《我送反派C位入狱[综影视]》作者:萌神大白 文案 “这种无药可救的反派,也就隔着次元壁萌一下了,放现实分分钟牢底坐穿!” 因为一句吐槽,舒夭绍被系统精准绑定。 “欢迎来到反派C位入狱系统,秉持人道主义精神,本系统针对反派的方针,以感化为主,火化……呸,送其牢底坐穿为辅。” 于是根正苗红的舒夭绍,被迫走上了和反派们相骗相杀的道路。 后来,她摇着反派的衣领,暴躁呐喊:“我感化你了吗!?感化了吗——没有!” 所以,还是送你们C位入狱,牢底坐穿吧!再您妈的见~ 根正苗红少女X牢底坐穿天团· 【本文世界】 ①茅台酒(√) ②特权二硕(√) ③关阿祖(√) ④修罗场(√) ⑤徐理事(√) ⑥HE小甜甜番外(ing) 【本文排雷(一定要看)】 1.衍生同人文非原剧,ooc不可避免,荣耀属于原剧; 2.剧情原创,没看过原剧不影响阅读,当普通小说就行; 3.有私设、某些世界会调整时间线,一切为剧情服务,望谅解; 4.快穿文,女主普通人,不完美,成长型,望宽容; 5.每个人对原剧及原剧角色的解读不同,作者只能写出自己的; 6.每个世界都有cp,有的世界会拆原剧cp,不喜可退; 7.角色三观不等于作者三观,请勿突破次元壁攻击无辜码字的作者菌; 8.数据就是动力,请务必戳收藏本书收藏专栏。(^o^)/~作者寂寞如雪,需要小天使们评论才能苟活; 9.如有不喜,随时可撤,不必勉强,不必强留,弃文不需要另行通知; 10.自认坑品不错,欢迎入坑~ 内容标签:日韩港台系统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夭绍【求收藏作者专栏QAQ】┃配角:茅台酒[泰九],关阿祖,李二硕[光日],吸血苏荷[白毛],徐牙医[文祖],徐理事[仁宇]┃其它: 一句话简介:根正苗红少女X牢底坐穿天团 立意: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第1章 楔子 “嘶——好帅!”室友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惊叹。 “真的是……”她握着拳,看着屏幕的眼睛仿佛会发光,“太帅了!” 舒夭绍拿着杯子走过,要去饮水机接水,结果室友直接抓住了她:“勺子!来和我一起磕!” “磕什么?”舒夭绍转头,看到了室友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影视剧。 是最新出的以犯罪心理为主题的刑侦剧,舒夭绍早就看过了,自然也知道里边的终极大BOSS,那个杀人魔有着俊美的面容,优雅的举止,周身气度令人心醉。 但是,那又如何?反派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更何况是这种已经坏到了骨子里的反派。 不过……舒夭绍也是很磕这一类反派的颜就是了。 “我看过了。” 室友倏地回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看,问:“那你怎么想的?有没有和我一样,三观已经被反派的五官带偏了?” 舒夭绍认真地想了一想,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点头,因为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是要被反派的颜值杀死了,但是国旗下成长的祖国的花朵儿,怎么能够为了这一点点的小风小浪而折腰呢? 她的立场,很坚定! “这种无药可救的反派,也就隔着次元壁萌一下了,放现实分分钟牢底坐穿!”舒夭绍说。 变故就在一瞬间—— 【您好,反派C位入狱系统为您服务。】 什么东西……舒夭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意识似乎被从身体里抽离,而后投放到这一块不知名的地方。 系统是什么……小说里写的吗? 【经过反派C位入狱系统的精准识别,检测到您的意识形态与本系统完美切合。】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舒夭绍脑子一片模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睁开眼睛,总之就是看不见任何的光亮。灵魂状态,是这样子的吗? 她在做梦? 可是……不是和室友在讨论反派吗? 难不成,是个梦中梦? 【请问是否与本系统签订契约?】 “你……”声音戛然而止。 舒夭绍原以为自己说不了话,因为五感似乎被抽离了,结果尝试着开口,却发现自己是可以说话的,一时之间,竟然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 【您好,反派C位入狱系统为您服务。】 这是机器人一样的? “你在开玩笑吗?还是我的做梦?这是什么?” 舒夭绍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不断地暗示自己这是假的假的,快醒过来醒过来,快醒过来。 【经过反派C位入狱系统的精准识别,检测到您的意识形态与本系统完美切合。】 这个自称为“反派C位入狱系统”的家伙,就像是那些愚钝的机械一样,只会反复这几句话。 【请问是否与本系统签订契约?】 “我为什么要和你签订契约?”舒夭绍脱口而出。 她现在已经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地清醒了,原本觉得毫无光亮的地方也并非如此,只是光芒非常的微弱,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非常辽阔的空间内,一望无际,但是声音却可以被听到。 【因为反派C位入狱系统能改变你的命运。】 “改变我的命运?”舒夭绍觉得有些好笑,“我有什么需要去改变的,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好。”她有着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上着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 然而话音刚落,就在一瞬间,舒夭绍又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抽离了,然后——她似乎穿梭过了时与空的限制,那是一条漫长的隧道,有数不尽数的人在细细低语,她听不清。 她突然被推出了那条隧道,火车的嗡鸣猝不及防地在身后响起,舒夭绍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要躲开,结果发现火车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往前驶去。 “这是……什么?”舒夭绍二丈和尚摸不着。 这样的梦中梦又梦中梦什么的话,也太离奇了一些吧?之前怎么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样丰富的想象力? “那个,系统?你还在吗?” 【您好,反派C位入狱系统为您服务。】 “这是什么意思?”舒夭绍以灵体的状态飘在这人来人往拥挤无比的火车站,满脸疑惑,这么破旧的、老化的火车站是哪里的? 祖国还有这样的火车站吗?舒夭绍抬头去看站牌的信息,却发现一片模糊,看不清字迹。 【您的命运。】 再一次听到“命运”两个字,舒夭绍皱起了眉头,忽然感觉有些不快。 这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诡异又离奇的事情,还是自己做梦,舒夭绍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唯一一台老旧的饮料自动售货机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行色匆匆的人们来来去去,忽然,神使鬼差地,舒夭绍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长裙,拖着行李箱的女生。 她倏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她自己!? 舒夭绍惊讶地看着“自己”穿着长裙,拖着行李箱,行迹匆匆地从自己的面前走过,怀着奇怪的心思,舒夭绍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她看着自己将行李箱拜托给了一个面相看着非常和蔼的老妇人,然后匆匆忙忙地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不知道为什么,舒夭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舒夭绍本来是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的,可是她现在却站在洗手间门口,迟疑着不敢进去,那个“自己”已经进去很久了,不论是小号还是大号,也应该出来了吧? 可是她一直没有出来。 舒夭绍忽然有些惶恐,她迟疑着向前飘了一点点,却因内心不知名的恐惧而再一次停住了。 她盯着幽暗的洗手间一直看,忽然惊恐地觉得这个洗手间就像是有鬼一样,舒夭绍又往后退了一些。 她不敢进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可是越是靠近,就越是惶恐,那来自灵魂深处惊恐,那来自生物求生的敏锐的看不见的触角,都在阻拦她进去。 “里面……有什么?”舒夭绍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您的命运。】 舒夭绍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吞咽,却发现灵体是做不来这样的动作的。 她努力定了定神,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只是做梦而已,做梦而已,我就是我的梦的主宰,有什么好怕的,就算看到再怎么恐怖的东西,都是假的,只要醒过来,一切都会忘记。 舒夭绍进去了,像是主动进入了怪物的口腔一样,就算是灵体,也在发冷。 她环顾四周,细长而幽深的隧道,头顶昏黄的灯,因线路不好还在忽明忽亮,一切都在影影倬倬之中,宛若鬼魅。 “我的命运,到底是什么?”舒夭绍已经找到了唯一遮掩着的隔间了,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敢推开这个遮掩着的门。 其他的隔间门都是打开的,里面是脏兮兮的厕所,只有这个隔间的门是遮掩着的,说明刚刚进去的那个穿着长裙的“自己”,就在这个隔间里。 舒夭绍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一个会锁好门再上厕所的人,可是这个门,只是虚掩着…… 她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可是系统却突然不说话,仿佛失踪了一样。 门后……会是什么?像是潘多拉魔盒那样吗? 舒夭绍心中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再叨叨一通‘子不语怪力乱神’,感觉自己被来自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红色光辉照耀在身之后,眼神坚定了下来,才终于咬了咬牙,伸手,推开了那道门。 “吱呀——” “啊!”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吓疯了的跌跌撞撞逃离的尖叫。 舒夭绍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无尽的长廊,她根本逃不出这个洗手间,却也不敢回头再去直面那恐怖的血腥,她甚至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浓稠而猩红的东西粘住了。 那还是人吗?漂亮的长裙支离破碎,她本人的肢体也……支离破碎。 她的意识又一次被抽离了,穿过时与空的隧道,回到了那一望无际的空间内。 舒夭绍捂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双眸中的惊恐几乎能从眼眶里溢出来:“不,那不是我!” 【您会在二十四岁那一年,死于随机性杀人魔的残杀,反派C位入狱系统能改变你的命运。】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故意弄出来骗我的?”舒夭绍定了定神,理智回笼了。 她刚刚真的是被那比影视剧里还要更加血腥和恐怖的场面吓死了,毕竟那个碎成了一地的人,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啊! 【您有权利选择不相信。】 “我不相信的话……你就送我回去吗?” 【是的。】 闻言,舒夭绍犹豫了,直面那样恐怖的“命运”,还有这个系统并不强迫的签约,她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总觉得有阴谋,又觉得这或许是真的。 她不想卷入这些奇怪的未知的事情里面,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她在未来真的会遇到那样恐怖的事情,该怎么办呢?她自己的话,能躲得开吗? 舒夭绍抿了抿唇,询问了一大堆关于这个系统的事情,发现好像没有什么需要特别霸王的条款,她只需要攒够了积分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任务失败也没有过分的惩罚,只是要经历惩罚世界。 【请问是否与本系统签订契约?】 “是。”去TM的该死的命运! 【欢迎来到反派C位入狱系统,我是您的专属系统,编号2627。秉持人道主义精神,本系统针对反派的方针,以感化为主,火化……呸,送其牢底坐穿为辅。】 第2章 能饮一杯无【1】 繁华的大都市,车水马龙。 “雅琴,今天不开心吗?”女人温柔的询问声,在旁边响起。 一直看着车窗外的舒夭绍回过神来,体态自然地往旁边一躺,就整个人窝进了女人的怀里,她语气轻松地说:“没有呀妈妈,我在想我的作业。” 女人,也就是舒夭绍这一次穿越的宿主的母亲,时静芙闻言失笑,搂紧了女儿,一脸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啊~可真是的,离开学还早着呢。” 在那个自称是她的专属系统,编号为2627的家伙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舒夭绍就感觉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意识,等她再一次恢复意识,清醒过来,她就成了这个世界的林雅琴,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姑娘。 2627在她清醒后,只有几句简单地阐述。 【您好,反派C位入狱系统2627为您服务。您已拥有原身“林雅琴”的记忆,请查阅。】 成为了林雅琴的舒夭绍确实拥有了林雅琴的记忆,但是林雅琴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小朋友,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多是和父母的相处,在旁观者看来,是极为很正常的小朋友的记忆。 【系统任务开启条件是——三日内识别任务对象,识别机会有三次,识别正确则开启世界剧情获取任务;识别失败,则将您遣返回原世界。】 听到这里的时候,舒夭绍纠结极了,因为按照2627的说法,她必须自己精准地识别出来自己的任务对象,不然的话,她就要失去这个可能是唯一一个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机会了。 啊…那该死的命运! 她理智地综合了一下自己所获取到的信息,得出结论是: 识别出任务对象后,即开启任务,任务是感化或者送去C位入狱,如果任务失败,那么要经历惩罚世界; 而如果从一开始就连识别任务对象都失败的话,那么连开启任务的资格都没有,会直接被遣返,失去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机会。 虽然不论如何,她似乎都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实际上舒夭绍有些紧张了。 她不能不紧张,实在是她被那个肮脏的厕所隔间的可怖场景,给留下了十分骇人的心理阴影,她的心理阴影粗略估计得有两室一厅还多。 舒夭绍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的冷静去分析了,她开始回想自己被系统精准识别并且签订的整个过程。 起先,是室友在看影视剧的时候,疯狂地磕反派的视频,然后拉着走过的她讨论那些——“有着俊美的面容,优雅的举止,周身气度令人心醉的杀人魔”。 而她当时的回答是——“这种无药可救的反派,也就隔着次元壁萌一下了,放现实分分钟牢底坐穿!” 而系统说她这句话精准地符合系统的原则,也就是说,她要感化的反派,很可能就是可以被“隔着次元壁萌一下”的反派,而在这句话之前,舒夭绍和室友讨论的就是“有着俊美的面容,优雅的举止,周身气度令人心醉的杀人魔”。 舒夭绍努力地回想所有的细节,最终总结出来有利于自己的信息就是——反派一定有着高颜值。 如果是个土肥圆反派,那么根本就不会有人去磕他,舒夭绍也不会说能“隔着次元壁萌一下”,系统也不会签订她。 再者,系统的要求是“三日内识别任务对象,识别机会有三次”,系统既然是要她来完成任务,自然不可能堵死了她完成任务的路。而舒夭绍穿越成了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孩子,一个小孩子是没有办法自我行动的。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需要被感化的反派,必定会在三日之内,出现在她面前,不需要她主动去寻找。 舒夭绍就是这样分析的出来的结论——三日之内会有高颜值(划重点)的潜在杀人魔主动(划重点)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需要精准识别。 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所以在第一天,原身林雅琴的小叔叔出现后,舒夭绍观察了半天,向系统提交这人就是任务对象。 因为这个小叔叔,是一个年轻的英俊外科医生,气质温润如玉,符合“高颜值”的条件,而且医生什么的,就是这一类影视片反派常用职业之一啊。 可能是舒夭绍大概没有摆脱“有我之境”,她带着有色眼镜看待这个小叔叔,总觉得对方哪里哪里都不正常,哪里哪里都很违和。 比如给她削个苹果,舒夭绍都心惊胆战地觉得小叔叔这手有点像在操刀做手术,越是这样就越能从旁枝细节中,牵强附会地说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然而她的识别失败了! 小叔叔是个正常人,麻蛋! 舒夭绍失去了一次识别机会。 没有办法,她就算被气到半死,也得重整旗鼓,还有两次机会,不慌,不慌。 冷静下来之后,舒夭绍又开始分析,还有什么条件是被她忽略掉的?比如……年龄。 系统让她成为一个七岁的孩子,有什么别的安排吗?会不会这个世界的反派,也还没有长大?和她一样只是个孩子? 如果反派已经是成年人的话,那么这么小的她要如何去阻止对方呢?武力值想都不用想了。 那么只剩下……发挥萝莉光环吗? 别开玩笑了,要知道舒夭绍之前和室友讨论的那些都是崩到了极点、坏到了骨子里的反派,萝莉光环有个鬼用,送菜还差不多。 于是,舒夭绍得出了一条新的结论——或许反派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近的小朋友。(?) 这一点,不能确定,所以她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第一天晚上,小叔叔就离开了。第二天早上,原身父亲的战友,带着自己的儿子(和林雅琴的年纪差不多的男孩),上门拜访。 舒夭绍总觉得这可能是第二次机会到了。 她仔细观察那个和自己你年龄相近的小朋友,这个小朋友眉眼之间都有一种阴鸷的感觉,看人的小眼神也令人感觉拔凉拔凉的。 经历过一次失败之后,舒夭绍不敢轻而易举地下结论了。她观察了这个小朋友整整一天,他们一起在院子里玩积木,然后她就看着这个小朋友拿出保温瓶里的热水,灌进了蚂蚁穴里,看到被烫死的蚂蚁,哈哈大笑…… 或许又陷入了有色眼镜的怪圈,舒夭绍觉得这个沉默寡言,长得还很凶的小朋友,很可能就是自己的任务对象。 当天,这个叔叔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 舒夭绍半夜里辗转反侧,回忆整整一天的细节,越想越有可能。 纠结犹豫,举棋不定,最终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舒夭绍顶着黑圆圈,秉着宁可错过不可放过的原则,向系统提交认为那个小朋友就是任务对象的判断。 然后——她的识别又又又又失败了! 舒夭绍是真的要哭出来了,爆哭的那种,西湖水,她的泪,该死的反派。 她努力拨出了自己的有色眼镜,再回忆昨天一天的时候,发现:那个小朋友之所以看起来凶凶的,可能是五官走向的问题;之所以沉默寡言,可能是他性格腼腆;之所以拿热水烫蚂蚁…… 可能确实只是因为他还小,不明白生命的意义,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得好玩? 总之,他不是任务对象。 她的识别又又又又失败了! 她只有一次机会了! 头秃了! 这已经是舒夭绍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了,如果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她还不能识别出正确的任务对象的话,那么她的任务就失败了,等于白来一趟。 舒夭绍纵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她仍旧有些焦虑了。 麻蛋!这种情况,不焦虑根本不可能好吗?她的脑子已经在头脑风暴了! 就连时静芙都察觉到了女儿今天的不对劲,不过孩子还小,又一向乖巧,在舒夭绍巧妙地转移话题后,时静芙也没有多想。 时静芙学生时代,曾经在南韩作为交换生学习过一段时间,在那儿认识了一个关系极为亲密的闺蜜,这个闺蜜名字叫韩英兰。两人虽然不在同一个国度,却也时常相约,联系从不间断。 今天,时静芙就是带着自己的女儿林雅琴,去机场接韩英兰一家子前来种花家度假。 舒夭绍乖巧地跟在时静芙的身后,尽管内心已经焦虑到极点了,她仍旧在努力地克制自己。 她忽然想到,《独立宣言》的起草人杰佛逊曾经说过:“生气的时候,开口前先数到十,如果非常愤怒,先数到一百。” 现在她虽然不是生气,但是焦虑和焦躁仍然是一种影响到理智判断和冷静思维的极端情绪,舒夭绍决定自己要从一特么地数到一千,冷静下来! 时静芙接到了韩英兰一家子,韩英兰是一个长相秀美,气质柔和的女性,穿着白色蕾丝边的连衣裙,这非常适合她。她身旁跟着她的丈夫,在和时静芙热情拥抱后,她才向时静芙介绍:“静芙啊,这是我的丈夫,毛基范。” 韩英兰的丈夫毛基范虽然一身西装革履,但是难以掩饰他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匪气。一般来说,时静芙不会接近这种人,但是毛基范虽然不够高贵优雅,却也表现得热情和亲切,“哈哈哈哈”大笑的时候尤甚。 在心中默默数数的舒夭绍并没有仔细观察这一家子,因为她一看毛基范就觉得这货的颜值够不上“反派的高端标准”。 时静芙将有些心不在焉的舒夭绍,轻轻往前推了一点点,说:“这是我的小宝贝,林雅琴。” “哎呀,真是个可爱又漂亮的小公主。”韩英兰说着客气话,却让人觉得异常地真诚。 舒夭绍听出来了,他们说中文的时候,带着些许南韩的口音。 在时静芙介绍了舒夭绍之后,毛基范也侧了侧身子,露出了他身后那个穿着深蓝色小西装的男孩。 韩英兰牵着男孩上前,说:“雅琴啊,这是泰九。” 第3章 能饮一杯无【2】 “泰……九?”舒夭绍有些吃力地发出这个两个音符,尽管她已经尽力去模仿韩英兰的发音了,却还是有些别扭。 她毕竟从没学过韩语,之前也并不热衷于看韩剧。 舒夭绍眨了眨眼,与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的小男孩对视。 这个名叫毛泰九的男孩子,站立的姿势很端正,一头黑色短发,发质很好,看着就有种柔顺的感觉,他的皮肤有一点点偏棕色,看样子似乎是因为晒太阳了?总之看起来很健康的模样。 五官还未长开,但是鼻梁笔挺,鼻翼较窄,面部轮廓分明……他长大了一定是个很帅的小伙子。 在舒夭绍暗暗地打量着毛泰九的同时,毛泰九在光明正大地观察她。 是以,舒夭绍打算再仔细看看这个男孩子的脸的时候,就与正在打量自己的他四目相对。 舒夭绍晃神了那么一下,她觉得眼前这个名叫毛泰九的男孩子,有点儿……奇怪。 她看过很多小朋友的眼睛,不论是在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所见过的小朋友的眼睛,都透露着一种灵动。 可以不活泼,但至少灵动,可是毛泰九不一样,舒夭绍感觉他的眼睛似乎空无一物,就连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一种沉沉的感觉。 舒夭绍心里咯噔一声,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灵光,只是她还来不及捉到,就被打断了思路。 “雅……琴?”这是毛泰九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泰九不可以哦,”韩英兰弯下腰,温柔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姐姐,是雅琴姐姐哦。雅琴啊,比泰九先出生两个月呢。” 毛泰九的嘴唇动了一动,却没有喊姐姐,也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依然盯着舒夭绍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丝毫不避讳地看着舒夭绍的脸,有些执拗的意味。 舒夭绍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忽然感觉这种无目的无意义的眼神,竟然给了自己一种无形的压力。 似乎是察觉到了毛泰九对舒夭绍的关注,毛基范马上哈哈哈地大笑着说:“看来我们泰九啊,很喜欢雅琴这个姐姐呢。” 毛基范亲切地拍了拍舒夭绍的肩膀:“好孩子,泰九很少这样关注一个人呢,要好好相处哦。” 时静芙也轻笑着说:“这孩子是比较害羞吗?” “啊…泰九他平时是不怎么爱说话啦。”韩英兰笑了笑。 “这样吗?那……雅琴,要照顾好弟弟呀,像是哥哥照顾你一样。” 大人们很快就将这个话题跳过了,他们随意谈了一些别的什么,然后时静芙就在前面领路。 走着走着,就变成两个小孩子跟在大人的身后。 舒夭绍仍在偷偷摸摸地观察毛泰九,虽然大人们没有注意到,但是不说明她本人也没有注意到。 就在刚刚,毛泰九喊“雅琴”的时候,吓了舒夭绍一大跳。因为这一声中文的“雅琴”,和刚刚舒夭绍开口模仿着韩英兰用韩语喊“泰九”是一模一样的。 不论是那迟疑的语气,还是那起伏不明显的语调,还是那无法精准的发音……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在模仿自己!舒夭绍几乎在一瞬间就确定了这一点。 是的,毛泰九喊的“雅琴”是在模仿舒夭绍喊的“泰九”。这个孩子的模仿能力很强,可是……他为什么要模仿自己?舒夭绍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在她又一次将眼神落到毛泰九的身上的时候,又被吓到了,因为她又一次和这个孩子四目相对。 舒夭绍眨了眨眼,几乎可以确定,这孩子一直都在毫不遮掩地看着她,否则的话,也不应该每次她看对方的时候,都会和对方四目相对。 在舒夭绍犹疑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毛泰九率先开口了:“雅琴……姐姐跟不上吗?” 这一句没有模仿舒夭绍了,用的是中文,毛泰九原本的声音还处在儿童期的清脆阶段。 舒夭绍摇了摇头:“没有哦泰九,我可以跟上。” 原来他是会中文的,而且很标准,所以刚刚那一句怪异的“雅……琴”,果然是在模仿她吧?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小朋友觉得好玩,还是处于一种想要嘲笑她韩语发音不标准,还是别的什么……? 时静芙安排了两辆车子,她是打算自己和女儿一辆车,另外一辆车给那远道而来的一家三口的。 可是在舒夭绍爬上其中有一辆车的后座的时候,毛泰九紧跟着在她后边也上了这辆车。 大人们注意到了他们两个,却没有多想,毛基范又是一阵亲切而热情爽朗的哈哈哈:“哎呀哎呀,这小子,可真是的,喜欢女孩子也不应该表现那么明显啊哈哈哈哈。” “呀,孩子还小,别胡说。”韩英兰轻轻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打开了车门,她目光温柔地看着车里面和舒夭绍并排而坐的毛泰九,说:“泰九啊,和姐姐一起坐的话,要听话哦。” “我知道了,妈妈。”毛泰九脆生生地回应,还笑了笑。 “雅琴,那就拜托你帮阿姨照顾一下泰九了哦。” “好的,阿姨,放心吧!”舒夭绍点头。 于是那三个大人去了另一辆车,这辆车就剩下她和毛泰九,还有司机叔叔。 舒夭绍觉得自己不应该多想,这孩子可能只是眼神比较奇怪,但其实还是个正常的孩子?会说会笑,只是爱模仿别人,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了。 想通了以后,舒夭绍不再无时无刻地观察毛泰九了,换了一个角度,她觉得毛泰九没有毛基范说的那种很喜欢自己,可能只是见到年龄相同的小朋友,会比较有好奇心,想要靠近而已。 舒夭绍从自己的粉色小背包里,翻出了一个小铁盒,打开糖果盒,将盒子递到旁边:“泰九,你要吃糖吗?” 毛泰九其实一直都在看着舒夭绍,全程没有错过她的每一个动作,在盒子递到自己的眼前后,他却迟疑地眨了眨眼。 舒夭绍看到了这孩子的鸦睫,扑闪的时候,更是可爱得过分。 而毛泰九则看到了这个精致的糖果盒上装满了各色的软糖,而拿着盒子的那只手白皙细嫩,还有一些软乎乎的感觉,他看到……那隐藏在肌理下的血管,和葡萄味的软糖颜色有些相近。 “这个软糖很甜很好吃的,泰九你不试试吗?”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样,舒夭绍她自己率先从里边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山竹味的白色软糖,塞进了嘴里。 最后,毛泰九的眼神从葡萄味的紫色软糖上挪开,看到了那粉嫩水润的唇,随着咀嚼的动作,在轻轻地动作着。 他垂眸,从糖果盒里头拿了一颗山竹味的白色软糖,动作不紧不慢地放进了嘴里。 “谢谢雅琴姐姐,”男孩子被甜到眯起了眼,“很甜。” 舒夭绍咀嚼的动作一顿,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林家的房子,是种花家南方典型住宅。占地面积超大,建筑沿中轴线排列,大门正对厅堂,而堂前则围合成“天井”,“天井”即是住宅内部庭院。 装修力争用原生材料,整栋住宅古朴而典雅。 时静芙在给这远道而来的一家三口安排房间,她让请来的阿姨帮忙把东西搬到客房里,又说:“雅琴,大家都应该累了,你帮妈妈,带泰九弟弟到他的房间好吗?” 舒夭绍自然不能说不好,她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孩子,说:“泰九,你跟我来。” 毛泰九将眼神从那被阳光笼罩的天井中收了回来,缓缓移到了舒夭绍的身上。 舒夭绍还在耐心地等他回应,看到他终于看自己了,就笑了一笑:“我带你去房间休息。” 毛泰九定定地看着她的笑容,仿佛在看什么很稀奇的东西一样,最后他没有说话,沉默地跟在了舒夭绍的身后。 这栋住宅无比开阔,而且细节讲究,楼梯都是用的原木,毛泰九似乎有些不习惯,他踏到第二个阶梯的时候,就有些迟疑了。 舒夭绍都上了半层楼,回头才发现他没跟上。 “怎么了吗”看着毛泰九蹙眉迟疑的模样,舒夭绍安慰道:“没事的泰九,上来吧,这些木头很结实,不会塌的,你看,姐姐已经上来了哦。” 毛泰九抿了抿唇,抬头看向舒夭绍,眼神静静的,他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些固执。 对视了那么两秒钟,舒夭绍率先认输,她似乎有些挫败地下楼,无奈道:“好吧,姐姐来了,别怕。” 有那么一瞬间,舒夭绍已经忘记了之前觉得这个孩子的诡异,她甚至觉得这孩子有点像穿越前自己的小外甥,在撒娇。 走到了楼下,舒夭绍甚至下意识地想要将他抱起来,只是一伸手,才忽然惊觉自己现在和毛泰九一样,都是个小孩子,而她也仅仅只比毛泰九大了两个月。 这就有些尴尬了。 “这样,泰九你右手抓着楼梯的扶手,”舒夭绍伸手,抓住了毛泰九的左手,“然后姐姐牵着你的左手,这样就不怕掉下去了。” 毛泰九垂眸,看着那只白皙的、细嫩的、有着青黛色血管的手,在牵着自己的手,触感细腻,有种……暖暖的感觉。 舒夭绍看不到毛泰九的眼神,只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舒夭绍迟疑着松开了自己的手:“啊…泰九你是不喜欢被牵着手吗?那姐姐在你背后……” 可是她还没能完全松开手,就被这个孩子反握住了手,紧紧的,很用力。 “不,没有。”毛泰九扭头看向她,“走吧,雅琴……姐姐。” 毛泰九似乎不喜欢时静芙安排好的房间,他皱着眉,停留在房间门口,并不进去。 舒夭绍询问原因。 “雅琴……姐姐的房间在哪里呢?”这孩子抬头,认真地看着舒夭绍的眼睛。 “在对面,”舒夭绍说,“从另一边的楼梯上去。” “那我想要在对面。”毛泰九说。 舒夭绍有些为难,这栋房子的结构就是这样,这边楼梯上来的是客房,另一边楼梯上去的是主卧那些。 可是……另一边也确实有好几个空出来的房间。 “泰九,你是不喜欢这个房间吗?”舒夭绍试图要和他讲道理。 可是毛泰九就是盯着她看,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不说话。 又来了,那种……怪异的感觉。 令人毛骨悚然。 第4章 能饮一杯无【3】 舒夭绍尝试着要安抚住这孩子,因为其实按照这栋房子的结构而言,左右两边的房间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对她个人而言,客房都一样,睡哪里都无所谓。 可是毛泰九不肯配合,他能固执地一直盯着她看,却一句话都不说。而舒夭绍作为一个小朋友,也确实没办法做决定。 “唉……”叹了一口气,舒夭绍无奈至极,“那好吧,我们先到楼下告诉妈妈,然后姐姐再带你去另一边。” 舒夭绍转身,刚准备下楼梯,就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一股力道扯住了。她回头,就见毛泰九向自己伸出了手,她楞了一下,似乎没弄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然后就见这个沉默的孩子竟然冲自己笑了一下,舒夭绍看到他的牙齿很白,很整齐,他说:“雅琴姐姐,不牵着泰九了吗?” 舒夭绍顿了顿,没有马上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说:“泰九,楼梯是不会……”坍塌的。 她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睛,最终把所有的解释都咽了回去,然后在他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 “好吧,”她无奈却又体贴,“姐姐牵着你了,不会掉的,不要怕。” 换房间当然非常顺利,时静芙是一个热情好客,尽可能满足客人并不过分的要求的主人,她有着极大的耐心,对人体贴。 在听到毛泰九想要换一边,甚至他直接说:“想要和雅琴姐姐更近一点。”的时候,时静芙确实是惊讶的,她的讶然已经体现在了脸上,然后又似乎想到这是小朋友的童言童语,便失笑了。 就连毛泰九的母亲,韩英兰都不知道毛泰九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有些尴尬地看向时静芙,说:“啊…这孩子可能是……” 韩英兰似乎根本没想好要怎么组织语言,他的丈夫毛基范已经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他爽朗地笑着:“是这样的,我们泰九啊,很少见到年纪相近的朋友,当然,也可能是这小子确实很喜欢雅琴这个可爱的孩子。” 时静芙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不必在意,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泰九会喜欢雅琴的话,我也很高兴。” “所以……我可以到雅琴姐姐隔壁的房间了吗?”毛泰九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大人们具体在说什么,只是盯着时静芙,要一个答案。 时静芙温柔体贴地说:“当然可以呀,所有的房间都会有人定期打理的哦,泰九现在就可以去睡觉啦,稍后阿姨会叫人将你的行礼搬到你的新房间。” 她又看向了一边的舒夭绍,说:“好吧,那么再麻烦一下我的小公主,把弟弟带到你的隔壁房间,好吗” “好的,妈妈。”舒夭绍果断点头。 这一次,不用毛泰九主动拉住她的衣服,她就已经下意识地牵起了他的手。 毛泰九垂眸,又一次感受到了那暖暖的、软绵绵的触感,就像是……有温度的棉花糖。 他顺从地被牵走了。 舒夭绍其实还在留意他们大人的聊天内容,背负着任务而进入这个世界的自己,自始至终根本就不能松懈下来,因此她虽然心底里有些焦躁了,却还是下意识地集中了注意力,在留意周遭的一切。 就在刚刚,她敏锐地察觉到,毛基范说毛泰九“很少见到年纪相近的朋友”的时候,韩英兰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韩英兰在看向时静芙的时候,更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舒夭绍甚至能从她眼中看到深藏的疲惫。 毛泰九的妈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至少,她并不像第一面见到的那样风光靓丽,舒夭绍甚至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女人似乎有些忧郁。 “雅琴姐姐……在想什么?” 将毛泰九送到了自己房间的隔壁间,他却没有马上进去,反而依然反抓着舒夭绍的手,在看她。 舒夭绍疑惑地抬眸:“什么?怎么了吗泰九?” “从刚刚开始,雅琴姐姐就有些……”毛泰九顿了顿,“心不在焉。” 舒夭绍下意识地夸赞:“啊…泰九会说成语,好厉害!” 可是毛泰九并不愿意转移话题,执拗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一定要让她将刚刚自己为什么走神为什么心不在焉的理由讲出来一样。 舒夭绍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甚至觉得毛泰九这个孩子的眼神有些敏锐。 因为到现在为止,对于“任务对象”她都毫无头绪。从今天早上舒夭绍就开始就在压抑着自己,一直到现在,她甚至焦躁地觉得这孩子有些烦人了。 舒夭绍控制着自己,至少不能莫名其妙地对一个孩子发脾气,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还是不能温柔,但是说话却也克制着没有显露出尖锐的一面。 “很抱歉呐泰九,老师要求的作业,姐姐还没有做完,过几天学校就要开学了,要交作业,所以我有些烦躁和心不在焉,这并不是针对泰九的。” “学校……?”毛泰九似乎对这个名词有些奇怪。 他眨了眨眼,看着已经想要离开的舒夭绍,倏地笑了:“我要休息了哦,那么,雅琴姐姐,晚上见。” 舒夭绍看着在自己面前关上的门,似乎被噎了一下,她顿了顿,抿唇:“晚上见。” 舒夭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在本子上勾勾画画,她在努力冷静下来,分析今天所有见过的人。 根据之前的推论,如果今天晚上还没有其他客人登门拜访的话,舒夭绍已经基本上可以敲定反派就是这从南韩远道而来的一家三口之中了。 再根据对反派的分析,仅仅凭借对颜值和气质这一点的要求,舒夭绍就可以排除掉毛基范,凭借对性别的要求,舒夭绍可以排除掉韩英兰……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叫毛泰九的孩子,百分之八十就是舒夭绍这一次的任务对象。 为了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舒夭绍开始回想今天的每一个细节。 毛基范说毛泰九“很少见到年纪相近的朋友”,这是为什么?毛泰九也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吧?在学校上学的话,不论是上的公立学院,还是私立学院,身边的都应该是年纪相近的小朋友才对啊。 而且毛泰九本人也似乎对“学校”这个词,很陌生,他微微歪脑袋的动作,以及有一丝丝好奇的眼神都在说明这一点。 还是说,毛泰九没有上学?接受的是私人家教? 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确实是采取私人家教的方式来教育孩子,只是,为什么提到这一点的时候,韩英兰的表情会那么古怪。 那种似乎承受着某种压力的苦涩的感觉,那欲言又止的作态,那忧郁的眼神…… 到目前为止,毛泰九的眼神虽然偶尔给舒夭绍一种像是来自于生物本能的条件反射的惊悚以外,他并没有其他不妥当的地方。 倒是毛泰九的父母显得很有些不对劲。 首先是毛泰九的母亲,韩英兰。原身母亲口中“温柔又开朗”的闺蜜韩英兰,今天看来虽然确实很“温柔”,但是舒夭绍已经基本看不到她“开朗”,反而觉得她有些“忧郁”。 其次是毛泰九的父亲,毛基范。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非常的热情,笑起来也非常亲切,可是舒夭绍总能从他的偶尔不经意之间的流露出来的眼神里,看到“凶狠”之类的情绪,就像是她之前看过的一些电影里头混黑的大佬。 舒夭绍忽然想到,她和舍友磕的很多反派,都不是完全的天生反派,绝大部分都会多多少少地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他们是属于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的”那一种人。 糟糕的父母,似乎是培育反派的必备土壤之一。 那么……毛泰九会是这个反派吗? 舒夭绍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除了毛泰九,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但是她仍然不敢马上提交答案。起码要等到今晚十一点后,确定没有意外情况,再提交,她这样默默地想着。 晚餐的时候,大人们都在谈论着明天要到哪里去游玩,餐后更是讨论地极其热烈。 时间更晚一些的时候,时静芙直接让人在天井里架好了烧烤架,准备给大家来一顿宵夜。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舒夭绍已经有些克制不住自己越来越焦虑了,她总是时不时地看向手腕上的小手表,眼看着十一点就到了,她几乎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了。 虽然心里面跟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那样,但是为了不表现出来,她还是很克制地在配合着参加烧烤活动。 在舒夭绍伸手去拿东西的时候,有一只手动作比她更快,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覆盖了她的手背…… “啊!毛小少爷您怎么样?抱歉,是我没有拿稳。” 女佣激动的高音,让舒夭绍瞬间回过神来,她看到了跌落在地的、依然有些泛红色的烧烤铁签,以及依然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没有放开的,毛泰九的手。 “泰九!?”舒夭绍被吓了一大跳。 她马上反拉过了毛泰九的左手,果然看到了他因为替她挡了一下,被烧红的铁签烫得红肿的手背,最严重的是他左手拇指内侧关节附近,舒夭绍已经看到被烫破皮了。 女佣还在忐忑不安,舒夭绍已经当机立断地拉着毛泰九要回小客厅,她头也不回地对女佣道:“你继续收拾一下吧,泰九交给我。” 舒夭绍拿出了医用药箱,先是用碘伏小心翼翼地给毛泰九的手消毒。 期间毛泰九一直表现得很顺从,不论是舒夭绍拉着他离开,还是舒夭绍给他的手消毒,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拒绝。 舒夭绍仔细看了看,看清楚了破皮的伤口很小,她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泰九,痛的话可以说哦。” 舒夭绍在上碘伏的时候,还低下头,凑近,小心翼翼地给他的手吹气,生怕他被痛到了。 毛泰九垂眸,看着眼前这个握着自己的手的……姐姐。他是俯视,能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看到她殷红的嘴唇嘟了起来,一阵轻柔的风从她口中,略过他刺痛的肌肤,带来一阵令人舒爽的凉意。 毛泰九眨了眨眼,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在眼中,在心上。 “会痛吗泰九?”舒夭绍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她以为会看到这孩子忍痛的表情,含泪的眼睛,然而,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他回过神来,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眨了眨眼,没有回应。 舒夭绍也没有继续问,动作轻柔地给他抹上烫伤膏,一边动作,一边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啊泰九,明明是我不小心,却害你受伤了。”虽然是这孩子自己冲过来伸手替她挡了那跌落下来的烧红了的铁签。 “没关系哦,雅琴姐姐。”毛泰九微微歪了歪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沾了烫伤膏的棉签轻轻点在他的伤口上,舒夭绍又一次问:“泰九,姐姐有弄痛你吗?” 然而一直到舒夭绍连医药箱都收好了,毛泰九也没有回应“痛不痛”的问题,他仿佛……根本不会痛一样,自始始终都表现得坦然自若。 可是,一般人怎么可能会不痛?舒夭绍看过不少的小朋友,手擦破一点皮也要哭得震天响,可是毛泰九的手被烫伤了,她看着都觉得痛,他却偏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互道晚安之后,舒夭绍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这孩子之前给她的诡异的感觉,桩桩件件,都盘绕在心头脑海。 夜深人静,舒夭绍在洗漱后,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抬起,看向了手腕上的小手表,时间——23:50。 抬头看向镜子中陌生的脸,深呼吸了一下,她缓缓道:“我认为毛泰九是这个世界的反派。” “滴!识别正确,任务开启。” 第5章 能饮一杯无【4】 “欢迎来到反派C位入狱系统,我是您的专属系统2627。恭喜宿主成功识别反派,本世界剧情已经发放,请注意查收。” 注意查收……?说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根本不需要舒夭绍去“查收”。 她的脑子倏地一痛,就像是有一枚无形的针,猛地扎了自己的脑子一下,然而还没等她深入去体会这种诡异的痛感,这痛感就已经消失了,与此同时,她脑海里浮现了一段文字。 【该世界名为:《TheVoice》。以南韩112报警中心为故事背景,讲述的是男主角——重案组明星刑警武镇赫,与女主角——112举报中心主任姜权酒,两人因重要亲人被同一个变//态杀人狂残忍杀害,从而携手合作,一起追踪连环杀人犯的故事。 在历经千辛万苦,抽丝剥茧,层层追踪后,大家竟然发现,残忍杀害男主角武镇赫的妻子和女主角姜劝酒的父亲的变//态杀人狂,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当地财阀成云通运的太子爷——毛泰九。一个天生的上流社会人士,接受着最最优秀的教育,容颜俊秀远胜明星,却一直洁身自好零绯闻,美名在外的精英青年。 后来,女主角分析出了大反派毛泰九之所以会变成变//态杀人狂的原因。这是因为毛泰九是先天性的性格障碍,且没有经历正向的引导和治疗,又因为年幼的时候亲眼目睹了父亲杀人和母亲自杀,激发了他的性格障碍,而其父亲毛基范对他病情的视而不见且用权钱纵容,更是令毛泰九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到最后,毛泰九甚至觉得自己是成云市的上帝,可以轻易审判他人的生死。 故事的结局当然是正能量的,邪恶的大反派毛泰九被女主下套,后被男主用枪打穿四肢……故事的最后,毛泰九入狱后又因精神病而被送到了精神病医院,然后,他死于精神病医院里的患者和医生的连手残杀。】 舒夭绍感觉自己,似乎就是看了……一个故事梗概?!或者说是,小说简介!? 没有任何细节?连分集剧情都比不上的粗略概括?要不要这么不走心…… “本世界剧情已被宿主成功查收,下面发放本世界的任务。” 卧/槽——这么快!?她还没有提出质疑,她还没有准备好。 “任务已经发放,请注意查收。” 舒夭绍:“……”成吧,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本世界任务:以感化反派毛泰九为第一选择,如无法感化,请送其C位入狱,牢底坐穿。】 舒夭绍这一次学聪明了,赶紧追问:“等等,感化成功的标准是什么?C位入狱和牢底坐穿的标准又是什么?” “感化成功即是:受宿主的影响,反派的创伤被安抚,心灵被熨帖,心中魔鬼永入囚笼,继而人性向善,自主选择正确的人生道路。” 这也……太难了吧? 系统的官方解释还在继续:“C位入狱即是:反派自愿入狱。” “牢底坐穿即是:生命有多长,坐牢有多久,活到老,坐到老。” 舒夭绍捂住了脑壳,她觉得自己被坑了,如果C位入狱的定义是“反派自愿入狱”,那这难度根本就不小,只能说比成功“感化”他要小一些,只有一丢丢。 而且反派这种穷凶极恶之徒,他凭啥子要“自愿入狱”啊! “另外,友情提示:任务成功的判断标准是——①反派被成功感化;②反派C位入狱和牢底坐穿。以上两者,满足其中一者即可。” 而舒夭绍闻言,已经双目无神了,因为系统这话的基本意思就是说,如果感化不了反派的话,那不仅仅要哄得反派他自愿入狱,还得保证他乖乖地在牢里蹲到死。 这任务……令人抓狂! 虽然根本对自己的任务毫无头绪,但是至少是成功闯过了第一关——识别反派了,当天夜里,舒夭绍睡得很不错。 舒夭绍一向维持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就算是昨晚睡晚了,早上也因为生物钟而早起。 一觉醒来,她神清气爽地去洗漱。 等她洗漱好,再换好衣服,照了一下全身镜觉得没什么问题后,才打开房间门准备出去,结果一打开门,她就被杵在门口的人吓了一大跳。 “嘶!”舒夭绍根本不知道门口站着个人,被吓到瞬间就有些头皮发麻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之后就觉得自己被吓得心口疼,于是连忙拍着自己的心口,喘大气。 而罪魁祸首,那个衣着精致的男孩子,依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歪了歪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他似乎很是关心舒夭绍的模样,上前一步,体贴地问:“雅琴姐姐,你还好吗?” “泰九!”舒夭绍是真的又无力又好气,“你怎么在门口,也不出声呢?” “啊…我吓到姐姐了吗?”毛泰九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似乎是在为自己不妥当的行为感到了后悔。 舒夭绍虽然是真的被吓得有些狠了,看到他这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却还是下意识地要上前安慰他,舒夭绍甚至觉得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不太好。 然而她刚走上去,伸手还没摸到毛泰九的头,就被再一次吓得僵硬//了手。 后悔?失落?小可怜?哈——都没有,他在笑呢! 他垂着头,在笑!像是一个,天真的魔鬼。 舒夭绍的手指已经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她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诡异的孩子,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根据系统传给她的本世界的剧情,毛泰九这个大反派之所以变//态的原因:首先是先天性的性格障碍被放任,其次是年幼的时候亲眼目睹了父亲杀人和母亲自杀,这两个糟糕的经历又激发了他的性格障碍,最后是其父亲毛基范用权钱纵容他犯罪。 舒夭绍一开始想得很简单,他既然是先天性的性格障碍,那基本上改不了了,只能让他及时接受治疗,只要配合科学的治疗,他就能好的。 这似乎是最简单的、最直接的、最妥当的选择,可是舒夭绍基本上做不到这一点,她只是毛泰九的母亲的闺蜜的女儿,她又不是毛泰九的监护人,她根本没有资格插手毛泰九的治疗问题,并且现在看来毛泰九还很正常(?),毛基范夫妇甚至可能都没发现他的天生性格障碍。 那就只能从后面的经历入手了,只要避免“亲眼目睹了父亲杀人和母亲自杀”这两个事件,毛泰九不受到刺//激,应该不至于变//态,可是舒夭绍是真的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避免这两个事件。 首先,剧情里根本没有说清楚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舒夭绍感觉自己基本上就是抓瞎; 其次,舒夭绍能断定这两个事件的地点至少不应该是在这一座属于林家的宅子,那问题来了,她这样一个身高甚至没有一米二的小朋友,要怎么长距离地挪动到毛泰九的大本营,还是那种能长期陪着他、看着他的? 后面毛基范用权钱纵容毛泰九犯罪,到这一步的话基本已经完了,她的任务只能走第二个“C位入狱,牢底坐穿”的选择了。 舒夭绍的私心,还是希望毛泰九能被自己感化的。 这个孩子,昨晚上,还替她挡住了那烧红的铁签啊…… “雅琴姐姐,总是这样呢。” 毛泰九的声音打断了舒夭绍的思绪,她回过神来,看着这孩子黝黑的眼睛,心口一紧:“什么?泰九?你刚刚说什么吗?” “我说,雅琴姐姐,你在和泰九说话的时候,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呢。”毛泰九直勾勾地盯着舒夭绍的眼睛看,并且随着说话,他的眼睛也在慢慢眯起,语气也越来越低,似乎是在不满。 “啊……抱歉。”舒夭绍眼神飘忽了一瞬,“抱歉泰九,姐姐只是……” 快快快,找个借口,什么借口最好用来着? “在苦恼学校的作业还没做吗?”毛泰九已经笑眯眯地直接帮她接下去了。 一语中的! 呃……这个借口,真的好令人羞涩啊。 但是没办法了,她也找不到别的借口了,舒夭绍只能红着脸,硬生生地点头,借口不在于烂不烂,好用就行。 为了不再继续尴尬下去,舒夭绍马上加快语速解释清楚:“因为作业的事情一直在苦恼,昨天还怠慢泰九了,姐姐不是故意走神的。但是刚刚我想过了,我还是觉得,现在的话,陪泰九玩的话才是最重要的,泰九从南韩过来多不容易啊,作业什么的就不管它了!” 舒夭绍最终还是选择暂且将毛泰九作为一个普通的孩子来看待,他还小,至少他现在还没有犯罪,一切都可以挽回。就算知道他未来会变成凶穷极恶的杀人狂魔,舒夭绍也希望自己可以做到不带有色眼镜和偏见去看待现在的他,她希望自己在毛泰九没有犯错的时候,可以公平地、友善地对待他。 毛泰九似乎是被她的“最重要”发言给取悦了,笑得眯了眯眼。 而舒夭绍则是想到了昨晚的事情,伸手,将毛泰九的左手牵起,仔细地打量他昨晚的伤口,果然!就算昨晚已经及时上药了,但是还是起泡了! “泰九啊,姐姐牵你下楼。”她已经下意识地以为是毛泰九不敢自己一个人下楼,专门过来找她了。 “我们要把水泡挑破,而且还得再上一次药才行,姐姐会轻点的。”说完,舒夭绍已经很自然地牵着他的手,准备带他下楼了。 毛泰九看着两人相牵着的手,垂眸,隐秘地勾了勾唇。 而舒夭绍已经忘记了问:刚刚毛泰九是刚好要找她,恰好在她开门的时候,站在了她房间门口。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一直就在门口,并且已经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了…… 第6章 能饮一杯无【5】 因为昨天晚上,舒夭绍没能完成系统任务的第一道门槛——识别反派,导致她一直觉得达摩克斯之剑就悬挂在自己的头顶上,所以她一直有些焦虑和心不在焉,晚饭的时候就没有更多的注意毛泰九。 现在两个人一起吃早餐,舒夭绍才惊觉,毛泰九在用左手拿筷子! “泰九是左撇子……?”她还没能马上把对面的孩子完全视作为反派,或者是任务对象这样一个冷冰冰的符号,舒夭绍仍然把对方当成小孩子,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就问什么,并没有顾虑太多。 毛泰九夹面条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然后他抬头,神色莫名地看着舒夭绍:“雅琴姐姐,昨晚上吃饭的时候,阿姨已经问过了哦。” 舒夭绍发誓,她从这孩子的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不满,显然是在不满意她昨晚吃饭的时候又在走神了,没有注意到他的状况。 啊……她发现了,这个孩子似乎有点儿需要被关注的感觉,或者说,他觉得舒夭绍就应该关注着自己才对。 “抱歉啊泰九,是姐姐的错。”舒夭绍觉得自己蠢透了,都想要拍拍自己的猪脑子了。看到对方用左手拿筷子,还用的那么熟练自然,不用想都知道他是左撇子了,不然昨晚上替她挡住那铁签的时候,也不会条件反射地伸左手啊……知道就算了,还问出来,笨死了! 毛泰九又看了她一眼,沉默地吃了一口面条,才慢悠悠地说:“没关系,泰九原谅你了。” “泰九你要吃肉丸吗?”没有等到毛泰九的回答,舒夭绍就马上赔罪似的把自己碗里的肉丸,都用汤勺给送到了毛泰九的碗里。 其实舒夭绍刚刚还想说自己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又在想作业来着,但是她下意识也觉得这个借口实在是过于羞耻了,而且也骗不了任何人,就是一种尴尬又不是礼貌的转移话题的方式而已,没有任何营养,指不定会让气氛更尴尬。 毛泰九本来是要拒绝她的肉丸的,可是看着眼前这个绑着马尾的女孩子,依依不舍却又坚决地把自己碗里头的肉丸送了过来,而且肉丸到了他碗里头,她还一脸心痛又不舍地连连看了那几颗肉丸子好几眼,毛泰九忽然就把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给收了下去。 不仅如此,他还当着舒夭绍的面,把她送过来的肉丸全吃了。 舒夭绍肉痛地看着他一个也没还回来,有些心塞塞,没道理啊,说好的孔融让梨,你让我我让你呢,怎么你全吃了,你不按套路出牌。 要知道原身的母亲对于饮食还是比较重视的,每天的食物都是安排好的,现在估计厨房也不会多出几个肉丸给她。 看着舒夭绍难掩心塞的表情,毛泰九忽然就觉得有些高兴了,就连刚刚发现她昨晚在饭桌上又忽略了自己的怒意也消失不见。 “谢谢雅琴姐姐,”毛泰九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味肉丸子的美味一样,“很好吃。” 舒夭绍嘴角抽搐:“泰九你喜欢就好。” 他们两个小朋友起得很早,比那三个大人起得都要更早,现在偌大的餐厅里,就两个小朋友面对面地在吃汤面,女佣之类的都在各自忙碌着。 等那三个人起床洗漱完了,再打扮好下楼的时候,舒夭绍和毛泰九两个人都已经吃过早餐了,餐具也已经被收下去了。 今日穿了一身素雅旗袍,身姿曼妙的时静芙上前来,点了点舒夭绍的头,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起床了也不先来叫妈妈?” “因为妈妈你昨晚很晚才睡嘛。”舒夭绍笑着说,“我想要让妈妈睡久一点。” “这孩子可真是乖巧又懂事呢。”韩英兰在旁边夸道,目光温柔地看了舒夭绍一眼。 然后,她又看向了自己的儿子,问:“泰九,昨晚睡得好吗?” 不等毛泰九回答,毛基范就在旁边爽朗地接话:“哎呀这小子怎么会睡不好,小男孩这时候都是长身体,吃了睡睡了吃才正常嘛!是不是啊泰九?” “啊…我确实睡得不错。”毛泰九貌似乖巧地笑了一下,又似有似无地往舒夭绍的方向看了一眼。 舒夭绍刚好也在看他,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四目相对,这孩子也没有尴尬,还微微翘了翘嘴角,舒夭绍忽然觉得心口一紧。 她刚刚好像有什么问题要问毛泰九来着…… 这时候,女佣开始给大人们上早餐了。 “随便吃一些,招待不周,见谅,见谅。”时静芙神色自然地说着场面话。 毛基范夫妻两自然是乐呵呵地回应着,一时之间,餐桌上有一种宾客之间其乐融融的感觉。 大人们在餐厅吃着早餐,两个已经吃过了的孩子也没必要留下来陪同,时静芙就让舒夭绍带着“弟弟”到不远处的池塘边走走。 还特意叮嘱:“只是去走走哦,可以带弟弟去看看果树,不可以下水,知道吗?” 舒夭绍自然是乖巧地应了。 毛泰九似乎也没有意见,只是舒夭绍刚准备走的时候,他就伸手撤住了对方的衣服,舒夭绍条件反射就抓起了他的手,毛泰九没有再说话,被牵着手,跟在舒夭绍的身后离开了餐厅。 舒夭绍不知要要怎么哄小朋友,真的就是带着毛泰九绕着偌大的,水质清澈的池塘边饶了起来,她没话找话似的问:“泰九,你刚刚吃饱了吗?” “吃饱了……”顿了顿,毛泰九怀着不知名的小心思,补了一句,“谢谢雅琴姐姐的肉丸。” 舒夭绍觉得这孩子有点儿哪壶不开提哪壶,有点儿坏心眼的模样。 “泰九,你有什么想玩的游戏吗?” “没有呢。” 舒夭绍顿觉无聊,池塘边有一棵高大的龙眼树,他们已经两次经过这里了,她忽然就想到一件事,马上挺住了脚步,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毛泰九也亦步亦趋地停了下来。 舒夭绍左看看右看看,周围没有出现自家佣人和妈妈,她速度极快地窜到了树上,手脚并用就爬了上去…… 毛泰九一直都有些面无表情的脸,见状忽地就露出了些许的惊讶。 而舒夭绍已经摘了几片叶子,迅速地从树上下来了。 “这是……要做什么?”饶是一向聪明又敏锐的毛泰九,也不清楚舒夭绍这一番操作是要做什么。 舒夭绍得意一笑:“你看我的。” 毛泰九眼神暗了一瞬,就在刚刚,他觉得这个有点个蠢蠢的女孩子的眼睛,仿佛会发光一样。 舒夭绍动作熟练地将树叶给卷成了一个小圆筒,调了调松紧,她压扁了树叶圆通的一段,然后放在了嘴边。 毛泰九听到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哨声,不比人的口哨声,用树叶吹出来的声音更加清也更加脆,带着一股大自然的气息。 舒夭绍吹的是一曲极为简单的乡土小调,大概是描述放牛娃在放牛路上的所见所闻,其中说到夜未央,天微凉,池塘有青蛙,田间有萤火……是一首极为容易上手的曲子,但是描述出来的场景却是难得的自然而清丽脱俗。 再难的曲子,舒夭绍显然也是不会的。 吹完了一曲,舒夭绍喘着气,还不忘冲毛泰九邀功:“姐姐厉害吧?” 毛泰九深深地望着她:“是的,好厉害。” 现在的他或许不知道,很多年以后,他仍会想起今天的这一幕。 扎着马尾的女孩,就站在那风来生波的池塘边上,站在这龙眼树下,站在他面前,认真地为他吹了一曲不知名的小调……耳边是那陌生的音乐,随风而来的是树叶的清而涩的味道,他恍然失神。 风来,那女孩子耳畔的碎发随风而动,她笑盈盈的模样,是不自知的美好,那双眼睛,就像那一汪清澈的池水,就像天边那将隐的繁星。 舒夭绍正准备要教毛泰九如何用树叶当哨子一样吹起来,如何换气能吹出一曲调子,结果她还没开始正式教学,就看到那大宅门口有人在招手。 舒夭绍看了看,说:“可能是妈妈在叫我们了。” 毛泰九皱眉,看着手边的龙眼树叶,没吭声。 “泰九,姐姐下次再教你吧,我们该回去了。”舒夭绍说完,已经极为自然地牵起了毛泰九的手,准备带他回去。 这一家三口从南韩远道而来,自然不可能是来当肥宅的,他们还有短期旅行的计划,时静芙这个东道主早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呀!泰九,你的手怎么了!” 如今正收拾着外出要用的东西,众人却忽然被韩英兰的惊叫吸引了目光,一致看了过去,原来是韩英兰发现了自家儿子左手拇指内侧的伤口。 毛泰九似乎是上楼了一趟,在下楼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韩英兰,舒夭绍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第一个反应竟然是—— 咦!?这个小朋友他不怕楼梯塌了吗?他已经可以自己上楼了…… 第7章 能饮一杯无【6】 韩英兰似乎在追问是怎么回事,时静芙也马上打电话让家庭医生来一趟,而毛基范则在旁边大大咧咧地说是小伤口,男孩子哪有不受点伤的。 反应过来的舒夭绍马上就上前,主动认错,把昨晚上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她深刻怀疑这个坏小子,根本就没有害怕过这种旧式木制楼梯会坍塌,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她牵着手上下楼梯……舒夭绍确实弄不清楚这是为什么,难不成这孩子是想要耍她玩? 舒夭绍主动认错并且说清楚了前因后果,韩英兰听了之后,倒是没有生气,也没有怪舒夭绍,她只是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子。 家庭医生到来后,也只是把毛泰九的手上的伤口重新消毒一遍,再上一些烫伤膏而已,和舒夭绍她的处理没啥出入。 其实这确实就像是毛基范所说的,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但是今天要去的是海边,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见识一下妈祖庙,但是这对夫妻都准备好了泳衣,想来也是要下水的。 韩英兰担心毛泰九下水的话,伤口就会感染,就不让毛泰九去。 毛泰九倒是不介意,只是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舒夭绍。 舒夭绍:“……” 果然,时静芙见状马上严肃道:“雅琴,你是姐姐,也是你让弟弟受伤的,你是不是应该负责?” “是的。”舒夭绍乖乖地应了,心里头有点想把毛泰九打一顿,他妈妈不让他去,他的第一个反应显然就是也不让她去。 “那弟弟今天不能去海边了,你留下来陪弟弟好不好?”时静芙继续问。 舒夭绍丝毫没有不满地点头,很认真地说:“好,我也不去,我留下来陪泰九。” “乖孩子。”时静芙柔和地笑了笑,摸了摸舒夭绍的头。 又对其他两个人道:“就让这两个孩子留下来玩吧,要是可以的话,让女佣带他们一起去游乐园也不错,我们就按原计划出游吧。” 等大人们热热闹闹地出发了,舒夭绍和毛泰九两个人在属于舒夭绍的偌大的玩具房里,毛泰九正好奇地摆弄着一个变形金刚。 舒夭绍却已经忍不住地开口问了:“泰九为什么要这样做?” 时静芙是一个非常照顾客人的人,毛泰九这么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在母亲提出不让他一起出游后,他马上就看向舒夭绍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显然时静芙肯定会让舒夭绍留下来陪他。 很明显的就是,毛泰九知道时静芙会这么做,他就是故意的,他不能去,也不让舒夭绍去。 果然,对于舒夭绍问出的这个问题,毛泰九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反而选择巧妙地舒夭绍打太极:“雅琴姐姐,你是不想负责吗?” 舒夭绍噎了一下:“……”很好,感觉有被杠到。 看到她哑口无言的模样,毛泰九反而笑了一下,又趁胜追击:“明明是雅琴姐姐让泰九受伤的,不是吗?” “是……”舒夭绍无力地认了。 她心里面已经忍不住想,早知道还不如不发呆,自己抗住那铁签算了。 “所以雅琴姐姐对泰九负责的话,不是应该的吗?”毛泰九仿佛没有察觉到舒夭绍的怨念一样,继续发问。 舒夭绍总觉得“负责”这两个字,听起来怪怪的,有一种古早霸总的味道。 她神色古怪地看了毛泰九一眼,觉得眼前这个孩子虽然有点坏心眼,还有点儿杠精属性,但是应该不至于沾染了古早霸总文的毒素,她选择独自承受“负责”二字带来的古早味儿。 “是的,我应该负责,所以我留下来陪泰九了。”舒夭绍觉得自己应该马上跳开这个话题了,另外,为什么毛泰九一直在扯变形金刚的手臂,感觉要断了! “泰九,他们大人出去玩了,我们也出去吧?刚刚妈妈说了,可以让阿姨们带我们到游乐园去玩。” 这一次,毛泰九倒是没有选择继续杠她,点了点头就起身,要和她一起出门。 舒夭绍转身就走,而毛泰九故技重施地抓住了她的衣角。 舒夭绍回头,明知故问:“怎么了?” 毛泰九感觉眼前这女孩似乎压抑着怒气,这一句‘怎么了’像是一个坑,就等着他往下跳一样。 但是他丝毫不惧,反而很好奇舒夭绍在生气什么。 于是毛泰九义无反顾地往坑里跳:“雅琴姐姐不牵着泰九吗?” 果然,舒夭绍似乎就在这里等着他说出这一句一样,马上就不爽地说:“泰九!你明明根本不怕自己上下楼梯,也不怕楼梯会坍塌,干嘛还一直要我牵着?” 原来是因为发现了这个,啊……这个反应,真是可爱的过分呢。毛泰九默默地想着。 他笑得眯了眯眼,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说:“可是雅琴姐姐,我也从来没有说要你牵着手,是害怕自己走楼梯呀。” 又被杠了一下的舒夭绍:“……” 还挺有道理!? 好像确实一开始就是她在猜测毛泰九的想法,而他对于她的猜测,一直都是不否认也不肯定,舒夭绍有些抓狂地想要揪头发,这年头,不否认不就是默认吗! 啊……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坏心眼。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舒夭绍似乎认命了似的,牵起了毛泰九的手。 这时候,她已经懒得问毛泰九,既然不是害怕楼梯会塌才要她牵着手,那为什么非要她牵着他呢? 毛泰九看着前面的女孩有些颓废的背影,忽地觉得有些好笑。 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同类,一个不像孩子……的孩子。 舒夭绍最后还是和毛泰九在两个女佣的带领下,到了附近的游乐园。游乐园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多是大人携带小孩一同来的,也有男女朋友一起的。 看到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毛泰九下意识地抓紧了舒夭绍的手,舒夭绍心想:小样儿,现在知道怕生了吧。 她心里头嘚瑟了一下,倒是什么都没说,反抓紧了毛泰九的手:“泰九别怕,姐姐在这。” 毛泰九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女佣们给他们买了很多游戏票,都是一些让人不感兴趣的,不是旋转木马这种毫无刺激感的,就是儿童蹦蹦床这种无聊至极的。 很显然,舒夭绍这个假孩子对这种是爱不起来的。 而毛泰九身为一个真孩子,似乎也对这些不感兴趣。 于是两个女佣就这样面面厮觑地看着这两个孩子,在玩这些游戏的时候,一个赛一个的面无表情,一个赛一个的了无生趣,在一群乐疯了一样的孩子群中,这两个孩子低沉阴郁的气场显然有些格格不入。 “那你们自己想要玩什么呢?”不得已,女佣们决定还是问问孩子们自己的想法。 舒夭绍想了想,决定自己要重视客人的意愿,于是问毛泰九:“泰九,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毛泰九离开了那蹦蹦床,还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舒夭绍:“……”哦豁,还挺精致的嘛! 他扫了周围的娱乐设施一眼,选了几个一看就很刺激的,比如云霄飞车,大摆锤,跳楼机,海盗船之类的。 但是很显然,他们玩不了,年龄就是一个超大的限制。 最后这两个不像小朋友的小朋友,玩了一下平平无奇的矮矮的过山车。 舒夭绍看着毛泰九:“唉,好无聊。” 毛泰九点了点头,认同她的看法。 舒夭绍就觉得有些惊奇了:“泰九,你也不喜欢游乐园吗?” 不应该啊,他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不是最爱游乐园了吗?或者说……他难道不喜欢传说中的滑滑梯,和波波球池吗!? 舒夭绍觉得自己不喜欢是很正常的,因为她灵魂是个大人,有二十来年的记忆了,而显然毛泰九还是一个孩子啊。 但是能成为反派的,想来也不是正常孩子,毛泰九还就是不热衷这些无聊的游戏设施。 其实舒夭绍觉得游乐园还有一个地方是很值得去一下的——鬼屋。 只是她提出来之后,两个女佣就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尽管这边似乎有专门为儿童设置的鬼物。 舒夭绍转了转眼珠子,支使着两个女佣去给他们买冰激凌,买氢气球,她们虽然犹豫,交代再三让舒夭绍和毛泰九不要乱跑后,还是小跑过去给他们买东西。 舒夭绍马上拉起毛泰九的手,就往鬼屋里钻,人很多,他们混迹在两个情侣之间,就好像是他们带着的一样,而这鬼屋小孩似乎还不用买票,他们两个就这样蹭票进去了。 人流量很大,但是似乎会分流,因为一进去就有好几个不同的岔口。 人分流之后就少了很多,毛泰九问:“雅琴姐姐要去哪个入口?” 舒夭绍深呼吸,抓紧了毛泰九的手,大义凛然道:“泰九不怕,姐姐在这里!” 毛泰九:“……???” 舒夭绍又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抓着毛泰九的手越发紧了,毛泰九默默地垂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孩,进都没进去,已经开始脸色发白了。 他刚想说要不就算了,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回去了,毛泰九甚至还抿着嘴角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幸好舒夭绍没瞧见,不然她的汗毛又得要一一给毛泰九敬礼了。 舒夭绍不知道毛泰九心里的弯弯绕绕,她还在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泰九,你要是看到可怕的东西,就闭上眼睛,你要抓紧姐姐,不要走丢了,害怕的话可以躲到我后面来。” 毛泰九笑意加深:“好。” 此时,两人刚刚进入了一点点,鬼物内的灯光已经非常阴森恐怖了,还有一阵一阵凉气从里面吹出来。 舒夭绍被这样一吓,竟然神奇地想起了自己今天有个问题要问毛泰九来着。 “泰九今天早上,是刚好在我房间门口的时候,就遇到我开门了吗?” 还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一直就在门口,并且已经站了很久……很久。 第8章 能饮一杯无【7】 鬼屋入口不深处,昏暗之中,毛泰九讶然地挑了挑眉,心道:还不算太笨嘛。 舒夭绍许久没听到毛泰九的回答,就有些心慌了,不会吧?!总不能这孩子很早很早就起来,甚至天没亮就起来,杵在她门口了? 这是为什么呀……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不管理由是什么,舒夭绍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怪不得人家都说神经病的思维你理解不了,现在看来是真的理解不了。 舒夭绍停了下来,她这时候才发现她选择的这个入口没什么人进来。 因为其他入口都有很明显的鬼叫,比如一些凄厉的尖叫,还有一些宛如缠绕在耳畔的怨念“我死的好惨啊”之类的,来鬼屋的人都是来寻求刺激的,哪有舒夭绍这种怂货,人家肯定选择了看着就很恐怖还有尖叫声的入口,只有舒夭绍才选了这个平平无奇只有凉气的入口。 舒夭绍这时候很想要回头去问毛泰九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又不敢转身,她贼怕自己的视线一离开前面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洞口,就会有鬼从里面冲出来。 “泰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舒夭绍抓紧了毛泰九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 毛泰九沉默地看着她怂得宛如瑟瑟发抖的小憨鹅,笑意已经抑制不住地爬上了嘴角:“啊…只是不知道雅琴姐姐,在问什么奇怪的问题?” 他的语气还带着淡淡的迷茫和困惑,仿佛确实没能理解到舒夭绍的问题一样。 舒夭绍眨了眨眼,难不成是自己多想了?今天早上她一开门毛泰九就在门口,确实只是个巧合? 可是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不是骗人的,舒夭绍肯定,自己只有看鬼片会有这种感觉。 越往里走就越冷,一开始还有些骇人的昏暗红光,如今进去,竟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刚刚短暂的对话后,舒夭绍就不再说话了,她觉得说了也没意义,这孩子存心不说实话的话,她可能也压根发现不了。话题被选择性的忽略掉,可是舒夭绍的心中却留下了些许痕迹,她想,或许自己要重新看待这个不一般的孩子了。 可是现在,她浑身都在出汗,尤其是后背,汗水都要湿透衣背了,这鬼物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开得太足了,阴冷的风一吹,舒夭绍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泰、泰九……要不我们出去吧?”舒夭绍选择主动从心(怂)! 毛泰九本来还想继续欣赏前面这只瑟瑟发抖的小憨鹅要如何带领自己前进呢,闻言眨了眨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啊…雅琴姐姐是害怕了吗?那就让泰九走在前面吧。” 舒夭绍:“……泰九你,不害怕吗?” “是的呢。”毛泰九笑眯眯地回答。 舒夭绍咬了咬牙,总感觉这孩子在笑话自己,但是她是真的怂,她默认了毛泰九牵着自己的手,走在了前面。 忽然,有一束红光刷地一声打了下来,舒夭绍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顺着红光看去,竟然是山壁被凿开了一个层次分明的石台,上面摆满了牌位,而牌位上的字全是淌血了一般的猩红色。 在舒夭绍看过去的时候,这些牌位宛如得了帕金森一样地疯狂抖动了起来。 “嘶!”舒夭绍瞬间抱住了毛泰九整条胳膊。 毛泰九:“……”哎呀呀,真的好可爱,被吓到的样子也可爱呢。 舒夭绍已经怂得想不起来自己进来之前的“豪言壮语”了,也顾不上面前这个真的只是个小男孩,要比她小十几岁! 再走了几步,就听到了许多若有若无的声音,都是一些细微的哭嚎,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舒夭绍听清楚了,是混杂了女鬼的惨叫和鬼婴的尖叫还有一些人痛苦的哀嚎。 无孔不入的声音,让舒夭绍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聋了,她现在已经怂到一手抱紧了毛泰九的胳膊,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眼睛死死地闭上。 舒夭绍就这样怂怂地跟在毛泰九的后边,一边在心里哀嚎怎么还不到出口,怎么那么长,怎么没有遇到其他人,一边又在庆幸幸好他们两个都是蹭了票进来的,不然花了钱,她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岂不是浪费钱? 毛泰九忽然停了下来,舒夭绍直接撞了上去,她也没马上撤开,就把脑袋怼到毛泰九的后背上,怂怂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到出口了吗?” “啊…不是,是出口被堵住了。”毛泰九淡定地开口。 舒夭绍被吓得小心肝一紧:“什么!?” “雅琴姐姐也可以睁开眼睛看看,没有很吓人哦……” 舒夭绍虽然被他骗了很多次,但是显然还是很信任他,马上就睁眼,与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来拉个面对面。 时间大概静止了零点一秒—— “啊!!!”舒夭绍一下子窜到了毛泰九身上,树袋熊一样抱紧。 毛泰九晃荡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来,雅琴姐姐今天早上爬树的时候,动作也这么迅速呢。 “这是假的哦,是塑料的。”毛泰九仿佛一定要说服舒夭绍一样,扯着那颗血淋淋的,黑发乱七八糟的断头,捏来捏去地给舒夭绍看。 舒夭绍死死地闭着眼,惊慌失措:“拿走,拿走。” 毛泰九当真把这吊着的断头给丢开了:“好了,现在没有了。” 舒夭绍小心翼翼地再睁眼,果然没有那颗恐怖的断头了,面前是整整齐齐的十八具棺材,拦住了路。 这些棺材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像是林道长的僵尸片里那样,用一些红线给绑了起来,然后再配上那恐怖又诡异的灯光,简直是灵异片现场,棺材的另一头就是道路,这些棺材就摆在路中央,硬生生把路给拦住了。 “这……要怎么过去?”舒夭绍从毛泰九的身上下来了,非常不好意思,但是扭扭捏捏的她最后还是被“怂”给占据了上风,依旧抱着毛泰九的胳膊不放。 毛泰九歪了歪头:“我试了一下,好像挪不开呢,我们直接从这些棺材上走过去吧。” “走……走过去?”舒夭绍震惊了,怎么办,她好害怕他们在棺材上走着走着,还没走到一半,棺材盖忽然就被从里头掀翻,然后窜出来一个青面獠牙的僵尸,这里可没有林道长压轴啊。 “要泰九背着姐姐过去吗?” “不、不用,我可以自己过去。” 最后舒夭绍颤颤巍巍地跟在毛泰九的后头,爬上了棺材,有惊无险地走了过去。 果然这一关,其实就是为了吓人而已,根本没有很恐怖的东西。 他们在弯弯绕绕仿佛看不到底的鬼屋里,闯过了许多关。 有嘴里喊着“我死的好冤啊”,扑面而来的白衣女鬼,有舌头伸出一尺长的吊死鬼在半空中晃晃荡荡,还有明明是神像却面目扭曲到能令人做噩梦,还要给它插香火才能打开门…… 舒夭绍真的是一惊一乍的现实写照,她一边又害怕,不敢看,一边又死命的好奇,想看。 于是她埋头在毛泰九的背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忍着那些怪诞又恐怖的背影音乐,偶尔悄咪咪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看一看都有些什么。 这显然更吓人了,因此她每次睁眼都会被自己给吓到,然后死命拿头拱毛泰九的后背。 她越是怂,就越显得毛泰九的淡定,淡定到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孩子。 舒夭绍发现,毛泰九有时候看到感兴趣的“鬼”,还会停下来,饶有兴趣地仔细观察,仿佛他面前这些怪诞诡异的东西,是什么顶尖的艺术品一样。 这时候,毛泰九又停了下来,并且停了很久。 舒夭绍黏在他背后,眼睛都不敢睁开了:“怎么了怎么了?又卡关了吗?” 毛泰九没有回答,舒夭绍犹豫了一下,还是睁开了眼睛,果然——“啊!” 从后背死死抱住。 毛泰九神情一顿,将视线从那一地支离破碎的,染血的断肢残体中抽离,迟钝地眨了眨眼,似乎要将自己从某种情绪中抽离,他缓缓低头,看到了自己腰腹上那两只小小的手臂,箍得死紧。 毛泰九忽然就感觉心底里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很奇怪,却并不难受。 他将身后的舒夭绍揪了出来,舒夭绍不敢反抗,顺着毛泰九的力道站在了他面前,然后就感觉毛泰九正面抱住了她,把她的脑袋摁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说:“雅琴姐姐,不要怕。” 小屁孩,你明明比我还要矮……舒夭绍腹诽,然而这腹诽却也因为毛泰九的下一个动作被打断。 毛泰九可以说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舒夭绍满脑子的吐槽就硬生生地被打乱了,她觉得有些怪异。 “泰九在这里。”男孩声音不高,却坚定地将这句话说出口。 仿佛是在安慰,仿佛是在宣告会给予保护。 舒夭绍闭上了眼,没有说话。 泰九啊……你在这里,我更害怕了。 明明出口就在旁边呢,外面的阳光已经照进来了呀,你为什么不带着我出去。 无数类似人的头颅、断臂、断腿、被挖掉的眼睛、被割掉的舌头等东西,都浸泡在红色的池子里面,因为有机关,这些东西还会蠕动。 虽然这些都是假的,池子里的水也只是放了红色的染料,这些故意吓人的东西还能看清楚是劣质的塑料制品,可是这多么恐怖啊。 你在充满阳光的出口,和这一地骇人的血池之间,选择了后者。 你还叫我不要害怕。 第9章 能饮一杯无【8】 舒夭绍忽然就感觉没有那么害怕了,当然,并不是她不怕鬼了,也不是她被毛泰九给安慰到了,而是她忽然意识到了,真正可怕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这些虚假的、劣质的“鬼”,而是眼前这个孩子。 舒夭绍挣脱了毛泰九的怀抱,伸手捂住了他的眼,毛泰九迟疑地眨了一下眼睛,舒夭绍能感觉到他长而浓密的睫毛扎在手心里的毛刺感,能感觉到他的睫毛在手心里眨动带来的,痒痒的感觉,一直痒到了心里,带着一种异样的感觉…… 我真的能改变这个孩子吗?我真的能拯救他吗? 舒夭绍忽然就有些迟疑了,甚至有些自我怀疑。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退缩,一个在国旗下成长的根正苗红的少先队员,我辈应该学习前辈迎难而上的勇气与坚韧! 毛泰九见舒夭绍捂着自己的眼睛,却一直没吭声,迟疑地开口了:“雅琴……姐姐?” 舒夭绍说:“不要看这些,这没什么好看的。” 毛泰九抿了抿唇,又似乎是嘴角抽搐着勾起,他没有出声。 而舒夭绍已经一手抱着他的头,一手将他整个身子扭向了一个方向,她拿开了自己的手,问:“泰九,你看到光了吗?” 毛泰九睁眼,刺目的阳光从洞口照入,驱散了鬼屋的寒意与阴冷,带来了一种陌生的暖意,就像是这个被叫做“姐姐”的女孩,牵起他的手的时候,那一股陌生却柔软,也足够温暖的感觉。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洞口的阳光,然后缓缓地回头,以一种极为诡谲的眼神看着舒夭绍。 舒夭绍奇迹般的不害怕了,这孩子的眼神,多么像她之前看过的鬼片里面的那些小鬼啊,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子,阴沉的,致郁的,仿佛带着一种能令人窒息的沉重。 “看到了吗?”舒夭绍再一次问出口。 “什么……” 舒夭绍不厌其烦地问:“泰九看到太阳了吗?泰九看到光了吗?” 毛泰九眨了眨眼,眼中那令人惊悚的寒意缓缓消失,他点了点头:“看到了。” “那么,泰九,向着光去,不要回头。”舒夭绍再一次牵起了他的手,不自觉地将已经成为自己口头禅的话又说了一遍,“泰九不要怕,姐姐在这里。” 这一次,毛泰九没有笑。 他任由舒夭绍拉着自己向着充满阳光的出口走去,他看到这个女孩逆光回头,仿佛背负了万丈光芒一般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说:“泰九,不要回头,不要去看,姐姐会带着你,向着光去。” 向着光…… “如果有一天,泰九要自己做选择,”舒夭绍抓紧了他的手,坚定道:“姐姐希望,你也会向着光,向着美好的事物,向着爱你的人。” 可是很多时候,人类对于美好未来的期望,现实却总会反其道而行之。 就像是现在,舒夭绍也不知道自己心中不敢说出口的隐忧,会一念成谶。 从鬼屋出来后,两个女佣果然就在鬼屋的出口守株待兔。 舒夭绍果断在场就被说了一顿,当然,她们也不敢太过分,把氢气球分给了两个孩子后,其中一个女佣将手里头快要融化的冰淇淋给扔了,又重新给他们买了新的冰淇淋。 但是也不让他们继续玩了,给司机大叔打了电话,两只就被打包带回了宅院。 当天晚上的晚饭,只有舒夭绍和毛泰九在吃,原因是那三个大人玩嗨了,白天欣赏了一通妈祖庙,据说韩英兰被那充满了历史厚重气息的妈祖故事所折服,下午下海游泳后,听说晚上当地有灯会,他们干脆决定留宿一晚上。 时静芙当然是主随客便,只是再三交代女佣要照顾好女儿和一起留在家中的闺蜜的儿子。 “雅琴的房间是不锁门的,你们也知道,晚上记得去看一看,要是她又踢被子了,就帮她把被子盖上。”时静芙不厌其烦地交代着。 女佣本来有要找时静芙告状的意思,后面想想今天也没出什么大事,就算了。 对于女主人的交代,她自然不敢轻慢,连声应是。 谁也不知道,楼梯转角处,正静静地立着一个男孩。 听到“不锁门”的时候,他眨了眨眼,缓缓勾起了唇。 原身的睡相很糟糕,有爱踢被子的习惯,她母亲总是会在晚上查房,给她拉被子,因此原身的房间门向来是不上锁的。 时静芙其实有在纠正女儿的睡相,孩子现在还小,不锁门也没什么,她晚上要看看女儿睡得好不好,被子有没有盖好,会不会是趴着睡,房间里床头柜放着的保温壶里的温水还有没有……等等,或许时静芙根本想不到不锁门的习惯会方便其他人。 舒夭绍过来了之后,因为内心里依然是个成年人,总觉得把门关上,不上锁还是有些心里不舒服,她抗议过要上锁,但是因为睡相比原身还更糟糕,这个抗议被驳回了。 主要是时静芙是一个非常重视孩子的人,她不让女儿上锁也并不是为了掌控女儿,每次进门都会在门口敲门,等到女儿说可以进去了才会进去……因为这些尊重孩子的小细节,让舒夭绍觉得心里极为熨帖,因而房间门关上就行,不上锁也没什么。 舒夭绍要是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估计会后悔到头掉。 当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舒夭绍醒了过来,有点尿急,又很渴,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半趴在床边,手里摇晃着自己的保温壶,里面没水了。 她今晚睡前似乎喝了太多水,舒夭绍动作不轻地撸了撸自己乱七八糟的鸡窝头,睡眼惺忪地下床,先去上了个厕所,洗了手后感觉清醒了一些,回到房间里拿着保温壶准备下楼,到楼下客厅和厨房装水都行。 又一次,舒夭绍毫无防备地打开了门—— 她倏地撞上了一个黑影。 “碰!”保温壶砸在了地上,边角磕到了舒夭绍的脚趾上。 舒夭绍张大了嘴,正准备要发出的失声尖叫,硬生生就变成了吃痛的哀嚎:“嗷!” 面容隐匿在黑暗中的毛泰九,就这样看着舒夭绍弯腰抱着脚趾,疯狂跳脚的模样,笑了。 舒夭绍气急败坏地抱着脚嗷嗷叫地跳了一通,然后啪一声把房间的白炽灯打开,果然,她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小男孩。 “毛泰九!”舒夭绍怒不可遏,几乎想要揍他一顿了,嘶~脚趾真的、真的好痛! 毛泰九似乎是察觉不到舒夭绍的怒意一样,歪了歪头:“雅琴姐姐。” “你什么时候站着门口的,你为什么不出声,不敲门!?”舒夭绍大半夜的真的是要被吓死了,但是好在她的惊吓硬生生被疼痛给转移了,不然她估计自己也会留下心理阴影。 “敲门的话,会打扰雅琴姐姐休息的吧?” “站在门口吓我就不会打扰我休息吗!”舒夭绍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她现在非常愤怒,因为脚趾的疼痛一直没有减轻,因为又一次被这小崽子吓到了,因而愤怒占据了大脑的上风,以至于舒夭绍没有去细思一个孩子,深夜站在她房间门口,无声无息地不知道站了多久,是一件多么诡异的事情。 因为动静太大了,就连天井外边这个宅子一进处的佣人都被吵醒了,因为里面就剩下两个孩子,她们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深夜起床,将一楼的灯打开,她们就看到了两个孩子在舒夭绍的房间门口对峙的场面,以及跌落在地的保温壶。 女佣被吓了一大跳,继而赶紧上楼,看到保温壶只是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玻璃内胆并没有被打碎出来后,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毛泰九无辜地看着舒夭绍,不回答。 这时候,舒夭绍已经完全清醒了,愤怒也开始消散,她焦躁地薅了一下自己的鸡窝头:“没什么,泰九过来找我,刚好遇到我要下楼装水,被吓了一跳。” 女佣将保温壶收拾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毛泰九,说:“出来找姐姐的话,怎么把走廊灯都给关了?” 这栋大宅,不可能说大家睡了之后,就变成黑沉沉的一片,走廊灯和一些柔和的灯光都是有的,刚刚舒夭绍被气到了,理智没有回笼,竟然没有发现问题,为什么她一开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站着一个人!? 明明就应该有走廊灯啊,除非…… 毛泰九不为所动:“或许是它坏掉了。” “是吗?”女佣有些怀疑地摁了一下两个房间大门中间的开关,啪一声,走廊灯就亮了。 舒夭绍马上扭头,看着毛泰九,女佣也皱着眉看向他:“毛小少爷,走廊灯并没有坏掉。” 毛泰九面无表情的脸竟然有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我不知道,我出来它就没亮。” 舒夭绍:我信了你的邪! 女佣皱着眉,似乎还想说什么,旁边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佣已经收拾好了地板,马上就说:“可能是线路出了问题,小姐,毛小少爷,你们快回房间睡觉去吧。小姐你稍等,等下就给你把温水送上来。” 舒夭绍点了点头:“麻烦你们了。” 她回到了房间,刚准备关上门,就被毛泰九伸手挡住:“雅琴姐姐,你不想问问泰九找你什么事吗?” 舒夭绍:不,我不想。 第10章 能饮一杯无【9】 舒夭绍咬牙切齿地想到:臭小子!大半夜的你能有什么事儿! 然而表面上她依然做出了一副好姐姐的模样,问:“那么泰九,你这个时间点找姐姐有什么事呢?” 毛泰九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睡裙,头发凌乱的女孩,倏地笑了。 她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水泊,一望到底,所有的情绪,高兴、愤怒、惊吓……都写在了脸上,让人一览无遗。 如此天真、单纯,让人想要呵护的同时,心生暴戾。 舒夭绍站在原地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毛泰九的答案,她眼睁睁地看着这孩子的眼神越来越诡异,越来越诡异,与此同时,也越来越危险,她残留的动物本能让她警铃大作。 舒夭绍:“……” 总感觉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不行,不能让他继续想下去。 “毛泰九,你走神了!”舒夭绍的手搭上毛泰九的肩膀,正准备摇晃一下。 而敏锐的毛泰九却在她的手靠近的时候,就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了:“啊……因为在想雅琴姐姐。” “想我什么?”嘶……该不会想什么很恐怖的东西吧?她可还记得这孩子今天早上在鬼屋里的表现呢。 “没什么。”毛泰九笑了笑,“只是担心雅琴姐姐今天会被吓到睡不着,过来看看而已,现在看来雅琴姐姐睡得很好。” 这时候女佣拿着新的保温壶上来了,毛泰九神情自然地道别:“那么,雅琴姐姐,晚安,祝你好梦。” 舒夭绍:“……泰九晚安。”小兔崽子,我信了你的邪! 女佣替舒夭绍关门的时候还担心地说:“小姐要早点睡觉了,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我知道了,对不起那么晚把你们吵醒。” 就算是大半夜被吓了一次,舒夭绍依然神经大条地喝了水就滚回了自己的床上,摊开,睡觉。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毛泰九那臭小子,明天再收拾他! 舒夭绍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后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就感觉醒过来了,但是也没有完全醒过来,意识还是有些不清醒的。 舒夭绍吃力地睁开眼睛,眨了眨眼,翻了个身,侧身面对左边,看了看左边的窗户,发现天还没亮,打了个哈欠,困极了的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于是舒夭绍又翻了个身,变成面朝右边侧躺,然而她摆好姿势,刚刚准备闭上眼,猝不及防之下,她眼角余光竟看到了自己的床边——有一个长长的黑色影子在! 卧槽! 舒夭绍被吓了一大跳,却又因为求生欲,克制住了极度的惊恐,她硬生生地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模样,再翻身,变回面朝左边,可是这样的话,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背后了。 她能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一直看着自己,如芒在背! 什么人!? 舒夭绍瑟瑟发抖地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惊悚片的现场,昏暗的房间,静悄悄的,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可是偏偏,她感觉到了背后有人! 是小偷吗? 这一瞬间,舒夭绍的脑子里浮现了一大堆以前看过的新闻,无非就是小偷本意只是偷东西,结果不小心惊醒了屋主,于是小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屋主给杀了。 舒夭绍快要被自己吓出眼泪了,她蜷缩着,心跳如鼓,一直不断地安慰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要偷什么就偷什么吧…… 可是那小偷似乎察觉不到舒夭绍的心声一样,他不仅没有去搜刮房间里的东西,反而对房间里唯二的人更感兴趣了起来。 舒夭绍总感觉那小偷还站在床边,正看着她! 他一定感觉到她看到他了!他这是在试探。 舒夭绍紧紧的闭着眼,心里面苦逼的哀嚎:救命,怎么办,家里进小偷了要怎么办。 忽然,舒夭绍听到了有细微的动静,似乎是那小偷开始走动了起来,舒夭绍忽地松了一口气,这说明对方已经确定了她确实是睡着了,所以才准备继续偷东西。 然而这一口气还没有完全松下来,察觉到了小偷走动轨迹的舒夭绍,瞬间又把这口气给提了上去。 我屮艸芔茻!他越来越靠近床边,他一直在看着她。 舒夭绍内心泪流满面,这年头的小偷,已经谨慎成这样了吗?这年头的小偷,心理战术那么猛吗? 不知道怎么的,舒夭绍忽然又想起来自己之前看过的某个新闻:“独居女子凌晨发现家中进贼,假意装睡,小偷走到女子床头,对她说:‘我知道你没睡。’” 卧槽,这样一脑补,更恐怖了! 然而更恐怖的是舒夭绍她自己现在面临的处境,那小偷停了下来,然后,她感觉身旁的床垫凹陷下去了一块…… 他他他!这是要干嘛?爬床!?嘶——舒夭绍感觉自己那疯狂跳动的心脏,几乎要停摆。 “小偷”动作不紧不慢地爬上了舒夭绍的床,舒夭绍的心脏被巨大的惊恐紧紧扼住,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继续装睡,还是应该暴起反击。 舒夭绍选择从心,凡事认怂。 惊惧到了极限,舒夭绍忽然感觉脑子里嗡嗡嗡的,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似乎也就不那么恐惧了,她感觉到那人不仅爬上了她的床,还直接双臂一左一右地撑在舒夭绍的肩膀两侧,双腿则分开撑在舒夭绍的腰侧…… 好恐怖,他想干嘛,凸(艹皿艹)他是要掐死她吗? 等等!舒夭绍的大脑忽然又能运转了,这“小偷”的身高是不是有点儿……? “我知道你没睡……别装了。” 我屮艸芔茻! 在听出是毛泰九的声音后,恐惧瞬间消失,愤怒即刻上线! 舒夭绍果断暴起。 她直接翻身奴隶做主一样,把趴在自己身上的毛泰九给撂倒在床上,死死按住他,怒吼:“毛泰九!!!” “我在。”毛泰九被她压在床上,神色自然,还眨了眨眼。果然,她生气就会连名带姓地喊自己,啊~刚刚那瑟瑟发抖,却又故作镇定,眼皮下眼珠子疯狂转动的模样,也很可爱呢。 真想……多吓她几次。 舒夭绍:“次奥——”不行,不能在孩子面前爆粗口。 她是完全不知道毛泰九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估计不仅会爆粗口,还会直接上手掐死这孩子。 “你要气死我吗!?你大半夜不睡觉你到底在闹什么!”舒夭绍就差把这孩子抓起来疯狂摇晃了。 这孩子脑回路是不是不一样啊?舒夭绍原本还打算通过日常的朝夕相处,潜移默化地影响他,至少能影响一点是一点,让他偏离一下原剧情,结果现在看来,这家伙是没受到她的影响,反而是她自己被他吓了个半死。 “我做噩梦了……”毛泰九轻轻地说。 舒夭绍一愣:“什么?”即使还没反应过来,却也感觉怒火仿佛瞬间被浇灭。 毛泰九动了动,抬头凑近了舒夭绍一点,小声地说:“qieninnamemusoaiyo.” 声音似乎还有些委屈。 舒夭绍又是一愣,经过那么多天的相处,她已经大致能听懂一些简单的韩语了,比如刚刚毛泰九说的这一句——我好害怕。 “别怕,姐姐在这里。”舒夭绍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又无奈,她松开了对这孩子的桎梏,侧身躺在了他旁边。 拉起被子盖在他身上,无奈地安慰:“只是做噩梦了而已啊,泰九不怕,你和姐姐一起睡。” 毛泰九动了一动,凑近她,直接缩在她怀里:“嗯。” 舒夭绍抱小孩的动作极为熟练,毕竟她可是经历过好几个外甥侄子辈的小朋友的人! 半揽着毛泰九的肩膀,轻轻拍着他后背,舒夭绍的声音逐渐低沉:“睡吧泰九,姐姐在这里,别怕。” 她是真的,好困。 舒夭绍并不知道,埋头在她肩膀的孩子,无声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也许舒夭绍应该早些发现,闯入她房间的人,就算是小偷,也比是毛泰九要来得更好的多。 这段时间,他们朝夕相处,大人们有些旅程会带上他们,有些则会将他们留在家中。 这宅子附近也有其他邻居,比如邻居家的阿婵就是一个年纪和舒夭绍的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大人不在,小孩子自然能快活地玩在一起。 舒夭绍很是喜欢阿婵这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毛泰九则似乎不大喜欢加入她们,偶尔看着阿婵的眼神也让人心里发毛。 舒夭绍多次询问,却也无果,她甚至感觉自己的任务要陷入僵局了。 毛泰九不喜欢阿婵,阿婵也同样不喜欢毛泰九,她更喜欢的是舒夭绍。 阿婵家里养狗,土狗。 有一天,阿婵抱着一只两三个月大的黑狗,说要送给舒夭绍。 舒夭绍自然是欢喜极了,她将狗给抱了过来,疯狂摸摸摸:“我也想要,可是要等妈妈回来,问过妈妈才可以。” 阿婵说:“那就等阿姨回来,我再给你把狗狗送过来吧。” 小黑狗是真的可爱,浑身的毛都是黑的,而且是蓬松的卷毛,揉起来那手感,简直了! 它的眼珠子也是黑不溜秋的,盯着人看的时候,湿漉漉的眼珠子,有一种小可怜一样讨人爱怜的感觉。 它很乖,也很会撒娇,舒夭绍一摸它,它马上就躺下去,露出肚皮,要是舒夭绍如它所愿地给它挠肚皮,它还会得寸进尺地用四肢爪子抱紧舒夭绍的手。 萌到极点!试问谁能不爱呢~ 舒夭绍真是超喜欢它,就算它是一只土狗,从不洗澡,浑身脏兮兮,还有点儿臭臭的,这也不妨碍她喜欢它喜欢到专门跑到阿婵家去投喂。 这两个小姑娘总是能和那只名为小黑的小黑狗玩的很好,上树下河都带着,舒夭绍并没有忽略毛泰九,却也没能察觉到毛泰九看她们那愈加诡谲的眼神。 意外就这样突然发生了—— 起先是阿婵说突然找不到小黑了,舒夭绍马上和她在周围找了起来,然后,舒夭绍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阿婵的哭声。 就那么一瞬间,舒夭绍忽然就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犹豫了那么一秒,舒夭绍坚定地跑向传来阿婵的哭声的方向。 然后,她看到了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阿婵,以及蹲在不远处,拿着个小锤子不断在捶打什么东西的毛泰九…… 还有……毛泰九面前的,模糊成一团的红黑混合物。 毛泰九听到了动静,回头看了舒夭绍一眼,舒夭绍看到了迸溅在他脸上的点滴血液,瞳孔瞬间紧缩。 她看到毛泰九神色如常,听到他一如既往地平静地说: “雅琴姐姐,你来了啊。” 第11章 能饮一杯无【10】 毛泰九似乎只是回头和舒夭绍打一声招呼一样。 在说了一句“雅琴姐姐,你来了啊。”之后,他便回过头去,神色寡淡地再次扬起手,举起锤子,大力捶下—— 舒夭绍不可自控地愣在原地,瞳孔紧缩,浑身都在发抖。 他是如此的冷静自若,冷酷如斯,他心智如此强大,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做坏事被抓包的紧张和害怕。 他仿佛在做着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 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他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舒夭绍咬紧了牙,她能感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能感觉到后牙槽因为大力的咬合而传来的痛觉。 她不敢多去看那地上糊成一坨的东西,哪怕再看多那么一眼,她都没有勇气。 她不敢去回想小黑有多么的可爱,多么的害羞胆怯……那么乖,那么撒娇。 愤怒再一次火速上线,瞬间霸占了所有的情绪,将理智燃烧殆尽,将所有的惊恐和害怕都焚毁。 舒夭绍瞪着一双泪眼,大步上前,强硬地夺过毛泰九手中的锤子,毛泰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挣扎。 她大力将那小锤子狠狠地砸到了一边去,恶狠狠地瞪着毛泰九,,咬牙切齿地问:“毛泰九,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毛泰九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略微感觉有趣地挑了挑眉,呀……他发现了,愤怒的时候,她会连名带姓地大声喊他,愤怒到极点的时候,她会咬牙切齿却又语气低沉地会连名带姓喊他。 舒夭绍并不知道毛泰九心中想什么,也不想知道,旁边就有一棵番石榴树,她直接到番石榴树旁,狠狠地扯下一支细小的树枝,徒手将上面的叶子撸掉。 “你给我过来!”舒夭绍拿着自己新造的“武器”转身。 毛泰九静静地和她对视了一眼,慢慢走了过去。 看着这个面容染血,双手已经完全被血淹没,却又如此冷静的男孩,舒夭绍感觉自己的仅剩的那一点点理智,彻底灰飞烟灭了。 “啪!”舒夭绍扬起树枝,狠狠抽打在毛泰九的身上。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她用了最大的力气,试图给他最狠的惩罚。 阿婵似乎被盛怒之下的舒夭绍吓坏了,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然而毛泰九依然面无表情,不为所动,被抽了无数下,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在舒夭绍再一次扬起树枝的时候,无悲无喜的毛泰九终于抬头,冷漠的眼睛直视着舒夭绍的眼睛,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舒夭绍被气笑了,“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毛泰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 舒夭绍像是疯了一样地抓着毛泰九的肩膀,猛地摇晃了起来:“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呢?嗯!?” 毛泰九只是沉默地、冷漠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她宛如疯魔的样子是多么可笑一样。 没有得到回应的舒夭绍,当然是更愤怒了,抓过了毛泰九的手,再一次扬起树枝,狠狠抽在了他手心上:“会痛吗?!会痛吗毛泰九!?你告诉我,我打你的时候,你会不会痛?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小黑有多痛!?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它不乖,它咬我,”毛泰九淡淡地、理所当然地说,“我在教训它。” 舒夭绍的心脏倏地揪紧了,她不可置信地和这个孩子对视,她从他那如黑珍珠一般的眼珠子里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没有任何对生命的敬畏,甚至没有对生命的任何概念。 “教训它!?”舒夭绍终于失声痛哭,“你不该那么教训它!它咬你,你可以骂它,你可以打它,你不可以就这样剥夺它的生命!你不可以这样残酷的蹂躏它的尸体!” 舒夭绍痛哭着,丢掉了树枝。 毛泰九站在她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舒夭绍终于止住了眼泪,她抬手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自己的脸也被涂满了小黑的血。 她将手半举在眼前,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失神了大概有那么两秒钟,舒夭绍面无表情地彻底放下了手。 她好歹是在场唯一一个成年人,精神上的。 她要处理好这件事情,恢复了理智的舒夭绍有条不紊地开口: “我会把小黑埋好……泰九被咬了,阿婵,麻烦你到我家里,让人准备好车,带泰九到医院……” 然而她还没说完,就被几声熟悉的惊呼打断—— “泰九!!!” “呀——这是怎么了!?我的天,泰九,你做了什么!?” “雅琴,雅琴!?” 舒夭绍回头,是那原身的母亲,和毛泰九的父母都赶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很多女佣。 他们无不目露震惊地看着眼前这恐怖如斯的场景:哭得整个人还在抽抽噎噎停不下来的阿婵,双手染血,身上和脸上都有血迹的毛泰九,脸上涂满了混乱的血迹的舒夭绍,以及……一地狼藉。 所有人都似乎被震撼了,明明都是成年人,却偏偏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毛泰九被狗咬了,”舒夭绍冷静地对自己的妈妈开口,“妈妈快准备车子,带他到医院打疫苗。” 毛泰九一直沉默地盯着舒夭绍看,然而舒夭绍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大人们终于反应了过来,韩英兰似乎心有余悸,却也不敢多问,得知毛泰九被狗咬了之后担忧儿子的心占据了上风:“天啊泰九你被狗咬了?破皮了吗?快,跟妈妈去医院打疫苗!” 时静芙也马上就让女佣叫司机。 毛基范似乎知道些什么,目露复杂地看着毛泰九,多次欲言又止。 等车子从宅子里开出来了,韩英兰就急急忙忙拉着毛泰九要上医院。 毛泰九瞬间抓住了舒夭绍的手,冷静地问:“雅琴姐姐是不理泰九了吗?” 舒夭绍甩开了他的手,看着不远处模糊成一团的东西说:“你们快去医院吧,这里我和阿婵处理。” 被甩开的一瞬间,毛泰九本便无光的眼睛瞬间阴沉了下去,他晦涩地看着舒夭绍,死死地盯着她看,却被大人匆忙抱走。 中午的时候,舒夭绍和阿婵一起到附近的河边,挖坑把那坨肉糊糊一样的小黑埋了。 舒夭绍还找了一块长方形的小木板,写上:小黑之墓。 阿婵见状似乎好受了一些,舒夭绍抱着她安慰道:“等我回去就和妈妈商量,给小黑盖一个真正的墓地,用大块的石头墓碑。” “嗯!”阿婵抱着舒夭绍,哽咽着点头。 舒夭绍拍了拍阿婵的背,感受着河边的凉风吹拂在脸上的沁凉,心里已经有了些成算。 毛泰九是在下午的时候被带回来的,他确实被小黑咬了,手上破了点皮,听韩英兰说,小黑咬的地方恰好就是毛泰九上次受伤的地方,舒夭绍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当天晚上的晚饭气氛非常诡异,毛基范仿佛一无所觉一样大口吃饭,大声谈笑,让气氛没那么凝重。 然后,毛基范话题一转,向时静芙辞行:“那个啊,真的非常感谢你的热情招待,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的旅行劳您费心了……” 说完了场面话后,毛基范终于进入了正题:“南韩那边,我的公司还刚起步呢,离不开人,我们准备明天就回去了。” 韩英兰勉强地对时静芙笑了笑,尴尬至极,继而她又忧心忡忡地看向了身旁的儿子。 可是毛泰九没有看她,他自回来以后,就以一种极为阴沉的眼神看着舒夭绍,而舒夭绍心里怄极了,根本不乐意见他。 舒夭绍能感觉到毛泰九那种如有实质的目光,可是她头也不抬,就沉默地戳着眼前的白米饭。 如果是一般时候,这一家三口辞行,时静芙肯定会尽力挽留,可是发生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大家对毛泰九这孩子的“不正常”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因而毛泰九没有挽留,只是说了一些场面话。 明天就回南韩,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了! 当天晚上,那一家三口都似乎忙于收拾行李,舒夭绍和时静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时静芙温柔地抚摸着舒夭绍的脑袋,将她抱在怀里:“被吓到了吗?很抱歉,这几天是妈妈忽略了你。” “没有,”舒夭绍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阿婵那孩子似乎被吓到了,妈妈可以给她找一个心理医生吗?还有阿婵家里的小狗都是拿去卖钱的……我怕她会被家里人责备。” “妈妈知道了,乖孩子,今天下午妈妈已经让你小叔叔联系心理医生了,阿婵家里明天妈妈就上门拜访,赔偿自然不能赖掉。”时静芙温和地说着自己的打算。 然而说着说着,时静芙的语气就低落了下去:“泰九那孩子……” 她没有说完,只是叹了一口气。 舒夭绍心里难受极了,感觉泪意又有些上涌,她紧紧地闭着眼,埋头在时静芙的怀里,一言不发。 她们都没有发现,本来应该在父母身边收拾行李的男孩,其实一直在楼梯转角的阴影处,冷冷地看着他们。 晚上回房间的时候,时静芙还担忧地问舒夭绍:“今晚要不要和妈妈一起睡?” 舒夭绍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妈妈,我没事。” 时静芙温柔地笑了笑,抚摸着舒夭绍的头:“乖孩子,晚上乖一点,别总踢被子。” “我知道了。”舒夭绍点了点头。 她进了房间,还极为细心地把门给反锁了。 从那一天毛泰九借口做噩梦害怕一个人睡开始,他就和舒夭绍睡在一块,反正两人都是小孩子,家中也无人反对。 可是现在,舒夭绍心里膈应得不行了,和毛泰九一起睡? 她不敢,她害怕自己睡得迷迷糊糊就有可能被喜怒无常琢磨不透的毛泰九砸烂脑袋。 静静地坐在床边,舒夭绍回想着自己和毛泰九相处的日常,苦笑不已,却又不得不钦佩之前的那个想要把毛泰九当成普通孩子一样的自己,像是一个无知无畏的勇士,又像是一个莽莽撞撞的蠢蛋。 竟然觉得小偷会比毛泰九更可怕?发现是毛泰九出现在自己的房间,而不是小偷后,她竟然还感觉松了一口气呢…… 真是天真,天真到愚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舒夭绍心里焦躁极了,她根本睡不着,她无法入睡。 毛泰九……现在会在做什么? 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还是……来找她了…… 舒夭绍皱紧了眉头,有些愤恨地想:找她!?他要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不会…… 她心里忽然一个咯噔,有些迟疑地想:不会吧? 犹豫了一下,舒夭绍还是赤着脚就下了床,她缓缓地走近房间门,抿了抿唇,却没有开灯。 伸出手,猛地把门打开—— 门口赫然有个熟悉的身影! 第12章 能饮一杯无【11】 舒夭绍站在门内,毛泰九站在门外。 房间内小夜灯昏暗,房间外走廊灯柔和,两人四目相对,不言不语。 舒夭绍看着走廊外柔和不刺眼却依然明亮的灯光,心下一动,眉眼也柔和了些。她不知道毛泰九怎么想的,但是她已经想了整整一天了。 毛泰九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的面部表情变化,不再因愤怒而紧绷,变得柔和了,只是其中有有着迷茫和彷徨。 舒夭绍没有说话,直接伸手,将毛泰九给拉了进来,然后关上了房间门。 毛泰九诧异地抬头又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本来以为,她应该还在生气才对。 舒夭绍还在生气吗?她不知道,生气也气不了太久,随着愤怒的消亡,她只余下满心的疲惫。她想了许多,难道自己就要这样一幅小孩子模样的和毛泰九怄气到底吗?这样怄气又有什么用呢?这会让毛泰九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他会因此而改正吗…… 答案显而易见——他不会。 所以舒夭绍不打算再给毛泰九摆冷脸了,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这毫无作用,即使她情感上依然难以接受毛泰九的行为,却也要想尽办法完成任务才对。 她是要感化他的,她直到现在,也没能下定决心要将他送进监狱。 “泰九,你会听我的话吗?”舒夭绍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紧紧地看着这孩子的眼睛。 毛泰九没有继续沉默:“所以,雅琴姐姐要说什么呢?” 舒夭绍怔然,她其实隐约直到一些东西,比如对于没有形成善恶观念和生命概念的孩子而言,他们心中是没有东西可以限制自己的,所以有人说孩子的恶毒来得比成年人更加恐怖,有些时候,他们施加在人类身上的残忍,对于他们而言,就和撤掉蝴蝶的翅膀,往蚂蚁穴里倒开水差不多。 今天的毛泰九敢这样对待小黑,明天的毛泰九就敢这样对待阿婵,再接下去,或许就会是舒夭绍本人了。 明天毛泰九就要离开了,怄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会浪费时间,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舒夭绍将自己的个人情感皆抛到了脑后。 她还记得这孩子替她挡了那烧红的铁签,她还记得刚刚走廊外的灯光……这孩子也不是全然无救的。 他需要的是她的关注与接受,唯有这样才可以真正进入他的世界。 不论如何,她要尽全力去完成最初的选择。 当天晚上,舒夭绍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她在向毛泰九剖析自己的内心,有条有理地向他说明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杀了小黑而愤怒。 毛泰九躺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舒夭绍不清楚他听进去了没有,如果听进去了,又听了多少。 她仿佛处于一种“尽人事,听天命”的无力之中。 除了剖析自己以外,舒夭绍还努力地像毛泰九灌输正确的生命观念,当然,她没有在进行填鸭式教育。 舒夭绍在之前看一些民俗学书籍的时候,知道有个观点认为一个民族的民族性隐藏在这个民族古老的民间故事中。 里面提到过《菊与刀》中说到的关于日本的民间故事和华国的民间故事截然不同之处,就是日本民间故事缺乏善恶观,而华国民间故事致力于惩恶扬善。日本民间故事中如果提到一对夫妻见财起意杀人越货,那么结局就是他们拥有了他人的钱财,而华国的民间故事则不同,同样的故事,在华国,结局会是这对夫妻受到了惩罚。 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舒夭绍的初步计划就是向毛泰九输送各种“民间故事”,以帮助他形成正确的观念。 她希望他听了以后,至少能在心里留下那么一点儿的痕迹,就算不能敬畏生命,也要做到不轻易举起屠刀。 舒夭绍说了一个晚上,毛泰九听了一个晚上。 天蒙蒙亮,舒夭绍忽然想起自己收到系统的剧情简介中有一句:【毛泰九甚至觉得自己是成云市的上帝,可以轻易审判他人的生死。】 舒夭绍认真地看着毛泰九,说:“泰九,我们都是人,没有人是别人的上帝,更不能轻易审判他人的生死。” 毛泰九半坐起来,于晨光中静静地看着舒夭绍。 这一家三口在第二天早上就离开了华国,舒夭绍和母亲一起去送。 这一路上,舒夭绍依然牵着毛泰九的手,仿佛两个孩子已经冰释前嫌了一样。 他们在排队,过安检,很快就要轮到毛泰九了。 舒夭绍最后看着他:“泰九,你会听姐姐说的话吗?” “……我不知道。”毛泰九看着舒夭绍,终于给出了答案。 舒夭绍愣在原地,这样一个答案,她不知道是要庆幸还是要失落,但是比起被直接拒绝而言,总归不坏。 “但我会尽量。” 舒夭绍的眼睛倏地睁大,这简直是意外的惊喜! 看到她脸上又惊又喜的笑容,毛泰九眨了眨眼,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好了一些。 惊喜万分的舒夭绍飞快地亲了这孩子的面颊一下:“乖孩子,姐姐有空会去南韩看你的。” 毛泰九抿了抿唇,微微垫脚,也在舒夭绍脸上飞快亲了一下:“泰九在南韩等你,雅琴姐姐,再见。” 他走向了安检,父母已经在安检的另一头等着他了。 “再见,泰九。” 舒夭绍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小男孩远走越远的背影,周遭有无数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可是她眼中只能看到他,她本就是为了他而来的。 时静芙问过舒夭绍心里怎么想的,舒夭绍没有和盘托出,但是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泰九弟弟生病了,我不怪他了……”舒夭绍闭上了眼,努力忘却那只可爱的小黑狗。 “妈妈,阿姨他们会给弟弟找医生吗?” 时静芙皱着眉,看向窗外,老实说,她觉得闺蜜这个家庭有点奇怪,但是她不会让女儿心里难受,于是便笑着说:“这是当然,你生病了,妈妈也会给你找医生。” 自分别后,舒夭绍就央求着时静芙给自己买了一台手机,用来联系毛泰九。 而显然毛泰九的家境并不差他一台手机,在时静芙和韩英兰打过招呼后,毛泰九也有了手机。 舒夭绍每天会给他发信息,只是聊一些简单的事情,却也在不动声色地企图潜移默化地影响他,帮助他形成正确的观念。 他们会每天汇报今天做了什么,舒夭绍是认认真真地像是把自己的所有都告诉“最好的朋友”一样,而毛泰九的日常则极为简短,全是无尽的各种课程:钢琴、小提琴、礼仪…… 光是看着他的文字表述,舒夭绍就觉得心累。 除了每日聊天,舒夭绍每逢听到各种正能量的音乐,都会分享给毛泰九,看到那些充满对生命的敬畏与歌颂的书籍,同样会分享给毛泰九。 如果是实体书,舒夭绍还会拉着时静芙努力将其翻译成韩语,将中文版和韩文版都寄给远在南韩的毛泰九。 除了给毛泰九邮寄各种各样的正能量故事书、科幻小说等等以外,舒夭绍还会给韩英兰邮寄一下类似《女人应该为母则强》《如何排解抑郁情绪》之类的书籍,甚至偶尔给毛基范寄过一两本《如何当一个好父亲》。 舒夭绍不知道这些能带来多大的影响,但是作为一个不能随便离开华国的孩子,她已经尽全力了。 他们虽然相隔两国,而舒夭绍则在费尽心思地通过网络,彻底融入毛泰九的生活,企图潜移默化地影响他,继而改变他。 虽然时静芙同意女儿保持和毛泰九的联系,却也只是一年带她到南韩,和毛泰九见那么一次面而已。 而由于不知名的原因,韩英兰越来越沉默,整个人憔悴不堪,除了最开始的几年,她已经两年没有带毛泰九到华国来了。 舒夭绍渐渐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紧迫感,为了让自己和毛泰九的联系更加紧密,不因为长时间见不到面而生分,舒夭绍真的是费尽心思了。 时光匆匆,舒夭绍今年已经13岁了。 这是她一年一次被允许到南韩为毛泰九庆祝生日的时候,看着车子渐渐驶入那豪华住宅,舒夭绍的心有些沉重。 这些年,毛家买的房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豪华了,而毛基范的“大佬范”也越来越突出,舒夭绍甚至有一次在他们家保镖身上看到了枪。 一下车,舒夭绍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身材高瘦,面容俊美的少年,她面上扬起笑容,绕过了豪华的喷泉,快步过去,将他抱住:“泰九!” 毛泰九阴沉沉的眉眼似乎放松了一些:“你来了。” 这孩子已经不像当年那样,要亲舒夭绍一口都得垫脚了,他似乎越长越高,面部的轮廓也越来越分明,他已经很久不喊“姐姐”了。 “你好哒哒。” 舒夭绍听到声音回头,才发现毛泰九的旁边站着一个青年,她下意识地回道:“你好。” 怎么回事,刚刚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是错觉吗? “你就是哒哒~在华国的林雅琴?”那个青年又一次开口问。 这一次,舒夭绍脸上的困惑加深了,也没顾上回答。 毛泰九拉住了舒夭绍的手,在舒夭绍看不到的角度,脸色平静,笑容却极为诡异:“相泰哥,你没必要好奇那么多吧?” 第13章 能饮一杯无【12】 那个说话的时候带着奇怪的“哒哒”声的青年,名字叫南相泰。 根据毛泰九所说,南相泰是他父亲毛基范一个忠诚下属的儿子,毛基范将南相泰认作了义子,因而让毛泰九喊对方一声哥哥。 明明毛泰九确实是喊着对方“相泰哥”,但是舒夭绍感觉不到他这一声“哥哥”有任何的尊重和真诚,这声哥哥,喊得硬生生像是喊一声“狗子”一样。 让舒夭绍好奇的不是毛泰九的口吻,而是南相泰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会发出奇怪的“哒哒”的声音? 毛泰九警告了南相泰之后,就拉着舒夭绍上楼,而舒夭绍还尤为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看站在不远处的青年。 毛泰九当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眉头倏地皱紧,用力将舒夭绍往自己这边一拉:“别看了。” “诶诶诶~泰九你悠着点。”舒夭绍被他拉了个趔趄,直接扑了过去。 好在她和毛泰九之间非常熟悉,虽然一年才见一次面,但是每天都在聊天,就算相隔甚远,他们也已经融入了对方的生活,清楚的知道对方每天都在做什么。 毫无尴尬之心的舒夭绍扒拉在毛泰九的身上,抱着他七手八脚地稳住了自己,站稳之后她也没有刻意往后退,就贴着毛泰九站着,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干嘛那么急?摔了怎么办。” 毛泰九没有说话,站在楼梯上,阴沉沉地俯视着楼下的人,楼下的南相泰也正抬头看着他们两个人,只是比起毛泰九的阴郁,南相泰看起来似乎是极为诧异舒夭绍和毛泰九之间的相处模式。 舒夭绍虽然确实好奇,却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她知道毛泰九一向需要他在意的人全部的注意力,也不想刚来就惹他不痛快,于是拉着他的手自己先噔噔噔上楼了。 一边上楼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走吧泰九,阿姨应该等很久了,妈妈叫我给她带了礼物呢,先去见阿姨,然后去泰九房间,我给泰九带了很多东西,等下我就先睡个觉吧,坐飞机也好累啊~” 毛泰九帮她拎着她的行李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最后冷厉地睨了南相泰一眼,便也消失在楼梯处。 南相泰依然留在原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那个就是“传说中”的林雅琴?确实非同一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说话的毛泰九啊。 贵公子一样的毛泰九,竟然也会帮别人拎箱子呢。 “泰九啊,刚刚那个人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哒哒的声音?”舒夭绍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你能听到?”毛泰九看着她。 “对啊,你也听到了吗?” 毛泰九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回答了上一个问题:“他被自己的父亲在下颚骨上被拧了钉子,所以说话的时候会有这个声音。” “什么!?”舒夭绍蓦然看了过去,“钉子?!在骨头里?” 她瞪圆了眼珠子,像一只受惊的肥啾,毛泰九平静地看着舒夭绍,心道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惊小怪,不过……很可爱。 舒夭绍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到了脊椎骨,这会儿连问都不想问了,这也太……猎奇了吧?什么奇怪的癖好啊?往下颚骨钉钉子? 又恐怖又猎奇,不知怎么的,舒夭绍忽然想到了之前看到过的毛基范属下携带枪支的场面,她决定还是当个傻白甜吧,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一种。 舒夭绍先到二楼的客厅,本来以为韩英兰应该会和往常一样在二楼的客厅等着她的,结果却不是这样。 事实上,舒夭绍已经敏锐的察觉到韩英兰的状态越来越糟糕了。 要知道头两年,时静芙带着舒夭绍上门的时候,韩英兰还会到机场接待。 后来就变成让司机去机场接,她则在家门口等着。 再后来,她在一楼大客厅等着。 再再后来,她连楼梯都不下了,就在二楼小客厅待客。 而现在,舒夭绍竟然发现韩英兰没有在二楼的小客厅。 她心里一个咯噔,有一种不妙的感觉,韩英兰已经抑郁到这个程度了? “妈妈在房间等你。”毛泰九很冷静地说,她看了舒夭绍一眼,“你去吧,我在我房间等你。” “好,那麻烦泰九帮我把箱子拉到客房。” 舒夭绍早就将要给韩英兰的礼物拿出来了,她点了点头就朝着韩英兰的房间走去,实际上这栋新买的房子,舒夭绍也只是第二次来,但是基本上谁睡在哪儿她很清楚。 走到那个房间门,舒夭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请进。” “阿姨。”舒夭绍打开了房间门。 她发现韩英兰就站在房间那个落地窗前,阳光穿透了玻璃,悉数落在她身上,留下了光影斑驳的痕迹,而她那苍白至极的肌肤更是占楼无遗。 韩英兰回头,温柔地冲舒夭绍笑了笑:“是雅琴过来了……啊,对,那孩子的生日快到了呢,你总是那么好,记得他的生日……” “还好那孩子还有你陪着。”她温柔又认真地说,眼中似乎有些感激。 舒夭绍发现她不仅浑身肌肤像是没见过光一样的苍白,她的脸色更加难看,而嘴唇都没有血色,曾经温柔似水的眼睛,现在似乎承受了太多沉重的东西一样,变得无力,甚至给了舒夭绍一种苟延残喘的感觉。 “阿姨,这是妈妈给你的礼物,你最近还好吗?” 这只是客套话,可是韩英兰偏偏没有客套的回应舒夭绍,她缓缓地走过来,附身,一下一下抚摸着舒夭绍的头:“雅琴啊,好孩子。” “阿姨?”舒夭绍忍住了皱眉的冲动,看着眼前这个精神状态似乎极为糟糕的女人,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劝。 忽然,有一个极为糟糕的猜测涌上了心头,并且徘徊不去。 该不会……这一家子,一直都没有看心理医生吧?! 不论是天生性格障碍的毛泰九,还是现在重度抑郁的韩英兰,难道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心理医生? 这种猜测太恐怖了,舒夭绍下意识地拒绝接受,可是理智却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雅琴啊,阿姨可以请求你帮我一个忙吗?”韩英兰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闺蜜的女儿,唯一一个让儿子在意的孩子。 看着韩英兰眼中不可忽略的诡异情绪,舒夭绍心脏都紧了一瞬:“阿姨,雅琴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的。” “好孩子。”韩英兰似乎是大受感动,她蹲下来,直接将舒夭绍抱进了怀里。 舒夭绍突然陷入了一团柔软中,她一愣,就听到韩英兰在自己的耳边,说:“带他走,雅琴,带他走……” “去米国,我妹妹在那里。答应我,一定要带他离开这里!” 他……指谁? 毛泰九吗? 舒夭绍一头雾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离开了韩英兰的房间,可是她总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有什么东西压在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毛泰九真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接受过治疗的话,那…… 现在带走他还来得及吗? 更重要的问题是,她自己才是个孩子,她怎么带毛泰九离开? 该死的系统,舒夭绍脑子里乱糟糟的,忍不住想到,要是她直接穿成了韩英兰的话,那解决毛泰九的问题根本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吃力,真是要命! 如果能直接穿成毛基范那就更好了,照顾老婆孩子什么的,简直完美。 舒夭绍一边走一边开始回忆自己每天和毛泰九聊天的细节,发现他确实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接受治疗”“医生”等等字眼,而每次舒夭绍问的时候,都被这个狡猾的孩子打马虎眼转移话题了。 她开始后悔,开始自责,可是理智又告诉她,就算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毛泰九没有接受治疗,她也根本做不了什么,不说她远在华国而毛泰九身在南韩,她长鞭莫及,就说她的身份,她的年纪……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舒夭绍懊恼地拍了一下头,可是手还没落到头上就被抓紧了手腕—— “你在做什么?”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舒夭绍抬头看去:“啊…泰九,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毛泰九阴郁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把舒夭绍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舒夭绍进了他房间,第一件事情就是条件反射地跑去拉开他房间的窗帘,让外边的阳光进来,每次毛泰九都拉着窗帘的,也不开灯,他的房间总是阴暗的过分。 舒夭绍不喜欢这样阴暗的房间,待久了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没病都能憋出病来。 “妈妈和你说了什么?”毛泰九站在舒夭绍的身后,沉默地看着她去卷窗帘。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却进不了他的心脏。 舒夭绍犹豫了一下,她倒不是想要撒谎,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毛泰九似乎丝毫都不介意,平静地看着她:“说不出来吗?” 舒夭绍摇了摇头:“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两人沉默着,静静地对视了几秒。 “泰九。”舒夭绍忽然喊他。 “嗯,我在。” “泰九你……”话到了嘴边又打了个转,说不出来,舒夭绍纠结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会儿,又忽然想到有些事情,犹豫纠结反而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说清楚。 毛泰九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把问题问完。 “泰九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舒夭绍终于鼓起了勇气,问了出来。 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毛泰九用一种死气沉沉的眼神看着她,理所当然地反问:“看医生?我为什么要看医生?” 哈!? 舒夭绍迟疑了:“因为……”你天生性格障碍啊。 咋地你有病你还问我你为啥要看医生? 毛泰九嘴角勾起:“我没有任何病,我只是比所有人都特别。” 特……别?等等!这是不是有些不对? 毛泰九凉凉地看着舒夭绍,突然上前一步将她困在自己的阴影中。 舒夭绍心脏一紧,就看到他笑容诡异癫狂地问:“雅琴……难道不觉得,泰九是最特别的吗?” 舒夭绍:“……”对对对你最特别,病得特别严重! 第14章 能饮一杯无【13】 老实说,毛泰九的状态有点吓人。 主要是他笑得吓人,明明是俊朗的五官,他能硬生生地笑得那死气沉沉的眼珠子似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而那嘴唇的弧度更是夸张得过分。 一般人估计会被这人癫狂的模样吓跑,但是舒夭绍不是一般人,她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憨憨。 或许心底里依然怀着深深的戒备,可是经过多年相处,对于疯子一样的毛泰九,她隐隐约约有一种底气——毛泰九不会对她怎么样,至少……现在还不会。 以后的话,就难说了,唉。 “啪。”舒夭绍两只手一下子就盖住了毛泰九的左右脸。 毛泰九一愣,皱紧了眉头,而舒夭绍已经开始揉搓他的脸了,一边毫不客气地搓搓搓,一边抱怨:“啊…泰九呀,你刚刚笑起来像一个疯子,看着可不像没病。” 毛泰九没有说话,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敛,他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阴沉沉地盯着舒夭绍看。 舒夭绍好歹是天天和他煲电话粥的人,不说什么他一撅屁股,她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但是至少大方向上舒夭绍是能把握得准毛泰九的情绪的,就比如现在,他处于要生气却还没生气,等着她来哄的阶段。 “我像个疯子?”毛泰九那双黑不溜秋的眼珠子,正阴鸷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只随时都会逃走的猎物。 舒夭绍当然不可能火上浇油,改认怂的时候她比谁都怂得快,她马上把头摇得像得了失心疯的拨浪鼓一样:“我胡说的,泰九别介意,是我说错话了。” 毛泰九没有回应,舒夭绍的手离开他的脸的时候,他一手抓住了她两只手,另一只手抚上了舒夭绍的脸颊,继而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你怕我。” 像是疑问,又像是笃定。 舒夭绍心里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可不得怕你,哪个正常人不怕你,鬼都没你吓人。 面上一本正经地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你不能诬赖我。” 舒夭绍挣脱了毛泰九的手,当然这是因为他本身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因而她顺利解放了自己的双手,然后毫不犹豫地抱了上去:“你说过会相信我的!” 诶……这小子的腰好像比去年要硬耶?难不成有锻炼? 在舒夭绍和毛泰九每天的交流中,舒夭绍偶尔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没有及时给毛泰九回信息或者打电话,每次毛泰九敏锐地问起,舒夭绍总能各种想办法给忽悠过去,当然,她知道自己绝大多数时候是忽悠不过去的,那就只能耍赖皮地要求毛泰九——“你要相信我!” 他答应了,于是就有了舒夭绍今天的打蛇上棍。 毛泰九到没有害羞的情绪,他也伸手,抱住了舒夭绍,垂着眼眸,语气平静又自然:“好,我信了。” 至于他为什么不会害羞,这是理所当然的,舒夭绍觉得自己抱狗抱猫的时候也不会害羞和别扭。 安抚好了毛泰九后,舒夭绍就到已经收拾好的客房,她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舒夭绍一年会来南韩一趟,为的是给毛泰九庆祝生日,好在毛泰九的生日刚好在暑假,不然估计时静芙不会允许她千里迢迢跑来给毛泰九庆生。 她这一次来的有些晚,明天就是毛泰九的生日了,不过好在给毛泰九的礼物她早几个月就在准备。 舒夭绍已经习惯锁门睡觉了,可是她忽略了这是毛泰九的家,或许锁不锁门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她睡得很沉,整个人陷阱了软绵绵的床垫里,眼睛闭着,小嘴微张,脸蛋隐约有红晕,头发披散。 毛泰九拧开了门,神色如常地仿佛是自己的房间一样走了进来,他无比自然地坐在了床边,而舒夭绍依然睡着,丝毫没有被惊动的模样。 “怕我……?”毛泰九就坐在床边,附身,双手撑在舒夭绍的头部两侧,与舒夭绍脸对脸,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均匀绵长的呼吸。 毛泰九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睡颜,忽地笑了:“怕也没有用啊,雅琴……姐姐。” 他最后伸手,轻而缓地抚过舒夭绍的脸颊,传给指腹的触感软绵而细腻,就像是她这个人。 毛泰九的手自舒夭绍的脸颊滑过,最后在她耳畔收拢成了拳。 而睡梦之中的舒夭绍也察觉到了脸部的瘙痒,嘟囔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脸,继而翻了个身,继续睡。 毛泰九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站了起来,收拢成拳的手,抵在了唇边,仿佛在克制着什么一样,他眼神疯狂地看着床上的人,额角青筋微微凸起,汗迹隐隐约约,却始终没有下一部动作。 “好梦。”毛泰九离开了客房。 晚上毛基范就回来了,见到了舒夭绍之后,他表现得惊喜非常,热情至极:“哎呀呀,终于等到雅琴了,你今年来得晚呀!” “叔叔好,好久不见,您近来身体还好吗?”舒夭绍入乡随俗,礼貌地鞠了一躬,扬起笑脸问好。 比起韩英兰的不按照套路出牌,毛基范就正常多了,哈哈哈大笑:“好,当然好,拖你这个好姑娘的福气呢!雅琴这次住久一点吧,多陪你英兰阿姨说说话,她平时太无聊了……” 舒夭绍当然是笑着应了,至于住多久可不是她能决定的,时静芙一个电话她就得马上回国。 毛基范笑容满面地拍了拍毛泰九的肩膀:“泰九啊,要好好照顾你雅琴姐姐。” “我知道了,父亲。”毛泰九微微笑了笑。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毛基范看着大口吃饭的舒夭绍非常高兴地说:“泰九这孩子怎么不像你呢?泰九啊,学学你雅琴姐姐,泡菜拌饭就应该这样大口吃,才能长大啊。” 舒夭绍想说她之所以吃得开心,是因为早上坐飞机没吃什么,到了之后又直接睡了一个下午,基本上已经饿了,最重要的是她很久很久没有吃泡菜,突然吃到肯定是喜欢的,吃多了估计也会腻味。 毛泰九看了毛基范一眼,神情极为不驯。 毛基范顿了顿,没有再继续,乐呵呵地招呼舒夭绍吃点别的。 韩英兰没有下来吃晚饭,毛基范不说,舒夭绍也不会主动提,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刚吃过饭,毛家的佣人收拾餐桌的时候,舒夭绍就听到外边有人进来的,她往外看去,原来是南相泰和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毛基范依然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似乎和谁都没什么架子,可是那个中年男人却对他非常恭敬。 毛泰九站在舒夭绍的身边,说:“那是相泰哥的父亲。” 说完,他的下一句话就是:“好了,别看了。” 舒夭绍无可奈何,她发现毛泰九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自恋又自大的家伙,他得要她所有的关注,别说去看别人,就算舒夭绍偶尔走神他都能心生不爽。 这时候南相泰看到了他们,向前辈礼貌示意后他走了过来,可是毛泰九似乎不想和南相泰说话,直接掉头就走。 舒夭绍看着明显是向他们走来的南相泰,又看了看已经走了两米远的毛泰九。 这还用选吗?我选毛泰九! 舒夭绍冲南相泰礼貌地点了点头,飞快地追上了毛泰九,她可不想又惹这神经病发脾气,不然三魂六魄今晚估计又得被吓跑一半。 南相泰就这样看着女孩子毫不犹豫地跑向了毛泰九,他顿了顿,心想毛泰九也没必要这样防备自己,他根本没打算做什么。 “你下次再慢点的话,我就生气了啊。”毛泰九半是玩笑半是警告和舒夭绍说。 舒夭绍瞪他:“人家明显是找你呀,总得礼貌一点吧。”更何况,她根本都没有犹豫就赶紧跟着他跑了。 “对了泰九,我感觉我房间有蚊子,下午睡觉的时候脸痒痒的。” 毛泰九坦然自若:“是吗?那你要过来我房间睡吗?” 不远处的南相泰听到了这一句,眼珠子差点就要从眼眶凸出来。 舒夭绍当然没有选择睡毛泰九的房间,她很清楚毛泰九没有礼让客人的意思,肯定是约她睡一张床,小时候不说,现在不行,舒夭绍感觉这孩子长大了不少。 毛泰九向舒夭绍索要生日礼物。 “可是明天才是你生日。” 他不容置喙地说:“我现在就想要。” 舒夭绍无奈:“惊喜要留到生日那一天啊。” “没有必要,我现在就要看到我的礼物。” 舒夭绍感觉这死孩子真的很欠揍:“行吧行吧,你自己坚持的话我就拿给你吧,反正早晚都得到你手上。” 她回了一趟客房,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红色首饰盒,然后将礼物送到了毛泰九的房间。 毛泰九接过礼物的时候,才隐秘地勾了勾唇,似乎心情不错的模样。 舒夭绍再一次进入毛泰九的房间,不过是晚上她就没有去拉窗帘,而是观察了起来,低调奢华的布置,家具都是上乘,舒夭绍看到了有个偌大的玻璃门书架,她靠近一看,才发现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 玩具,她送的。 书籍,她送的。 光碟,她送的。 明信片,她送的。 卡通贴纸,她送的。 叮当猫,她送的。 全部都是她送的。 第15章 能饮一杯无【14】 舒夭绍隔着透明的玻璃,一一扫过那些小玩意儿,心中感叹不已,这些东西,泰九都留着呀。 忽然,她目光落到了第二层书架左边的角落,那里有一个Q版书生模样的小陶瓷人。 舒夭绍眨了眨眼,连这个都留着? 这是三年前,舒夭绍某日上街头,费尽全身力气,花了两百块大洋买了六十个小圈圈去丢圈圈,好不容易圈中的小陶瓷人之一,她一共就圈中了两个小陶瓷人,一个是Q版书生打扮的,一个是Q版仕女打扮的。 当天舒夭绍兴奋地睡不着,明明是两个品质非常一般,上色都显得敷衍的劣质品,可是这是她辛苦了一个早上才套中的,当时她连连给毛泰九发信息,发图片,发视频,一定要拉着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第二天,兴奋稍退,舒夭绍忍着万分不舍,将Q版书生给毛泰九寄了过去。 “这是你自己编的么?”毛泰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听到声音的舒夭绍瞬间回神,她回过头,原来是毛泰九已经打开了首饰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串细细的红绳。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根红绳被用细而韧的红绳和更细的金丝编制而成的金刚结红绳手链,手链的中间还有一颗玉质极好的椭圆形的小白玉珠子。 “对呀,我学了好久才学会,泰九喜欢吗?”舒夭绍欢快地跑了过去,拿起了红绳,动作熟练地将它扯了一下,红绳就变大圈了,然后她拿起毛泰九的左手,将红绳套了进去,再根据毛泰九的手腕调整红绳的大小。 “这是转运珠,寓意吉祥如意,会给泰九带来好运。”给他带好了以后,舒夭绍还牵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的用心良苦。 “转运珠被掏空啦,里面还刻了泰九你的名字。”舒夭绍努力地扒拉着红绳,毛泰九凑近,确实隐隐约约看到了那颗玉珠子的内部有他名字的刻痕,中文和韩文都有。 “整条红绳都是金刚结,金刚结可以辟邪,会保护泰九。”舒夭绍如数家珍。 她又将毛泰九的手翻了过来,手心朝上,说:“这里是调整松紧的,这两个控制松紧的结打的是桃花结,会给泰九带来桃花运,将来的话泰九就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舒夭绍笑眯眯地将自己的祈愿全说了出来。 毛泰九就站在她面前,垂着眼,不悲不喜地看着手腕上的红绳,这根红绳纤细而精致,通体红色,中间却有金丝若隐若现,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却承载了她满满的心意和祈愿。 他忽然不再看红绳了,转而看向了满脸期盼的舒夭绍。 毛泰九也不知道是灯光太暗,还是外面的月亮太亮,总之,眼前人的眼睛很亮,像是笼络了星河的璀璨光辉一样。 他抿了抿唇。 他知道她在暗示什么,在期待什么。 可是毛泰九最终没有给与回应。 舒夭绍本想趁机要求毛泰九做下某些承诺,可是他沉默了,舒夭绍便也知道他的意思。 虽然有些失落,但是她好歹也早有心理准备了,最后还是笑着和他道别。 毛泰九开门将舒夭绍送到门口,他忽然出声:“对于雅琴姐姐来说,泰九一点也不特别吗?” 明明父亲说过,他是最特别的,他没有任何疾病,他只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独一无二。 舒夭绍回头,看到他就站在房间门口,左手扶在门框上,他的手腕并不纤细,皮肤也不过分白皙,可是这样有力的手腕上圈着那根纤细的红绳,偏偏别有美感。 舒夭绍深吸了一口气,选择如实相告:“不,恰恰相反。” 毛泰九抬眸,直视她的眼睛。 舒夭绍没有逃避,她看着毛泰九的眼睛,笃定道:“你是特别的,对于我来说,泰九是最特别的人,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会比泰九更特别,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会比泰九更重要。” 你是我的任务对象啊,我本便是为你而来的…… 毛泰九并不知道她心里具体的想法,沉默地观察着她的微表情,发现她确实没有说谎的痕迹,便缓缓扬起了唇。 他很高兴,就算是舒夭绍,也很少看到他真正高兴起来的模样。 舒夭绍马上又说:“可是泰九,这只是对于我来说而已,就算泰九是最特别的,也不能……” 她不清楚毛泰九具体是什么脑回路,可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能纵容他,她想好了许多的说辞来奉劝。 她想摆事实,讲道理,可是毛泰九偏偏不如她所愿。 “已经很晚了,雅琴回房间睡觉吧,晚安,好梦。”心情颇好的毛泰九说完这一句,不等舒夭绍反应过来,直接回房,关上了门。 舒夭绍顿时就感觉自己被噎了个正着,她瞪着这木门,瞪了老半天。 好家伙,敢情你这厮是只允许人家说你想听的!后面的话不想听,说都不让人说了! 真是自我到了极点。 晚上舒夭绍睡觉的时候,虽然还有些烦躁,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坦诚地说“你最特别,你最重要”这样的话。 她说这些本意都是为了后面的规劝做铺垫,鬼知道毛泰九操作这么骚。 别人听人讲话只捡自己喜欢的听,忽略掉其他,舒夭绍也能理解,但是像毛泰九这样“我想听,你快说。好了后面的我不想听,你闭嘴吧”的,还真的很少见。 不过思来想去,舒夭绍总觉得这时候的毛泰九还是有救的,如果他真的不在乎所有人,不在乎一切的话,那他没有必要保存好她送过来的小玩意儿。 更没有必要为一根红绳而心生喜悦,即使这根红绳耗费了舒夭绍巨大的精力。 她暗暗下定了决心,随着年岁渐长,时静芙就不会一直管束着她了,她也能多来看看毛泰九,情况会好起来的。 如果可以的话,说服韩英兰和毛基范,让毛泰九和自己一起到米国读高中,到时候她也能有更大的把握让毛泰九去看医生…… 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愿望和设想,舒夭绍渐渐睡着了。 她并不知道,有些东西总是事与愿违,而她的愉快并不能维持多久。 夜深,舒夭绍迷迷瞪瞪地从床上爬起,下意识去够床边的保温壶,却忽然惊醒,原来她不在自己家里了,现在在毛泰九的家里。 好吧,没准备温水在床头。 舒夭绍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她一直有起夜的习惯,不过好在这栋房子二楼就有客厅,她现在在三楼,只要到二楼就能喝到水。 她按照惯例爬起来,上了个厕所,洗了手后清醒点才随意撸了撸头发,然后开门下楼。 整栋房子静悄悄的,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恐怖的感觉,舒夭绍感觉自己心里头开始发毛。 她深呼一口气,真是的,这里有不是鬼片现场,而且灯光虽然不说亮如白昼,至少也是能清楚看东西的。 舒夭绍先到二楼客厅喝了水,又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想吃点宵夜,不过二楼的冰箱没什么她想吃的。 她打算下一楼的厨房看看,只是…… 有什么声音?! 舒夭绍下楼的脚步一顿,她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停住了,却又似乎没动静,只有晚风徐徐的声音,还有那知了的动静。 舒夭绍疑心是自己太紧张了,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往下走…… “砰——” “唔唔……” 真的有,舒夭绍皱紧了眉头,忽然就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她站在楼梯口,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她隐隐约约听到了来自院子里的声音,很细碎,应该距离比较近,所以能隐隐约约听得到一些声响。 像是铁制重物被拿来奋力敲打什么的声音,砰砰砰的没停下来过。 间或之间有类似于人吃痛至极的呜咽,像是困兽从喉咙里抠出来的音节。 楼梯间有风吹来,舒夭绍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感觉整个人瞬间冷得不可思议,她手指都开始发抖了,手脚更是冰凉至极。 她不是傻子,已经大概能猜到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脑海中又闪现了毛基范的身影,他这些年来身上的衣着和手表越来越名贵,整个人的气度越来越不可一世,仿佛久居上位,毛家接二连三地买下了无数房子,毛基范的属下携带枪支…… 不知道为什么,舒夭绍忽然就想起了一个笑话:“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发财吗?答:一般来说,这些办法都记录在刑法里面。” 一点都不好笑,毛基范一定是不知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那么快就积攒了无数身家,而现在,她很有可能撞破他的秘密。 舒夭绍可不想撞破对方的秘密,一点儿也不想。 四肢发软的舒夭绍掉头就要往回走,肚子饿?不吃了不吃了,饿死都不下楼。 可是忽然,她感觉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16章 能饮一杯无【15】 手脚发软的舒夭绍感觉自己的四肢更软了,因为极端的恐惧,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有点儿使不上劲来。 真是怂爆了!可是舒夭绍也没办法,她活了二十几年,一直都活在有人替她负重前行的治安稳定的国度,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 舒夭绍真的很想缩进自己的龟壳里去,再也不管这些恐怖的事情,但是却又因为那个一晃而过的影子,她心里的担忧瞬间爆棚,她没办法什么都不管,就这样掉头就回楼上。 脑子里乱哄哄的,心跳得很快很快,然而犹豫不到两秒,舒夭绍终究还是决定去看看。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终于勉强镇定了些,努力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下楼。 看一眼,我就看一眼,不会让毛基范发现自己的。舒夭绍心里疯狂地安慰自己,我就只是想看看毛泰九是不是也在下面,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希望是我看错了,老天保佑,毛泰九不在楼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偷偷看一眼,毛泰九不在的话马上就回楼上! 快到一楼了,偌大的一楼没有开灯,空旷极了,家具在黑暗中影影倬倬的黑影宛如鬼魅。 舒夭绍已经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音了,是毛基范的声音和他的属下南相泰的父亲的声音,今天晚饭的时候舒夭绍曾经听过对方的声音,还有一些在之前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啊呀!这老家伙是死了吗?” “不动了,真是个命贱的家伙啊,处理掉吧……” “啊哟哟这家伙竟然敢诅咒小少爷,他确实该死!” “会长,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干净的。” 舒夭绍终于到了一楼楼梯角,然后,看到了即将成为她毕生阴影的场景。 隔着落地窗,昏暗的院子里有几道漆黑的人影,他们撑着铁铲站着,而他们的脚边,露出了一个圆形的东西,黑不溜秋的,舒夭绍眯着眼睛,暗暗猜测那是什么,忽然她心中惊骇万分,那该不会是…… 人的脑袋!? 舒夭绍瑟瑟发抖地扣着墙壁,发现那个黑色的圆形真的有可能是人的脑袋,似乎是整个人都被埋进了土里,只剩下一颗脑袋在地面上,而这颗脑袋还无力地垂落在地,姿势极为不自然。 最重要的是,落地窗前窗帘阴影处,静静地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面朝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背朝舒夭绍,那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舒夭绍心中大骇—— 泰九! 真的是毛泰九!电光火石之间,舒夭绍的脑海中炸响了几年前接到的任务简介——“……因为年幼的时候亲眼目睹了父亲杀人和母亲自杀,激发了他的性格障碍。” 父亲杀人!?就是现在!? 舒夭绍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到最后毛泰九还是看到了他老爹的杀人现场,她整个人都乱了,有些无所适从,又有些悲哀和绝望,心里止不住地想毛泰九完蛋了,还是要变成变态杀人狂,她自己也完蛋了,即将到来的凄惨下场比毛泰九还要惨。 院子里的人似乎在奋力地要将埋在土里的尸体拉出来,他们偶尔交谈一两句,舒夭绍紧紧地看着,然后就见毛基范若有若无地似乎要回头看过来…… 不能让他发现毛泰九! 舒夭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鼓起勇气的,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速度和这样的急中生智,她直接从楼梯角滚到了沙发边上,然后以沙发作为掩体弯着腰飞快地滚到了院子外看里面的盲区,继而贴着墙迅速跑向了毛泰九。 毛泰九听到了背后传来了细微的动静,他刚要回头,就被一人死死地抱在了怀里,他动作一顿,那人动作极快地抱着他拐进了杂物间入口,那是一个转角,恰好就是院子里看进来看不到的盲区。 “泰九别怕,姐姐来了。” 他听到她这么说。 毛泰九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有些酸涩,又有些轻蔑,复杂到他甚至想要笑出声来。 可是她那么认真地抱着他,将他的头死死摁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脑与后背,她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了,却还是努力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安抚他:“没关系,没关系的……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别怕,别怕,姐姐来了,我在这里。” 事实上,舒夭绍自己也慌乱极了,面对这样的杀人现场,她真的不比毛泰九有经验,敢冲上来,这样贴近,全凭那一瞬间的狗胆包天。 毛泰九终究还是忍不住笑了,悄无声息地咧嘴笑开,他埋头在“姐姐”的怀里,嘴角弧度夸张而诡异,几乎要咧开到后脑勺,可是舒夭绍看不见。 他不仅觉得好笑,他不仅笑出来了,他笑得肩膀耸动不止,舒夭绍以为他是害怕,更心疼也更难过,将他抱得更紧,恨不能把这人塞进自个身体里一样。 舒夭绍努力地想要安抚住他,还想要趁他小骗过他,让他忘记今天晚上所看到的东西。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心里想的是——真是可爱啊,明明那么害怕,发抖不止,却还是要冲上来“保护”他么? 太可爱了,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她跑掉的。 我的。 我的!毛泰九缓缓收敛了笑容,在心里笃定地下了结论。 舒夭绍一边发抖,一边还故作镇定,努力要听清楚外面的动静。 她听到有人问毛基范:“啊,屋子里怎么了吗会长?” 舒夭绍心中一惊,难道毛基范发现了刚刚屋子有人!? 一会儿之后,毛基范说:“没什么,刚刚好像看到了泰九。” “哎呀您老人家是眼花了啦,这么晚了,小少爷肯定睡着了……” 舒夭绍高高提起来的心瞬间放下,她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完全,却又听到那人说:“不过我刚刚好像看到二楼的客厅开灯了……” 凸(艹皿艹)! 舒夭绍抱着毛泰九的头的手臂,瞬间收拢,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不会吧,刚刚起夜喝水被发现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慌乱的舒夭绍还没想好究竟要如何是好,就听到毛基范仰头似乎在和二楼的人说话的声音:“阿嘶!英兰啊,这么晚你不睡觉做什么?哎呀呀你这样是要吓死人吗?唉你真是的,到二楼客厅干嘛还不开灯?快睡吧,太晚了。” 舒夭绍看不到二楼的情况,但是听到那些毛基范的属下在和韩英兰问好的样子,似乎是韩英兰出现在了二楼的落地窗前,还让他们看到了她。 被解围了。 成功逃过一劫的舒夭绍,又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毛泰九又笑了。 他就在黑暗中,埋头在她怀里,感受着她慌乱又急促的心跳,感受着她一口气上上下下不得安宁,感受着她紧张到浑身紧绷又放松,放松又紧绷…… 真是,太有趣了。 一直等到毛基范深夜又和属下出去了,四肢发软的舒夭绍又谨慎地晃了晃窗帘,试探了一下,确定了外面确实没有人了,才拉着毛泰九回到楼上。 她本来以为会看到在二楼客厅的韩英兰,已经做好了会被吓一跳的准备,结果二楼客厅空荡荡。 舒夭绍有些傻眼。 毛泰九倒是没什么反应:“上楼吧,妈妈应该也已经回房间了。” 舒夭绍坚持要送毛泰九回房间,临走也有些惶惶不安,不断地摸着毛泰九的头和脸:“泰九是不是被吓坏了?你害怕吗?不要怕……” 她也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安慰他,心里面乱糟糟的,脑子里更乱,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爬到她床上,示弱地用韩语说自己做噩梦,好害怕的模样。 “我没事啊,”毛泰九嘴角微微动了动,顺着她的心意,“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呢。” 尽管颇为不放心,但是他已经这么说了,舒夭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这样也好,她想回去客房,自己一个人理一理思绪。 舒夭绍独自坐在客房的床上,睡觉?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 她想了不到五分钟,最后还是咬牙拿出手机,拨打了南韩的报警电话,也许是深夜,那边并没有那么快被接通。 嘟——嘟——嘟—— 舒夭绍的心揪得越来越紧,然后,她听到了咔嚓一声,电话接通了—— “你好,这里是报警中心……”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出现,直接劈头夺过了舒夭绍的手机,动作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本来就已经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的舒夭绍倏地抬头,惊恐的目光对上了站在她面前,正垂头看着她的男孩。 毛泰九!? 他是怎么进来的?他怎么知道自己要给谁打电话?他为什么要阻止她? 无数问题汹涌而上。 舒夭绍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本来就已经够混乱的脑子现在就像是浆糊一样了,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她的心脏可能会报废。 “……你刚刚给谁打电话?”毛泰九问。 电光火石之间,舒夭绍忽然急中生智,福至心灵,她故作镇定地回答:“卖手表的,原价一千九百九十八,现在只要九百九十八,只限前一千名打电话过去的顾客。” 末了,她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名额有限,我要抓紧。” 第17章 能饮一杯无【16】 “卖手表的?”毛泰九轻轻地重复着舒夭绍说过的话,垂眸,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舒夭绍有些紧张,然后就见毛泰九蓦地笑了,先是悄无声息地勾唇,继而是抑制不住地低笑。 “啊…搞什么嘛雅琴,这种烂到极点的借口,你确定能骗得过我么?嗯?”毛泰九似乎确实是被逗笑了一样,笑弯了腰,面部越发贴近舒夭绍的脸,他伸手,一手托着舒夭绍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与她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舒夭绍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呆滞,处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她缓缓摇了摇头。 老实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发疯了,大概人就是这样,有些人能急中生智,而有些人急中生蠢,她在两者之间反复横跳。 舒夭绍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也许有一天她会被自己这样的不够优秀而害死。 “泰九,我刚刚在报警。”舒夭绍蹭了蹭毛泰九的手心,努力平静下来,“你说没有看到,但是我看到了,叔叔杀人了……” 毛泰九没有说话,与此同时,舒夭绍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来是报警中心回电话了,他目光沉沉地看了舒夭绍一眼,没有问她,直接拿起电话接通。 “啊…非常抱歉,是我弟弟贪玩,嗯,多谢谅解,我会好好教训他的,麻烦你们了呢,再见。”毛泰九表现得非常自然,谈笑风生之间就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舒夭绍抿了抿唇,眉头皱的紧紧的,却也没有马上违逆他的意思。 毛泰九翘起一边的嘴角,似乎是在讥笑警方的不谨慎一般,又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将手机丢到一边,蹲在了舒夭绍的面前,从下到上地看着垂头不动的舒夭绍。 然后,他动作极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掌心在她脸颊轻轻摩挲:“雅琴啊,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只是,报警是没有用的,你太不了解这个国家的情况了,就算是我妈妈本人到警局报警,也是没用的哦。” 似乎是觉得很好笑一样,他又笑了。 舒夭绍只觉毛骨悚然。 报警……没有用? “他啊,很快就能将成云市变成自己的王国了……”似乎是觉得很有趣一样,毛泰九低低地笑开,“警局里面多得是他的人,下一届的局长也会是他用钱砸上去的……所以,雅琴啊,别做傻事。” 看着那一双宛如死去的柏油一般漆黑而无光的眼睛,明明他在笑,舒夭绍却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凉,她脑子里已经闪过了许许多多曾经看过的关于南韩财阀的影视作品,还有一些分析文章以及新闻报道。 在南韩,财阀几乎无所不能,无所拘束。 “泰九,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对吗?”舒夭绍问,问到最后,哽咽了起来。 “别哭。”毛泰九在她脸庞的手往后探去,置于舒夭绍的脖颈后,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压过来,他动作可以说是温柔地抚摸起了舒夭绍的头发。 然而舒夭绍却哽咽不止,心里面全是懊悔和自责,本来以为时间还早,结果一切都晚了,他没有否认,那就是她没有猜错,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毛基范杀人了,怪不得眼里一点恐惧都没有! 而且根据他刚刚说的话,韩英兰应该亲自到警察局报过警,可是这没有用。 这个国家,这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 舒夭绍昨晚哭了不到十分钟就止住了,她实在没脸在毛泰九的面前哭,需要安慰和保护的人不是她,而是毛泰九。 当晚,舒夭绍抓着毛泰九的手:“泰九,你说过会尽量听我的话的,你可以向我保证,不会和叔叔一样吗?” 当时的毛泰九,看着舒夭绍的眼睛,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一样,他非常的犹豫,只是眼看着舒夭绍又要水漫金山了,才退一步。 “我尽量。”他说。 尽量,又是尽量! 全靠毛泰九自制是不行的,有些东西天生就生在他的血液里、基因里,他总有一天会失控,于是舒夭绍又匆忙地要求:“泰九,你跟我走,好不好?” “走?”毛泰九深深地望着她,“去哪?” “哪都好,只要离开叔叔,哪里都可以,我会保护你的,我可以的,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找到可以信赖的人,你在米国还有个阿姨,米国的心理医生就不错……”舒夭绍还是有些慌乱,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末了要求:“你答应我!” 毛泰九起先没有答应,舒夭绍软磨硬泡了许久,他才缓缓点头。 “太好了!”舒夭绍兴奋至极地抱紧了他,忽然想到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泰九,生日快乐!” 毛泰九缓缓点头:“嗯。” “我是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吗?” 毛泰九缓缓笑开,这个笑容难得真实:“是。” 舒夭绍更是欣喜地笑眯了眼:“希望以后你每一次生日,我都是第一个祝福你的人。” “好。” 有那么一刻,舒夭绍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摸到了拯救他的门槛,可是后面的事实证明,全是她太天真。 舒夭绍当夜一整夜都睡得不安稳,连连惊醒好几次,每次都大汗淋漓。 但是第二天是毛泰九的生日,她丝毫没有提起。 毛泰九当天似乎很忙,毛基范也回来了,父子两都很忙,似乎会有很多人要来给毛泰九庆祝生日,晚上这里会有一个晚会。 舒夭绍惊呆了,晚会什么的,前几年都没有出现过。 她又想起了毛泰九所说的话“他啊,很快就能将成云市变成自己的王国了……”毛基范已经有权有势到这个地步了,怪不得今年毛泰九生日,还要举办什么晚会。 舒夭绍无数次试探过时静芙的口风,原身的母亲根本不想插手闺蜜的家事,如果母亲都不帮助自己的话,舒夭绍根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于是她想要带走毛泰九的计划,就变得非常地简单粗暴,那就是联系好韩英兰的妹妹,偷偷买好机票,到时候借口出去玩啊逛街啊什么的,直接登机跑掉。 舒夭绍白天和毛家父子一起吃过饭,然后婉拒了毛基范让她参加晚会的邀请,借口是现成的,她打算陪一陪韩英兰。 当天舒夭绍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陪韩英兰聊天上,然而韩英兰已经没有了昨天的精气神一样。她整个人就靠在落地窗前,将头搁置在玻璃窗前,静静地闭着眼,仿佛已经死去多时,只余下了无生趣的躯壳。 舒夭绍自顾自地和她说了许多话,包括要带走毛泰九的计划,当然,她大部分的话都是在鼓励这个女人,舒夭绍可没有忘记,刺激了毛泰九的,除了父亲杀人,还有母亲的自杀。 “阿姨,我会带泰九离开的,我已经让我的堂哥去联系你在美国的妹妹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姨,你可以坚持一下吗?就算是为了泰九,可以请你……” 舒夭绍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抑郁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想来是极为难受的,一心求死也说不准。 老实说,她知道自己让对方“不要自杀”的要求非常的过分,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毛泰九是韩英兰的儿子啊!这个时候,韩英兰已经不能就这样想死就死想活就活了,至少,至少也要顾虑一下孩子的感受,身为一个母亲,至少也要有母亲的责任感和担当啊。 夜幕降临了…… 舒夭绍起身,准备离开,一天都没怎么说话的韩英兰忽然回头,冲她温柔的笑了,然后伸手:“雅琴,好孩子,你来。” 她走了过去,握住了对方的手。 韩英兰的手极为冰凉,她柔和得像是江南的一汪春水,却又忧郁的像是一汪死水。 “雅琴,好孩子,答应我,陪着他,看着他。” 舒夭绍咬了咬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夜色渐浓。 舒夭绍在房间里呆呆坐了许久,才听到敲门声,她打开门,门口果然站着毛泰九。 他刚从晚会上离开,还穿着那精致的手工西装,整个人挺拔俊朗,甚至有一点点成熟稳重的感觉,这气质,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倒像是个二十几的青年了。 舒夭绍觉得,太过早熟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不想参加毛家的应酬,晚会没有露脸,可是毛泰九却不得不露脸的,她和毛泰九约好了,在房间里等他,晚会结束后,他们两个人在私下里庆祝一下。 现在人声渐渐稀疏,舒夭绍还听到了很多车辆打火和离开的声音,看来是晚会结束了。 毛泰九揉了揉眼角,似乎也有些疲惫:“雅琴,走吧。”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小的蛋糕盒子,手腕上的红绳一半被藏在衣袖里,一半探出了头。 舒夭绍微微笑开,她看着这样的毛泰九,忽然又有了一些信心。 第18章 能饮一杯无【17】 舒夭绍觉得,毛基范是个疯子神经病,根本当不好一个父亲,可是毛泰九不一样,就算他天生性格障碍,但是却能理智思考,就目前而言,她对于毛泰九还是有点分量的,只要她不放弃,继续努力,总能有所收获的。 不是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么? 楼下有女佣收拾东西的动静,还有毛基范一一挥别挥别客人的谈笑,舒夭绍问:“你不用和叔叔一起送客吗?” 毛泰九冷冷地嗤笑一声:“迎接他们就已经够给脸了,再送,他们还不够资格。” 两人到了二楼的客厅,毛泰九将蛋糕放在了桌上,舒夭绍小心地拆开了蛋糕盒子,将蜡烛插上,刚准备关灯,忽然又想到了韩英兰,今天是她儿子的生日,她也一直呆在房间里,根本没出来过,连祝福都没有。 “泰九,你等等我,我去叫一下阿姨。”舒夭绍说完就要往三楼跑。 毛泰九拦住了她:“我去吧。” 舒夭绍没必要和他争这个,于是留在原地。 只是她等了许久,终究不见毛泰九的影子。 晚风渐凉,凉意透人心扉,令人口齿生寒。 他没有回来,他还没有回来……只是去叫一下韩英兰而已啊,不至于如此费时间才对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舒夭绍看着那个快要融化掉的蛋糕,怔怔地出神,她倏地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要出什么坏事一样。 曾经的舒夭绍很少有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可是现在的她对于这种类似于恐怖片里“凶兆”的感觉,竟然有些熟悉了,毕竟昨天晚上她有这个感觉的时候,就碰上了毛基范的杀人现场呢。 舒夭绍捂着胸口,摁住那疯狂跳动的心脏,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她迅速地走向三楼。 不管发生了什么,躲是躲不过去的,不论如何都是躲不过去的。 三楼,韩英兰的房间,门没有关,留有一条缝隙,似乎是毛泰九刚刚进去了,随手拉了下门却没关上。 舒夭绍伸手推门,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她也没在意,就走了进去。 房间里灯光昏黄,氤氲出一股温馨却又诡异的氛围。 她四处望了望,继而看到了正站在浴室门前的毛泰九,眼睛一亮:“泰九!” “别过来!”毛泰九像是突然回神一样,头也不回地呵斥出声,声音嘶哑无比。 可是他回神得有点慢,等他说完,舒夭绍已经快步走到了他身边。 舒夭绍还在想毛泰九怎么站在浴室的门口,又看他一直看着里面,虽然被呵斥了一声,但是却也条件反射地自然而然地往里看去—— 洁白豪华的浴缸,在灯光下闪着稀碎的光晕,里面盛满了刺目的绯色…… 极端的惊惧使她失声,尖叫便卡在了喉咙。 舒夭绍张大了嘴,发不出声来,脸上所有的表情和温度尽数褪去,只余留满脸惨白和不可置信,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腿软还是地板太滑,竟然差点栽倒,好在反应迅速地抓紧了门框,勉强稳住。 不,不要看…… 舒夭绍也不知道是在叫自己不要看,还是叫毛泰九不要看,心中明明喊着不要看不要看,可是她还是被定住了一样,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浴室内的——生离死别。 有个熟悉的人影沉于浴缸底部,穿着熟悉的连衣裙,安详的面容若隐若现,她的面容是如此的安详,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弧度,她仿佛并没有去往另一个世界,仅仅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沉睡一般。 滴、答、滴、答。 是什么声音?伴随着清脆的滴答声,舒夭绍终于惊醒了。 “泰九……”舒夭绍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来。 毛泰九就站在浴室门口,面目狰狞地看着浴缸里的韩英兰,紧紧地看着,眼睛一眨也不眨,他的呼吸很重很重,胸腔起伏非常大,眼神更是充斥着暴虐与无尽的戾气。 他似乎在用尽全力地克制着什么,拳头攥得死紧,舒夭绍看到他甚至仰起头,伸长了脖颈,脖颈上青筋暴起,随着沉重的喘息,他像是一头随时都有可能发疯发狂的野兽。 她本应该逃开的,逃离魔鬼一般的家庭,这个疯子一般的人,可是她做不到。 忽然,毛泰九感觉眼前一黑,原是舒夭绍伸手从身后抱住了他,捂住了他的眼,所有的一切思绪与暴戾,都似乎随着这个温暖的手掌而暂且消弭。 毛泰九一怔,混乱的思绪像是被割裂了一般的纷乱翻转,令人头痛欲裂。 一会儿闪过无尽的混乱与母亲含笑滑入浴缸底部的样子,一会儿想起多年前也是这个人,在那个令她瑟瑟发抖的鬼屋,坚定地捂住了他的眼睛,说—— “泰九,不要看。” 果然还是这样呢。 舒夭绍抱着他的手更紧了,捂着他的眼睛,努力把他往后拖:“别看了,不要看,不要看!” 她在毛泰九的身后,毛泰九看不到她的面容,自然也看不到她脸上的悲哀与绝望。 但他能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暖意。 当天夜里,因韩英兰忽然寻短见,毛家大宅彻夜灯火通明,人仰马翻,无比混乱。 舒夭绍就在毛泰九的房间,陪着他。 他已经冷静下来了,没有在韩英兰房间里的那种极为骇人的状态,其实舒夭绍也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闹哄哄的,就像是有人在她脑子里丢了一枚炸弹,硬生生搅得她不得安宁一样,可是混乱无比的思绪里,有一点极为明确——心疼,止不住的心疼。 舒夭绍侧躺着,抱着毛泰九,一遍一遍地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她只觉得无法理解,为什么韩英兰要这样做,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在毛泰九生日的今天,究竟是为什么?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做法,会给毛泰九带来多么大的阴影吗? 还是说,她其实已经一刻都忍受不了现在的生活了,她想要寻死的念头极为迫切? 毛泰九起先仰面躺着,目光空洞无光,后半夜,舒夭绍本人也在昏昏欲睡了,他忽然一个转身,将舒夭绍抱在了怀里,埋首在她颈侧:“你也会离开我吗?” 他的呼吸不再沉重,却依然给舒夭绍耳畔颈侧带来了一阵瘙痒。 舒夭绍被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一缩脖子,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的声音还在耳畔:“像妈妈一样,离开我……” “不,不会。”舒夭绍抬起无比酸软的手,继续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 “我永远不会离开泰九的。” 如果哪一天真的离开了,那要么就是任务成功,要么就是任务失败,要么就是她死在这个世界了。 老实说,舒夭绍觉得自己的优点大概就在于足够的佛系,就像是现在,面临如此棘手的情况,她也没有打退堂鼓,甚至怀着一种“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她要用尽全力去帮助他,不论结果如何,纵使最后要面临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白来一趟,继而去面临那可悲可怖的“命运”罢了。 只是舒夭绍知道,唯有尽力了,自己才不会后悔,才能问心无愧。 第二天天蒙蒙亮,舒夭绍揉着一阵阵涌上痛意的头,慢慢地坐起了身,毛泰九似乎已经醒了很久了。 舒夭绍深呼吸了一口气,趁着没人,马上就给时静芙打电话,告知她这里发生的事情,但是她只说自己听说韩英兰寻短见了,外面很混乱,没有说自己看到了毛基范的杀人现场,也没有说自己看到了韩英兰的死亡现场。 那边的时静芙似乎也被吓坏了,她的呼吸沉重了起来,她只知道闺蜜的家庭有些诡异,却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韩英兰竟然寻短见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是毛泰九的生日吧?时静芙甚至觉得自己这个闺蜜有些糊涂了,但是她还没有深想其他的事情,只是安抚似乎受到了惊吓的舒夭绍,见女儿对答如流,思路清晰,便觉得女儿应该没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只是突然接到消息说闺蜜寻短见了而已。 时静芙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在想或许乖女儿连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这样平静。 “妈妈,你要来参加阿姨的葬礼吗?”舒夭绍问。 时静芙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语气平稳:“不,妈妈现在非常忙,乖孩子,你爷爷生病了,你爸爸……抱歉,不应该和你说这些的,是妈妈不好。葬礼在今天还是明天?我让你堂哥去接你,正好用上新购入的飞机。” 舒夭绍冷静了下来,时静芙短短两句话,话里面的信息量非常大。 在很久之前,她就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借宿的这个宿主家庭情况不一般,除了当医生的小叔叔,她父亲是一位军衔不低的军人,大伯是时常在各大新闻节目上露脸的优秀政客,爷爷则是被人亲切又尊敬地喊做“老首长”的元勋级人物。 如果现在,爷爷生病了,爸爸情况不明……舒夭绍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如果面临最糟糕的情况的话,这个家族有可能会有一股避免不了的震荡。 舒夭绍得知韩英兰葬礼在明天后,马上联系了堂哥林斯年,告诉他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想要跟自己一起到华国去看看,希望他能预留一个位置。 林斯年追问细节的时候,舒夭绍犹豫了一下,纠结是否应该告诉他实情直接请求他的帮助,却又担忧他知道后会请示时静芙,到时候前功尽弃…… 于是舒夭绍就各种推脱,含糊其辞,只是再三请求林斯年顺自己的意,并且再三保证:“哥,到时候一登机,我什么都告诉你,全部都说清楚,我不会做坏事的。” 林斯年犹豫,而舒夭绍已经给了一些暗示:“这和之前让你帮我联系米国一家人有关系,求你了哥哥,你帮帮我。” 最后,这个半大的少年同意了舒夭绍的请求,舒夭绍松了一口气。 但是当天舒夭绍和毛基范说明堂哥的飞机要来的事情,憔悴无比的毛基范却推脱说附近没有适合飞机降落的地方,只有远一点的郊区有,不过他可以安排好,让飞机停在郊区,到时候让家里的司机直接送她过去。 舒夭绍看着他仿佛悲伤过度的模样,也不敢再麻烦什么。 只是当天晚上,她就抓紧了毛泰九的手。 毛泰九只觉得她手抖的厉害,手心里都是汗,紧张程度可见一斑。 “泰九,明天下午,阿姨的葬礼结束后,你借口要送我上飞机……” “跟我走!” “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没有告诉他,一旦成功登机,她必定马上报警,不论如何,总归是要试一试的,尤其是在确保了自己的安全以后。 就算真的拿他没办法,也要膈应他,舒夭绍真是对毛基范这个男人生不出好感来。 第19章 能饮一杯无【18】 天明,小雨淅淅沥沥,大堂被打扫得很干净,正中央摆着韩英兰的遗照,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 舒夭绍随意扫了几眼,她看着无数人肃穆地进来行跪拜礼,她想,或许这些人根本都不认识韩英兰,他们之所以来参加她的葬礼,无非就是为了卖毛基范一个面子吧。 毛泰九站在前面,一身黑色,站得笔直,他之前过来,出门的时候没有撑伞,下车的时候又不让别人给他撑伞,硬生生淋了雨,细雨打湿了他的头发,黑色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他的眼神更加阴鸷了。 不断有来吊唁的人行跪拜礼,毛泰九和毛基范都一一回应,所有人都神情肃穆。 这葬礼越是到尾声,舒夭绍的心情就越紧张,紧张到她已经生不出对死者的怀念和祈祷了,满心满眼都是接下来的计划——她要带走毛泰九了! 葬礼终于结束了,已经没有其他人来吊唁,留在大堂的人们都先和毛基范打过招呼再自行离去。 别说毛泰九神色带着一些疲倦,毛基范也似乎累极了,只是毛泰九不仅累,甚至有一种厌世的感觉。 客人走后,他上前,这样和毛基范说:“我送雅琴上飞机。” 毛基范神色如常,虽然“悲痛”,却没有失去理智,他依然维持着良好的交际风度,先是为这些事情惊吓到了舒夭绍,向舒夭绍赔礼道歉了一番,再是让毛泰九好好送送她。 毛泰九颔首,牵着舒夭绍往外走。 毛基范恰到好处的交际风度,偏偏让舒夭绍觉得有些心寒,如果真的那么在意阿姨的话,怎么会注意得到那么多旁枝细节呢? 要是我在意的人死掉了,我可能会崩溃,会发疯,总之不会这么冷静,舒夭绍好笑地想着,自己可真是一个爬不上高位的人。 舒夭绍忍不住回头,看到了站在毛基范身边的那个青年——南相泰。 不知道为什么南相泰也在看他们,准确的说,是在看她,但是看到她看向了自己,南相泰却又马上移开了眼神,似乎是有些心虚和气短的模样。 这不对劲,舒夭绍心底里忽然响起了这个声音。 舒夭绍觉得南相泰的表情和举动都有些奇怪,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但是她没有机会仔细看了,只能暂时压下怀疑的心,和毛泰九一起坐上了黑色的小轿车。 司机还是熟悉的司机,接过舒夭绍好几次,车子开的很平稳,眼看与堂哥约定的地点越来越近了,舒夭绍心跳的越来越快,她攥紧了毛泰九的手,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 变故突生—— 有车从左侧小道冲了出来,直接撞向这辆车。 舒夭绍条件反射地反扑过去,护住了毛泰九,结果那车子却只是为了逼停这辆车而已。 轻微的碰撞也让舒夭绍磕到了头,有些晕眩,等她反应过来,司机不见了,她这边的车门被粗暴地拉大。 “毛基范家的狗崽子!出来!”对方用带着些乡音的韩语叫骂。 一边叫骂,一边动作极为粗鲁地越过舒夭绍,就要去拉扯另一头的毛泰九。不知道是不是舒夭绍的错觉,她感觉对方虽然嘴里面叫嚣着的对象是毛泰九,可是拉开车门的时候却偏偏先用凶狠地眼神瞪着她,然后才越过她去拉扯毛泰九。 毛泰九不悲不喜,只是抱紧了舒夭绍,而舒夭绍却已经抛掉了刚刚那一瞬间感觉到的不对劲,认为这是毛基范的仇家找上门了,要对毛泰九不利,她奋力阻拦那个人。 “阿西吧!这又是哪家的臭丫头?”对方开口闭口就是骂人。 那人刚想对舒夭绍下手,却见毛泰九已经拧开了他那边的车门,将舒夭绍拉下车,疯狂地跑向小道。 舒夭绍只觉得上辈子加这辈子,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过,她踉踉跄跄地跟紧了毛泰九,后面的一群人紧追不舍,她看到了他们手里有枪,虽然一直叫骂威胁,却没有开抢,舒夭绍觉得他们可能是怕惊动了路人,路人一旦报警,事情就麻烦了。 他们终究只是十几岁的小孩子,纵使用尽全力,却还是被追上了,舒夭绍被粗暴地直接推了后背,狠狠地跌倒在地,下巴磕到了地上,摔得头晕眼花,痛不可遏,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而毛泰九也被抓到了,他们正拿着绳子用力地绑紧他,毛泰九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越来越愤怒,越来越阴鸷,以至于扭曲不堪。 舒夭绍见状,瞳孔紧缩,心疼涌上来竟然顾不上自己:“放、放开他……” “阿西吧这个臭丫头没什么用,还碍事,就处理掉吧,处理得干净些……毛家的狗崽子也不知道能值多少钱呢?” 毛泰九被死死地捆住了,连嘴都被贴上了胶布,而头晕眼花挣扎着没能爬起来的舒夭绍,却被直接抓着头发拖走,拖到不远处丛林密布之处。 “唔、唔唔!”毛泰九眼睁睁地看着舒夭绍被拖走,她身上出血了,被拖曳出了一地血迹,他疯了一样地挣扎,眼中的愤怒似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舒夭绍感觉头皮都要被硬生生撕下来了,痛得人要发疯,可是她挣扎不开,她太小了,又是女孩子,狠狠摔了个狗吃屎后,基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被粗暴地丢到一个大坑的边缘,夭绍能感觉到头部悬空那种失重的恐怖感。 “小丫头,要怪就怪你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人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舒夭绍震惊非常,总感觉这句话暗示了些什么东西,她努力睁开眼要看清楚对方究竟是谁,逆着光,头脑混乱还有些晕眩的她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眼睛,眼角边有着好几道深刻的刻痕,鼻梁上有一道伤疤。 好熟悉的搭配,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睛,这样的伤疤,她好像看过这个人。 “砰——” “啊!”舒夭绍只觉头部一阵剧痛,忍不住喊了出来,继而感觉整个头都晕眩不已。 对方拿着随手捡来的石头,摁着舒夭绍,对准了她的头,又狠狠地砸了好几下。 “砰——” “砰——” “砰——” 舒夭绍的手机掉了出来,铃声响了起来,堂哥…… 对方一脚碾碎了这手机,铃声戛然而止,那人毫不客气地将它踢进了坑里面。 大量的血从舒夭绍的头上、口中、鼻腔汹涌而出,她完全失去意识前,还在苦中作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打爆你狗头”吗? 她在想,虽然很痛很痛,但是还好在这个世界死掉了,不是真的死掉了,只是任务失败,她要被遣返回原世界而已。 她被拖着越来越靠近那个大坑的时候,还在想,毛泰九是不是就在不远处看着,能不能不要让他看到这么血腥的场景?越是看到这些,他心中的猛兽就越是控制不住的,每一次接触血腥,都是对他的折磨,也在激发他的凶性。 她甚至在想,她如果就此死掉了,毛泰九会不会难过?她如果就此死掉了,毛泰九会不会想着“再也不要让其他孩子和林雅琴一样被伤害”,然后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已经知道这个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是谁了—— 南相泰的父亲! 彻底失去意识前,电光火石之间,舒夭绍还在痛苦地思考: 是南相泰的父亲背叛了毛基范,想要绑架毛泰九威胁毛基范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还是她的计划泄露,南相泰的父亲是奉了毛基范的命令,在毛泰九面前做一场戏,真正目的是要杀她?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我希望是后者。 这样的话,毛泰九才会安全,这样的话,目标是她,至少他还是安全的。 她被丢进了事先挖好的坑里,重重砸下,不仅头痛,甚至感觉四肢的骨头都在痛…… 舒夭绍彻底闭上了眼睛,世界仿佛就此落幕。 夜深沉,晚风大作,路道旁的树木摇落无数绿叶,凉意侵袭而来,似乎要下雨了。 装修豪华,器具精致的房间内,一高大的青年猛地从床惊坐而起。 他似乎是梦中惊醒了,如今正坐在床上,肩膀微动,仍在剧烈地喘息着,沉重的呼吸声在这间寂寂无声的房间内作响。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或者说,这栋房子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就是这栋房子唯一的活气来源。 青年一腿平直放置与床上,一腿弯曲曲起,手则撑在这弯曲的膝盖上,扶住额头,不住地喘息……和低笑着。 “呵……呵呵呵……” 汗水湿透了白色的衬衣,它紧紧地贴在了肌肤上,将他形状完美的背脊勾勒得淋漓尽致,昏暗的夜灯下,看似性感,实则危险。 他终于笑够了,抬起了头,笑意依然没有从脸上褪去,只是残留的笑容依然病态而令人惊悚。 “雅琴啊,你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来我梦里了呢……”他低低地说着,如泣如诉,深夜的风宛如鬼哭,他亦不多承让。 说罢,这个青年不顾夜已深,翻身起床,他没有开灯,凭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和对这间房间的掌控程度,顺利地走到了角落的书架前旁的一个贴墙帘幕前,修长而有力地手,倏地将这帘幕猛地拉开。 墙上赫然挂着一张篇幅巨大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长发的女孩子,扎着马尾,看似十几岁的模样,小脸白净,杏眼大而有神,嘴角向上扬,笑得灿烂无比,像是向日葵,更像是太阳本身。 “雅琴啊……要不是……”他没有说完,未尽之意,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体会。 他伸手,仔细地抚过照片里女孩子的脸庞,动作缱绻,五指却最终在那照片上狠狠收紧,他微微笑了,语气颇为温柔:“我今晚有些不舒服,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和他温柔的腻人的语气截然不同的是,他额角、颈侧暴起的青筋,似乎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青年,也就是毛泰九,说罢,走到衣帽间,动作迅速地脱下了衣服,穿上了那一套胶制的如雨衣一般的带兜帽的长款外套,这外套的颜色,就像是如今的夜色一样深沉而骇人。 毛泰九快速穿好,将拉链刺啦地拉到最高,终于,对着镜子,笑了。 笑得嘴角几乎要够着耳垂。 他拉开门,迎着冷风,一脚踏入深夜中。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深夜的黑暗中,他的身影似乎被黑暗吞噬,亦或者—— 他即是黑暗本身。 第20章 能饮一杯无【19】 毛泰九换好了全套装备,扬着笑,心情还算颇为愉快地出门,他身材颀长,步履漫不经心地走向地下停车场,在自己的豪车上打火,放音乐,一气呵成。 他先是一个人,仰着头靠在椅背上,手指随着那曲调激昂的古典乐而跳跃,他半阖着眼睛,仿佛已经完全陷入了隐约之中一样。 一曲毕,毛泰九突然睁眼,然后打了个电话,尽管是深夜,那边也迅速地接通了。 “泰九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毛泰九笑容放大,嗤嗤笑开:“相泰哥,你觉得,我找你还有什么事呢?” 那边倏地没有了任何声音,仿佛是被吓到了一般。 毛泰九也不在意,他再一次仰面倒向椅背,语气漫不经心地说:“替我找找看吧,今天晚上,我需要几只老鼠放松一下心情,相泰哥你是最懂我的,啊…女人的话更好些呢。” “泰、泰九……”那边犹犹豫豫地似乎想要奉劝几句,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太害怕,说话都有些结巴。 然而有些人翻脸就不是人了,不等对面好意劝说的话说出来,便粗暴而凶狠地打断:“让你找,你找就是了!摆正你的位置!狗不就应该乖乖听主人的话吗?” 对面的人也没有挂断电话,几乎是任骂,而毛泰九尤不解气,情绪逐渐失控,语调上扬:“你以为你有资格对我说其他的话!?” 顿了一顿,他忽然又笑了。 诡异的笑声停不下来了,他笑着说:“南相泰,你知道的,我最想杀的人,从来都是你啊。” 对面的呼吸声猛地加重。 毛泰九似乎没有注意到一样,似是感叹似悲哀,语气极为诡异地说:“快二十年了呢,时间真快啊……相泰哥?” “我只是要了你一条腿,还留着你的命呢,你就稍微懂事点吧?”毛泰九似乎在和人打着商量一样。 南相泰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也终于控制不住地出口道:“泰九,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也不会想要看到你这样的……” “闭嘴!”就在这一瞬间,毛泰九是真正的勃然大怒,“不要提她,你怎么还有脸提她!” 成为一个植物人会是什么感觉? 如果从前这样问舒夭绍,她给不出答案,反而会极为好奇地追问“什么感觉什么感觉?”,现在再问舒夭绍,她能给出答案了,却根本不愿意回想。 她以为自己死了,被一个成年人,抓着一块大石头,砸了好几下头,又被丢进深坑,摔断三根肋骨一根腿骨…… 事实上,在很长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舒夭绍也确实和死了一样。 她没有意识,或者说她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意识。她处于不可逆的深度昏迷状态,完全丧失意识活动,大脑皮质丧失兴奋……她陷入在这个状态里,足足有十一年之久。 这是十一年,对于舒夭绍来说,仿佛就是一场梦一样,感觉像是被硬生生地挖走了一块时间,人生的这十一年完全空白了。 而在后面,她渐渐地偶尔有了自己的意识,大脑皮层也开始逐渐地对外界做出反应,可能外界也探查到了她的状态,在用尽一切帮助她。 于是偶尔会有一些意识的舒夭绍,在有那么一丢丢意识的时候,总能听到外界激励自己的动静,比如—— 讲名著小说: “孙悟空呵道:‘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林黛玉心里委屈呀,凭啥子送簪花不先给她送,得要让别人都挑了一遍,挑剩下的才给她?” 讲课: “这个二元一次方程里,怎么求X呢?是这样的……” “化学元素周期表是要背下来的,来,我再来给你读一遍……” “今年的高考满分作文已经刊印了,哥哥挑几篇给你读一下……” 日常交流: “哥哥立了二等功,军功章给你,哥哥的荣誉都分你!” “小雅琴,哥哥要执行个任务,老师们会继续给你上课的,下下个月哥哥回来继续给你讲西游记。” 舒夭绍确实能感觉到外界的动静,但是怎么说呢,她意识非常的混乱,而且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她有时候只觉得外边的全部都是毫无意义的噪音,有些烦躁。 但是不论她怎么想,她就只能给出反应就是:大脑皮层兴奋度的变化,以及眼皮下眼珠子的转动等等。 到后来,舒夭绍能偶尔抽搐一下手指。 外面的人似乎很兴奋,大受鼓舞,更加疯狂地骚扰她。 然而一直到一年多后,舒夭绍好不容易突破了黑暗,睁开了眼睛,她也没能完全恢复自己的意识。 舒夭绍刚醒过来那会儿,懵逼极了,意识无比混乱,记忆也无比混乱。 她足足在床上躺了十二年,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人人都说是“奇迹”! 她没能完全掌控身体,也没能完全恢复意识,浑浑噩噩地任由医生各种检查,而大多数的检查都是检查脑子。 醒过来的舒夭绍,茫然地看着那些白大褂忙忙碌碌,看着两个体贴儒雅的中年人在自己面前红了眼,看着青年军官抱着她失声痛哭。 她那时候,甚至没有任何关于亲人、眼泪等等的概念,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懵懂无措。 时间又过去了两年,舒夭绍才在医疗团队的帮助下,一点一点的恢复意识,她的思路也慢慢开始清晰了起来。 等她错乱的记忆和意识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舒夭绍发现自己竟然有两个身份!? 所以,她到底是舒夭绍,还是林雅琴? 还是说……她因为一次意外,竟然觉醒了前世的意识? 这个问题困扰了舒夭绍很久,一直到一年多后,她才将记忆真正的串好,她知道了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她是舒夭绍,不是林雅琴,之所以穿越,是在一个系统的帮助下…… 可是关于系统的记忆,又有些模糊。 舒夭绍睁眼后,仍然在床上躺了好九,才慢慢恢复意识以及唤醒这具身体。 后来,她开始了康复计划。 她每天动一点点,每天多动一点点,日复一日…… 一直到四年后,舒夭绍终于可以正常地走上一段较长的路,也完全恢复了所有的意识,混乱的零碎的记忆也终于恢复。 夜深人静的时候,终于出院的舒夭绍,坐在陌生的床边,忐忑地在脑子里问:“系统,你还在吗?” 【您好,反派C位入狱系统2627为您服务。】 舒夭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解:“为什么我昏迷瘫痪那么多年,你好像一直没有出现?” 【没有宿主召唤,系统不主动出现,以防干扰宿主执行任务。】 “唉,你其实多叫叫我,刺激一下我大脑,说不定我能更快地醒过来……”舒夭绍失落地摇了摇头,闭上了嘴,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以后,如果觉得能够帮助我的话,不用我主动召唤,你也可以出现的。”舒夭绍尽量地和它商量。 【收到,有您的许可,日后系统将竭诚为您服务。另外,您已经清醒,请尽快开始执行任务。】 任务啊……舒夭绍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的月光。 这个任务,要怎么做呢?她一瘫就瘫了十二年,康复都足足花了七年,已经完完全全地过去了十九年还多啊…… 毛泰九都说不定结婚了,指不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呢。 舒夭绍其实是恐慌过的,任谁来一场她这一奇妙的遭遇,完全清醒后,都会恐慌。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预料,觉得自己已经被时间抛弃了…… 爷爷、父亲、母亲,接连去世,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小叔叔,如今是政坛炙手可热的人物,宠爱自己的堂哥,都已经扛起了家族在军方的大任,甚至已经有了个在谈婚论嫁的女朋友了……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事。 就舒夭绍出事的那一天,堂哥林斯年给她打电话接不通,他马上就怀疑是妹妹要带人走的计划泄露,恐怕遭遇不测了。 好在手机里,舒夭绍当时戴着的项链里,都是安装了定位芯片的,林斯年报了警又打了急救电话,根据定位,带着下属在那个深坑里,疯狂刨土才将心跳微弱到几乎没有的舒夭绍给挖了出来。 当时舒夭绍上了担架,林斯年就联系了他父亲,国家方面也马上出面,要求南韩方面彻查此事的同时,派来了种花家优秀的医生团队,除此以外,原身大伯也马上联系了国外的专家团队。 舒夭绍当即被抢救了几天几夜,医生都换了三波,按林斯年说,光是头骨的缝合就惊险连连,病危通知签到他手软,笔都握不住,哭都不敢哭,当时的他足足四五天没合眼。 好不容易,舒夭绍才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当时的医生说她很可能当夜就会死掉,不然隔天就死掉,最好的情况就是变成个植物人,也许还能煎熬多一两个月才断气。 原身大伯联系好了脑部治疗最为优秀的某国医院,林斯年当即就用飞机把舒夭绍给送了过去,而他在舒夭绍彻底脱离危险期后,又返回了南韩。 林斯年怒不可遏,他不可能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当时他就在南韩大闹了一场,搅得整个成云市兵荒马乱,最后南韩方面给出的解释是—— “成云通运会长毛基范的属下南才俊背叛了他,想要绑走毛基范的儿子毛泰九作为威胁,只是当时林雅琴刚好也在车上,阻碍了他们,这群亡命之徒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想把这个孩子灭口。如今南才俊团伙已经尽数入狱,南韩方面一定会给种花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南才俊,就是南相泰的父亲,毛基范的左膀右臂。 舒夭绍醒来后,林斯年曾抱着她说:“哥哥不傻,这种狗屁理由就是拿来搪塞我的!但是当时那群人全部判了无期,国家和南韩还有许多合作……爷爷病倒了,二叔执行任务生死不知,我父亲一个人实在扛不住……” “雅琴,是哥哥对不起你,没能帮你讨回公道。” 当时正值国家领导班子交接时期,没人想要节外生枝,而林家本身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也无力追究下去,毛基范后期还极为友好地给时静芙发了南才俊死在监狱里的新闻报告。 事情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原身的爷爷终究是去世了,家族遭受重大打击,而原身的父亲,最终被确认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 原身的母亲时静芙因双重打击,郁郁寡欢,因女儿昏迷而强撑了几年,最后竟然被检查出癌症晚期,没多久也跟着丈夫去了…… 知晓这一切之后,舒夭绍难受得喘不过气来,相对于那位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伟大的军人父亲,时静芙对舒夭绍而言再重要不过了,尽管她一直在心里点醒自己“这是任务世界,这是原身的母亲,不可以投入太过的感情”,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时静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母亲啊。 记忆之中那个优雅知性的美好的母亲,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远去了,而承蒙她照顾多年的自己,竟然连好好和她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舒夭绍甚至有种生命无常的悲观主义心态,这个心态一直到好些年后才慢慢调整过来。 原身的父亲倒了,林斯年马上参军,原身的小叔叔都放弃了最爱的医生职业,选择从政。 就在舒夭绍昏迷的头几年,这个家族还有些力不从心,而现在就好多了,只是舒夭绍听林斯年的语气,似乎快二十年了,他也根本没有原谅毛家,或者说毛基范。 “南才俊背叛了毛基范,绑了他的儿子毛泰九,可是毛泰九最后全头全尾地被救出来了,而南才俊死了以后,毛基范还以德报怨地收养着他的儿子南相泰!” “毛基范这种人,会这么好心?这些南韩人,真的当我是傻子不成!分明就是南才俊听从了毛基范的指示,他们本来就是冲着你来的!” * 舒夭绍完全清醒后,日理万机的大伯和小叔叔都来看过她,她哥更是抽空带她去了一趟原身父母的墓地,后来舒夭绍身体好些后,每天都会到墓园去。 家族就靠着这三个大男人和那些不需要舒夭绍去见的旁支支撑着,他们都没有隐瞒舒夭绍,将当年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就连他们隐约的态度也表达得很清楚。 这样,舒夭绍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任务肯定要做的,但是她哥为了她休了长假,时时看着她,甚至明确要求:“难道你还在想那个害你到这个地步的小子?你现在就断了这想法!” 舒夭绍坐在轮椅上,闻言叹了一口气:“哥,你一直在关注着他们吧?泰九……他还好吗?” 之前舒夭绍也问过系统,毛泰九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系统却说目标太过遥远,已经超出了它的监测范围,要求舒夭绍及时到毛泰九的身边去,它也好马上监测情况,跟上剧情,给舒夭绍提供帮助。 可是不行啊,舒夭绍走不了,且不说她身体病歪歪成这样,动辄喘气都喘不过来气,时不时还感觉脑子一阵阵空白,而林斯年看得紧,看得紧紧的。 “你管人家好不好?人家好极了!毛家都要只手遮天了你知道不?跟个土皇帝那样,小日子别提多潇洒了,你还问?” 舒夭绍无奈:“哥哥……” “不就是个臭小子,都过了多久了,你那么惦记他做什么?” 可他是我任务目标啊! 舒夭绍当然不能说出来,她只能含糊地说:“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可是哥哥,这对我来说,就是我好像睡了一觉醒过来,就过去了十几年,等我清醒了要找我的小伙伴,你还不让。” “不让,坚决不让,这辈子,我不会让你再踏入南韩一步!” 第21章 能饮一杯无【20】 堂哥林斯年认定了她当年会遭受这一切,都是毛基范下黑手,因而坚决不让她踏入南韩一步,也绝对不让毛泰九和她再有任何瓜葛。 大伯和小叔的态度是一样的,面对这两位久居上位的优秀政客,舒夭绍总觉得自己安耐不住的蠢蠢欲动会被看穿,心里有些毛毛的,除了扮乖巧装智障,舒夭绍压根不敢有什么实际性的骚操作。 说句实话,舒夭绍也觉得林斯年的判断是正确的,她完全清醒后,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当时的情况。 首先那个南才俊,拉开车门的时候,虽然开口就点了毛泰九的名字,但是眼神是死死盯着她这个“吃瓜群众”的。 后来更是绑了毛泰九,对她则是下狠手要收割性命……结果就是一开始就被点名的毛泰九屁事没有,而吃瓜群众舒夭绍九死一生。 再联系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和要带走毛泰九的目的,以及站在毛基范身后,眼神躲躲闪闪的南相泰…… 如果舒夭绍没有猜错的话,估计是南相泰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她和毛泰九的计划,然后把他两卖给了毛基范,毛基范面上按兵不动,实际上估计已经气疯了,是他让南才俊演了一场好戏,目的就是要把假的吃瓜群众,真的目标舒夭绍给弄死。 唉,现在这情况,舒夭绍也不知道毛基范的暗杀计划,这算是成功了,还是算没成功啊? 说真的,舒夭绍心里焦虑啊,她忧愁啊,头都要秃了。 家里人对她是真的好,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总归就是把她当成个不能轻易展示的精致易碎古董一样,藏着掖着小心翼翼地养着。 但是再怎么好,舒夭绍也觉得自己像是在蹲监狱,没自由,要知道裴多菲还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自由啊!自由! 问题是舒夭绍现在啥啥啥都不缺,就缺自由。 别说偷偷摸摸自己一个人跑到南韩去找毛泰九了,她日常生活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惊动她的伯伯叔叔和哥哥。 她感觉家里请来帮助她康复运动的护工,甚至是日常给她检查的医生,打扫卫生的保姆,厨房里做菜的厨师,院子里剪草的园丁,全是头顶三个大家长的眼线。 舒夭绍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发现自己果然很笨很笨很笨,她压根没有那些大女主文里面女主角的实力,那些个女主角啊,要是面临她这样的情况,指不定选个夜黑风高夜,被单一撕,呲溜一声就能从窗户滑到一楼,然后各种骚路线,成功逃脱。 而舒夭绍呢,不成啊,别说她没个撕被单的力气,她也没个抓被单呲溜一声滑到一楼的勇气。她现在瘦是瘦得要死,体重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腿脚不方便,胳膊还使不上劲,就怕呲溜到一半就把自己摔死了。 就算能成功呲溜到一楼,她也根本跑不远,没钱没身份证,拖着个病歪歪感觉随时能咽气的身体,跑个屁啊跑。 舒夭绍脑子里想来想去,发现自己除了走琼瑶女主的路线,靠着伤害自己来逼迫疼爱自己的家人让步以外,她还真没啥办法让自己成功出逃,跑到南韩去找毛泰九。 可是绝食……她根本绝食不了,身体虽然不好,但是扛不住她精神上的饥饿,厨师做饭也是真香! 割手腕……?别说她根本接触不到任何利器,她一想到这一茬脑子里就闪过韩英兰的死亡现场,和那被水泡的发白发肿的伤口,想到这些舒夭绍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说来说去,舒夭绍没实力出逃,也不够狠心伤害自己去逼迫家人。 系统一直催催催,催命符一样,从一开始的三天一催,变成现在一天三催。 时间越来越紧迫的感觉,可是舒夭绍她就只能原地蹲着,自个儿忧愁至极。 舒夭绍有一次好不容易搞到了一个新来的小女佣的好感度和同情分,偷偷摸摸让对方帮忙打个电话。 可是忐忑不安又期待地等了老半天,根本打不通。 小女佣说这可能是空号,人家指不定换号了。 舒夭绍觉得自己好衰,毛泰九这么不长情的吗?手机号说换就换……他就没想过要找找自己被埋坑里的小伙伴吗? 太令人伤心了! 舒夭绍每天乖乖做康复运动,乖乖吃饭,乖得不得了了,虽然没敢来一些绝食啊、割腕啊、跳窗啊之类的骚操作,可是她心里愁得很,明明吃的不少,可是偏偏照样瘦了下去。 精神状态糟糕,焦虑和忐忑,坐立不安的表现,也是瞒不过其他人的。 这一天,原身的小叔叔就抽空来给她做心理工作了。 “雅琴为什么一定要去南韩?”小叔叔倒是好说话多了,比起气势威严的大伯,说一不二愈发不容反抗的堂哥,小叔叔这位曾经的医生,一如既往的儒雅温和。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舒夭绍可没错过这男人锐利的眼神。 舒夭绍忧虑地说:“我担心泰九,我答应过要保护他的……小叔叔,我就去看他一下,行吗?” 让我去!到时候回不回来就难说了。 “大哥和斯年都不会同意你再去那个国家,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小叔叔平静地看着舒夭绍,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今天也去看你爸妈了吗?” 舒夭绍点了点头:“嗯,去了。” 她现在每天都没事,除了要听家庭教师讲课,还有一些专门为她能跟上社会的课程以外,每天就是到林家的墓地,给原身父母送上新鲜的花,她再在附近走一走,锻炼一下这具有些不大听使唤的身体,然后就回家了。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舒夭绍心里已经放弃了,小叔叔估计也不会让她走的,她堂哥四天前回军区去了,短时间估计没法子回来,但是每天一通电话是必不可少的,不过很奇怪,今天没电话来。 “他执行任务去了,两个月内是没办法盯着你了……” 那可太好了!人形监控器终于要忙起来了! 小叔叔挑眉:“我以为你会问南韩那个小子的近况。” “问了也没用啊,大家都不让我去见他一面。”舒夭绍闷闷地说。 “当年那场冲突,就你一个生死不知,他毫发无伤地回到了他父亲身边,那些人虽然被判了无期徒刑,但是也接连死在了监狱……”小叔叔顿了顿,笑道,“毛基范多么有眼色,就凭这些,大哥一直压着斯年不让他动手。” 舒夭绍瞪大了眼,心道不是吧,毛基范为了脱离责任把屎盆子完全扣到南才俊身上,最后还为了让林家放一马,就把这群人给搞死在监狱了……小叔叔的意思,该不会堂哥还酝酿着要搞毛家? “你在意的那个小子,他早些年出国了,到常青藤留学,据说成绩优异,前段时间才回南韩的成云市,现在在他父亲的公司,担任公司代表,外界媒体报道中,这个人完美无瑕,年轻,英俊,多金,有能力,零绯闻……” 舒夭绍:“哦。”反派都这样的啦,哪个反派会在自己脸上写着自己是反派。 毛泰九这是在经营自己的形象呢,他外在形象越好,舒夭绍就觉得越慌,麻蛋感觉任务要黄。像是毛泰九这种反派,一定会塑造得有冲突感,才能给观众带来遗憾,比如他家世好、他学历高、他身材棒、他颜值高、他能力强……这些,都是为了反衬他邪恶的一面。 “好了,我任务黄了。”舒夭绍这样说。 【请宿主不要轻易退缩,目前阶段需要靠近反派,具体情况系统会给出监测结果。】 是个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舒夭绍也火了:“可我特么走不了啊,你又没个卵用,别人家系统一大堆金手指,你除了陪/聊你还有个啥?我身体病歪歪,你连个药片都莫得,又不能给我安装一个特工技能,我跑个屁跑。” 【请宿主冷静。】 【请宿主凭借个人实力完成任务。】 舒夭绍白眼一翻,要你何用!?行吧,我佛了,我苟着! “你昏迷的头几年,那孩子跑种花家十几次。”小叔叔淡淡地说。 舒夭绍倏地坐直了身体:“十几次?” “对,但是你的情况安全级别很高,南韩那边基本认定你活不过两个月,你被送到了其他国家治疗,你可能记不清了,你头两年的康复计划全是在国外实施的……总之,他最后应该是死心,认定你已经死了。” “可我没死啊,我虽然瘫着昏迷着,那我不还是在呼吸,心在跳?”舒夭绍吃惊地看着小叔叔,似乎在震惊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毛泰九实际情况一样。 小叔叔不为所动地说:“他来了十几次,我们都毫发无伤地放他回去了,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仁慈了,这还是看在你和他的年少友谊,他年纪小也确实没参与那个意外的面上,不然情况就是:你继续在病床上躺着,我们会让他在棺材里躺着。” 看着她的傻乎乎的表情,小叔叔一挑眉,似笑非笑地问:“我们已经仁慈至此,凭什么还要告诉他,你的情况?” 舒夭绍:“……”很好,感觉有被杠到! 舒夭绍感觉小叔叔不是来安抚自己,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他纯粹是看她的情况心生不满,来杠她来了。 聊了许久,舒夭绍不断地被杠,不断地被噎。 她就差嗷的一声爆哭了:“小叔叔,我错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没错,你就是太天真,太心软,太念旧。” “是是是,您老说的对。” 苟吧,面都见不到,任务啊……凉凉。 小叔叔看着自家侄女差点要哭的样子,终于觉得心情愉悦了一些,施施然地说:“航道申请通过了,飞机就在外面……” “小叔叔!”舒夭绍眼睛像是放出了X射线一样,噌就亮了。 那儒雅的男人睨了她一眼:“我只给你三天。” 第22章 能饮一杯无【21】 舒夭绍设想过无数自己和毛泰九重逢的时候的场景,她想过很多,比如—— 花前月下邂逅相遇? 闹市街头蓦然回首? 深夜烧烤店喜相逢? …… 她还设想过,要根据毛泰九的表情语言动作等等,判断他对自己的想法,来调整自己要说的话或者策略。 甚至于,她想着要是毛泰九不认自己了,干脆她也来一个装失忆,再重新认识吧。 然而那么多的准备和内心演绎,结果舒夭绍从来没想过,自己千里迢迢跑到南韩——她连毛泰九的面都见不着。 是的,见不着,是真的见不着。 高档奢华的会所门口,已经站了一会儿的舒夭绍扛不住了,坐回了自己的轮椅上,她忧郁地问身后推着轮椅的女人:“阿婵啊,你就不能帮帮我?” 是的,阿婵! 这就是隔壁家那个养了只超可爱的小黑狗,结果小黑狗被毛泰九锤死了的女孩子。 舒夭绍和阿婵也有十几年快二十年没见面了,可是她对于那一段深度昏迷和意识记忆都混乱的时光没什么概念,像是做了个梦,她和阿婵没什么隔阂,她还把阿婵当成小时候的玩伴,可是阿婵却不再是从前的阿婵了。 她身材高挑,四肢肌肉线条流畅匀称,站姿笔直,齐耳短发也直直的,皮肤不是这个国度女人最爱的白,反而是经过太阳洗礼的那种有些偏健康的浅浅的棕色,她的眼神更是让人有种洞若观火的感觉。 舒夭绍看着就觉得心酸,当年那个和自己哭成一团的小姑娘啊,长大了,漂亮又干练,飒爽之气,蓬勃汹涌。 她虽然也在长大,可是身体很糟糕,四肢虽不至于枯瘦如柴,肌肉却也确实松软无力,站都不能站太久。 羡慕~ 小叔叔为了开解她,特意放她来南韩,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在阿婵的全程陪同。 舒夭绍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了阿婵这些年的经历了,她应该是进军队了吧,不是兵就是警,她身上那股子普通人不会有的刚毅与坚韧,那标准的扑克脸,舒夭绍再熟悉不过了,她曾经无数次蹲在电脑前看大阅兵的时候,扑面而来就这种感觉! 阿婵低头看了她一眼,动作还算温柔地给她加了条羊毛毯在腿上,面无表情地说:“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三天之后将你带回国,其他我一概不管。” 舒夭绍:“……”那我就很心塞了。 终于,有一辆低调奢华的豪车开来了,舒夭绍眼睛一亮,这是不是就是毛泰九的车……?结果没能等到她想好怎么出现在毛泰九的面前呢,车上下来好几个西装男,动作迅速又熟练的清场。 等下,清场!?为什么要清场!?为什么!这不是公共场合吗? 有个西装男上前,冷着脸冲阿婵摆手势,阿婵面无表情地把轮椅一转,马上就要带舒夭绍走掉。 “等等,阿婵,你不应该交涉一下吗?”你看起来那么牛,结果就这样配合地被清场?你这怂怂的态度匹配不上你的飒气啊! 阿婵不理她,不紧不慢地推着轮椅,一副逛街的模样。 舒夭绍转过头去,眼看着后面又来了一辆车,再下来几个人,他们拉开了车门,恭敬的迎接里面的人。 车上的人先是长腿一跨,踏下一只穿棕色皮鞋的脚,从车里弯腰下来,他身穿细条纹西装,身材颀长,冷峻的面容一晃而过。 舒夭绍心脏倏地一跳——这个是不是毛泰九!? 好像就是啊!又好像不是啊……舒夭绍这会儿眼神也不大好使。 排排站的西装男,恭敬地鞠躬问好,而那个刚刚从车上下来的高个子男人,则步履极快地向会所里走去。 西装男一鞠躬,那人就有种众星捧月,鹤立鸡群的感觉,舒夭绍终于看清楚了,与此同时系统也马上出声—— 【发现任务目标。】 “泰……”屁//股下的轮椅突然加速。 “诶诶诶!?阿婵等等,等等啊阿婵!”舒夭绍抓着轮椅大叫,麻蛋这女人是被小叔叔派来搞破坏的吧? 舒夭绍跑了好几个地方,曾经去过的毛家的房子,进不去,毛家的公司,没预约见不到面,今天她好不容易才蹲在这个会所门口蹲到了舒夭绍,结果阿婵手疾眼快地就要把她推走!? 我又不是不能走了! 舒夭绍气急败坏地噌一下就站起来,喊着:“泰九!毛泰九!” 结果站得太着急,膝盖猛地一痛,她砰一下又跌回轮椅上,阿婵目不斜视地直接推着她转角,手舞足蹈的舒夭绍挣扎无效,抗议无效。 舒夭绍没看到的是,一步跨入会所大门的青年,神使鬼差地停下了脚步。 “代表……?怎么了吗?”身旁的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毛泰九停在了原地,似乎若有所感地回头,继而动作极为迅速地扫过一大片区域,那深邃眼神更加阴沉了……什么都没有。 会所前有无数人,来来往往,谈笑自若,可是没有,没有他熟悉的人,他熟悉的声音。 是幻听吗?啊…刚刚好像,听到了雅琴的声音呢。 真是糟糕的幻觉!毛泰九的脸倏地冷了下去,整个人的气场完全不复刚刚温和有礼的贵公子模样,额角青筋都隐隐跳动了起来。 身旁跟着的西装男更加心慌了,不敢再看他,这个毛会长的独子,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相处啊,看着就觉得很吓人呢,有些喜怒无常的模样。 毛泰九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他神色自若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带,动作说不上多么优雅,却自带一股不羁之气。 毛泰九在众人面前,又恢复成了刚刚那位低调温和的代表,他扬起了一抹似乎可以演练过无数遍的温和的笑容,缓步走入了会所。 “你晚餐要吃什么?”阿婵依然摆着自己的扑克脸,似乎没有任何不妥的模样,也不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抱歉。 舒夭绍说气也很气,但是说不气也确实不气,主要是她气不起来,现在这身体,情绪一激动就感觉大脑阵阵发昏,她是真的不敢让自己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小叔叔肯让她来见毛泰九一面,已经是仁慈至极了啊……阿婵这样不配合,估计也不是她本人的意思。 “阿婵,我只是要和他见一面,我没打算做什么。”舒夭绍平复了下来,解释着。 阿婵瞥了她一眼:“你晚餐要吃什么?” 舒夭绍被噎了一下:“……” 怎么说呢,虽然说是送她来见人家一面,可是小叔叔连厨师和她的私人医生以及康复护工家政阿姨等等全都打包送过来了,还给租赁了一栋小楼房。 就算只给三天,他也安排得妥妥当当,这让根本不打算三天之后就回去的舒夭绍感到羞愧,可是她依然记挂毛泰九,做不到放下他完全不管。 舒夭绍叹了一口气:“随便吧,有什么食材就准备什么好了。” 事实上,那一场意外说是让舒夭绍的身体千疮百孔也不为过,她的身体机能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比如胃。所以小叔叔会连厨师都打包过来,而且舒夭绍本人为了能让自己活长一点,对于这些东西是真的配合,给什么吃什么,让吃多少就吃多少,绝不拿伤害自己来威胁疼爱自己的亲人。 阿婵得到了她的回应后,点了点头就下楼了。 舒夭绍独自坐在轮椅上,拿着遥控按了下,轮椅向前,她坐在了玻璃窗前,阳光落到了身上,脸上,像是当年靠在落地玻璃窗前的韩英兰一样。 “我感觉很羞愧……”舒夭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有些无力,更多的是茫然。 当年答应了韩英兰,一定带毛泰九离开,当年答应了毛泰九,永远陪着他……可是她没能做到,一件也没能。 到了现在,她陷于两难之中,一边是原身的亲人,一边是任务……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目的和最终归宿,是她记挂在心从未放下的人。 阿婵端着温水上来,就看到靠在窗前晒太阳的舒夭绍,她眼神有些复杂地上前:“十九年了,距离你上次和他见面,已经过了十九年,不是一年半载,正正十九年!你难道真的天真到以为你们之间不会有改变吗?” 舒夭绍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不知道,对于我来说,就好像……做了个梦,我和他上一次见面就好像在十天半个月前一样,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你说要见他一面,现在也算是见到了吧?要准备回程吗?”阿婵硬邦邦地问。 舒夭绍忽然就觉得没那么膈应了,就好像是一个已经彻底要面对死亡的人,对什么都可以放开了一样。 因此,她对着阿婵笑了笑,说:“你还是很讨厌他。” “我小时候确实讨厌他,现在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雅琴姐,这人小时候就能锤死我的小黑,长大后呢?你知道有多少杀人狂,是从虐待动物开始的吗?” 舒夭绍没有回应,阿婵也不打算说下去了,她拉了一下窗帘,遮挡住阳光,说:“到休息的时间了,晚饭前我会叫你起床。” 舒夭绍躺在了床上,却没有乖乖睡觉,主要是睡不着。 今天的惊鸿一瞥,让她忽然有种恍惚和陌生的感觉,那个高大的俊朗的男人,和她记忆之中的少年,相差远矣。 最重要的是—— “系统,你监测的结果是什么?” 【监测结果:目前任务剧情已开启40%,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 已经开启了40%!?就算早已有心理准备,她的手指还是猛地颤了一下。 她还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识别反派成功后,系统给出的任务剧情。任务剧情似乎就是从男女主合作追凶破案开始的,因为这是一个刑侦剧。而男女主之所以会合作,是因为他们的亲人都死在同一个人的手上,他们合作的初衷是为了揪出毛泰九这个杀人狂。 任务剧情已经开启了,就说明男女主已经合作,男女主已经合作,就说明—— 毛泰九已经杀人了! 舒夭绍呼吸一促,脑子倏地一阵钝痛,她急忙按了一下轮椅上的红色键,随着急促的铃声,阿婵领着穿着大白褂的医生冲入房间。 一切处理好后,因着药物已经起效,舒夭绍觉得自己好些了。 “你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医生无奈地看着她,“你这个情况本来就不适合长途奔波,也不知道林书记在想什么……” 阿婵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医生也就不多说了,只是说:“好好休息吧,尽量不要大喜大悲什么的,避免情绪波动,就算是特质的镇定剂,你这个情况也不能多用。” 医生离开后,舒夭绍因着药物似乎有助眠的作用而昏昏欲睡。 阿婵看着她,似乎是妥协了:“好吧,算你赢了……” 她又继续说:“明天中午,我想办法让你和他一起共进午餐怎么样?” 可是舒夭绍没听到,她彻底睡着了。 舒夭绍中途醒来吃了为自己特制的营养晚餐,临睡着的时候,她想,自己的任务或许要失败了。 她本以为毛泰九至少能坚持一下,没想到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当初舒夭绍拼尽全力就想要“感化”毛泰九,现在想来,还是自己的锅啊,明明毛泰九都已经答应了的,结果因为毛基范,竹篮打水一场空。 舒夭绍当初有多么想要感化毛泰九,现在就有多么想送他进监狱。 他杀人了! 而且这个世界的剧情都已经进行到了40%,而毛泰九似乎还在逍遥法外!? 舒夭绍的心情太复杂了,复杂到根本说不出来,哭不出来,只剩下心上苍白。 任务要失败了!感化毛泰九就成功不了,舒夭绍来之前就在为如何处理与毛泰九的再次相见而纠结,也根本不知道毛泰九对自己的态度,甚至悲观地觉得也许这孩子早就长大了,小时候的玩伴算什么呢?估计早就已经忘记到九霄云外了吧? 怀着这样心思的舒夭绍,自然不会认为自己可以让毛泰九“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入狱”的。 不能让他主动入狱,那就等于说……舒夭绍只能和别人合作,暴力送他被动入狱了。 也就等于说——这个世界的任务失败了。 舒夭绍又睡着了。 一抹湿痕自眼尾落到额角,没入发间。 阿婵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两侧的头发都湿了一小块,她叹了一口气,去叫家政阿姨送来热毛巾,给舒夭绍擦了擦脸。 “那本来就是个人//渣啊,我们不是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吗?你当时还打他呢,现在为什么要为他哭?”阿婵语气平淡,又深藏愤懑。 舒夭绍睡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忍不住哭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任务要失败了,她终归要面对系统给她看过的所谓的命运? 是因为她曾经的苦心孤诣都付诸东流? 是因为对毛泰九太失望了? 还是因为……她推断出毛泰九杀人后,想要送这个被自己一直放在心上小心擦拭的人进监狱,竟然没有心理负担,甚至没有犹豫? 舒夭绍是在大半夜醒过来的,她精气神突然就好了起来,要阿婵和她一起到外边走走。 阿婵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沉默地和她出门。 缓步在深夜空荡荡的大街上,舒夭绍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中的郁气都散去了不少。 她已经做下决定了,她不打算和毛泰九相见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送他入监狱,也知道这孩子自小以来的偏执是不可能主动入狱的……所以舒夭绍放弃任务了。 只是放弃了任务,不代表她要对毛泰九的行为袖手旁观,剧情里说他是变//态杀人狂,所谓杀人狂,自然不可能只是杀男女主的亲人的,估计整个剧情线里,他杀了不少人。 舒夭绍阻止不了毛泰九前面的杀人举动,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帮助警方,及时止损,亡羊补牢。 舒夭绍也不是傻的,既然堂哥一直没放下心中的仇恨,且一直关注着毛家,那他手里头肯定多多少少有些料,早年舒夭绍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的时候,就知道毛家不干净。 她想要从堂哥,或者说林家人手里拿到某些证据,针对毛家也好,针对毛基范也好,针对毛泰九也好……她想和男主武镇赫或者和女主姜劝酒联系上,将这些东西交给他们。 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推动剧情线更快地发展吧!估计男主武镇赫或者和女主姜劝酒还不知道毛泰九就是杀了他们至亲的凶手,稍微透露这一点,他们就会把表面上“和这些凶杀案件八竿子打不着的贵公子”死死盯住。 天网恢恢,纸包不住火,男女主早晚能揪住毛泰九的小辫子,找到他的犯罪证据的。 至于自己能否改变所谓的命运……算了吧。倒不是认命,只是她依然秉持“尽人事,听天命”的宗旨,不论结果是否不如自己的意愿,舒夭绍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既然知道毛泰九犯罪了,那她无法假装不知道,更无法包庇他! 想通了之后,舒夭绍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了,因为想通了,有了宗旨,足够佛系,她的精气神就好了。 深夜的街道空荡荡的,没什么人,舒夭绍走着走着就累了,阿婵一直推着的轮椅就派上了用场。 舒夭绍在给家里人编辑短信,向他们索要这些年他们压在手里头的东西。 远远地,舒夭绍看到有个类似于奶茶店的小店还开着,她忽然就有些嘴馋:“阿婵,你帮我去买一杯热牛奶好不好?” 阿婵看了她一眼:“那你别乱跑。” 舒夭绍当然不会乱跑,她也跑不动,她就坐在轮椅上,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小叔叔虽然放她走,但估计大伯父和堂哥是不知道的,讲真的,舒夭绍真的好怕挨堂哥的骂啊,唉! 阿婵回来了,给了舒夭绍一杯热牛奶,她自己不喝,就推着轮椅,不紧不慢地走着。 “救、救命……” 阿婵动作一顿,舒夭绍喝牛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不、不要!求求你,放我过吧!啊——” 短短几个字,信息量如此之大。舒夭绍震惊地看着那黝黑的深不见底的小巷,有些胆寒。 人类惊惧到了极点的哀求和哭泣,混杂着虚弱无力的求饶声,就在不远处响起。 阿婵抓着轮椅的手猛地一紧,舒夭绍说:“阿婵,你去看看。”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军人的任务是保护手无寸铁的人民群众,去吧,虽然她不是我们的人民,却也是手无群贴的他国群众……”舒夭绍一边说,一边拿遥控调转轮椅,操纵着轮椅准备到不远处那家还亮着灯的小店铺门口。 阿婵明白她的意思,没有什么犹豫地自轮椅下掏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 舒夭绍震惊地睁大了眼。 阿婵已经动作熟练地拉开了保险栓,将手//枪交到她手中:“保护好自己,你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她说完,大长腿一垮,步履匆匆地冲进了那个小巷。 舒夭绍手抖得停不下来,她看了看,发现刚刚那家店已经关了,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咕咚。 勉强镇定下来,舒夭绍将轮椅转了一下,面对小巷的出口,拿盖在膝盖上的羊毛毯盖住了手//枪,右手在羊毛毯下握着枪,枪口对准自己的正前方,左手拿着手机打报警电话。 好吧,如果有人要对她不利的话,她一冲动,可能就…… “滴滴——这里是112举报中心。” 舒夭绍飞快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我和朋友出门,刚刚听到了有人在惨叫,你们能直接定位我的手机吗?” 那边停了一下,然后舒夭绍听到接线员说:“中文!请稍等,我们马上为您更换接线员,朴恩秀!” 舒夭绍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说的是母语,她也会韩语来着,她刚想说不用,就听到里面的声音换了个人,没办法,舒夭绍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朴恩秀嗓音温柔镇定:“已经定位您的手机,我们的警员马上出动,您现在在安全的地方吗?请保证自己的安全。” 舒夭绍蒙圈了,我安全吗,我也不知道啊。 她颤颤巍巍地抓紧了手里边的枪:“请尽快过来,我的朋友冲过去救人了,她也是个女人。” 舒夭绍为了强调事情的严重,刻意加重了阿婵也是个女人的事实。 然后舒夭绍又感觉对面报警中心的人换了:“你好,我是112举报中心主任姜劝酒,现在您请尽快找到有人的地方,或者到人多的城市主干道,或者将自己藏起来,这里保持通话,但是请不要说话,以免暴露您的目标所在。” 舒夭绍眼睛一亮:姜劝酒!女主角啊! 她听从吩咐:“好的。” 她本想舍掉轮椅自己起来走,轮椅目标太大,但是站起来就感觉双腿一阵酸软无力,这破身体,简直了! 舒夭绍咬牙,恨恨地将还在通话状态的手机放在腿上,左手拿起了遥控,正东张西望地看看哪里能把自己藏起来,就眼尖地看到有个穿着塑制黑色大衣,戴着兜帽的男人匆匆从小巷口出来。 舒夭绍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这个、这个特么的就是……!? 阿婵紧追在后方,速度极快,而男人跑路也极快。 一直到这个高大的男人快要到眼前了,舒夭绍才看清楚对方似乎一直在笑,兜帽遮挡住了大半的脸,她看到了对方下颚的弧度,白皙的皮肤,以及笑得咧开的唇畔里的——两排白牙。 他手里头提着一个什么东西,大大的,圆圆的,很像舒夭绍以前体育课上玩过的铅球,只是这个球似乎还有个把手? 舒夭绍紧张地避开了主道,没打算要拦着这人离开,与此同时,那男人越来越近,她掩盖在羊毛毯下的枪,也随着他的身影而调整枪口的角度。 阿婵看到了不远处保持着目瞪狗呆脸的舒夭绍,倏地睁大了眼睛:“雅琴姐你快走开!” 就在此刻,黑衣人和舒夭绍相错而开,舒夭绍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黑衣人因为阿婵的话,脚步猛地顿住,然后他倏地回头,飞快地低头看了她一眼。 舒夭绍头皮都麻了,她看不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但是那种被盯住的感觉极为糟糕,就像是头皮上爬满了蚂蚁一样,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她咬紧了牙,紧张地看着那人,枪口对准了对方,扣着扳机的手指,颤抖着往里收…… 我是正当防卫,正当防卫! 那人似乎只是被阿婵的大喝而震了一下而已,他停留的动作甚至不到一秒,就像是被按下了定格建的瞬间,又恢复了行动,他毫不流连地越过了舒夭绍,身影匆匆大步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阿婵也已经到了眼前,她差点就要追上了! 但是她不打算继续追了,看着满头大汗的舒夭绍,阿婵感觉自己有些心虚:“对不起,差点没保护好你。” “没、没有……”舒夭绍颤颤巍巍地把枪拿了出来,递给阿婵。 “我刚刚差点就要开抢了,吓死我了,还以为自己要杀人了……还好他没打算对我做什么。”舒夭绍松了一口气,拿腿上的羊毛毡擦拭自己汗津津的手。 一口气松下来,舒夭绍就感觉自己头发湿了,后背也湿了,狼狈不已。 阿婵拿出了轮椅后面放着的纸巾,细心地帮舒夭绍擦汗。 舒夭绍看着轮椅不远处的点滴血迹,忽然想起那人似乎骤然在自己身旁停顿了的瞬间,她猛地想到了什么,瞳孔倏地紧缩:“他他他、这人变/态吧!?他该不会拿那个铅球砸人?” 阿婵点了点头:“你猜对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警报声,还有呼啸而来的警车。 舒夭绍忍不住腹诽:这难不成就是电视剧通病?警方总是在事情结束时候及时出现!? 阿婵神色如常地将抢藏好。 毫无疑问,舒夭绍和阿婵都被带到了警局做笔录。 一开始就是一些常规询问,舒夭绍虽然心脏还在砰砰砰的乱跳,但是说话好歹也是条理清晰的。 “应该是一个男人,大概这么高……”舒夭绍蹙着眉,比划了一下,“应该有一米八左右,我当时坐在轮椅上,看的不是很清楚。” 对方点头,记录,让她继续说。 “他穿着黑色的像是雨衣一样的外套,长款的,到膝盖上,兜帽遮住了脸,当时很暗,我视力不是很好,没看到他的脸。”舒夭绍还在绞尽脑汁,忽然又想到:“哦对,牙很白!” 做记录的那位叫沈大值的警员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温和地说:“别紧张,慢慢想。” 舒夭绍点了点头:“这个男的穿的是西裤,黑色西裤……” “还有应该是皮鞋,但是太暗了,没看清楚什么颜色,黑色……或者棕色?我不确定。” 完了之后,舒夭绍就各种形容自己看到的对方手里头的武器:“像是体育课会用上的铅球,但是有把手,是我没见过的东西。” 本来舒夭绍还在自顾自地描述,结果她发现随着自己描述的东西越多,对面做记录的沈大值警官抓笔的手竟然在不自觉地收紧,手背上可以看到其清净和骨骼脉络收紧得程度。 舒夭绍心口倏地收紧,忽然有了一个不是很美妙的猜测,该不会……卧/槽! 然而她还来不及细想些什么呢,就听到隔壁像是发生了暴/乱一样,有个男人疯了一样的大喊:“没看到他的样子!?你给我仔细想!想起来啊!混/蛋!怎么可能没看到,你不是冲进去救人了吗!!!” 阿婵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这边因为隔壁的动静都安静了,舒夭绍也就听到了阿婵的声音:“武警官,麻烦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差一点,你自己说的你差一点就抓到他了,那个疯子,那个杀人狂!” “对,我是说了差一点,但是你也知道是差一点,而不是已经抓住了。” 武镇赫像是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还有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劝导的声音,以及这杂乱的声音中依然冷静自若的阿婵的描述:“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首先看到的是那个人的背影,他扬起手里的圆锤形状的武器,去砸受害人的头部……” 声音停了一下,似乎是武镇赫被安抚住了一样。 阿婵的声音在继续:“我随手拿起了小巷里堆放的一根废弃扫把,而那个人听到了声音后,直接站起身离开了。” “追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敢冲进去救人吗?你为什么不追!” “镇赫!你疯了吗!?她也是一个女人,你身为警/察怎么能要求一个弱女子去追捕凶手!”有另一个男人激动地大喊着。 阿婵似乎只是在看闹剧一样,对方有多么疯魔有多么癫狂都似乎与自己无关,她只是在叙述发生了什么。 “我想,在当时的情况,如果被害人还有救的话,及时挽救一条生命比追捕凶手要更有意义。另外,追捕凶手是你们警方的责任,而不是我这一个外国游客的责任。” 对面又乱了起来,然后这边的门“碰”一声被从外边踹开。 舒夭绍茫然又震惊地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向着自己冲了过来,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她避无可避,而这人已经抓住了舒夭绍座椅的扶手,对着舒夭绍吼道:“啊!你!她说只看到了那个人//渣的背影,你呢!?你看到了吧,那个人的脸!?你当时轮椅就对准了小巷的出口啊!” 舒夭绍回答:“他带着兜帽,他还长得很高,我……” 武镇赫气急败坏地凶猛摇晃了一下椅子,舒夭绍被晃得眼珠子一瞪,顿时就有些头痛了。 阿婵也冲了过来,直接将武镇赫拉起,一脚踢开,声音冷冰冰地警告:“武镇赫!请你像个人!像条疯狗一样咬现场证人,你算什么警/察,你对得起你们国家和国民对你的期望吗!?” 武镇赫倒在地上,一群人堵在门口要拉他起来,他不配合,躺地上又哭又笑。 “两个证人,一个都没看到他的脸?啊……没看到!?” “我一定、一定要将他关进监狱里去!” 他的眼睛里,所有的光芒都陨落了。 警局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闹剧。阿婵打电话让司机过来警局接人,她们则在警局等待。 姜劝酒和其他警员都向她们道歉:“抱歉,武警官因为早年的经历……才会失控。你们今晚遇见的人的杀人手段,和多年前杀死武警官的妻子的变//态杀人狂是一模一样的手法,所以他……” 阿婵神情自若,扑克脸嗖嗖放冷气:“我们能理解,但是这不是你们纵容一个警官发疯的理由,一个警官如果连基本的冷静都丧失了,像一条疯狗一样连证人都要咬,那么我很怀疑你们南韩的治安水平。” 这个治安水平肯定很糟糕,舒夭绍在心里默默吐槽,不糟糕怎么培育出变//态杀人狂啊,而且这是追凶剧嘛,肯定很多这些东西的。 阿婵的话太过不留情面,姜劝酒有些被冒犯的感觉,却因为是警方有错在先,硬生生地忍了:“抱歉,让你们受惊了。” 最后姜劝酒还给他们带来最新消息:“今晚的受害者,已经确定死亡了。” 阿婵面色沉重地点头:“我知道,我停了一下检查她,那时候就已经没有心跳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人的命停留一下,她估计已经抓到了那个凶手! 舒夭绍本来只是在喝水,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画面——棕色皮鞋! 西装男拥簇着那辆车,车上下来一个人,穿着条纹西服,身材高大,脚穿棕色皮鞋,他们恭恭敬敬地鞠躬问好,那人…… 那个人,穿着黑色雨衣,戴着兜帽,笑容癫狂,从她身边走过,猛的停了一下,皮鞋,黑色……或者棕色的。 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之间串了起来—— 一个惊悚的发现! “怎么了?好端端怎么还走神了?”阿婵马上丢掉了舒夭绍手里的水杯,疯狂抽纸巾给她擦拭。 舒夭绍这才回过神来,刚刚自己想到了什么,结果浑身都颤了一下,水杯里的水洒了。 姜劝酒也注意到了,马上过来问:“林女士,您是想到了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她疲倦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舒夭绍。 舒夭绍刚想说什么,结果嘴一张,就看到了刚刚做笔录的沈大值警官从玻璃窗外路过,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没什么,我刚刚就是走神了没拿稳杯子。” 姜劝酒抿了抿唇,她没有相信舒夭绍的话,却也没有继续逼迫追问,点了点头:“好,您要是想到了什么,随时都可以联系我补充。” 她将自己的名片给了舒夭绍,阿婵替舒夭绍接了过来。 这时候,外面的车已经到了。阿婵推着舒夭绍到了警局门口,又扶着四肢无力的舒夭绍站了起来。 阿婵抓着她的手,问:“能站稳吗?” 舒夭绍点了点头:“还行。” 等阿婵松开了舒夭绍的手,她马上就去扒拉住了警局门口的墙。 阿婵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身体这样子,还非得过来……” 她没有再说下去,动作迅速地收轮椅,将轮椅折叠好,收进了后备箱。 阿婵什么也没有说,没有问舒夭绍是不是真的没看到那个人的脸,没有人舒夭绍刚刚杯子里的水洒了到底是想到了什么,没有问题她为什么想到了什么东西却没说出来…… 司机下来想帮忙,但是阿婵已经动作迅速地合上了后备箱,司机打开了车门,阿婵就小心地扶着舒夭绍进去。 警局门口的拐角处,有一辆融入了夜色的黑色汽车,静静地停留在原地。 没人知道里面的人,一直看着这边,紧紧地、紧紧地看着,盯着。 像是发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又像是发现了合胃口的猎物。 第23章 能饮一杯无【22】 车内的气氛很是沉重,舒夭绍和阿婵都没有主动说话,阿婵皱着眉,手指不轻不重的依次落在车门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东西,舒夭绍则是努力地想要将脑子里的画面抛开。 她想和阿婵说一说今晚的事情,又不想在司机的面前说,只好保持沉默。司机是个老司机,开车稳得一笔,在行驶的过程中,舒夭绍有些困了。 就在舒夭绍昏昏欲睡,几乎要梦会周公的时候,阿婵忽然出声,把她吓了一个激灵。瞬间惊醒。 只听阿婵冷声说道:“后面那辆车,甩开他!” 阿婵说罢,直接扯过安全带给舒夭绍扣上了,舒夭绍一向只有坐在副驾才系安全带的习惯,如今坐后座被阿婵扯着安全带一勒,顿时完全清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 阿婵面容沉稳,声音平静:“没什么,别担心,也就是后面有辆车在跟着我们而已。” 司机也很稳,开始兜圈子,绕远路,活像是那些想要讹人钱的网约车司机一样。 舒夭绍东看看西看看,怎么着也看不到后面有车在跟,她也不敢开窗把头探出去看,生怕被一枪爆头。 不过这不妨碍她发散自己的脑洞:“该不会是那什么变/态杀人狂盯住了我们,打算要杀人灭口吧?”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意外,稳稳当当行事在大马路上的汽车,忽然就被撞歪了,然后冲下来一群携带枪支的黑衣男……然后她就被爆头了。 “杀人灭口?”阿婵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一样,轻笑了一声,然后从座位下拉出了一个…… 小提琴盒? 这玩意是今天刚到南韩,就有人送过来了,舒夭绍当时还说阿婵可真是热爱音乐,陶冶情操一刻都不愿意放松呢,连来南韩一趟,都得带着自己的小提琴。 结果现在—— 舒夭绍眼睁睁地看着阿婵动作迅速地打开了小提琴盒,里面装着的是……!?好吧,被打脸了。 舒夭绍的眼睛倏地睁大了,然后她就维持着目瞪狗呆的脸,看着阿婵飒气扑面地组装,那些复杂的零部件在她手中就像是简易玩具一样,随着“咔嚓”“咔嚓”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她手里头就多了一支狙/击/步/枪。 “不是吧,阿婵……”舒夭绍一脸跟不上节奏。 阿婵没有理她,对司机说:“继续加速,绕路,甩开他,目前还不适合闹大。” 舒夭绍的小心脏忍不住加速了,心跳如鼓,感觉要突破皮肤跳出来一样,她弱弱地说:“不要那么紧张吧?或许是巧合呢,说不定对方只是刚好和我们同一条路?” 阿婵刚想反驳,就见一直紧紧咬在后面的那辆车,开始减速了,然后,在红路灯路口,拐了个弯,到了另一条主干道。 她皱紧了眉头,看着手中的武器,真的只是巧合吗……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寂静无声的街道,静静地停留着一亮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汽车,它与黑夜皆无言。 车内的青年,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边缘,头抵在方向盘上,静默地伏着,忽然,他被白衬衫勾勒曲线毕露的肩背,开始颤抖了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他在笑,起先只是低低的哼笑,慢慢地,他笑得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放肆。 “啊…啊呀…还真是你啊。” 青年,也就是毛泰九,仿佛笑得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一样,猛地靠向椅背,仰起了脸,看着熟悉的车顶的构造,又似乎透过这车顶,看到了外面万里无星的夜空。 他左边的嘴角缓缓地拉开,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 “不是错觉啊……” 他又在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些什么,笑得那被新闻媒体夸赞为“不输给任何电影明星”的脸,五官扭曲,笑得额角青筋跳动不止,笑得脸上、额头、鬓角汗水淋漓。 “真的是你呢,雅琴啊……呵呵呵呵……” 那宛如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眸,不知为何,忽然像是有了点点荧光。 “不会再放过你了呢。” “……雅琴。” 舒夭绍晚上睡得不好,总是在发梦,而且梦境凌乱又破碎。 有出现韩英兰靠着玻璃窗虚弱地晒太阳的模样,一会儿出现她拉着自己的手,温柔似水地恳求自己:“带他走,好孩子。” 一会儿又出现她浸泡在一池血红的浴缸中,突然就诈尸了,扭曲着攀爬出来,要掐死自己,叫骂着:“你食言了!” 舒夭绍感觉自己要被韩英兰掐死了,挣扎不开,混乱之中一切都似乎在渐渐地远去,然后她看到了站在门口就这样阴沉沉地看着自己的毛泰九。 舒夭绍想向他求救,结果毛泰九手里头提着一个类似铅球一样的东西,一步、一步地靠近,他说:“为什么啊,为什么要骗我呢?” “啊!”舒夭绍被吓得嗷嗷直叫,画面倏地扭曲,天旋地转,她被狠狠地推倒在地,脸上有疤痕的男人摁着她,高高扬起了黑色的铅球,猛地砸了下来—— “砰!” 舒夭绍脑子一痛,身体一抽搐,猛地惊醒过来。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天际泛白如鱼肚子的窗外,愣愣的,麻蛋,这难不成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舒夭绍被吓得醒过来后还一直喘着气,像是一条得了哮喘的大肥猪一样,气息不均匀,粗壮又急促。 阿婵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这一副刚刚从水里面打捞起来的样子,难得吃惊:“怎么?你大半夜梦游去游泳了不成?” “那倒也没有,我就是做噩梦了。”舒夭绍此时已经渐渐地平复下来了。 阿婵和家政阿姨在给她放热水洗澡,准备洗漱用品的时候,舒夭绍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 她忍不住想,其实自己一直都没能走出那个意外的阴影吧?就算家人找来的心理医生那么厉害,就算她用尽全力地配合对方治疗,可是呢,那些恐惧一直潜伏在心底,如影相随,就等着任何一个可以冲出牢笼的机会。 怕吗?怕,怕得要死。 恨吗?也是恨的吧,恨毛基范心狠手辣,恨南相泰打小报告,恨那些人那么残忍地收割自己的性命,可是那些人全死了,南相泰当年也只是个少年……渐渐地,这些恨意虽不至于消弭,却也没有那么强烈。 比起恨他们,舒夭绍更恨自己,恨自己不够谨慎,不够聪明…… 啊……舒夭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一只明媚忧伤的肥橘。 吃早餐的时候,阿婵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以黑色为主调的名片,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舒夭绍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成云通运代表——毛泰九,下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毛泰九的名片!? “这个……有用吗?打过去的话也不是他本人接听吧?” 阿婵努了努嘴:“你翻过来。” 舒夭绍将名片翻了一个面,只见名片的背面有一串用银色字迹写着的数字。 “看到了吧,私人号码,打一个?” 舒夭绍怔怔地看着,心情复杂极了,脑子也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那个抓着她手替她挡了烧红的铁签的小男孩,一会儿是站在浴室门口一脸狰狞的少年,一会儿是昨天惊鸿一瞥看到的高大颀长的身影,一会儿是昨晚手里提着个铅球的黑衣人…… “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个的?”舒夭绍问。 阿婵无所谓道:“这些你就别管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打电话呢,就我来打,总之勉强算是发小?约顿饭不成问题吧?实在不行就和他谈生意,他们公司最近有一个项目政/府还没有批下来,林家旁支就是经商的,出个饵料勾一下不成问题。” 舒夭绍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没有说话,阿婵难得给了个笑脸:“雅琴姐,不管怎么样,今天中午我绝对能安排你们共进午餐,吃了饭后呢,大家就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就回国怎么样?” “你可真急,安排得妥妥当当?”舒夭绍嘴角抽搐。 “我归心似箭!”阿婵扬眉。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舒夭绍拒绝了。 阿婵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见他?” “现在不想了。”舒夭绍淡淡地说,将名片推了回去。 是的,现在不相见了。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要和男女主站在同一端,要帮助男女主将他绳之以法,那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不见反而更好,万一见了,毛泰九不仅没忘记她,还出乎意料地和当初一样对她好的话……心软了怎么办? 舒夭绍觉得,如果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还有这个任务世界的记忆的话,那她就出本书,书名就叫——《论世界是如何耍我的》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卧/槽,舒夭绍求神拜佛所有的祈愿总会事与愿违,她想见毛泰九的时候,死都见不着,等她不想见了,他反而自己出现了。 没错,毛泰九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眼前……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 今天中午,舒夭绍约见女主姜劝酒,地点就在一家咖啡馆,她打算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姜劝酒一个人。 这家咖啡厅档次还不错,装修精致,人也不多,阿婵陪着舒夭绍在等姜劝酒。突然,舒夭绍感觉小腹一个抽痛,身下一阵涌流—— 我咧个大槽的! “阿、阿婵,我,我我……来大姨妈了。”舒夭绍尴尬到整个头都被冲了沸水一样,红的几乎要冒烟。 阿婵先是下意识地皱了下眉,然后才忍笑,说:“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去买姨妈巾!” 阿婵起身匆匆走了,她一走,舒夭绍就咬牙低着头,用尽全力忽略掉身体怪异的感觉,在餐厅里坐立难安地等着,然后,她突然感觉对面坐了个人。 “姜中心长,你……”舒夭绍下意识地问好,结果一抬头,看清楚了来者,瞬间失声。 她就这样呆滞地看着对面的人,像是失了魂一样。那人的眉眼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记忆之中的那个少年的影子,只是长开了后,似乎更加深邃立体了。 他穿着藏青色西装,柔白衬衫,白细纹蓝领带,分发线偏右,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俊朗的五官,熟悉的,陌生的眼睛,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嘴角弧度更是难以忽视,他就这样,含笑……深深地将她凝望着。 舒夭绍心跳忽然就乱得像是醉酒成疯的小鹿,内心弹幕被“卧/槽”刷屏。 毛泰九忽然站了起来,舒夭绍差点被吓得蹦起来,结果就见对方隔着小桌,快速地弯腰凑了过来,一点也不见外地捧起了她的脸。 “你,你,你……”舒夭绍仰着脸,嘴唇嚅嗫,话都说不利索。 柔软的唇,轻轻印在了眉心,舒夭绍倏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的呼吸,让舒夭绍敏感的眼睛不受控地眨巴了起来。 又是一个轻轻的吻,落在鼻尖,再往下…… “你回来了,”毛泰九的嘴唇几乎看不到动静,声音如吐息,“你终于回来了啊……” 舒夭绍感觉自己的头正在冒烟,脑子晕乎乎的,忽然感觉下巴又被抬高了些,眼看着毛泰九就要将唇凑过来请问她的嘴唇,舒夭绍在这一瞬间,汗毛噌得一一竖起来,心眼子提到了喉咙—— “你谁啊!”她终于利索地吼了一句,说话的同时她猛地站了起来,用尽全力伸手去推毛泰九。 对于毛泰九而言,舒夭绍的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微微歪了歪头,抓紧了她伸过来推自己的手,用力一拉就要将对方拉进自己的怀里,舒夭绍刚想挣扎…… 忽然,舒夭绍感觉身下又是一阵难以自控的洪流,那熟悉的感觉啊,是来自大姨妈的威胁,就在这一瞬间,红河决堤,汹涌蔓延! 毛泰九似乎也是一愣:“雅琴……” 他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一脸羞愤欲死的舒夭绍,继而下意识地看向了她被染血的座位,以及她红了一片的白裙…… 毛泰九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能叫他兴奋的味道——血腥。 “艹!”舒夭绍现在不仅是脸红了,她感觉自己就地死了也行,没脸见人了! 羞耻度突破天际,尴尬度史无前例!凸(艹皿艹),有没有一条地缝,她现在就想钻进去消失掉,现在,马上,立刻! 第24章 能饮一杯无【23】 很久以前,舒夭绍曾看过一个笑话,有人提问说:如果走在路上一不小心摔倒了,那要怎么样做才能避免尴尬呢? 最佳答案是:神色如常地爬起来,走三步,跪下,磕头,趴下,再起来,走三步,跪下……就这样一路跪到西藏布达拉宫去。 当时舒夭绍看得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心道生活中尴尬的事情是无法避免的,心大点就好啦,一路跪到西藏多夸张,有啥必要呢? 现在呢,她瞪着眼,看着那座椅上留下的触目惊心的血迹,感受着已经黏糊糊的裙子,心肝都颤抖了起来,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如同狂风暴雨中被蹂/躏了个遍的衰鸟。 也不知道是太气,还是太羞耻,她脑子开始有一种阵阵发白的感觉,她还在庆幸地想着这家咖啡馆极有情调的间隔开了一个个餐桌,庆幸现在人不多,庆幸好像没人发现这这边的不对劲…… 但是!但是特么的毛泰九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能跪到西藏,真的,舒夭绍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咆哮,只要能缓解我现在的尴尬,我特么别说跪到西藏,我爬到北极去都行! “噗嗤——”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舒夭绍瞪着眼珠子,顺着声音转过头去,看到了站在她面前正死死抿着嘴唇的毛泰九。 这男人情难自禁地咬了一下嘴唇,呲着牙吸了一口凉气,多么诱人的动作啊,多么俊秀的男人啊,可是舒夭绍的脑子里只有——要不然弄死他吧?搞死他就没人知道自己这么尴尬这么羞耻的一面了! 见舒夭绍红着眼睛瞪自己,毛泰九就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握拳在唇畔压紧了口鼻,死死地忍住了溢到嘴边的笑声。 他努力憋笑的模样,让舒夭绍想起了之前看过的电影《美人鱼》里面的那两个警//察,那成为了经典表情包的牛人。 不!毛泰九他更过分,他刚刚还快活地跺了下脚! 舒夭绍瞪圆了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要笑不能笑,要笑不敢笑在那里肩膀都抽搐个不停就算了,他么的他竟然还跺脚。 草!一种植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草!死了吧,让我现在就死掉!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舒夭绍脑子尖锐的痛了一下,继而马上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地消失,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雅琴啊,没关系的呢。”毛泰九悄悄地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自己,然后他解开了西服外套的一个扣子…… 只是他还没能脱下外套来遮挡住她的裙子,面前的女人就突然闭上了眼睛,软倒在地面上。 “雅琴!?” 姜劝酒被咖啡馆的服务员领到那张预订的桌子的时候,就面临着宛如凶杀案现场一般的场景。 只见一个瘦弱至极的白裙女子昏迷在地,头磕(靠)在木制的椅子上,只见椅子上赫然有一滩猩红的血迹,姜劝酒瞬间瞪大了眼睛。 还有一个极为高大的男人,伸手去“抓”女人的头发,姜劝酒的警戒值瞬间拔高到阈值。 “不准动!”她大喝一声,瞬间拔出了腰侧的手//枪,拉开保险栓,以标准的握枪姿势对准了毛泰九. “后退!后退!立刻后退!”姜劝酒冷静地摆着姿势立在原地,呵斥着“施暴者”停止施暴。 与此同时,姜劝酒也在寻求周围人的帮助:“麻烦你们拨打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 本来都在静静享受自己的时光的咖啡馆的客人们,一个个全站了起来,往这边看了过来。 可怜昏迷的舒夭绍并不知道,她昏迷前还在心酸地庆幸这咖啡馆的隔间让别人看不到她的尴尬和羞耻,而现在,牛逼轰轰的女主角把她最后的遮羞布毫不犹豫地扯了下来,让所有人直面她人生羞耻度抵达巅峰的时刻。 所有人都看到了舒夭绍,以及她的……大姨妈。 “你听不到我说的话吗!?我让你后退!不然我就开枪了!”姜劝酒见那个男人无动于衷的模样,眼睛瞬间瞪大,甚至有些头皮发麻,这人看起来……有种罪犯的气息。 “我说,姜中心长,你应该先搞清楚情况。”毛泰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玩味地笑了,说话也无比正常。 本来还想着给警局这两条乱窜的疯狗一点点小提示,不过现在嘛……更有趣的人出现了啊。 舒夭绍不知道的是,到了这个时刻,还在顾虑她的心情的,就只有毛泰九了,只见毛泰九动作迅速地将自己之前脱下的西装外套系在了舒夭绍的腰间,这时候,人们才注意到舒夭绍的白裙子上面也沾满了血迹。 姜劝酒听到了毛泰九的声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握着枪的手都在颤抖,她甚至有些条件反射地偏了偏头,侧耳靠近……是那个声音!那个熟悉的声音! 姜劝酒瞪着毛泰九,而毛泰九则面色如常,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姜劝酒看到他神情自若的模样,皱了皱眉,又有些怀疑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不……也许不是那个凶手,只是声音有些相似,因为,她没有听到这人说话的时候有特殊的“哒哒”声。 与此同时,看清楚了情况的围观群众震惊地大喊大叫了起来:“哦哦哦哦哦!!流血了!啊——该不会是流产……” “医生!医生,这里有孕妇!!!” 阿婵拎着姨妈巾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就看到一群南韩的热心群众围着她们原来的位置,将那个位置包围得水泄不通。 而这些人还在惊慌失措的“哦哦哦哦哦~”“喔喔喔喔喔~”的叫唤着,宛如一千只尖叫鸡的大型非法聚会现场。 仿佛置身于养鸡场的阿婵,就这样拎着两大包姨妈巾,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毛泰九打横抱起了舒夭绍,急哄哄地往外冲,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 等等——怎么就闹到要上医院了? “雅琴姐!?”已经虚弱到来大姨妈也会昏迷了吗? 阿婵急急忙忙地跟上去,就听到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说:“好可怜哦,那个孕妇,天啊,那么多血,孩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等等……孕妇!? 阿婵目瞪口呆,刚刚那个不是雅琴姐吗?孕妇?什么孕妇?! “让我死吧!啊——” 舒夭绍仰天长啸,将手机“啪”地反面盖在了桌上。 天啊,天啊,什么垃圾新闻,什么流/氓媒体! 他们都在胡咧咧些什么鬼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与此同时,成云市已经被这次“意外事件”的新闻给完全覆盖了,所有的人都看过了这些新闻—— 【本市财阀贵公子神秘女友当街流产!】 【零绯闻洁身自好的成云通运代表毛泰九,竟对怀孕女友施暴,想要暴力打胎!】 【成云通运代表毛泰九之神秘女友现身,是否想要借子上位?】 【据传,在某咖啡馆内,毛泰九不想对已怀孕女友负责,产生冲突至女友流产!】 【毛泰九与其神秘女友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爱恨纠葛?】 【有现场证人反映,当时毛泰九想要杀人灭口,是举报中心姜劝酒中心长及时拔枪制止。】 【所谓的零绯闻和洁身自好,是真的吗?还是渣男在立人设?】 …… 神秘女友? 当街流产?? 暴力打胎??? 次凹!流产个屁,她都没怀上怎么能流产!? 舒·神秘流产女友·夭绍:被气得脑子要裂开了。 这些新闻,一个比一个夸张,一个比一个牛逼,一个比一个猎奇,只有你挖不出来的脑洞,没有他们写不出来的标题! 舒夭绍哭了,真的哭了,阿婵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床头,咬着被子,泪水流得像是两条宽带面。 阿婵说:“别咬了,这南韩医院里的被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毒呢。” 舒夭绍闻言,马上将被子给呸呸呸地吐了出来。 阿婵坐在床边的时候,舒夭绍就凑过去抱着她呜呜呜地哭:“我不想活了,真的,太尴尬了,太羞耻了,突破天际的羞耻,我没脸见人了,啊……让我死了吧。” “要不这样吧,”阿婵皱着眉,显然也是知道现在成云市那些铺天盖地的神奇脑洞新闻,“我们让毛泰九召开记者发布会,向公众澄清一下,说明你只是来大姨妈了,怎么样?” 舒夭绍的脑子里,忽然就有了一个场景—— 宽敞的超大型大堂内,在无数美光灯下和快门闪光灯中,穿着西装的“贵公子”2,面对着宛如得了失心疯一样前仆后继将手中长/枪短/炮挤过来的记者们,说道:“今天,让我们来揭晓我的神秘女友!” 然后,穿着染血白裙的自己就上场了,笑得尴尬又羞耻地说:“大家之前误会了,我没有流产,我只是经历了女人们每个月都要经历的一次鲜血的洗礼,没错,我就是……” “来——大——姨——妈——了!” 打住打住!草!?这是什么鬼脑洞,舒夭绍头秃地抱住了自己的脑子,制止自己继续发散思维。她心道阿婵出了个馊主意,召开记者发布会,就为了公布自己来了大姨妈?这波操作的羞耻度同样突破天际啊! 阿婵还不知道舒夭绍的脑子里已经头脑风暴了数十个脑洞:“怎么,你觉得这主意不好吗?” 舒夭绍呆呆地望着阿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所以,现在这骑虎难下的局面,到底是让大众觉得自己流产羞耻,还是承认自己来大姨妈搞得“血流成河”更羞耻? 据阿婵说,本来毛泰九要被警局带回去做笔录,结果警方知晓他的身份后,竟然直接放行了。虽然本来也没什么事,但是阿婵还是为这个国度的规章制度不严谨而感到不满。 毛泰九之前也在医院里,但是因为成云市的新闻已经浪到要突破地球了,确定舒夭绍没有生命危险后,他没能等到舒夭绍醒过来就匆匆被接走,显然作为公司代表也不是吃白饭的。 阿婵说:“他临走的时候还笑了一下,笑得我想开枪爆他头。” “额……杀人是犯法的。” 舒夭绍醒过来不久后,姜劝酒和武镇赫前后都来看她,姜劝酒来的时候舒夭绍还在昏迷,她留下了一束鲜花就匆匆离去,报警中心显然离不开她。倒是武镇赫,他过来的时候,舒夭绍清醒了不久,刚吃了些东西,是精神最好的时候。 “林女士,我来为我昨天的冲动,向您道歉。”武镇赫一进来,就深深鞠了一躬。 “没关系的武警官,我能理解您的心情,请坐。”舒夭绍摆了摆手,邀请他坐下。 她刚刚还在遗憾没能和姜劝酒说上话呢,没想到男主角就过来了,没有女主角,说给男主听也行啊! “武警官有空陪我聊聊天吗?”舒夭绍刚说完,阿婵就冲舒夭绍点了点头,出了病房,关上了门。 武镇赫看她严肃的样子,也严肃了起来,身子都坐直了一些:“您是想到了有关于案情的东西吗?” “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你们警局里的沈……”舒夭绍刚开口,什么都来不及说呢,就听到外面有人敲了敲门,然后阿婵打开了门,领着沈大值警官走了进来。 说曹操,曹操到啊! 武镇赫回头看到是他,也很高兴的样子:“啊呀,大值你也来了。” 沈大值有些腼腆地看了舒夭绍一眼,将手里的花交给了阿婵,问:“林女士现在感觉怎么样?” 舒夭绍抿了抿唇,动作隐晦地扫了这两人一眼,试探着问:“……两位警官看起来关系很不错呢?” 武镇赫闻言哈哈大笑,直接一胳膊将沈大值给圈住:“这是当然,大值啊,就跟我的亲弟弟一样呢。我们/大值呀,是个有勇气又负责人的好警/察!年轻有前途!” 沈大值似乎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武镇赫,武镇赫反而冲舒夭绍眨了眨眼:“林女士,你还没有结婚谈恋爱什么吧?” 男主角是要改行当媒婆吗!? 舒夭绍笑容勉强:“啊…我有些累了。” 两位警官也不是不懂事的人,马上就告辞,临走的时候沈大值还极为体贴地说:“那……林女士,你好好休息,下次见?” 舒夭绍含笑不语,下次见?!见你个大头鬼! “我总觉得他有问题……” 阿婵还没回答,就听到有人问:“雅琴觉得谁有问题?” 两人同时回头,门口赫然出现了那个——因不想负责而暴力打掉自己神秘女友胎儿的,披着零绯闻贵公子人设的真渣男。 第25章 能饮一杯无【24】 阿婵淡定地替舒夭绍把话题给圆了回去:“没什么问题吧,人家说不定只是对你有好感而已。” 舒夭绍目瞪狗呆:“!!?”阿婵你怎么了,你怎么能胡说八道!? 毛·渣男·泰九嗤笑一声:“这是什么表情?” 忽略掉他听到了阿婵那句话后瞬间阴狠的眼神,他还就是个优雅英俊的贵公子。 舒夭绍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就在一瞬间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咖啡馆、优雅情调小椅子、血红迹! 次凹——她马上收起了自己呆滞的表情,火速躺了下去,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动作迅速且一气呵成。 然后,只听蝉蛹一样的某人瓮声瓮气地说:“阿婵,我睡着了,麻烦你送客。” 阿婵挑眉,看向了毛泰九,摆了个‘请’的手势,说:“她睡着了,毛……代表?要不您下次再来?” 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两个人了。 毛泰九不过冷笑一声,便神情自若地走了进来,坐到了床边,还算是温和地喊道:“雅琴。” 舒夭绍是真的不想看见毛泰九,真的!这辈子她都不想看到这人了,只要一看到这人,她脑子里马上就想起了自己来姨妈搞得一片狼藉的场景,尴尬到简直让人恨不能就地挖个坑把自己给活埋了! 羞耻度简直炸裂苍穹!连带着她也不待见毛泰九这个人,总觉得这人和自己的人生耻辱划上了等号线。 阿婵看了看这两个人,蹙着眉,有些犹豫。本来吧,舒夭绍一直想要和对方相见,她应该给个空间什么的让人家好好叙叙旧,但是她现在就很怀疑毛泰九这人,这人身上有一股子疯子的感觉,疯子之所以是疯子,那就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疯,阿婵可不想拿舒夭绍的生命安全去赌这人能不能暂时克制自己的疯病。 “你还不出去吗?”相反,毛泰九理所当然地提出了让阿婵离开的要求。 “别!”装死的舒夭绍马上朝着阿婵伸出了‘尔康手’。 毛泰九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舒夭绍的手,拉了回来,好笑地说:“不是睡着了么?嗯?” 舒夭绍努力要抽回自己的手,挣扎了老半天收不回来,反而被人十指紧扣地扣得紧紧地。 一时之间,舒夭绍是又羞又气又尴尬,她恼怒地瞪他:“你到底是谁啊!” “怎么?你还失忆了吗?”毛泰九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得诱人又……恶劣。 舒夭绍心道我特么还真的恨不得自己失忆了呢!失忆了就不用面对让自己尴尬到死的人了。 她果断地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失忆了,毛泰九漆黑如墨的眼珠子就这样凝视着她:“失忆了……啊,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敏锐地察觉到这人气场不对的阿婵马上上前:“喂,你别太过分!” 然后门口就有人敲门进来,舒夭绍也回头看过去,是司机,对方冲阿婵打了个手势。 阿婵皱紧了眉头,看向了舒夭绍。 舒夭绍看样子也猜到是有什么事情要阿婵去处理,就点了点头:“没事,你去吧。” 她虽然心里头很不安,眼前的男人陌生且压迫感十足,而且还有一些积压在心头的猜测也让舒夭绍忐忑,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天真太自信太自恋了啊,舒夭绍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底气呢,至少,毛泰九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吧? 阿婵出去后,病房里就只剩下舒夭绍和毛泰九,而且毛泰九还一直抓着她的手,紧紧的,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感觉,舒夭绍尴尬得脚指头不断地在扣床铺。 她心想你特么倒是放开啊,可是毛泰九偏偏不放,不仅不放,还动作极为灵活地单手给她倒水。 舒夭绍:“……”你特么再不放开,我尴尬得脚指头都能扣出一座秦始皇陵了! 毛泰九将水杯递了过来,舒夭绍弱弱地动了动手指头,虚弱道:“手、手……”放开啊混/蛋,出汗了没感觉到吗!?黏糊糊的不膈应吗!? 毛泰九还真感觉到了,但他不真的不在乎啊。 舒夭绍只能咬牙,坐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我自己喝。” 毛泰九挑眉,直接把她两只手都抓着,然后,继续将水杯递过去。 舒夭绍咬牙切齿,挣扎不开,只能干瞪眼:“……”特么的,你二十年如一日的霸道啊!像你这种年过三十还能牢记本性,不忘初心的人,真的很少见了,简直是我辈楷模啊毛泰九同志! 真的,舒夭绍不得不承认,面对毛泰九,她总是虚的不行,撒谎撒不好,演戏演不好,昨晚到现在,她三番几次地想要和男女主联动打怪,打毛泰九他这个大BOSS,虽然计划每次都被那个奇奇怪怪的沈大值警官给腰斩了,但是她看到毛泰九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心虚,简直操蛋了! 就像现在,底气不足还心虚的舒夭绍只能乖乖地就着毛泰九的手,喝水。 喝了水后舒夭绍又疯狂在心里头狂扁自己,凭啥啊,她凭啥要心虚啊,她又没做错什么!明明那天看到这厮的皮鞋就是棕色,那天晚上的凶手的皮鞋好像也是棕色,最重要的是,剧情都说了啊,毛泰九就是杀了男女主亲人的凶手啊…… 我是正义的一方,我没错……但是,舒夭绍欲哭无泪,我虚啊,在这人面前就是虚的不行。 毛泰九放下了水杯,也不再一只手死死抓紧毛泰九的两只手了,而是分了舒夭绍一只手给自己的另一只手,他就这样两手握着舒夭绍的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然后,舒夭绍就听到他问:“沈大值警官,是不是长得很俊?” 舒夭绍惊悚地看着他:“哈?!”等下,这话题是不是跳的有点快?还有毛泰九同志,你一脸捉奸是什么鬼? “你不要听阿婵乱说,没有的事。”舒夭绍说完就后悔了,解释个屁啊,她不是在装失忆? 于是舒夭绍强行给自己挽尊:“咳咳,就算是这样,又关你什么事,你到底是谁啊?” “啊呀,你真的(哒哒)不记得我(哒哒)?” 舒夭绍本来还强行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结果听到毛泰九说话的时候竟然带着奇怪的、陌生中又有点熟悉的“哒哒”声,有什么瞬间冲破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昏暗的记忆中,有个小女孩问:“泰九啊……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哒哒的声音?” 少年说:“他被自己的父亲在下颚骨上被拧了钉子,所以说话的时候会有这个声音。” 舒夭绍从曾经的记忆中挣脱,因为骨头上被拧了钉子,所以会有“哒哒”的声音。 “泰九!怎么回事!你也钉了钉子吗!?”舒夭绍马上扑了过去。 这一刻,担忧让所有的陌生都尽数消散,关心让所有的时间与空间的隔阂都似乎尽数碎裂,她猛地捧起了毛泰九的脸,紧张兮兮地去摸他下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毛泰九起先只是眯了眯眼,而后放声大笑。 舒夭绍怔怔地看着他:“……”总感觉特么的又上了这男人的当? “不是不记得了吗?你忘记自己失忆了吗雅琴?”毛泰九笑得极为快活,一口大白牙差点刺瞎舒夭绍的眼睛。 曹尼玛又特么耍我! 等等!他这牙齿白的也很像昨晚上那个杀人狂啊!舒夭绍深深地纠结了,类似颜色的皮鞋和牙很白,这两个共同点能让男女主相信她的话吗? “啊…别沮丧。就算你不承认,我也有其他证据呢。”毛泰九说着,松开了舒夭绍一只手,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然后落到了她的后颈,情难自禁地将推着她的后颈往自己的方向靠过来…… 舒夭绍:“我警告你,现在就松开我命运的后颈肉!” “我不要。”毛泰九笑得肩膀在抽搐,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自从失去这个人后,所有的喜乐都尽数离他远去,只余留满心的空空荡荡,以及只有血腥与绝望与痛苦才能带来的兴奋和满足。 然而这些满足,就像是本该被用爱意与暖意温柔填满的心脏,因某人的消失,只能无助地用棉絮,才能勉强不让空虚的心脏在寒风中无助地颤抖而已,虚假的满足! 舒夭绍不知道这厮脑子里弯弯绕绕想过一大堆东西,还在揪着他的手逼迫她松开自己的后颈肉,说真的,被捏着后颈肉的感觉非常危险,她毕竟不是猫猫,毛泰九也不是她的猫妈妈。 然而毛泰九不仅不肯松开她,反而直接凑过来,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 轻柔而绵长,舒夭绍如遭雷击,震惊地看着毛泰九,心中被一句经典台词刷屏——我把你当兄弟,你特么想睡我!? 这个吻,自嘴角缓缓滑落到耳畔,毛泰九抿住了舒夭绍的耳垂:“雅琴啊……我许久没有梦见你了,不过没关系,你回来了。” 回到我身边了。 再也不会放你走了啊…… 身材高挑的女人靠着墙,蹙着眉,似乎在和电话里的人谈论着极为重要的事情。 “是,我知道,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我知道的,我会尽量不介入他国事端,昨晚是个意外,我并没有配合他们什么,我很抱歉。” “明天就启程回国……嗯,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有意外的,我可以向您保证!” “非常抱歉林中将,我只是听从林书记的指令,并没有刻意隐瞒您的意思。” …… 阿婵松了一口气,终于挂了电话,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就感觉到了有人隐藏在黑暗中的窥探。 “毛泰九!”阿婵眼神一利,瞬间瞪了过去。 毛泰九自暗处走出,步履缓慢而优雅,一举一动浑然天成的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明天就启程回国?” 阿婵冷脸,嗤笑一声:“这似乎与毛代表你没有关系吧?” 毛泰九似乎脾气很好地笑了,眼神却越来越令人惊怖,他语调诡异而缓慢:“没有关系?你要带走我的雅琴,和我没有关系?哈——” “你在痴心妄想!”毛泰九勾起了一边的唇角。 阿婵刚想说什么,就见有一群穿着警服的人直接冲了过来:“华/国的刘梓婵,我们怀疑你在本国从事间谍活动,请跟我们走一趟!” 她眼中爆发出了杀意,却想到了什么,克制住了自己,任由这群人压制住了自己。 阿婵死死地瞪着毛泰九,毛泰九却缓缓……笑了。 第26章 能饮一杯无【25】 阿婵被压制着,她没有反抗,却也没有顺从地被带走,身后制住她的两个人三番几次要将她拖走,却发现无法撼动这个看似瘦削的女人。 他们皱着眉,看着阿婵死死地盯着前面的毛泰九,面面厮觑了一会儿。 毛泰九似乎也很有兴趣一样,微微勾了勾唇,眼神轻蔑,语调满不在乎地问:“怎么?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毛泰九。”阿婵眼中那些凶狠和杀气已然消散,只余下冷漠和讥诮。 毛泰九皱着眉,他不喜欢这种眼神,这种讥诮又讽刺的眼神,真令人讨厌,碍眼极了……要是能马上消失就好了。 “我不再是从前那个会被你吓哭的孩子了,你却依然是从前那个用欺凌弱小来发泄自己的混账!” 随着阿婵的话,毛泰九凝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扭曲。 而阿婵丝毫不为所动,更没有害怕和恐惧,她依然讥诮的、嘲讽地笑着:“二十几年了啊,你一点长进都没有,枉费雅琴姐在你身上耗费那么多心思和精力,被你害得瘫痪了十几年,却依然担心你,她太天真也太善良了,她很快就会明白——” “毛泰九,不值得!” 毛泰九眼中的阴狠已然不加掩饰,他突然出声,吼道:“闭嘴!” 有个人,在他心里,是不能提的存在。越是在乎,就越容易被激怒,更何况是拿那个人来刺/激他。 那些人明明穿着南韩的警服,却不是为人民服务的人,仿佛是毛家的家犬一样,随着毛泰九一声令下,马上用处了吃奶的劲头要将阿婵带走。 阿婵终于反复扭着肩膀以卸下他们的力道,挣扎着,她头发乱了,衣服也乱了,偏偏心如磐石,乱了心的人在她面前,那个让她到现在依然觉得讨厌的人。 “毛泰九,像你这种人,是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不会爱一个人,也不配被爱!你会后悔的……” “还愣着做什么!马上把她带走!” “恼羞成怒了?是我说中你最害怕的事情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阿婵终于被押走了,空荡荡的走廊就剩下毛泰九一个人,然而阿婵那坚毅而讥讽的眼神,那肆意的嘲笑,却依然留在毛泰九的脑海中,久久不曾散去。 毛泰九咬紧了牙关,猛地闭上眼睛,他愤恨地一拳砸在了墙上,从手骨上传来的钝痛才让他感觉好受一些……但是,依然难受啊。 他闭着眼,喘息逐渐加重,继而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毛泰九难捱地机械性眨着眼睛,他颤抖着手,动作熟练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仿佛这样能让呼吸更好受些。 然而没有用,尽管他咬牙尽量抬高了头,仰面看向天花板,用尽一切克制自己,可是没有用,好难受,想杀人……那令人憎恶的眼睛,说话难听的嘴,让人想通通摧毁! 有一种杀戮的冲动,排山倒海地侵袭着毛泰九的大脑,他猩红的眼珠子渐渐趋于茫然,又趋于野兽一般的凶狠和暴戾,额角的青筋不断地跳动,渐渐地,毛泰九额头都浸出了薄薄一层汗。 “我上次看到你这个样子,是在那天晚上……阿姨的浴室门口。” 毛泰九听到声音,突然一悚,继而在理智回笼前,他已经将所有的暴戾和疯狂都尽数被压制住,像是一头即将爆发的野兽被硬生生地关进了笼子里。 他动作极快地深呼吸了几下,然后面色如常地回头,莞尔一笑:“啊…雅琴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提到妈妈?” 舒夭绍静静地看着他:“你让那些人,把阿婵带到哪里去?” “她涉嫌在南韩从事间谍活动啊,需要配合调查,啊对了,你们所在的那栋小楼房就是个很不错的□□点。”毛泰九满不在乎地说着。 末了,他看着舒夭绍,补了一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舒夭绍忍不住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是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啊!”生命危险,确实是她的底线所在。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放过我们?”舒夭绍扶着墙的手,用力到关节泛白,她并不知道自己这虚弱的模样看起来多么令人怜惜,又令人破坏欲暴增。 “你们……?”毛泰九缓缓地向右歪了歪头,左边唇角勾起,眼神越发恐怖,他就用这种令人惊恐的眼神,盯着舒夭绍,重复:“你、们?” 舒夭绍站在走廊的中间,看着走廊镜头的几欲癫狂的毛泰九,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和失望,有一种悲哀和绝望让她觉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了。 mmp,这狗男人,死性不改! 她选择跳过话题:“你从前答应过我很多事,你还记得吗?” “当然。”毛泰九也不揪着不放,尽管那个‘放过我们’让他倍感愤怒。 他笑了,笑得那么自然,就和那些报纸啊杂志啊新闻上的毛代表贵公子一样,温和有礼,如果能忽略掉他依然泛红的眼眶、滴着汗的侧脸,以及微微颤抖的指尖的话。 舒夭绍极为冷静:“那些承诺,还作数吗?” 毛泰九的微笑差点没能维持住,他勉强没出什么差错,抿唇笑着:“……当然啊,答应你的事情,永远都作数。” “那你做到了吗?你坚持了你对我的承诺吗?”舒夭绍垂着眸,动作隐晦地看向他的修长笔直的腿,往下,是黑色的皮鞋。 皮鞋……是已经处理掉了,还是她看错了? 毛泰九不再笑了,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和表情,就这样,僵硬着面无表情的脸,像是一具死尸,像是一具傀儡。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舒夭绍,明明只是隔着半条走廊,偏偏像是隔了无尽的时间与空间,甚至像是……生与死的距离。 终于,他说:“我尽量了。” 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尽量了。 舒夭绍出院了,不过不是被阿婵领回家里人安排的小楼房,而是被新的医疗团队、新的护工厨师接手,直接领到了毛泰九安排的郊区别墅。 她是个很识时务的人,阿婵他们一行人全部给□□在那栋小楼房,她不打算激怒毛泰九,免得这个神经病反而去折腾阿婵他们。 因此舒夭绍除了一开始皱了下眉头以外,其他一切听从安排,只是因失去自由而发自内心的愤懑和不满,还是会让她泄露几分在眼神里。 毛泰九对她的不满,选择视而不见。 来接舒夭绍的人中,有一个陌生而沧桑的中年男人,舒夭绍一开始不知道他是谁,直到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有“哒哒”的声音。 “南相泰……?”舒夭绍有些迟疑。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皱纹满脸的男人,这是南相泰!?记忆之中的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和眼前的中年男人格格不入,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南相泰眼神复杂地看着舒夭绍,最后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 他和当年一样,仿佛有很多话要和舒夭绍说,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未能将愧疚与亏欠说出口,毛泰九就出现了。 因忌惮毛泰九,南相泰他又深深鞠了一躬,匆匆离去。 “你和相泰哥说了什么?”毛泰九神色自若地问。 “我问他你是不是也在下巴钉了钉子,他还没回答,就被你吓走了。” 毛泰九好笑地看着她:“这种事情,问我本人就好了啊。答案是——没有,至于为什么我说话也会有那个哒哒的声音,那当然是因为……好玩。” 舒夭绍别过脸,闭上眼,不说话。 她早就知道这人的模仿能力极度非人,在年幼的时候,第一次见这个人,他就在模仿自己说话的语调。 只是……为什么毛泰九明明觉得有趣好玩热衷模仿别人,却除了之前在医院,她再也没听过他说话的时候有那个“哒哒”的声音? 舒夭绍眉头开始收拢,总觉得有些在意这一点。 舒夭绍的手机之前放在阿婵身上,也被毛泰九没收了。她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极为愤怒,不过好在那手机上和家人沟通的内容,在之前就被销毁了。 因为之前舒夭绍向他们要资料,堂哥说“南韩的警方不可相信,删掉我们的通信记录,资料我会想办法交到可信的人手里。”舒夭绍是个很听话的人,让删就删。 因里头没有什么要忌惮毛泰九的内容,舒夭绍倒是松了一口气,比起她自己,堂哥显然有种料事如神的智慧。 舒夭绍之前就曾不动声色地看过这栋房子的鞋柜,但是里面没有一双棕色的皮鞋,舒夭绍有些挫败。她唯有耐得下心来等待,等待一个可以从这栋毛泰九的房子里,找到另外一些证据的机会。 在这个过程中,她不愿意和毛泰九沟通,时常就发呆。生无可恋的态度传达出来的消极抗议,也是一种放松毛泰九的警惕的手段。 不过在今天,毛泰九要拆下舒夭绍的手链的时候,舒夭绍终于不忍了。 她自住进这栋房子以来,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毛泰九,你到底想做什么?” 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男人挑眉,避而不答地用怀念的语气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只有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才会语气平平地连名带姓地喊我。” 舒夭绍凝视着他,没说话。没错,她现在就是极端愤怒,如果不是理智克制着情绪,整日整日焦虑又愤怒的她估计又得被急救一次又一次了。 毛泰九最后还是不顾她的反抗与挣扎,拆下了她的手链,给她换上了一根红绳,一根中间串着玉质转运珠,通体金刚结,唯有末尾有两个桃花结的红绳。 “你还记得吗?那一年……我生日,你送了我红绳。” 打感情牌? 特么地把我给囚/禁了,这会儿来打感情牌!?舒夭绍心中把他抽了无数次,没有说话。 “你说过每一年都会陪我过生日,每一年都要当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人,你食言了。” “这根红绳啊,就是你送给我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毛泰九轻笑着,拉开了自己的衣袖,舒夭绍看到了他手腕上依然挂着当年那一根红绳。 那根曾经无比精致的红绳,如今已经很旧很旧了,尽管它的主人爱惜它,可是它曾经鲜艳的红色,如今已经暗沉无光,精致的金刚结甚至有些毛躁,看起来像是什么劣质品一样,唯有那颗玉质的转运珠,圆润而光滑。 舒夭绍心情复杂地撇过脸,不去看那红绳,也没有说话。 “没关系哟,我原谅你了。”毛泰九把那根一模一样的新的红绳挂在了舒夭绍的手腕上,然后他牵着她的手,紧紧的。 执手手腕皆红绳,仿佛某个月下老人古老的传说,千里姻缘一线牵的美好寓意。 “啊…你当时还说了月下老人的故事,红绳意味着姻缘,虽然隔了很久,不过……雅琴,和我结婚吧?”毛泰九牵着她的手,仰脸微笑着看着她。 他用说“等下一起吃个饭?”的语气,说出了“和我结婚吧?”的求婚……舒夭绍没有丝毫感动,只觉得他病的不轻。 她面无表情地拆台:“月下老人的故事是很久以前在手机上和你说的,红绳是之后见面的时候送的,而且,我没有告诉过你红绳意味着姻缘,你不要牵强附会。” 毛泰九不以为意,拨弄着舒夭绍的手指,心情颇好地看着她手腕上和自己一样的红绳,挑眉笑问:“那它有这个寓意吗?” “……有。” “所以我们结婚吧?” 舒夭绍突然就发怒了,骂道:“结婚!?结什么婚!?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别人!?你究竟有没有把人,当成是人!?” 比起她终于失控的愤怒,毛泰九显然平静得多了:“雅琴啊,你为什么不高兴呢?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他还和从前一样,霸道、偏执、自我……你和他说话,他只捡自己喜欢的听,他不喜欢的,要么你说了他就当成耳边风,要么他连说都不让你说。这狗男人,简直了! 他替换了舒夭绍家人安排的所有人,他换掉了舒夭绍的住处,他拿走了她的手机,换上了所谓的情侣手机,他拿走了她的手链,换上了红绳……他拿走了最重要的定位芯片,打碎了舒夭绍联系外界的所有可能性,像是拔掉了一只鸟的羽毛。 然后,他还若无其事地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草泥马!你说我为什么不高兴!?我把你狗腿全给打断,你高兴一个我看看? 舒夭绍冷着脸,看着窗外,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只可爱的燕子很喜欢我,它今天给我衔来了一株蒲公英,明天就给我衔来了一朵小野花……” 她仿佛在即兴发挥地讲故事一样,毛泰九保持着恰好好处的微笑,靠在她腿边,耐心地听着。 “它对我真好,我喜欢它,于是我把它抓了起来,拔掉了它翅膀上的羽毛,把它关进了笼子里。”舒夭绍伸手,毫不客气地抓紧毛泰九的头发。 即使吃痛,毛泰九也依然耐心地笑着,抬头,笑问:“然后呢?” 舒夭绍不管他痛不痛,抓着他头发的手收紧,沉沉地望着他的眼睛,倏地笑了:“然后?” “然后啊……我就问笼子里没有了羽毛的燕子,说:‘燕子啊,你为什么不高兴呢?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第27章 能饮一杯无【26】 在舒夭绍拿着毛泰九自己说的话,以讲故事的方式怼了他一通后,气氛一时凝重得宛如化不开的浓墨。 “我啊,对那只可爱的、对我好的燕子的报答,就是拔光它的羽毛,把它关在笼子里。” 舒夭绍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神却越来越讽刺,也不知道是在讽刺毛泰九,还是在讽刺她自己。 “泰九啊,你觉得这样好吗?”她的眼,含着泪,本该温柔,却那么冷,冷得刺人。 毛泰九的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阿婵的讽刺和诅咒,情绪突然就有些失控,但他勉强克制住了,只是垂着眸看着地板,不说话。 他阖上了眼,深呼吸了几下,才压下了满心戾气,许久之后,才勉强扯了扯嘴角,给出一个笑容:“雅琴你啊,又在胡乱编造故事了。” “我对你好吗泰九?”舒夭绍终于松开了他的头发,平静地问。 毛泰九的高兴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真心实意:“当然,雅琴啊,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呢。” 然而他的情感还没有表达出来,舒夭绍突然就猛地两手掐住他脖子,死命地摇晃摇晃摇晃,她宛如马教主附体一样的、怒不可遏地大骂:“我对你好,难道好到了你以为你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在我这里得到原谅了吗!?我对你好,就是你对我肆无忌惮的理由吗!?就因为我对你好,你在我面前就有恃无恐!?” 毛泰九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所有的忍让,都基于对眼前这人多年的怀念和乍然“失而复得”的喜悦。可是如今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这一切假象,就被这毫不留情的愤怒的叱责瞬间打破。 “难道不是吗!?”毛泰九的声音猛地拔高,他挣脱了本来就没多少力气的舒夭绍,动作幅度极大地站了起来。 他像是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他倏地抓着舒夭绍的肩膀,紧紧地,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凝望着舒夭绍的眼,固执地又缓慢地,字正腔圆地再一次问了一遍:“难,道,不,是,吗!?” “我啊,难道不是雅琴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特别的人吗?”毛泰九说着说着,竟然又笑了起来。 舒夭绍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 她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疯狗,脑子被两个字刷屏——绝了! 绝了绝了绝了绝了绝了绝了绝了绝了…… 他/妈/的,这男人神奇曲折的脑回路,自成一脉的逻辑体系,还真就令人拍案叫绝! 反正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恶劣得如此理所当然外加清丽脱俗! “为什么不说话?你回答我!”毛泰九抓着她肩膀的手,缓缓地松开力道,他却还依然固执地、凑在舒夭绍的面前,两手捧着她的脸,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睛,执拗地要一个答案。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舒夭绍冷笑一声,灵活地翻了个白眼,“反正不论我说什么,你总能理解成你想要的意思,我说的话,你也只捡你喜欢的听。” 他娘的,多少年了,这男人还一个鬼样子,就特么没变过,人都是会变的,就他始终如一,任谁见了不得说一声牛逼啊! 毛泰九的视线,缓缓移开,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在掩饰即将喷涌而出的戾气。 “这样有意义吗毛泰九?你真的在乎过我是怎么想的吗?没有吧?你啊,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在乎过林雅琴这个人。” “我是被你拔了羽毛关进笼子里的燕子,你在乎的就只是那只燕子对你的好,而不是那只燕子本身,所以你只想留燕子在身边,是为了留住它对你的好,而不是为了留住它本身。你为了留住燕子,是折断它的翅膀也好,拔掉它的羽毛也好,都无所谓,因为你根本不在乎燕子的感受……” 说到最后,舒夭绍忍不住咬牙,克制不住再一次马教主附体,咆哮出声:“你/他/妈的就从来就没有爱过那只燕子!” 还结婚!?结NM的婚!你特么和笼子结婚去吧你这个深井冰! 毛泰九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苍白虚弱的女人,她和记忆中的另一个女人重叠了……他的母亲。 他的雅琴姐姐,现在就和他记忆之中的母亲一样,同样的苍白、虚弱、无力,不一样的是,母亲脆弱易碎,而雅琴她仿佛天生带着一股韧性,不论面临何种困境,都执拗地要向着阳光破土而出。 这样的雅琴啊,和他这种,在阴暗的角落里宣泄暴戾的家伙,有着天堑一样的鸿沟呢,难以跨越啊…… “她很快就会明白——毛泰九,不值得!”那个该死的女人的话又一次在脑海里作响,毛泰九愤恨地想要马上就去把那人处理掉,唯有喷溅而出的血液,以及那些臭虫们临死前的绝望和惊惧,才能令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有那么几秒畅快的享受。 不过,比起发泄自己,有一点更令毛泰九在意,所以——现在的雅琴是明白过来了,毛泰九不值得吗? 毛泰九忽然有些惊慌,一种他最在意的人和事即将要超脱他的掌控的恐惧,摄住了他的心神,乱了他的阵脚。不论面对任何人,他都不会退让,唯有面对那个牵着他的手,说会带着他向着光去的人,才会让他不战而败。 所以毛泰九非常干脆地认输了,他突然抱紧了舒夭绍,开始非常诚恳地忏悔:“抱歉,雅琴,是我不好,是我失控了,我以后都会听你的,真的,你相信我啊。” 舒夭绍一脸懵逼:“……???” 尼玛,绝了啊!能屈能伸啊,真·大·丈·夫! 顶呱呱啊!你妹的你唱完红脸唱白脸,合着整场戏全给你自个儿唱完算了? 那我上台干哈子来了?近距离欣赏你的表演? 舒夭绍在要和毛泰九讲道理的时候,就是她最心累的时候,因为这男人在她认真起来的时候,马上就能穷摇附体,虽然一脸认真,心里却是——不听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就比如现在: “令你怀念至今的,究竟是你求而不得的来自他人的善意与爱与在乎,究竟是被你的记忆无数次加工和美化的符号化的类似于‘白月光’一样的‘林雅琴’,还是真实的我这个人本身?” “你想要结婚的,你爱的,又是什么呢?你能回答我吗?” 舒夭绍问出这两个困惑她已久的问题,可是毛泰九压根没有听,或许说他拒绝听,也杜绝了回答这两个问题的可能性。 他匆匆忙忙就说要给她准备吃的,掉头就走了,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得了,狗改不了吃屎,这特么就是死性不改的真实写照。 看,说了他不听,他就是不听啊,穷摇剧一样令人呕血。 舒夭绍惆怅地想,毛泰九一如既往地拒绝接受不喜欢不想要的现实,这样的任性幼稚的行为举动和心态,都在说明一个问题:他像是一个从来就没有长大的孩子。 快二十年了啊,现在三十二岁的毛泰九,却依然是当年那个站在浴室门口,看着血水浴缸中的母亲会扭曲会颤抖的孩子,他依然是那个脆弱的,需要拥抱和安慰的孩子。 只是,舒夭绍缺席了快二十年,在这期间,毛泰九就是一个,不被看见的、不被在乎的孩子。没有了舒夭绍,就没有人会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拥抱和温暖。于是,他学会了举起屠刀,用强悍的外表和冷酷的杀戮,来掩盖内心的脆弱与怯懦。 我杀毛基范! 舒夭绍咬牙,毛基范是个什么渣,能硬生生把本来就不正的毛泰九,养得歪到外太空! 如果我能穿成毛泰九他妈就好了,舒夭绍又忍不住有了这个念头。 舒夭绍情不自禁地说:“要是还会有下一场穿越,请让我穿成反派他爹妈吧?” 【滴滴滴——经检测,宿主要求被判断为不合理要求,本系统拒绝。】 你这系统和毛泰九那男人一样狗! 毛泰九太过自负了,但实际上,他远远没有他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强大。 就比如现在,舒夭绍就被迫见客——毛基范来了。 那个头花发白,气势不见当年的老人,施恩一般地笑着开口:“雅琴啊,多年未见,你还好吗?” 舒夭绍面无表情地坐着,闻言不过冷笑一声,再没有当年的礼貌与乖巧。 对于毛泰九,他和她一样不知情,舒夭绍可以做到不迁怒。 对于南相泰,这个当年还只是个少年的孩子,他或许只是出于要阻拦她的心态揭发了她的计划,他或许也没想到毛基范会直接选择杀人……舒夭绍也勉强可以在理智上做到理解,但不谅解,更不原谅。 更别说对于毛基范这个最该死的老不死了…… 开玩笑,你派人打爆我头,我还和你问好?我没拿刀当场捅死你,算我有涵养,算我种花家培养的种花人三观足够正!去你/妈/的! 舒夭绍不回答,毛基范就这样静静地和她对坐无言。 许久之后,他沧桑地叹了一口气,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盈满了说不尽的悔恨与复杂,然后他沙哑着嗓子,无比悲哀地说:“也许当年让泰九跟着你走,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啊。” 舒夭绍的眼神越发嘲讽了,一点儿也不恭敬,然而这位在成云市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老人,却没有当场发怒。 “不过嘛,现在你没死,一切都还来得及,雅琴呀,好孩子,泰九就交给你了,你可以答应我,好好照顾他吗?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这个年纪,也该成家立业了啊……” 话没说完,突然就传来一声尖锐嘹亮还悠长的口哨声:“咻~~~~~” 毛基范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仿佛二流子一样吹着流/氓口哨的女人。 舒夭绍没礼貌地吹完了口哨,就热烈地鼓掌:“啪啪啪!” “绝了!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现在算是明白毛泰九那自我自负又固执的毛病哪里来的了,敢情你才是源头,他从你身上继承的,你们父子两他娘的一脉相承呀!” 说完,舒夭绍情不自禁地冲毛基范竖起了大拇指。 毛基范是真的第一次被这样冒犯,只差勃然大怒,偏生舒夭绍赶在他发怒前继续硬杠:“你会有报应的。你毁了你的妻子,也毁了你的儿子。” 毛基范猛地一拍桌子,愤怒到了极致那张老脸都扭曲了:“你这个没家教的臭丫头……” 然而不等他话说完,就有人从外边直接将两扇大门推开,光芒刺目。 有一高大的身影,逆光走来,姿态闲适,步履轻松:“你们在聊什么?” “泰九?你来了啊,也没聊什么,只是太久没见雅琴这孩子了,怪想念的……”毛基范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舒夭绍皱紧了眉头,神奇了,不仅南相泰恐惧毛泰九,就连毛泰九他亲爹,都似乎忌惮他,所以他到底干了些啥阴间事? 毛泰九看了坐在原地不动的舒夭绍一眼,又将视线落到他老父亲身上,抿唇一笑:“时候不早了,我送父亲您回去吧?” “好好好。”毛基范笑得满脸皱纹,被年轻秘书扶着,和毛泰九一同出门。 毛泰九还给毛基范打开了车门,看似恭敬地迎着父亲进车子。 老人弯腰进车子的那一刻,扶着车门的毛泰九含笑在他耳边,语气阴森:“以后不要这样了啊,否则的话,就算是父亲您,我也不会忍让的呢。” 毛基范惊悚地看了过去,嘴唇嚅嗫:“泰、泰九……” 毛泰九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微笑关上车门,挥手:“您慢走。” 第28章 能饮一杯无【27】 毛基范和毛泰九出门后,舒夭绍本来打算自个儿上楼的,她今天照样没发现这栋房子有啥异常,令人郁闷。 然而她刚准备起身,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潦倒不堪的中年男人,突然从角落里出现。 “我一直以来都很想和您聊一聊,然而二十年了,一直没能等到这个机会。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为当年的事情感到愧疚,可是没能亲口和你说声对不起。”那人语速飞快地说着,然后,抬起了头。 “南相泰?”舒夭绍讶然,怎么回事,前两天见面这人虽然老相,但是不还是西装革履,怎么一下子就跟个流浪汉似的? 南相泰直接走到舒夭绍的对面,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毛基范先前没有沾杯的酒,就给自己灌了下去。仿佛是被酒的辛辣刺喉了一般,南相泰发出了一声“啧啊~”的声音。 舒夭绍见他似乎有话说,便淡然地又坐好:“毛泰九前脚刚走,你就跑这里来找我,不怕毛泰九发现?” “他还是公司的代表嘛,我让人帮忙给他找了点事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南相泰闭着眼,将酒全喝光。 突然,毛泰九送给她的手机上有了条信息,是毛泰九发来的——【公司有点事情需要处理,雅琴今天中午自己吃饭,要乖乖吃饱哦。】 舒夭绍看着这手机,就忍不住生气,吃饱个鬼,她这几天完全食不下咽! 南相泰在拼命给自己灌酒,舒夭绍则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手机,妈个鸡什么垃圾手机,简直了,只能给毛泰九单向联系她,她都怀疑这手机问题大得很。 她思索了几秒,直接把手机关机,然后拿着另一个杯子倒满了酒水,将手机丢了进去,手机被酒水浸泡,酒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南相泰就这样看着她,眼神深沉:“你其实很聪明。” “你到底要说什么,时间紧迫,长话短说,你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对。” 不是舒夭绍看不起南相泰,而是她发觉毛泰九这男人越发鸡贼了,估计南相泰安排的事情拖不了他多久,他就会发现问题不对,然后赶回来。 “我一直以来都想亲口和你说一声对不起,真的,虽然这没什么意义,但是我当年会向毛会长说出泰九要跟着你走的事情,真的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小孩子不应该背着大人做这些事情……毛会长会做出那种事,我真的没有想到。”南相泰的愧疚不似作假。 舒夭绍挑眉,没说信或者不信,对于南相泰这个人,她内心复杂得很。就算理智克制着自己,她同样会难受地想,当初要不是这人嘴贱,指不定她已经把毛泰九给带走了……如果当年毛泰九跟着她走了,那现在……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说白了,舒夭绍的情感上是憎恨、厌恶南相泰的,但是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当初的计划根本不完美,就算没有南相泰,她指不定照样会失败。 “你或许也知道,我的父亲就因为你当年的这件事情而死。我啊,就是贱命一条,年轻的时候我父亲就说过我是要为别人卖命而死的,和他一个样子。我父亲被毛会长利用后顶罪丧命,我很快也要赴他的后尘了。” 舒夭绍静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言论,尽管她的心,并没有她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他啊,那个疯子,打算要把一切都嫁祸给我……你知道这些事情吗?” 南相泰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东西终于串了起来,舒夭绍倏地就出了一身冷汗,她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哒哒”声! 为什么明明热衷于模仿的毛泰九,在模仿过南相泰的哒哒声之后,突然就不模仿了。 “你或许不知道,报警中心的那个姓姜的女的,耳朵灵得很。泰九在杀她父亲的时候,和她通话了,她听到了泰九说话有‘哒哒’的声音……”南相泰说着说着就哭了,开始抹眼泪。 舒夭绍皱紧了眉头,女主角姜劝酒的耳朵很灵?这难道是破局的关键!? “我不想和我父亲一样,被毛家父子利用而死,我啊,打算临死前也要挣扎一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真的,毛泰九,他就是个疯子!” “如果可以,麻烦你帮帮我,尽管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是真恶魔啊!你知道吗……”南相泰忽然抬头,深深地看着舒夭绍的眼睛。 他的眼中藏着令人难受的讥诮,他就这样语调缓慢而诡异地,嘲讽地说:“你当年被我父亲拿石头砸破了头,自此以后,他就喜欢用各种各样的铁球去砸烂别人的头,好像唯有这样,他才能感到快乐一样,他就是个疯子,他就是个恶魔!他没救了!真的……如果你知道那些人死去的样子,你会害怕的!” 舒夭绍:“……”实不相瞒,老娘现在就挺害怕的。 “他杀了好多人,好多人……”南相泰忽然呜呜咽咽地笑了起来,“要快一点啊,你想找到真相的话,要快一点啊,不然的话,他就将一切都处理干净了呢,啊对,这两天他是不是很忙?他正在处理那些肮脏的东西啊,你都不知道,他之前一点也不害怕被发现的。” “他想要把自己摘干净,怎么可能!” 南相泰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匆匆忙忙地塞给舒夭绍一个新的手机,就逃走了。 南相泰走后,舒夭绍就有些恍惚地扶着扶手上楼梯,结果差点摔了,毛泰九就突然出现,把她捞了起来。 “你在我身上装了监控吗?不然怎么会每次都出现得那么及时?” 毛泰九歪了歪头:“比起这个,雅琴为什么不觉得是我们心有灵犀呢?” “这东西不存在,如果真的心有灵犀,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舒夭绍不再看他,甩开他的手,继续上楼。 毛泰九站在阶梯上没有动,仿若不经意地问起:“雅琴看到相泰哥了吗?” “南相泰?”舒夭绍的惊讶恰到好处,“我怎么会看到他,你让我出门了吗?” 毛泰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笑了,他语调轻缓,眼神诡谲:“真的,没有见到吗?刚刚不是聊得挺开心?” 想诈我?死也不承认! “你病得太严重了,都有幻觉了,我建议你到医院,接受系统的治疗。”舒夭绍说完,不再理会他。 毛泰九一个人在楼梯下站了许久,眼神隐晦不明,他深呼吸了一下,转身离开,然后…… 他看到了客厅矮桌上那被浸泡在酒水中的手机。 那个刚刚才调整过来的人啊,身上的气息瞬间就变得阴狠暴戾,笑容也越发骇人。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舒夭绍自成了植物人再醒来后,脑子就有些不大好使了。 她静静地坐在床边整理着思绪,还不着急,要耐心地等到毛泰九离开后,她才能行动。 毛基范那男人也真是让人无法评价,他其实很清楚毛泰九的问题吧?最早在当年毛泰九杀了小黑的时候,韩英兰惊慌失措,只有他,眼神复杂,却一点也不震惊。 但是他一直装聋作哑呀,他作为父亲,竟然一直对毛泰九的问题视而不见,甚至在舒夭绍三番几次的暗示和送书后,依然不让毛泰九接受治疗。 毛泰九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基本可以说是毛基范用权利金钱去纵容出来的呢,一切,就如同舒夭绍早年获得的系统给的剧情简介一样。 那么今天毛基范出现是为了什么?因为他开始忌惮自己养出来的恶魔了吗?他现在就是后悔了吧。多么可笑,这个自负的老男人,他是不是觉得当初还不如就放毛泰九跟她离开南韩? 身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毛基范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就在今天,他还理所当然地出现,理所当然地要求舒夭绍和他儿子绑定,他真的觉得舒夭绍对自己的儿子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恐怕不是吧,也许这人只是怀着“随便吧,试一试”的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就算舒夭绍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反而被毛泰九弄死了,那毛基范他也不会损失什么呀,反正儿子已经这样了,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无足轻重,反正也不会更糟糕了呢。 舒夭绍冷笑了一下,决定跳过毛基范这一茬,太特么气人了。 她又开始发散地想,南相泰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可信度有多少?他给的手机又到底能不能用? 武镇赫究竟有没有发现他视作亲弟弟一样的沈大值警官不正常?姜劝酒又有没有发现毛泰九的诡异之处? 还是说他们两个已经把主要视线落到南相泰身上去了?如果是这样,那这就完全被毛泰九给误导了啊。 舒夭绍咬了咬牙,她还是决定要试一试。好在之前把姜中心长的号码给记下来了,她用南相泰留下的手机,给姜劝酒发信息。 皮鞋、白牙、铁锤、哒哒声、沈大值…… 她神色越发冷静,有条有理地敲下了一条又一条猜测。 “我之前想和你或者武警官面谈,但是总有意外。” “发短信实乃无奈之举,因为我没有证据,这都是我的猜测,事情一直拖到现在,我很抱歉。” “姜中心长,如果可以,麻烦你联系被监/禁在XX别墅的刘梓婵,告诉她,是林雅琴让你联系我的哥哥。” “告诉我哥哥,你就是可信的人。” “最后,不要回复我。” 舒夭绍删掉了所有记录。 第29章 能饮一杯无【28】 其实舒夭绍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早就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堂哥,相信哥哥,坐等救援! 当时她还问哥哥:“颜色相近的皮鞋,白的吓人的牙,这两点,能说明问题吗?” 答案是不大行。 除非舒夭绍能看清楚那是什么材质的皮鞋,大概什么码数,究竟是什么颜色的,又是哪个品牌的,是不是限量的,南韩地区有多少人买……显然她看不清,这也是她迟疑的原因,不过现在,终于把一切都告诉了女主姜劝酒,希望她能早日将毛泰九绳之以法吧。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后,理清楚思路的舒夭绍,坐上了自己的轮椅,先是通过窗户,看到毛泰九的车子已经离开,她才去了毛泰九的书房。 毛泰九的书房看起来中规中矩的,舒夭绍已经看过很多次了,记忆之中那些电视剧里的反派总爱在书房里藏东西,可是她没能从毛泰九的书房找到什么。 唯一一个发现就是,毛泰九的书架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宗教类书籍,其中《圣经》更是被他翻到烂。 舒夭绍忽然又想到了系统给的剧情简介——【毛泰九甚至觉得自己是成云市的上帝,可以轻易审判他人的生死。】 他这个疯子,难不成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成云市的上帝了?他真的觉得他可以审判这个丑恶的世界?可以轻易剥夺他人的生命? 脑海中出现了那张本该温和俊秀的脸,扭曲着,像只愤怒的疯狗一样追问:“我啊,难道不是雅琴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特别的人吗?” 最特别的……特别?舒夭绍发现他似乎从小就认定了自己是最特别的,是与众不同的。那么,是否在毛泰九的世界观里,其他“不特别”的普通人,就如同可以被轻易碾压的蝼蚁? 是谁对他的不正常,做出了“特别”这样的评价?纵容这个所谓的特别,以至于让他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毛基范吗…… 姜劝酒看到信息的时候,并没有舒夭绍所想象的那样震撼,因为她早在前几天就已经和阿婵以及远在华//国的林家人联系上了。 “试一下能不能定位这个手机号码。”姜劝酒两手扶着自己的腰,皱着眉,神情严肃。 一旁高挑的女人反复地翻看手机里的信息,赫然就是那本该被监//禁的阿婵。 “定位不到。”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姜劝酒还是叹了一口气。 姜劝酒开口安抚阿婵:“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我们之前就根据他寻找医疗团队和华/国厨师之类的举动做出了判断:至少他不会伤害林女士。” “你们确定毛家名下所有的房屋都搜索过了吗?”阿婵她闭了闭眼:“不会伤害雅琴姐?那就是一个疯子啊,我能指望他保持清醒久一些?” 姜劝酒还来不及再和阿婵说些什么,就被匆匆忙忙地叫去面见裴厅长。 现在的情况已经基本明了,姜劝酒她手中掌握着林家提供的毛家多年以来违法犯罪以积累资本的证据,可是她还来不及筹谋,就遭遇了毛家在疯狂反扑。 财阀果然非同一般,不仅裴厅长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他们深查毛泰九,就连上面,也派来了朴检察长,各种干扰他们办案的进展。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裴厅长和朴检察长一致要求速度地封存前面那些连环杀人案,他们口径如此一致地认定了南相泰就是凶手。 可是,南相泰在约见警方后,在昨天晚上突然就被杀了。被揪出是警局内部的内鬼沈大值,也突然不见了…… 同样不见踪影的林女士发来短信,说毛泰九才是真正的凶手。 姜劝酒相信舒夭绍的话,尽管她唯一一次在咖啡馆和毛泰九的交流中,没能听到他说话有“哒哒”的声音。 但是,凶手绝不是南相泰这个年纪的男人! 姜劝酒在走廊拐角,遇到了同样被召唤去见裴厅长的武镇赫,武镇赫看着姜劝酒,眼神复杂又激动:“他躲不了多久了!” “现在事情已经进展成国与国之间的外交较量了,事关林女士的安危,成云通运就算是财阀,也抗不了几天。” 武镇赫咬牙切齿地说着,竟然忽然红了眼眶:“为了应付外交公关,上头很快就会派其他人过来深究,裴厅长和朴检察长……毛家,还能笑多久呢?” 姜劝酒拍了拍他的肩膀:“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借助媒体和舆论的力量,我们一定会找到大值和林女士的!” 胸有成竹的两人一同进入了会议厅。 毛泰九劈头夺走舒夭绍手里的手机的时候,她的心情很平静。 她已经把给姜劝酒发信息的痕迹都处理掉了,她刚刚就是在看新闻。 果然,毛泰九看到屏幕里的内容,挑了挑眉,没有很生气的模样。 “如果想知道这些的话,直接问我不好吗?” 舒夭绍难得正眼看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像你,你竟然不邀功?” 没错,毛泰九拿过那个南相泰给的手机的时候,手机屏幕里的新闻就是之前关于成云太子毛泰九的花边新闻的。 也就是什么【神秘女友当街流产】【零绯闻承运太子实则渣男】等等,这些前几天还铺天盖地的新闻,早已经被毛泰九处理好了。 所谓的流产,其实是红色的饮料打翻了,引起了众人的误会,女人昏迷是因为中暑,渣男也是无稽之谈,神秘女友是他的白月光……这就是毛泰九对外界的解释。 中规中矩,把新闻压下去了,些许冒泡都是在吹捧毛泰九和他的“白月光”感情多好多好,马上就结婚等等。 可是这段时间忙得陀螺一样停不下来的毛泰九,竟然还有心思去压新闻,压了新闻还没找舒夭绍邀功,这就让舒夭绍有些意外了。 “我做这些,只是想你好受一些,没有任何讨好处的意思啊……”毛泰九温柔地摸了摸舒夭绍的头发,还弯下腰在她发顶轻吻了一下。 如此宠溺,如此温柔。 舒夭绍的睫毛都颠了颠,她不感动,也不羞涩,甚至做出了应战的心理状态。 果不其然—— 这样温馨美好的气氛没能维持三秒,毛泰九徒然发怒,吼道:“所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瞅瞅,你自个儿瞅瞅你这鬼样子,这都疯成啥样了? “咔嚓——”他硬生生将那手机掰断,用力地扔出了窗外。 “你见了南相泰,他和你说什么了!?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到了此时此刻,毛泰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抓着舒夭绍的肩膀的时候,头发乱了,眼睛红的像是发了疯的疯牛。 舒夭绍想,他还能在她面前克制住自己多久呢?很难受吧? 或许就连她这个符号化的“白月光”的地位,也在摇摇欲坠了吧? 或许……只有她这个被他亲自盖章为“重要的人”的家伙,死在他自己的手上,他才能对生命有那么一二分的触动,才会知道生命应该被敬畏而不是被肆意践踏? 可我他妈不想牺牲自己啊,我凭啥子要牺牲我自己! 老娘费心费力地要把你这兔崽子从泥潭里拉出来,为此还瘫痪了十几年,结果呢?你就回报给我一条疯狗!?你怎么能就这样回报我?我可去你爸的! 对毛泰九的愤怒和癫狂,舒夭绍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然后她就笑出来了。 看到她笑,毛泰九的眼睛几乎能滴出血来,抓着舒夭绍肩膀的手也在不断收紧,甚至传出了咔嚓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他的骨头,还是她的骨头。 舒夭绍感觉自个儿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痛到五官扭曲成麻花。 毛泰九他终于被舒夭绍的痛到扭曲的样子所惊醒了,他眼睛下意识地睁大,有些无措又有些茫然地收回了手,似乎也在震惊自己为什么会伤害舒夭绍一样,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那修长的、指骨匀称的手,还在克制不住的颤抖。 他仿佛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一下子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无力地半跪在了舒夭绍的腿边。 然后,舒夭绍就看着他下意识地握拳压住了口鼻,神经质一般地狠狠咬着自己曲起的食指,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抱歉……”他含糊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晦暗不明的压抑的感觉。 舒夭绍皱眉,她虽然对这人已经心生膈应,再难怜惜,可是却也见不得他在自己面前自残,毛泰九这咬得手指都要断了,她都看见出血了,着实吓人。 于是舒夭绍冷着脸,抓着他的手腕,奋力地把他的手拉开:“别咬了!你怎么回事,你哪里来的咬自己的习惯?” “抱歉、抱歉、抱歉……”毛泰九起先是垂着眼眸,失神地喃喃自语了几句,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舒夭绍说什么一样。 舒夭绍觉得他可能魔怔了,刚想摇醒他,就发现,不到两秒,他又神奇地瞬间恢复了正常,其速度之快,让舒夭绍委实露出了十万脸懵逼的模样。 说真的,她这个半残的人,脑子有点儿不大好使,时常跟不上眼前这厮脑回路每秒三百帧的切换速度。 今天和他聊天也怪吃力的呢。 怎么说,在舒夭绍看来,毛泰九这人就像是可以在“贵公子”和“深井冰”两个角色之间进行无缝切换一样,也不晓得是不是到种花家去偷学了川剧变脸的绝活,总之就是牛逼大发了! 果不其然,毛泰九恢复正常后,松开了握拳的手,食指指侧轻而缓地在自己下唇滑过,多么诱/人的动作啊,那深邃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又隐藏着深深的眷恋和纵容,随着食指的滑过嘴唇的动作,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扬起了笑容。 他嘴角含着一抹恰如其分的笑意,温柔地对舒夭绍说:“这件事情,我原谅你了,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啊,雅琴。你早点休息吧,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舒夭绍:“……”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毛泰九看着她的手,抓着自己的手,两人的手腕上都是一根相同的红绳。金刚结呀,能辟邪,带来平安,圆润的转运珠镌刻着他们的名字,能带来好运,末尾的桃花结,能带来桃花运,以及共度一生的人。 多么美好的祈愿,美好到几乎令人落泪。 皓腕红绳,月下老人,他想要绑在身边一生的人,就在眼前……一时之间,毛泰九感觉眼眶有些热,心中更是酸涩,然而,这一切不过更坚定了他之前做下的决定。 他眨了眨眼,又恢复了成熟温柔的模样,在舒夭绍的眉心落下一个吻,轻抚着她的脸,他强调着:“我原谅你了……” 你对我撒谎,你欺骗我,我原谅你了。 你可能还出卖我了,但我还是原谅你了。 我原谅你了,我总归是会原谅你的……任何事。 “好好休息。”毛泰九站了起来。 指腹最后滑过她的脸颊,凝望着舒夭绍的眼,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柔情,他眼中的温柔,一时竟能溺人。 最后,他收回了手,举止优雅得体地冲她颔首,然后疾步离去。 舒夭绍还坐在原地,目光沉沉。 “我原谅你了……” 毛泰九的话,似乎又在脑子里盘旋了起来。 舒夭绍憋了好几天,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感觉情绪控制不住的要崩溃了,她咬着唇,哽咽着,努力地仰起了脸,却也止不住那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你原谅我了? 你……原谅我了!? 可是我TM不能原谅你啊!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代替那些死去的人原谅你啊泰九,要怎么办呢…… 要怎么办呢?所以还是牢底坐穿吧? 舒夭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闭上了眼睛,挤出了最后的眼泪。 然后,她睁开眼,就这样红着眼睛,坚定地看着天花板,她只感到悲哀,却不觉得抱歉,更不后悔。 任何人,做错了事,都要付出代价,包括他——特别的毛泰九。 毛泰九毁掉了南相泰送来的手机,他甚至没有仔细地检查舒夭绍用这手机做过了什么…… 其实他仔细看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虽然找不到她和外界的人联系的信息,却能翻到她游览过的新闻的蛛丝马迹。 比如—— 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凶手,用钝器砸烂数名受害者头部致死的系列新闻。 第30章 能饮一杯无【29】 舒夭绍不焦虑了,她想,以她家人的本事,外边的情况肯定比自己想象得要更好。只要毛泰九不要突然发疯,想要弄死她,她暂时就还是安全的。 正如同毛泰九对待她的时候,仗着她对他似乎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来的无条件的好,他可以肆无忌惮一样,舒夭绍在这栋房子的各个房间来去自如,也不失为一种有恃无恐。 当然,她的“无恐”不仅基于毛泰九对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忍让和宽容,更多的是基于——她自己不怕死。 是的,不怕死,任务都要失败了,死算什么,早死晚死都得死,怕个屁。 所以舒夭绍这一次,选择了毛泰九的房间,她之前没有进去的唯一一个地点。 如果南相泰的话可信,如果这栋房子里真的藏着什么的话,那么应该就在毛泰九的房间里了。 舒夭绍一进去毛泰九的房间,就感觉这房间和记忆中少年毛泰九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 几乎要占据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却拉上窗帘,把阳光遮挡得死死的,这个本该明亮的房间,便一片漆黑,令人进入后,压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果然,还有一个玻璃门的书柜,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玩具、书籍、光碟、明信片、卡通贴纸、叮当猫…… 舒夭绍怔怔地看着这些并不被时光眷恋的、已经有些老旧的小玩意,她送的,全部都是,她送给毛泰九的。 还有那个品质并不如何的,熟悉又陌生的——陶瓷书生。书生还是当年的样子,衣带飘飘,折扇风流,只是有些掉漆了。 “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些东西啊……”舒夭绍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她忽然想起了毛泰九书房里的那些书,都是用树叶作为书签的,起先,她没有留意。现在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终于打破壁垒,串联了起来,舒夭绍心酸地想,看来她没有认错,那些叶子,确实都是……龙眼树的树叶。 就是她小时候,用来卷成树叶哨子,给毛泰九吹了一曲乡土小调的,龙眼树的树叶啊…… 舒夭绍怔怔地站在这书架前,有些失神。 她隔着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小东西,各个都被擦得很干净,纤尘不染,可以看出它们的主人平日里有多么爱惜它们,尽管它们并不值钱,也并不特别。 舒夭绍突然就觉得难受,特别难受,胃部甚至绞痛了起来,她扶着书架颤抖着,努力地调整自己,只是她刚准备走开,就眼尖地看到了书架里面还有一个精致的糖果铁盒。 犹豫了一下,舒夭绍深呼吸一口气,终究是拉开了玻璃门,伸手去拿那个铁盒。 打开,里面躺着熟悉的五颜六色的水果软糖……这是她从前最喜欢吃的零食。 铁盒盖子背面还有一个看着就年代久远的小纸片,舒夭绍伸手,指尖都在颤抖,她拿了起来—— 【虽然葡萄味的颜色更像血管,但是我决定尽量去喜欢雅琴姐姐喜欢的山竹味。】 舒夭绍看着手中还崭新的糖果盒,新鲜的水果软糖,以及已经发黄发旧的纸片上还有些稚嫩的字迹…… 心就像是被打翻了的五味瓶,五味杂陈,化作喉中哽咽,眼中泪意。 她看了眼白色的山竹味软糖,最后拿起了一颗葡萄味的水果软糖,手指有些发抖地将软糖放进了嘴里。 “唔——”舒夭绍咬着唇,忍住那汹涌而来的悲伤,泪流满面地想:真特么难吃啊,和记忆中一点也不一样,没有甜味,只有满腔的酸涩,令人喉咙都在发苦,糟糕到令人绝望的味道。 舒夭绍将那苦涩的软糖咽下,苦涩与难受顺着食道,直达胃部,胃部抽痛、痉挛,她捂着肚子,缓缓坐在了地上。 泰九也有自己在乎的人,泰九的心也有柔软的一个角落…… 但是泰九啊,为什么可以毫不犹豫地冲无辜的人举起屠刀? 你是否曾经想过,死在你手上的那些人,也是别人在乎的人,也是别人内心最柔软的一个角落…… 他们的死去,也会令无数爱他们、在乎他们的人悲痛万分。 外面的情况肯定比舒夭绍想象的更好,也就等于说,毛泰九的处境比她想象得还要更难,所以毛泰九从前几天开始,总是早出晚归。 今天晚上,他是凌晨才回来的,一回来就在他那豪华浴室里待着,一直没出来。 舒夭绍是半夜起床找水喝的时候,发现他那个独立的浴室门没关紧,有些许的灯光。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了过去,推开了门。 这间房简直就不像是一个浴室,像是个豪华厅堂,宽敞、透亮,水晶灯精致无比,瓷砖奢华。 毛泰九就浸泡在落地窗前那个白色的浴缸里,仰着头靠在浴缸上,半闭着眼,两只长而有力的胳膊耷拉在浴缸边缘,手指随着不远处音响里放着的古典乐轻快地打着节拍。 正沉浸在音乐中的毛泰九被打断,面上的满足和惬意尽数消失,下意识地皱眉,睁眼时眼中尽是隐怒。 然而当他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舒夭绍,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在下一刻消弭,然后他缓缓勾唇,温柔笑开。 “雅琴,你怎么过来了。”他微笑着冲她伸手,很是认真地问:“要一起吗?” 舒夭绍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本想转身离开,却又忽然想到那个干干净净的陶瓷书生,那没有了甜味的水果软糖……她不知怎的就走了过去。 或许……是有那么一刹那的心软吧。 “太小了,装不下我。”舒夭绍将自己的手,放置在他的抬起了的左手手心里。 确实,这个浴缸仿佛就为了毛泰九量身打造一样,他一躺下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到好处。 毛泰九握紧了她的手,促狭地笑,眯起了眼:“你可以躺在我身上。” “那还是算了。”舒夭绍动了动手,没挣脱,正准备继续挣扎,就发现毛泰九的左手拇指上内侧有个瘢痕疙瘩。 这个瘢痕疙瘩极大地破坏了他这只骨骼分明的、修长的手的美感,像是一幅意境高远的山水画被熊孩子泼上了油漆。 舒夭绍皱着眉,忍不住摸了摸这个瘢痕疙瘩,她忽然就想起了多年前,那个静谧的晚上,在抬头可以看到星空的天井下,这孩子替她挡了那支烧红的烧烤铁签。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做手术祛除?” 毛泰九摇了摇头:“我不要,所有你给我的,我都会留着、记着。” 他说着便极为愉悦地笑了,舒夭绍瞥了他一眼,心绪复杂:“你真的是……” 疯魔了。 舒夭绍觉得,她和毛泰九之间,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早晚都会撕破脸皮的。 她就不信了,要是毛泰九知道她每天就趁着他不在家,各种翻找,企图找出任何不利于他的东西后,他还能这样温柔地对她笑。 所以……多说无益。 舒夭绍刚想走,毛泰九突然就从浴缸里坐了起来,用力抓紧了她的手。 她回头,毛泰九却低着头,垂着眼眸,不与她对视。 “你……这就要走了吗?” 在这昏黄而璀璨的水晶灯光下,高大的男人骨骼分明、肌肉流畅的肩膀上、性/感的锁骨上……都有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他的呼吸,他的胸膛便也在起伏,水珠在滚落。 这样的环境,似乎为他氤氲出了脆弱的、令人怜惜的意味。 “太晚了,我想睡了,你也别泡太久,皮肤会发皱。”舒夭绍叹了一口气,非常刻板地说完,就准备要走。 可是毛泰九抓着她手腕的手,更加用力了,用力到他指节泛白,用力到他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燕子啊……”毛泰九低低地出声,像是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模样。 “那只燕子啊……”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似乎还隐藏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它不要泰九了吗?它不爱泰九了吗?” 舒夭绍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她倏地又看了过去,然而毛泰九他还是低着头,固执地不愿与她对视。 就连示弱,都要死撑着的家伙。 “那只燕子曾经很爱很爱你,想过给你很多很多,想过陪着你永永远远……”舒夭绍鼻腔酸涩,她低头,恰好看到了他抓着自己的手,两人手腕上同样的一根红绳,就在瞬间,她感觉自己被这红绳被刺痛了眼睛。 然后,舒夭绍闭上眼,撇过头,忍着满腔苦涩地开口:“可是燕子太痛苦了,燕子太失望了,是泰九让燕子太失望了。泰九你啊,从来没学会敬畏,不论是对生命,还是对这个世界……你做了太多太多这只燕子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它,要不起你了。” 舒夭绍说完,用另一只手,奋力地扯开毛泰九抓着自己的手。 毛泰九依然低着头,舒夭绍站在边上,只能看到他不断颤抖的睫毛。 他最后卸了力道,舒夭绍成功挣脱,转身离开,越走越远。 舒夭绍转身就走,毫不犹豫,毛泰九就坐在浴缸里,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 仿佛咫尺天涯,仿佛她再也不会回头。 毛泰九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可是就在这一刻,他扭曲了眉眼,不甘心啊……不甘心!凭什么呢?你说过的,你自己亲口承诺过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我是你最特别的人。 现在不是了吗?承诺可以这样说收回就收回的吗? 我不同意呢……他缓缓地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意,歇斯底里。 舒夭绍已经走到门口了,她起先并没有察觉有什么异常。 毛泰九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一样,了无生气地仰面看着天花板,然后,他倏地笑了,又瞬间收回了笑意,闭上了眼,放松,轻而易举地滑进了浴缸底下,任由清水淹没口鼻。 整个人都被水包围,被水……埋葬,五感仿佛在远去,窒息让他痛苦,又似有愉悦。 舒夭绍刚拉开门,忽然心一紧,她下意识地回头——浴缸上竟然没了毛泰九的身影? “泰九?”舒夭绍慌了一瞬间,“毛泰九!?” 她急急忙忙地又冲了回去,果然看到毛泰九整个人都躺在浴缸底部,完全被水淹没的模样。 他真好看,真的,浴缸美人,水中美人鱼一样,那如画的眉眼,那高挺的鼻梁,隔着一层清透的水,俊秀的容颜啊,更美得吓人。 然而舒夭绍根本不为这样极致的美感的视觉冲击所蛊惑,她吼道:“毛泰九!你是疯了吗!?” 她满脑子都是当年的韩英兰自杀现场,她疯了一样地直接伸手去捞这混球,结果力气不够,反而自己又栽了进去。 舒夭绍是旱鸭子一个,被呛了个正着,狼狈不已地挣扎着,却还要记得把他拉起来,正在她挣扎狼狈的时候,毛泰九却忽然在水中睁开眼,看着她,缓缓地勾起了唇。 “我咧个大槽!”舒夭绍最终趴在浴缸边上,一手抓着他的脖子,一手抱紧他的肩膀,用尽了吃奶的劲,粗鲁地硬生生把他拖了上来。 累的气喘吁吁的舒夭绍趴在边上,毛泰九就这样撑着下巴,得逞一般地笑眯眯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 “你还是爱我的,燕子还在乎我。”他笃定地说。 继而他仿佛被自己的定论所愉悦了一样,抿唇笑了,眼睛里的光亮晶晶的。 舒夭绍冷笑一声:“你没救了,混/蛋!” 浴缸,又是浴缸……他当真她不知道浴缸给他们两个人留下的心理阴影吗? 韩英兰就是在浴缸里自杀的,自此以后,舒夭绍根本不愿意用浴缸,心里膈应得很,每天洗澡都是淋浴。 倒是毛泰九,他不仅天天泡浴缸,还一泡就没完没了,简直了!这究竟是多么扭曲的心态,魔鬼一样铜墙铁壁的心脏吗?! “我没能让你变成个正常人,你倒是不遗余力要把我整疯,你就是个混/蛋!我告诉你,你不会得逞的!” 舒夭绍甩开了他,气冲冲地离开。 走到门口,她再一次停了下来,眼神晦暗地回头:“你不会善罢甘休的,对吗?要么毁掉你自己,要么毁了我,否则你就不会停下来?” 毛泰九趴在浴缸边缘,湿透的头发带来凌乱的美感,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盛怒的舒夭绍,手指点在唇畔,摩挲着,然后歪了歪头,拉出一抹笑容。 他笑着,似是感叹,似是欣慰:“还是雅琴你了解我啊。” 第31章 能饮一杯无【30】 舒夭绍晚上睡觉的时候,果然又做噩梦了。 梦里又是韩英兰浸泡在血水浴缸中,只是这一次,虽然怕到发抖,舒夭绍却下意识地抓过了旁边的衣架子企图可以自卫,而不是回头去寻求帮助。 然而韩英兰这一次没有诈尸地从浴缸里爬出来掐舒夭绍,只是一直静静地躺着、就这样躺着……然后,她倏地睁开了眼睛,双眼如鬼魅地死死盯着舒夭绍。 舒夭绍浑身一抖,惊醒过来。天亮了,她又是一身冷汗。心里都是卧/槽刷屏,就说昨晚上那浴缸会给她阴影! 她洗漱好,准备下楼的时候,发现整栋小楼房安静得可怕,昨天毛泰九才暴怒地摧毁了南相泰带来的手机,舒夭绍以为没了那个“情侣手机”,毛泰九应该会叫人加强对她的监视才对的。 可是现在,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只有她自己。 舒夭绍到了一楼,先去尝试着开门,果然门是被锁死了的,她放弃了大门。四处转了转,在茶几上看到了毛泰九留下的便签——【今天要处理几只老鼠,雅琴自己乖乖吃饭。】 老鼠……? 舒夭绍第一个反应是,他出门杀人去了!?他想杀谁!?怎么才能阻止?! 外面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这栋房子里之前若有若无都在监视她的护工、女佣之类的全不见了? 想不透后,舒夭绍就有些焦虑了起来,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毛泰九这样匆忙地离开了,说明情况很糟糕,而对他而言的情况糟糕,就是对她而言的情况越来越好。 舒夭绍先去厨房给自己塞了点面包,然后她到了毛泰九的房间。 既然没有人在这栋楼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那么……砸烂玻璃窗什么的,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吧? 舒夭绍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直接拿毛泰九房间里的椅子,奋力砸向了玻璃窗,然而“砰砰砰”奋力试了好几下都没有用。 舒夭绍震惊了,她迟疑地又铆足了劲试了几次,果然还是砸不烂,这难不成还是个madeinChina的防弹玻璃!?还是她力气已经小到这个程度了!? 舒夭绍气喘吁吁地放弃了学女强文女主走窗户的路线,她刚打算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房间可以出去,眼角余光却发现那个玻璃书架有点奇怪…… 这是什么?舒夭绍下意识地去触碰了那个窗帘与玻璃书架之间的绳子,拉了一下。 “刺啦——” 书架平移开了,然而背后却不是墙,而是另一个高高的柜子,柜子嵌在墙壁里,柜子最上面还放着一个密码箱,以及一双……棕色皮鞋。 舒夭绍的心猛地一颤,瞳孔一缩,找到了!?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搬着椅子,爬上去,伸手去把那双鞋和那个密码箱拿了下来。 鞋子干干净净的,看不出什么问题,舒夭绍也就没有再仔细看。她皱着眉看着这个很轻的、仿佛里面什么都没有装的箱子,密码?密码会是什么? 毛泰九的生日——错误。 韩英兰的生日——错误。 舒夭绍无可奈何地自恋了一下,填了林雅琴的生日—— 错误。 “……”怎么我还打不开这箱子了不成!? 舒夭绍把自己能想到的日期啊数字啊全试了一个遍,错误错误错误错误…… 一直到她灵机一动,试了试她被南相泰他老爸打爆头的那天,也就是毛泰九和她分离的那天。 “咔嚓——”解锁了。 竟然是这个日期?舒夭绍把自己复杂的心绪抛开,然后打开了箱子。 开箱子的时候,她还没想太多,直到她直面箱子里的东西——装在透明袋里的排列极为有层次感的……头发。 这是什么鬼!? 曾经看过电视剧里的情节纷乱复杂地呈现,舒夭绍马上就猜到了这些是什么东西,这恐怕是毛泰九杀过的人的头发,她还看到每一个塑料袋上都贴上了写上了名字的标签,这是他的……宝藏。 舒夭绍:“……”说不出话来,有点想吐,我现在就需要一个手机,可以用来报警的那一种。 她几乎是浑身发抖地把箱子给合上了,她本不该继续看那个等人高的柜子里有什么的,可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鼓起勇气,一拉开—— 她毫无防备地与一具被用塑料包裹了的没有了眼珠子的女尸直面相迎,她双眼与那空旷旷的诡异的眼眶相对半晌。 舒夭绍:“……”白眼一翻,缓缓软倒在地。 他/妈/的叫都叫不出来,直接吓晕。 等舒夭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竟然在医院里,身边陪着的是阿婵。 阿婵看到她醒来,叫来医生再为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事了才和她说了这几天的事情和今天的事情。 原来是毛泰九被引出去不久,他们就确定了那栋小楼房,然后在舒夭绍昏迷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她就被发现并救走了。 “我给家里人添麻烦了。”舒夭绍满心愧疚,甚至觉得自己没脸面对原身的家人。 她其实已经放弃任务了,也是打算乖乖回国的,只是总是有意外。 “那些……”舒夭绍下意识地抖了抖,“鞋子、头发、尸体,交给警局了吗?” 阿婵点了点头,然后说:“如果你的身体允许,我们今天下午就回国。” 舒夭绍说好。 犹豫了一下,阿婵说:“成云通运已经彻底坍塌了,毛基范自杀了,自杀前他录了一段视频……是给你的。” “给我的?”舒夭绍也有些吃惊。 “我觉得你不看也没什么。”阿婵说,说完还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 舒夭绍犹豫了一下:“看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给了,那就……看看吧。” 于是阿婵拿过自己的手机,给舒夭绍看毛基范自杀前录下的视频。 视频里那个苍老而颓废的老人,简直不像是毛基范,他满目苍凉和悲哀,他声泪俱下地忏悔:“啊…我大概是做错了吧,现在想来,依然觉得很心痛,我的泰九啊,是不是本来也可以是一个乖孩子,是不是本来也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 “我对不起你,雅琴啊,好孩子,是叔叔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他,他要接受惩罚,纵容他到这个地步的我,应该走在他前面。” 然后,这个老人手中出现了一把枪…… 阿婵将视频切断了。 舒夭绍怔怔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心里面的排山倒海,确实令人难受,真的,非常难受,毛基范的临终忏悔和老泪纵横,给了她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悲哀的感觉,压抑、痛苦、窒息。 她曾想过这个男人根本不爱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孩子……然而到头来,竟然可能不是不爱,只是不会教育,一味纵容,养出了一头毫无底线的野兽。这些人啊,用自己悲哀的人生去说明的道理,竟然是在网上一直被做笑谈的:“为人父母不用统一考试真的很可怕。” 舒夭绍太累了,主要是心太累,她刚想休息,就听到阿婵接了个电话,然后声色俱厉地说:“不行!我绝不答应这种事情!” “出什么事了?” 阿婵尚且来不及回答,武镇赫的声音就从手机里爆破出来——“林女士!拜托你!毛泰九现在挟持了姜中心长,他疯了,或许只有你能和他交涉!?可不可以麻烦你过来一趟!?” 话音刚落,满室寂静。 舒夭绍顿了顿,说:“好。” 原来是成云通运虽然彻底倒了,毛基范也自杀了,可是毛泰九却一直潜逃,警方根本抓不住他,不过好在,警方已经找到了被毛泰九带走折磨的沈大值警官。 当时成云通运被彻查和成云太子毛泰九是个连环杀人案的事情曝光,舆论沸沸扬扬,与此同时,舒夭绍被救出来后,直接送往了医院。所以在新闻采访姜劝酒的时候,姜劝酒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有意将毛泰九引到医院,想要先行埋伏,抓到他。 姜劝酒先是说了很多对毛泰九的病情的推测,以及拿他年幼之时经历过的父亲杀人、母亲自杀的事情来刺/激他,后又拿舒夭绍来说事,说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人在医院生死不知,而他却还在潜逃。 毛泰九果然到了医院,却没有被“准备妥当”的警方抓住,反而挟持了姜劝酒,一直逃到了一个废弃工厂。 舒夭绍赶到的时候,毛泰九正持枪,挟持着头破血流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姜劝酒,就站在废弃工厂没有护栏的天台边缘,两人摇摇欲坠,天台……足有六层楼高。 毛泰九的对面是一大群持枪警/察,隐藏在暗处,更有无数狙击手。 谈判专家企图和他谈判,可是毛泰九却始终保持着似乎不在意所有一切的、嚣张到了极点的有些癫狂的笑容。 舒夭绍从警方后面靠近,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让对面的毛泰九可以直面她。 毛泰九看到她的时候,那癫狂的笑容有所收敛,怔怔地出声:“雅琴?” 他神色确实变了,似乎有些慌张,似乎有些无措:“你之前进医院了,你好些了么……” “我找到了你的‘宝藏’,”舒夭绍讽刺地笑了笑,“头发、死尸,就在那个摆放着我送给你的礼物的玻璃书架的后面,一个我可能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 毛泰九闻言,神色空茫了一瞬间,他失落地垂着眸,有些黯然失色的模样,仿佛一个无辜受挫的孩子。 然而,他亏欠愧疚的神情没能保持多久,下一秒,他又似乎想通了一样,抬头,冲舒夭绍温柔地笑了。 “吓到你了吗?抱歉啊,以后我会尽量藏好的。”他仿佛在和舒夭绍谈论今晚吃什么一样,如果忽略他额角几乎要突破皮肤爆裂而出的青筋的话。 舒夭绍就在这一瞬间,脑子里疯狂刷屏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粗口。 各种方言的都有。 他/妈/的绝了啊这狗男人! 确实很特别啊,天下独此一份,你看看这脑回路,指不定比普通人多几个死结呢!? 舒夭绍静默了几秒,她很生气,真的,她暴怒得头都在发晕,却一直克制着。 她没有再犹豫,直接走向毛泰九,阿婵想跟上,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 “停,雅琴你不要再靠近了。” 舒夭绍没有停下,还在一步一步靠近,一边靠近,一边说:“不想我靠近的话,就开枪杀了我吧。” 毛泰九双眼下意识地睁大,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地质问:“你在说什么啊!?你疯了吗?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你该长大了,毛泰九。”舒夭绍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 “这个世界啊,不会因为你不肯长大,就停止不动,这个世界也不会因为你痛苦而格外地厚待你,比你更痛苦的人多到数不胜数,却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拿这些来当做伤害他人的借口!” 毛泰九仿佛被气恨了,理智在渐渐被剥走,他咬牙切齿,五官扭曲,大声怒吼:“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像是这些、就这些——不知道为了什么而生,为了什么而死的家伙,活着有什么意义?!他们不过就是一群老鼠!你要因为我杀了几只老鼠而恨我?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啊!” “不知道为了什么而生,为了什么而死?”舒夭绍呢喃着他的话,忽然就笑了,也就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而有些轻松,是心在放弃一切之后的轻松。 她摇了摇头,静静地看着他,此时,她和他不过两米的距离,而被他挟持的姜劝酒一副彻底昏迷的模样。 “泰九你啊,才是真正什么都不懂的人,生命是他们的,他们想要怎么生就怎么生,想要怎么死就怎么死,与你何干?你有什么资格去审判别人?你有什么资格去终结别人的生命?”舒夭绍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靠近。 毛泰九仿佛被她的谴责置入了茫然的世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然后,舒夭绍突然就靠近了他,抓住了他的手,力道温柔,循循善诱:“泰九,跟我走好不好?姐姐带你,向着光……” 她缓缓移开了他手中的枪,也就在这一瞬间,“昏迷”的姜劝酒突然奋力挣脱了毛泰九,疯狂地向前跑去。 第32章 能饮一杯无【完】 在姜劝酒挣脱的瞬间,反应过来的毛泰九眉眼狰狞了一瞬间:“阿西……” 他甩开了舒夭绍,毫不犹豫地举枪,瞄准了刚跑了两步的姜劝酒,扣动扳机—— “泰九不要!”舒夭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有这样舍己为人的精神。 真的,脑子空空,什么都没想,几乎是看到他的动作,身体就条件反射地动了。 舒夭绍甚至不明白,这一具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怎么会有那样惊人的爆发力,仿若人间奇迹。 在她爆发的同一瞬间,武镇赫大吼:“别开枪!” 所有人,都没开枪……除了毛泰九。 狗!真的狗,毛泰九这男人天下第一狗! “砰——” 姜劝酒被她撞开,与此同时,她只感觉胸口猛地一痛,那痛啊,来得极为剧烈,几乎瞬间就要将她的生息通通夺走。 胸口喷溅出了温热的血,仿佛在半空中盛开一朵猩红的花。 天旋地转之间,舒夭绍的双眼大睁,一直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毛泰九。 也就在这瞬间,毛泰九脸上那歇斯底里的笑容消失了,他脸上呈现的是一片可怖的空茫,继而,他露出了惊慌失措和不可置信的模样。 舒夭绍的脑子——《论世界是如何耍我的》!? 我屮艸芔茻!所有的一切都事与愿违?想要的永远得不到,不想要的就强行塞过来?不想死就非要让我死!? 这个该死的世界,阿西吧!舒夭绍在心中冲天空竖起了中指。 耳畔的声音渐渐远去,那些人的尖叫和哭喊,都被抽离,再也听不见。 舒夭绍倒下了,身体还轻微地痉挛了一下。 痛、真特么痛,又痛又后悔,脑子里嗡嗡嗡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妈/的,现在给我一把枪,我能把毛泰九的头打爆三百遍!我眨一下眼睛算我输! 阿婵尖叫着喊了一声“雅琴姐!”,她哽咽着怒吼出声:“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开枪!毛泰九!!!”她劈头夺过了身边一个警/察手中的枪,几乎是瞬间就让子弹上膛。 然而舒夭绍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静静地、执拗地看着毛泰九,阿婵看到她的眼神,手抖了一下,最终没能开枪,她连爬带滚地跑了过来。 所有人似乎才反应过来,而毛泰九却还一直没反应过来的模样,他依然茫然无措地留在原地,表情空茫得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看到倒在血泊的舒夭绍,只是身体下意识地晃了一下…… 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啊,他也会有害怕面对的东西吗?武镇赫看到毛泰九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可笑,又有些可悲,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他甚至有些扭曲的解气,只是无辜的林女士…… “雅、琴……?”他仿佛还是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睫毛在疯狂的颤抖着,嗓音沙哑得仿佛从喉咙里抠出来一般。 “泰、泰九……”舒夭绍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来,她口腔里溢满了血液,让她呼吸都困难,可能没有声音吧,或许只有被血液堵塞在喉咙发出的“霍、霍”的声音。 舒夭绍她忽然感觉没那么痛了,也可能是真的快要死了吧,临死的人,是不是连感觉都会逐渐消失? 也就在她气若游丝开口的瞬间,毛泰九才如梦初醒一样地惊醒过来,他终于疯了一样地跌跌撞撞地向她扑过来:“雅琴!不要——” 他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失措的模样,眼中的恐惧令他神色狰狞而扭曲,他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舒夭绍抱在了怀里,手足无措地摁着她的伤口,舒夭绍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颤抖着,她像是躺在了一个柔软的簸箕上。 阿婵也终于冲过来了,就跪在舒夭绍的身边:“医生!叫医生!” “没、用的,我自己……知道。”舒夭绍说话极为吃力,她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所有的情感都离开了自己,悲哀也好、绝望也好,通通消失了。 “你滚开!你这个该死的疯子!”阿婵疯了一样地举起了枪,抵在毛泰九的额头,她看毛泰九的眼神带着刻骨的仇恨。 而毛泰九却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他任由那些人包围他,拿枪低着他的头。 他只是近乎绝望地抱紧了舒夭绍,颤抖着抓紧了舒夭绍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就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和他的雅琴。 毛泰九的声线因恐惧而颤抖,本该磁性的声音,也因哽咽而喑哑不堪。 “雅琴啊……怎么办,要怎么办,唔——”他发出一声极为压抑的哽咽,“究竟……要怎么办啊……” 舒夭绍的视野变得极为模糊,她看不清毛泰九的脸了,只感觉他凑近自己,有凉凉的水滴,滴滴落在她脸上。 这是什么,舒夭绍茫然地想。 周围的一切都非常嘈杂,似乎是在呼叫急救,也有人在拉扯毛泰九,企图制服他,只是他始终抱着舒夭绍,不为所动。 舒夭绍有好多好多好多话想说,可是口腔全是血液,她咽下了,可是还是有……她呼吸不过来,尽管她已经努力地张开了嘴,可是肺部似乎没有了任何的氧。 【恭喜宿主!您成功……】 一个激灵,舒夭绍瞬间清醒了一些,已经模糊不堪的视线猛地盯着毛泰九,成功了!? 他是打算要乖乖牢底坐穿了吗!?草,原来我死一下就能成功吗?!我—— 【激发了“遗言不遗憾”技能。】 系统喘大气一样地把话说完了。 舒夭绍:“……” 第一个反应:这是特么的什么辣鸡技能? 第二个反应: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技能,真香。 因为就在系统话音刚落,舒夭绍就发现自己呼吸顺畅了,说话也没那么难了,甚至连那模糊的视野都清晰了一些,就像是——加强持续版的回光返照。 “我想、和他……说说话。” 武镇赫沉默了一秒,挥了挥手,那群人退开了些,就连阿婵,都咬牙切齿地不再说话,舒夭绍感觉空气都流通了一些。 “现、现在,泰九……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看来遗言就是遗言,断断续续才是标配。 毛泰九将她抱在怀中,低头凑近她的嘴唇:“我在,雅琴别怕,泰九……在这里啊。” “我啊,现在痛得……想要、马上就,死掉呢……” 毛泰九绝望地看着仿佛已经失去了神智的舒夭绍,哽咽着:“抱歉、抱歉、雅琴……不要,不要死,我求你,求你,不要!医生很快就来了!” “当年的……小黑,和现在的我,一样痛呢,那些、那些……被泰九,杀死的,人,比现在的我,还要痛啊……” “我……死了,泰九会、难过吗?” 舒夭绍发觉“遗言不遗憾”技能的效果正在缓缓地消失,她又有了那种呼吸道支离破碎说不出话来的感觉,眼泪就像是涨潮,停不下来,不知道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难过……?唔——不要死好不好,我啊,我啊……”毛泰九颤抖着唇,印在舒夭绍冰凉的脸上,眼眶溢出来的眼泪,打湿了两人的脸。 “如果你……会难过的话,那就、太好了,咳咳、咳咳咳咳……”舒夭绍突然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口腔里的血疯狂溢出,让她整张脸都变得血糊一片。 “雅琴!雅琴,别说了……”毛泰九恐惧地看着她死气越来越重的脸,手忙脚乱地擦着她脸上的血,可是事与愿违,越擦越多。 别说了?怎么可能!遗言不说完,岂不是白死了! 舒夭绍努力地提起一口气:“你啊,现在会为我……难过的话,就应该能、想到,当初,你杀了武、警官的妻子,他和你一样、难过,你,杀了姜……的父亲,她也……一样、难过。所有、被你杀死的人,和我……一样痛,他们的、亲人,和现在的你,一样……难过。” “所以,明白、了吗……这世界啊,你和芸芸众生、是一样的,你从来、就不能、凌驾于其他人。” 舒夭绍的瞳孔在扩散,身体的痛楚在逐渐消亡,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消散了,她知道,自己要不行了,她甚至已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可是她还执拗地开开合合着嘴,要把最后的话,说完。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特别、最、重要的人,我,没有骗你。” “可是,别人也有、最特别、最重要……的人啊,别人也是,最特别、最重要……的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平等的。” “泰九、泰九啊、我的泰九,如果……你不能、爱这个世界,那就、答应我,和自己、和解,爱……”舒夭绍的呼吸越发急促,嘴开开合合,“爱——爱自己,不要像现在、拿毁灭、自己,来报复、世界,好、好吗?” “我可以答应,什么都可以,我会尽量的,真的,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他的悲痛与绝望,皆已化作哽咽与泪意,触及心凉。 舒夭绍的眼泪似乎终于流干了,惨白枯干的嘴唇染满了鲜血,撑不住了,真的,要撑不住了,她颤抖着,如秋风中萧瑟的落叶,细微的声音宛如哽咽:“答、应、我……认罪,好好、坐牢。” 一定要答应我啊!要好好坐牢啊混/蛋!一定要牢底坐穿啊知不知道! 舒夭绍的内心还在最后的挣扎,歇斯底里地想着也许我拼一把,指不定就还有一丢丢完成任务的希望! 然后,死到临头仍发挥其职业道德光辉的舒夭绍,她终于彻底失去所有的感知能力,宛如坠入深渊。 【滴滴!宿主已死亡,“遗言不遗憾”技能失效。】 她笑颜如花的模样,还在脑海浮现,她说过的话,仍在耳畔盘旋,但怀中的瘦弱轻盈的身体,却蓦然瘫软了。 呼吸断绝,心跳骤停,逐渐发凉,逐渐僵硬。 他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的——光。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全世界,瞬间熄灭了。 就在措不及防之间,心似乎瞬间就巨大的悲痛被撕碎,痛得他仿佛就此已经死去。 这个世界啊,不会因为你不肯长大,就停止不动。 所以这个世界啊,也不会为他卑微的恳求,让他爱的人不要死去…… 所以这个残酷的世界啊,也不会为他绝望的哀求,让他爱的人重新活过来…… “你说要带我向着光,我的光……她消失了。”毛泰九泪流满面地将还在颤抖的唇,轻轻的贴在舒夭绍的唇上。 “何止是难过呢,我啊……悲伤得快要死去了。” 他喃喃自语地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一手还在执拗地擦着她面颊上的血,擦着擦着,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吗?可是我啊,害怕你会孤单……” “你不是信佛么?佛说人有前世今生呢,你和我,还有无数的生生世世啊……你逃不掉的,就算是死亡,也逃不掉呢。” 看着这两个人,看着舒夭绍终于断气,看着毛泰九似乎疯疯癫癫……阿婵忽然就冷静了下来,脸上的泪水尚未干透,她却已经面无表情。她知道,那一枪,太准了,她的雅琴姐,活不过来了。 生与死,她其实也见过很多很多,却依然难过。她又在想,林书记放雅琴姐来这个国家,是否也曾经做好了……侄女可能再也回不来的准备?雅琴姐在赶来的路上,还在给家人录视频,愧疚地道歉,是否也有了最坏的准备? 既然这样,那毛泰九也不要活下去了!既然雅琴姐已经死掉的话,毛泰九,他凭什么活着!最该死的人,是他啊! 所以,阿婵冷眼看着毛泰九自说自话,冷眼看着他抢走了自己手里的枪,冷眼看着他毫不迟疑地用枪对准他自己的太阳穴,冷眼看着他歇斯底里地笑着,冷眼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开枪。全程,没有阻拦他。 “砰——” 不是没有人反应过来,只是没有人能及时阻拦。外边已经有了救护车呼啸而来的声音,可是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抱歉,雅琴……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不听你的话了。”毛泰九抱着舒夭绍倒在了地上,他仍然紧紧地扣住舒夭绍的手,两只截然不同的手腕上,是同样的红绳。 世界崩塌,意识消散,他的笑容却越发满足,他笑着,缓缓阖上了眼睛。 如果有来世的话,雅琴啊,我会好好听你的,全力以赴,而不是尽量。抱歉……我啊,太累了,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 依稀里,毛泰九似乎听到了一曲熟悉又陌生的乡间小调。 那是用树叶口哨吹出来的乡间小调,清而脆,它唱着夏天,唱着夜未央,唱着田间有萤火,池塘有青蛙…… 美好、静谧、无忧,像是一曲引魂的幽梦。 他感觉自己突破了空茫的惨白,又回到了那个夏天,在那个抬头可见天空的天井下,有个笑容可掬的女孩,就在前方那一片光芒万丈中,冲他伸手—— “泰九,姐姐来接你了。” “姐姐会带着你,向着光,向着美好的事物,向着爱你的人。” “泰九,跟我走。” 毛泰九怔怔地看着她手腕上系着的一根红绳,蓦地笑了。 “我来了。”他说。 他伸手,手腕上同样一根红绳……他牵住了那个女孩的手。 【滴滴——任务失败。】 【滴滴——恭喜宿主,成功通过新手试炼。】 第33章 来日方长【1】 【滴滴——任务失败。】 听到任务失败的时候,舒夭绍是懵逼的,甚至是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满脸泪水地站在系统空间内,一脸的傻样。 “失败……?我失败了?!” 【是的宿主。】 系统给予了肯定回答,并且疑惑地说: 【不知道您为什么问出这种问题,根据系统扫描,您并没有出现耳聋的症状。】 舒夭绍:“……”我这是耳聋吗?我这明明是不可置信! “我为什么会失败?他不是说好了什么都答应我的吗?我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要他乖乖坐牢啊,怎么难道你们任务有期限,期限就是我的寿命?我死了他牢底坐穿也算失败?” 【不,宿主,您误会了,任务没有期限。】 “那我怎么可能会失败?!我——” 【因为毛泰九说他要最后一次不听你的话,他自杀了。】 舒夭绍:“……” 就缓缓在脑子里打出了一个“?”。 她站在原地,脸呆呆的足足有两秒钟,然后,她无力地坐在了地上,捂脸,开始哭,呜呜咽咽的,莫名凄凉,又贼鸡儿喜感。 【宿主是在为毛泰九的死亡感到悲伤吗?】 “不,你误会了,我纯粹是被气的呜~”舒夭绍真的不能不气,因为过于生气,以至于她和毛泰九的生离死别的悲伤都被冲淡了。 她知道,任务一旦失败,她很快就会成为死在类似毛泰九一类的变态杀人狂的手上,明明可以成功的,可是狗男人就是不听话,一时之间,极度的气愤甚至掩盖过了绝望。 【滴滴——恭喜宿主,成功通过新手试炼。】 【滴滴——恭喜宿主舒夭绍,成为正式宿主,编号为4444。】 峰回路转!?幸福来得太突然!? 舒夭绍:“我就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宿主4444您好,系统2627为您服务。】 【新手试炼目的不在于任务成功与否,而在于考验宿主的心性。请问宿主,在任务期间,是否有因为任务完成无望、个人私欲和反派颜值等等诸多原因,而对任务产生过动摇之心?】 舒夭绍顿了顿,摇了摇头:“没有。” 【请问宿主,在任务期间,是否为完成任务坚持到最后一刻?】 “是。”死到临头还想着要为任务拼尽全力,可以说是很感人了,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舒夭绍都想要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所以宿主舒夭绍,通过新手试炼,检验——合格。】 舒夭绍本以为自己会激动万分,然而实际上却没有想象的那么激动,反而十分平静。 “我有问题。” 【系统2627为您服务。】 “新手试炼,是不是有不可逆的力量在催动着世界剧情线的发展,并且不以我本人意志为转移,所以不论我怎么努力,也根本无法做出太大的改变,也永远事与愿违。” 【是的,因为新手试炼的目的在于考验宿主的心性,所有的安排,都是为此目的服务。】 舒夭绍沉默了,忽然又笑了一下:“人说人心不可直视,你们偏偏要考验人心。” 有多少人,因为这令人抓狂、令人绝望、令人无力反抗的新手试炼,而没能坚持本心,或许被私人情感带偏,或许被反派颜值拐跑,或许完成任务无望而破罐破摔……舒夭绍觉得无关紧要了,这毕竟与她无关,她是成功者。 “第二个问题:我在任务期间,基本不会想起自己现实世界的亲朋好友,基本不受自己过往的影响,就在刚刚,我还在为毛泰九悲哀,可是回到系统空间后,我感觉自己很平静,这是否有你们的原因在内?” 【是的,为避免干扰,系统为宿主提供“过往情感抑制剂”,只要宿主不主动、多次、反复想起过去,过去并不会对你的任务造成太大影响。这个过去,不仅包括宿主的真实人生,也包括宿主所有的过往任务经历。】 “我没有问题了。” 【宿主4444您好,恭喜您成为正式宿主,系统2627为您更正任务定义。】 舒夭绍:“!?”啥意思,更正任务定义?!那之前的任务定义是错误的!? 【“感化成功”即是:受宿主的影响,反派的创伤被安抚,心灵被熨帖,心中魔鬼永入囚笼,继而人性变善,自主选择正确的人生道路。如若不能,退而求次,在反派作恶前,做到保证反派能自主克制自己,终身不再作恶,即为感化成功。】 【“C位入狱,牢底坐穿”即是:使反派接受其所在世界的法律制裁,至于其自愿与否,无关紧要。】 舒夭绍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脑子里疯狂刷屏的都是:握草,绝了呀! 这个系统,也是非一般的狗啊! 这个该死的新手试炼,就特么是一个大坑吧,哦不,这应该是一个黑洞?! 任务定义本身以及任务世界的大环境都在压迫着宿主敏感的神经,就为了考验宿主的心性?到底有多少宿主被新手试炼这个大坑给活埋了? 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的心性过人,没有动摇过? 哦不,或许她最应该感谢种花家多年的培育,使她成为了一个根正苗红、意志坚定的种花人! 【宿主4444,您成功通过新手试炼,现在可以接受奖励了。】 “奖励……?”一直没什么精神的舒夭绍,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 然后,她眼前出现了一个无边无垠的,类似于水幕一样的透明屏幕,她能看见上面各种各样的框框——【武功盖世】【神医技能】【痛觉屏蔽】【明眸善睐】【绝世枪法】【一剑成神】【马良神笔】【灵泉空间】【吸功大法】…… 哦草!哦草——这就是正式宿主的福利吗!? 惊喜来得太突然,她要被幸福砸晕了。 舒夭绍的眼珠子差点就要凸出来了,心里面激动得仿佛排山倒海一样,天哪,天哪! 她颤抖着手,戳了一下那个亮晶晶的【抽奖】按键。 然后,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所有的框框都消散成光点,然后这些飘逸四散的光点,倏地合拢成一句光束,光束刺目,宛如火烧一样烫开—— 【再抽两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新手试炼坑得体无完肤,几乎以为自己是非酋本酋,没有任何好运的舒夭绍,幸福到情不自禁地落下了满足的眼泪。 这就是系统的补偿吗?也太好了吧,我可以!我又活过来了! 舒夭绍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眼中的激动再也抑制不住,她兴奋无比地又戳了一下【抽奖】—— 【体带异香】 舒夭绍:“……???” 【“体带异香”介绍:香妃技能。装备以后,宿主将拥有举世无双的香腺,令您每一个毛孔都溢满芬芳,使异性为您痴、为您狂、为您框框撞大墙。时限:下个世界。】 舒夭绍的表情,顿时就有些难以描述了。那是一种集中了“呆滞”“卧/槽”“震惊”“吐槽”于一体的,扭曲的表情。 “如果不是已经经历过一个新手试炼,我真的会以为你们不是什么正经的系统。” 舒夭绍忍着怒气,深深的呼吸了一下,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这个技能,难道不是适合用在《王妃夜夜夜夜夜宠爱(h)》《王爷夜夜夜夜夜生猛(n。p)》之类的搞颜色的世界吗?可是据我所知,我们要去的世界,应该是类似于《变/态杀人狂今天又杀了一个》《下一个就杀到你》这一类的危险度n+1世界啊!!!” 系统沉默了,于是气急败坏的舒夭绍,又用着咏叹调,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地唱出来:“哦日!这该死的体带异香有什么用!我要穿的是变态杀人狂的剧,又不是他么搞huang色的剧!” 【系统并不能干涉您的抽奖结果,您还有一次机会,请继续。】 舒夭绍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刚刚看到那么多绝世技能,恐怕都是抽不到的,就像现实世界里,也有无数人能中八百万,八千万,但是那些人终究是千万人之一的少数。 她哭唧唧地想,看来幸运女神还是没有光顾自己。原来系统的抽奖,也是有概率的,哦日,还以为系统和外面的妖艳jian货会不一样,结果还不是一个吝啬样! 基本不抱希望的舒夭绍,有些敷衍地再一次戳了一下【抽奖】—— 【力能扛鼎】 【“力能扛鼎”介绍:霸王技能。装备以后,宿主将拥有以一己之力举起千斤鼎的力量。时限:下个世界。】 大力出奇迹!哦~我又可以了!我活过来了! 车辆行驶在干净整洁的大道上,舒夭绍静静地坐在车内,淡定地接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14岁高等中学生的事实。这一次的原身,名为白怀玉。 旁边坐着一个威严的中年人,名叫金模术,身居要职,是北韩平安道党/书/记。 他也是原身白怀玉的……姐夫。 为什么他这个中年人,竟然是一个未成年小女孩的姐夫?这还得从头说起—— 于奇略是北韩一位手握实权的人物,他娶了第一任妻子,生了个女儿于新美,于新美嫁给了就坐在舒夭绍旁边的金模术。 多年后,于奇略发妻去世,这位年过半百的于奇略又娶了一个来自种花家的、和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美貌女子,甚至不在意这个女子带着一个拖油瓶——白怀玉。 起初白怀玉跟着母亲,从种花家到北韩确实过了一段挺不错的生活,一直到前段时间,于奇略和第二任妻子这对老夫少妻飞机失事,双双逝世。 于是谁接手于奇略这位大人物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女白怀玉,就成了一个问题。 当然,很多人都想要收养白怀玉,他们无一不是出于想要收拢于奇略生前势力和图一个好名声的目的。然而到头来,真正把白怀玉抢到手的,却是她继姐于新美的丈夫金模术。 其实金模术收养原身白怀玉并不怎么妥当,要知道,他妻子于新美也早已经逝世了,要住在没有继姐的继姐夫家里,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但是金模术有自己的理由! “怀玉啊,别紧张,到了家里,想要什么都可以和姐夫提。”金模术露出了一抹‘和蔼’的笑容。 “你知道吗?光日,啊对,光日就是你的外甥,他年纪和你一般大呢,你们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第34章 来日方长【2】 金光日……吗?和我年纪一样大的外甥?啊哈,这种同年龄隔辈分的关系真的是很尴尬了呢。 【请宿主于三日内正确识别任务对象,剩余时间不足十二小时。】 这一次,舒夭绍真的很端得住自己了,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两天了,她还没有浪费任何一次识别反派的机会。 与在上一个任务世界那种戴有色眼镜看人,看谁谁像反派不同,这一次,舒夭绍谨慎多了,甚至她发现自己经历过一个任务世界后,头脑能更加冷静,注意力也能更加集中,整个人的感知也更加敏锐,然后,她能看到更多细节问题。 车子缓缓驶入了一个绿化极佳的豪华大庄园,舒夭绍一直保持淡笑的脸,终于有了些许动静,眉梢挑了挑。 别人眼中具有艺术美感的豪华大庄园,在舒夭绍的眼中,就只剩下两个字——有钱。 而那些“迷人”的反派们,绝大多数,都装备了“有钱”这个光环。 “我有预感,就在这座庄园内。”舒夭绍低低地说。 系统没有回答,金模术似乎注意到她嘴唇动了动,极为宽和地说:“怀玉,别害怕,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把姐夫当成父亲也无不可啊……” 事实上,金模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眼前这个小女孩有如此难得的耐心,她虽然天生一副软萌的娃娃脸,五官更是生的精致到了极点,可是对于金模术这种久居高位的人而言,有什么“美人”是没看过的呢? 然而只有面对眼前这个,名叫白怀玉的孩子,他才感觉自己整个人有一种飘飘然的快乐,似乎是身体在接触到她这个人,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开始,身体就在自动分泌多巴胺一样,不仅让他感觉到了难得的轻松愉快,也让他对这孩子更加的宽和。 漂亮精致的舒夭绍仰脸,给了一个天真(敷)无邪的甜(衍)甜的笑容,然而转过了头,就是咬牙切齿一脸的嫌弃——哦日,那个该死的体带异香! 这是一栋偏西式的豪华洋楼,其精致奢华的程度,直逼舒夭绍以前在小说里看过的对于那种家有“五百平方米席梦思大床”的豪门描写,舒夭绍以前在新闻上看过的“平壤金牌户型”的房屋,比起这栋洋楼来,更是不值一提。 舒夭绍下车的时候,不由得又看了金模术一眼,心道北韩的高官们已经有钱到这种地步了吗? 一路有仆人在迎接,跟着金模术,跨过那个厚重的精雕细琢的大门,舒夭绍看到了那宽敞而精致的大厅,以及……姿势放荡不羁地“坐”在棕色沙发上的少年。 说“坐”,那是纯粹的屁话,那人根本就不是好好地坐着,他是整个人窝在了沙发里,撩起的大长腿就搁在沙发一侧扶手上折叠着,背部则靠着沙发的另一侧扶手,肩部以上才微微抬起一些,是为了看手中的英文书。 “光日!这是什么姿势!你给我坐好!”金模术看到这一幕,竟然有些勃然大怒的感觉。 哦?这就是金光日?我的便宜外甥? 那个穿着黑色休闲裤,白色长款衬衫,蜂腰紧致,身姿修长的少年闻言,似乎是有些不屑地翘了翘一边嘴角,轻而冷地哼了一声。 因着他这样不尊重的反应,金模术显然更加生气了,然而不等他开骂,那个名叫金光日的少年,已经懒洋洋地合起了书,长而细的手随意将书搁置在一旁的桌子上,他终于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 他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厚而浓密的刘海遮挡住了额头,眉毛浓而有形,慵懒的眼睛,眼型较长,眼尾微微向上翘,是天生的桃花眼,左眼眼角下还有一粒小小的泪痣,画龙点睛一样让这个人整个人都多了一股更加魅惑人心的气息。 他鼻梁高挺,就连嘴角都似乎是隐隐约约有着向上翘的细微弧度,像是永远带笑一样,他下唇丰满,不说话的时候,就似乎有一种在微微努嘴或嘟嘴的感觉,非常、非常的可爱。 金光日的脸部轮廓,不似舒夭绍之前看过的那些电视上的反派那样棱角分明而锋芒毕露,他的面部轮廓更为柔和,下巴不是锥子脸专有的尖下巴,反而有一丝丝肉肉的感觉。 舒夭绍不过是扫了一眼,就已经细致地记住了这人的特征。 这是一个长得很好看,在长相上有着天然优势的少年。 金光日先是懒洋洋地和自己的父亲对视了一眼,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继而漫不经心地将视线落到了舒夭绍的身上,然后,舒夭绍看到他似乎是疑惑地歪了歪头,冲着她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唇。 很好——舒夭绍心中警铃大作! 啊,这熟悉的感觉,是变/态的气息! 金光日的长相优势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呢?基本可以说是亲和力十足的天使长相,温润如玉邻家哥哥的脸,那大大的眼睛配上其柔和的脸部轮廓和丰满的下唇,十足的可爱茫然梅花鹿的感觉。 但是啊……这样长相的一个男孩子,这样一个笑起来仿佛冰山融化阳光普照的男孩子,在笑的时候,看她的眼睛里,都是恶意呢。 满满的,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的恶意! “这是你母亲的继妹,也就是你小姨,来,怀玉,这个啊,就是光日了。”在外人面前,金模术终究收敛了怒意。 舒夭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个刚刚还冲她笑的少年嘴角微翘,转了下眼珠子,轻蔑而傲慢地睥睨着她,恶意满满地说:“小姨?啊…别开玩笑了,她算是什么东西!?” 哎呀,这真是十足的恶劣呢,令人兴奋。 “金光日,你怎么说话的!”金模术呵斥着自己的儿子。 而垂着头,似乎被伤害到了的舒夭绍,则是在心里默默地向系统传达自己的意思:“我认为,金光日是这个世界的反派。” 【滴!识别正确,任务开启。】 系统给出了肯定结果之后,舒夭绍猛地抬起了头,冲金光日灿烂地笑开,然后说:“你好啊,金光日,不知道算是什么东西的我的不知道算是什么东西的……” “小——外——甥。” 舒夭绍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娃娃脸上杏眼微微眯起,比起金光日的亲和力,她显然美的令人恍惚。 比长相,那就来吧,这个世界的我也不差啊,呵呵。 而且,比起无用的长相,我还有那……早已经饥/渴/难/耐的,砂锅大的铁拳! 第35章 来日方长【3】 【欢迎来到反派C位入狱系统,我是您的专属系统2627。恭喜宿主成功识别反派,本世界剧情已经发放,请注意查收。】 系统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的同时,那个清秀可人的少年已经反应过来舒夭绍在怼自己了,他用一种极为阴鸷又恶意满满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舒夭绍,一字一顿地问:“你在说什么?臭丫头?” 舒夭绍的脑子倏地一痛,她知道,是剧情要传输进脑子了,她咬牙忍住了痛楚,笑道:“你又在说什么啊臭小子,这就是对待小姨应该有的态度吗?未免太没有礼貌了。” 这小伙子真是的,说话那么不中听,弄得我沙包大的拳头都在蠢蠢欲动。 “小、姨?哈——”金光日似乎被舒夭绍的话震惊了一样,一字一顿地发出‘小姨’的音节,然后嘲讽地嗤笑出声,用一种极为可怖的眼神在舒夭绍的身上流连了一圈后,转向了他父亲金模术,懒洋洋地说:“你看看你啊,什么东西都往家里领,人家还真的当自己是个东西了啊。” 金模术果然又被儿子给激怒,继而父子两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吵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对奇怪的父子越吵越跑题的同时,舒夭绍脑子里的痛感就已经消失了,与此同时,她脑海里浮现了一段奇怪的文字。 【该世界名为:《.P》,又名《杀人优越权》。在该世界中,反派金光日因先天性的性功能障碍而人格变/态,平生喜好欣赏自己的狗腿子们凌/虐女人的现场版,其本人则热衷于欣赏女人的痛苦,并以此为快乐,更以用渔线勒断女人的脖子,倾听女人临死前痛苦的哽咽声为享受。 金光日杀人地图囊括了北韩、南韩、俄国、甚至是种花家,几乎可以说他每到一个地方,即会有无辜女性受害。 南韩刑警蔡易道(男主),奉命追查这些连环杀人案,他锁定的嫌疑犯就是金光日,但是由于金光日身份特殊(北韩高层之子,即所谓‘皇室家族’成员,手中还掌握一个米国想要的拥有巨额资金的平壤账号),米国CIA特工与南韩国家情报院都在暗中庇护着金光日,这导致蔡易道在此案件的调查中处处碰壁,根本无法真正逮捕金光日,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光日逍遥法外。 最后,蔡易道甚至因当众指出金光日人格变态的原因是性无能而被金光日记恨,金光日于天桥上当众开枪使得这位刚正不阿的警官躺进ICU。 故事的结局当然是正能量的,邪恶的大反派金光日被朴在赫(南韩国家情报院的特殊要员)堵在种花家港城,又被朴在赫用枪打烂腿脚……故事的最后,金光日死于朴在赫塞进他嘴里的一枪。】 舒夭绍查阅完了这些之后,整个人都懵了,主要是吃惊。正式宿主,接受正式的任务,当真和新手试炼有着非常大的却别。 让舒夭绍吃惊的,不仅仅是这一次的剧情简介,相对于上一次新手试炼的剧情简介,更加着重于对反派的凶残、血腥、冷酷的描写,而且这一次的剧情简介除了文字的表述以外,还有些许图片以供查阅。 舒夭绍觉得自己最好别点开那些图片来看,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扫了那吵架已经差不多要到尾声的父子两一眼,终究是戳开了脑海中的可查阅图片—— 丧心病狂!灭绝人性! 舒夭绍明明是脑海中看到的那些图片,可是瞳孔却下意识地收缩了起来,连身体都不受控地开始发冷。 那些女性被施加无数虐/待之后,浑身斑驳,伤痕累累惨死在野的图片,没有经过任何加工与掩饰,舒夭绍就这样直面这些恐怖而令人胆寒的图片,照片里的女性死者,脖子上都有一根深可见骨、腐肉翻转的血痕——是用渔线勒出来的。 真是一个……畜/生啊。 【本世界剧情已被宿主成功查收,下面发放本世界的任务。】 【任务已经发放,请注意查收。】 【本世界任务:以感化反派金光日为第一选择,如无法感化,请送其C位入狱,牢底坐穿。】 感化?对这种以虐杀女性为乐的渣滓?舒夭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怎么感觉还是火化更合适呢? 【友情提示宿主:宿主于任务世界中所有身份,皆为系统与原身契约合作所定制,于该世界,宿主角色白怀玉,是金光日的第一个杀人对象。】 舒夭绍闻言,面部表情基本没什么动静,忍不住问:“什么是契约合作所定制?新手试炼世界也是吗?” 【契约合作即是:借原身身份是系统与原身有正规契约,定制则是:系统会根据原身身份为宿主完成任务而做出些许修改。是的。】 “那真糟糕,我在上个世界,只给亲人们带来了伤痛。”舒夭绍自嘲地笑了一下,除却系统给予的情感抑制剂以外,她最心心念念地就是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回到自己原本的家人身边去。 她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任务上,也就是集中在了反派身上,因为那就是她的任务,她来到这些世界的目的所在,所以她力求能摒弃一切影响她回到真正的家人身边的干扰,虽然有时候还是会受到影响,但是至少……她始终坚持着任务,通过了新手试炼。 【宿主不必愧疚,你的任务并非享受人生或替代原身孝顺亲人,在新手试炼的任务世界中亲友,也是测试宿主的手段之一。】 是啊,系统之前说过呢,新手试炼所有的一切,都为了测试宿主心性这个目的而服务。 【请明确:你的任务目标是反派。且,借用原身身份,系统早已付出足够的代价,请不要浪费系统资源。所以,对于任务世界的身份——不必介怀,放心使用。】 “放心使用”?这个词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啊,一定是我多想了! 系统发完任务就暂时下线了,它并不知道舒夭绍还在心里讽刺地想:系统啊,真的也是个狗逼玩意儿呢! 新手试炼的时候,为了测试宿主的心性,对反派具体做了什么恶事几乎可以说是一笔带过,这样模糊的处理手段,似乎是有意在放松宿主们对反派们的警惕之心。 而一旦成为了正式宿主,系统就马上不吝啬于向宿主展示反派的血腥与冷酷,文字描述犹然不够,仍要加上图片补充,生怕宿主不能明确反派究竟是个什么人间魔鬼一样。 舒夭绍能理解,前面的做法是为了放松宿主的警惕,目的在于考验宿主;后面的做法是为了提高宿主的警惕,目的在于让宿主更加坚定本心。 只是啊,能理解是能理解,却依然觉得唇齿发寒。 金模术最后被自己的儿子金光日气到转身就走,然后就看到了还乖乖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的舒夭绍,他顿时就有些尴尬,甚至感觉有些下不来台。 但是金模术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在家里呆着了,于是他耐着性子随口安抚了舒夭绍几句话,然后就交代管家要好好照顾舒夭绍,给她安排好房间。 “怀玉啊,姐夫还有些事,先走了,你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就好。” 舒夭绍含着笑,乖巧地点头。 当成自己家?舒夭绍眼神隐晦地看向了坐在另一头沙发上的金光日,他也正好在看着她,看到她看向了自己,金光日还冲她露出了一抹无害的笑容,仿佛自己有多么友好一样。 当成……自己家?在这个仇女的杀人魔面前?她现在的身份,可是死在这个杀人魔手上的第一个受害者呢。 金模术匆匆忙忙就走了,舒夭绍并没有阻拦,她当然没有必要阻拦,因为金模术对她也根本没有几分真心。 事实上,舒夭绍到现在都还是种花家的户口呢,金模术这个男人之所以执着地要收留舒夭绍,完全是因为原身的小舅舅。 原身的舅舅是个美籍籍华人,这个“有勇有谋”的人在米国身居高位,将米国一个大工程的资金转移到了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里。 所以,金模术的真正目的并不在于收拢原身继父的势力以及好名声,毕竟一个没有血缘的继女对于收拢势力的作用有限,好名声也没什么作用,金模术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那个瑞士的账户!因为现在的舒夭绍,就是她小舅舅最后的血亲。 全是利益啊,哪里有什么真情? 自金模术负气而走后,金光日也起身离开了,与舒夭绍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低头,对她极为温柔地笑了,仿佛他和她之间有着什么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一样。 舒夭绍:“……”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你见过霸王与香妃的集合体吗?我就是! 后面,舒夭绍在管家的安排下,住进了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晚餐也是自己一个人吃。 吃过饭后,管家向她说明,她的学籍问题还在处理,最快也要一星期后才能和金光日一起上学。 舒夭绍表示理解,然后独自回到那个被安排给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了门,面无表情地开始围绕着房间转了起来,将所有的墙壁都看了一个遍,将所有的插座插孔全都细致地观察,拉上窗帘用手机相机检查有没有红色亮灯,仔细研究门锁与窗锁…… 没什么问题。 舒夭绍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将锁好的门再三确定是锁好了,才拿着衣服去洗澡,洗澡前犹然不放心地又把整个洗澡间全摸索了一遍,洗澡的时候更是把洗澡房的门锁死。 累了个半死的舒夭绍,终于洗好澡了,擦着头发出来的她还在想要不要去拿水上来,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晚上还是不下楼了,要是今天晚上真的起夜然后渴了,那就渴一个晚上吧。 睡前,舒夭绍仍细致地检查了门锁和窗锁,确定没问题后,她甚至还拿凳子搁在门后,心道这样的话,有人开门她也能听到凳子的动静,解决了之后,她这才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睡到后半夜,舒夭绍忽然觉得脖子有些痒,她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下意识以为是蚊虫之类的东西,便梦中呓语几声,没有在意。 可是那股细致的痒痒一直没有消失,反而在脖子与枕头的间隙中,从右侧的脖子,缓缓蔓延到了左侧的脖子,舒夭绍烦躁地伸手挠痒痒,却猛地抓到了一根—— 渔线!? 舒夭绍:我日(双关),你真的好棒棒哦~ 第36章 来日方长【4】 舒夭绍瞬间清醒,睁眼,头顶正是那个名叫金光日的少年。 金光日就站在舒夭绍的床头,正俯身,温柔捧着她的脸,指尖漫不经心地滑过她的脖颈,似是流连似是摩挲。 黑夜浓如墨,这人的眼神隐晦如夜,如斯恐怖。 舒夭绍惊醒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缓缓地拉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尼玛的不打你你还就上房揭瓦了!?熊孩子一个,你以为你孙悟空啊! 金光日却只是歪了歪头,也没有任何慌张的模样,他甚至在这深夜的黑暗中,凝视着已经清醒过来的舒夭绍,就这样深深地望着舒夭绍那双漂亮的眼睛,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了一抹似水柔情一般的笑容。 舒夭绍笑容不变:“……好玩吗?我的小外甥?”反派都这个鬼样子吗?做坏事被抓包了也一脸的淡定?哟呵,这心态很强大啊,反正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没这么稳如老狗的心态,这是属于反派的天生技能么? 金光日似乎也有些惊讶舒夭绍的冷静到几乎冷漠的表现,但是他只是略微觉得有趣地挑了挑眉,这不妨碍他继续造就他的“大业”,仿佛互不干扰一样,尽管舒夭绍已经醒过来了,金光日还在不紧不慢地动着手中渔线。 舒夭绍没有去理会脖子上还没来得及缠绕完毕的渔线,直接伸长了胳膊抓住了金光日的两只胳膊,一个用力—— “砰!”猝不及防之间,金光日就被舒夭绍这自下而上的怪力直接抓着一头倒栽在了舒夭绍的床上。 感觉到那超乎寻常的力道,摔得还有些头晕眼花的金光日眼睛下意识地睁大,心中警铃大作——怎么回事,这女的究竟怎么回事!? 然而不等金光日反应过来,舒夭绍已经一边压制着他,一边翻身直接坐他身上把他压的死死的。 如此亲密的接触,终于让金光日反应过来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似乎被猛地刺痛了一样,他几乎瞬间就面色铁青,声音如寒冰地怒吼:“阿西!你现在就给我下来!臭丫头……” “砰——”回答金光日的是舒夭绍的一记左勾拳。 “嘶……该死的……” “小姨刚刚问你呢,小外甥,好玩吗?”舒夭绍笑着说完这一句话,反手又是一记右勾拳,“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呢,小姨问你话也不回答,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 “死丫头,你找死!”就算被揍得嘴角都破了在流血,那个少年依然以一种极为执拗而恐怖的眼神仅仅的盯着舒夭绍。 像头不训的野狼一样,就等着任何一个机会要扑上来狠狠地咬下她的肉。 不过,舒夭绍还记得以前自己刷短视频,养狼的姑娘就三天两头就把头狼抱起来猛摔,狂扁,揍头狼揍到整个狼群都服她服得不能再服。 啊……我明白了,舒夭绍心中微笑着,默默想到要驯服金光日这种没啥道德底线的畜/生的话,就得学那短视频里的姑娘——上拳头! 舒夭绍不知道的是,在她回想看过的短视频的时候,正准备挣扎的金光日刚抓住她的肩膀,突然就猛地顿住了。 金光日不可置信地用一种奇怪到近乎诡异的眼神盯着舒夭绍,他似乎闻到了这女的身上有一股从未接触过的清香,然后…… 他就感觉到了某个奇妙的反应,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反应。 金光日震惊到嘴唇都在颤抖,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舒夭绍,仿佛受到了生命不能承受的巨大意外一样,他的眼神越来越阴沉,越来越恐怖,宛如深海漩涡,偏执而癫狂。 “你、啊哈你……”然而他话都没说完,就被完全在另一个状态的舒夭绍给打断了。 “你啊,真的是太不乖了,小姨不喜欢不乖的孩子。”舒夭绍一边温柔地说着,一边还颇为“怜惜”地抚摸了一下金光日那被揍了以后,已经开始发肿的脸。 感觉到发热发痛的面颊上那温柔滑过的掌心带来的凉意,金光日微微一愣。 却不料舒夭绍说完这一句,根本不等金光日的怒骂发出声来,她就捧着金光日的头,猛地往下一掼,“砰”的一声金光日的头顶磕到了木制的床头。 金光日整个人都开始头晕眼花了起来,与此同时,之前让他激动万分的反应已然全部消失:“阿西吧!” 感觉?反应?不存在的,果然是错觉吧,阿、阿西,这该死的女人!一定要、一定要杀了…… 而舒夭绍根本不在意他状态如何,也不在意他脑子里的头脑风暴,她只是保持着长辈应该有的和蔼的微笑,然后抓着金光日的头发,毫不客气地就把他的头砰砰砰地往床头上撞。 来呀,看看是你头铁,还是床头硬。 金光日疯狂的挣扎,舒夭绍则仗着自己“力能扛鼎”的技能,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他所有的挣扎,还疯狂地揍他,拳拳到肉,“砰”地又是一记直拳揍到了金光日的左眼上。 “哎呀呀,只揍一边的话,就不对称了呢,小姨不会让你丑的不对称的,乖外甥,你放心,小姨最贴心了呢。”话音刚落,舒夭绍又是一记直拳揍到了金光日的右眼上。 金光日已经被打到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整个人都如同被暴风雨肆虐后娇弱无力的花骨朵一样,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脑子嗡嗡嗡的,整个头又痛又晕,他起都起不来。 发泄了一通后,舒夭绍神清气爽地从床上爬起来,她松了松自己的筋骨,颇为满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凄惨伤痕,眼睛肿的都睁不开的金光日一眼。 嗯……怎么感觉这个场景像是——土匪窝女寨主强抢了娇弱无力小书生,不顾其反抗一夜放肆后的,事后清晨? “嘶~”舒夭绍被自己的脑补给恶寒到了,抖了抖浑身鸡皮疙瘩。 她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金光日,以及自己枕头上粘上的血迹,忍不住有些恶寒地呲了呲牙,下楼去找管家。 噔噔噔跑下楼的时候,舒夭绍还在心里想:反派应该装备了“耐命”属性吧?不至于被暴揍一顿就挂了吧?她也没用尽全力呀,也就用了两分力气不到呢。 深夜,金家的大宅灯火通明,家庭医生匆匆冲过来,给了紧急处理后,又要把金光日送到医院。 然后,金光日那漂亮的小脸蛋完全不能看了,肿的像是猪头,还被纱布层层包裹,整个头都大了一整圈。 这就算了,他两只眼睛又青又黑还睁不开。 超豪华VIP单人病房内。 舒夭绍看着猪头金光日一遍又一遍,然后:“噗嗤~”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好想笑哦,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阿西,我早晚、早晚!”金光日扭头看她在笑,顿时就火冒三丈,咬牙切齿一番,说了几个字后又痛得呲牙咧嘴。 舒夭绍恢复了严肃脸,一脸的教导主任说教:“下次可不许这样闹着玩呀,要小心点,真是的,大晚上怎么能不开灯就出门呢,你看,你摔下楼梯了吧?啊…真的糟糕啊,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小姨也心疼你呀。” 金光日闻言,先是不可置信的懵逼,后是癫狂的暴怒:“你滚出去!!!” 金模术接到消息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躺在床上完全看不出模样的整张脸都充血的儿子,还有坐得远远地自己已逝的妻子的继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知道儿子是性无能后,金模术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放弃这个儿子了。 可是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个弱精少精的,金光日可能就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儿子了,金模术对这个儿子的心情很复杂,有心疼也有憎恶,但是看到金光日现在这个样子,他好歹也是个父亲,首先当然是忍不住担心。 不等舒夭绍胡搅蛮缠地扯谎说是金光日自己大晚上夜游从楼梯摔下去摔的,金光日马上就直接说是舒夭绍给打的。 金模术震惊看向了娇小无比还娃娃脸还一脸无害的舒夭绍。 然后,他嘴皮子嚅嗫了一会儿,才震惊地看着舒夭绍,迟疑地问:“光日说的是真的吗?” 舒夭绍没有否认,暗暗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肉,然后,痛到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于是,下一秒她泪流满面仰起了脸。 就在一刹那,金模术没能承受得住她的“梨花带雨”攻击,他顿时就有些无措了,皱着眉看了看这个娇小又柔弱(?)的小女孩,再看了看自家虽不至于强壮却也高大颀长的儿子,陷入了苦思。 “光日啊,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确定你没有诬赖你的小姨?” 金光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父亲,人干事!?他都脑震荡躺医院了,这个当爸的还怀疑他说的话? 舒夭绍扭曲着脸,咬着嘴唇低下了头,整个肩膀都瑟瑟发抖:“……”对不起,我是真的控制不住想笑。 金光日果然被激怒,直接抄起旁边挂点滴的铁架子就砸他爸那儿去,金模术看见他这冥顽不灵、喜怒无常的模样也火了。 于是一天时间之内,舒夭绍欣赏了两场父子大战。 舒夭绍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想,金光日那么变态,真的只是因为先天性的性无能吗?和他这个对着他就暴跳如雷的父亲没关系么? “姐夫,都是我的错,是光日和我闹着玩,我下手没轻没重才会这样的。”舒夭绍“愧疚”地打断了几乎要从争吵上升到斗殴的那两父子。 金模术回头,就见舒夭绍已经无比愧疚地冲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刚刚那番话,明明就是等于承认了儿子是她给打成这样的,金模术一时之间也是愣住了,所以说……是他误会自己的儿子了? 舒夭绍抬起“泪痕遍布”的脸,一脸的小白花模样:“我天生就力气比较大,我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光日和我玩的时候拿渔线圈我的脖子,吓到我了。” 你妈的!你看看你儿子多变态,深更半夜拿渔线套人家脖子! 然而金光日显然反应比他爸要更快,他起先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舒夭绍飙演技,然后,他就肿着猪头脸,恶劣地笑了:“啊…没错,我不过就是要和我的,小——姨,开个玩笑而已呢。” “我啊,只是想要知道她的颈围而已呀。” 金光日深深地望着舒夭绍笑了:“小姨远道而来,我打算送你一条合适的项链,你应该不会介意我无意的过失吧?” 舒夭绍:“怎么会呢我日,小姨超感动的。” 第37章 来日方长【5】 舒夭绍觉得,反派这一类奇妙的生物,估计是真的有“耐命”这个天赋技能点的,如果没有的话,那一定有“耐打”这个天赋技能点。 金光日被她大半夜地暴打了一顿,甚至出现了轻微脑震荡的症状,但是他的轻微脑震荡在两天后就痊愈了,被打肿的脸也在消肿,唯有两只“熊猫眼”消肿的速度要慢一些。 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依然好好笑,但是舒夭绍不得不承认,配上那不低的颜值,伤痕反而让他看起来更无辜更惹人怜惜。 金模术这个当父亲的,除了当天晚上出现过一次后,再也没有去看过金光日,这就算了,舒夭绍当时明明已经说了金光日确实是自己打的,几乎等于是直接指出来金模术误会了自己的儿子,可是金模术非但没有任何歉意,舒夭绍还听到他骂金光日:“你这个废物啊,一出生就一无是处的家伙,那不行,哪哪哪都不行,连女人都打不过!” 几乎就在那天晚上,舒夭绍看到金光日眼中溢出的那刻骨的恨意,看到他疯狂地与自己的父亲互相攻击,她感觉心口有郁气,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尽管系统没有给出明确的文字表述,但是她已经自己发现了,金光日会变成一个杀人狂魔,与金模术这位根本就不合格的父亲是脱不了关系的。她悲哀的发现,并不是每一个拥有糟糕父母的孩子都会变成反派,但是似乎每一个反派的父母,都各有各的糟糕。 虽然感觉沉重,也坚定自己的任务要“以感化为主”,但是舒夭绍看到金光日的瞬间,脑子里浮现的不是会令她怜惜对方的糟糕的父子相处,而是那些触目惊心——女性死者照片。 金光日住院的第一天早上,舒夭绍去看望金光日,几乎可以说是她一出现在门口,金光日的脸色瞬间就铁青了,如果这是个游戏,那估计金光日的头顶有一条“怒气条”正疯狂地暴涨。 当时病房里还有好几个少年,他们各个都以金光日马首是瞻,见舒夭绍来了,对视一眼,马上就走。 舒夭绍看到他们,忽然想到了剧情简介里说到的“金光日的狗腿子们”,就是……这些家伙吗? 赵贤硕等狗腿子们正准备趁着金光日发怒之前,赶紧离开,却见舒夭绍堵在了门口,他们一愣,就见舒夭绍嘴角含着一抹诡异的笑,目光沉沉的一一看过他们的脸。 看到这小女生诡异的眼神,赵贤硕顿时就感觉有种不妙的预感,然而不等他再思考些什么,舒夭绍就已经让开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直观察着这边动静的金光日说爆就爆,抄起床头柜上的水果篮子就砸了过去:“还不快滚!” 一群狗腿子仿佛这才惊醒过来一样,速度极快地给金光日和舒夭绍鞠了个躬后,顿时就作鸟兽散。 “我日啊,脾气不要这么暴躁,生气不利于伤口恢复呢。”舒夭绍苦口婆心地说完,把手里的保温盒放在了床头柜上。 金光日转过头来,一双阴鸷的眼珠子阴沉沉地盯着舒夭绍看:“……我日?” 哦对,“我日”舒夭绍是用中文发音的。 “是的呢,我日,”舒夭绍微笑颔首,“这是中文,意思就是‘我的金光日’的简称。” “你闭嘴!”金光日那本便青肿的脸顿时就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又青又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恼,他吼道:“你以为我不懂中文吗!?” 哦豁,被你发现了!? 舒夭绍看着他气到脖子上青筋根根分明,心里竟然有些……好笑,于是她又笑了。 金光日:“阿西!你又在笑什么!” 懒得理会这个挨了暴揍之后就逐渐暴躁的小外甥,舒夭绍去开自己带来的保温盒,而金光日被无视之后显然更不爽了,他口不择言地侮辱:“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来看看能不能在我这找到有钱的男人嫁了?啊对,你刚刚一直在看赵贤硕吧?怎么,你喜欢上他了吗?” “阿西,”金光日似乎是有些嫌弃又有些苦恼地摇了一下头,“怎么办呢?那只是我的一个小跟班啊。” 舒夭绍一脸惊奇地看着金光日,怎么!?我又有新发现了!?“脑补”也是反派的天赋技能点之一吗? 然后,她看着等她反怼的金光日,露出了一抹慈祥又肉麻的笑容,说:“我日啊,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你在这里,小姨的眼睛哪里还能看得到别人?这个世界上啊,任何人,都比不上你呢~”可不是嘛,你都成这世界的头号反派了,谁渣都不如你渣,谁牲口都不如你牲口! 她说的真诚无比,金光日一脸的被恶心到了,如果不是肿着的脸太痛,他估计会很乐意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的。 舒夭绍将粥装好,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勺子,问:“你自己吃,还是小姨喂你?” “谁要吃这种东西!?少自作主张了,我吃的东西,自然会有特/供!”金光日冷笑一声,不屑地瞥了舒夭绍一眼。 “哦,不吃拉倒。”舒夭绍直接把粥咕噜噜地全喝掉。 “啊!西吧!我说,你这女的怎么回事,你不是来探望我的吗?你不是拿着粥给我的吗!?你自己喝了算什么事!” 舒夭绍:“金光日,我就几个小时没打你,你是不是有点皮痒啊?让你喝你不喝,我自己喝你还有意见了?” “你要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会躺在这医院里啊!臭丫头!” “那你更要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会让我暴揍你让你躺进这医院!狗崽子!” 金光日面目扭曲:“……”阿西吧! 当天舒夭绍把金光日给气了一通之后,就拎着空的保温盒回金宅了。她专门跑一趟医院,并不为了给金光日送温暖,她可是比谁都清楚金光日是被自己给爆锤一顿才进的医院。 舒夭绍的主要目的在于她想要多和金光日接触,从他身上找到完成任务的突破口,就算不能一蹴而就,至少也能多了解一点这个任务对象。 很显然,才十几岁的少年依然有着少年心性,暴躁、易怒、且并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只是,他身上有着同龄的少年不会有的冷酷和残忍,以及做坏事的时候的理所当然和毫无畏惧。 这态度,不仅是对生命缺乏敬畏,甚至是对人类社会的规则都嗤之以鼻。舒夭绍惆怅地想,如果没人引导,没人约束,金光日估摸着早晚会从一个还不成熟的小变/态,变成一个成熟又冷静的大变/态,到时候更难处理。 舒夭绍在金家的宅子里快乐地待了三天,她一直在思考这个任务要如何完成,经过系统给的恐怖文字描述和图片补充,她没办法像上一个世界那样,还能用理智约束自己的情感不去厌恶一个还没有开始作恶的反派。 也就是说,舒夭绍没办法心无芥蒂地给予金光日来自外界和他人的善意与温柔,尽管她觉得金光日或许也同样需要这些且缺少这些。 舒夭绍和这个反派的关系现在就是水火不容,就算她能心无芥蒂地施展“爱的感化”,对方估计也不会接招。 她一时半会想不到要如何引导对方,思来想去就直肠子地觉得: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可以暂时先用自己的霸王技能来全面约束对方,那就时时刻刻地关注着他吧,免得一个错眼了这厮跑去霍霍其他无辜的女孩子。 除了考虑任务和反派以外,舒夭绍还在考虑自己,她现在拥有“力能扛鼎”的霸王技能,几乎可以说是勇猛无比了,可是舒夭绍觉得这还远远不够,要知道历史上真正的霸王还自刎乌江了呢。 她想要做到伟大领导人说的“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她要努力学习!除了科学文化知识以外,舒夭绍觉得自己必须要学会一些技能,比如搏击,比如格斗术,比如枪法训练等等。 于是舒夭绍就向金模术要求要一个能教会自己这一类技能的“家庭教师”,金模术自然是应了,只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让舒夭绍稍微等待一下。 第三天,金光日出院了。不过舒夭绍自从第一天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去医院看他了,也并没有人告知自己他今天出院。 所以,听到金光日在身后喊:“喂!白怀玉!”的时候,正在看书的舒夭绍可以说是毫无防备地回头。 然后,她就看到了已经拆了绷带的金光日,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手里拿着手/枪,对准了她,正快步走来,他歇斯底里的仿佛要复仇了一般,怨毒地盯着舒夭绍:“去死吧!” 舒夭绍:“……?”你让我死我就死,那我面子往哪搁? 她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快步走向金光日,金光日见此显然也是动作一滞,似乎也惊讶于舒夭绍竟然不躲不闪,直面迎上来的举动。 然后,舒夭绍趁着他发愣的间隙,握住了枪口,用力往上一掰,枪口顿时就曲折了,再然后—— “砰!” 枪炸膛了。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舒夭绍闪得快,握着枪的金光日是受伤最严重的,他痛得低低的“啊”了一声,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舒夭绍心疼地摇了摇头,说:“我日,你怎么还是学不乖?” 满手血的金光日:“……” 第38章 来日方长【6】 于是,刚刚才从医院出来的金光日,又被舒夭绍给送回了医院。 舒夭绍看着装着金光日的车子呼啸而去,差点就在当场高唱出声:“我家医院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但是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麦霸上身的欲/望,硬生生憋在心里飙歌了几句作罢。舒夭绍再看看被随手丢在地上的炸了膛的枪,突然有些忧伤地说:“怎么我好像把每一个反派的手都搞伤了?” 【宿主在和系统说话吗?这时候我需要回答你什么?】 “你回答‘你真的好棒棒哦’就行了。” 【你真的好棒棒哦!】 “谢谢。” 管家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舒夭绍这个神奇少女,他干巴巴地问:“白小姐,您现在是先用午餐,还是先去医院看少爷?” “当然是先吃……去医院啊。”舒夭绍改口就在一瞬间,然后她一本正经地看着管家,忧心忡忡地说:“我们光日啊,又进医院了,我怎么还能吃得下呢?” 管家:“……”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你条件反射就说要先吃。 估计枪炸膛这么严重的事情,是不可能瞒着金模术的,那这样的话,金模术必定知道自家儿子好不容易出院又入院的二进宫故事,到时候枪是被舒夭绍掰弯曲了才炸膛的事情肯定也瞒不住…… 如果金模术知道这个没任何血缘还没有任何亲情的女生,不仅搞得自家儿子连上两趟医院,而且搞完他儿子了,还丝毫没有心理负担的在他家乐颠颠吃饭的话,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舒夭绍还真的有点担忧自己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舒夭绍急哄哄地让管家安排车,她马上也冲到了医院,她踏进医院大门,闻着那刺鼻的医院专属的味道后,心里忽然想到原剧情里这个世界的名字就叫做《.P》,她就忍不住想着要不要安利金模术给自己的儿子在医院办个VVIP? 要知道以金光日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的胆大程度,舒夭绍敢肯定,这绝对不是金光日最后一次进医院,这估摸着就是他日后无数次进医院中平凡的其中之一次。 提前办理个VVIP的话,以后可以省很多钱啊。 不过,舒夭绍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估计金光日还真就是这个国度无数机构的VVIP,因为她和对方明明是先后脚到医院,可是她到医院,金光日已经处理好伤口,手也包扎好了,又躺进了宽敞豪华的VIP病房。 舒夭绍:“……???”要命,难道这个小伙子每次上医院都不用先挂号的吗!?他是不是连排队都不用!? “你来干什么?”金光日没好气地看着从门口进来的舒夭绍。 舒夭绍并没有被他打击到,淡定地去拉开窗帘让阳光进来,然后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他床边的椅子上。 本来舒夭绍还想怼一下他的,忽然听到了外边有很多脚步声,哦豁,难道是金模术赶到了吗?! 于是舒夭绍马上就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然后做出了一副西子捧心的悲伤模样,伤心地说:“小姨看着你的手流着血,真的担心得快要晕过去了。” 金光日面无表情,阴沉沉地看着这个戏精:“……”我特么信了你的邪! 果然,下一秒,病房门就被拉开了,还真是金模术赶到了,他身后还跟着一大批下属一类的,众人七嘴八舌的问候了金光日一遍之后,就非常识趣地告别离开。 外人都走光后,金模术才问自家儿子:“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还能发生什么,就是你看到的这样。”金光日满不在乎地嗤笑了一声,嘴角讽刺地上扬。 金模术感觉自己迟早被这个事事都要和自己作对的儿子给气死了,他于是转向了舒夭绍,问:“怀玉啊,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和光日到底怎么回事?” 舒夭绍暗戳戳又掐了自己一把,嘶~痛是真的痛,但是这一次眼泪却下不来了。 她只好睁着刚刚哭过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光日忽然就拿枪……” 臭小子,你不说那就我来说,至于我要怎么说,那你就管不着了。 “啊…这种事情你也要知道那么清楚吗?”金光日忽然就出声打断了舒夭绍,他冷淡地看着自家父亲,“我不过是和小姨开个玩笑而已,是恶作剧啊恶作剧,我就是想吓吓她,没想到小姨会那么激动。” “我说的对吗?”金光日又转了过来,看着舒夭绍,缓缓地喊:“小、姨?” 金模术皱着眉,也看向了舒夭绍。 舒夭绍露出了一脸“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表情,然后委委屈屈地点头:“是的呢,光日可能是生气我前几天和他打架了,才想要吓唬吓唬我的,都怪我,是我太天真了,我当时以为光日是拿着玩具枪在恶作剧,我就没多想,直接把枪给掰弯了,我没想到……” 我假装没想到你儿子拿的是真枪呀,呵呵哒! 金模术感觉这事儿真是乱的很,漏洞百出又乱七八糟,但是他身为北韩身居高位的高级官员,那每天真的很忙碌,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他是真的不想管那么多,如果不是金光日三番几次的进医院,他可能问都不会问一句。 “那是真枪啊,你们就硬生生玩到炸膛?可真是不省心的小孩子!”金模术狠狠地瞪了金光日一眼,又皱着眉不高兴地看了舒夭绍一眼。 然后,就听他说:“昨天怀玉才说想要找个厉害点的军人教你们格斗搏击和枪法,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要不然以后光日你连真正要怎么用枪都不知道。” “教……我们!?喂!等下,你在说什么东西?”金光日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家自说自话的父亲,然后忍不住回头看向了舒夭绍,总感觉又是她搞出来的东西。 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金光日,舒夭绍缓缓地拉开了一抹可爱又贴心地笑容:“没错呢姐夫,我和光日啊,都非常地想要系统学习一下这些方面的东西,要趁着年轻强身健体呀,而且光日又不是普通小孩子,怎么样也得学会真正的用枪和一定的自保手段吧。” 金光日:“你到底在自说自话些什么东西,你和我商量过了吗?” 舒夭绍直接无视了他,继续冲金模术絮絮叨叨:“我觉得我的提议真的很不错,姐夫,我不仅能陪着光日一起学习,我平日里还能监督他,他现在虽然长得也高大,但是我总觉得不够强壮,他要是好好学一下格斗术什么的,就不会再被女孩子压着打了呀……” 金模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你们等着,我会尽快安排的,我还有些事,先去处理工作了。”说罢,他匆匆忙忙地走了。 金光日看着自家父亲远去的背影,歪了歪头,然后脖子的角度都不调整一下就缓缓地转过脸来看向舒夭绍,他脸上忽然就露出了扭曲又恐怖的笑容,就这样似疯似癫地盯着舒夭绍,语气森然:“我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舒夭绍丝毫不为所动:“怎么会呢我日,小姨是真心为了你着想,你要相信我。” 金光日的手是皮外伤,并不严重,包扎好了之后,他当天下午就回来了。 他还想问清楚今天舒夭绍和他父亲说的找人学习枪法和格斗是怎么回事,结果舒夭绍琼瑶附体一样不合作地跑了。 金光日:“……如果我有一天死掉了,那很可能是被这个臭丫头给气死的。” 舒夭绍跑上楼准备睡觉,她这会儿可乖了,睡前,直接把房间里那个一米八高的衣柜给搬到门口,堵住了门。上次的意外,舒夭绍猜测金光日是从门口进来的,估计开门的时候很小心,看到了凳子后把凳子拿开了,而她本身睡得比较熟才没发现,现在嘛…… 我日,你要不要再试试看你能不能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把一米八的衣柜挪开呀~ 其实舒夭绍强行按头让金光日和自己一起学习搏击啊格斗啊之类的,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为了故意膈应金光日,而是她想到正常的搏击啊格斗啊之类的也能发泄心中戾气,舒夭绍想着金光日本身就因为性功能障碍而心理变/态,又隔三差五地和自家父亲吵生吵死的,心中估计积攒了不少的戾气与愤恨。 如果人是一个情感容器,那么这个容器也是有限的,不论如何,金光日迟早要将这些糟糕至极的情绪发泄出来,而发泄的手段,如果不加引导的话,很可能就会往极端恐怖的方向发展,所以舒夭绍才决定先下手为强,压着金光日和自己一块儿学这些算了。 而且一起学习格斗嘛,到时候互相切磋什么的,肯定是难免的,金光日估计也很需要光明正大报复她的机会,当然,舒夭绍觉得自己也很需要光明正大爆锤金光日的机会。 拉着金光日和自己天天打生打死,舒夭绍就不信他还有精力跑出去外边作妖。 舒夭绍:榨干/他的精力的办法(get!) 过了两天,金模术就表示他已经安排好了北韩一位特/工来抽时间来教导他们,这位特/工名叫——李大范。 不过李大范出任务去了,没那么快开始私人教导,要等他回来才行。 舒夭绍本来可以去上学了,但是金光日的脸和手还没好完全,他不肯去上学,于是舒夭绍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他,非得要等着金光日和自己一块儿去上学。 金光日神色莫名,语气更奇怪:“……我说,我不需要你陪着,你可以自己先去上学。” 舒夭绍特别认真地说:“不要嘛~你还没好完全呢,小姨担心你,就想要时时刻刻地看着你!”我生怕你他娘的我一眨眼,你就跑出去作恶了,到时候我拦都拦不住,后悔死都没有用。 “是吗?”金光日看着舒夭绍的眼神越来越诡异,然后,他忽然露出了一抹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语气诡异地说:“那就……时、时、刻、刻,看着我吧。” 舒夭绍也露出了一抹浅笑,然后中肯地给出建议:“我的日,你的演技不好,你总是嘴在笑,眼睛在杀人,把镜头怼狗脸上,狗都比你会演,要不你试着改一改?” 第39章 来日方长【7】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跟着了!?”高大英俊的少年,俊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不耐烦与嫌弃,以及隐藏在眼眸深处的杀意。 舒夭绍瞅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行啊,你手还没有痊愈呢,小姨现在超级担心你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 说完,她毫无心理负担地继续低头玩手机游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话语对于别人来说宛如惊雷。 金光日阴郁地看了她一眼,磨着牙,阴森地笑了,缓缓问:“我上洗手间,你也要跟着吗?” “这个你也要我跟着吗?”舒夭绍震惊地看着他,然后一脸认真:“如果你坚决要求的话,小姨可以勉为其难地愿意为你闯几次男洗手间。” 疯了!金光日觉得他快要被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逼疯了,她又不喜欢他,他们两个水火不容,隔得远远的相安无事不行吗?就算他确实一直没放弃要搞死她,但是也不乐意天天和她黏一块啊!她偏偏就要一天天地跟着他,从早到晚的跟着!简直是疯了! “我看你真是个疯婆子!病得不轻!”金光日终于忍无可忍的唾骂出声。 “彼此彼此,比疯癫,比有病,你认第二,谁敢领第一?反正我自愧不如。”舒夭绍怼金光日已经怼出了习惯,几乎是这男孩骂完她的下一瞬间,她就条件反射地反唇相讥了。 臭小子,要不是怕不紧紧地盯着你,你就有可能随随便便就发疯残害女性同胞,我才不会那么无聊,玩个手机游戏都得跟着你呢,搞得好像自己是你用无形的狗绳牵着的小狗一样,啧。(嫌弃jpg.) 金光日极度反感时时刻刻都和他保持一臂距离的舒夭绍,从一开始的暴躁、怒吼、羞辱、唾骂,可是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走,这女人不仅力大无穷,还皮厚无比,金光日所有的拒绝和抗疫都全然无用后,他累了,于是变得破罐破摔,选择了忽略舒夭绍。 “随便你吧,”他冷笑着,“你爱跟就跟着,我就当自己身后多了一条狗。” 舒夭绍耸了耸肩,不在意地说:“我明明只是一个担忧儿子的老母亲而已。” “阿西吧!你闭嘴!”金光日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自控力,在面对这个该死的女生的时候,就在逐渐崩塌。打架打不过,连吵架都超不过,简直了! 舒夭绍笑嘻嘻地看着他,心道:小兔崽子,论嘴炮,经过无数表情包洗礼的种花人哪里是你能惹得起的,通常别人骂人满口喷粪,而她已经勉强能够到口吐芬芳的境界了。 现在还为舒夭绍跟着自己,硬闯自己私人领地而疯狂恼怒想要杀人的金光日并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流失,对于这个时时刻刻都紧紧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人,他渐渐地会开始习惯,甚至渐渐地…… 开始喜欢上这种被时刻关注着,被无缝隙地陪伴着的感觉。 舒夭绍不仅为了看着金光日而时刻跟着他,还日常怼他以及他的狗腿子们。 金光日这几天不肯去学校,他的狗腿子们偶尔会奉命过来陪他解解闷,这时候,就是舒夭绍发挥自己的舞台表演技能的时候了! 她就宛如穷摇剧的恶毒女配上身一样,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翻白眼,阴阳怪气的嗤笑,语气贱兮兮地各种找茬—— “什么嘛,我上次还从这个人的不小心落下的东西里看到了糟糕的书籍,这人平时都喜欢看这么恶心的东西,wuli日日,你竟然喜欢和这种人玩在一起吗?”说着,舒夭绍夸张地做了个“呕”的动作。 金光日:“……” “哈!?这个男的表述能力差劲成这样,我日,你不如买条狗吧,狗叫起来都比他流利。”舒夭绍极为讥诮地翘起了一边的嘴角,还露出了虎牙。 金光日:“……” “哎呀,金光日,你到底喜欢这些人什么呀,找狗腿子也稍微找些素质高一点的呀,他们除了长得像人以外,还有什么值得你留在身边的?” 金光日:“……”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狗腿子们。 在舒夭绍夜以继日地找茬和讥讽之下,那些唯金光日的命是从的狗腿子们,被她鞭笞得一无是处,而金光日虽然每次都感觉到被冒犯而恼怒,却忍不住在心里觉得舒夭绍说的有道理。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狗腿子们都是人间垃圾、渣滓,那领着这一群狗腿子们的自己算是什么? 金光日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舒夭绍刚好拎着一瓶饮料从他身边走过,金光日冷淡撩开眼皮,看了过去,舒夭绍也恰好看他,宛如在看着地上的某袋垃圾,然后冲他轻蔑地“哼”了一声。 “……”好像有点明白了呢,垃圾的领头人,不还是垃圾么? 在几天后,金光日脸上只是还有些许青肿,但是也消散得差不多了,甚至手上的绷带都拆开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金模术安排的那个特工李大范到了。 那是一个穿着灰绿色军装,身材高挑,面容冷峻刚毅的男人,他五官走向本身就比较凌厉,而他本人又一直板着一张寒冬腊月的晚娘脸,显得整个人特别的恐怖和不好相处。 舒夭绍看了李大范一眼,虽然理智说不要以貌取人,但是她心里却忍不住小声叭叭:妈妈也,这个人看起来好可怕啊,怎么金模术是打算叫个人过来把她和他自家亲儿子都打死吗? “李大范,我的名字。”这个冷冰冰的特工说起话来也像是冰渣子。 舒夭绍眨巴了一下眼睛,点了点头。 坐在屋檐下秋千上看书的金光日,闻言眼皮都没动一下,阳光下,穿着白色衬衫的他整个人都被镀了一层光,他面容沉静而祥和,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书籍的世界里。 对于金光日时时刻刻都要保持着自己逼格的行为,舒夭绍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和李大范这位“老师”第一次见面,金光日就这样不给面子,也太不可了吧。 “金光日!?”李大范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明明靠的很近,却仿佛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少年,这种明晃晃的挑衅手段,李大范当然能看得出来,只是能看得出来,被冒犯之后却依然会感到生气和不满。 李大范出口喊他,金光日眉头都没动一下。 舒夭绍见状,向李大范礼貌地鞠了一躬,走向那个秋千上的少年,扬起了大大的微笑:“wuli日日,我们的老师过来了哦?” 她是笑着的,眼睛是冷的,里面都是威胁。 金光日眨了下眼,仿佛终于从书籍的世界里抽身了一样,他动作缓慢地合上了书,将书放在了膝盖上,微微冲舒夭绍扬了扬下巴,仿佛在询问她有什么事一样。 真是好一个沉默内敛的温柔美少年呀!舒夭绍被气笑了。 “我说,金光日,到现在为止,你什么都比不上你小姨我啊……”舒夭绍在故意激怒他。 金光日仿佛不动于终,神色淡淡的,嘴角甚至微微往上翘了一点,似乎是被逗笑了,但是舒夭绍看到了他原本轻松搁置在书上的手,下意识地收拢成拳。 看!还是生气了! 舒夭绍继续使用激将法:“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会很期待正式的比试一下格斗搏击呢,我啊,天天都想着要怎么才能光明正大地教训你,这是好不容易才从姐夫那里争取来的机会啊。” 随着她说的话越来越过火,金光日的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仿佛一个崩坏的面具。 舒夭绍再接再厉:“本以为你和我一样,原来你并不是这样吗?啊…我早应该知道的,你啊,就是一个喜欢和垃圾狗腿子一起玩的懦夫而已嘛~怪我自己,我不应该对你有期待的,啧。” 金光日那祥和含笑的表情终于不受控地开始崩塌了,他的眼神越来越恐怖,然后,他重新露出了令人背脊发凉的、也是他真心实意的笑。 “好啊,”金光日将书搁置在了一边,站起身来,俯视着才刚刚到自己肩膀的少女,“你这么想死的话,如你所愿。” 舒夭绍耸了耸肩,谁怕你啊。 “老师,我把光日叫过来了。” 李大范虽然冷峻,却很有耐心,在舒夭绍和金光日两个小朋友相互交锋的时候,他没有出言阻拦,只是在一旁观察,舒夭绍向他报告自己任务完成后,他也只是冷淡地点头。 “在开始教你们之前,我必须要向你们明确我本人的要求,一旦开始,绝不停下,明白吗!?” 舒夭绍仿佛回到了种花家大学军训的日子,瞬间立正,昂首挺胸,大喊:“明白!” “呵……”金光日的回应是一声不屑地冷笑。 舒夭绍终于知道为什么霸王也会自刎乌江了,原来光是凭着天生神力就想要硬刚世界……不行,真的不行。 至少,这几天的训练里,难得的手把手教学的时刻,舒夭绍根本就打不到李大范,她出击的速度,赶不上李大范敏捷的反应速度,她的力能扛鼎没能发挥作用。 这已经很让人崩溃了。 可是舒夭绍发现自己不仅打不到李大范,李大范还对自己毫不留情,被一拳挥倒在地的时候,舒夭绍终于体会到了前几天,金光日被自己狂揍的时候的痛。 金+舒两只的训练日常—— “太慢了!就这样的速度,你就算是全世界力气最大的人,也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你根本打不到敌人!” 李大范避开了舒夭绍的拳头的同时,一个肘击将她击退,舒夭绍“嗷”一声,捂着鼻血哗啦啦的鼻子,噔噔噔往后退。 “不过是让你绕着这里跑五十圈而已,这都坚持不下去吗?太丢人了,你敢出去说自己是金模术的儿子,金模术他敢应吗?” 李大范跟在越跑越慢的金光日身后,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 金光日扑街在地,老半天爬起不来,他阴沉沉地盯着泥土地,眼中仿佛凝聚暴风雨,愈来愈骇人。 多日后,灰头灰脸的少年和灰头灰脸的少女,整整齐齐地躺在了地上,浑身衣物被汗水湿透,两人喘得像是修了又破、破了还接着用的破风箱一样。 四目相对,是同样的痛!革命的情意,就此诞生! 一星期后,学校的课业实在拖不下去了,于是—— 鼻青脸肿的舒夭绍,跟着鼻青脸肿的金光日,去上学了。 第40章 来日方长【8】 舒夭绍觉得自己和金光日抵达学校的那一天的场景,简直算是可以载入自己的《人生重大历史事件回顾》的史诗级大场面—— 两人走在校园的路上,回头率高达百分十一百三! (其中人类占比一百,阿猫阿狗占比三十) 丢脸丢到家了,鼻子上还贴着一个创可贴的舒夭绍,只能自欺欺人地想,脸这种东西,一点儿也不重要。 金模术将舒夭绍安排与自家儿子同一个班,对此舒夭绍心里非常满意,她毕竟是需要时时刻刻盯着金光日的人啊,一分一秒都不敢松懈呢。 在上学的第一天,她还无比强硬地把自己的桌子,硬生生怼到了金光日的桌子旁边,强行打断金光日单独坐在最后一排的单桌快乐,非得让他进入拥有同桌的校园生活。 舒夭绍的这个举动,让班里很多同学对她产生了不满,她虽然觉得有些不理解,却也不并不在意,毕竟她的目标从来都是金光日,仅仅是他一个人而已。 金光日看着非得要坐在自己旁边的少女,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被这样冒犯,竟然也没有暴怒的情绪。 啊…果然她在自己心里是不同的么?也确实呢,确实应该是不同的,这毕竟一次一次冒犯自己、一次一次践踏自己的底线,然后……被自己放在杀戮名单第一的女孩子啊,金光日愉悦地缓缓露出了笑容。 舒夭绍以为自己到了学校,也要防备着金光日会不会突然就在某个疙瘩角里发疯杀人,毕竟她接受的剧情介绍里,这人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的杀人版图都囊括了好几个国家,甚至跨大洲了! 可是很快,舒夭绍就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金同学?天啊,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震惊的女生一号。 “你还好吗金同学?这么严重的伤口,真的不要紧吗?”担忧的女生二号。 “怎么办,金同学你可以继续请假的吧?请别这样让人为你担心呀。”担忧的女生三号。 “金同学,我早餐的鸡蛋给你吧?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也是一点小心意,用鸡蛋揉一揉自己的脸的话,会好的更快一些的,希望对你能有帮助。”热心的女生四号。 …… 舒夭绍都看愣了。 怎么回事?金光日这小子在学校竟然这么受欢迎的吗!? 让舒夭绍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只见那个白衣黑裤的少年,就算顶着一张嘴角破了、眼眶青了的脸,也能让嘴角细微地扬起一点点的弧度。 舒夭绍就这样看着金光日,少年那样的一个浅笑啊,温柔无害,矜持优雅,不仅能让人怦然心动,严重点还能让女孩子心口乱跳的小鹿一头撞死。 “多谢你们的关心,不过不需要再做更多的事情了。”金光日很认真地向担忧他的同学道谢,态度虽有些疏远,却又温和有礼,优雅贵公子的气质浑然天成。 就连被拒绝,也让那些关心他的女孩子们感觉到无比欣喜,舒夭绍甚至感觉到这群女孩子走路回去都是有些飘的。 舒夭绍:“……” 她忍不住将自己狐疑的眼神,一次又一次怼到金光日身上。 就坐在她旁边的金光日,除了一开始对她硬要和自己拼桌的行为皱眉了以外,再也没有其他表现了,就连舒夭绍这样毫不遮掩地多次瞅他,瞅了一次又一次,也丝毫不为所动。 眼前这个美好的少年,那简直就是天使一样的人呀,插上翅膀分分钟上天堂的那一种,怎么可能是杀人狂魔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在心里污蔑一个美好的仿佛浑身都在发光的少年? 如果不是有剧情简介,如果不是有那些可怕又血腥的图片,一次又一次地冲进脑海,被金光日在学校的真实状态所冲击的舒夭绍,真的要以为是自己的判断失误了。 金光日当然发现了舒夭绍看自己的视线,他保持着温和有礼的模样,嘴角细微的弧度,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他心里想的是——虽然他确实费了些心思,不过……这样就开始产生自我质疑了吗?真令人失望啊白怀玉,原来你也会为男人的外貌所迷惑么,还以为你会不一样呢,呵。 费尽心思能够蛊惑到舒夭绍,他明明应该感到自得和骄傲,他甚至应该感觉恶心和轻蔑,可是金光日并不清楚自己心中为什么会产生失望的感觉,甚至是失落…… 舒夭绍和金光日的校园生活,日常是这样的。 上数学课的时候—— “金同学,这道题可以请你为同学们解答疑惑吗?”数学老师微笑着看了过来。 金光日闻言,微笑着起身:“好的,老师。” 然后,他上台,有条有理地给出了教科书式的完美讲解。 舒夭绍:“……?” 台上那个仿佛身散学霸气息,头顶学神光环的优秀好学生,真的是我日吗?! 上美术课的时候—— “对于这幅画,可以请金同学来说一下自己的感受吗?”美术老师温柔地看了过来。 金光日温和有礼地点头:“当然可以。” 舒夭绍:“……??” 这个款款而谈,对画家的人生履历如数家珍,对画作的深度与内涵与灵魂都理解透彻,且已诞生深度自我见解的美少年,真的是wuli日日!? 上汉文课的时候—— 汉文老师刚准备叫人回答某个问题,舒夭绍疯狂举手:汉语!我母语啊啊啊啊! 然而,语文老师只是歉意地给了舒夭绍一个微笑,然后:“金同学,你知道这一句汉文是什么意思吗?可以请你为同学们解释一下这一句的语法吗?” “我很荣幸。”金光日站了起来,隐晦地扫了舒夭绍一眼,继而心情美滋滋地上台了。 舒夭绍:“……”臭小子,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得意的贱笑! 金光日对汉文的了解,让舒夭绍的眼珠子越瞪越大,这孩子是学神吧!?这现代汉语的功底,可以和我们种花家中文系的种花人媲美了。 害!舒夭绍莫名心虚地想,怪不得我日知道“我日”的真正意思呢,原来他中文真的那么好啊,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北朝的中学生日常就是——上午上课,下午去少年宫。 而舒夭绍和金光日的少年宫日常则是这样的—— “哇,金同学,你这幅画真的好棒!” “金同学,可以请你为我点评一下我的钢琴吗?” “金同学,我们新排了一个舞蹈,你愿意来看一下吗?” “金同学!” “金同学!” “金同学……” 天天跟在金光日身后的舒夭绍,被硬生生挤开了。 她就站在人群外,青肿着脸,心情极为复杂地看着那个被人群包围着,也怡然自得的少年。 金光日按耐住心中的狂躁暴躁,表面上依然谈吐有礼,笑容清浅,语速缓慢而平和,让同学们都感觉到如沐春风。 他终于解答了所有同学的问题,看着他们就算不满足也只能暂且散去,郁气几乎压抑不住,然后他一回头,看到了远远站在角落看着他的舒夭绍。 就在这一瞬间,金光日只觉心跳一滞,他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那是错乱而隐秘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有些欣喜——啊…她果然还在,还在看着我,似乎从那时候起,就一直都在啊。 有些暴躁——搞什么嘛,为什么站那么远!靠近点啊,真是个不识趣的臭丫头! 有些癫狂——为什么要去在意那些家伙啊,为什么要让开啊,那些家伙直接赶走不就好了,你啊,才是与众不同的。 金光日忽然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冷笑:“你还不过来吗?不是说要一直紧紧地看着我么?” 我的怀玉啊,你当然是与众不同的,你可是我要第一个杀死的人呢,来,靠过来,再靠近一点也没关系,就这样一直紧紧地看着我吧!……在我让你永远闭上眼睛之前。 舒夭绍收起了自己有些复杂的心情,面无表情地靠近,有些狐疑地说:“我总觉得你在心里幻想着某些不大美好的画面,你刚刚是不是脑子里又变/态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呢?”美少年露出了一抹恬淡羞涩的笑容。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李大范再也没有狂扁他的两个好学生了。 舒夭绍觉得刚开始跟着李大范学习的那一个多星期里,李大范对自己和金光日那么不客气,估计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树立自己的威严。 对于李大范树立威严这件事情,舒夭绍觉得他是被金光日给气的,主要是为了挫一挫金光日的傲慢,她就完全是被金光日这臭小子给拖累的吧?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而达到了效果之后,李大范才真正开始自己的教学。真正的训练,并不是每天要和这两个小萝卜头实战,而是在一点一点地锻炼他们的身体,加强训练的难度。 说实话,李大范是一个丝毫不放水的严肃又刻板的特工,舒夭绍每天要上学还要跟着训练,又累又痛,有时候真的眼泪都要飚出来,恨不得马上就松口喊放弃。 可是看到一旁还在坚持的金光日的时候,舒夭绍又把所有的怯懦和退缩都咬牙咽下肚子,不可以求饶,不可以放弃,金光日都没有放弃,我也不能放弃! 她并不知道,金光日的想法和她一样。 * 短暂的校园生活,让舒夭绍明白,金光日在校园里不仅不是一个神经病变/态杀人狂,他反而是深受老师和同学喜欢的完美优秀学生。 他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非常非常聪明的学生,门门满分,科科理解透彻,宛如一个完美的学习机器。 金光日在解题的时候,就像他在看书的时候一样,整个人都仿佛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似乎是他那痛苦又暴躁的灵魂,能够在书籍的世界里、在题目的世界里,得到了短暂的安宁一般。 舒夭绍忽然灵机一动,于是,她就在种花家的购物APP上,网购了—— 《九章算术》、《周髀算经》、《孙子算经》、《甘石星经》、《天工开物》…… 杀人这种发泄手段,不仅不唯一,而且是绝不可取的! 所以,我日啊……wuli日日呀,把兴趣和精力,放在美好的科学文化知识中去吧。 舒夭绍:榨/干/他精力的办法之二(√) 第41章 来日方长【9】 舒夭绍气喘吁吁地扛着来自种花家的快递,冲到了金光日的房间。 “你在做什么?” “Surprise!”舒夭绍将快递‘砰’一声砸到了金光日的面前。 金光日下意识地皱眉,垂眸看着这个密封纸箱,冷淡地问:“这是什么,你又想做什么?” “这是姨姨对你满满的爱呀!”舒夭绍丝毫不受他冷脸的影响,反正已经习惯了,她笑嘻嘻地说完,就当着他的面拆快递了。 满满的一箱书,舒夭绍从里面随手抽出了《九章算术》,递给了金光日。 金光日接过,一看封面,心绪忽然就有些莫名了起来,甚至有些……复杂。又来了,这种该死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的感觉!真是要命啊,喂,金光日,你到底在窃喜些什么啊! “为什么要送我这东西?”他手里拿着《九章算术》,眼眸垂着,看不清喜怒。 “就当做是给你上次统考全科满分的奖励咯~你喜欢吗?”舒夭绍期待地看着金光日。 喜欢的吧?喜欢的吧?是喜欢的吧?这些书够看很久很久了吧?要研究透彻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吧?……然后是不是就没有空去想别的事情了?比如杀人?舒夭绍你真的太棒了,竟然能另辟蹊径地找到完成任务的办法,简直了! 金光日他看了书一眼,又看了笑容满面的舒夭绍一眼。 啊…该死的!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要这样对着我笑?不是水火不容吗?臭丫头,水火不容就要有水火不容的样子啊,这样对着我笑算是怎么回事?你在勾引我么!?该死的! 金光日在单独面对舒夭绍的时候,根本就不是校园里面的那个完美学生,他在校园里表现得有多么完美,在家中对待舒夭绍的时候,表现得就有多么恶劣。 就像是现在,收到礼物后,明明他心底里某个隐秘的角落,已经有了些许的欢喜,可是偏偏他硬要在面上露出嘲讽的冷笑,然后恶劣地冷声说:“谁会喜欢这种东西啊。” 舒夭绍的笑容逐渐消失,温柔小勺子(×)一秒下线,霸王舒瞬间顶上。 她一拍桌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金光日,王霸之气大开:“我管你喜不喜欢,买都买了,你给我学!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金光日:“……”阿西,刚刚那种莫名其妙的心动,果然是假的吧! 其实舒夭绍很清楚,她自己和金光日的关系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和谐。 尽管金光日的校园里的伪装,让舒夭绍意识到自己之前看待他的态度有些片面,但是她还是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对金光日的态度,那些图片总是时时在脑海中浮现,反复提醒着她要清醒、要冷静、要谨慎。 同样的是,金光日明面上似乎很是敬重这个小姨,平日里不论舒夭绍如何冒犯他,他都可以表现得一笑置之,他甚至还记得给舒夭绍送上一条尺寸合适的白金项链。 可是舒夭绍知道,这个天使面孔的少年,自始至终就没有放弃过要弄死她的想法。 他们在李大范手底下的日常训练,根本没那么简单,至少对于舒夭绍而言,在金光日无间隙地暗算之下,她的训练生活几乎可以说是险象迭生。 路上的一个小图钉,边上的剪草剪刀,甚至只是垂落的树木枝条……这一些,都可以成为金光日整死舒夭绍的现成道具。 比起金光日这个聪明敏锐的少年,舒夭绍显然就没有这种宛如电视剧里主角才有的脑子,她通常都是靠着生物感知危险的本能避开这些算计。 但是大部分能躲开,仍然有少部分是躲不开的,这就导致本来可能只是会被擦破皮的舒夭绍,结果就摔得头破血流。 舒夭绍:“……”脑子机灵是吧,算计我是吧,没关系,反正我现在走的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路线。 于是,每次被整蛊得头破血流的舒夭绍,爬起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处理伤口,而是冲过去把金光日海扁一顿。 理由?不需要理由!小姨打小外甥那是想打就打了,要什么理由! 原本,舒夭绍看见过金光日在学校里的状态,理解了他对于书籍的热爱,本来因为这些,她对这个少年的态度已经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一直以来紧绷着的警惕之心也试图要放松一些…… 可是,这一切又因着金光日无时无刻的算计,而瞬间消失,警惕瞬间又冲破阈值! 放松些,试图着缓和一下关系?舒夭绍冷笑,不行,办不到,我怕死。 在金家的少年少女,就这样维持着微妙又诡异的状态,同进同出地上学、少年宫、训练三点一线,这个状态让两个人都如履薄冰,仿佛随时都会冰碎便坠入深渊。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在舒夭绍终于被李大范夸奖了一句“敏捷度有了质的变化”的同一天,她得知自己和金光日所在的那所学校的校庆快到了。 学校因为校庆即将到来,气氛变得更加热烈了一些,空气都似乎有些躁动。 老师温柔又期待地看着金光日:“今年还是和去年一样,给金同学报上钢琴独奏吗?” 完美校园男神闻言眼眸微动,唇角含笑地点头。 “那么金同学,加油吧!我们班就劳烦你多努力了呢!”老师也很高兴。 金光日一如既往地态度淡淡却又礼貌温和:“我会努力的。” 下课后,金光日再一次被同学们包围,他们七嘴八舌地赞美着他,企图和他拉扯更多的话题。 只是这一次,不等这群人把自己挤开,舒夭绍就自觉地准备先行撤退,结果她刚刚站起来一点点,就被旁边的金光日伸手一抓,硬生生又摁回了椅子上。 舒夭绍满头问号:“你在干什么啊,我日?” “你要去哪里呢?”金光日笑容不变,矜持又温柔的模样仿佛一个精雕细琢过的完美面具。 他深深地望着舒夭绍的眼睛:“不是说一分一秒都不想和我分开,要时时刻刻看着我么?” 怎么,你要食言了吗?在我彻底杀死你之前?啊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会控制不住生气的呀,怀玉。 我生气的话,你今天的训练就会更难过了呢……怀玉啊,真的不考虑多顺从我一些么? 舒夭绍觉得他莫名其妙,还神经兮兮,但是也懒得在人前和他吵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她就坐在原地,顶着那些女生的白眼,听着她们七嘴八舌地和金光日说话。 其实一开始,舒夭绍试图过制止这些女生靠金光日太近,可是她以为自己在为这些人的安全着想,这些人却认为她想要独占金光日,阻拦她们接近自己的男神,继而对舒夭绍怒目相向。 好心被当驴肝肺太久,舒夭绍也觉得心累,后来就不阻拦了,只是自己站在角落里盯着看。 校庆大典当日,车水马龙,万头攒动,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聚光灯笼罩的舞台上,于一片红色帷幕前,那个身材颀长的白色西服的少年,就端坐在通体流畅外壳反光的钢琴前。 舒夭绍听到主持人说金光日即将演奏的是贝多芬的c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也就是著名的——《悲怆》。 少年垂着眼眸,修长有力的手指摆好了姿势,然后,于万众瞩目中,他按下了第一个琴键。 流畅而缓慢的音乐,随着他起落的手指而跳跃倾泻而出。 起先,是一段漫长的充满悲怆之情的极缓板。 舒夭绍坐在后排的位置,她能清楚地听到这美妙的音乐,却不能很好地去欣赏,她心里没有太多专业的术语与点评,只觉听了后满心愤懑与悲怆,那是一种对玄妙的命运的愤慨之情,舒夭绍觉得自己复杂的心情,就像是阅读了那些古希腊恢弘的悲剧故事一样。 光日啊……原来在心底里隐藏了那么深刻的对命运的愤怒么? 台下所有人都揪紧了心,紧紧地看着台上的人,而台上的少年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音乐的世界里,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以及他面前的钢琴。 他半阖着眼睛,如白葱一般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起了一曲优雅的舞蹈。 他仿佛是在刚刚宣泄对命运的愤慨之后,疲倦了一般,节奏开始转向了令人如沐春风的柔板。 舒夭绍听着听着,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奇迹般地慢慢平复了下来,她甚至在脑海中浮现了她刻意不去想起的曾经。有自己现实世界里亲朋好友的音容笑貌,甚至有那个抬头能望见星空的天井下,抓着自己的手的小男孩…… 在那如拂面杨柳风的柔板后,金光日的手速再度加快,琴声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倾泄而下,他仿佛在和一开始的极缓板呼应,又仿佛已经超越了那个阶段,琴声开始渐渐地超越了悲剧的命运,呈现出了蓬勃的生命与活力。 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这般的急促,仿佛是他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意志不可摧毁! 随着最后一个琴键按下又弹起,琴声戛然而止。 没有人能在这样完美的、深刻的演奏中第一时间回神,所有人都仿佛被深深地震撼到了灵魂一般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连它的演奏者,也依然垂着眸,还坐在钢琴旁。 仿佛短暂的暂停键失效了一样,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声引爆了整个会场。 金光日站起身来,离开了钢琴,他站在舞台的中央,所有的光束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宛如他背负了万丈光芒。 舒夭绍觉得自己看到了少年身上的光,不是那些刺目的镁光灯,而是从前不曾能探究到的,来自他灵魂深处的,独一无二的光芒。 他,金光日,即光芒本身。 金光日依然是那一副完美的优雅又矜持宛如面具一般的笑容,然后他不经意之间扫过台下,与一直深深望着他的舒夭绍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聚了一秒,而后,舒夭绍就看着他深深地望着自己,拉大了嘴角的笑容。 怀玉啊……看到了吗,即将收割你性命的我,比你想象得更加优秀呢。所以,少些反抗吧,这是你的荣幸啊,不是么?我啊…会将你变成最完美的艺术品,无人能超越。 【宿主动摇了吗?】 舒夭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头:“没有,上一个世界的悲剧,我至今引以为戒!爱的救赎或许重要,但是拳头的约束更是必不可少的。” “我没有动摇,我只是希望,他能在音乐的世界里获得不一样的救赎。” “这样,不必自己痛苦,也不必伤害他人。” 所以……让他练琴!往死里练! 舒夭绍:榨/干金光日的方法之三(√) 第42章 来日方长【10】 金光日在台上接受万众瞩目的时候,舒夭绍也是台下瞩目他的人之一。 舒夭绍在台下瞩目台上那被聚光灯笼络全身的少年,她是千万人之一,而那万丈光芒的少年唯一瞩目的……是她,她是万中无一。 金光日看着舒夭绍久久的凝望着自己,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对于那个让他倍感复杂的女孩子专注的眼神,他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现在渐渐开始习惯,甚至是隐秘的欢愉…… 金光日甚至觉得,台下的人千千万万,他们的目光太无聊了,只要她一直看着自己,那就够了,只要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被她一个人注视的感觉,甚至要胜却其他千万人给予的万众瞩目所带来的满足,这种奇妙的感觉,真是匪夷所思。 他忽然惊觉,或许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是很快,金光日又否认了自己的感觉。 什么嘛?喜欢?那种东西,哈~怎么可能,他啊,大概是想要骗到这个该死的臭丫头,结果有点要把自己也骗进去的感觉,这也是正常的吧,毕竟要骗人首先得骗过自己呢。 总之——他永远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生,女生都是肤浅又无趣又脆弱的生物! 金光日压下了心头所有的异样,并将这一切奇妙又诡异的感觉,通通归咎于是因为白怀玉反复冒犯他,践踏他的底线,他自己一直迫切地想要杀死白怀玉。 因为迫切的杀欲,才会导致自己过多的关注她,才会显得她对自己而言非常特殊,果然是这样才对吧,阿西……竟然会想到所谓的喜欢,真是疯了。 金光日他在心里拒绝接受除此以外的……任何解释,仿佛这样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台下的学校领导在一一点评金光日的钢琴独奏,他们热情激昂,说到激动之处更是难以抑制,他们口中尽是溢美之词,他们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肖邦贝多芬在世…… 金光日觉得无趣极了。 他垂着眸,仿佛还在谦虚礼貌地微笑,然而他眼中翻涌着的尽是不耐烦,他心道,还不如再欣赏欣赏那白怀玉那臭丫头不可置信的脸呢。 她震惊的傻乎乎的表情,也足以愉悦他了。 然而,金光日本是不经意之间抬眸,在某个位置似是平淡的扫了一眼,结果却猛地发现白怀玉的位置——空了! 就在这一瞬间,金光日的心脏倏地一紧,眼神猛地扭曲了一瞬,眼中冷意不受控瞬间迸发。白怀玉!说好的时时刻刻的看着,说好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阿西,该死的!撒谎精! 愤怒和不知名的慌张席卷大脑,他甚至没弄清楚自己生气的理由是什么。 中途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舒夭绍,发现评委点评已经过了,金光日也走下台,她刚想打声招呼,却莫名其妙地直面金光日对自己充满了不满的——冷笑。 舒夭绍:“……???”发生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不就上了个厕所,你干嘛一脸的我怎么着你了的感觉。 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舒夭绍,在当天的训练中,被金光日坑得很惨,被坑了之后,舒夭绍随手抹掉了嘴角的血,然后冲过去把金光日摁住就是一顿暴揍。 她自始至终没搞明白,今天明明一直都好好的,这臭小子怎么忽然就好像记恨她一样了,还在训练上报复她。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舒夭绍就将所有的一切,都归咎于这小子本来就脑子不正常——日常抽风,间歇发疯。 “我要早点习惯他这样喜怒无常的神经质才对。”舒夭绍默默对自己说。 舒夭绍这几日的心情有些复杂,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复杂。 她在学校里看到了不一样的金光日,尽管理智知道那或许是他在外的完美的伪装,真实的他或许比她想象的要更加糟糕和恶劣,可是舒夭绍仍然会忍不住想,要是他真的能变成他伪装的那个模样就好了。 让舒夭绍觉得不得劲的是,发现了金光日的另一面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看待金光日,就仅仅只是根据系统给的剧情简介,因此那时候看金光日,不仅有刻板印象的影响,更甚至是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偏见。 当日,舒夭绍认真地反思自己是否做错了,甚至在思考自己是否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态度?因为她从一开始,对待金光日,就是“用拳头说话”,使用暴力强行压制住他的一切。 然而,在舒夭绍还在反复琢磨这些的时候,金光日在训练场上的狠辣与冷酷,将她的软化通通捏碎。 在李大范的眼皮底下,金光日依然可以无时无刻、见缝插针的算计她,在日常生活中,舒夭绍还要提防他随时随地随缘地发疯害她。 舒夭绍看着金光日看自己的眼中那愈加浓郁的诡谲,想起了初见时他眼中的恶意、当夜里的渔线、剧情里的灭绝人性、训练场上无时无刻的暗算、日常生活中见缝插针的暗害…… 阿西吧!去你M的偏见!该死的金光日,早晚打到你服! 就这样,舒夭绍将自己所有的软化苗头通通关进了厚重的心门之内。 不可动摇!依靠温情的话,根本没有什么用啊……舒夭绍又想起了上一个世界,费尽心思,耗尽心力,根本不起作用呢。 这种无用功啊,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了吧? 清醒点啊,勺子!就这样,用拳头说话吧! 此时,还在纠结自己复杂心绪,并将这些纷乱复杂的心绪所带来的暴躁,都发泄在舒夭绍身上的金光日,他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也不知道将来的自己,会为了这一切,后悔至极。 今天在训练场上,又受了不小的伤,舒夭绍忍着痛,咬着牙把脖颈处的绷带小心翼翼地拆开,该死的金光日,搞得她最近洗澡都要小心翼翼。 啊…该死的金光日,亏她这段时间为了能转(榨)移(干)他的注意力,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去给他收集那些古典音乐相关的东西,结果这人铁石心肠的,压根不为所动,坚定要弄死她的心,一百年不动摇! 他就不能把浑身上下使不完的精力分点给其他地方吗?比如每日的训练,比如做不完的题,比如看不完的书,比如练不完的曲谱,就满心满眼地每天又要挤出点时间来想要搞死她,毒不毒啊…… 草!舒夭绍感觉自己暴躁了。 舒夭绍把自己的伤口清理了一下之后,又重新包扎好,话说随着最近受伤频率迅猛上升,她自己的包扎技术都好了不少。 确定搞好了伤口,舒夭绍还拿了保鲜袋把自己的脖子给包了起来,然后才脱去衣服,将身体打湿。 在舒夭绍伸手去挤她“最爱”的“巨无霸芬芳款”的沐浴露的时候,一直宛如隐身状态的系统突然出现了。 【你确定你还是要继续用这个沐浴露吗?】 “当然。”舒夭绍毫不犹豫地说,然后一摁,不过一瞬间,水果之王榴莲的芬芳充斥着整个浴室。 “巨无霸芬芳款”沐浴露之“榴莲味”—— 你,值得拥有! 【我不明白宿主你为什么要这样排斥“体带异香”技能。】 舒夭绍只感觉自己置身于榴莲的世界,榴莲那股水果之王的芬芳,比西楚霸王项羽还要霸道,她一边搓搓搓,一边觉得自己的鼻子总有一天会坏掉的。 事实上,金光日不乐意靠舒夭绍太近,舒夭绍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这一切,全是她最爱的榴莲沐浴露的功劳!在学校里,金光日有多么受欢迎,舒夭绍这个浑身榴莲味的奇葩就有多么受排斥。 她毕竟是一个浑身榴莲味还时常一脸青紫又力大无穷的奇葩啊。 “我觉得这个技能只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为了掩盖住她的“体带异香”技能,舒夭绍来到金家的第二天,就在使用这个沐浴露界打败无敌手的榴莲味沐浴露,一直到现在。 体带异香干不过榴莲芬芳,效果非常好,舒夭绍很满意。 搓完了之后就准备冲洗,结果一拉开关,花洒没动静。 舒夭绍:“???”怎么,我运气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吗!? 起先,舒夭绍没有深想些什么,她只以为花洒坏了或是其他什么坏掉了,应该只是一个意外。 于是她匆匆忙忙地裹上了浴巾,用夹子夹好,出了浴室,将房间门口一米八的大衣柜搬走,然后开门出去,直接转到了隔壁房间。 好在金家的房间都是自带卫浴的,隔壁房间虽然没人住,但是也一直在清扫,进了房间后,舒夭绍直接冲向了浴室,急哄哄地开花洒——“哗啦”一声,水下来了。 呼~松了一口气,今天也太倒霉了。 舒夭绍急匆匆地打算把身上的泡泡冲洗干净就回房间,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浴室的门,开了一小个缝隙…… * 收到那一箱子古华夏的数学、天文学巨著的时候,金光日还能自欺欺人地骗自己,他一点也不高兴,他可能只是享受被讨好的感觉而已。 如果真的有奇怪的感觉的话,那肯定是因为他享受到了这个自己一直以来都拿她没辙的臭丫头的讨好。 然而,在收到那一堆精心准备的古典音乐相关的东西,甚至是他一直想要却没能得到的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第一版Remaster之后,金光日整个人的大脑都懵了,他说不出自己的感觉,他无法形容那汹涌而来,霸占了整个心扉的隐秘的欣喜——令人几欲发疯。 他排斥这样不受控的感觉! 他憎恶这样超脱掌控的感觉! 所以—— 他决定要清除掉那个让自己变得不正常不受控的异端,那就是他生命中的病毒! 舒夭绍惬意地哼着歌,冲洗着头发,忽然在镜子中,看到浴室的门出现五厘米左右的空隙的……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 啊…该死的金光日!我杀了你!!! 愤怒上头让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去遮掩身体,也不是去扯挂在墙上的浴巾,而是—— “阿西吧!来吧,这一次不把你打到你爸都认不出你来,我就不是霸王在世!”舒夭绍一把将浴室的门拉到最大,与此同时一记回旋踢毫不犹豫地踢出。 又被舒夭绍的不按常理出牌给弄糊涂了的金光日,正震惊地看着忽然大开的浴室门,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视线里不过白花花一闪,继而站在浴室门口的他整个人都被狠狠地踢飞出去,手里的猎+枪也因剧烈的碰撞而脱手了,直接顺着光滑的地板呲溜一下滑到了床底下。 然后,反应过来的金光日,刚爬起一半,就被飞速裹好了浴巾冲出来的舒夭绍,再一次一脚踹在肩膀上,于是,他被迫再一次用后脑勺与地面亲密接触。 “咚”一声,金光日的脑子再一次陷入了深度的眩晕,他喘息着,瞳孔都不受控地在扩散。 紧接着,扑过来摁住了金光日的舒夭绍,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一记直拳正中金光日鼻梁。 “该死的金光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草泥马!”亏她前些日子还在为自己对待金光日太过恶劣而有些许的愧疚,现在看来简直是白瞎! 金光日倒吸一口凉气,刚要开骂,突然愣住—— 等等,什么味道,隐藏在那该死的刺鼻的榴莲味之下的……另一种似曾相识的芬芳。 第43章 来日方长【11】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那种奇妙的感觉,那种——神奇的反应。 啊…阿西,原来,男性的冲动,就是这种感觉吗?不得不说……确实很有趣呢。 金光日那双原本因为挨揍而愤怒到冒火的眼睛,因身体的某个奇妙反应而忽地陷入了一瞬的茫然,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之后,那眼中的茫然便瞬间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晦暗难辨的诡谲。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他看舒夭绍的眼神,越来越深邃,越来越诡谲难辨,宛如深海卷起漩涡一般能吞噬活人。 原来是这样啊怀玉,原来上一次,不是幻觉呢,你啊,真的是……够狠! 你啊,确实是……最特别的存在,哈,哈哈哈…… 就说怎么有人会喜欢那么奇怪的榴莲沐浴露,哦哟~是在防着我么? 但是啊,没用呢,你暴露了!你暴露了,怀玉—— 金光日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舒夭绍死死地压在金光日的身上,她才懒得管这小混/蛋脑子里在想什么,别以为她没看到刚刚从他手中脱落滑走的猎/枪!想杀我!?我不把你狗头都打爆我就不姓舒! 一拳又一拳,然而那个会肆意大骂,会疯狂宣泄恶意的少年,在这一次,却诡异至极地笑了起来,起先只是忍受着舒夭绍拳头的微笑,继而他缓缓地笑出声,从低声笑,逐渐笑得越来越大声…… 就坐在他腰腹上的舒夭绍,感觉到这人笑到整个腹腔胸腔都在颤抖之后,猛地举起的拳头也因一瞬茫然而没有挥下,她逐渐地冷静下来了。 “被打傻了吗狗崽子?”舒夭绍冷淡地低头,看着仰面躺在地上,头破血流的少年。 金光日努力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诡异地盯着舒夭绍,竟然嗤笑了一声。 “我发现了哟。”他语调轻松地说。 舒夭绍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倒要看看这臭小子这会儿是打算唱的什么戏! “你的……秘密。”金光日补充完毕后,恶劣又放肆地哈哈哈大声笑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东西?”舒夭绍觉得有的时候,她的脑电波和反派们的脑电波可能真的不在一个频率的。 比如现在,她就压根没能GET到这个神经兮兮的金光日在说些什么鬼,话题跳得太快了,老子跟不上啊草! 金光日因说话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然而这不影响他脸上恶劣的笑容:“我在说……” “这个~~”他抬起胯骨一蹭。 舒夭绍:“……” 讶然了一瞬后,她光速换上了和李大范一模一样的寒冬腊月晚娘脸。 空气瞬间寂静了三秒,然后,只见面无表情舒夭绍,缓缓地扬起了拳头—— “砰!” 重重落下。 本来,金模术为了能够足够应付两个孩子,在李大范手底下进行日常训练后各种损伤,而请了好几个家庭医生,外加购置了一大堆医疗器械,明明已经安分了许久没有上医院了。然而这一次—— 中度脑震荡、鼻骨骨折的金光日,还是回到了医院的温暖的怀抱。 金模术震惊无比,要知道他儿子和那个小姑娘已经相处了好几个月了,刚刚相处的时候确实打打闹闹进了几次医院,可是后来都没有了呀,怎么突然就又进医院了呢? 而且进的怎么又是他金模术的儿子!?他觉得这事情有点神奇。 金模术得知儿子的情况还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继而才问舒夭绍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舒夭绍面对金模术的诘问,直接说:“他在我洗澡的时候闯进来。” 金模术:“……”就脑子里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这位久居上位的政客,就在一瞬间,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精致的女娃娃,失去了言语。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空茫,嘴唇嚅嗫了许久,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是过了三分钟,许是过了十分钟,金模术才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光日那孩子……自小缺少父母对他的引导,这个我也有错,怀玉啊,我知道他冒犯了你,但是,但是……” 金模术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但是按照他对自己儿子的理解,他觉得自己没有猜错,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也许……我是说也许,光日那孩子他是喜欢你,只是、只是他没认识到这一点。他想亲近你,用了一些不太光明的不太正面的手段,我以后会好好教他的。” 回应金模术的是——舒夭绍的一声冷笑,以及,一杆猎/枪。 金模术:“……???”怎么回事,我儿子已经疯癫到这个程度了吗?! “你儿子的喜欢可真特么的特别,我倒是挺稀罕的,就是太费命了些。”舒夭绍仰脸一笑,露出了标准八颗牙,这是假的不能再假的皮笑肉不笑。 金模术抹了一把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金光日那小子是疯掉了吧?虽然他爸爸我小时候对待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也是欺负人家,但是也就是扯扯头发什么的,也没到上/枪这种程度啊!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要不姐夫,你等我回国去少林寺白马寺什么的进修一阵,什么时候我练就了金刚不败之躯,什么时候我再回来和您儿子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你觉得怎么样?”舒怼怼继续皮笑肉不笑地怼他。 有些挂不住脸面的金模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感受到了舒夭绍的冷幽默,莫名其妙地接了一句:“我觉得你这提议挺好,就是可能这辈子都行不通。” 体带异香的事情没瞒住,体带异香暴露了! 体带异香竟然对金光日这个先天性的性无能也有作用!?简直了,你牛逼大发啦系统君! 舒夭绍当然知道金光日的变/态很大程度上都源于他本人的先天缺陷,但是她日日夜夜苦思冥想地是要如何转移这厮的注意力,榨/干/他精力让他没空去想着变/态发育。然后等到合适的契机再慢慢帮助他接受并正视自己的缺陷…… 从始至终,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学佛祖割肉喂鹰呀喂! 舒夭绍自被闯浴室事件冷静下来之后,这些问题就在脑子里叫嚣了大半个晚上,最后,在这个世界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路线的她,选择了——破罐破摔。 发现就发现,那又怎么样!?打得过我再说! 怀着对“力能扛鼎”的霸王技能和近日身体素质光速加强的迷之自信,舒夭绍自认为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她决定要摈弃让自己爱了好几个月的榴莲芬芳沐浴露了。 她曾以为自己最深爱的水果榴莲,是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背叛的水果,直到她连续洗了好几个月的榴莲沐浴露、榴莲洗发水—— 舒夭绍:“……”以后不要和我提榴莲,提到就感觉鼻子要失灵,再提就翻脸了啊! 金光日是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醒过来的,舒夭绍照例提着装了营养粥的保温盒去看他。 其实,舒夭绍的“看”,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监视——反正就是时时刻刻盯着这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蛇精病,不让他有机会发疯害人。 “你是自己喝,还是小姨喂你喝?”舒夭绍机器人一样地问。 金光日肿的不成样子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这一次没有说自己要吃特/供的食物了,但是似乎照例被舒夭绍给气到。 “如果你真的是拿来给我喝的,你为什么把碗凑到你自己的嘴边?” 端着碗,距离自己的嘴只差三毫米的舒夭绍闻言,动作一顿:“……因为按照惯例,你不喝啊!” 说完,她果然又照例咕噜咕噜地自己一股脑把粥全喝了,顺便发出了几声对美味食物的赞叹和欣赏。 金光日:“……” 所以说,他怎么可能会对这种性格恶劣,脾气糟糕的臭丫头,产生奇怪的感觉? 果然,都是假的吧,看来,一切都是因为这死丫头身上诡异的香气呢,会让他产生反应,像一个正常的男人的反应的香气! 我才不是喜欢她,我只是对她有性/趣,啊…对,没错,就是这样!金光日默默地说服了自己,并觉得这才是正常的、符合逻辑的。 既然是因为她的体香才让她搅乱了自己的世界,那么,享用过后,她就不特别了吧?得到后,她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放肆地扰乱他的心了吧? 啊……拥有过的话,就算只有一次,那么,她也已经没用了呢,没用的东西,自然是要及时处理掉的,呵~金光日垂着眼眸,笑容逐渐加深、加深。 舒夭绍收拾好了东西,搞得像是网红景点打卡完成一样就准备出去了,本来以为金光日不会有什么回应了,却不料,他忽然抬头,冲一步踏出门的她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 “怀玉啊,明天见。”他的声音,轻轻的,缓缓的。 舒夭绍被这样轻柔又温和的声音震惊到了,猛地回头看向了金光日,然后,对上了对方似水柔情一般盛满了如拂面风的温柔的眼眸。 “你上一次对我笑成这样的时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然后,就在当天晚上,你送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舒夭绍冷淡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拆穿了他。 金光日眼眸微动,然而整张脸上温柔祥和的表情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依然沉默地温柔地笑着。 真是敏锐啊,坏丫头,不过……发现了又怎么样,这并不会改变什么。 金光日脸上如面具一般的笑意尽数消失,他就这般阴冷地看着舒夭绍消失的背影。 第44章 来日方长【12】 金光日真的是一个头特别铁,然后还特别耐打的反派了,反正舒夭绍是没见过哪个人像他这样,在每天压在肩上的学业、体能训练、艺术发展等等压在肩头都要让人恨不得把一个小时掰断成两个小时用的时候,他还能每天把时间挤一挤,挤出点时间来就为了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 每天都累得恨不能直接一觉睡到天荒地老的舒夭绍,看着金光日这精力无限的模样,她就嫉妒羡慕恨。 这一次闯浴室事件的爆锤,也只是让金光日他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而已,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回到了金宅。 不过刚回来那会儿他形容极为惨淡,鼻梁上贴着厚厚的纱布一样的东西,半个头都被包裹在纱布之下,活脱脱一个移动的木乃伊。 金光日回来的当天下午,舒夭绍正在李大范的手底下挣扎求生。 李大范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少年,就回头对舒夭绍说:“你接着把金刚八势练十遍。” 舒夭绍闻言,满是汗水的脸瞬间就夸了,妈个鸡,再来十遍恐怕今天连揍金光日的精力都没有了。 李大范可不管舒夭绍心里头叨叨些什么,他迈着长腿走向了门口的金光日,对他说:“你跟我来,你今天先学点容易的。” 然后,舒夭绍就看着这两个人走掉了,她则留在原地,认认真真、一板一眼地把八极拳的基本开门练法,也就是金刚八势打出来。 李大范这男人是真的牛,据说还到种花家的正规军校和部队进修过,连种花家部队改良过的八极拳都让他学了个十足。 舒夭绍一边练,一边还忍不住分心地想,果然有杀伤力大的师父带着学习就是不一样,瞧瞧这,她都感觉自己能一拳打死一头牛了,可比当年在大学学的军体拳要有用。 金光日还没有发育完全,身量却也已经足够高了,他闲庭漫步地跟在走路都一板一眼的李大范身后,忽然就开口说:“李教官,你就不会不甘心吗?” 少年的嗓音低沉,可能因为受伤,还有些沙哑,但是那缓慢的诡异的带着细微笑意的语调,是十足十的蛊惑,以及——激怒。 李大范果然脚步一顿,回头,冷漠锐利的眼睛盯着金光日。 “你又想做什么?”他面无表情的冷声问。 说实话,金光日这个少年的恶劣,简直刷新了一向冷酷的李大范的认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毫无底线的人,甚至可以说是除了一张脸和家世背景以外,就毫无优点的人……一个残忍到时时刻刻都想要暗害与自己一同训练的‘战友’的渣滓。 “我能做什么?”金光日眼神微闪,笑容加深,“我不过啊,是在点醒你而已。你明面上是我们的教官,但是其实……你害怕那个臭丫头吧?” 李大范依然站在原地,冷漠地注视着他:“继续。” 金光日笑容俨然,语气轻嘲:“不是吗?你每天在教她如何学会自己的本领,但是你的心也在为这个丫头的怪力而震惊,甚至是害怕……你甚至不敢让她的拳头接触到你自己。” “你啊……看似将她压制的死死的,她所有的攻击都似乎对你无效,不过,这样的情况,维持不了多久了吧?她很快……就会超越你了啊,李教官。” 李大范垂着眼眸,一向阴沉如水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喜怒。 “李教官,你,真的坐得住吗?啊…你或许还在焦虑地寻找一个理由,一个将她彻底抹杀的理由,没关系……”金光日的笑容猛地拉大,“我可以,帮你。” 回应金光日的不是旁的,而是李大范的一记直踢—— “呃!”金光日虽然反应及时地用胳膊格挡了一下,然而依然被李大范一记直腿的猛力给踢翻。 倒在地上的金光日先是冷冷地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嗤笑,然后才慢慢地撑着身体爬起来……哦呀,失败了,果然李大范这个男人不好搞,蛊惑一下就失败,嘛~失败就失败,干嘛非得动手呢,真是令人憎恶! “你那可悲的自尊真是要令人发笑!”李大范就站在少年的旁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冷酷的脸上尽是讽刺的笑容,“喂,金光日,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很难吗?” “闭嘴,你在胡说些什么!”金光日闻言只觉心脏某个隐秘的角落被戳了一下,让他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俊秀的五官隐隐扭曲了起来。 “我胡说?呵,我啊,大概是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懦夫,连承认喜欢一个人都不敢。你喜欢她,又因为你那可笑的莫名其妙的自尊,你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她,为了否认你的喜欢,你就要针对她,甚至要杀了她。”李大范冷笑着。 “你杀不了她,你办不到这样的事情,就想要怂恿我来做,你不觉得你自己的行为,幼稚又可笑吗!?你以为你还在上幼儿园吗?该死的狗崽子!被你喜欢上,大概是那孩子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了!” 李大范的话,像是一只冷酷的大手,毫不留情地将金光日身上的某块遮羞布给撕了个稀巴烂。 极度的羞耻与愤怒席卷了大脑,这让金光日顿时就失控了,他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猩红着眼珠子盯着李大范,咬牙切齿地道:“闭嘴啊李大范!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什么!你不过是个肮脏的见不得光的特工……” “那又如何?我至少不会为了令人发笑的自尊心去伤害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让自己的喜欢,变成伤害心上人的理由。”李大范冷笑着,慢慢地蹲了下来,与金光日对视着,道:“你得承认,你真是糟糕透顶了!如果我是那孩子的话,我就绝不可能对你有任何好感!” 才不是这样,你胡说!她怎么可能不喜欢我?阿西,你知道什么啊李大范。 “闭嘴!闭嘴闭嘴!阿西!该死的家伙,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那臭丫头可是说过一分一秒都不想和我分开,要时时刻刻看着我的人啊,她喜欢我!”金光日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歇斯底里地吼道:“她是喜欢我的!!” 她可是亲密地喊过‘我日’‘wuli日日’的人呐,她可是连他上洗手间都要跟随的人呐,她可是会看着万众举目的他愣神的人呐…… 金光日混乱的脑子闪过了无数和舒夭绍相处的画面,他找到了无数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怀玉那丫头是喜欢自己的,就算他不爱她,她也必须承认,她就是喜欢他! 李大范先是沉默地看着暴怒着有些口不择言的金光日,然后,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倏地笑了,甚至笑得停不下来。 “什么嘛?喂,金光日,你管那叫喜欢?嘛!你还是别开玩笑了。”李大范满面笑容地看着那个几欲暴怒的少年,真的是,太可笑了! 金光日闻言,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猩红的眼眸宛如野兽,就这般无机质的死气沉沉地盯着李大范的眼睛:“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金光日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的心脏竟然在不自觉地收紧、收紧,他有些排斥听李大范说那些他不想听到的内容,可是理智又让他莫名其妙地想要听下去。 “你既然感兴趣的话,那我不妨多告诉你一些好了。”李大范仿佛也是觉得有趣一样,直接拍了拍地面,坐到了金光日的旁边。 然后,他问:“你知道你看白怀玉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眼神吗?” 金光日沉默,他又看不见自己的眼睛,他怎么知道是什么样的眼神。但是,他知道白怀玉看自己的眼神,那种专注的认真的深刻的,仿佛她的全世界里他最重要的眼神,啊…真是令人无比畅快无比享受的眼神,金光日甚至想要一辈子都拥有那双眼睛对自己的注视。 李大范看着金光日的表情,忽地嗤笑一声,继续说:“你看她的眼神,是知慕少艾啊傻狗,你看着她,和普通的少年看着喜欢的女孩哪有什么不同?一样带着隐秘的欣喜,一样带着莫名的激动,一样忍不住不断地关注。不一样的是,你这人……这里没有长好。” 金光日闻言抬头,看到李大范正带着一抹诡异又讽刺的笑容看着自己,李大范的手点在心脏的地方,然后李大范又用力戳了戳心脏的部位,笑问:“明白吗?你,金光日,你的这里,没有长好。” “普通人,喜欢就是喜欢了,你不一样,你这种神经病真的非常不一样。”李大范忽然就有了烟瘾,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继续说:“金光日,你不敢正视自己的喜欢,更不敢承认,你疯狂的否认自己的喜欢……然而实际上,你不仅喜欢,你还想要占/有,想要摧毁,你啊,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金光日低着头,垂着眼眸,没人能看到他的瞳孔宛如地震一般的波动,没人能够体会到他的心脏掀起了什么样的波澜。 “你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只疯狂的,不懂爱为何物却已经爱上了她的野兽,欣喜、纠结、痛苦、自我否认、癫狂、摧毁欲宛如漩涡一般能让人毙命。” “呵……”金光日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冷笑,仿佛是对李大范说的话最大的轻蔑。 “不必急着否认,我只说我看到的。”李大范也不在意,他将抽完的烟,掐灭在了地上。“但是,你说那孩子喜欢你……嘛,虽然有点打击你的嫌疑,但是你未免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金光日?” 金光日猛地抬头,一双阴鸷的眼睛紧紧盯着李大范。 李大范似乎毫不受影响,饶有兴趣地说:“你看她的眼神,就好像你是一只癫狂的野兽,她看你的眼神,就好像她在看一只随时都会失控的疯狗。” “啊…别急着生气,她看你,真的和看疯狗差不多。” “与其说她想要时时刻刻的看着你,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不如说她是发觉了你是一条疯狗,她担心你发疯咬人,才不得不时时刻刻地盯着你。” “这样说,你能明白吗,金光日?白怀玉啊,就是一个特别有责任心的好姑娘而已,她并不是想要关注你,她只是怕你这条狗突然失控,发疯咬人,这才不得不牺牲自己,紧紧地盯着你。” 第45章 来日方长【13】 李大范的话,到底对金光日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那排山倒海的倾轧而来的绝望与羞愤,几乎要将金光日所有的呼吸都尽数剥夺,他喘不过气来,李大范的话还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作响,讥笑的、讽刺的、轻蔑的……他快要窒息了! 清醒点啊金光日,难道要因为一个低贱的特工的话,就影响自己至此吗?!这种人的话,有什么可信的?!全当做是放屁—— 但是、但是、但是啊,为什么,好难受……好难受……好悲伤呢……悲伤得,眼眶都在发热啊。 为什么啊! 究竟是——为什么啊!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那丫头不喜欢他?金光日仰面看着天花板,猩红的眼眸,越发阴沉,凭什么,不喜欢?在他沦陷后,不喜欢……?该死!到这样的程度的话,还是你可以说不喜欢的时候吗?未免太天真了啊……白怀玉。 金光日就这样躺在并不干净的地板上,睁着一双宛如野兽一般冰冷而凶狠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仿佛已经穿透了天花板,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事物,或者,人。 舒夭绍练完了十遍的金刚八势,久等李大范,却未见他回来继续安排任务,就想着先到另一边的场地看看李大范和金光日练得怎么样了。 结果她还没到场地二号呢,就直接在半道上遇到了浑身狼狈躺在地面上的金光日,她左看看右看看,都没看见李大范的身影,顿时就有些迷惑了。 “我日,你这是怎么回事?”舒夭绍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近,然后,她蹲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睁眼却失神的金光日,语气轻松,甚至还有点愉快,“咋地啦?你又和李教官吵架了?你又被揍了?” 她天生清脆的娇软的嗓音里,还带着不自知的、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的意味。 金光日似乎因为外界的声响活过来了一样,机械又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缓缓地将视线落到了舒夭绍的脸上,然后,他就在这张曾无数次闯入他的梦境,将他的梦境都搅得兵荒马乱的漂亮的脸蛋上,看到了‘看好戏而暗喜’的意味。 喜欢吗?并不吧,要是喜欢的话,他如此狼狈,它怎么会第一个反应不是关心,而是看好戏,甚至是幸灾乐祸呢? 金光日:“……”啊,这感觉,就好像,突然之间,心脏被一支无形的箭矢穿透了一样!痛、痛!痛得,让人不甘地恨了起来。 怎么?说出要“一分一秒都不想和我不分开”“时时刻刻看着我”的你,竟从来没有付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真心吗?你在愚弄我吗?白怀玉!过分、真是过分! “白、怀、玉。”金光日就这样盯着舒夭绍的眼睛,慢慢地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舒夭绍一脸的认真:“小姨在呢乖外甥。” 金光日闻言,诡异的眼睛极为复杂地扫过她的脸,然后忽地发出了一声冷冷的、嘲讽的嗤笑。 “你想好了吗?”他缓缓地开口。你做好准备了吗?和一条疯狗彻底绑定?哎呀,这个问题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不会放过你了哟,怀玉。 “什么?”舒夭绍心道,来了,来了,又特么来了,反派特么跳跃空间一样跳跃话题的神奇技能! 但是,爸爸不怕,舒夭绍很是沉得住气地想,现在爸爸已经知道要如何应对这种场景了,那就是——不懂装懂!假装自己跟上了反派的脚步。 金光日敛下眼眸,其中晦涩与阴暗不见光尽数被隐藏在深处,然后,他缓缓地靠近舒夭绍,抬眸,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与她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他的脸上又慢慢地爬上了那诡异的,温柔又腻人的笑:“招惹一条疯狗的后果,你……想好了吗?” 舒夭绍皱着眉,下意识地“战略后仰”,避开了金光日莫名的亲近。 她努力想了想,始终不知道金光日具体要表达什么,思来想去,她认真又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然而舒夭绍的内心是这样的:卧/槽?咋地我啥时候去惹疯狗了,看到疯狗老娘早八百年跑掉了好不好。算了算了,反正也不知道我日又在发什么神经,对付他就像对付没啥逻辑的小朋友一样好了,啥事都点头就对了! 金光日忽然就被逗笑了,笑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起先是低低地笑出声,后面直接哈哈哈大笑不止。 舒夭绍情不自禁地翻了一个白眼:“……”瞅瞅你自个儿的疯样,还疯狗呢,我看你就像一条疯狗。 舒夭绍本来只是心里吐槽的,结果忽然被自己的吐槽给震惊了,等等——疯狗!?什么意思?金光日是拿疯狗自居吗?卧/槽,我错过了什么!? 在她惊悚地瞪大眼珠子的时候,金光日已经非常愉快地起身了,他低头垂眸,温柔地看着舒夭绍:“那么,我们拭目以待吧,怀玉。” 舒夭绍瞬间伸出尔康手,绝望大喊:“……不,等等!兄嘚!!我觉得我还没有想好,或许我需要请假到丐帮先学一波打狗棒法!” 自从舒夭绍破罐破摔地放弃了自家心爱的榴莲沐浴露和榴莲洗发水后,她在学校的人气突然就飙升了。不仅不是每个人看到她都要一脸嫌弃地避开,而且她还收到了好几个小男生腼腆的示好。 然后……这些小男生似乎通通没有了下文? “你做了什么?”舒夭绍直接问金光日。 同桌那个完美校园男神,闻言含笑回头:“你在说什么呀,怀玉?” 舒夭绍:“……我听说早上给我送情书的男生,中午就摔断腿进医院了?” “啊…我并不知道这些,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关注不重要的人。”金光日表现得非常正常。 “喂!不要像个懦夫一样,做了就承认啊!”舒夭绍忍着怒气,瞪着他,什么毛病,人家给她送情书关他什么事!? “懦夫”像一个诡异的刀剑一样,瞬间就刺破了金光日表面上的温和,让金光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脑海,又荡漾起了李大范那些令人恼火的话语。 “你生气的话,打我啊,反正你也做了不少了。但是啊,怀玉,你打我的话……”金光日凑近她,歪了歪头,笑容加深,眼中闪烁着舒夭绍看不懂的光,“那些该死的家伙,就不是摔断腿那么简单了。” “咋地,人家给我送情书,也碍着你了?”舒夭绍觉得这个蛇精病简直了,不可理喻啊。 “当然。”金光日坐直了腰,宛如一株挺拔的青松,他矜持地回眸看着舒夭绍,“你是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和我待在一起,时时刻刻无时无刻都要注视着我的人,他觊觎你……只是摔断腿的程度而已,现在还活着的话,不应该感恩吗?” 回应金光日的,是舒夭绍的一声冷笑,以及一记直拳。 “我就打你了,怎么着吧,你要是把那些人杀了,我特么就把你的狗头都给掰断,不信你就试试!”说罢,舒夭绍又揍了他一拳,很好,左右对称了,感觉心情都舒爽了一些。 “金光日,我可从来不是你的所属物,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在我的世界里,想要什么就要努力的用正面的手段去争取,用实力打败自己的竞争对手,而不是用下作的手段让对手出局。” 舒夭绍并不觉得金光日喜欢自己,虽然他爸是这样说的,虽然他本人最近的表现也很奇怪,但是她本人更多的感觉这疯狗是想要把她归属为“所有物”一样霸占着,占/有欲作祟而已。 金光日勾起破了的唇角,笑得温柔又血腥:“好,我知道了。” 然后,当天,舒夭绍就把那些追随金光日,帮他干坏事欺负其他同学的狗腿子们全给揍了一遍,送了他们一人一套医院大礼包。 舒夭绍并不知道李大范和金光日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但是自那天以后,金光日对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总之就是非常的奇怪,不仅是开始关注她,排斥她身边的异性,对她的态度更是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 总感觉金光日这狗崽子似乎打算要玩一波大的,舒夭绍暗自警惕,心想老娘时刻准备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孙悟空是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的! 直到学校放假的那天晚上,舒夭绍正全神贯注地玩着她心爱的《保卫萝卜》,忽然就从角落里冲出来七八个少年,几乎在舒夭绍反应过来之前的顷刻之间,就把她的抓住。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从他们冲出来抓住她的手,摁住她的腿,到金光日拿着一个装入了不明液/体的注/射/器出现,到他将注/射/器扎入舒夭绍的手肘内侧……也不过两三秒的事情,而舒夭绍手里头的手机滑落的瞬间,她还下意识去捞,这也浪费了点时间。 “金!光!日!你找死!”那不明液/体尚且来不及注入,愤怒的舒夭绍直接握拳,绷紧了胳膊的肌肉,然后,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事情出现了—— 一声细微的崩断声,定眼一看,针头断成了两节。 金光日:“……”阿西,出师不利。 下一个瞬间,舒夭绍不仅挣脱了这一群金光日的狗腿子,还一人一拳把他们打得跌倒在地,老半天爬不起来。 舒夭绍左右两只手,各自抓着一个狗腿子的头发,拖着他们经过金光日的身边的时候,忽然笑着开口说:“我好生气啊我日,我要忍不住了。” 金光日心脏忽地颤了一下,他看着舒夭绍,觉得就算是愤怒,就算是剑拔弩张,就算是互相敌对,这臭丫头就是有本事让他整个人都不对劲。 然后,舒夭绍就当着金光日的面,拖着两个狗腿子,直接拖到了阳台,一手一个丢了下去。 金光日:“……你疯了吗?” 他第一次见这么愤怒的舒夭绍,竟然直接把人丢下楼,是不是应该感谢这里仅仅是二楼,最多也就脱臼骨折,死不了人? “疯的人从来就只有你!”舒夭绍仰脸,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反手就丢下了第三个嗷嗷大叫的狗腿子。 舒夭绍毫不留情地当着金光日的面,把从小培养追随他的狗腿子们,一个一个丢下楼,全然不顾他们嗷嗷叫唤求饶,宛如一群尖叫鸡。 金光日他在阳台俯身,看了看楼下草地里那群摔得哀嚎不止的狗腿子们,他不觉得舒夭绍狠辣,不觉得被冒犯,竟然只觉得,这群没脑子的狗腿子,这样被折腾的模样,还怪有趣的。 “那么,接下来,就到你了,我日。”站在金光日身边的舒夭绍,又帅又飒地将被汗水打湿的刘海往脑后一撸,然后,她直视着少年的眼睛,露出了一抹邪恶又天真又肆意的笑。 金光日也看着她的眼,忽地笑开,笑容逐渐放大,脖颈微微偏了偏,他就这样笑着与舒夭绍对视,丝毫没有紧张和害怕,甚至有些诡异地半眯眼睛:“怎么办啊,就算是这样糟糕的场景,面对这样愤怒的怀玉,也依然感觉……” 心跳在加速呢。 然后,这样神经质的金光日,就被怪力绍一把掀翻过阳台护栏,金光日整个人跌下去的瞬间,抓紧了舒夭绍的手—— “别松开……” “别放开我,怀玉……” 第46章 来日方长【14】 少年颀长的身体悬空在阳台之外,唯一的救赎,便是他紧紧抓住的——少女的手腕。 舒夭绍稳稳当当地站在阳台上,左手撑着阳台护栏,上半个身子都探出护栏之外,右手手腕被金光日拉着。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舒夭绍面无表情,眼神冷漠,金光日却仰面看着她,笑得病态偏执。 “怀玉,抓紧我啊……要掉下去了呢……”金光日死死地抓紧了舒夭绍那纤细的手腕,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现如今这样身体完全悬空的场景,为何竟感觉一股轻松,甚至是惬意。 金光日就这样努力地、坦然地抬起头,逆着月亮的光芒,仰视着那个背负月光宛如神祇一般的少女,她的表情很冷,她的眼神很冷。 但是没关系,金光日心说,她还没有甩开我,她至少……还没有挣脱我的手,将我狠狠摔下。 少年的眼眸,在月色下流转着奇异的光芒,他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舒夭绍的身影。 “怀玉,怀玉啊,自始至终……好像就只有你呢。”金光日就这样轻轻笑开,莫名其妙,病态,又神经质。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很低、仿若呢喃,宛如气音,语出,即随风消散。 他似乎是想要告诉舒夭绍一些什么,又似乎害怕她会因此而窥见自己并不如表面上那般不可一世的内心。 舒夭绍:“……”尼玛的,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玩“反派秘技之——光速跳跃话题”?人干事?? 金光日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仿若用尽全力。 怀玉,自始始终,只有你,真的、真的……他的人生啊,何其可悲,与如今悬空的处境,又何其相似。 他啊,从来都是一脚深陷泥潭的家伙,苦苦于深渊边缘挣扎着,随时都会坠入深渊的人,但是,没人在意……然后,摇摇欲坠的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因为被怀玉这样一只手抓住了,才没能掉下去呢。 没人能察觉金光日的痛苦与煎熬,更罔提理解他黑暗无光的内心。 他的身边,有着无数人,靠近、来往,他们奉承、他们嬉笑,但是啊,没有人想要真正地了解他,这些人,为了权利而来、为了利益而来,没有人,为了他……仅仅只是为了金光日而来。 在那些人,看着于深渊边缘摇摇欲坠的金光日,依然想着要蹭到权力利益的时候,只有怀玉,只有她,看到了金光日,看到了这个“人”,然后,仅仅只是为了他而来。 最终,在他即将坠入深渊之际,那个纤细的少女,以一己之力不顾他的抗拒,一只手,紧紧地抓紧了他——尽管她手段粗暴,输出全靠拳头,但是依然被拉上来了啊,依然是得救了呢。 尽管……她清楚,他也清楚,他就是一只疯狗。 金光日仰脸,露出了一抹极为灿烂的,难得真实的笑容,然后,他对着仍在冷眼盯着自己的舒夭绍说:“怀玉,抓住我,抓紧我!” 怀玉,你相信吗?疯狗,也会有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的时候。 所以——别放开我!绝对、不可以放开! 舒夭绍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如他所愿的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两人就这般,一个悬空在下,一个站立在上,右手交错,互相抓紧了对方的手腕。 在感觉手腕一紧之时,金光日眼波倏地一荡,然而他还未能反应过来,舒夭绍就抓着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把他当成玩具一样甩了起来。 于半空中惊险万分的宛如面条一样被甩来甩去,荡来荡去,甚至有些头晕的金光日:“……” 啊~我们怀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坏脾气呢,真实恶劣啊,不过……好可爱,好喜欢。 舒夭绍看着他慢慢地要滑下去的模样,更用力地抓紧了他,笑嘻嘻地问:“好玩吗金光日?” “话说,金光日,你是不懂我的意思吗?”舒夭绍如他所愿的用力,非常用力,再用力一点就能把金光日的骨头都捏碎,“人家都说优秀的人和优秀的人做朋友,怎么,你喜欢和垃圾作堆吗我日?” 舒夭绍愤怒的原因有很多,其中就包括了为了各种利益,围绕在金光日身边的那群不长进的狗腿子。 想当初,她就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地驱赶了金光日身边的这群垃圾人,金光日当时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是后来也都渐渐远离了这群人,甚至表现得不屑一顾,舒夭绍还觉得自己的努力有点效果了。 可是现在,这群人又重新拥簇了回来,这样的情况,让舒夭绍觉得自己的付出打水漂了。 妈个鸡,生气,怎么这里不是八楼,十八楼,把你们全摔死得了,一了百了! “我知道了,”金光日抬头已经有点艰难了,但是依然含笑点头,“以后不会了。” 舒夭绍总觉得这狗崽子在刚刚似乎陷入了一阵奇怪的沉思,但是她显然无法捕捉到对方跳跃能力绝佳的脑电波,虽然觉得应该挺重要的,不过舒夭绍还是懒得去扒开他脑子看看他在想什么。 本来吧,舒夭绍打算把金光日甩个七荤八素,吓死他再把他丢下去,不过她现在有个更好的注意。 舒夭绍一个使劲,就轻松将金光日给拉了上来。 金光日在半个身体爬上阳台护栏的时候,直接隔着护栏抱住了舒夭绍—— 得救了,果然是这样呢,唯一会在悬崖边上抓住我的,唯一会把我拉起来的,怀玉。 舒夭绍翻了个白眼,语气欠奉:“拜托,金光日,你这又不是溺水,一脸抓住救命稻草是几个意思?你还特么吊桥反应了不成?” 管家冲上二楼看这边究竟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就正好遇上舒夭绍粗暴地一手抓着金光日的领子,一手还拎着个注/射/器,正要往楼上走。 管家:“……” “啊呀,管家伯伯来了,下面那群人怎么样了,有死掉的吗?”舒夭绍笑眯眯地打招呼。 “没有,我能处理好,不过你们……” “嘛~我和wuli日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下面的事情就交给管家伯伯你了,”舒夭绍拖着金光日上楼,金光日抱着她腰不肯放,但是也配合着上楼,“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不要来打扰我们哦。” 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管家一脸的诧异和无言以对,但是也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 舒夭绍粗暴地把金光日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猛地一推,将他丢进他自己的房间。 金光日面朝地摔倒,舒夭绍毫不客气地反剪其双手,以膝盖顶住他脖颈,然后,另一只手,直接把断了一半的针头扎入了金光日的胳膊,推入注射液。 金光日倒是没挣扎,只是趴在地上,闷笑着,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等到将注射液完全注入,舒夭绍终于感觉心情平复了,她松开了对金光日的禁/锢,随手丢掉了注/射/器,乐颠颠地看着金光日,说:“那么乖外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药了。” 金光日翻了个身,仰面躺在了舒夭绍身边,目光空洞,嘴角带笑:“一种……会让怀玉离不开我的东西。” “哦?”咋地你还给我下蛊啊? “但是……对我不起作用,所以怀玉把它注射在我体内,也没有用的呢。” 三分钟后,舒夭绍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像是整个人都烧起来了一样。 金光日双颊染上了深深的绯红,整个人都在发烫,喘息不断地加重、加重,眼神都开始茫然了起来,舒夭绍甚至听到了几声金光日难耐又痛苦的低吟…… 然后,他喘着粗气,一边微微申吟低喘,一边下意识地用嘶哑的嗓音,宛如渴求:“怀玉、怀玉……怀玉……难受、好难受……” 金光日知道自己在舒夭绍的面前时常被打脸,但是他没想到这一波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反应来得太快,就像是龙卷风! 他仅仅是知道这东西不会对他的身体起效果,但是,怀玉在他身边啊,那个,遍体异香的怀玉,在自己的身边呢。 这东西加上了怀玉的体香,就像是诞生了一种新的毒素一样,来得那么猛烈,有着摧毁一切理智的力量。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就是晋江文学城不可描述的夏天之前的药物嘛!” 舒夭绍赶在金光日从挨挨蹭蹭到克制不住自己之前,把他拎了起来,丢到了他房间的椅子上,然后找到了他抽屉里的渔线,把他五花大绑地给绑了起来。 金光日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体内好像积攒着某种奇妙的力量,集中在一个最难捱的部位,那一股无法克制的冲动,几欲要人炸裂一般的在体内疯狂碰撞着。 他的理智清醒着,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另一方面,他的理智崩溃了,他想就这样,成为李大范口中的疯了的野兽吧……只要能得到白怀玉。 然而他一用力,捆住了肌肤的渔线就会深深潜入肌理,割裂出血线……嘶~ “怀玉、怀玉……”金光日扭头,看向了一旁又一次打开了《保卫萝卜》的舒夭绍。 真是过分呢,金光日混乱的脑子闹哄哄的,唯有“过分”两个字深刻地出现,就这样不管我了么?我可没打算给你注射了之后,就不管你了啊……过分! 金光日甚至不清楚,这莫名其妙的委屈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忍的太辛苦了吗?”舒夭绍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机,“那我来帮帮你吧?” 金光日浑身都被自己的汗水给浸湿了,他头发披散着,视线穿过凌乱的刘海,看到了那个能轻易牵动他心神的女孩,笑得……无比坏心眼。 然后,舒夭绍果然就帮金光日了。 她跑回自己的房间,把笔记本电脑给抱了过来,然后,她把门关好,把电脑的声音放到最大。 金光日咬牙克制着体内汹涌的奇妙的冲动,困惑地看着她的动作。 于是,他看到舒夭绍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游览器,直接搜——某某岛国年度十佳爱情动作片! 金光日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舒夭绍回头冲他温柔一笑,在心里感谢了一波北韩没有那该死的墙之后,她随便打开了一个评分高达4.9的片子之后,就直接把电脑屏幕怼到了金光日的面前。 气氛是如此奇妙,气氛又是如此诡异。 在爱情动作片里激烈的妖精打架的一连串雅蠛蝶的叫唤之中,还穿插着伴随着一两句《保卫萝卜》里头萝卜被怪物啃掉的委屈的“啾啾”声…… 诡异到了极点,又滑稽到了极点,莫名喜感。 金光日明白舒夭绍的坏心眼后,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然而闭眼后,听力反而更敏锐了。 他不得不承认,舒夭绍成功了,他更加难捱了,也更加痛苦了,甚至觉得还不如自始至终就不要这些该死的反应算了。 不肯帮他,就算了,还要折腾他。 “怀玉……关掉吧……”金光日艰难地咬牙出声,努力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来。 舒夭绍瞅了他一眼,灵光一闪:“也不是不行,如果wuli日日愿意为我唱一首中文歌的话。” “是……什么歌?”金光日觉得再这样下去,他的意识就要溃散了,届时真的要变成没有任何理智的野兽。 舒夭绍非常好心地拿出了手机,打开了音乐播放APP,说:“你跟着她唱就行……” 话音刚落,金光日听到了一个嘹亮的女声—— “就这样被你征服~~~” 第47章 来日方长【15】 金光日:“……” 他睁着一双泛红的、隐隐还带着水雾的眼睛,尽管在剧烈的喘息,仿佛就要就此窒息而死,却依然能就这般静静地看着舒夭绍,没有求饶,没有认输,然而凭借那张俊秀的脸和那无辜的眼,硬生生地营造出了无比令人怜惜的意味。 舒夭绍铁石心肠,不为所动,还跟着音乐唱了起来—— “就这样被你征服~~”然后,她倏地看向了金光日身为男生的某个重点部位,咬字极为清晰、重点发音:“【切】【断】了所有退路~~~” 金光日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他喘气都岔气了,然后歪了歪头,笑得有些病态:“想做什么啊怀玉,为什么唱‘切断’的时候,要看着我这里?嗯?” “唉~”舒夭绍摇头晃脑地叹了一口气,隐晦的眼神不假思索不加掩饰地从他重点部位一晃而过,眼中的遗憾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 “我日啊,答应我,以后别作死了好吗?我真的好害怕……”舒夭绍皱着眉,一脸的苦恼。 金光日蹙眉,沉默地垂下了眼眸:“……”别怕,抱歉,以后……再不会了。 “好害怕自己克制不住自己了,万一我被气的没理智了,把你这唯一的没有‘实际作用’,只剩下一点点‘象征意义’的小兄弟真的给——【切】【断】了,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么?”舒夭绍温柔地说出了自己的隐忧,一脸的忧心忡忡。 金光日:“……”似乎搭不上这丫头神奇的思路呢。 被这样一针见血地解开最难看的一面,愤怒吗?想杀人泄愤吗?金光日本以为自己会的,然而没有,他望着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的时候,没有愤怒,只有那该死的,隐秘的,莫名其妙的,无法压抑的……欣喜。 金光日忍着浑身汗津津的难受和不受控的呼吸与心跳,依然矜持地颔首:“你的警告,我收到了,会引以为戒的。” “诶~我日,你正常点说话,别说两个字就娇喘一下,我听着觉得害臊。”舒夭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金光日苦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怀玉啊,要怎么才肯放开我?” “只要wuli日日为我唱一首中文歌!” 他最后还是低下了高贵自己的头颅,忍着无边无尽的羞耻,唱了一首《征服》。 舒夭绍听得津津有味,说真的,如果不剖开金光日,去看他内底里的偏执、癫狂、神经质的话,他表面上,真的是一个宛如神灵伟大造物的完美作品,嘶哑着嗓子唱歌都那么动人。 当天晚上,舒夭绍折腾金光日折腾够了,才解开了渔线,将金光日丢进了浴室。 “加油哟wuli日日!”舒夭绍在门外把浴室门锁死,笑得无比亲切,“小姨明天就来把你放出去。” 金光日背靠着门,闭着眼,仍在剧烈的喘息,他急促地喘着气,将头抬到最高,双目甚至有些失神了:“不帮帮我么,怀玉……” “不不不!小外甥,你知道吗,种花家伟大的领导人曾经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舒夭绍说完,轻快地脚步声渐渐远去。 金光日就这般靠着浴室的门,随手打开了花洒,哗啦啦的水声淅淅沥沥,掩盖住了他无可抑制的、充满爱~欲的闷哼…… 以及因他的幻想,而在他心底里蔓延开来的,不可名状的满足。 为什么是白怀玉? 抵达顶峰之后,金光日大脑一瞬空白,他怔然地看着空荡荡的浴室,所以,为什么是白怀玉? “我们光日,身为一个天才,就得要样样精通,懂么?”记忆之中,女人严厉而苛刻的声音逐渐清晰,带着难以描述的痛楚与恨意。 所以,金光日是一个什么都会,什么都要学到极致的人。 他明明在化学、生物、语言学等等方面,一如数学与天文学的超然优秀,可是为什么,白怀玉偏偏只送了数学与天文学的书籍? 他明明在绘画、舞蹈、雕塑等等艺术方面,一如钢琴等音乐的卓然独立,可是为什么,白怀玉偏偏只送了音乐相关的东西? 是的,金光日是一个每一门都要做到极致的人,然而并不是每一门都会为他带来快乐,让他得到灵魂的解脱,他当然……并不是喜欢这所有,能得他喜欢的,只是这其中之一二而已。 所以,究竟为什么……偏偏是白怀玉,发现了这一切? 疲倦至极的金光日,顺着浴室门,缓缓滑落在地,阖上了眼睛。 第二天,舒夭绍把浴室门打开,把金光日叫醒,然后说:“洗漱吧,今天和李教官请假了,光日……我们谈谈?” 金光日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今天,金光日有点发烧,但是他没有提,也没有要叫家庭医生的意思,沉默地洗漱,看着镜子里形容虽狼狈,却依然不掩俊秀的脸,他才缓缓露出了一抹浅笑。 “你要谈什么?”金光日在房间内的椅子上坐下,眼角眉梢都染上了诡谲的笑意,“或者,怀玉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舒夭绍并不着急,她手里拿着一杯水和一瓶退烧药,她皱着眉,探了一下金光日的额头:“唔……果然还是发烧了。” 金光日心头猛地颤了一下,瞳孔紧缩——怀玉啊,你果然是为我量身打造的致命毒/药呢。在那样折磨了我整整一夜后,你不过是仅仅只是吝啬地施舍了那么一点点的温柔,仅仅只是主动触碰了一下额头,仅此而已,然而便是这点温情的施舍,却已经足够将我推入那摧毁神智与融化灵魂的恐怖漩涡中去了…… 他的头脑依然混乱,心间苦涩让他忽然就没能克制住自己,忍不住冷声地说:“……你即使厌恶那条疯狗,却还是会在疯狗生病的时候心生悲悯吗?这样的怀玉未免太善良了,你迟早要为这善良付出代价!” 舒夭绍白眼一翻:“……”来了来了,又来了,他/妈/的话题跳得飞起!你这么会跳,怎么不去蹦极!? 她心想,你跳呗,反正我也跟不上,我还是走我自个儿的路线得了。 “我就想告诉你,古人有云,一滴精,十滴血。你啊,还年轻,要克制,懂吗?这种事情,能少则少,能不要就不要,想要活得久,不是保温杯里泡枸杞可以解决的,还得学会克制,克制是人类的美德。”舒夭绍将杯子和药都递了过去,“所以你看看你不克制的后果,生病了吧?啧啧~” “歪理还挺多。”金光日捏着药瓶,指尖微颤。不要再关心我、不要再靠近我,要疯了,走吧,走得远远的!啊……不,不,不,还是……再靠近一些吧,还是,再多关注我一些吧…… 他利索地将药给咽下去,仰着脸,闭着眼,露出了一抹诡异病态的笑容。 舒夭绍耸耸肩,习惯了,不仅怕不起来,还想把他嘴唇拧好,让他笑得正常点,别一天到晚整得真像条疯狗。 “要和我谈什么?”金光日现在就像是一个蛇精病不发病的时候,特别安静,特别有校园男神的感觉。 舒夭绍撑着下巴:“就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喜欢你,喜欢……否认喜欢……啊…想得到你,或者……你日我也行。”金光日歪着头靠近她,笑容越发变/态,“怎么,被吓到了吗,被恶心到了吗?” 舒夭绍早有心理准备:“倒也还好,在意料之中。” 这一次,她没有战略后仰,而是伸手抵住金光日的头,把他推开:“但是,金光日,性在我这里虽然不是什么不可言的东西……” “但是,它在我这里,和在你那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舒夭绍平静地看着他,难得蛇精病安静下来了,试图和他讲讲道理吧。 “你想要和我做这种事情,并不是喜欢我吧?是因为你本来就有这方面的缺陷,又因为我体质特殊,你只对我有反应而已,说白了,你对性的概念,和它们是一样的……”舒夭绍一边说,一边拿起了手机,戳开了那个视频。 顿时,一个雄浑又字正腔圆的声音响起:“春天到了,万物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然后,手机屏幕里的画面就是各种动物争芳夺艳甚至是厮杀的场面。 金光日闭眼,撇过脸:“……”阿西,乱说什么,才不是这样! 但是,他没有把反驳说出口,反而顺着舒夭绍的意思,问:“那么,怀玉是怎么想的?” “在我的理解里,性是爱的水到渠成,是男女双方感情的共鸣与满腔的爱意,抵达顶峰后,才需要的抵/死/缠/绵,性不是目的,只是爱的某个极致的表达。”舒夭绍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应该如何描述。 然后,她补充:“但是,你对我没有喜欢,更不要提爱了……” “有的。”金光日忽然开口打断她。 “……什么?”舒夭绍诧异地看着金光日。 金光日抬头,不避不退地直视着她的眼睛,他忽然做下一个决定,因为这个正视了内心的决定,金光日感觉自己好像解开了纠缠在心脏上的枷锁,咔嚓一声,他只觉满心轻松,以及那因不再克制而铺天盖地侵袭而来的欢喜。 他就这样深深地凝望着舒夭绍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我啊,是喜欢怀玉的,非常、非常喜欢。” 在看见你的第一眼,那无所畏惧的仰脸笑的模样…… 在你毫不犹豫扬起拳头,企图要压抑我心中野兽…… 在你发现了,从未有人发现的我真正喜欢的所有…… 在你不顾我是一条疯狗,仍答应永远陪伴注视我…… 在我疯狂如斯,你依然伸手将我抓紧从深渊捞起…… 叫我,如何……不喜欢?无法,不喜欢啊。 舒夭绍:“……”虽然好认真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条件反射就觉得不可信。 “所以,怀玉,稍微努力一下,尝试着……喜欢我吧?”金光日慢慢地靠了过来,情难自禁地伸手,轻轻抚上了舒夭绍的脸颊。 他看起来那么认真,他的眼眸都因为心境的变化而不再癫狂,甚至安静得有些令人意外,这似乎是向好的发展,不过—— “答应会一分一秒不和你分开,答应会时时刻刻都看着你,我都会做到,这是承诺,不是开玩笑。”舒夭绍认真地说。因为,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和意义,也是我必须完成的任务。 “但是,”舒夭绍没有遮掩也没有逃避,“喜欢你的话,难度太大了,嗯……基本,可能,做不到吧?” “为什么?”金光日垂着眼眸,看不清其隐晦与森冷。 “因为……我日你呀,不是我会喜欢上的样子。”舒夭绍叹了一口气,到了此刻,坦白这一切的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坦白是对是错。 金光日原本平静的眼眸,因这一句‘你不是我会喜欢的样子’而倏地一紧,然后像是瞬间掀起了腥风血雨一般,他猛地抬眸,猩红的眼,死死地盯着舒夭绍的脸。 舒夭绍:“……”来了来了又来了,能不能别冷静个三五分钟又突然发疯,这样子我的小心脏要受不鸟了! 然而舒夭绍的防备没有派上用场,因为金光日虽然有些癫狂的模样,却并没有发疯。 他只是含着一抹诡异的笑,认真地问:“那么,怀玉喜欢什么样的?” 为了得到你的心,为了让你和我共沉沦,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 啊,不对,是没有也没关系,我演就是了。 第48章 来日方长【16】 当时,金光日问她喜欢什么样的。 老实说,舒夭绍从来没想过,不过既然他问了,她还是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脑子,说出了“自认为”的理想型—— “大概就是,在能兼顾个人小家的同时,拥有心怀天下的情怀,肩负弱小的担当,为不平而鸣的正义与勇气……这样说起来的话,其实颜值一点也不重要了,因为这种人,他会发光啊,他的灵魂都在发光呢!” 金光日就坐在她对面,不言不语,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然后忽然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说:“我知道了。” 舒夭绍纠结地薅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着那么认真的金光日,忽然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高,至少,对于金光日这种人而言的话,简直就是要他跳跃起来去够月球嘛! “其实,金光日,我是真的没想过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怎么说呢,我刚刚跟你形容的,其实更多的是会让我敬佩、爱戴的人吧,当然,如果我能遇上这样的人的话,可能……会为他着迷吧?” “其实我个人的观念是,没有必要去构想自己将来会爱上什么样的人,这是不必的,因为当你遇上那个人的时候,你自然就所谓的怦然心动了。” 说着说着,舒夭绍觉得自己可能是感情鸡汤喝太多,有点深受其害。她不敢说下去了,她好害怕在感情方面本来就七窍通了六窍实则一窍不通的她,把本来就歪到外太空的金光日拐得更歪。 “我和你不一样,”金光日忽然凑近她,赶在舒夭绍反应过来之前,极快地在她嘴角烙下一吻,“我喜欢的,我要争取,我要抓紧,我要……占/有!” 舒夭绍:“……”你妈,那你问我那么多有个屁用,你又不听! 虽然那一次的谈话,好像没啥进展的模样,但是自从那天和金光日开诚布公地谈过一次之后,舒夭绍的生活质量有了飞速地上升了。 金光日终于没有一天天地挤压时间出来整她了,舒夭绍也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地认真跟着李大范学习了,不仅如此,她跟不上的学校课程,金光日甚至会带一下她。 甚至是舒夭绍玩不过关的《保卫萝卜》,金光日都帮她玩过关去。 虽然他一脸的“这种幼稚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但是却在舒夭绍问的时候,还是会认真地回答如何安排炮塔才能阻挡怪物。 妈的!幸福来得太快,舒夭绍她竟然觉得害怕,她是被反派虐坏了吗?!稳如老狗的心态竟然有点颤抖。 有一段时间内,舒夭绍仍觉得金光日可能在憋大招,因而她警惕指数高居不下。 这样的后果就是—— 某日,舒夭绍做菜,金光日靠近想看,舒夭绍以为他要杀自己,直接放倒对方,冲动之下,刀都扎在金光日脖子边上的砧板上了…… 某次,吃饭的时候,舒夭绍嘴角有饭粒,金光日伸手想拿掉,舒夭绍以为他要勒自己的脖子,直接把他头摁桌上…… 这样的乌龙多了之后,舒夭绍都快怀疑其实金光日是个正常人,她自己才是个神经病,一个被害妄想症? 深夜反思了一通后,舒夭绍认真地向金光日道歉,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让金光日黑化,当然,她也尝试着调节自己这紧绷的心态。 金光日全然不记仇的模样,笑容清浅:“没关系,是我之前太过分……” “怀玉,试着相信我吧?”日光下,他眼中,糅杂了太阳稀碎的光。 舒夭绍眯起了眼,真是动人啊,希望你能做到吧,金光日。 金光日究竟为什么变/态? 系统给的剧情说是因为他先天性无能,因而仇恨女性,这当然是极为重要的一点,但是舒夭绍总觉得和他的家庭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不是全世界所有的天线性无能都会仇恨女性。 不过……在金光日主动坦白之前,舒夭绍决定还是从他的性无能入手,尝试着继续改变这个少年。 其实上一次舒夭绍主动提起要“切断”他“象征意义”大过“实际作用”的“小兄弟”,这本身就是她在试探,因为系统给的剧情里,这个世界的男主角蔡易道就是因为揭开了金光日性无能,而被金光日报复性的连开几枪。 是金光日那莫名其妙和反复无常的态度,以及他悬空在阳台外的时候,看她的眼神,给了舒夭绍一个信号——或许,可以尝试着试探一下了。 舒夭绍这样做了,她甚至做好了接下来要面对,彻底发疯要弄死她的金光日的准备,结果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不仅没有因为她讽刺他性无能而发疯,他甚至……都没有生气。 舒夭绍:哦我日,惊喜来得太突然,差点都没能反应过来! 就因为金光日给了她太大的惊喜,舒夭绍决定要进行下一步。 第一天: “这是什么?”金光日皱眉,看着餐桌上一盘盘的深绿,陷入了茫然。 舒夭绍热情激昂地介绍:“这是——韭菜盒子、韭菜煎饼、韭菜煎蛋、韭菜蛋花汤、韭菜丸子、韭菜面疙瘩、韭菜猪肉饺子、凉拌韭菜、素炒韭菜、孜然韭菜……” 金光日眉头紧紧隆起:“……你要做什么?” “壮阳!补肾!这都是小姨对你满满的爱呀!全部都是我亲手做的,要通通都吃光哦~”舒夭绍笑容灿烂到可以让骄阳都惭愧。 金光日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补肾”两个字,几乎瞬间就戳到了他的痛处,他脸色也瞬间沉下去,面沉如水,眼带杀意。 然而看着摆满了整个餐桌深绿色菜肴,再看看边上那个一脸期待,期待到连眼睛都在发光的女孩,无法生气啊…… 怎么办,面对这样的怀玉,无法生气呢,不仅如此,还觉得好可爱,对可爱的怀玉这样的做法,甚至有点感觉无奈和好笑呢。 继被舒夭绍戳到痛处之后恼怒了一瞬,金光日又陷入了深深地纠结,因为他突然惊觉在面对舒夭绍的时候,他的底线一直在往后撤,甚至,很快,他就会丧失底线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警惕的,但是夹起了一片韭菜煎蛋后,金光日隐秘地苦笑了一下——我放弃了,我认输,不战而败,我啊……缴械投降了。 第二天: 金光日看着在院子里摆好了烧烤架,烤的不亦乐乎的舒夭绍:“你在做什么?” 舒夭绍回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兴奋地冲他招手:“我日,你练完琴了?快过来快过来~” 他走近,看着烧烤架上整整齐齐的海鲜:“这又是什么?” “女人的美容院,男人的加油站——生蚝!你,值得拥有!”舒夭绍快乐到飞起,生蚝也算是她最爱之一了,“这是我自己剁的蒜蓉辣酱呢,我日快来,一起吃!” 他其实不是很喜欢蒜的味道,金光日下意识地皱眉,不过……还是算了。 金光日:“我去拿饮料,你要什么?” “我早上买的酸梅汤!” “要冰冻的吗?” “要要要!” 第三天——红豆薏米汤! 第四天——秋葵鸡肉沙拉! 第五天——木耳炒山药! 第六天——羊肉水饺! …… 金光日历经了舒夭绍整整一个假期的《为wuli日日壮阳补肾专用菜单》之后,整个人都佛系躺平了——任她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某日,金光日喝了一口舒夭绍煲的山药鸡汤,忽然福至心灵:“说真的,你确定你是要为我壮阳补肾,而不是你自己贪吃?” “嘤!竟然被你发现了!”吃得贼爽的舒夭绍被拆穿后,差点被呛到,抬头就是一张震惊脸。 被扎心了的金光日,面无表情:“……” 果然是这样啊,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有期待? 在开学的那一天,金光日突然惊觉——他好像很久没有因为自己的缺陷,而陷入令人窒息的精神狂暴中去了。 是因为舒夭绍的态度影响了他吗? 或许,这才是她想要的,金光日下意识地弯了弯嘴角,微微阖上了眼睛,怀玉啊,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因为“先天性无能”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影响,金光日是不愿意去细想的。 那原本对他严格要求的母亲,最终将他放任不管;那原本对他寄以厚望的父亲,最终对他流露失望;那些捧着他的亲戚,暗地里露出了幸灾乐祸的模样;那些追随他的狗腿子,战战兢兢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检查结果出来的那段时光啊,似乎整个世界都坠入地狱了。天空,是晦涩阴暗的,空气,是苦涩难咽的,连轻柔的风,都是要摧毁他的致命的压力,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注与恶意,令他从无措,令他窒息,渐渐这些悲哀的情绪,转变为了憎恨,然后——发疯。 所有人,都会因为得知他的缺陷,而改变对他最初的态度。或是失望,或是鄙夷,或是可怜,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像他的怀玉这样,是真正的,彻彻底底的不在乎。 没有令人憎恶的同情可怜,没有令人恼火的失望鄙夷,什么都没有,她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他的缺陷,与他的不完美,正如同她接受了在台上演奏的那个万丈光芒的他一样。 她从不为任何无关紧要的事情,改变对他的看法和态度,从前什么样,现在,依然是什么样。 在那光鲜亮丽之下,看见我不堪的全部,却依然选择包容的人,只有你啊……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啊……怀玉,我啊,已经,很感激了。 第49章 来日方长【17】 因为金光日的坦诚,舒夭绍和他之间的气氛,不再剑拔弩张,甚至在学业和训练上互帮互助,呸,主要是金光日指导舒夭绍。学习上,金光日是学霸,舒夭绍这个当初能考上好大学全靠勤能补拙的人,在他面前就被秒成渣了,于是她选择抱大腿。 总而言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算作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了。 舒夭绍多次见金光日认真完成她之前买的书之后,也忍不住给自己来了一套,只是她做着做着就有些做不下去了,于是按照惯例去请教金光日。 不仅请教,还忍不住抱怨:“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鸡和兔子关在一起,就不能多买几个笼子吗!?” 金光日闻言,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大概是没钱,太穷了吧。” 舒夭绍:“……”这种沙雕抱怨竟然也认真回答?嘶!少年温柔杀我,只是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快,搞得心里头毛毛的,各种不安纠结啊。 然而不等她想出点什么来,金光日就开始讲解了,舒夭绍马上收拾了乱七八糟的心情,努力听讲。 讲解的过程中,看着那熟悉的《孙子算经》的书皮,金光日的眼神晦涩不明。 其实啊,他一开始收到这些书的时候,心里真的是非常排斥呢,哦不,或许可以直截了当地说是厌恶。最初翻开这些书,都似乎是迫于舒夭绍的压力,满心的压抑与厌恶,那时候,这些书就是负担、压力。 但是现在……他竟迫不及待地想要做完,甚至是二刷、三刷,因为那些厌恶与压抑不仅消失了,他然而还产生了愉悦的感觉,就仿佛,他重新喜欢上了这些书籍。 但是,改变的真的是他对书籍本身的看法么? 金光日有些好笑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一脸认真的少女,心道也许他不得不承认,书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变的只是他自己的感情。 他只是因为坦诚地认知到了对送书的这个人的感情,才爱屋及乌地会连做题都能有别样的快乐啊。 那个一直深深地困扰着金光日的问题,他终于在佯装不经意之间,问了出来。 “怀玉你啊,为什么会送《孙子算经》《九章算术》,贝多芬的钢琴曲……而不是其他呢?”他嗓音轻柔,听不出什么别的意味。 “什么?”舒夭绍头也没抬。 “为什么不是其他,化学、生物学、绘画……”他轻笑着,眼神晦涩不明,仿佛在诱导着什么,“这些都可以送我啊,不是么?” 舒夭绍终于抬头看他,眼神是难见的认真和谨慎:“你要知道原因的话,先答应我,别觉得我太过自以为是。怎么说呢,主要是因为我觉得wuli日日你不喜欢那些化学呀绘画呀什么的。” 金光日的笑容加深:“是吗?” “是啊,我是这样感觉的,只有在做数学题、练琴的时候,wuli日日才像是活着一样,才像是真正得到片刻的轻松一样。”对于很多问题,舒夭绍还是很坦诚的,就比如现在。 金光日起先只是含笑看着她,模样正常又冷静,然而舒夭绍说完后,他却猛地靠近,一下子就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 舒夭绍被抱了个满怀,她下意识握拳,然而扬起拳头之时又忽然想起了前面的乌龙,于是她又硬生生忍住了,然后举起了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任抱。 “咋、咋地了!?”我日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粘人,好吓人啊,有点受不鸟了! “暖的,怀玉是暖的。” 会把疯狗当人看,会尝试着去走进它的心,会尝试着去寻找一条疯狗的救赎……我的怀玉啊,人是暖的,心也是。 每日自少年宫回来后,舒夭绍和金光日就继续跟着李大范训练。 舒夭绍渐渐地发现,李大范除了一些正统的技能,比如八极拳等以外,他个人的很多技能心得,都非常狠辣,后来她才从金光日的口中得知,李大范是一名特工。 “就算是这样,李教官也是个非常好的人了。虽然整个人都非常冷峻,但是前几天听说在一个案子里,他为替受害者讨回公道,不惜得罪上层什么的……” 她感叹着说这番话的时候,金光日当时在安静地看书,他闻言,抬眸凝望着她,说:“怀玉啊,不要在我面前夸其他男人。” 舒夭绍浑身一抖,露出了一脸(地铁、老人、手机JPG.):“嘶~我日你好肉麻!” “李教官的话,不要紧的,在他任务完成之前,父亲不会让他被轻易调走。”金光日面容平静,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知道这些的话,怀玉会好受一点吗?” 他温柔笑的时候,尽管舒夭绍清楚现在的金光日这样对自己笑,是单纯的真诚的温和,而不是之前那种带着明显恶意的挑衅,但是吧,这还是会给舒夭绍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舒夭绍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觉得这事儿还得怪金光日他自己,要不是他那么能作死,她这种明显神经大条的孩子,也不可能对他连“笑容”都条件反射的警惕。 少年对她明显状况外的反应也不以为意,复又垂眸,视线重新落到手中的书籍中,他安静看书的模样,就像是一只静谧的白光精灵,是温柔的,又纯洁的。 舒夭绍发现了金光日有一个习惯,只要他专注要做什么事情,不论是做题还是看书,他总要戴着入耳式耳机,就像是现在,他又在戴着耳机看书了。 在舒夭绍的视线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时候,金光日终于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了然,将一侧的耳机摘下,递了过去。 舒夭绍接过,没啥防备地塞进耳朵,瞬间——震耳欲聋的高声! 她顿觉耳朵一阵刺痛,火烧屁/股一样匆匆忙忙地又把耳机拔了出来:“金光日,你疯了,你这音量,是要把自己搞耳聋!?” “抱歉。”金光日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探向舒夭绍的耳朵,“我习惯了,忘记了这件事。” “不是,你这怎么能习惯,耳朵不疼吗?不会难受吗?”舒夭绍捉住了他的手,顺便把他耳朵里的另一个耳机也摘下。 被她主动握住的手,从指腹肌理处仿佛传来了一串难以描述的电流,直达心脏,让他忍不住浑身都战栗了一下。 “你以后不能听那么大声了,耳朵要真出了问题,你后悔就晚了。”舒夭绍也不想自己像个老妈子一样叨叨这些事情,她见金光日低眉顺眼地应了,就想要转移话题:“wuli日日,你平时都在听什么音乐?” “古典乐,如你所知的贝多芬。”金光日调低了音量,又放了另一首,然后动作轻柔地将耳机塞入舒夭绍的耳朵。 他的手,留在舒夭绍的耳旁,看似虚虚地掩着她的耳朵,实则是将她的脸都捧了起来,手掌的大鱼际肌更是会在不经意之间触碰她的脸颊。 但是舒夭绍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因为金光日收敛了所有的外在情绪,就这般垂着眸,语气平和地和她分享:“这一首,有没有感觉到,那种……对命运的不屈从,正如同他本人所说的,妖扼住命运的咽喉。” “现在放的这一首,怀玉听出了什么?世人皆说这是对黑暗社会的逃避和怯懦的,但是啊,不仅如此呢,他很洒脱呀,我能从中听到音乐家放弃一切后的轻松与惬意。” …… 舒夭绍不得不承认,金光日真的对古典音乐颇有自己的见解,至少,她是听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金光日讲过后,她又深深地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再仔细一听这些音乐,竟然也能有点不同的感觉了。 许久之后,舒夭绍摘下了耳机,眼神复杂地看着金光日,问:“wuli日日,你啊,是真的可以在音乐的世界里,得到灵魂的救赎与解脱的吧?这应该不是我的臆想?” “确实是这样,这当然不是你的臆想。”金光日眸光微动,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他收回了耳机,关掉了音乐。 “那为什么,”舒夭绍皱紧了眉头,有些不知道要从何问起,但是一向有话说话,为人无比坦诚的她,最终还是直接问出来了:“那为什么我日还是会陷入疯狂?既然有可以缓解自己的方式,为什么还是会有不妥当的杀人欲?” 金光日原本敛着眼眸在收耳机线,舒夭绍的话让他睫毛微颤抖,好一会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抬眸,他就这样深深地凝望着舒夭绍的眼,嘴角缓缓延展开一个轻浅的笑容:“因为,怀玉啊,音乐给我的救赎与解脱,只是暂时的……但是,我的痛苦,是绵长而不断绝的。” 他笑着,眼神那般平静,凝望着她的时候,甚至不自觉地在放轻、放柔…… 他笑着,仿佛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但是在舒夭绍的眼中,仿佛看到了那双已经不在意一切的眼眸,也在哭泣。 窗外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舒夭绍忽然惊觉,或许金光日的痛苦,就如同一场无休无止的绵绵细雨,音乐……可能只是一把临时经过的伞,虽然能带来短暂的慰藉,却无法带来真正的救赎。 舒夭绍皱紧了眉头,有些难受地说:“如果你不想笑的话,那就不要笑了,我看着,好难受,好悲伤……” 金光日挑眉,怀玉在为我悲伤吗?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陪着你!”舒夭绍第一次主动拥抱了金光日。 金光日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能让人溺毙的温情,无穷无尽,无处不在。 众生皆苦,怀玉啊,你的存在,就是我的救赎。 被拥抱了一次后,金光日便笑着看着舒夭绍离去的背影,他心道:怀玉果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嘛~他应该早点学会示弱才对呢。 金光日甚至想,他应该早点发现的,自己对舒夭绍的感觉。 那是单纯的、深刻的喜欢,而不是她身上那独特的性的吸引力。 到底是为了自尊与面子,在自欺欺人呀,甚至不惜拿“我只是对她有性/趣”来遮掩对她的喜欢。 其实,如果真的只是“性/趣”的话,李大范那个尖酸刻薄的男人早就看出来了吧,估计那男人不仅能看出来,还会不予余力地羞辱他、打击他才对。 但是啊,李大范没有提过,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他,金光日啊,真的,也会那样纯粹地喜欢一个人,和其他一切旁枝末节,都无关。 最初为了骗自己只是对怀玉有性趣,想要得到她的人,不过现在嘛……既然坦诚了,那就坦诚到底吧,金光日垂眸看着桌上的餐盘,倏地拉出了一抹深深的、诡异的笑容,现在,我要——怀玉的心。 舒夭绍下来的时候,金光日把她的那份牛排都给切好了:“怀玉,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们一起到俄罗斯去留学吧。” “俄罗斯?不要!”舒夭绍不假思索地拒绝,麻蛋,你杀人地图点亮俄罗斯,原来是因为留学吗?! 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气氛刹那凝固。 金光日嘴角瞬间僵硬,却看不出喜怒:“为什么?” “我们去种花家留学!”舒夭绍斩钉截铁地说。 老娘要带你去西藏,走318川藏线,让你——涤荡灵魂! 第50章 来日方长【18】 对于留学,究竟要去俄罗斯,还是要去中国,其实在金光日本人看来,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因此在舒夭绍提出去中国留学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看到舒夭绍因为自己答应了她而兴奋地蹦起来的模样,金光日也情难自禁地弯了弯嘴角,仅仅只是这样小小满足一下,就那么高兴了吗?我们怀玉啊,真是容易被满足呢,不过,好可爱。 然而,金光日没有想到意外来的那么快! “wuli日日,快来看!”舒夭绍在书房的桌子上摊开了一张中国地图,“我已经计划好了,以我们的成绩,要申请到中国留学还是很稳的。到时候高中最后一个假期,我们提前到中国去旅游!” 金光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原来是想到中国去旅游吗?他没说什么,直接上前看那地图,他以为这是舒夭绍想要去旅游的景点,应该会圈起一些地名,结果——他看到了一条超长超粗的红线。 金光日:“……这是什么?”忽然就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果然,舒夭绍拉过他,指着地图,兴奋无比地比划着:“这是318川藏线。我们就从四川成都出发,走318川藏线,一路骑行到西藏拉萨!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刺/激!” 金光日冷静了一些,他仔细地看了看地图,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顿时就凝住了:“……” 等等,这条线,比整个朝鲜都要长吧?骑行!?很好,确实很刺/激! 然而,舒夭绍显然没有给他任何退路的意思,掏出了一个厚厚的小本本,翻给金光日看:“我已经准备好了,我所有的攻略都做好了,风险评估我也做了,应对高原反应的攻略我也记了,所有需要筹备的东西到时候就直接在成都筹备,急救措施我们平时也有学……” 金光日第一次露出了一抹可以称作是“勉强”的笑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我今天就打算和李教官说,让他加强对我们两个的体能训练。”舒夭绍合上了小本本,有些惆怅,“就是这样一来的话,我的枪支课程要往后推迟了……”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直接交代下去,衣食住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安排妥当,直接享受旅行不就好了么?”金·特权子弟·光日,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舒夭绍翻了个白眼:“才不要,就要磨练自己,旅途中会遇到的意外和惊喜,都是成长的一部分。” “再说了,我就只计划了我们两个人的出行!”舒夭绍强调着。 本来还想反对的金光日,忽然就闭上了嘴:嘛~只有他和怀玉两个人的话,也不是不行。 李大范接收到舒夭绍的请求的时候,看着她的目光复杂极了,他的眼神来来回回在舒夭绍和金光日的身上徘徊了一遍。 从中国的四川成都到西藏拉萨,一路……骑行!? 此时此刻,李大范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两个孩子,究竟哪一个才是疯批。说疯吧,明明金光日疯的像条得了狂犬病的狗,可是现在一看,在发疯发癫的方面,怀玉这孩子显然也是有些“天赋”的。 李大范叹了一口气,厉声道:“既然这是你们自己的决定,那就按照你们的想法来吧,只是,不可以喊苦喊累,不可以停下!从今天开始,我将对你们进行最严苛的体能训练!” 舒夭绍昂首挺胸,大声应答:“是!保证完成任务!” 金光日:“……”不知道为什么,怀玉在李教官面前,总像是一个在意识形态上无比合格的小兵。 显然,李大范也喜欢这样的舒夭绍,他神色难得温和了一些:“体能训练是为了保证你们的骑行,但是,你要知道,体能越好的人,在那样的海拔,高原反应可能会越严重。” “我明白!教官放心,我已经罗列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药物!而且在去中国之前,我会每天监督光日和我一起喝红糖水!” 金光日:“……”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 对于这两个孩子的决定,金模术只是和金光日在书房谈了一会儿,然后他就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放任自流了。 舒夭绍简直是醉了,虽然她自认为已经做了做足了功课,可以应对绝大部分的意外情况,但是身为父亲,金模术难道不应该多关心一下吗? 然而没有,没有就是没有,金模术他只是和金光日简单地谈了半个小时不到,然后又离开了金宅。对此,金光日没什么反应,没有失落也没有伤感,仿佛早已习惯父亲对自己的不闻不问。 舒夭绍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金光日送父亲离去的背影,她心口忽然就酸涩了一下—— 她到目前为止,见过两个反派,这两个反派,他们都是……不被看见的孩子。 高中结束后的最后一个假期,舒夭绍和金光日在第二天就飞往了四川成都。 特权阶级当真是爽得不得了,什么都不用自己干,甚至不需要去了解,就有人会为你安排好一切,比如留学问题,舒夭绍没有经手任何事情,比如飞往成都的班机,她也一概不清楚。 “这样被安排的日子,有点受够了,我到了中国,要自己安排自己!”舒夭绍在飞机上,对金光日立下了宏伟的誓言。 金光日淡然地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去西藏的旅行确实在你的安排之下,不过,留学生涯,父亲的秘书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包括我们的衣食住行。” 舒夭绍撇嘴:“……该不会又要给我们安排一堆佣人?没必要啊日日~我也可以每天给自己准备一日三餐的,不行的话还可以点外卖!” “怀玉要自己准备三餐么?”金光日将书合上,回眸带着明显的笑意看着她,“我很期待。” “额……”舒夭绍纠结地看着他,“我尽力?嗐!我也好懒的,其实有一堆佣人真的是爽爆了!” 金光日:“……”嘛~对这丫头的自相矛盾,已经习以为常了。 “到四川后,我们先修整一星期吧,顺便认真逛逛四川也不错。” 旁边的少年闻言,轻轻颔首。 “我还准备了一个惊喜,给wuli日日的!”舒夭绍拍了拍他。 金光日果然看了过来,眼中暗光流转:“是什么呢?” “惊喜自然是不能说的,不过你可以期待一下。” 到了四川后,在金模术的秘书安排的豪华酒店修整了一天,舒夭绍第二天开始,当真是带着金光日把著名的景点都逛了一个遍。 在地震遗址,人来人往,却似乎很少人在高声说话,气氛有些轻微的压抑。 看着那碎裂的石钟,舒夭绍一时也是百感交集,她回头,认真看着一路走来沉默不语的金光日。 “光日……你看,其实生命真的是很脆弱、很渺小的存在,有时候,可能一眨眼,就没了。但是我们这样脆弱的渺小的生命,却可以绽放出千姿百态来,也可以铸就无数的奇迹……” 金光日牵着她的手,抬头看向远方,风吹来,带来沁人心扉的凉意,仿佛是灵魂被涤荡了一遍。 “人的一生,最应该敬畏的,就是生命。”舒夭绍握紧了他的手,“我希望你可以尝试着,去珍惜、去敬畏这能创造出无限可能的生命,包括你的生命,我的生命,以及所有其他人的生命。” “我知道了。”金光日低头看着她,眼中有某种沉静的力量:“为了达到怀玉你的期待,我会全力以赴的。” 舒夭绍看着这样认真许诺的少年,刹那之间就愣住了,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说着“我会尽量”的孩子,顿时就五味陈杂。果然,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啊,不一样的想法,不一样的选择。 “好!”舒夭绍看着金光日的眼睛,“wuli日日做出的许诺,我会期待的。” 舒夭绍是压抑着自己实在太久太久了,没有人知道她在多少次深夜崩溃,却只能痛哭过后,重拾勇气,继续向前,因而在之后他们逛松潘古城、黄龙、武侯祠、杜普草堂、川主寺、九寨沟等等景点的旅途中,她是敞开了心扉地疯玩。 “哇~这个角度不错,日日快给我拍照!” “这边这边,我这样跳起来,你抓拍。” “wuli日日呀,我要吃那个,还有那个那个~” “天啊,九寨沟果然名不虚传,感觉仿佛来到了仙境呢……” 金光日一次一次地按下快门,看着那个仿佛真正卸下了心间枷锁,畅快欢笑的少女,不知为何,笑意就慢慢染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啊,她快乐,你会比她更快乐。 再一次按下快门,看着相机里的那个在飘落的竹叶下,于竹海中抚青竹,似是听到动静,回眸笑开的少女,金光日缓缓地弯起了嘴角。 这样就很好了,wuli怀玉,就这样继续快乐下去吧,为此,我会全力以赴。 在即将离开四川的前一天晚上,舒夭绍终于等到了她久等不至的电话。 “白女士,您之前在我们店里定制的……你是需要到门店自取,还是我们为您送货上门?” 舒夭绍惊喜非常:“已经做好了是吗,能先让我看看成品吗?” 天啊,差点以为要赶不上了—— wuli日日的十八岁生日呀! 第51章 来日方长【19】 为了金光日的十八岁生日,舒夭绍可谓是煞费苦心,光是想着要给他送什么,她就苦思冥想了大概小半个月,最后确定,要表现自己的“用心”,以及——“用肾”。 呸,什么鬼的“用肾”,应该说是除了要表现自己的用心以外,还要体现出对金光日的关心。 要准备“用肾”……不,应该是要准备能“体现出对金光日的关心”的礼物超级简单! 舒夭绍只需要忍着羞耻,潜入某些论坛里,就能接收到一大堆网友友好提供的建议—— “这款好,真正的一比一,柔软,有弹性,亲测超棒!” “楼上那个确实不错,我也用着,而且不用的时候放气就行了,收纳超简单!” “现在的市场价也不贵,不过新来的兄弟要是想省钱的话,这款老款的599的也不错,真正的真人触感。” 舒·新来的兄弟·夭绍:“……”卧/槽,好羞耻! 卧/槽,这些娃娃好漂亮! emmmmmmmm都想要怎么办?预算……嘛~特权子弟,没有预算上限。 买它买它买它,哦不,应该是——买她! 相对于“用肾”挑选的礼物来说,“用心”的就难多了。 在陪伴金光日的好一段时间内,舒夭绍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镇定,她内心时不时崩溃,且有些狂暴化,这时候,舒夭绍就重拾了自己在真实世界的爱好——甲骨书法。 在后来金光日看书或者各种练习击剑等等课程的时候,陪在他旁边的舒夭绍,除了玩手机游戏,就是默默地抄自己的甲骨文。 那一日,她抄到汤显祖的《津西晚望》一诗:“三峰忽自飞灵雨,凌乱金光日气中。” 看着甲骨体的“金光日”,舒夭绍的灵感便瞬间迸发了。 在甲骨文中“光”是一个会意字,其形状就是“一个人跪举火焰”;而“日”则是象形,变化不大。 灵感被激发出来的舒夭绍,结合自己“前世里”多年来对甲骨书法的感悟,连夜将“光”和“日”的甲骨文重新拼合,设计成一个耳钉。 其形状大概就是:跪举火焰的人,举起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火焰的形状,而是会意化,或者说图像化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太阳的形状,而那个人的形象也不再是硬朗的线条,反而柔和了些,中和了些许网络流行火柴人的优点。 这是舒夭绍为金光日的独具匠心。 她甚至改设计稿改了两个多月都觉得不满意,仍然是第一版最好,最有柔和的灵性,于是她就干脆选择了第一版设计。 这一次到成都,除了旅行,还有个原因就是是因为她在中国的一个以“老匠人”“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为主题的纪录片里,看到了一个优秀的老银匠,这位老师傅,他就定居在成都。 舒夭绍此次前来,甚至可以说是专门来找哪位老师傅的,抵达成都的当天,她就让人将设计稿送到老师傅那里去了……这就是特权阶级的快乐了,只要你有想法,剩下的就交给底下的人为你达成。 不论是提出细致的要求,还是原创保密协定,还是巨额资金要求优先定制……他们都可以一一安排好。 只是,这耳钉终于被打造出来了,舒夭绍迫不及待要看到成品,因而急着自己赶过去取。 舒夭绍和金光日住的是金模术的秘书安排的豪华酒店总统套房,舒夭绍当天晚上接到电话之后,先到了隔壁房间敲门,结果金光日没有回应,应该是在洗澡,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里面的每一个分房,都有独立的卫浴。 她就在门口喊了一句:“日日,我出去一趟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也没确定是否听到了金光日的回应,舒夭绍就匆忙出门了。 那个老师傅所在的银饰店,距离这家豪华酒店并不远,舒夭绍打了个车,七八分钟就到了,拿出单子后,柜台姑娘就拿出来一个包装精致盒子。 舒夭绍将那盒子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她定制的耳钉,在这银饰店璀璨的白光下,耳钉的轮廓泛着灿烂的光芒,那个小小的人形,虔诚地跪举一颗周遭有着火焰形状圆形,圆形中间还有小小一点。 看到成品的那一刻,舒夭绍那不自觉的焦虑都被抚平了,她觉得自己得到了匠人用心的对待,她千辛万苦设计出来的小宝贝没有被辜负,甚至那“虔诚”的肢体姿态,是她原有的设计稿里表现不出来的。 “您看着还满意吗?有需要修改的吗?我们老师傅都在夸您这个设计,很有意思。”柜台姑娘很是热心。 舒夭绍将盒子小心翼翼地盖好:“满意,我很满意,不用修改了,谢谢你们老师傅。” 离开了银饰店后,舒夭绍就飞速打车往回走,结果半道上看到一家串串火锅非常热闹,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人吃得非常快活的模样,身为吃货的她没忍住,半路下车跑过去先去预定了一个位置,这才重新上车回酒店。 事实上,舒夭绍是真的很少离开金光日的身边,要知道,金光日上个厕所,她都能扛着整个学校匪夷所思的眼神,硬生生就在男生洗手间出来后必经之路的走廊那里等着。 她第一次这样主动离开,竟然忍不住的心慌意乱,生怕金光日就趁着这点时间会出点什么幺蛾子,然而事实上,她也就离开了四十分钟左右。 等到舒夭绍怀着莫名其妙的焦虑与不安,急赶慢赶地冲回酒店,她站在总统套间门口,还没有刷卡开门呢,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门内站着一个洗漱后头发还湿/哒哒的少年,少年开门看见她的瞬间,似乎努力地收拾了一下表情,但是却还是没能掌握变脸绝活,努力过后依然冷着脸,语气并不美好地诘问:“你去哪了!” “日日!”和金光日糟糕的心情不同,舒夭绍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可高兴了。 她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少年的腰:“你在等我吗?” 金光日本来只是洗个澡,谁知道洗个澡出来人就不见了,正恼火又焦虑的等,本来他心里面已经准备了一大堆责骂的话,但是被这样一抱,金光日就忽然感觉所有的火气,都莫名其妙地消了下去,甚至……心口更加莫名其妙地泛起甜意。 “你既然知道我会等,会担心,为什么出门不说一声。”尽管金光日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凶一些,说话更狠一些,但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力了。 金光日皱紧了眉头,伸手将怀里娇小的女孩抱紧,这种感觉,真的令人无比复杂啊,所有的怒火,会因为她一个拥抱而浇灭,所有的责骂,会因担心她而销声…… 想发火的时候,也发不出来,他的情绪,他的语言,他的心态,他的一切,都在因这个人而不断地摇摆,没有原则,没有底线。 她就是原则,她就是底线。 “我说了呀,你没听到?”舒夭绍使劲地扒开他,仰头瞅着金光日板着的冷脸,“我说了呀!” “你说了?”金光日皱眉,难道是音乐开太大声了没听到? “我真说了,你没听到吧?哎呀不要讨论这个了,日日你快跟我走,我刚刚预订了串串火锅的位置,走走走,吃宵夜的时间到了!” 舒夭绍将手里提着的小礼盒放回了房间,拉着金光日就要出门,金光日只是扫了一眼,以为她是路上遇到什么的小东西随手买了,并没有太过在意。 第二天,舒夭绍和金光日起了一大清早,今天是出发的日子! 舒夭绍快速地摇了摇手里的防晒喷雾,然后一喷,果然喷多了,她赶紧冲到隔壁房间:“我日,wuli日日,我防晒喷多了,你快来。” 金光日刚换好衣服,他想说自己不用,但是舒夭绍已经把手上的防晒蹭到了他手上。 他立在原地,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那奇妙的、摩挲而过的触感,究竟是来源于泡泡一样的防晒喷雾,还是她的肌肤。 仿佛带着奇怪的电流,竟让他的肌肤酥/麻了起来。 然后,金光日突然就闭上了眼,不是很自然地别过身子:“我还要去一趟洗手间,你别管我。” 正在抹防晒的舒夭绍奇怪地看着他诡异的姿势:“干嘛?你裤//裆里藏了手榴弹吗你走路这么奇怪?” 金光日差点打滑摔了:“……” 一股热气忽然就冲上了脑门,既羞耻,又令人兴奋。 然后,不在状态的舒夭绍,就看到面红耳赤的金光日恼怒地回头,咬牙切齿地问:“所以怀玉,你要试一试我的“手榴弹”吗?” 舒夭绍拍防晒的手一顿,她讶异地看着金光日,突然福至心灵,了然了:“这个,这个的话,wuli日日你自己解决应该更快,快快快,去吧去吧。” 说着她就要把金光日往洗手间推,金光日恼火至极:“啊…阿西,没有人会喜欢被说快,什么更快之类的吧!” 舒夭绍手一顿,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哦? 她有些无措,看着似乎非常羞恼的金光日,试探着提建议:“那、那要不,您老慢慢来?” 金光日:“……”啊…好气,她笨死了,更气了! 他冲进洗手间,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然后里面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以及羞耻度突破天际的少年低沉沙哑的喘息,以及仿若喃喃自语的,一声又一声的“怀玉”。 舒夭绍:“……”我是勺子,好的,我没有羞耻感了。 两人终于准备妥当,带上自己昨晚就打好的驼包,骑上了金模术的秘书购置的山地自行车世界里的迈巴赫。 这位秘书还根据舒夭绍的要求,准备的一大堆包括手套、翻晒衣、骑行水壶等等各种物件。 金光日穿着防晒衣,看着舒夭绍还非要他戴上帽子遮挡太阳,所以……她之前干嘛还非得要他擦防晒霜? “加油!我们今天就从成都,骑行到雅安,大概是170KM!”临行前,舒夭绍热情激昂地为金光日打气,“有什么意外情况也不要担心,我都有应对的措施,相信我!” 俊秀高挑的少年站在自行车前,凝视着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 金光日没有打击这样的怀玉,告诉她,其实他父亲从来不可能真正放心,就算是答应了要给两个人一次独特的旅行,后面肯定也跟着父亲安排的人,求助,只需要一个按钮,或者一个电话。 特权子弟,怎么可能真正脱离特权,享受彻底的自由呢? 舒夭绍全副武装,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金光日上路,然而刚开始没多久,她脸上的防晒就因为出汗太多,全部浮白了,不过舒夭绍没有泄气,她拿着之前就准备好的毛巾,擦了擦脸,继续骑行的同时,还不忘鼓励金光日。 “我会比怀玉坚持更久的,怀玉是要时时刻刻看着我的人啊,这样的话,还是我在前面?” 已经有点腿酸的舒夭绍一秒答应:“好!换我们日日在前面带我!” “不过,日日呀,休息一下吧?骑慢点?我们也不是赶路呀,我还想好好享受一下这茶马古道的风光呢。” 金光日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中午了,茶马古道?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明天……或者说,过了今天晚上十二点,就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了。 但是,怀玉好像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 第52章 来日方长【20】 从成都到雅安的一路上,舒夭绍和金光日的交流不多,金光日可以说是目不斜视的骑行,舒夭绍则是时不时要看一看周遭的自然风光,并偶尔发出一两声赞叹:“这就是传说中的茶马古道啊,连风都带着历史的气息呢。” 金光日明明就在她前面不远处,却很少回应她,比如现在,他好像在赌气一样,明明听到了舒夭绍的声音,却不说话。 舒夭绍一边哼哧哼哧地蹬自行车,一边暗自思索:哦豁,wuli日日怎么感觉有点小情绪一样,我又做错了什么吗?可是思来想去的,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呀! 最终,舒夭绍又发挥了自己的懒人归纳法——凡是GET不到金光日的情绪为何发生突变的时候,通通归咎于他蛇精病又发作了。 完美归纳,毫无破绽! 和舒夭绍的心态完全不同的是金光日,他皱着眉,其实骑行到现在并不轻松,他也感觉到疲惫,但是疲惫没有心里的忐忑让人难受。 艳阳高照,汗水落到了眼睛里,带来刺痛让他瞬间闭上了一只眼,金光日忍不住在想:怀玉是忘记我的生日了么?还是她其实准备好了,但是没打算那么快让他察觉,或者……她在给他准备惊喜? 可是另一方面,金光日又忍不住心说:怀玉很可能是完全忘记了吧,她毕竟为了到西藏的旅行,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前期准备工作更是复杂又细致,很忙很忙啊,忙起来……大概就是会忘记一些事情的,比如,他的生日。 终于,两人在临近雅安的路上,短暂的停留了一下,金光日在将自行车安置好,舒夭绍则在路边买了一个大西瓜,让两人能解解暑。 吃着西瓜的时候,金光日忽然来了一句:“今天的太阳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确实有点,不过要继续加油啊我日~我们很快就到雅安啦!”舒夭绍明明在补防晒霜,但是听到金光日主动和自己说话,还是马上就回应了。 金光日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奇怪:“就是不知道‘明天’的太阳,是不是也这么大。” 舒夭绍有些不明所以,她甚至想问问金光日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要加重“明天”这两个字,但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回应:“没事的啦日日,刚刚手机天气预报里,明天雅安应该是阴天,而且明天我们也不出发呀,明天就逛一逛雨城雅安。不过后天也是阴天,我们出发到泸定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金光日看着手里的西瓜,忽然就觉得不甜了。 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我的生日,十八岁生日。 这两个小年轻硬生生从早骑行到晚,终于赶到了雅安。由于舒夭绍的强烈拒绝,金模术的秘书只安排他们的成都的住宿,接下来的一切都由舒夭绍他们自己决定。 如果是穷游,那估计还得郁闷没有提前订好青年旅馆之类的了,旅游城市的便宜旅馆自然会比较紧俏,不过好在舒夭绍和金光日都不穷,金光日这种特权子弟就不必说了,舒夭绍还有原身那位面都没见过的舅舅会往她卡里打钱,随便一笔就是她在自己的现实世界里,奋斗一生都赚不到的数额。 因为第一天就这样高难度,舒夭绍实在是感觉自己要累成一条狗了,她最后在手机上订了一个价格昂贵的温泉大酒店的总统套间,她在订酒店的时候一直在和金光日说话,还各种问他要吃什么。 可是金光日全程神色冷淡,回应寥寥无几。 在套房里,舒夭绍还在问晚上要吃点什么,明天的行程要如何安排才合适,结果金光日还是不理睬她。 “到底怎么了?第一天出游就这样有情绪的话,会让人很不愉快的啊。”舒夭绍又不是一个没脾气的人,她忍着奇奇怪怪的金光日,已经忍了一整天了,现在不仅身体累,心也累,偏偏金光日还在闹别扭。 那顶着一头被汗水浸/湿了又被太阳晒干,完了又被汗水浸/湿,如此干干湿/湿多次的宛如咸菜一般的头发的少年,形容早就不是当初那般纤尘不染的贵公子了,活脱脱像是刚从咸菜缸里捞出来一样。 然后,这个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外在形象已经很糟糕了的少年,就这样高贵冷艳的睥睨了舒夭绍一眼,冷哼一声,扭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舒夭绍先是呆滞了两秒,然后——“噗嗤!”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是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天啊,这样浑身臭汗焉了吧唧却还是一脸高贵冷艳的金光日,真的好好笑。 为了忍住笑意,不要笑出声来,舒夭绍咬着自己的唇疯狂的倒吸冷气:我恨自己,我竟然没有马上拿手机拍下来! 骑行了整整一天,舒夭绍是真的要累瘫,她也懒得出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了,她直接点了外卖,今晚就休整一晚上。明天金光日生日,她和这个不知道闹什么别扭的小伙子,明天再好好逛一逛雅安吧。 两人吃过晚餐后,金光日又冷着脸回了自己的房间,还当着舒夭绍的面关死了门。 舒夭绍:“……”到底什么事儿呀,咋地又得罪他了? 说真的,舒夭绍确实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其实很想冲过去把这臭小子揍一顿,让他有话说话,别憋着什么都不说心里闹别扭,可是金光日好不容易才一副要学好的模样,这导致舒夭绍她不敢轻易去触了金光日的霉头。 看了看手机时间,晚上十一点,还不到十二点,舒夭绍深吸一口气,麻蛋,等下十二点一到她就要去献上自己“用心”准备的礼物了,金光日该不会又要给她摆脸色吧? 怀着不太美妙的心情,泡了温泉的舒夭绍给自己敷了一张面膜,然后给自己的四肢擦芦荟胶,静待时间过去,她又冲了一下澡,出来后再看时间十一点五十八分—— 就是现在! 舒夭绍拎着自己精致的小盒子,怀着极为忐忑的心情,敲响了金光日的房间门。 她并不知道的是,房间里的少年,正背靠着门,盘腿坐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正面沉如水,目露阴沉地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57分,跳到了58分。 你果然忘记了吗?金光日的眼神越发阴鸷,果然,在她眼里,自己一点也不重要吧? 然而,就在金光日快要克制不住内心的暴戾的时候,房间门突然就被敲响了—— “日日!快开门呀——啊!十二点到了,生日快乐!wuli日日~” 你体会过地狱到天堂的感觉吗? 金光日的笑容倏地拉大,现在就是了。 门一下子就被拉开,猝不及防之间,舒夭绍尚且来不及露出一个笑容,更来不及送上礼物,就被少年紧紧地抱住。 舒夭绍:“……”好忐忑,妈的小心肝好忐忑,这男人咋回事,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刚刚还闹别扭摆臭脸不理人,这会儿扑上来就要抱抱!? “你还记得,你没有忘记……”金光日抱紧了少女娇小的身躯。怀玉,我的怀玉啊,你果然,从来没有令我失望过。 啊…所有的忐忑不安与惶恐与怨念,似乎都因为你的一句“生日快乐”,就可以被轻易化解呢。 金光日沉醉地抱着那个占据了他整颗心脏的人,下巴搁置在她头顶上,情难自禁地歪头,用侧脸蹭了蹭那柔软的发顶,独属于舒夭绍的体香,充斥着鼻尖,带来令人沉醉的奇妙反应,然而此时的金光日却觉得……这不重要,有没有反应什么的,这不重要。 重要的,从来都只是白怀玉这个人,仅仅只是这个会将他放在心上,珍之重之的人。 舒夭绍确实不知道金光日在纠结些什么,不过这不妨碍她感受到他此刻的喜悦与欣然。 “还有礼物哟~”她拍了拍金光日的背,将他退开了些。 金光日终于又恢复成了那个矜持浅笑的校园男神:“只要怀玉记得就好了啊,礼物什么的,其实并不重要。” 不过话虽这样说,金光日还是难掩急切地打开了盒子——入目一只精致无比,造型极其独特的耳钉。 舒夭绍一脸得意地给他介绍了自己的设计理念,然后说:“这可是我煞费苦心,才给日日你凝聚成的独具匠心呢,wuli日日,你喜欢吗?” “喜欢,好喜欢,非常喜欢,只是……”金光日迟疑了,只是他没耳洞啊!怀玉是不是又忽略了什么? “哎呀,我早有准备!” 话音刚落,金光日就看到舒夭绍举起了两只手,一只手上酒精喷雾,另一只手上——简易耳洞枪。 金光日:“……”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金光日简直难以用语言描述自己内心的欣喜,当晚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情难自禁地不断伸手去摸左耳垂上那个镌刻着“光日”二字的耳钉,不仅一而再再而三地摩挲耳钉,甚至会躺在床上,自顾自地笑起来。 至于笑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直这样挣扎到凌晨三点,金光日才看着乌漆嘛黑的天花板,缓缓地露出一抹笑,语气轻软得不可思议:“晚安,怀玉。” 第二天早上,金光日又收到了惊喜! 舒夭绍起了一大清早,用这个套房里的厨房,亲手给他煮了鸡蛋—— “我老家那边,生日要吃鸡蛋,寓意着人的一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舒夭绍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金光日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非常高兴地把鸡蛋吃了。 当天,两人逛了一下雅安的主要景点,舒夭绍还给他买了串糖葫芦,糖葫芦并不好吃,酸掉牙了,但是这是舒夭绍买的,金光日还是维持着微笑,把它吃完了。 当天晚上,舒夭绍还订做了蛋糕,蛋糕上还是舒夭绍请手写的——wuli日日,生日快乐,开开心心每一天。 除了这一句祝福,还有一个红色小爱心的图案。 在舒夭绍嘻嘻哈哈的趁着他不注意,在他脸上涂了一道奶油,然后被他抓住最后只能求饶的时候,金光日抱着她,忽然就觉得周遭的空气流动的速度都放缓了。 他想,自己此刻的心情,大概可以算得上是所谓的幸福吧,他甚至有一股冲动,就这样一辈子的话,也不错呢。 然而,他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当天晚上十一点就被打破了。 因为十一点整,赶在生日结束之前,舒夭绍祭出了她的压轴大礼—— 一排风情各异的,娃娃。 第53章 来日方长【21】 看着那一排排真人比例,皮肤光滑,五官精致的娃娃,金光日起先是一愣,继而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嗡隆一声,他被炸得有些头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为什么,头顶上那让整个房间亮如白昼的白炽灯的光忙,落在身上,竟然是一片森冷与冰凉,这股凉意,从头顶灌入,一直凉透心扉。 该死的白怀玉! 这就是你的惊喜?你把我当什么?啊…阿西,你根本,就没有正视过我所做出的一切改变吧?你啊……把我的心意当成了什么!? 金光日头晕眼花地站在原地,目露些许空茫,他仿佛陷入了不可思议的光怪陆离之中,所有来不及的应对都已经尽数收拢在心口,化作无处突破的愤懑,令人煎熬。 然而始作俑者,仿佛还不在状态——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舒夭绍笑容满面地在已经完全气场大变的金光日面前,一无所知地挥舞着手臂,恨不得一一介绍一遍。 然后,她还笑得非常得意:“我全部帮你充好气了哦,是不是很贴心,你要哪个?还是都要?” “呵——”金光日低着头,垂着眼眸,一声低笑,沙哑而嘲讽,也不知道是在讽刺谁。 舒夭绍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劲了,有些忐忑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浑身都在冒黑气的少年:“你怎么了?都不喜欢吗?” 不应该啊,明明我各国风格都买了啊,御姐萝莉都有啊,环肥燕瘦都在里面呀? 舒夭绍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瞅着他:妈耶,金光日这怎么跟动漫片里要黑化一样,整个人的气场都不对劲。又怎么了,难不成蛇精病又突然发作了吗? 金光日终于抬眸,俊秀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只剩下一片冷酷的空白。 “日日?”舒夭绍刚出声,就被金光日冰冷地扫了一眼。 这一眼,冷得尤为骇人,硬生生让舒夭绍把话给吞了回去,也将她给钉在了原地。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金光日步履急切地出去了一趟,不到一分钟,他拎着一把菜刀回来了。 舒夭绍目瞪口呆:“你要做什么?”这菜刀,是配套厨房里的吧,怎么着,她送的礼物不合心意,这臭小子还要杀自己吗?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她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不动声色之间,已经熟练地摆出了进可攻、退可守的防御姿势,连肢体都在暗自蓄力……来吧wuli日日,我也是很久没揍你了! 然而金光日理都不理她,拎着菜刀,径直越过她。他面无表情地随手抓过一个娃娃,手起刀落,伴随着娃娃一声娇软的“哦哈~雅蠛蝶~”——娃娃人头落地。 舒夭绍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嘶~” 五官妖艳的娃娃头就这样骨碌碌地滚到了舒夭绍的脚边,舒夭绍还没能反应过来,金光日就像是猪肉荣附体一样,剁猪肉似的疯狂的手起刀落,伴随着各种声调的“雅蠛蝶~”“雅蠛蝶~”,无数娃娃头就像是下饺子一样。 舒夭绍被这些娃娃碰一下就“哼哼哈唧雅蠛蝶”的叫声吵得头疼,她都想吼一句:“雅蠛蝶吵!Don'tBB!保持安静!”了。 持刀的少年,发乱了,脸不红,气不喘,阴沉着眼,随手抓过最后一只娃娃,也不管它叫的跟一只尖叫鸡一样,就直接摁住,手起—— “你疯了吗?”舒夭绍冲过去,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成功救下了最后一只雅蠛蝶精怪。 金光日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停住,然而他没有回头,依然垂着头,凌乱的刘海披散在额前,遮挡住了那双阴鸷的眼睛。 他缓缓地勾勒出了一抹诡异的笑,语气更是诡谲:“会送出这种东西的怀玉你啊,才是真的疯了!” “你在说什么鬼?”舒夭绍觉得难以理解,“成年人了,正视自己的欲wang很难吗?很羞耻吗?这不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吗?” “闭嘴!”金光日的怒气值被点燃,猛地甩开舒夭绍的手,吼道:“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我啊,只对你有YU望!” “你呢?”他步步紧逼,抓紧了舒夭绍的肩膀,泛红的眼眶中愤恨愈加明显,“你正视过我的感情吗?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你在践踏我的心意吗混/蛋!?” 就在这一瞬间,看着少年那猩红的,甚至冒着些许水光的眼睛,舒夭绍失声了,继而她陷入了自我怀疑和自我谴责中。我做错了吗?从他的角度来说,好像确实伤害了他的感情一样,但是……但是我没想那么多啊,而且…… 就在这一片恐怖的寂静中,舒夭绍唯唯诺诺地开口了:“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你也不能这样糟蹋啊,这些娃娃都要钱的,好贵的,而且人家都很喜欢的!” “很喜欢!?”金光日觉得自己要被这个不解风情,不顾虑他的感受的女孩气疯了:“阿西!既然是送给我的,我都不要了,还不能毁掉吗?说什么喜欢,你喜欢难道你要自己用吗!?” 舒夭绍觉得他真的不讲道理,总是这样要别人顺着他,昨天还莫名其妙就被冷待了一整天,怒气值也被点爆了,口不择言地说:“对!你不要也不能毁掉,我喜欢,我自己用!” 金光日盯着连道歉都这么不走心的女孩,愤怒已经把理智完全燃烧殆尽:“比qio嗦!?你自己用!?你想怎么用?你不喜欢我,就是因为你喜欢女人吗!?” 舒夭绍目瞪口呆地看着脑洞大开的少年,脑子里刷屏的都是——来了来了,又来了!反派秘技之:突破天际的脑补能力! 然而就在她这发呆走神的片刻之间,金光日已经完全忍受不了了一样,丢下菜刀,摔门而出。 反射弧可以绕地球两圈的舒夭绍,终于反应过来了:“等等,等等,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不要的话,我还可以当成玩偶熊那样抱着睡觉啊,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退货啊,七天包退换的……” 然而少年那高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舒夭绍:“……” 嘤~我阻止他暴殄天物地破坏财产,这样的行为也错了吗?可是这些娃娃真的好贵的。 图样图森破,早知道就不送了。 舒夭绍扒拉着门框,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月色朦胧,街道熙熙攘攘,少女娇小的身影奔波在人群中,一边东张西望地找人,一边不断地打电话。 啊啊啊……该死的金光日,你倒是接个电话啊! 舒夭绍是不可能放任金光日就这样跑掉的,不仅仅是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和他本人的安危,她更担心的是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之下,其他无辜路人的安危。 麻蛋,要是因为她操作太骚,逼得金光日黑化,导致他去害人了,那舒夭绍就只好一头撞死去谢罪了。 舒夭绍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她并不知道这样自己五官精致的脸上,杏眼带水雾的模样有多么惹人怜惜,很多好心路人都都耐心地听她讲述:“是一个一米八左右的少年,穿着白衬衫,黑色休闲裤……” “我好像看见了哦,在那个酒吧。”有个好心的女孩子,给舒夭绍指明了方向。 “谢谢!”舒夭绍赶紧道了一声谢,冲向了酒吧。 酒吧里灯光凌乱,吧台上有人弹着吉他唱着小调,里面人数众多,人挤人,人贴人。 舒夭绍身高不足一米六五,卡在人群的中间无比艰难,但是好在她“力能扛鼎”,一边礼貌地说着:“对不起,麻烦让一让,让一让~”,一边徒手把人小心地挪开,硬生生给自己挪出了一条道路。 她东张西望,终于在吧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我日!!!” 这一声“我日”,让她周围无数人都停了下来,用一种不友好的眼神看着她,但是那个最该回头的人,却没有回头。 金光日神色冷漠地坐在吧台边,白衬衫上纽扣没扣好,锁骨在昏暗中若隐若现,头发凌乱,漂亮的桃花眼就在那凌乱的刘海之下。 他前面摆着一排喝空了的酒杯,而他本人还一手拿酒,一手夹雪茄,修长有力的白皙的手,深棕色的雪茄,他整个人又颓又——欲。 “跟我回去!”舒夭绍终于挤了过来,一手摁住金光日拿酒的手,“你还喝酒了?还抽烟!?吸烟有害健康啊!” 吧台小哥见状,“噗嗤”一声笑了,说:“这是你女朋友找上门来了?” 金光日是一个极度自负自傲的人,他蔑视生命,更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因而对吧台小哥的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舒夭绍也懒得理其他人,动作粗鲁地抢过金光日的雪茄丢地上,把酒杯往里面一推,拉着金光日的胳膊就要带他走…… 吧台小哥又忍不住了:“诶!我说,小姑娘你这也太粗暴了吧,对待男朋友要温柔点啊?” “我偏不!” 吧台小哥嘿嘿一笑,口哨一吹:“你这么粗鲁,你男朋友迟早受不了要和你分手哦。” 对于这人的调笑,舒夭绍只是皱了皱眉,没多加理会。倒是金光日抬眸,眼神阴冷地扫了对方一眼。 舒夭绍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又用力地拉了已经浑身酒气,面颊泛红的金光日好几下,但是金光日显然不配合,坐得稳如泰山。 勺·温柔不了·子咬牙切齿:“金光日!我警告你啊,别闹太过,现在就跟我走,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金光日终于高贵冷艳地施舍了她一个眼神,然而却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哼笑。 舒夭绍:“……”很好,你成功激怒了老娘! 吧台小哥:“诶诶诶,别冲动,小年轻闹别扭了好好说说话,别……”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一只聒噪的鸭子被人一下子掐住了脖子一样。 只见那骨架娇小,四肢都纤细的少女,怒气满满地大喝一声:“看我秘技——” 她直接窜到了就金光日的身后,探出半截身子,倒着抱住了金光日的腰,猝不及防地将金光日整个人都倒着抱了起来…… “倒——拔——金——光——日!” 吧台小哥整个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场景,然后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卧/槽” 金光日猝不及防之间,酒水洒了一身,他只觉得重心摇晃不定,整个人都好像地震了一样,身体根本稳不住,他顿时就抓着吧台不放,也终于开口说话了:“白怀玉!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我不!你现在跟我回去!”舒夭绍也怒气满满地硬刚,欲要将金光日一把甩上自己肩膀,扛着他走。 只见场面一阵混乱,这边的动静已经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旁观者倒吸冷气,震惊三连—— “卧/槽!我去!我的妈呀!” “我去~大场面啊,这女生是天生神力?” “小姑娘,你你你……悠着点?” “别冲动,别冲动,闪着腰就不好了……” 然而舒夭绍不听旁人的劝告,非得把金光日甩上自己肩膀,不仅如此,她还恼怒地扣着对方的腰,把他扣死在自己的肩膀上,对待挣扎不休的金光日,她感觉对方像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反手就是一巴掌——啪! 金光日的挣扎戛然而止,双目瞬间瞪大,瞳孔地震。 “白怀玉!你疯了吗!?”金光日震惊到变调的声音在舒夭绍的后腰处传来。 回应金光日的,是更用力的一巴掌,盖在他翘臀上的同一个位置上。 “你才是疯了,大晚上的跑出来买醉。”诶嘿~手感真不错,还想再来几下。 众目睽睽之下,金光日简直羞耻度突破天。他和李大范学了那么久,也不是白学的,一通有技巧的挣扎之后,明显身高优势不如他的舒夭绍硬生生就被带倒了—— 两人双双跌落,滚作一团,舒夭绍不受控地摔了个狗啃泥,哦,那泥就是金光日,她砸到了金光日的身上,金光日抱着她抱了个满怀。 重重跌落的时候,两人额头还猛烈的撞了一下。 “哎哟~”舒夭绍眼冒金星,她捂住头,七手八脚地按着金光日的胸/口,正要从金光日身上爬起来。 然而,躺在下面的金光日,眼中暗光一闪,瞬间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硬生生又把舒夭绍给拉了下来—— 既然要疯,那就疯的更彻底吧! 舒夭绍只感觉嘴唇一凉,呼吸之间皆是对方的酒气,她震惊地瞪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少年眼尾下那颗漂亮的泪痣。 继而嘴唇一痛,那人毫不客气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然后,猝不及防地,酒气盈满了她的口腔。 第54章 来日方长【22】 少年入侵她的唇舌,像是梦里做过无数次的那样长驱直入,像是梦里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攻城略地,像是梦里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恨不得就此能将她拆吃入腹。 舒夭绍大脑嗡嗡作响,空白成一片,等她终于反应过来,金光日已经餍足地抵着她的唇畔,在难耐地穿着粗气。 “……你真是疯了!”舒夭绍抓紧了金光日的肩膀,大力地将他摔回地面。 “呃!”金光日又是后脑勺着地,眼前一阵发白后,他看到舒夭绍已经站了起来,于目瞪口呆后又在吹口哨的人群中,冷漠地睥睨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金光日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就这样彻底放松地躺在地上,低低地笑出声来,声音喑哑而低沉:“怀玉不要我了吗?” 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挽留,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光是这一句话就成功让恼怒要离开的舒夭绍,停了下来。 舒夭绍压制住脑子里纷乱复杂翻卷不断的记忆,深深地呼吸了三次,然后,她在人群的嬉笑声中,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去,将金光日给拉了起来。 金光日的胳膊绕过舒夭绍的后脖颈,半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了她身上,舒夭绍一言不发地半托半抱着他,步履急切地往外走。 “咻~~~”有人吹了一个不着调的暧昧长哨。 “嗐,年轻真好,爱情真好。” “我做错了什么,失恋了来买醉也要被塞狗粮!” “妈的!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 就在这令人如芒在背的万众瞩目中,舒夭绍匆匆忙忙地把金光日给拖走了。 万分艰难地坐上计程车的时候,脑子乱糟糟地的舒夭绍还在努力地思考着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然而没能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就感觉到肩膀一重—— 回头看去,果然是金光日睡着了,压在了她肩膀上。 舒夭绍的身体太娇小,肩膀也并不宽敞,已经睡着了的金光日在她肩上磨啊磨,蹭啊蹭地寻找着合适的舒服的位置,舒夭绍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颗近在咫尺的脑袋,在自己肩头脖颈处蹭来蹭去。 金光日终于找到舒服的姿势了……躺在她大腿上。 舒夭绍:“……”你还挺会挑的哈!? “怀玉、怀玉……”睡着了的金光日,一无所知地抓紧了舒夭绍的裤腰带。 “……!?” 她赶紧去拉开金光日的手,可是金光日抓紧了就是不肯放,忙得流汗的舒夭绍心想:NMD,等下到了酒店,她已经能够想象到下车会有多尴尬了。 舒夭绍最终还是费尽千辛万苦,一个人把金光日给抗回了两人的套房,然而把金光日拖着到他自己的男主卧的时候,看着那满地的娃娃头,舒夭绍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她刚刚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金光日之前的骚操作,这会儿没开灯看到满地的头,差点吓到拿头撞天花板。 等到心惊肉跳的舒夭绍想起来金光日房间里是那样狼藉后,她只能无奈地拖着他到女主卧旁边的次卧。 这时候,金光日似乎已经完全睡着了,仍由舒夭绍随意摆布,好在舒夭绍不是他那样时时刻刻想杀人的变/态,她根本没打算对他做什么,就算之前确实有要揍他的冲动。 舒夭绍把金光日丢到床上,先是活动活动自己的肩膀,因为拖着个人而长时间没有活动过的肩膀,有些酸软脱了。 等到她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时候,又马上拿出手机联系总统套房的管家,让他感觉叫人准备解酒药和醒酒汤之类的东西。 挂了电话之后,舒夭绍先是脱了金光日的外套和鞋袜,又跑回他的男主卧,去拿毛巾,给他擦脸,擦脖子,期间看到金光日泛红的脖子和脸,舒夭绍还生怕他发烧,给他量了好几次体温。 等她终于处理好了金光日,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有些疲倦地坐在了床边。 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舒夭绍忽然发现,金光日睡着的样子,和他这个人歇斯底里的内在是那么的不同。 厚而浓密的刘海被舒夭绍撸到了脑后,他浓而有形眉便彻底袒露,那天生的桃花眼就算是闭着眼睛,眼尾也似乎微微向上挑。令他这个看似温润阳光的人,多了一丝魅惑人心的气息的左眼眼角下那一粒小小的泪痣,是舒夭绍被他亲/吻的时候,唯一看到的。 舒夭绍的眼神,从他鼻梁高挺,缓缓挪到他不染而红的嘴唇上…… “不得不承认,你睡着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平日里金光日不说话的时候,都似乎有一种在微微嘟嘴的感觉,现在看着他这样独特的嘴唇,舒夭绍情不自禁地伸手,按了按。 她的眼神有些惊奇,还以为男生的嘴唇会硬一点,没想到其实是一样软的,像是戳到了曾经喝过的撞奶,Q弹! 在等待总统套房的管家按门铃的时候,无聊的舒夭绍就坐在床边,食指搁在金光日的下唇上,按住,往下挪,松开,“biu~”他的下唇弹了回去。 舒夭绍无意识地就这样玩了好一阵,听到门铃声才突然惊觉自己做了些什么,卧/槽!终于知道为什么《猫和老鼠》里面的白猫喜欢这样玩汤姆猫的嘴唇了,原来真的好好玩! 管家将东西送到后,舒夭绍表示没有其他事了,一群人又非常有职业风度地离开。 舒夭绍强行将金光日摇醒,让他吃解酒药,喝醒酒汤,金光日半眯着眼,似乎还没有彻底醒过来,但是他还算配合。 “再漱一下口。” 金光日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地照做,以舒夭绍从上往下看的角度看来,他的模样乖巧极了。 “好了,你安心睡吧。”舒夭绍叹了一口气,“今天这样了……干脆明天就不出发了,继续休息一天吧。” 然而她给金光日盖了被子,关上了灯,刚准备离开,却又被那少年拉住了手腕。 “怀玉……是要违背自己的诺言了吗?”黑暗之中,他缓缓地问,少年的声音因酒精破坏而喑哑,语调低迷,他仿佛一只迷途的小鹿,茫然,无措。 然而舒夭绍所看不见的黑暗之中啊,少年的眼睛,冷冽若寒冰,他嘴上说着近乎撒娇的话,眼神却截然相反的阴鸷和凶狠,如同一只理智在摇摇欲坠的野兽,仿佛只要得到一个不如意的答案,便会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舒夭绍是真的很累很累了,今天玩了一整天,晚上还被金光日吓了好几次,这会儿没心思和他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星星月亮什么的。 于是,她答非所问:“金光日,你不累吗?” 然而金光日不为所动:“我说,怀玉,你要毁诺了吗!?”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猛地咬重,他抓着舒夭绍的手,也瞬间收紧。 舒夭绍皱着眉,难受地扭了扭手腕,挣脱不开,她直接伸手,想要去按墙上的按钮,既然要谈,那还是开灯面对面地诚恳一点地谈吧? 结果她刚伸手,金光日直接从床上翻身而起将一旁的舒夭绍给抱住,带倒,舒夭绍跟着他跌落在床,睁着一双无语的眼睛:“我日,你又在闹什么?” “回答我。”金光日的固执,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舒夭绍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毁诺,是指什么?” 少年抱着她,颀长的身体,四肢都比她长,就这样缠着她,抱得死死的。 “你说过的……”金光日埋首在舒夭绍的脖颈处,吐息就在她耳畔,“一分一秒都不会和我分开,时时刻刻都看着我,你自己说的。” 舒夭绍觉得耳朵脖子都要痒死了,说话就说话,干嘛要吐气!她条件反射地各种缩脖子,偏偏金光日的脑袋就搁在她脖子边上,她用力一缩,就把他夹紧。 舒夭绍:我特么也是醉了。 想动手推开吧,被这个八爪鱼附体一样的人抱住,四肢动不了,于是舒夭绍只好忍着脖子耳朵痒痒,一脸躺尸地说:“是,我是说过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要时时刻刻地看着你,但是——” “我没要离开你,也没不看着你吧?今天晚上的事情,明明就是你自己跑掉的啊金光日,你这是要把锅盖在我头上!我不服!” “呵~”金光日被她逗笑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身上那不为人知的异香,便瞬间充盈了整个鼻腔,令人头晕目眩,几欲叫人疯狂。 他终于松开了一些,修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撩起舒夭绍的一缕长发,他用自己不知为何在颤抖的唇吻了上去,世人眼中矜持的贵公子,就这样迷恋至极地对着那一缕柔顺的黑发顶礼膜拜,用被她的指腹反复摩挲过的唇畔亲/吻摩挲,用被她在内心里夸赞过高挺秀美的鼻梁摸挲轻抚。 “嘶~”舒夭绍看着他的样子,觉得自己头皮都发麻了,小心脏怦怦乱跳,不是害羞心动的乱跳,完全是那种遇上神经病忍不住心惊肉跳的乱跳。 “我日,你酒还没醒?”救命啊哎呦喂,别跟个痴汉似的啊,麻蛋他犯病还能上拳头,他这样要上什么? “还没有完全醒,不过……我原谅你了。”金光日松开了她的头发,还极有耐心地,动作轻柔地帮她用手指梳理了一下。 我原谅你了,尽管你做出了那样不合时宜的举动,但是,看在你主动找我、足够坦诚的份上,这一次,就放过你。 舒夭绍赶紧把自己的宝贝头发给拽了过来,她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地说:“谢谢大佬不杀之恩!” 金光日并不生气,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脸,忽然笑道:“怀玉啊,一直这样好不好?就这样,一直维持下去,好吗?” “什么?又在说奇怪的话,”舒夭绍逐渐暴躁:“我受不了了,我就问问您能不能别跳话题,我跟不上,或者你要跳话题的时候,通知我一声也行啊,你这样还怎么聊天?你把天聊死了!” 金光日却依然微笑着,然后答非所问:“如果怀玉可以永远不变的话,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呢。啊…对了,恋人之间不是要互相了解吗?怀玉想知道些什么?” “我不想……” 然而舒夭绍的话没说完,金光日就直接打断了她,他凑了过来,阴沉的眼睛凝视着她的眼睛,脸上带着一抹诡异地笑:“要不然,我给怀玉讲讲我的父母吧?” 第55章 来日方长【23】 舒夭绍小心翼翼地瞅着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诡异的神色,心中权衡再三,她诚恳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要不然,我们还是洗洗睡吧?” 讲故事什么的,听听也没什么,但是你这种一脸的“别人讲故事要钱,我讲故事要命”的恐/怖/分/子,那还是不听算了,好奇杀死猫啊,更何况舒夭绍也不想因为好奇而多生事端。 金光日微微歪了歪头,小模样有些无辜无措,一脸的困惑不解:“怀玉难道不想更了解我么?” 舒夭绍瞅了他一眼,又瞅了他一眼,忽然第一次主动跳话题了:“我觉得我应该收回前言,我日你其实挺有演技,一般狗子应该演不过你。” “嘛~我就当这是夸奖吧。”金光日笑着,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的母亲啊,从某些方面来说,和怀玉有些相似呢……” 这个令舒夭绍心惊胆战的,金光日的童年故事,终究开始了。 于新美是朝鲜高官于奇略唯一的女儿,也是他的继承人。不同于一般温柔似水的女人,被于奇略当成继承人培养长大的于新美,她身上有着一般男人都不会拥有的干练与利落,她是一位不苟言笑冷酷无情的优秀的政客。 于新美与金模术的婚姻,是一场完美的政治联姻。 金光日的出生,比计划中要难得多。起先,于新美以为是自己在政要机构常年工作导致身体不易受孕,一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问题不出在自己身上,而出在丈夫的身上。更严重的是,她的孩子,也遗传了丈夫这个“不男人”的毛病。 正如同父亲将自己当成继承人那样倾尽所有的培养一样,在最初,于新美对待自己的孩子,也是同样的——严苛的高标准,严苛的高要求。 很多时候,金光日不是她的孩子,只是她的“继承人”;很多时候,于新美并不在“教育”一个孩子,只是在为一个“机器”输入它应该执行的指令。 * “金光日,这样的题你也要花那么长的时间才能算出来吗!?太令人失望了!你今晚不可以上饭桌!” 偌大的客厅,精致的摆件,高傲而冷漠的女人这样居高临下地指责的时候,金光日还会反驳:“练习题上的建议完成时间是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而我不到十五分钟就完成了。” 然而这样的反驳只会换来更严厉的呵斥—— “闭嘴!你竟然在质疑母亲的话吗?!” 以及惩罚—— “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晚饭,都不可以上饭桌!” * “为什么不是满分!?我专门为你请的法语老师是摆设吗!?” 偌大的客厅,精致的摆件,女人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光鲜亮丽,神情傲慢。 而那个起初会大声反驳的孩子,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声量了:“可是……我是第一名啊。” “你为什么要和别人比!?金光日,你就应该只和你自己比!你的对手只有你自己!出去跪着,今天把法语练习题通通做完。” “不要让我失望,我不想你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他们会以讥讽的语气说:‘看,那就是金模术和于新美的儿子。’明白了吗?” * “老师说你在今天的马术课上表现非常糟糕,既然如此,就直接换一匹成年壮马吧,我想你需要随时随地坠马的危险才能叫你专注上课。” 偌大的客厅,精致的摆件,阳光依稀落下来,端正坐在沙发上的孩子已经不反驳了,即使所谓的“表现非常糟糕”,仅仅只是他走了一下神而已。 “我知道了,母亲。”他像是一个不想让母亲失望的,精致的,乖巧又听话的娃娃。 在这个孩子经历着母亲这样的高压的时候,父亲在做什么呢?哦~他在忙着政务,忙着在各个新闻上露脸,忙着往上爬。 孩子交给这个比自己也不多承让的“女强人”,金模术非常非常放心。 记忆的枷锁如此沉重,推开那扇门之后,光影斑驳之下的孩子并不如他人所想象的那般容易,那样沉重的压力,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wuli日日,这些,都过来了,没关系,以后我陪着你,不喜欢的,可以不用学,也可以不用做。”舒夭绍温柔地安抚着他,她倒是也想要抱一抱这个诉说着童年,第一次难掩脆弱的少年,可是她被他死死地禁/锢在怀里,完全动不了。 金光日忽然笑了起来,胸/膛震动得厉害:“你以为就这样而已吗?怀玉你啊,太天真了些,哈哈哈哈……” 舒夭绍怔怔地:“那是什么样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虽然于新美是原身的继姐,但是舒夭绍没有任何关于对方的记忆。 “嘘!”金光日忽然爆发的神经质似乎又得到了控制,他将下巴抵在舒夭绍的头顶,“听我说,现在的怀玉,只需要听故事就好了。” 记忆的那扇门似乎被用力地推开,撞到两侧的墙壁又反弹回来,门后的黑暗与压力,越来越浓重。 “确定了吗?先天性性无能!?”女人依然光鲜亮丽,高挑的身影站在医院冰冷惨白的走廊上,声音比医院弥漫的消毒水还要更冰凉,令人遍体生寒。 这个冷漠的女人,金光日的母亲,用着与她的声音一样冰冷的眼睛,看向了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的孩子。 然后,冷酷又残忍地说:“没用的东西,浪费了我那么多精力。” 她走了,高跟鞋落在瓷砖上“哒哒”作响,她没有再回头,也不屑于看那孩子久久凝视着她的眼睛。 自从那一纸天生性无能的诊断书出来后,就仿佛是判了金光日人生死刑的一纸审判书。 曾经将大量精力与关注都落在他身上,施加高压的母亲,头也不回的离去了,连眼神都不愿意多给一个。 那些期待与压力,通通被她毫不犹豫地收了回去,全然不顾身为承受一方的孩子,是否能够接受这样骤然的转变。 曾经那些令人痛苦到流泪的学习与挣扎,就这样骤然消失了,幼小的孩童才惊觉,比起被严格要求,不被关注、不被看见、不被接纳,才是最严重的惩罚。 但是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已经……被放弃了。 就在这样诡异而沉重的沉默中,舒夭绍轻轻地开口了:“我想抱抱你啊。” 金光日没有说话,就这样用一种诡谲的眼神,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想抱抱我的金光日。”舒夭绍不避不让地看着他那双已经泛红的眼睛,轻柔地重复。 很久之后,或许是过了十分钟,或许是过了三十分钟,少年缓缓地松开了她,而她也确实上前抱住了他的头。 “你说过怀玉是暖的,暖暖的怀玉这样抱着你的话,会好受一些吗?” “会!”少年闷里闷气的声音从她怀里传出,“但是,我要怀玉永远这样抱着我,只抱着我一个人。你只拥有金光日,不会再拥有其他人了,对吗?” “对。”不敢拥有,也拥有不起,舒夭绍心中长叹不止。 “我的母亲,自那以后,和我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我,也不再管我任何东西,尽管我在方方面面都表现得出萃拔类,她也不在乎……” “倒是我的父亲,从那以后反而更多地开始关心我了呢,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我会是他唯一的儿子,哈哈哈哈。” 他似乎还想继续,舒夭绍只是沉默地抱着他。 “三年后,我十岁,她死了……是车祸。” 那个从没有给过他“爱”也不曾教会他“爱”,给了他令人难以承受的压力与关注,却又将这些毫不留情地通通收回来的女人,死了。 但是她施加给那孩子的所有“精神暴力”,却在金光日的心灵上,留下了永远的伤痕,这伤痕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就这样任由它腐烂生疮…… “所以说……我们怀玉啊,永远不要变哟。”少年笑得温柔,眼神却可怖。 舒夭绍腹诽:屁咧,人生在世,谁能不变啊,人总是会变的嘛~ “因为她,我讨厌一切强势的女人,那些像小鹿一般的天真柔弱的,反而更讨我喜欢……”金光日仿佛已经翻篇了一样,好笑地转移怀特,说着自己曾经的想法。 “不过,这真的很可笑吧,怀玉你啊,明明是一个强势得不得了,从来不肯退让的家伙。” 舒夭绍:“……我才没。”明明是你太骚了好不好!她不狠一点,根本无法自保! “但是,感情的事情,谁又能控制得住呢?我啊,就是喜欢怀玉,只喜欢怀玉,永远喜欢……” “我父亲会看我,是因为他知道,他唯一能拥有的儿子就是我,但是,我要怀玉不一样。我要你看我,仅仅只看我,就算怀玉你可以拥有其他人,也只要一个金光日。” 少年从舒夭绍的怀里慢慢起身,他修长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指尖动情的流连着,眸如深海:“答应我,怀玉。” “行啊……”舒夭绍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金光日的唇落了下来,在她唇上厮磨辗转。 舒夭绍后来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忽然之间她感觉脑子一痛,似乎被什么扎了一针,惊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金光日穿了要外出的衣服。 “你要出门?”她拿出手机一看,凌晨三点半。 阿西…金光日心中懊恼自己动作不够轻,惊醒了她。 “没有,”他笑得很正常,“我是要到隔壁收拾一下那些……嗯,不太友好的东西。” 好吧,想到那一地的仿真人头,场面真的令人吓断魂,隔壁房间确实有碍观瞻。 舒夭绍毫不犹豫地起身:“我和你一起收拾一下吧。” “不用了,你睡吧。” “我已经醒了,走走走,两个人收拾更快一些。” 【希望你下次可以警惕一些,我不会每次都及时把你唤醒。】 一直没出现的系统忽然就冒泡儿,这让舒夭绍动作一顿:“什么?是你把我弄醒的?” 【他刚刚是准备出门杀人。】 “杀人?杀谁?”舒夭绍觉得匪夷所思。 【酒吧吧台小哥,他认为吧台小哥诅咒了你们,所以该死。】 舒夭绍:“……” 她忽然抓紧了金光日的手,认真地看着他:“我答应了wuli日日很多事,做出了很多承诺,现在,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并且要用尽毕生精力去达成。” “什么嘛,这么认真吗?” “绝不可以有任何违法犯罪行为,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她的眼睛里,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坚定光芒。 第56章 来日方长【24】 正如同系统所说的,它不会每一次都及时地叫醒舒夭绍,舒夭绍也无法确保自己真的能和金光日就像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在每一次他有不该有的冲动的时候都及时阻拦。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学会克制自己这种不该有的冲动。 金光日深深地凝视着舒夭绍的眼睛,微微歪了歪头,有些意味不明地笑道:“怎么回事啊我们怀玉,突然之间就在说奇怪的话呢?” 这显然就是不打算放弃杀人了,舒夭绍皱紧了眉头,抓着他的手也在收紧:“你说过的,会全力以赴,所以,答应我啊!” 然而她殷切的目光并没有被回应,金光日敛着眼眸,久久不语,时间就这样变得煎熬,寂静之中,气氛越来越沉重。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怀玉,但是怀玉你啊,真的会喜欢我么?怀玉会爱我吗?” 金光日像是忽然被抽空了所有的情感一样,神色冷淡地说完,便伸手去拉开舒夭绍的手…… 舒夭绍又不是傻的,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多少爱情影视剧里,抓着某人最后被推开的手都是特写呢! 因而,她死死地拽着金光日不放手,比力气,她从来没有输过! 金光日低着头,眼神微动地看了她一眼,怀玉啊,即使被明确拒绝,也不会松开吗?啊…你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呢,就像是天生最适合我的人一样。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你啊?”稳住他,首先要稳住他! 金光日歪头笑:“我试了啊,没什么效果呢。” “那你要更努力一点啊,打动一个女孩子哪里有那么容易,半途而废算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多少只差临门一脚的人,最后在爱情里抱憾终身啊,就是因为他们不够坚持!”舒夭绍也是醉了,这会儿她没有脸皮了,竟然怂恿金光日更用力地追求自己? “为了让我喜欢你,你得更努力啊不是吗?!”啊…让我死了吧,这台词这特么尴尬! “好吧,既然怀玉这样说,那么怀玉也答应我吧,为了喜欢上我,也请努力一下好吗?” “咋地咱两现在是在搞谈判,我还得割地赔款是不是?!你先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做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情啊!” “我答应了哟。” 好吧,台词尴尬不要紧,他爱听就行。 又留在雅安休息了一天,第三天他们才出发骑行到泸定。 “我日,这里就是重要战役飞夺泸定桥的地方呢,”舒夭绍摸着那些铁锁,忽然一阵风来,她笑着说:“仿佛风都拥有当年那些勇敢的人,无尽的勇气。” 金光日笑着为她拍照。 他并不知道,舒夭绍没有说的是,她感觉现在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在这座铁索桥上随时可能坠下。 他们又到了康定,舒夭绍说:“我大学选修课选了一个民歌课,那时候老师给放康定情歌的时候,我就想来康定看一看了。” 金光日在调相机,两人隔得有些远,他没怎么听清楚:“什么?怀玉刚刚说什么了?” 舒夭绍猛地回神:“哦没什么,就说听了康定情歌,想来这里走走。” 差点露馅?!我的大学啊,那个我千辛万苦考上的大学,什么时候能回去? 他们一起骑行,一路走过新都桥、雅江、理塘、稻城县,然后在香格里拉镇停了下来,决定住两天。 舒夭绍还兴冲冲地拉着金光日到泸沽湖走了一遭:“听那些古风音乐的时候,就特别好奇泸沽湖了,果然好漂亮。” “你喜欢就好。”金光日的相机对准了她,调好角度,咔嚓又是一张。 舒夭绍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笑道:“wuli日日好像拍照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你快过来,我自拍杆准备好了。”舒夭绍过去拉他,“比起你拍我,我更喜欢和你自拍合照。”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旅游,但是金光日却很少给自己拍照,反而是给舒夭绍拍了一大堆。他不乐意让别人碰自己的相机,舒夭绍想找人帮忙拍一张都不行,没办法,舒夭绍就只好用手机自拍给两人拍合照了,不过买了自拍杆之后就好多了。 当天夜里,舒夭绍和金光日外出吃宵夜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桌有些吵闹。 舒夭绍看了过去,发现是一对男女朋友在闹别扭—— “你是出来陪我玩吗?一天天都在看手机,车上看手机,下车也看手机,你手机里到底加了多少人啊!”女生怒吼。 “我没有,我跟你说了我只是玩游戏放松一下。”男生则马上反驳。 看来这对男女朋友争执的内容是女生抱怨男生一起旅游却不够专心,全程玩手机,男生则表示自己没有。 最后,因为引起了旁观者的关注,自觉丢脸的男生竟然直接丢下女的离开了,那女生看到他就这样把自己丢下,顿时当场就哭崩了。 哭崩后也觉得丢人,在舒夭绍和其他人准备上前安慰一下的时候,女生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没事的,我就是情绪上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她说完,只是接过了舒夭绍手里的纸巾,匆忙地擦了擦脸就赶紧低头离开了现场。 和舒夭绍一样,金光日也围观的全程,然后他一脸如常地收回了眼神,女生崩溃痛哭的模样似乎没能得到他的任何怜惜。 他先是动作优雅地将原先就夹好的西蓝花,放到了舒夭绍的碗里,然后歪了歪头,笑着说:“我啊,就不会这样做,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抛下怀玉自己走掉。” 舒夭绍把西蓝花给吃了,闻言瞪他:“你丢下我跑掉,我就追上去。” 金光日的笑容还没扬起,就见舒夭绍又来了一句:“然后倒拔金光日,把你带走!” 金光日:“……” “我是不是很霸气?那话怎么说的,是不是男友力爆棚!?”舒夭绍笑嘻嘻地问。 “我们怀玉开心就好了。”金光日垂下眼眸,矜持地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逛了一遍香格里拉后,他们又途径乡城县先后到了得荣、德钦,然后在飞来寺驻留几天,目的是著名的梅里雪山与日照金山。 金色的太阳光芒缓缓绽放的时候,舒夭绍一脸惊叹,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难以言喻的世间奇景,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快门声,回头,果然是金光日在拍她。 “这有什么好拍的呀,”舒夭绍笑着说,“太阳的光芒那么灿烂,哪里能拍到人。” “当然可以啊。”金光日将照片调出来给她看。 舒夭绍看到了一个构图比例完美的照片,高山之上,远处皆是群峰峻岭,女生半阖着眼睛,仰着头一脸向往的微笑,璀璨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与她面前那一轮金色的太阳相得益彰。 “在我眼里,怀玉可是要比这样的太阳还要更加耀眼呢。”金光日说这句话的时候,舒夭绍被太阳照得眼睛睁不开,闻言哈哈大笑,只觉得他在夸张。 没人能能窥见金光日嘴角的弧度,以及那双阴鸷过后,缓缓柔和下来的眼眸。 欣赏了著名的梅里雪山与日照金山后,舒夭绍忽然就觉得人生有这样的一段旅途,当真是一件令人知足的经历。 他们一路向西,路上遇见过许多困难与意外,包括糟糕的天气,自行车出问题,准备不够充分等等,但是都一一克服了。 结果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中转站上,金光日突然就有了严重的高原反应。 金光日出现高原反应后,舒夭绍马上终止了前进的计划,直接在当地一个小旅馆住下了。 她一开始做攻略的时候,就对高原反应这个重中之重非常重视,常用的药物她都待在身上。 在这个档次不高,还有些小的旅馆中,那个高挑的少年就躺在床上,虚弱地抓着舒夭绍的手,说:“怀玉啊,我头好痛。” 舒夭绍的回应是直接上了一个高原用氧气瓶,然后说:“正常的啦,头痛就是高原反应的常见症状之一。” 她摸了摸金光日的头发:“你吸下氧,缓解一下。” 这个一升的高原用氧气瓶是舒夭绍在很早之前就购置了的,不过一直没有用上,针对高原反应,直接补氧可以有效地改善缺氧状态,缓解高原反应,不过这个效果是短暂的,因为人最终还是不得不去适应所在地氧气稀薄的现实。 金光日吸了一会儿氧气之后,还是有些萎靡:“感觉没那么难受了,但是头还是痛。” 这个小小的普通的甚至有些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他和被他放在心上的女孩子两个人,这里的气温很低,可是他身上被她盖上了厚厚的被子,他闭上眼睛躺在这暖洋洋的被窝里,深呼吸的时候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那股……令人安心的、熟悉的香气。 明明不是什么美好的场景,高原反应,虚弱的身体,令人难受的身体状态,老旧的小旅馆,寒冷的气温……可是就在这一刻,金光日忽然觉得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因为在他最虚弱最需要照顾的时候,她从来不会离开他,一直、一直都在,他甚至没有按下按钮让父亲的人出现。 “没事的,别担心,我还在呢,你试着保持愉快的心情,多休养几天,吃点药就好啦。”舒夭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金光日竟然还有些低烧了。 这样的寒冷的环境,在她轻柔的抚摸暖得令人心醉,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只需要拥有一个怀玉就够了,世界上的其他人怎么样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想要一个怀玉。 舒夭绍像一个哆啦A梦一样,从驮包里翻出了加合百服宁酚咖片又拿出矿泉水,金光日被她扶起来,靠在她肩上,就这她的手把药吃了。 发烧如果不是很严重,首先还是选择物理降温,舒夭绍又掏出了降温贴,撕开之后就贴在了金光日的额头上。 额头凉凉的,金光日有些疲倦地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 舒夭绍还在翻自己的药用瓶装的葡萄糖,找到后,直接敲开,倒在水杯里,冲了水,等她回过头,发现金光日已经差不多要睡着了。 犹豫了一下,舒夭绍还是把他半抱起来:“光日?日日啊,先把葡萄糖水喝了再睡。” 杯沿抵在金光日的嘴边,舒夭绍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他半睡半醒却也全程配合,让吃什么就吃什么,让喝什么就喝什么。 舒夭绍再将他小心放下,准备出门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结果她刚转身,手腕就被抓住了。 “怀玉……别走……” 第57章 来日方长【25】 “我不是要走,我到楼下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舒夭绍耐心地解释着。 然而已经陷入半昏睡的金光日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吃力地摇了摇头,虚弱地说:“……不要。” 舒夭绍无奈,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我日?我下去给你找点吃的,你先睡一下好不好,我等下就回来了。” “不、我不要,不要怀玉离开……”金光日已经闭上了眼睛,然而还在死命挣扎着要睁开,感觉到舒夭绍要拉开他的手,他抓着她的手也无比用力。 舒夭绍无奈了,生病的人都这么任性吗?可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的啊老铁!更何况他这个状态也不能不吃东西的,起码要补充蛋白质,增强抵抗力啥的呀。 “wuli日日,你乖一点好不好?你得吃点东西啊。”舒夭绍企图和他讲道理。 当然,和一个意识不清醒的人讲道理,这是完全行不通的—— 金光日这会儿都快要彻底睡着了,说话都像是低声无力的呢喃,但是态度非常明确也非常坚决:“不,我……不要乖。” “日日你这样不乖,我就不喜欢你了!”或许是这样简陋中,却异常温馨的环境,麻痹了她的警惕,才让她气鼓鼓地像个情窦初开的初中生那样,说出了这样令人羞耻的、并没有任何威慑力的威胁。 不过…… “不要!”本来都要睡过去的金光日瞬间又睁开了眼睛,那双因生理泪水而湿润的眼睛,迷蒙中带着我见犹怜的委屈,就这样紧紧地盯着舒夭绍看。 舒夭绍:“……”我有罪!我竟然在欺负一个生病的,意识还不清醒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是……wuli日日看起来真的好让人爱心泛滥,天啊。 生病的人会比较脆弱,更需要陪伴是真的。舒夭绍当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这会儿心软得一塌糊涂:“好了好了,不走了不走了,我试试看能不能叫人送上来吧。” 金光日高原反应期间,舒夭绍陪着他留在这个并不繁荣的小镇里,足足驻留了四天。 期间,她基本上时时刻刻陪伴着金光日,不假人手地、体贴又细心地照顾他。 在某天夜里,睡醒过来的金光日刚动了一下,就听到躺在他旁边的舒夭绍马上惊醒,连连问:“日日!你醒了,饿了吗?头还痛吗?” 狭小的房间,昏黄的灯光,就在这暖色调的光线下,他看到了那个女孩子眯着眼睛,明明已经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可是却还要忍着疲倦摸索着要起床给他找吃的。 她长得很美,金光日一直都知道,可是他从未觉得舒夭绍像那天晚上那样美过,或许是那暖色调的光给他的错觉,又或许是他高原反应导致了他心态的变化。 总之,他伸手拉回了正要起床的舒夭绍,抱在了怀里:“我们怀玉,真的会一分一秒、永永远远都不和我分开吗?” “我们怀玉,真的会放弃那些会发光的人,就这样时时刻刻地,只看着一个金光日吗?” 睡眼惺忪的舒夭绍显然没听到他说什么,或许听到了,那沉迷于睡觉的脑子也跟不上,也无法分析。 于是,金光日就看到她“嗯嗯嗯嗯”地胡乱点了一下头,然后翻了个身,再一次完全睡着。 那么敷衍的回应啊,但是……没关系,金光日缓缓地勾起一抹笑意,只要是我要的答案,那就可以了。 金光日适应了四天之后,高原反应就好了,舒夭绍提议干脆放弃骑行,坐火车或者飞机到拉萨,但是这个提议被金光日拒绝了。 “怀玉既然已经安排好了一些,那么我,不想让你的努力白费。” “而且,我更不想让这一次的旅途就此中断,成为你的遗憾,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坚持到最后吧。我啊,会永远和怀玉在一起。” 其实要放弃已经进行了大部分的骑行,舒夭绍本来也觉得有些遗憾,但是金光日的话,依然让她觉得无比感动。 做下决定后,两人继续一路骑行往西。 你有多久没有抬头看看天空是什么模样的了? 你见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吗?你是否也曾心心念念过童年时“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景? 你见过蓝天白云无边无垠,在视野的尽头,与地面的草原相接壤的模样吗? 从成都到拉萨的这一路,沿途有一望无垠的草原、有清澈奔腾的河流、有随处可见经幡随风招展、有堆积成山的玛尼石、有奇诡的高山峡谷,有奇迹的雪山草甸…… 舒夭绍和金光日在这一路上,历经了风雨,也得到了最好的酬报。 终于抵达拉萨的时候,看着那仿佛是隐匿在云端高山之上宛如仙宫的布达拉宫,舒夭绍一时之间,竟觉心旷神怡。 “这样一路走过来,wuli日日有什么感受吗?”她回头,笑望着金光日。 感受?金光日就站在她身侧,抬高了下巴,仰着头,感受着那拂面而来的风,看着远处那些人长跪磕头的朝圣之地……感受? 啊,没有呢。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有的,只是——“我的怀玉会一直在我身边”这样的满足感。 然而,金光日最后却嘴角微微勾起,扬起了一抹阳光的浅笑,很认真地凝视着舒夭绍的眼睛,道:“当然啊怀玉,见识过天地辽阔,见识过风景无数,见识过那些朝圣之人的信仰……我啊,早已经今非昔比了吧?” “生命很珍贵,我会尝试着……去敬畏它的。” 他说的那么认真,他的神情那么诚恳,他的话语那么令人感动,就在拉萨璀璨的日光下,舒夭绍看他的时候,甚至看到了他背负万丈光芒的模样。 经历这一路的风雨,他的容颜已经不复当初的俊秀,他的皮肤也不复曾经的精致细嫩,他黑了,他瘦了,他的皮肤粗糙了不少…… 可是舒夭绍却觉得,那双曾经死气沉沉的眼睛,现在温柔得,就仿佛是神山圣湖仙乃日的湖水一样,清澈而宁静。 “太好了我日!”舒夭绍超级高兴地扑了过去,抱住了他。 金光日也用力地回抱着她,嘴角挂着大大的笑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摩挲了几下,然后,他满足地歪了歪头,嘴角的笑容逐渐诡谲。 我说过的,怀玉,只要是你要的,我没有……也能演出来。 舒夭绍先是和金光日一起,将布达拉宫脚下的雪城游览了一遍,第二天才去布达拉宫。 布达拉宫这一座世界著名的宫堡式建筑群,果然名不虚传,舒夭绍在布达拉宫内部的时候,当真是惊叹连连,倒是金光日,从头到尾地牵着她的手,极少有什么神情的变动,倒显得舒夭绍她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怪尴尬的。 出了布达拉宫后,舒夭绍心想着来布达拉宫,那肯定要拍照留念,在她在布达拉宫广场转悠着找角度的时候,金光日就已经新生领会地拿出了相机。 “不不不,不要你拍,等我找好角度,找个人帮忙拍我们的合照。”舒夭绍可不想再拉着金光日自拍了,自拍那都是大头照。 金光日拧眉,他不是很乐意让人动自己的东西,更何况是储存了那么多舒夭绍的照片的照相机,但是看着舒夭绍那么高兴的样子,他终归是没说什么。 舒夭绍终于在距离布达拉宫较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块空地,然后她丝毫不介意地拍了拍地板,就让金光日坐下。 金光日:“……” “快呀日日,风水宝地呀这是,等下被人霸占啦~这个角度很棒的,相信我!坐坐坐!”舒夭绍见他不动,跳起来摁他肩膀,金光日心理建设了几番,最后忍着心里不适,盘腿坐到了地上。 舒夭绍赶紧兴冲冲地跑去找人拍照,她随手拉了个穿着志愿者衣服的高大男生,那男生转身看来,舒夭绍瞬间失语——这人生得好生俊美啊。 “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男生语气温和地问。 舒夭绍回过神,瞅了他胸口右边的姓名牌一眼——温如瑾。 “温同学,能帮忙给我和我的小伙伴拍一张合照吗?”舒夭绍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同学,可能因为对方长得太年轻太好看,又或许是对方身上那股少年朝气,让她下意识地先入为主了。 舒夭绍递上了金光日的相机,对方礼貌接过,说:“当然可以。” “那就谢谢你啦,我们在这边!”舒夭绍赶紧冲回了金光日的身边,在他右边贴着他盘腿坐了下来。 不远处的温如瑾在已经在调整角度了,但是他最后没拍,只是有些好笑地放下了相机:“那个男同学,你确定要这样板着脸拍照吗?” 舒夭绍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赶紧去看金光日,这才发现金光日正面无表情地用一种阴冷的小眼神盯着对方。 “干嘛啦我日,人家帮我们拍照呢,你怎么还一副人家欠你八百万的样子啊。”舒夭绍抓了抓他的肩膀,“你笑一下,笑一下嘛~” 金光日面无表情:“……” “怎么你那么不乐意和我拍照吗?”舒夭绍笑容逐渐凝固,咬牙切齿,本来还只是拉着他摇晃的手,变成直接拧他的肉了。 “没有,怎么会,刚刚只是胃部有点不适而已。”金光日眨了眨眼,掩下眸中的阴冷之色,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 他伸手揽过舒夭绍的肩膀,舒夭绍瞅了他一眼,放开了他的肉肉,也开心得笑着,她动着身子摆了几个姿势,最后都不满意,然后干脆直接歪靠在金光日肩膀上。 拉萨的日光璀璨夺目,远处的布达拉宫巍峨磅礴,脚下少年少女依恋的模样,这便是世间最美的场景。 那个志愿者拍了照后就离开了,舒夭绍惊叹地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哇~好棒的构图技术啊,蓝天白云,布达拉宫,你和我……比起那些什么艺术照,也不逞多让呢!” 金光日本来是懒洋洋地看那相机里的照片,然而只有一眼,他就顿住了—— 照片里女生那放松的、依恋的姿态,那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开心快乐的模样,微风掠起她的发,她不露齿却笑得灿烂…… 撩人而不自知。 舒夭绍忧愁地指着照片里的自己:“唉~就是咱两黑了好多,显得牙特别白,丑啊!” 金光日:不,我们怀玉啊,不论变成什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第58章 来日方长【26】 后面游历拉萨的行程,舒夭绍有些累了,懒得安排,干脆就地就给自己和金光日找了个当地导游,就带他们两个玩,安排全程的那种。 “啊~我现在才感觉到日日你被我安排的快乐~”舒夭绍站在纳木错湖畔,摇头晃脑地享受从湖面吹来的凉风。 金光日觉得颇为好笑:“辛苦我们怀玉了啊。” 明明一开始舒夭绍不要那么坚持的话,他父亲的人也能将一切都安排好……不过,这个时候根本不适合反驳,怀玉开心就好。 更何况,他也根本不想反驳,比起早已经习以为常的特权子弟的出游,他更享受和舒夭绍两个人历尽艰辛和风雨的旅途。金光日甚至觉得,和怀玉在一起的那一路的风景,比他之前人生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要更值得去珍惜。 “公平起见,我们要轮流安排,所以下个假期旅行的话,所有的安排都交给日日你了,怎么样?”舒夭绍期待地看着他。 金光日温柔浅笑:“当然好啊。” 当天夜里,舒夭绍拉着金光日去参加导游安排的一个篝火歌舞晚会。 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围着火堆谈天说地,气氛一时火热。到了后半场,众人就兴致勃勃地要和当地人一切,围成一个圈手拉手地跳舞。 金光日原本还撑着下巴,静静地欣赏舒夭绍在火光下笑意嫣然的脸,忽然被舒夭绍拉起来要加入跳舞的人群…… “我拒绝。”他说。 金光日心想自己虽不至于有严重的洁癖,却也对和陌生人手拉手跳舞表示接受无能。 舒夭绍不满地皱眉,努着嘴:“你确定吗?日日你不去的话,你就自己呆在旁边看着哦,反正我是要加入的。” 火光下少年如画的眉眼,扭曲了一瞬。 然后,他一闭眼,就加入了狂欢的众人,舒夭绍玩疯了一样快活的,还在开心地跟着哼歌,金光日的脑子里本来就有舞蹈的相关知识,在舒夭绍凑在他身边哈哈大笑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也没那么排斥这样简单的、原始的歌舞了。 畅快淋漓地跳舞后,舒夭绍气喘吁吁地表示下半场啥的她hold不住了,于是拉着金光日,一同躲到了远离人群和笙箫的角落里。 他们就在布达拉宫不远处,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静静坐在一起,享受着微凉的晚风,难得的宁静,抬头便是璀璨的星空…… “真漂亮啊……”舒夭绍仰着头,惊叹地看着那漫天璀璨的星星。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样明朗的夜空,这样璀璨而绚烂的繁星了呢。 就在舒夭绍闭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晚风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几声低低的琴音,似乎是在调试。 继而这清亮的琴声徐徐响起,犹如潮水那般,向着四面八方荡漾而开,这琴声无比契合如今这个宁静而安逸的夜晚,契合这一望无际的草原,甚至隐隐契合远处的随风舞动的经幡,契合那转经筒亘古不变的身影…… 像是静静流淌着的拉萨河,像是人间仙境的纳木错湖,像是这样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下,静静坐在一起的你,和你的……心上人。 琴声渐止,阖眸吹奏的少年缓缓地放下了口琴,舒夭绍就靠在他肩上,蹭了蹭他的肩膀:“wuli日日真的好棒啊,这是什么曲子?” 金光日不慌不忙地收起口琴,闻言偏过头去,轻轻吻了舒夭绍的发顶一下,此时,晚风又徐徐吹来,撩动她的发,自他口鼻之间轻轻翻卷,他眼眸柔软得就像拉萨这洁白的云朵。 “就叫星夜的风吧。”他说。 “诶?!你这曲子现起名?”舒夭绍震惊地抬头,亮晶晶地眼睛就这样看了过来。 金光日伸手,把她的头摁回自己的肩膀上,又亲了她额头一下:“是啊,忽然就有了灵感,这是送给怀玉的曲子,不过……是钢琴曲,刚刚的口琴演奏的话,还是有些不足的。” 他揽着舒夭绍,轻柔地摸着她的发后,点了点舒夭绍的头:“曲谱已经在我这里了哟~” “回去再精修一遍,就可以发布了。” “嗷嗷嗷我期待死了!”舒夭绍整个人都钻到了金光日的怀里,兴奋地不断拱着金光日的腰腹。 “你知道吗?我当年看一个故事,说贝多芬晚上出门散步,听到了有人在弹琴,他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一个贫穷的小女孩,然后他动了恻隐之心,以及因为欣赏这个女孩子,他就为这个小女孩演奏了一曲,那就是后来的月光奏鸣曲!” “那时候我就在想,那个小女孩也太幸运了吧!真的是要羡慕死了啊!”舒夭绍的语气极为兴奋,那是因为她童年时羡慕万分,却心知自己永远也不会拥有的遗憾,竟然就在这个时刻,被这样轻易地满足了。 “那时候就忍不住想啊,就算多年后那个女孩子死去了,但是月光奏鸣曲也会一直存在,永垂不朽,就像她也永远活着一样……” “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拥有这样的幸运,我日,你真的太好了!”舒夭绍拱得自己头发像鸡窝,兴奋也无法停止下来。 金光日抱紧了她,笑容难得的真诚和认真:“怀玉喜欢的话,我以后,会为怀玉写更多的曲子。” 布达拉宫的山脚下,远处有着迎风招展的经幡,就在这满天繁星的晚上,在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少年和少女相拥在一起的身影…… 成了最美的定格。 西藏之行完美收官,舒夭绍觉得一切都很美好,唯一不美丽的大概就是,尽管她每天都尽职尽责涂防晒,每晚上都尽职尽责地敷面膜…… 但是她还是黑了,糙了,眉毛都稀疏了一些,之前还纠结自己不大会修眉,这会儿可好了,眉毛都快没了还修个屁。 “没事的,”金光日皱着自己的浓眉,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舒夭绍的眉毛,“会长回来的,我们留学也不住学校宿舍,我请老中医给你煲药膳好不好?” “那敢情好~”舒夭绍摸着自己有些粗糙的脸,“唉,我甚至都想去美容院了。” 因为两人的颜值暴跌,在大学开学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倒是也有同学们关注他们,只是同学们奇怪的是金光日是朝鲜人,舒夭绍是中国人,结果两个人是一起从朝鲜过来留学的!? 还有就是金光日他们那精致的衣食住行惹了不少人的关注,不过他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且每天和舒夭绍同进同出,低调地每天上课,下课回小别墅,偶尔出去放风玩一玩。 一个学期下来,两人在校园里并没有太大的热度,除了期末的时候有人拍照发帖子说舒夭绍和金光日两个人齐双双地去整容了。 舒夭绍看到帖子之后真的是乐不可支,笑得歪倒在金光日怀里:“什么鬼整容,我明明就只是眉毛长回来了,皮肤白回来了好不好,要不要这么夸张,还给我取外号换头娃娃。” “不过这就说的有点过分了,我成失足妇女啦?我还是卖身供养日日你哦,哈哈哈哈,麻蛋,好厉害的脑回路!” 比起舒夭绍的乐观,金光日深感被冒犯。 最后帖子事件被查得水落石出,那几个因嫉妒金光日的“土豪”,厌恶金光日的“高冷”而心生怨恨,在暗地里搅风搅雨的同学都被开除了学籍,自此学校也风平浪静了下来。 期末之后,迎来了新的假期,金光日连回朝鲜的兴趣都没有,策划了一个日韩短期旅行后,就直接带舒夭绍飞到了南韩。 舒夭绍倒还是很尊敬地给她的“姐夫”,金光日的父亲发了很长的邮件说明了整件事情。 对方的回答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经过五六年的相处,以及整整一个学期的同进同出,舒夭绍以及对金光日非常放心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任务应该也很快要完成了。 除了那天晚上,系统为了提醒舒夭绍说金光日要杀人,出现过一次以外,系统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再出现过。 舒夭绍和金光日他们在南韩这个国度,照例是买下了一栋独立小洋房作为暂时的居住地,就在昨天,他们把盖玩的都玩过了,他们的南韩之行差不多要结束了。 临去日本的前一天,舒夭绍决定要出门继续采购小礼物,好送给那些相处的不错的老师们和同学们,她把收拾两人一些行李的重大任务,交给了金光日。 金光日对她向来无所不应。 他甚至在门口,轻轻吻了舒夭绍的额头:“怀玉,早点回来,我啊,就在家里等你。” “啊~好的!我很快就回来啦!”她快活地挥手离去的时候,并不知道迎接自己回来的,究竟会是什么。 这是极为平常的一天,一切都如此的正常,正常到没人能挑出毛病来。 舒夭绍心情愉快地买买买,买了一大堆,她心想:我的妈也,这么多,扛着这些回去感觉有点损害自己的美少女形象啊~ 本来还想给金光日打电话,让他叫小洋房里的保镖之类的过来帮忙提一下…… 但是她又觉得自己要是这样做了,岂不是浪费了她那伟大的“力能扛鼎”!? 最后,舒夭绍乐呵呵地扛着大包小包,自己坐计程车回小洋房,她在车上的时候还给金光日发短信: 【买了好多东西啊,还有吃的,也有给我日你的哦~】 【路上看到一家披萨店好好吃的样子,我订了一个,让他晚点送过来,晚上一起吃披萨吧?】 然而,舒夭绍没有料到,打脸来的那么快。 她感觉到车速在变缓,下意识地抬头一看,竟然发现小洋房门口堵满了人,这些人一身正气,尤其是带头的那个,看起来,就像是…… “哦哟,蔡警官又是便衣出动吗?”司机大叔停了车,感叹着。 舒夭绍闻言,心头大震! 然后,她就这样隔着车窗,眼睁睁看着那个俊秀无比的男生,她最熟悉的金光日,被一大群便衣警/察拥簇着,上了一辆警车。 舒夭绍瞳孔地震,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击中了自己,脑海一片混乱,眼前一阵发白,耳畔都是奇怪的响声,像是幻听…… 她就在这样糟糕的状态下,急切而慌乱地拧着车门:“开门!我要下车!” 司机被她吓到了,急忙开了门锁,放她下去,舒夭绍匆忙地跳下车,然而金光日上的那辆警车,却在她面前呼啸而过。 我日……金光日啊……发生了什么? 第59章 来日方长【27】 舒夭绍就这样怔怔地、傻傻地站在路边,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载着金光日的车子,在自己的面前驶过。 车窗没有拉上帘子,日光之下,她清晰地从车窗,看到了金光日一晃而过的脸。 他就坐在车上,仅是那样的一晃而过,舒夭绍却无比清晰地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咧嘴笑开,标准八颗牙,微微侧歪的头,睥睨的眼神—— 那样一个病态的、神经质的笑容。 那样一个轻蔑的、肆意的、漫不经心的、仿佛不在乎任何一切的笑容。 舒夭绍也曾经看过这样的笑容……在毛泰九的脸上。 就在这一瞬间,这两个人的脸重叠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舒夭绍感觉心脏被瞬间揪紧了。 舒夭绍站在路边,像个傻子,被汽车卷起的尘土呛得难受,却咳不出来。她整个人都惊魂未定,又听到了旁人的窃窃私语—— “哎哟,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哟?怎么这么大阵仗?” “你还不知道吗?就是前段时间的首尔女性深夜被jian杀的案子,就是那个在网络上放出了图片的,非常残忍的,用渔线勒断女生脖子的……已经找到凶手了哦!” “真的吗!?是谁!?是哪个畜生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就是这户人家啊,前段时间刚刚搬过来的说是北方来的贵宾的一男一女那个白白净净的男生……已经被蔡易道警官带走了哦。” “嘶~噢哟真是要吓死人了,完全下想不到啊!” “可不是,谁又能想到呢,看起来是那样俊秀的男孩啊,而且对女朋友很温柔吧?” “他女朋友是看起来那样和善的女孩子啊,她应该不知情吧……?” 正说着起劲的一群大爷大妈们,突然发现他们口中“应该不知情”的舒夭绍,就站在他们身后,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众人被吓了一跳,然后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赶紧跑掉了。 舒夭绍没有再回去小洋房,而是站在原地,就这样麻木地、静静地站了不知道多久。 和表面上的麻木不同,她内心都是排山倒海的混乱,脑子也是一片尖锐的混乱……无法思考,甚至无法行动。 司机在喊她,她像是听不到一样,最后是小洋房的管家出来了,和这个司机交流了一通,把东西领回去了。 “白小姐,唉……”管家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请放心,我们已经联系金先生了,他一定会处理好的,少爷不会有事的。” 舒夭绍没有回应,联系金模术?为什么要联系他?因为金光日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现在要靠权势来摆平这一切吗!? 过了很久,久到穿得很厚的舒夭绍都感觉到冷了:“准备车,我要去警局。” “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可以动!等我回来!” 舒夭绍深深地吸了一口冬日里的冷气,那冷而涩的气体灌入肺部,带来令人瑟缩的一阵不适,然而正因为这不适感,她才稍微感觉到理智在回笼。 金光日……金光日……如果……那就没办法了啊,只能……走第二个选择了呢。 坐上管家准备的车子的舒夭绍,脑子里一直徘徊着那些路人的议论纷纷,他们的声音,仿佛入侵了她的脑子,让她无法彻底忽视。 最后,她还是鼓起了勇气,拿出手机,搜索了那些人议论的“首尔女性深夜被jian杀的案子”。 入目便是那令人震惊到不忍卒读的文字描述,以及那丧心病狂的、灭绝人性的、触目惊心的配图…… 熟悉到极致的配图! 舒夭绍翻阅图片的手指,都在疯狂的痉挛,她像是得了严重的帕金森,抖着手,看着那些女性被施加无数虐/待之后,浑身斑驳,伤痕累累惨死在野的图片。 这些图片已经经过了加工与掩饰,然而却依然恐怖到令人胆寒。 照片里的女性死者,脖子上有一根深可见骨、腐肉翻转的血痕—— 是用渔线勒出来的。 “啊!”舒夭绍猝不及防地和死者死不瞑目的眼睛相对,惊叫一声,手机跌落在车上。 电光火石之间,那些被她强行遗忘的,系统给予她的世界基本资料,竟都纷至沓来,完全霸占了她的大脑,一模一样,作案的手段,和系统给的金光日作案的手段,一模一样!连伤口,都近乎一致! 记忆在不受控地翻腾,又回到了舒夭绍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的那天…… 深夜里,他出现在她的床头,指尖缠绕着渔线于她脖颈处摆弄着。 “啊!啊!啊啊啊!该死的金光日!”舒夭绍怒到极致地一拳砸在了玻璃窗上,“啪嚓”玻璃窗碎了,整个车门发出了不堪重负地吱嘎声。 抵达了警局,司机颤颤巍巍地停好车,舒夭绍刚准备自己开车门,结果一用力,她把整个车门给卸下来了…… “白、白小姐,您还好吗?”司机求生欲极强地问。 舒夭绍看着自己手中的一个完整的车门,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现在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有人会相信吗? 场面一度很尴尬。 看着司机直冒冷汗的模样,已经冷静了许多的舒夭绍,深深地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让自己说话足够的平静:“这辆车拿去修,晚点让你来接我的时候,换辆车吧。” “好、好的,白小姐。” 她一个人进了警局,有漂亮的女警官上前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舒夭绍:“我找金光日,被蔡易道警官带走的金光日。” 那个女警官的脸马上就变了:“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家属也行,是他监护人也行……”舒夭绍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系统给的资料里说是“男主角”的,那个叫蔡易道的,和她有一面之缘的人,正匆匆走过。 她直接跟了上去,女警官没能拦住。 蔡易道走到一个门前停了下来,和守在门口的人说:“金光日那小子,还是不肯说吗?” “是啊,要怎么办?” “阿西,我亲自上……”蔡易道刚拉开门,就忽然感觉有人靠近自己,但是那人的动作极为迅速,已经超过了他的反应速度。 舒夭绍一把将蔡易道拉到一边,自己进门:“我来让他说!” 蔡易道差点摔了一跤,抓着门框,震惊地看着大开的门:“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有人进去了吗?!” 舒夭绍刚进到那个一张桌子,双方面对面的经典审问的审问室,就听到审人的警官说:“金光日,我知道你在等律师过来,但是没这个必要……” 他话还没有说完,舒夭绍就出现了:“不会有律师!” 警官的话音戛然而止。 金光日本来在保持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矜持中又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笑容,然而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眸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对面的舒夭绍。 “怀玉……”他原本冷淡又肆意的眼眸,像是在这一瞬间,便冰雪融化了。 他眼中绽放了璀璨的光芒,那是不加掩饰的,见到喜欢的人的欢喜。 “你怎么过来了啊。”金光日还稀疏平常,然而语气中的亲昵与温柔令旁人侧目,尤其是刚进门的蔡易道。 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蔡易道马上有了新的决定,他使了个眼色,不让其他人出声打扰,自己也默默后撤了一步。 金光日打量了舒夭绍一眼,眉头深深皱起,眼中的担忧极为明显:“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过来了吗?啊…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回去吧怀玉,风衣有些湿/了,你冷吗?” 他还在闲话家常,仿佛两个人身处的地点,不是警/察局,不是审问室,而是在两人温馨的小窝一样。 “冷、好冷……好冷……”舒夭绍看着他,即使极力忍耐,然而眼眶还是在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积蓄着,却倔强的迟迟不肯落下。 怎么能不冷呢?做了这种事情之后,我日你啊,竟然还可以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对着我笑,关心我……怎么可以不冷呢? 好冷、好冷好冷……是心脏在冷,冷到牙齿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冷到骨头缝里了,冷到眼泪都要就此冻结。 “怎么了啊怀玉?不要哭,我不会有事的啊,怀玉,别哭……”金光日见状竟然失了冷静,马上就站了起来,匆忙地过来要抱着她给她擦眼泪。 舒夭绍看着近在咫尺的金光日,看着他这俊秀的面容,看着他眼中动人的担忧与疼惜,然而视野一片模糊,她眼里的不再是金光日了…… 她的面前的明明是金光日,可是她却看到了那个满面青紫,双眼暴凸的死者,看到了她脖颈处一条深深的、深深的血线!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么可以!”舒夭绍情绪上来了,一把将金光日推开,直接猝不及防的金光日给摔倒在地,她动作极为熟练,却明显经过了严格的格斗训练,几乎是下一瞬间就将金光日给死死地压制住了。 金光日猝不及防就被放倒,头重重地磕到了椅子的四个角之一,痛得眼前发白,却还是下意识地反驳:“什么啊,怀玉你在说什么?” “做出那种事的你,连畜生都不如!”舒夭绍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金光日的脸上。 金光日一阵恍惚,睁眼,却见舒夭绍扬起拳头,正要重重落下。 就在这时候,一直旁观着准备调整计划的蔡易道猛地冲上来,拦住了舒夭绍:“等等——” 第60章 来日方长【28】 “这位女士,我想你可能是误……”蔡易道抓住了舒夭绍的胳膊,让她的拳头迟迟无法落下。 然而舒夭绍的力能扛鼎不是说笑的:“放开!” 她奋力一挥胳膊,蔡易道不仅被她甩开,还直接被她甩到墙上摔得眼冒金星。 审问室里的警员纷纷冲上去大喊大叫:“啊啊啊~蔡警官没事吧!?”大家都去关系蔡易道了,没有人阻拦这一边的事情。 金光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从来都是。 在这一片闹哄哄的混乱中,他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事情的根源所在——为什么怀玉会突然这样?因为她以为……他是杀人凶手。 金光日被自己的猜想,震惊到瞪大了眼珠子,瞳孔地震得仿佛在面临着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 然而这样的神色,很快就被掩饰下去了,他极快的恢复了冷静自若的模样,即使指节仍在痉挛,睫毛疯狂颤抖,却也绝不示弱。 “我们怀玉啊……”金光日仰面躺在地上,勾起了一边的唇角,垂着眼眸看不清眼中的神色,声音轻轻的,轻轻的,那么轻,仿佛轻易便会被一阵风吹走一样…… “是什么意思呢?”他轻笑一声,终于把话问完。 “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问我是什么意思!?”舒夭绍的精神已经尽数崩溃了,她注意不到金光日的情绪不对劲,就这样抓着金光日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质问,“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你是畜生吗?你不会有人类的感情吗?!你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的事情?” 白费了,全然都是白费的。那么用心地想要为他好,用尽全力,费尽心机,都是白费的,改变不了这些疯子要杀人的冲动。 舒夭绍哭得就像是一个坏掉的水龙头,水止不住地哗啦啦往下流。前面一个世界,她还可以说服自己,是系统在干预,所以她失败了…… 那现在呢?!现在她要拿什么借口来安慰自己这不安的几乎要死过去的良心?! 蔡易道终于缓过来了,靠近,试图介入:“我说,我觉得你们之间可能有……” “滚开。”金光日眼一转,冷锐地盯着他,“和你无关啊蔡警官。” 蔡易道还想再说什么,却也不爽金光日的无礼,而且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似乎也不是别人能轻而易举的介入的,犹豫了一下。 因着他的犹豫,其他警员更加不敢说话了。 然后,舒夭绍就听到金光日自嘲地笑了:“所以说,怀玉觉得,那个人是我杀的?对吗?” “难道不是吗?!”舒夭绍冲回去。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金光日像是一头忍耐已久,终于忍无可忍的野兽,终于被彻底的激怒了一样,他瞬间将压制在身上的舒夭绍,猛地推开,抓紧了她的肩膀,不可置信地吼道:“所以你连问都没有问我一下,就已经在心里判了我死刑吗?” 舒夭绍被他吼得一愣,抬眸,怔怔地看着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误会了吗? 明白她心中所想后,金光日原本震惊非常,他却又死死将心口尖锐的痛压抑下来,卑微地祈求着、渴望着得到怀玉的否认:不,不是这样,她不会那样想他的。 可是事实证明,是他自作多情了,或许,在怀玉的眼中,他就是那样的人。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而金光日还是爆发怒吼……这之后,他看着愣在原地的舒夭绍,于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却还努力地笑问:“你真的把我当成了凶手?” “在怀玉的心里,金光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还在笑着,笑着笑着,眼眶便慢慢的泛红,涌起了湿意。 “原来,在怀玉的心里,我从来都是……都是这样无可救药,不值得信任的,畜生,疯子,哈哈哈哈。”他终于笑了起来,自嘲地,歇斯底里地疯狂大笑。 舒夭绍见状,脑子痛得更厉害了,无法思考,无法冷静,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有什么不对经,有什么不对…… 被心爱的人误会,有多么痛苦,金光日不知道,不知道……无法形容,无法描述。 就好像,能轻易为她感到幸福,也能轻易被她从天堂一脚踢下去,坠入地狱中去了。 那是,非常非常难受的感觉,是被普通亲近的人的误会更令人难受千百倍的痛苦,连呼吸,都牵动着心口尖锐的刺痛,无法忽视。 这样的痛苦,再也不要……尝受第二次了! 该死的——白怀玉! “你走吧。”金光日终于,冷漠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先是温柔地凝望着她,继而是讶然和心疼她的哭泣…… 然后闪过震惊,自嘲,继而他癫狂地笑了起来,他的眼眸,也逐渐趋于死寂。 如果你从来都是这样想我的话,那么,我必然不会让你失望的……金光日忽然笑了,诡异地咧嘴笑开。 离开了审问室,舒夭绍才勉强恢复了一些理智。 可是脑子里依然是金光日那双死寂的眼眸,那一双比她最初见到他,还要更加恐怖的眼神,像是终于彻底舍下了所有,要坠入深渊去疯狂去肆意的眼神——宣告着要黑化。 她打了个寒颤。 “唉~你误会啦,我一直都想说。”蔡易道递给舒夭绍一杯热牛奶,“我们在调查的,确实是你和他争执的那个案件,不过金光日不是嫌疑犯,而是证人。” “证人……?”舒夭绍现在脑子真的很混乱,反应能力也在下降,整个人都有些慢半拍。 看着她愣愣的模样,蔡易道也觉得无奈,这些小年轻啊,真的是,唉。 “对,没错,是证人。就是在二十三号的深夜,也就是死者被抛尸的当晚,我们调查了监控,发现凶手拖着死者尸体,途径了金光日的车子,他的车窗没有关,而且监控里他本人一直在看着车窗外……”蔡易道点燃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那天晚上,是他出门陪你买宵夜的吧?很晚了,街上没什么人。” 舒夭绍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的表情都有些空茫,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没有人注意到拖着黑色大袋子的凶手,只有金光日,我们从监控里发现,他原本一直看着在店里买宵夜等着打包的你,但是头部似乎往凶手的方向轻微的挪动了一下,而且眼睛也不经意之间转动了……也就是说,他应该是看到凶手了。” “这样……吗?” “是的,”蔡易道抽完了烟,长吁一口,“我一直想要他作证,但是他似乎非常自负且傲慢,根本不愿意搭理我们。我想过用点其他办法召唤他过来作证,但是金光日的身份特殊,一时之间拿他没办法。” “所以……我最后只能强制把他也申请了逮捕令,哎呀,就是特殊手段。”蔡易道哈哈一笑,“本来想过要联系你的,起码你对他很重要,你的话,他应该会听,不过现在……” 蔡易道没把话说完,最后长叹一声,离开了。 舒夭绍一个人,在寒风凛冽中,站着,久久的,站着。 被其他人误会,将不是自己做的坏事,认定在自己的头上,这种感受,舒夭绍不是没有体会过。 她知道这是多么令人难受的事情,这是会给人造成巨大伤害的事情…… 可怕的是,这一次,她是施害者。 是她在伤害金光日,无辜的金光日。 她将自己的偏见化作了最锋利的箭,扎入了金光日的心脏。 现在想起少年那双死寂的眼睛,那一句轻飘飘的“你走吧。”舒夭绍就觉得心痛得整个人都要发疯,她恨恨地拿头撞了几下墙。 然而这没有什么用,头部的痛苦,并不会缓解心脏的痛苦。 舒夭绍觉得自己的胃都痛到痉挛了,被误会的人会痛苦,误会了别人的人,知道了真相后,知道自己伤害到自己所在意的人之后,也同样会痛苦。 就比如舒夭绍现在。 她整个人都茫然无措,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金光日最后那死寂的眼神,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恐慌,舒夭绍想,她大概明白了,为什么金光日的反应那么奇怪了,他或许……被她这样轻而易举的伤害后,已经觉得无法忍受了吧?所以决定破罐破摔,自暴自弃——金光日要黑化了。 她要怎么办? 如果金光日真的决定要自暴自弃,甚至是自我毁灭的话,她要怎么办才好? 泪水根本就不值钱,哗啦啦地往下流,大冬天的,咸咸的眼泪,弄得脸一阵一阵的刺痛。 如果,如果真的因为她的过失,反而毁掉了金光日,让他自暴自弃地干脆真的变成杀人魔的话,那她就……以死谢罪吧。 一起死怎么样? 只要不伤害到其他人,听起来还挺美好的。 舒夭绍还在拿头撞墙,忽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她动作一顿,扭头看去,发现是一个长得异常俊美的青年。 “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青年问。 舒夭绍:“……温同学?” 原来是那个名字叫温如瑾的人,之前在拉萨偶遇,他还帮她和金光日拍过照。那么巧,竟然又在南韩遇到了,哦,还是在警/察局门口。 温如瑾颔首。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的面前,舒夭绍竟然感觉自己的焦虑不安,已经那暴躁狂化的情绪,都在缓缓地平复。他身上似乎有一股奇怪的,能令人宁静下来的气场一样。 舒夭绍以为自己说不出口的,做错了事的人,真的很难坦诚自己做错了事,刚刚面对蔡易道,她就什么都不想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温如瑾的时候,舒夭绍会觉得心安,觉得可以信赖,觉得或许能得到谅解和指引…… 明明是一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啊,为什么会值得信赖? 明明是一个年轻的人啊,为什么会感觉有长者的气度? 舒夭绍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我知道我应该找他道歉,但是我觉得这似乎没什么用,伤害已经造成了,唉~最重要的是,我感觉似乎无法挽回了。” “你认真地反思过吗?”温如瑾平静地看着舒夭绍的眼睛,声若琳琅,“你反思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舒夭绍愕然抬眸,对上了对方那双清亮如镜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她自己。 是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她知道,她不得不承认,她对金光日是有偏见。 可是,这偏见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之前和毛泰九相处,没有这样的情况? 第61章 来日方长【29】 舒夭绍思考了许久为什么自己对金光日有着那么严重的偏见,最后,有三个原因被慢慢地整理出来了。 第一个原因是她最初拥有的剧情: 系统给的剧情里面,毛泰九杀人是一笔带过,模糊手法;而金光日是血腥描述,外加死者图片刺/激。 系统给的剧情里面,毛泰九杀人是因为父亲杀人、母亲自杀刺/激了他的性格障碍,而金光日却是因为自身缺陷而仇恨女性。 这导致舒夭绍从一开始就对他们的感官完全不一样,也就是初印象不一样。从那时候开始,系统就告诉她,金光日不是像毛泰九那样值得被怜惜的反派。因为毛泰九是因父母的过错才变/态的可怜的反派,而金光日他却是一个将自己的无能宣泄给女性的垃圾、败类。 也就是说,从那时候开始,只能立足于系统的剧情介绍,作为融入世界的切入点的舒夭绍,就不知不觉地对金光日有着不小的偏见了,只是一直没有爆发出来。 * 第二个原因是穿越的时间节点和反派的态度: 舒夭绍她遇到毛泰九的时候,毛泰九才7岁,虽然这个孩子有点奇怪,但是对她更多是好奇,好奇之后是喜欢,想要亲近,甚至会保护她; 可是她遇到金光日的时候,金光日14岁了,已经完全歪了,那时候的金光日,只会想杀她。 因而,舒夭绍对金光日,一直都是在警惕着的,不仅如此,她内心深处甚至一直隐约有个感觉——金光日终究会癫狂,像是毛泰九一样。 所以这一次的意外,她甚至没有仔细思考明明有那么多的疑点,就直接接受了金光日是杀人凶手这个观点,就因为这个观点契合了她内心最隐秘的担忧。 舒夭绍长叹一声,疑点是那么明显的啊:jian杀,可是金光日只对她有反应,而且已经不热衷追求性,怎么jian?拿什么jian? 更让舒夭绍难受的是,根据新闻报道的时间,金光日明显没有作案时间,事发当时,舒夭绍她本人一直和他在一起。 * 第三个原因是反派的性格使然: 毛泰九很会审时度势,会示弱,会撒娇,会在半夜说害怕不敢一个人睡,而舒夭绍本人现实世界有照顾自己哥哥姐姐的孩子的经历,她会下意识地爱屋及乌地怜惜; 金光日就不一样了,他那会儿真的是崩坏到极致,倔强又傲慢,舒夭绍就算把他打死,他也不示弱,还嘴硬那种。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最开始的金光日,就是典型不会哭。就连刚刚,他明知道自己被误会了,他明明也委屈,却也不肯泄露出丝毫的软弱和痛苦,反而以冷漠的面具将自己重重包裹了起来,冷漠地让舒夭绍离开自己。 就因为金光日不会哭,所以……舒夭绍从来就没有像是怜惜毛泰九那样,怜惜会为她“拼尽全力”的金光日。 所有的一切,都是极为复杂的因素共同铸就的。有系统出于舒夭绍不知道的目的,给予的剧情介绍存在各种偏差,有穿越时间节点的偏差,有反派本人的性格和态度…… 当然,也有舒夭绍本人未能超脱普通人的思维习惯,她会受初印象的偏见的影响,会更关注“会哭的孩子”。 舒夭绍在心里问系统:“他和我一样是宿主吗?” 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因为……她意识到,这个人,可能知道的比她更多,可能知道所有的一切,包括系统。 【他是,但不一样。】 “我可以告诉他所有的一切吗?” 【……可以,如果你不怕他杀了你的话。】 他不会的,舒夭绍在心里默默地说。 然后,她和盘托出了一切,并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和想法。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温如瑾静静地看着她,“你的系统给你的剧情,是有目的性的。某些偏差,或许是为了考验你,从各个角度在考验你。” “自此以后,你应该懂得,系统给的剧情,可以是中肯的参考,但不是绝对。对每一个世界的理解,需要靠自己去摸索,去探寻,而不是一味的依赖系统剧情。” 他的声音,像是风一样轻柔,他的眼神,像是疼爱自己的长辈一样和蔼。 舒夭绍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 “你要真正的做到,对待还没有真正犯错的反派,即使知道他将来有可能犯错,也不能心存偏见,因为“罪在将来”这个观点,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温如瑾顿了顿,“我想你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你应该要真正做到,而不是在心里知道这个道理。” 舒夭绍一愣,是的,这个道理她当然知道,早在毛泰九的世界里,她就有这个想法,可是人的心里知道这些道理,却不一定能真正做得到…… “对不起,我很抱歉,从今往后,我会努力调整自己,不因为反派的态度,而让自己偏移太多。我会努力从反派的角度,尝试去理解他们的想法,而不是永远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反派,并将他们的行为,简单粗暴的归咎于——他有蛇精病,我是正常人,所以我理解不了他,我就不去理解。” “你很好,”温柔的人笑起来都令人如沐春风,“你会真正成为一个有原则有底线,内心温柔又坚持的人。” “可是——”舒夭绍泪眼朦胧地站在原地,抽抽噎噎地停不下来:“我感觉自己十个非常糟糕的人,我没有您说的那么好,我不值得他的喜欢和优待。” 温如瑾闻言,轻轻摇头:“不是这样的。值不值得,应该由付出喜欢和优待的人说了算。”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能认识到错误,继而分析错误产生的原因,从根源处改正错误,不再犯同样的错误,那这个人就值得称赞了。你已经在分析错误了,不是吗?” “况且,被误会、被误解、被伤害的人,其实,一直都在期待对方的道歉。”温如瑾轻笑,“为什么不去告诉他,你也在为伤害到他而痛苦,你怎么知道,他不在等待着你的道歉和回头呢?” “您看过方海权先生的《日行一善》吗?”舒夭绍胡乱地擦着眼泪,哽咽着讲故事,“里面有个故事,说从前有一个小和尚,他一直都是方丈最喜爱的小徒弟,方丈教授他正法,可他却还是被花花世界所迷,沉迷于滚滚红尘,变成了一个浪子。” 温如瑾含笑,静静地聆听。 舒夭绍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后来,浪子厌倦了这花花世界,他想要回归寺院继续当自己的小和尚,可是方丈对他失望透顶,根本不同意,还说:“除非木桌子也会开花”。于是,浪子就失落地离开了。” “第二天,方丈发现木桌子竟然真的开花了,他大彻大悟。可是已经晚了,他已经无法挽回浪子了,因为浪子已经自暴自弃,破罐破摔地又回到了花花世界,继续当他的浪子了。” “我、我……”舒夭绍又哭了,哭得停不下来,抽抽噎噎地说,“我现在,就像是这个方丈,就算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也根本无法挽回了!因为我的金光日,和那浪子一样,被伤透了心,我要怎么办啊呜~” “故事里,方丈没能追下山,是因为他圆寂了。”温如瑾显然比她要见多识广,也听过这个故事,“可是现在,小方丈,你可以追下山的,你的小和尚,还在里面等着你,等着你的道歉、你的忏悔、你的挽留。” “进去吧,”他笑着说,“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举头三尺有希望,你不跳一下,怎么知道自己够不着?” 舒夭绍感觉自己就在这一瞬间,宛如醍醐灌顶一般,茅塞顿开了。 麻蛋,错了就乖乖认错,为什么要纠结?伤害到了别人,就要尽全力地去弥补,为什么要踌躇?她是做错的那个人啊,怎么反而找别人寻求安慰?! 要怎么才能挽回金光日,舒夭绍想,就像他对自己那样,倾尽一切地对他好,不要脸不要皮地死缠烂打,不拼尽全力,怎么知道不能挽回?!人家追妻火葬场,大不了她反过来追夫火葬场啊。 “谢谢你!”想通之后,舒夭绍抬头道谢,却发现自己面前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卧/槽! 难道刚刚是见鬼了吗?! 舒夭绍怀着背水一战的决心,雄赳赳气昂昂地又回到了警局,然后就听到了蔡易道在和律师扯皮。 律师:“你们没有任何理由扣留我的当事人。” 蔡易道:“但是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我的当事人并不是嫌疑人,强行留下他没有任何意义……” 金光日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下巴是矜骄的弧度,嘴角微微有向下的弧度,不悦、不耐,却依然礼貌而优雅地坐在原处。 “我想和他谈谈。”舒夭绍开口的时候,全场都看了过来,除了金光日。 然而表面上表现得无动于衷的金光日,睫毛其实猛地颤了一下。 蔡易道犹豫了一下,带着人出去了。 律师看向金光日,似乎是在请示他的意思,但是金光日没有回应。 律师又看了舒夭绍一眼,他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出去了,还细心地带上了门。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舒夭绍和金光日两个人,一时沉默,竟然不知要从何开始说话。 第62章 来日方长【30】 “我要向wuli日日道歉,真心诚意的。对不起!为误会了日日,为自己的偏见伤害了日日,我感到非常抱歉!对不起!”舒夭绍鞠了一百八十度的躬,上半身直接贴到了腿上。 “真的对不起!” 金光日抿着唇,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与他面上的冷漠不同的是……他剧烈波动的内心。 什么嘛~这么可笑的吗?就为了她一句“道歉”,就为了她一句“对不起”,就心生动摇了呢,你怎么那么可笑啊金光日,你就不能有点尊严吗?!像个卑微的傻子一样!阿西,为什么要动摇,为什么! 就因为这样一句道歉,就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难道你就要原谅吗?!金光日你清醒点!刚刚的痛苦和绝望,心口仿佛被深深地以刀划开,竟在这一刻,都尽数忘却了吗? 金光日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就被眼前这个人逼疯,这要怪谁啊,怪他自己,怪他将整颗心脏都放在了对方身上,允许她搓圆揉扁,喜怒哀乐皆不由自己! 明明已经决定了,就这样放纵心中的魔鬼吧,杀吧,怎么样都好,只要能将淤积在心的痛苦通通发泄出来就好,就算是尽情地宣泄那该死的恶意给无辜的陌生人,也没有关系。 反正,他从来不会为除了白怀玉以外的任何人,感到难过……倒是怀玉,会在自己疯狂后,无比痛苦的吧? 那就让她痛苦吧,金光日这样想着,让她和自己一样痛苦,就当做是……对怀玉的惩罚,对她从来不肯爱他的惩罚! 可是现在,金光日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疯狂与恶意,竟然又为了她短短几句话,就——尽数崩塌了。 舒夭绍还在深深地鞠着躬,她沉浸在自己的愧对和内疚之中,并没有注意到金光日整个人都显得更加阴鸷了。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滑落:“我不敢奢求我日你原谅我,但是我要尽我所能弥补自己的过错。都怪我先入为主,都怪我一直对你有偏见,我很抱歉我这么晚才意识到自己是这样一个糟糕的人,真是糟糕透顶了……” 不,才不是,胡说,我的怀玉……一直都是最好的、最好的人。金光日下意识地在心里反驳,又突然才明白过来自己的想法一样,眼中逐渐露出了挣扎之色。 真正的喜欢她,真正的爱她,尽管被她伤害了,尽管自己心里恼她,恨她,怨她,却也不愿意听任何人说她不好,这个任何人,甚至包括了她自己本人。 金光日心里恨极了!恨白怀玉,恨她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他的所有都牢牢掌握。可是,他更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明明在恨她却依然为她动摇。 他觉得自己悲哀又可笑,心像一条丧家之犬,无处安稳,唯有在她的身边才感觉是家,我恨我还是爱你,我恨我还是无法狠下心报复你……这大概,就是他的可悲之处了,金光日自嘲地想着。 “对不起,真的。就因为听到了路人的议论,看到了死者的图片和介绍里说到是用渔线勒死的,不假思索地,就忍不住代入了当初的自己……”舒夭绍努力地想要将自己剖析清楚。 金光日闻言,却如遭雷击,猛地抬头—— 他震惊又痛心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深深低着头,弯着腰的舒夭绍,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颤抖了起来。 刚刚那所有的一切愤懑和纠结,竟然都尽数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不,怀玉、怀玉……他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那是,那是……金光日感觉到自己的心乱了,他疯狂地想要解释,却找不到切入点。 嘴唇嚅嗫许久,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 难道人都是这样的么?会耿耿于怀于别人对自己的伤害,却能轻易忘却自己对别人的伤害? 他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起来,他对怀玉做过的,那么恶劣、那么糟糕的事情。金光日咬牙,痛苦地闭上了眼,如果当初成功的话,那么他的怀玉,让他又爱又恨的怀玉,恐怕早就死了吧? 而她的死状……就会和这个案件里的死者,一模一样。 他竟然没有想过,怀玉看到那样的图片,会代入她自己,会想起当年那个……该死的、恶劣的他。 看到图片的时候,他的怀玉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被吓疯了?是不是惶恐不安?啊,真是太过分啊金光日,怎么可以,完全不想想她?怎么可以! 金光日的手,猛地纠结在了一起,指节用力到泛白颤抖,和舒夭绍一样,他也陷入了自责之中。 “我很难过,也非常自责,我知道你比我更难过,也更难受。”舒夭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才好,但我希望这一切还有机会能挽回,如果实在不可以的话,也请只针对我一个人……”不要伤及无辜,让我们相爱相杀吧! 寂静的房间内。 舒夭绍等了许久,没等到金光日的回应,她正疑惑着,就见地面上出现了一双熟悉的鞋。 然后,有一双熟悉的手,极尽温柔地抚过她的眼角,擦干了那泪痕,他捧着她的脸,让她直起身子,与自己对视。 “日日……?”舒夭绍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人,有些疑惑,弄不清楚他的态度。 “我们怀玉,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保证永远不再犯了吗?”他问。他看起来很冷静,只有自己才知道心脏几乎要被复杂的情绪所挤压得裂开了。 舒夭绍猛地点头:“当然!” 金光日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矜持又含蓄,他漫不经心地说:“本来还想要毁灭这一切,就当做是对怀玉不爱我的惩罚……” 舒夭绍的心一紧,猛地摇头,心中瞬间伸出尔康手——不要啊,来啊,追夫火葬场也行,相爱相杀也行,放过路人甲啊!咱两锁死就好了,为什么要去伤害无辜路人! “不过,看到我的怀玉你那么乖,”金光日顿了顿,看到舒夭绍紧张的模样,笑意加深了几分,“我决定原谅你了。” 说出这一句话,金光日感觉到心头的枷锁瞬间松了,与其说是原谅怀玉了,不如说是他见好就收,和怀玉和解了,因为金光日意识到,怀玉的心中,自始至终都在恐惧他当初的所作所为,却没有记恨过…… 他的怀玉啊,早早地就在心里,原谅了当初那个真正糟糕透顶的、一无是处的金光日,从来没有要挟过要好处,而他明明一直在享受着她的仁慈和善良,却在心里觉得习以为常,并且视作理所当然。 还要在这样的时刻,要挟要好处。所以,果然怀玉是个心善的孩子,而他,是个糟糕的野兽,因为……他不会放过任何可以索取好处的机会。 “真的吗!?”以为要追夫火葬场的舒夭绍不可置信地、惊喜万分地看着金光日,惊喜来得太突然,她都要被砸晕了。 金光日眼一眯,视线流连地在她唇上逡巡:“当然,不过,作为补偿……” “我要怀玉吻我。”他的指尖在她唇畔上略过,他深深地凝望着舒夭绍的眼睛,眼中的欲念在疯狂燃烧。 声音喑哑的重复:“我要怀玉……主动亲/吻我。” 我要怀玉,也是爱我的。 ——金光日。 舒夭绍震惊地看着金光日,语气迟疑又尴尬:“在、在这里?” 她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这个房间四个天花板的角落都有的监控,不是吧!? 金光日竟然在这个时候要亲亲!?在人家敬茶局?在人家敬茶局的审问室!?会不会有点浪过头了…… “快点啊怀玉,我在等你。”金光日将她抱在怀里,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他心里面,看到这样尴尬又羞涩的怀玉,甚至在为自己的使坏感到快活,嘛~他果然是坏到了骨子里的人呢。 舒夭绍感觉自己就像是蒸笼里的大闸蟹,感到无比不好意思,羞到满头满脑都在冒热气,整张脸都憋红了。 “要、要不……换个地点?”舒夭绍还在努力为自己争取最后一丝廉耻。 金光日眼皮一撩,嘴角向下一弯:“我就要在这里。” 舒夭绍感觉自己脸烫到头都要秃了:“……祖宗诶,到底为嘛!?”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所以,怀玉从哪里伤害到我,就从哪里补偿我。” “哈!?这句话是这样理解的吗?”舒夭绍觉得他在强词夺理。 金光日脸一拉,松开了抱着她的手:“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眼看着就要前功尽弃了,舒夭绍怎么可能答应,她果断伸出胳膊,圈住了金光日的脖颈,用力压着他的脖颈向下,她垫脚,闭眼,一口亲了上去—— “mua~” 嘤嘤嘤,尴尬死了,那么多人,外面的人估计都在监控里看着,TMD,人生黑历史! 金光日感到脸颊上那轻轻的,柔软的触感,心尖猛地一颤,一丝丝甜意染满了整个心脏,他甚至隐秘地笑了,眼睛都因为内心深处的愉悦而眯了起来。 “可以了吗?”舒夭绍小声问。 金光日瞬间从刚刚那满心甜蜜的状态中抽离,板脸,恶声恶气地冷着嗓子:“我看你是故意的,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地道歉吧?” 眼看着他又生气了,舒夭绍手足无措:“不不不,我当然是真心实意地道歉。” 金光日看着她无措的模样,心里痴迷地感叹着:啊~我的怀玉,真的是,太可爱了。 然而他却死死的压制住了笑意,理所当然地抬高了下巴,冷声道:“我要你亲的是脸吗?我要你亲的明明是这里!” 舒夭绍看着他指向了他那形状诱/人的唇…… “咕咚~”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这、这不太好吧?外面那些人还看着呢……” 于是,舒夭绍就看着金光日的脸又开始要晴转多云,甚至要晴转暴风雨了,她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心下一狠,咬牙,直接扑了上去,一把跳到了金光日的身上,抱着他的头,瞄准了那不染而红的唇,吻了上去。 金光日眼珠子一瞪,看着近在咫尺的舒夭绍,看着她紧张到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感觉着那软软的唇,紧紧的贴在自己的唇上—— 像是被电了一下,心脏……像是被电了一下,在瞬间停摆之后,又疯狂跳动了起来。金光日眨了眨眼,酥麻了呢,好像整颗心脏,都坠入了甜腻的蜜浆之中去了。 嘤嘤嘤,羞耻度突破天际!金光日这小子,是故意的吗?!等下出去要怎么见人,天啊,把脸兜起来好了。 舒夭绍捂脸:“现在……可以了吗?” 金光日看着满面通红的舒夭绍,脑海中不和谐地出现了她更羞涩,更难以启齿的模样,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眼中的欲nian忽地加深,加重,浓墨重彩得仿佛是什么奇怪的抽象画中的漩涡。 “不够,还不够啊……”他像是在沙漠中缺水的旅客,嗓音沙哑得难以描述,“怀玉只是碰一下就离开了。” 金光日低头靠近她,贴着她的脸,与她呼吸纠缠,声音喑哑而祸人:“还没有进来呢……” 舒夭绍不明所以:“什么?” 却见金光日嘴唇轻启,吹了一口气:“怀玉的舌,还没有进来呢……” 第63章 来日方长【31】 舒夭绍听到那样露骨的邀约,当真是羞愤欲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咬牙切齿地低声问:“你是不是疯了!?” 这时候,她的大脑已经被羞恼占据了半壁江山,全然进入了另一种怪异的情绪中去了。 金光日看着她因羞恼而冒着水光的眼眸,脑子里不和谐的画面以每秒二十四帧的速度闪过,这让他情不自禁地用猩红的舌,从右到左地从上唇缓缓舔过,唇上只见其舌尖曼妙地游了一圈,诱人得宛如一只堕落的妖精。 “嘶~”舒夭绍感觉有被诱惑到,顿时就战略后仰,蹬蹬后退。 然而,金光日显然是认真的,他压迫感极强地往前一步,身体与舒夭绍紧密无缝相贴紧,紧紧地盯着舒夭绍的眼睛,无比惑人地说:“我没有在开玩笑啊……” “外面都是人!这里都是监控!”舒夭绍气到头掉,两只胳膊一伸,看似圈住了金光日的腰,实则在暗暗用力掐他的肉肉,“你是jing虫上脑,脑子不清醒吗!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做!?” “那要在哪里做?”金光日歪了歪头,靠着舒夭绍的头,眼睛亮晶晶的,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舒夭绍咬牙,全然不知道自己中计了:“当然是回家,卧室,拉上窗帘,关灯啊……” “哦~这样吗?”金光日的笑容倏地拉大,“已经到拉上窗帘的地步了,就不可能只是一个吻那么简单了吧……” 舒夭绍瞬间反应了过来:“……你套路我!?” “我没有,”金光日退开了一点点,保持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是怀玉你自己,在邀请我。”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唉~既然那么害羞的怀玉,都这样主动邀请我了,那就还是回家,然后……在‘拉上了窗帘’的‘卧室’里,好好‘深入’‘深入’地交流一下吧。” 舒夭绍:“……”你特么就是在套路我!你看看你说话,跟中了晋江不能写的那啥啥药似的,浑身上下都是躁动的骚气,色气满满! 签下了回家要深入交流的不平等条约之后,舒夭绍终于把金光日给安抚好了。 “那就准备回去吧。”金光日一脸理所当然。 “等等,”舒夭绍拉住了他,“蔡警官说你是这个案件的证人,你还没有作证吧,怎么这样走掉?” “证人?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舒夭绍疑惑:“你不是看到了那个凶手了吗?” “是又怎么样,”金光日歪了歪头,一脸无所谓,“嘛~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不要让这种事情浪费我们相处的时间。” 舒夭绍抓紧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金光日讶然地回头:“怎么了怀玉?” “我希望你作证,看到了什么,全部都……说出来。”她认真地看着金光日的眼睛,无比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期待。 然而金光日显然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根本和我们没有关系,只会给我们添加麻烦而已。” 是啊,这就是金光日,不在乎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人的生命的金光日,即使他在舒夭绍的面前掩饰的再好,却也无法真正地改变他骨子里蔑视他人,蔑视生命的思想观念,因为他从来、从来就没有过平等的观念,他人的生死,对于金光日而言,可能还不如舒夭绍明天想要吃点啥来得更重要。 “wuli日日啊……”舒夭绍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牵住了金光日的两只手,然后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如果是我呢?” “如果那个被那样残忍对待的女孩,是白怀玉呢……” “闭嘴!你在胡说些什么!”金光日闻言,像是瞬间就被这个所谓的“假设”给激怒了一样,猩红着眼珠子,“收回去!把刚刚那句话收回去!我不允许你拿自己做这样的假设。” 你要干什么啊怀玉,你难道不清楚,拿你自己来做这样的假设,即使仅仅是假设,也会让我崩溃发狂么? 收回去?舒夭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却仍抱紧了金光日。 “你不理解我为什么一定要你作证,这就是原因,日日会为了失去我而难过的快要死掉,如果我是那个女孩的话,如果有一个证人知道凶手的话,日日难道会不希望那个证人出来作证吗?” 金光日咬牙:“这种假设毫无意义,你绝对不可能是她……” “有的,我想要我日爱我,再爱我一点,再多爱我一点,然后,因为爱我,爱这个世界多一点,因为怀玉,也活在这个世界上啊……”舒夭绍仰脸,露出了一抹浅笑,近乎撒娇地问,“可以吗,日日?” 可以吗,日日? 可以吗……我的金光日? 金光日那双骇人的,猩红的眼睛与她四目相对,许久许久。 然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意外的收获,多谢你了小姑娘。”蔡易道友好地向舒夭绍道别。 不怪他热情,只能说是金光日这个人太逆天了,原本蔡易道还以为他最多只能描述出来凶手的身高和一些衣着什么的。 结果金光日直接给他画出了凶手样貌的素描,以及非常详细的衣着,甚至包括了衣服的品牌和一些细节,甚至包括了穿了什么鞋子,鞋子的码数…… “虽然你男朋友脾气古怪,但是不可否认,是个人才啊!就这样扫了一眼,竟然记下了那么多详细的信息,他的大脑,恐怕和一般人不一样呢~” 蔡易道感叹着:“如果有机会的话,让他加入我们这一行,绝对发光发热!” 舒夭绍闻言,眨了眨眼,让金光日去当警/察?好玄幻!但是……有点意动! “说够了没有?我们可以走了吧?”金光日显然对蔡易道霸占他的怀玉非常不满,毕竟他急着回去和怀玉进行一下深入的交流。 舒夭绍尴尬一笑,和蔡易道礼貌道别后,就坐上了车子,准备回小洋房。 “车子为什么突然换掉了?”金光日真的是一个将所有的细节都铭记于心的人,这明明是型号和布置都一模一样的车子,竟然也被发现了。 “咳咳~”舒夭绍假咳了几声,尴尬地眼神乱瞟,“因为车门被我卸掉了。” “为什么要……卸掉车门?” “生气,发泄愤怒,”舒夭绍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折腾车子的话,那样的我,估计就要折腾你了。” 金光日闻言,眉尾一挑,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暧昧地在她耳边吐气:“回去我任你折腾,在床上……” 回到了小洋房,金光日急哄哄地拉着舒夭绍回房间,舒夭绍也没有拒绝。 他把舒夭绍往床上一按,舒夭绍就乖乖地坐在了床边。 然后就见金光日,三下五除二地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他速度极快,甚至有些急不可耐。 舒夭绍就含着笑,在旁边看着。 结果金光日露出自己精干的身体,伸手将舒夭绍完全摁倒,正准备脱她的衣服的时候,就见舒夭绍笑着问:“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金光日动作一顿,皱眉,“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也不是什么节日……” 忽然,金光日倏地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神猛地凝住了。 舒夭绍哈哈大笑:“看来你还是记得的嘛~我们日日真好,连这个日子也记得那么清楚!” 她亲了金光日的额头一下,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枉上学的时候你给我买过那么多的姨妈巾了哈哈哈……” 当天晚上,金光日感觉自己要抑郁了,他看着舒夭绍的眼神如狼似虎,舒夭绍却满脑子都是宵夜。 “我定了披萨的呀~”舒夭绍抓了抓头发,“怎么没到,我出去看看好了。” 她说完就要出门,金光日无奈地看着她,长叹一声:“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晚上不可以自己出门,我不放心。” “哈!谁能拿我怎么样!李教官都放不倒我。”舒夭绍显然对自己很自信。 等金光日换好衣服后,刚刚洗完澡,懒得换衣服的舒夭绍就裹着暖暖的风衣,再裹上围巾,和金光日一起出门了。 两人进披萨店的时候,闻到了昏黄的小巷里传来了非常浓的食物的香气,舒夭绍有些蠢蠢欲动,不过还是先去吃了披萨。 “披萨不好吃,”舒夭绍哀叹一声,“不过不能浪费,日日你吃完,我去看看那小巷里的小店铺在卖什么。” 金光日果然披萨也不吃了,立马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啦!”舒夭绍把他给按回了座位上,“我十分钟就回来,你乖哈!” 末了还亲了他一口,才急哄哄地冲进小巷。 金光日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们怀玉啊,真的好喜欢吃的。 舒夭绍一直觉得“体带异香”技能是给自己添乱的,因而她后来就算停用了榴莲沐浴露,出门的时候,也已经习惯了用其他香水掩盖自己的体带异香,只有和金光日两个人在家的时候才不会喷香水。 这一次出来得匆忙,她忘记喷香水了,结果在小巷里买到了香喷喷的炸鸡,往回走的时候,就被一群陌生的,高矮胖瘦不一的流氓给堵在了小巷里。 “这丫头真的是极品呢~” “刚刚在我旁边买炸鸡,妈的,炸鸡的味道都比不上她身上的香气……” “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我都快要流口水了~” “喂,美女,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第64章 来日方长【32】 这一群来者不善的小混混,猥/琐又放肆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舒夭绍,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下流的话……如果是一般女孩子,估计要被吓死。 然而,舒夭绍开口就是国骂:“喝你麻痹喝!” 可是她的愤怒,仿佛却让这群混混感到更加兴奋一样。 他们对视了一眼,嘿嘿笑着。 于是,舒夭绍就看着这一群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慢慢地包抄了自己,带头的人,眼看着就要伸手来抓她了。 舒夭绍赶紧把炸鸡往旁边地上一放,松了松手骨,活动了一下全身的骨头…… 然后,她露出了一抹乖巧腼腆的笑容:“你们自找的哦~” 等了七八分钟还不见舒夭绍回来,金光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忧心不已。 他最后还是压制不住自己的担心,准备去看看舒夭绍买的怎么样了,结果刚靠近小巷,就听到了里面的打斗声以及男人下流的咒骂—— 眉倏地皱紧,眼中血色一晃而过:“怀玉!” 金光日想都没想,直接冲了进去。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慌乱了,心跳如鼓,理智全无,满心满眼的都是怀玉的安危,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过的那个被勒断脖子的女生的脸,竟然替换成了怀玉的脸,而脑海里响起的都是怀玉的声音——“如果是我呢?” 乱了、乱了、全乱了! 无比慌乱的金光日,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冷眼旁观的冷漠,一味地往前冲。 然而,等金光日冲进去的时候,舒夭绍已经把这一群臭流氓都给打废了在地上了,而且这群人通通被打到昏迷过去,爬都爬不起来了。 “狗东西,给我蹲监狱去吧!” 舒夭绍报了警,又不解气地又一人踢了他们一脚,然后回去拎自己的炸鸡。 她刚起身,就听到金光日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了朝自己跑过来的金光日。 舒夭绍看到他,下意识地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日日快来,我买到了最后一份超级香的炸鸡!” 然而,金光日却直接上前,一把将她抱住,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他力气太大,舒夭绍被吓了一跳,炸鸡都掉了一地。 “怎、怎么了日日?” 金光日抱着她,沙哑着嗓子:“你吓到我了啊,怀玉……” 他埋首在舒夭绍的颈侧,蹭了蹭,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熟悉的香气充斥着鼻腔,却仅能将他内心的狂躁,稍微安抚那么一点点而已。就在刚刚,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啊,金光日后怕地想着。 舒夭绍眨了眨眼,拍了拍他的背,好笑地说:“怎么可能出什么事啊,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身手,他们这种废物,一个打十个都不成问题……” 是啊,我那么清楚我们怀玉有多么的厉害,但是,尽管如此,却依然为你的安危担忧不已,以至于理智全无,像个傻子。金光日苦笑着抱紧她,心想:这大概,就是爱了吧,不论有多么的安全,却依然患得患失。 这样的惊慌与后怕在警告着金光日,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在意怀玉,所以……以后,绝对不能让怀玉有任何危险的可能性,绝对! 就因为遇上了一群流氓,本来就和舒夭绍基本上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金光日,直接就快要变成长在她身上了。 舒夭绍看着是又感动又无奈又好笑:“干嘛呀,wuli日日这是要一分一秒都不和我分开,然后也要时时刻刻地看着我?” “这样不好吗?”金光日抱着她,亲了一口。 “嗯……好!当然好啦~”锁死锁死。 “它还没走吗?”金光日在她耳边问。 舒夭绍故作不知:“谁?” “阻碍我亲近你的家伙。” “哈哈哈你干嘛这么执着!这样不好吧日日,我们都还没有结婚。”舒夭绍头秃了,这不是还上着大学,会不会有点太快了?而且她还没来得及进入恋爱状态,就要直接上三垒吗? 金光日咬牙:“所以说,结婚后就可以了吗?” “额……”舒夭绍尴尬得眼神又开始乱飘,“这个当然,这是夫妻之间的法定义务嘛。” 金光日阴鸷地盯着舒夭绍的脸,倏地一笑:“好,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又要拿什么借口推脱!” “怀玉啊……我可是很有耐心的,尤其是对你。” 舒夭绍拍了拍头,一脸的生无可恋:“我日,不必对这个太执着,真的,你看过那些研究没有?男人啊,婚前一夜十次郎,婚后交公粮就要老命,那啥冲动随着年纪增长就没了……” “我不会的,你不让我得到,我只会越来越惦念!” 舒夭绍:“……”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在日本游玩的时候,舒夭绍和金光日因收到金模术的消息,匆匆回了朝鲜。 然后,当天深夜,舒夭绍就被一场父子大战给惊醒。她匆忙地披上了一件外套,急急忙忙地冲到了书房,书房门没有关紧,里面的争吵依然处于最激烈的阶段。 “你是彻底废了吗!?一天天的就知道到处旅游,我要你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用!?” 金光日冷笑:“那你就再给自己生一个啊。” “混账!你不就是仗着你会是我唯一的儿子,才这么嚣张,才这样有恃无恐,金光日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无能下去,我的东西,绝不可能给你继承!”金模术似乎还有点儿恨铁不成钢。 “无能,无能,无能,”金光日冷漠地勾着唇角,“你那么能,也不见你多生几个。” “你这废物竟然敢……”暴怒之下的金模术似乎还打算动手,直接就抓起了金光日的衣领,而金光日并不挣扎,只是肆意地笑着。 舒夭绍冲了进去:“不可以!” 她直接推开了金模术,一转身,自己和金模术对峙,将金光日给挡在了身后。 见是她,金模术勉强稳住了情绪,只是脸色依然非常难看:“是怀玉啊,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出去吧。” 金光日看着这义无反顾就这样挡在自己前面的女孩,笑意加深,怀玉……是我的怀玉。他低头,头抵在了舒夭绍的背上,似乎是撒娇一样地蹭了一下。 舒夭绍站定,不理身后捣乱的金光日,反而皱着眉,质问金模术:“为什么要这样?” “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个孩子一点事都不懂吗?还不快出去……” “我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舒夭绍直接怒吼出声,声若洪钟,震得全场寂静。 “你身为父亲,你自己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了吗!?你反思过你自己吗!?不,你没有!你只会将一切的错误,归咎于旁人。如果不是当年查出了wuli日日……” 身后的金光日,伸手,环住了舒夭绍的腰,埋首在她背脊上,也不出声,他就这样乖乖地靠着,那么乖,那么乖啊…… 舒夭绍深吸了一口气,顿了一顿:“如果不是你知道,你不会再有第二个儿子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关注他吗?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在意到他吗?不,你不会。你之所以这样恨铁不成钢,是因为你在意这个儿子吗?才不是,这是因为你知道你别无选择了。” “你这样一个,习惯用‘无能’两个字来羞辱儿子的人,真的是一个好父亲吗?”舒夭绍死死地盯着有些怔然的金模术,一字一顿地说:“父慈子孝,你自己都不是一个好父亲,你没有任何资格,要求他当你理想中的‘好儿子’!” 说完,舒夭绍直接转身,亲了金光日的眉心一下,然后紧紧地抱着他,说:“日日,我们走吧。” “好。”金光日就这般,任由心脏像是狂风暴雨中的大海那样波澜不止,仅仅是在她的怀里,就好像拥有了绝对安全的避风港。 然后,她当着金模术的面,拉着金光日离开了。 深夜的灯火下,金模术静静地站在楼上,看着自己的儿子,和那个小姑娘,登上了私人飞机,他没有阻拦,就这般静静地看着。 他已经老了,然而却到了这个年纪,才悲哀地发现:比起他这个当父亲的,好像是那个孩子,更能走入自己儿子的心。 光日啊,离开也好,如果怀玉这孩子能给你你想要的,那……就走吧。 舒夭绍和金光日的小日子过得非常好,虽不至于什么荡气回肠,却也快活至极,上学的时候就认真听讲,每个假期都到四处旅游。 舒夭绍以为这样的小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然而这世界所有的一切,不可能完全如她所愿。 * 在她生日的那一天,金光日为她的生日费了无数的心思,于星夜下,在他亲手布置的场地里,舒夭绍静静地坐在旁边,是这一曲子《星夜的风》唯一的观众,而那完美的钢琴家,也只为她演奏。 随着那熟悉的曲调,周围漂亮如星光的灯便一一亮起,舒夭绍的脑海里,又渐渐地又出现了两人一起去西藏的路上那些点点滴滴。 星夜、灯光、晚风、钢琴、爱她的金光日…… 这一切,美好的就像是一个梦。 一曲毕,金光日绕道了舒夭绍的身后,将一条项链系在了她脖子上。 舒夭绍拿出来一看,项链没有吊坠,串着一个未经加工的指环。 “要好好戴着它哦,不可以弄丢,”金光日在她身后圈住了她,“是你的尺寸,结婚之前,会再加工的啊……” 舒夭绍还没回答呢,金光日就似真似假地苦恼着:“不过,我们怀玉可不能再这样吃下去了,要是手指胖了,加工之前还得改尺寸,会很麻烦呢~” “什么鬼,你在暗示我胖!”女生都不能被说胖,舒夭绍也是。 她顿时就恼了,转身就去掐金光日的腰肉。 金光日哈哈笑着,将她抱紧,任由她在自己怀里闹腾。 “好啊你,金光日,今天不让你意识到你的错误,你的肉肉是保不住了!”舒夭绍掐他肉肉都掐出经验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在金光日怀里挣扎得厉害的舒夭绍,猛地停了下来…… 金光日不明所以:“怎么了,怀玉?” 舒夭绍的身体一颤,不为别的,就位金光日听不到的声音,在给她下通牒—— 【经系统监测,反派金光日已被感化成功。】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请宿主做好随时随地,以随机方式脱离任务世界的心理准备。】 第65章 来日方长【33】 好端端的一个生日,因为突然冒泡的系统,舒夭绍变得有些魂不守舍。 金光日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抓紧了她的两只手,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眉头皱紧了:“怀玉,发生什么事了?” 舒夭绍刚想摇头,又听他不满地说:“不要瞒着我!任何事情,都不可以。” 她仰头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叹了一口气,伸手,抱紧了他那精瘦的腰,在他怀里闷闷道:“没有要瞒着我日的意思,真的。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起……” “我今天真的好高兴,”舒夭绍笑着转移了话题,“《星夜的风》得了好多奖项,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人,或许不知道白怀玉是谁,但是他们都知道有一个幸运的女孩子,得到了天才音乐家金光日的喜欢……” 金光日本来还在审视着情绪不对劲的舒夭绍,听到这一句,眼角眉梢都似冰雪消融一般柔和了。 他与舒夭绍相拥,嗓音轻柔:“怎么突然说这些了啊,答应过你的,以后,会为你写更多的曲子……你要乖乖地留在我身边,嗯?” 舒夭绍埋头在金光日的怀里,难过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因为……如果不赶紧说的话,她怕以后就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会很遗憾的啊,心里面藏着那么多的小欢喜,却来不及分享给最重要的那个人。 舒夭绍死死地忍住了眼泪:“我答应过日日的,一分一秒都不会和你分开,时时刻刻都看着你,我决不食言!”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她可以决定的……人生就仿佛就是由无数悲欢离合组成的,每一场相逢,都似乎终究要面临离别,即使你本人,根本不愿意。 “我好期待啊,这个戒指,加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舒夭绍攀上了金光日的脖颈,亲了他下巴一口。 金光日的声音无比轻快,彰显着他的好心情:“你当然可以期待,不过这是惊喜,不能提前告诉你。” 舒夭绍抬头,看着金光日的眼睛,里面好像,有光一样,光日啊…… 夜深人静的时候,舒夭绍才能稍微露出那么一丝丝的脆弱。 “系统,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做好随时随地,以随机方式脱离任务世界的心理准备。”舒夭绍重复了一遍它之前说的话,加重了语气,“随时、随地、随机方式?” “也就是说,我可能下一秒就脱离任务世界,也可能十年后才脱离!?也就是说,我可能喝个水就呛死脱离任务世界,也可能活到老死?” 【理论上如此理解,没有错误。】 舒夭绍觉得这荒诞极了,当然,她知道,如果系统秉持节约时间成本的原则……活到老死是不可能的。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各种意外丧命。 舒夭绍无力地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看:“太突然了,在这个时候……” 在这个,她决定尝试着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人的时候。 在这个,她已经决定要尝试着接受金光日的感情,甚至尝试着要回应他的时候…… 【所以需要宿主做好随时随地,以随机方式脱离任务世界的心理准备。】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苏东坡的《水调歌头》……”舒夭绍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你们系统还挺有文化?” 舒夭绍因为那个惊雷一样的消息,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她生怕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掉,过马路怕被车撞死,逛街怕上面有花瓶会砸下来,喝水吃饭都怕会被呛死…… 最关注的她的人是金光日,甚至可以说最了解她的人,也是金光日。 舒夭绍这种紧张兮兮的状态,当然瞒不过金光日的眼睛,他当然直截了当地问过,然而舒夭绍却怔怔的,无法给出答案。 有些时候,舒夭绍甚至可能会不注重场合,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了,那么我日可以答应我,一个人也要好好的吗?” 金光日闻言,金属的叉子在手中扭曲,五官也逐渐狰狞:“说什么如果……你想做什么?你要离开我?白怀玉要背弃自己的承诺了吗!?” “啊呀,干什么那么认真,我只是最近看多了爱情剧,在感叹啦!”舒夭绍笑得灿烂地扑过去,她总能轻易浇灭他的怒火,撒个娇、卖个萌,他的心就软了,软得一塌糊涂。 时间慢慢流淌,在金光日彻底忍不了她的状态之前,舒夭绍她自己把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了。 因为她忽然就释怀了,其实,就算没有系统的通知,人生本来就是未知的,没有人能够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那就……按照原计划继续下去吧,能多幸福一天算一天,把每一天,都当成是最后一天去珍惜。 这就是人生啊。 赵贤硕是金光日的头号狗腿子,他狗腿到金光日根本就不搭理他,也阻止不了他费尽心思地要考到中国来留学。 从前舒夭绍非常非常讨厌赵贤硕等人,因为她秉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原则,总是忍不住觉得这些人多多少少带坏了金光日。 只是现在,放开了心胸,努力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的话,理智点说,赵贤硕等人根本没办法带坏金光日,甚至更可能的是金光日把这群人带上了违法犯罪的死路。 舒夭绍觉得,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原先的有色眼镜还是很严重的,这个有色眼镜,有时候是在包庇反派,有时候又是在冤枉反派,总而言之这影响到理智判断的有色眼镜,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好在现在她已经意识到了,也在努力改了。 赵贤硕从未想过有一天,舒夭绍会主动约他出来……吃芋圆。 “就、就只有您吗?”赵贤硕东看看细看看没看到金光日的身影,倒吸一口凉气,金光日的醋劲有多大他可是见识过的,他顿时就有种“吾命休矣”的感觉! 舒夭绍点头,吃了一口:“不用看了,wuli日日不在,我说出来打包芋圆,他在家里等我。” “那……您是有什么吩咐?”赵贤硕看着就有些怯懦的模样。 “有些不明白的事情想要问问你,如果可以的话,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他连连点头:“您尽管问。” “为什么一直跟着金光日?”舒夭绍直截了当地问,“他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你吧?据我所知,你和你的家庭也没什么需要金家的地方,所以,为什么这么执着?” 赵贤硕看起来很紧张,不,是非常紧张,他连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嘴唇抖得停不下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舒夭绍被他这模样给弄得有些无奈:“如果不想说的话,那就……” “他帮过我!”赵贤硕忽然就说出口了,他咬紧了唇,“金少爷,帮助过我,在医院的时候……” 原来又是一段前尘往事。 赵贤硕的母亲病重在医院,却无力支付医药费,那时候的金光日还是一个“没有变/态”的小少爷,恰巧遇到了,就随手让手底下的人缴纳了医药费。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听到,他的名字……我也是,很努力地学习,才考上了和他同一所学校的……” “我知道你讨厌我和其他那些跟着他的人,但是我和那些贪图他权利和金钱的人不一样,我自始至终,只是想要……感谢他。” 舒夭绍看着窗外的车来车往,人头攒动,心中像是淤积了无数的复杂,又似乎一切都放开,豁然开朗了。 “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舒夭绍自从将自己完全调节好了之后,日子照常地过,只是她每天都会在为自己的“离去”在做准备。 之前她有些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后来,她偶然听了那首老歌——《LoveMail》。 Honeyemailmeyourlove(亲爱的,请将你的爱邮寄给我) 如果她终究要离开,那么就为金光日留下点什么吧,语音、视频、文字……都可以,只要能让他明白,纵然她已经死去了,但是也依然爱着他。 这个世界是有人爱着他的,所以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她的心意,会存放在那些信件里、那些音频里、那些视频里, 于字里行间,于音频信号中,于一颦一笑里…… 永存。 * 赵贤硕一开始根本不敢接下舒夭绍给他安排的这项任务,可是后来也无可奈何地妥协了。 他离开之时甚至深深地给舒夭绍鞠了一个躬:“我跟在他身后很久了,他虽然有权有势,但是从来都不快乐……一直到您出现。我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不过,如果可以,我恳求您,多陪伴他一些。” 舒夭绍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在害怕,因为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不放心他,所以在提前做准备。” “就像是买保险一样,也许永远也用不上呢,你也不要太有心理负担。” 赵贤硕每天都会收到舒夭绍发送给他的加密文件,他一一整理,归档。 他觉得舒夭绍说的没错,这些东西,也许永远也用不上。 但是……它们终究还是派上用场了。 第66章 来日方长【完】 “您感觉还好吗?”穿着喜庆的女人问。 身穿鲜艳的朝鲜传统婚服的舒夭绍,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热。” “麻烦再忍一忍,这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了呢!”她是舒夭绍的化妆师,正将缀有宝石的黑帽子往舒夭绍的头上戴。 “您的婚服是我见过最精致最豪华的,大概美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热的话,您也再稍微忍忍吧。” 听着外面人声鼎沸的舒夭绍,忽然“嘶~”了一声。 “怎么了?” “头发,扯到了,有点疼……” “非常抱歉,”对方松了一松她的头发,“现在好些了吗?” “好些了……” 舒夭绍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精致的娃娃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眉毛弯弯,嘴唇红润,有圆形普通硬币大小精致的红纸,贴在她的额头,以及两个脸蛋上,据说这可以辟邪。 窗外有热闹的人声,那是前来参礼的宾客。 她又晃了晃脚,看着脚上的白袜子和精致绣花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 要结婚了呢,她和金光日,已经走到了婚姻的殿堂啊…… 舒夭绍的心情很复杂,她现在是真正的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紧张、激动、期待、羞怯,还有,隐隐的不安。 起先,一切都很顺利。 金光日穿着传统的婚服,脸上难得的带着真诚又明显的笑意,甚至并不介意新郎团对他的亲近。 他踩过装有稻谷等粮食的麻袋,感受着脚下粮食的凹凸感,他知道,这意味着:在将来,他会和自己心爱的怀玉,过上稻谷满仓的生活。 他手里捧着木刻的大雁,感受着手上的重量,他知道,这木雁意味着:从今往后,他和怀玉,就会像是比翼双飞的大雁一样恩爱到老,永不分离。 …… 种种复杂的程序过后,在众人欢声笑语的祝福中,舒夭绍终于被金光日迎上了婚车。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那么美好。 在车上,金光日也终于卸下了在“吃大桌”时候挂在脸上的不苟言笑。 他心中喜悦,面上便笑意粲然,回眸一笑,眼睛都带着莫名的光芒:“今天的怀玉,很美。” 他缓缓地、笃定地说。 他看着舒夭绍的眼睛,仿佛在发光,他的脸颊甚至有一些红晕,这是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中的男生,这是他人生中最美,也是最单纯的岁月。 “那当然啊,现在是婚礼,婚礼上的新娘,可是一个女人人生中最美的时候。”舒夭绍闻言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她努力地放松心情,坦然自若的和他谈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像是揪着一样,难受得紧。 舒夭绍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赶紧转移自己注意力地问:“虽然是朝鲜族的传统婚礼,不过,那个指环,日日你真的好好加工过了吧?” “那当然,是我亲手设计的呢,一定不会让怀玉失望的……”金光日深深地凝望着舒夭绍的眼,满心满眼都是她,他的怀玉,他的新娘,他的——妻子。 今天过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她,真正做到——身体一分一秒都不和他分离,眼睛时时刻刻都看着他。 因为,她很快,就是他的妻子了。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去形容金光日的心情的话,那大概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熏熏然的雀跃。 舒夭绍心尖一紧,目录惊慌,她忽然说:“我想看一看那个戒指。” “不可以啊怀玉,还没有到时间……”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刺!”急促的刹车声,失控的撞击爆发出了猛烈的动静。 翻滚的汽车,失声的尖叫,淋漓的鲜血。 车祸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或许只是过了几秒,又或许过了十几分钟,一切翻滚的动静终于停止了。 大脑的嗡鸣也渐渐消失…… 看着那个千钧一发之际,竟紧紧将自己护在怀里的人,金光日的心跳在这一瞬骤停,瞳孔紧缩—— “怀玉!!!” 那个已经彻底被刺目的猩红色覆盖的人,刺痛的是他的眼,凌迟的……是他的心。 舒夭绍只觉得很痛,很痛很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的意识逐渐远去,又被一声震惊的、不可置信的、带着哭腔的“怀玉”死死拉住。 她能感觉到脸颊上那双熟悉的手的颤抖,能感觉到咸咸的眼泪滴答在额头的动静…… “怀玉,坚持住,不要睡,医生很快就来了,怀玉,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不要怕!” 舒夭绍努力地张了张嘴,她想说我没有害怕啊我日,你不要发抖好不好?不要哭好不好? 你在发抖,你在哭,我会心疼的……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连气音都无法发出。 仔细感觉了一下,原来是喉管被碎玻璃扎破了。 她还忍不住苦中作乐地想,比起什么【体带异香】,果然还是【痛觉屏蔽】之类的金手指更有用吧?就比如现在,痛得想要马上就去死呢。 “怀玉!怀玉,不可以,不要睡……求求你,怀玉!”那个熟悉的声音,在痛苦地,绝望地哀求着。 那悲痛万分的声音,让眼睛都睁不开的舒夭绍,竟从眼角,溢出了眼泪。 舒夭绍终究是忍着无尽的痛苦,努力地睁开了被粘/稠的血液糊住了的眼帘,只是视野一阵模糊,她只能感觉到金光日在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感觉到她的脖子已经被包裹起来了…… 有些颠簸,有些吵闹,似乎是上了救护车,她被盖上了氧气罩子,竟然有一瞬间,充盈的氧气让她舒服得将要就此睡去。 然而看到她睁眼的瞬间,金光日马上凑了上去,用喑哑的嗓子不断地喊着她:“怀玉,不要睡,我们还没有完成婚礼啊,你还没有看到戒指呢,我亲手设计的,戒指,你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睡过去。” “答应我,坚持住好不好……怀玉,呜、呜……” 他的哽咽绝望又悲哀。 “求求你,怀玉、怀玉、怀玉……不要,不可以……” 他的哀求卑微而痛苦。 金光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还有着这样卑微又不切实际祈求,他明明知道的,那样的出血量,那样致命的伤口,划破喉咙的玻璃,扎入心脏的钢筋…… 可是绝望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无法去合理地判断伤情和结果, 不可以! 他只知道——不可以!他的怀玉不可以出事!他不可以失去怀玉! 舒夭绍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模糊地看向了金光日的方向,她勉力扯了扯嘴角。 然后,她极为吃力地抬起了手,颤抖着用食指和拇指,错开,比出了一个——心。 日日,我是爱你的,这个世界上,还有我是爱你的! 金光日怔然地看着那染血的手指比出来的心形,他尚且来不及反应,那只手就仿佛是去了所有的力量那样,骤然跌落。 “怀玉!!!” “不——” 伴随着那刺耳的心电滴滴声,是他像是决堤了那般的泪水。 汹涌而下的眼泪,滴落在那只曾经握拳打他,也曾经温柔抚过他脸颊的手上,滴落在那只曾抚平他心间创伤,将他拥入怀中的手上,滴落在那只刚刚还在给他比心的手上…… 然而这只手,再也不复当初的温暖了。 只余满室冰冷, 心间苍凉。 金光日的眼前一阵发黑,好好的一个晴空万里,所有人都享受着日光,他的世界,却偏偏下起了大雪,冰雪覆盖了一切…… 他的痛被冰雪覆盖,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却依然撕裂着、绞碎着那已经血肉模糊的心脏。 他的怀玉死了,死在了他们婚礼的当天。 那个说着会永远不和他分立的怀玉死了,他的世界就此彻底崩塌。 那个会亲吻他的额头将他抱进怀里的怀玉死了,他的人生,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具备任何意义。 他仍记得自己跪在冰冷的地上,握着舒夭绍那只再无温度的手,失声痛哭地质问:“世界上幸福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可以多我一个?!” 他歇斯底里地诘问:“别人拥有的那么多,我只有怀玉,这个该死的世界,为什么要把我唯一拥有的怀玉都夺走!?” 然而这个世界那么冷漠,他痛彻心扉的质问,无人能应。 唯一能给予回应的人,却再也不能站起来,用温暖的手,抚平他的悲怆,用温柔的臂膀,将他拥入怀中。 那个女孩死后…… 金光日明明还年轻,眼神悲凉却仿佛此生已老,他的灵魂,仿佛随着舒夭绍,就此死去。 有很多人曾尝试劝他,但是没有用。 金光日不毁灭自己,不毁灭世界上无数比他幸福的人,不毁灭这个不公平的,连他唯一拥有的怀玉都要夺走的世界,已经……用尽全力了。 他想要报复,可是肇事司机当场死亡,他找不到活下去目标,他无法让自己振作起来,他甚至想要就此死去,如果死去就可以见到怀玉的话。 舒夭绍的离去给他带来的绝望,让他就像是一只濒死的企鹅,无力再回到冰面之上,于是就这样放纵自己彻底地坠入冰川之下,那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黑暗之中去。 金光日行尸走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赵贤硕出现,带来了一个U盘—— “这是……她生前吩咐的事情,我严格遵照她的意思,这是第一个视频。”赵贤硕将视频打开,鞠了一躬后离开。 对外界毫无反应的金光日,终于被视频里熟悉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他迟疑地、机械地转头,看到了屏幕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女。 屏幕里的她还穿着他们大学时期的情侣装,她似乎是第一次录视频,有些紧张,眼睛总是忍不住地往上瞟…… 金光日怔怔地看着屏幕里的人,已经完全荒废的大脑竟在这一瞬间启动,这是……他的怀玉啊,他竟瞬间潸然泪下。 “怀玉……”他失神地看着这个熟悉到了极致,梦里依然不断出现的,却再难如此鲜活的心上人,整个人竟然在发抖。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怀玉的脸了? “录这个视频,是因为突然就有不好的预感。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希望我日会看到这个视频的……” 少女的声音依然轻柔。 “如果wuli日日,你正在看这个视频的话,那就说明……”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措辞,然后眯着眼笑了,尽力地用轻快的声音说:“我可能要换另一种方式永远陪伴你了。” 屏幕里的舒夭绍,用手按在心脏的位置,歪头,甜甜一笑:“我没有死哟,也没有离开,我在这里,在日日的这里,在日日的心里。” “只要我日你永远记得我,我就不会消失啊……即使是换一种方式,也是一分一秒都没有和你分开,时时刻刻都在看着你呢!” “会觉得悲伤吗?会的吧……连录这个视频的我,也觉得难过得难以自已啊。” 屏幕里的少女红了眼眶:“但是,我已经很感激了,已经非常满足了。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幸运的,不幸的,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体会到爱一个人的感觉……我不一样,能遇到日日的我,就是最幸运的那个人呀!” “所以,我日你呀,可以答应我,不要怨恨世界不公平吗?” “真的已经,非常感激了。这是缘啊,不知道花了多少辈子才修成的缘……” “我的这一生,命中最美的,就是遇见了你。” “我日,我只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少女眼中含着泪,仰脸,努力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已经在无形之中,直击他的心脏,回应了他所有对这个不公的世界的憎恶。 然而那偏执的悲伤,却依然撕裂着他的心脏,风过便冰冷成一片,空荡荡的。 “我知道了啊……”金光日不顾脸上的泪痕,扬起一抹苦涩到了极致的笑容。 他缓缓地走近屏幕,轻轻地印下自己的嘴唇,在她的唇上。 “我明白了,不会让你失望的,怀玉。” 舒夭绍生前留下了很多东西,视频、音频、信件、礼物,她死了,她又似乎彻底的霸占了金光日的世界,永远地活着。 “这是wuli日日二十六岁生日的礼物,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挑这条领带,我可是费了好多心思的哦。” 清秀的字迹在叙说着少女心事:“今晚半夜下雨了,忽然睡不着,决定起来给wuli日日写信,又不知道写什么才好,忽然明白现在的我啊,好像什么都想要和我日分享。” “今天在书店看到了漂亮的复古信笺,思来想去不知道要给你写什么,忽然就写下了朱生豪的《醒来觉得甚是爱你》,希望我日会喜欢。” …… 金光日就凭借着这些,努力地,活了下去。 向飞语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犯罪心理学的学生,目前正跟着业内屈指一数的犯罪心理学教授学习,她抱着资料,上了电梯,刷卡上顶楼。 这是国内屈指一数的名牌大学,而这栋楼,则是那位传奇教授自己出资建造的,名为——怀光楼。 怀光楼一共三十三层,一到三十层都赠送给学校办公使用,顶层三层打通,是教授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电梯到了,向飞语匆忙地走过长而寂静的走廊,然后,在教授助理的带领下,敲响了厚重典雅的木门,说明来意得到允许后,向飞语才被助理迎入教授的书房。 “金教授,警方根据您的侧写,已经成功抓住了嫌疑人。”向飞语开口便是干练的工作汇报。 听到声音后,高档转椅缓缓转了过来,只见上面坐着一个高大俊秀的青年,他很年轻,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只是眼神冰冷,看人的时候,宛如无机质的杀人机器在扫描人一般。 眼前这个,就是那位可以称为犯罪心理学史上最为传奇的存在——金光日。 如果要用网络流行语去形容这位教授的话,那么他应该是史上最牛的斜杠青年。 他是朝鲜二把手公开表示的完美继承人。 他是商业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他是史上最年轻也是最具天赋的犯罪心理学教授。 他是我国警方捕捉变/态杀人狂的强力外援。 他是全球最优秀的心理侧写师之一。 他是百年以来最具音乐天赋的音乐家,只是在震撼音乐界的《星夜的风》之后,这位音乐家封笔了。 他是最关注的国际妇女生存状态的高端知识分子。 他是…… 太多了,他就像是一个绝对完美的,无所不能的人。 但是,向飞语知道,真相根本不是这样的。实际上,这应该算是一个绝对疯狂且精神变/态的偏执狂,最危险的隐藏杀人狂。 “这个嫌疑犯和之前的一样,都在引您以为知己,通过警方想要和您当面交流。” 是的,所有仗着高智商犯罪的人/渣都会在金光日的手上败北,然后,他们就会将金光日当成是人生知己。 不过很显然,这位教授只把他们当垃圾—— “让警方根据我之前提供的审讯手段审讯。”这显然是根本不打算要和那个罪犯见面了。 “好的教授,那我先去工作了。”向飞语鞠了一躬后,匆忙离开。 门在她身后重重合拢,也将那个冰冷如机器一般的人彻底隔绝,向飞语的记忆开始远去……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到这个办公室,外面大厅的桌上遗落了教授的手机,那时突然有人给他发信息,屏幕亮了,向飞语忍不住看了一眼。 锁屏是一对盘腿坐在拉萨广场的小情侣,男的俊秀,女的俏丽,女生歪头靠在男生的肩膀上,笑得眼都眯了起来。 背景是那著名的布达拉宫,布达拉宫头顶的蓝天上,有人字迹清秀地写着——[我日,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那时候的向飞语震惊极了,我日?!怎么还爆粗口了? 后来,她才突然了悟,那不是粗口,反而可能是对教授的私人昵称,因为,教授的名字就是——金光日。 所以,我日,大概就是“我的金光日”的简称吧。 向飞语太好奇了,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这样“毫无人性”的男人深爱了那么多年,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这样潜在的疯子硬生生地站在了他的同类,也就是变/态杀人狂的对立面,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竟然能对着这样好不近人情的教授,喊出占有欲十足的“我日”。 后来某一次,教授在课堂上向学生们剖析自己曾经的内心,以解答变/态杀人狂的思维,她终于找到了机会。 向飞语忍不住站起来问:“那么教授,请问您是如何克制住心中猛兽的呢?” 台上那个满脸冷漠的男人,闻言一顿,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就像是冰雪消融一样有了一丝笑意:“有人曾给过我爱,让我学会了接受自己。因为太爱她了,所以决定要活成会让她更爱我的模样。” “那这个人呢?她去哪了?”她为什么不在您的身边,为什么连照片都是学生时代的? “她在这里。”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竟将手,放置在了心脏的位置。 “她在这里,”他重复着,温柔又悲伤,“她活在我心上,一分一秒都不曾和我分开,时时刻刻都在看着我,所以,我不会让她失望。” 本我、自我、超我,向飞语曾以为她尊敬的老师,是一个只能活在自我世界中的变/态,是潜伏在人类社会最恐怖的一类疯子,因为她发现了对方的不正常。 他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他只是天才和疯子之中,伪装成天才潜伏在人类社会的危险的疯子。 可是后来,她忽然顿悟,自己判断错误了。 他其实是一个活到了超我境界的人, 因为那个温柔写下“我日”的少女,就是他的底线,和良知。 又是一日清明,金光日的手指,滑过墓碑上熟悉的容颜,歪了歪头,眼神温柔到了极致,又悲凉到了极致。 他从天亮,枯坐到天黑,然后才轻笑着问:“我已经活成了会让你更爱我的模样,可是,怀玉你啊,什么时候,才会回到我的身边呢?” 他的声音,随着星夜的风,渐渐消散在这个再无白怀玉的世界。 第67章 关关雎鸠【1】 【滴滴滴——任务成功。】 系统空间依然是一望无际的空旷,舒夭绍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了,她那悲伤到了极致的心,也随着这寂寂无声的空旷而缓缓地平复了下来……直至那悲痛完全消失。 “这算是好事吗?”舒夭绍露出了一抹苦笑,“只要回到这里,因为那个所谓的情感抑制剂,所有的感情都像是在被慢慢剥夺了一样。” 系统没有回答。 舒夭绍不知道出于什么,仍在不甘的出声:“宿主对于你们而言是什么呢?这样的做法,感觉像是对待工具人一样。” 连感情这样重要的东西,都是说抑制就抑制。 【宿主于系统而言,是合作伙伴。系统和宿主于至高存在而言,都是工具。】 舒夭绍:“……”竟然有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宏大宇宙观!? 【你为什么突然矫情起来了?“情感抑制剂”主要目的是为了辅助宿主更好的完成任务,主要手段是摒弃宿主对过往记忆的情感冲动。当然,如果你不需要,可以申请取消使用“情感抑制剂”。】 不用系统说,舒夭绍已经在考虑了,如果取消使用“情感抑制剂”的话,后果会是什么样的?她显然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她根本没有那么强悍的心态,去接受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而不感到悲伤和痛苦。 她不得不承认,她排斥这样让自己变得“没有人性”“没有人情味”的“情感抑制剂”,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无法离开“情感抑制剂”。 “呵……你说的对,确实是我矫情。”舒夭绍伸手,将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也擦干净了。 【恭喜宿主4444号,完成第一个正式任务世界,获得10点积分系数,当前积分系数:10。】 【请继续努力,当你拥有100点积分系数时,你就可以回到你的初世界,并且系统承诺为您规避死劫。】 乍一看,好像胜利在望了呢,舒夭绍苦中作乐地想到。 【请宿主抽奖。】 舒夭绍看着眼前那熟悉的抽奖界面,没有马上抽奖,有一瞬间的迟疑,顿了一顿,她依然忍不住问:“有没有人通过了新手试炼,却没有达到自己最终目的的?” 【有,不过情况多种多样,系统2627并不知道你具体指的是哪一种。如有需要,你可以查阅公告记录。】 公告记录!?还有这东西! 舒夭绍发现,很多东西如果她不主动问,系统2627号就似乎根本没打算告诉她,尽管它刚刚明明说了,他们两个算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漂亮而华丽的抽奖页面一闪,继而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网络游戏中的游戏信箱的界面。 她戳开了第一条公告—— [宿主3838号因耽迷于新手试炼“亲情”项考核,系统三次警告后仍拒绝进行任务,违反第一百三十九例公约,惩罚:抹杀。] 舒夭绍看到那鲜红狂草的字“抹杀”,心脏瞬间揪紧:“抹杀……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舒夭绍只觉得一阵齿冷,却依然不死心地追问:“是说这个人死掉了?连她本来的世界都回不去了吗?” 【是,抹杀即是不留任何痕迹。】 好像是知道舒夭绍的纠结一样,系统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合作伙伴的精神,主动给她解答了。 【这种情况存在很多。前宿主3838号在其初世界是个孤儿,在新手试炼世界她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享受到了父母宠爱,家庭优渥的生活,并且因此而拒绝进行任务。 其经典名言是“你们系统没有心的吧,我爸爸妈妈那么爱我,我为什么非要离开爸爸妈妈的身边,去拯救什么见鬼的反派!?反派什么的都去死吧,我要好好享受这一次的人生,就算不回到现实世界也算是赚了!”】 舒夭绍无言以对,不为别的,就为了系统学这句话学得抑扬顿挫,还惟妙惟肖的,舒夭绍沉重的心情,忽然就因为这一句娇俏的又得意洋洋的话,而感到有些莫名搞笑。 【在其系统三次严重警告后,依然死不悔改,因为违反公约,被抹杀。】 舒夭绍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忽然就清醒了起来,她甚至清醒到想起了系统2627反复告诉过她的话,还有那些关键词“你的目的”“你的初衷”“你的使命”…… 这就好像,宿主答应了系统要爬到山顶,但是因为半山腰有太多漂亮的风景了,就忍不住停了下来,如果系统多次警告后,宿主依然不肯继续爬山,那系统就会直接把宿主从半山腰推下去,摔死她。 【你们宿主很奇怪,或者说,你们人类很奇怪。】 舒夭绍发誓,她感觉到了2627莫名的嘲讽。 【人类总是觉得自己最聪明,总想钻漏洞,总把全世界都当成傻子。】 舒夭绍:“……”身为人类,完全不敢说话。 【确实,宿主最初的判断没有什么大错,就算任务无法完成,也不会有惩罚,与系统签约,这是一次无本却可以万利的机会。但是没有惩罚的前提条件是,宿主必须遵守规则,为达成任务尽心尽力。】 【有些宿主,总是觉得自己最聪明,反正任务失败了也没关系,不就是恢复原状么?任务世界中宿主的身份背景都非常可观,干脆享受这一次人生好了,就当做是白赚了一次享乐无比的人生。】 “然而天上不会掉馅饼。”舒夭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叹那些盲目狂妄的宿主,还是叹气自己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你明白就好。】 【请记住,我们是明码交易,系统不比宿主愚笨,系统不存在漏洞,系统更不是来做慈善的。】 自作聪明的人,最终会聪明反被聪明误,舒夭绍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并不是那么“聪明”的人。 她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却是一个种花家国旗下成长起来的,认真、负责、守诺、诚实的人。 正是这些看似普通平凡的品质,帮助她一次次避开了系统的死亡考验。 【抽奖。】这一次,系统言简意赅,舒夭绍甚至感觉它有点不耐烦。 舒夭绍没有再拖拉,戳了一下——【再抽两次。】 这一次的舒夭绍已经不再激动万分了,淡定地戳了两下——【身份便利】&【谎言意念】 【“身份便利”介绍:二代技能。装备以后,宿主将拥有协助任务相关的身份设定。时限:下个世界。】 【“谎言意念”介绍:獬豸技能。装备以后,宿主将拥有随机分编谎言的能力。时限:下个世界。】 舒夭绍苍蝇搓手,这两个技能,看起来都好牛叉,好有用的样子啊。 阴天,细雨,墓碑。 暗沉的色调,悲哀而沉重的氛围包裹着这里一个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舒夭绍静静地站在原地,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这些陌生的人,因悲伤而垮了脸,难过又心疼地看着她。 “好孩子,不要太难过,你哥哥是一个伟大的人。”温柔的妇人哽咽着抚摸了一下舒夭绍的头。 舒夭绍乖巧而沉默地站在原地,眼中流露出浓稠的悲伤。 这一次,她的名字叫蔺琯玖(音同:管九),今年八岁。 蔺琯玖母亲在怀着她的时候,接到了蔺琯玖当警|察的父亲牺牲的噩耗,因太过悲痛而难产,蔺琯玖成功活了下来,母亲却一命呜呼了,而她本人也因早产而体弱多病,她自幼和年长自己十岁的哥哥蔺诗赋相依为命。 她的哥哥,也是一个……警|察。 她的哥哥,也……牺牲了。 所有人都献上了花,都悲痛地落下眼泪,只有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的男孩子,是里面的异类,他脸上是一片空白的麻木,似乎没有悲伤,没有难过,甚至可能根本没有情绪。 他很瘦,五官很好看,小脸白白的,眉毛张扬,却低着头,沉默着给墓碑上那个含笑的青年递上了一束花。 他低着头,匆忙地递上了花就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候,男孩的身后突然有人大力地推了他一把,骂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阿赋就为了救你这个不省心的废物才死了,你都不会难过的吗?!” 男孩抬头,眼中带着一丝仓惶。雨不大,但是墓园里仍有些泥泞,男孩就摔倒在这污水与泥土中,任由雨浇了满头满脸,狼狈不堪。 他苍白的嘴唇嚅嗫了几下,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又低下了头。 短短地一句话,舒夭绍已经知道这个男孩子的身份了。 香港北区总警司关淳弘之子,关祖。因为贪玩,被歹徒绑架,原身的哥哥蔺诗赋带队救人,最后为了救这个孩子,蔺诗赋甘愿充当这孩子的人肉盾牌,挨了歹徒六枪,当场死亡。 想到这里,原身的情绪涌了上来,舒夭绍瞬间就湿了眼眶,眼泪弥漫。 那个男人依然不解气,红着眼睛,似乎是被悲痛和愤怒冲昏了脑子一样,当着众人的面,暴躁地上前,抓住了男孩的肩膀,粗鲁地单手将他拖到墓碑前,呵斥道:“你给我跪下,磕头!” 舒夭绍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那个男孩子因为这个男人刚刚用力一推,跌倒了,摔破了膝盖,现在这个男人还粗鲁地直接拖着他向前,他也没有挣扎,但是舒夭绍看着就觉得痛。 就在男人疯狂地要按着这个,已经跪在墓碑前的孩子磕头的时候,舒夭绍反应过来了,马上一脚踏入泥水之中:“不要!” 她的声音沙哑至极,显然是原身已经哭了很久很久并且没有说话也没有喝水。 不要这样逼迫一个孩子,蔺诗赋身为警|察,他在完成自己光荣的使命,他不会想要这样一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被按在墓碑前,被粗暴地按头磕头。 就在舒夭绍冲过去拉住那个男人的手臂的时候,旁边也冲出来一个高挑的女人,女人拿起手里的黑色包包就往男人的头上砸:“关淳弘我看你是疯了吧!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儿子!阿赋要是还活着,也不会想你这样对待我的儿子!” 舒夭绍见有人上前阻拦,已经松开了那个男人的手,继而去扶那个叫关祖的男孩子,但是让她有些吃惊的是,这个疯狂地当着众人的面就要按着关祖下跪磕头的人,竟然就是关祖的父亲关淳弘。 这似乎……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而那个撒泼似的和关淳弘吵起来的女人,应该就是关祖的母亲关陈嘉美了。 夫妻两在墓地前吵了起来,众人纷纷上前阻拦,拉架,一片混乱。 就在这样的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两个孩子。 舒夭绍想要将关祖扶起来,但是他似乎不愿意,依然端端正正地跪着,低着头,湿透了的头发披散,遮住了他的眉眼,舒夭绍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起来。”她说,继而更用力地拉了一下,没有用。 这时候的舒夭绍,分外的怀念自己的“力能扛鼎”技能了。 “你起来呀!”舒夭绍再喊这一声的时候,已经因为原身的情绪,不受控的带上了哭腔。 那个男孩子,关祖终于抬头看了舒夭绍一眼,他的表情空白、麻木,他的眼神阴郁,沉默。 “是我害死了他。”他低低的说,“是我害死了你哥哥。” 他的嗓子和舒夭绍一样沙哑,他说话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声音,但是站在他身边的舒夭绍却听清楚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瞬间,巨大的悲痛冲击了舒夭绍,让她瞬间泪如雨下,她哽咽着哭了起来:“我不怪你,哥哥也不会怪你。” “他是警|察,为人民服务是他的使命,警|察就该是人民的保护神,他不会怪你……错的不是你,呜呜呜……”明明在努力地说着大道理,说着哥哥曾经无数次在她面前说过的“使命所在”,却依然忍不住哽咽落泪。 “错的不是你,是那些歹徒!” “我不恨你,害死我哥哥的是他们,我只恨他们!” 暮霭沉沉,阴雨之下,狼狈跪在墓碑前地关祖,怔怔地看着那个哭得整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断气的女孩子。 耳边是她坚定的声音—— “错的不是你,是那些歹徒!” “我不恨你!” 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一样,就在这一瞬间,这个沉默的、阴郁的、满脸麻木的男孩子,也哭了。 蔺家和关家可以算是世交。 当初,蔺琯玖的父亲和关祖的父亲关淳弘一同加入警|察系统,在一次任务中,蔺琯玖的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战友关淳弘,牺牲了。 如今,蔺琯玖的哥哥,同样成为了警|察的蔺诗赋,又为了保护关祖,牺牲了。 蔺家就只剩下蔺琯玖一个人了,甚至没有什么远方亲戚能够收养她。 最后,是关家收养了她。 那个对待自己的儿子宛如暴龙一样暴躁粗鲁的男人,半跪在舒夭绍的面前,红着眼眶悲痛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舒夭绍的俩,然后哽咽着说:“好孩子,别害怕,跟叔叔回家,以后叔叔的家,就是你的家。” 舒夭绍眨了眨眼,眼泪扑哧扑哧地往下掉。 她想,这或许是这个男人对蔺家太过愧疚了,再加上这一次蔺诗赋的死,是由于关祖的贪玩造成的,可能他过不去心里的坎,才这样在人前暴怒,粗鲁的对待自己的儿子。 舒夭绍并不知道,很快,她就会发现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关陈嘉美和丈夫吵架的时候张牙舞爪的宛如泼妇,但是在舒夭绍的面前又是一个端庄得体的美妇人,她揪着眉头,也是难过又悲伤。 她抱了抱舒夭绍,努力地安慰她:“阿姨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现在算是如愿了,好孩子别怕,以后把阿姨就当做是你妈妈,好不好?” 就这样,舒夭绍被收养在了关家,住在了关祖的隔壁房间。 深夜的时候,舒夭绍才从床上爬起来,坐好。 她需要慢慢地整理白天接收到的信息。 按照目前自己的这个身份,不出意外的话,关祖应该就是她的任务对象了。 可是,那个虽然阴郁,却也在为“害死了蔺诗赋”而愧疚万分的孩子,怎么会变成变/态杀人狂呢…… 舒夭绍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了一两声诡异的哽咽。 第68章 关关雎鸠【2】 舒夭绍下意识地拿过床头柜上的哆啦A梦小闹钟,按灯,定眼一看,凌晨两点半。 这么晚了?谁还没睡觉?又定了定神,并没有什么声音,深夜里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舒夭绍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当她刚放下闹钟,又听到了一两声诡异的吸气声,舒夭绍瞬间就头皮发麻了。 卧/槽!舒夭绍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该不会是有鬼!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有点沙雕,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身为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秉持唯物主义精神,怎么可以动不动就神啊鬼啊的。 舒夭绍勉强冷静了下来,屏住呼吸,用心地去听是那里传来的声音。 仔细听了一阵,结果发现,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好像是从她床头那面墙里传来的。 于是舒夭绍又把耳朵给贴到了墙上,继续听,嗯……确定了,有细密如猫咪幼崽婴宁一样的声音。 这是舒夭绍房间的隔壁,住在这个房间的人,是那个在白天有一面之缘的男孩子,也就是……关祖。 “关祖,你睡了吗?”轻轻地敲了敲房门的舒夭绍,赤着脚站在昏暗的走廊。 舒夭绍感觉有些揪心,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为这个深夜里连哭泣都百般隐忍的孩子。 走廊静悄悄的,房间里本来确实有些稀碎的声音,因为舒夭绍一出声,结果就一下子没有任何动静了。 舒夭绍站在原地,感觉有些冷了,脚互相搓了搓,心道早知道还是别听清了他在哭就激动地冲过来,起码把拖鞋穿上吧? 就在舒夭绍犹豫着是回去穿拖鞋再过来,还是再等一等的时候,房间门开了。 随着“吱呀~”一声轻微的响动,舒夭绍渐渐看清了仿佛站在黑暗如深渊洞口一般的,瘦瘦的男孩。 “是关祖,不是关猪。”男孩子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然而皱着眉一脸不高兴,却还是在认真纠正的模样,又是那么可爱。 舒夭绍:“……” 她根本没有想到,关祖开口第一句竟然是这个,而且老实说,这不能怪她吧?! 原身因为体弱多病,发育也慢,这会儿门牙刚拔了一颗还没完全长回来,说话漏风怪她吗!? “我是因为没有门牙才会这样的。”舒夭绍捂着自己的嘴,不满地瞪他。 关祖红着眼眶,用猩红的眼珠子阴郁地看着她,强调:“你不是说话漏风,你是发音不标准。” 舒夭绍:“……”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兄嘚?! 她还没有说话,关祖就看到她因为感觉到冷,不自觉在扭来扭去的白白嫩嫩的小脚丫。 “为什么不穿鞋?” 舒夭绍:“……忘、忘记了。”好、好凶一男孩子,嘤~之前在白天明明不是这样的? 感觉只是有些沉默和阴郁而已啊,眉毛走势倒是凌厉,但是小脸白嫩的模样明明很可爱的。 “我能进去吗关猪?”舒夭绍很努力在发“祖”的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似乎还真的就是“猪”的音。 男孩比她要高,甚至还比她瘦,沉默低头看着她头顶可爱的发旋,好一会之后才忍住了纠正她发音的冲动。 他沉默地让开了一点,显然是允许舒夭绍进入他的房间了。 舒夭绍踩到关祖房间里那毛茸茸的地毯之后,才感觉自家冷飕飕的脚丫子活了过来。 关祖看了她一眼,没有制止她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暖脚丫子的行为。 只是语气生硬地说:“你刚刚可以自己进来,我的房间没有锁门。” “啊……”舒夭绍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关猪为什么不关门?” 关祖看着小女孩单纯又天真地小脸蛋,看到她黑白分明滴溜溜如黑珍珠一般的眼睛里都是好奇的神色。 他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停顿了一下后,又彻底的闭上了嘴,保持了沉默。 就这样,黑漆麻黑的房间里,两个明明年纪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家伙,处于最好玩最好动的时候的小家伙,竟然沉默地没有说一句话。 犹豫了一阵,舒夭绍看着小男孩通红的眼眶,以及红晕还没有散去的鼻子,忍不住问:“关猪,你为什么哭啊?” 关祖没有理她,自顾自地爬上了自己的床,躺下,盖上被子,闭眼,一气呵成。 似乎就打算这样睡觉,根本不想继续理会舒夭绍的样子。 舒夭绍看得到他这样,反而觉得他没有那么难以接近,她也跟着趴在了床边,睁着一双大眼睛,追问他:“关猪~为什么哭啊?” 小男孩还是没有理她,只是闭着眼睛的睫毛,在忍不住颤抖。 舒夭绍凝神看着他无意识皱在了一起的眉心,忽然就感觉有些压抑,她小心翼翼地说:“关猪,你难过的话,可以告诉我……” “我做梦了。”关祖倏地打开了眼睛,黑亮的眼珠子,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我做梦了……”他强调着,眼眶渐渐的湿润了。 “梦到了你哥哥。” 男孩子最后用冷漠的语气,生硬的补充。 被突然这样提起已经牺牲的兄长,会感到愤怒吗? 确实会。 舒夭绍马上就皱紧了眉头,脸上带上了不满,粉嘟嘟的小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可是她毕竟是一个成年人,一个已经成年了好多年的人了,不至于无法控制自己所有的情绪,至少在现在,面对这个写满了奇怪和违和的男孩子,面对这个提到那个死去的哥哥,会红了眼眶的男孩子,她不至于因为愤怒而歇斯底里的发疯。 许久之后,舒夭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因原身的情绪而翻滚的情绪,这才问:“你梦到了哥哥什么?” 关祖似乎也不愿意这样躺着,躺着也睡不着,他又爬了起来,坐在床头,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 “我梦到他救我的时候,梦到他死了……” 他怔然地看着前方的黑暗,低低地呢喃着。 他终于流露出了一二分地脆弱,茫然又空洞地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咬紧了牙关,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滑落。 其实他根本不愿意提起自己的梦境,他排斥所有和那一场绑架案有关的任何事情,有时候他的记忆甚至会出现错乱。 可是这些该死的记忆和痛苦却时时刻刻纠缠在他的梦里面,他不愿意去想起,想要去忘记也于事无补,他的梦不受控制。 关祖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迟到会疯的吧? 或许……他早就已经疯了。 舒夭绍怔然地看着这个突然就闭上了眼睛,泪水静静从眼尾落下的男孩子,突然就陷入了沉默,不为别的,就为了她脑海里突然出现的一个词——应激性心理障碍。 这个男孩子在晚上外出时被绑架,还被歹徒恐吓虐待拍视频威胁他的父亲,他在歹徒手里足足煎熬了一个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警方才定位到歹徒的位置,原身的哥哥才带人赶到…… 所有人都沉浸在失去了蔺诗赋的痛苦中,这些日子以来,新闻采访、各方挽联、一路送葬、各方吊唁……是的,蔺诗赋是英雄,是烈士,他值得最好的葬礼,他的英雄事迹值得被广大人民群众知晓。 舒夭绍对此毫无意见,想起这位未曾谋面的兄长,她也会因拥有了原身的记忆和共情,而感到极度的悲伤和不舍。 可是现在,她的悲伤要加上一样了—— 为什么没有人看到关祖,这个……被绑架了的孩子。 这个,同是受害者的存在。 为什么没有人,看到他? 舒夭绍想起自己的前两次任务,她深刻地总结了金光日和毛泰九之间的共通之处,那就是糟糕的父母。 他们之所以人格变/态,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原生家庭,都是因为父母。 舒夭绍甚至悲伤地在心里下过一个结论——他们都是不被看见的孩子。 而现在,这个孩子,要再加上一个人了。 “你梦见了我哥哥救了你,你得救了呀关猪猪,为什么要哭呢?”舒夭绍尽力地用温柔的声音说话。 她终于放开了胆子,直接爬上了关祖的床,爬到了蜷缩在床头的关祖的身边,歪头看着他:“你是不是还梦到别的什么了?” 舒夭绍曾经在查过应激性心理障碍的内容,现在努力搜刮脑子,还能有一点点的记忆。 这个心理障碍,主要就表现在患者会在自己的记忆里,或者是梦中,不自觉地反复回放与创伤有关的情境。舒夭绍感觉就像是自己看了鬼片之后,脑子里会不断地出现和这个鬼片相关内容,做梦的时候也会梦到鬼片一样。 就好像你越不想去面对,它就越是要往人的脑子里挤。 她会因为这个越来越害怕鬼,而关祖,也会因为这样,越来越难以直面自己曾经遭受的绑架的吧? 因为应激性心理障碍不仅会让他不断地做噩梦,也会让他不断地从噩梦中惊醒,更会让他陷在强烈的恐惧不安中难以自拔。 在这之后,如果不加以干预和治疗的话,被梦境折磨得严重了,就会影响一个人的正常社交,人甚至对环境失去安全感,然后警觉性猛地增高,就会变得人们说的疑神疑鬼了。 入睡困难的话,失眠多梦,人就会情绪暴躁不安,极端糟糕的情绪积攒久了,久而久之……人就崩溃了。 “还有很多,”关祖抬头,用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舒夭绍,他的声音低低的,如鬼魅啜泣,“有你哥哥死掉的样子,有他们打我,拿鞭子抽我,拿刀划我胳膊的,还有很多……” “别怕!关猪猪不要怕!”舒夭绍上前,把蜷缩成一团的他抱住,紧紧地抱住,用尽全力地努力要将他整个都抱进怀里。 “我哥哥他只是不放心你,所以才会在你梦里出现,不怕不怕哦~等我告诉他,你好好的,他就不会再出现啦。” 舒夭绍心想,关祖现在还不算太严重,至少,他没有到完全拒绝何人交流的程度,反而愿意告诉她梦境的内容。 “没有人敢打你的,那些坏人,早就被抓进牢里去了!” “你在家里,很安全的,还有我保护你,哥哥可以保护你,啾啾也可以!” 关祖陷入了一个暖暖的、软绵绵的怀抱里,像是被又甜又软的棉花糖包围了一样。 极度的困意席卷了他,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蔺琯玖,啾啾…… 第69章 关关雎鸠【3】 在第二天,关祖一脸认真地喊“啾啾”的时候,舒夭绍才惊觉自己说话漏风原来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 “啾啾,你要吃这个吗?”习惯沉默的男孩子,难得开始学着去关注别人。 他用调羹舀起一个水饺,递了过来。 舒夭绍:“……”她瞅了瞅水饺,又瞅了瞅关祖,嘶~现在的舒夭绍可算是明白昨晚上关祖一脸纠结是为什么了,敢情原来听别人发音不标准是如此别扭的事情。 她多么想纠正关祖,不是“啾啾”是“玖玖”,但是张了张嘴,想到自己这漏风的嘴,还是算了吧,她自己都根本发不准音了。 舒夭绍无力地刚想把嘴给闭上,却见关祖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手疾眼快地赶在她闭上嘴之间,把水饺连带着调羹一起塞进了她嘴里。 “唔!?”舒夭绍震惊地看着他。 关祖抬头,嘴唇抿了抿,很是努力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给出一抹笑容。 “很好吃的,你喜欢的话,我碗里还有。”他这样说着,眼睛却没有看舒夭绍。 这个男孩子,似乎在努力地要对舒夭绍好一点的感觉,尽管他内心或许并不那么在意舒夭绍本人,但是出于舒夭绍的特殊身份…… “为什么叔叔和阿姨都不一起吃早餐呢?”舒夭绍一直到把自己的那一份水饺连带着汤都喝了,才问出这个问题。 关祖垂着眼,睫毛垂下一片阴影,令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舒夭绍只听到这个男孩懂事又麻木地说:“他们很忙,没空一起吃的。” 这是一栋新式洋房,贵气之中又带着难掩的精致和典雅,可是舒夭绍却觉得不喜欢这样的房子,因为它……莫名的冷清。 连她都觉得冷清,连她在有着关祖陪自己吃早餐,都依然觉得冷清的话,那么平时的关祖呢? 平时的关祖,连今天陪自己吃早餐的舒夭绍都没有啊,只有他自己,就真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舒夭绍用力地抓紧了手中的调羹,心里感到异常的愤怒,为了那对不负责的,身为孩子的父母的夫妻。 昨天还红着眼眶许诺要她把这里当自己家的叔叔,还有昨天那个还悲伤地说要把她当亲生女儿的阿姨,一直到晚上都没有露面。 舒夭绍看着闹钟,已经十二点了,可是那对夫妻还没有回家…… 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真的有那么忙吗? 忙到一天三顿没有一顿可以陪孩子吃? 忙到就算没时间陪孩子吃,也没时间打个电话和孩子说几句话吗? 舒夭绍仰面躺在床上,她已经基本断定了自己的任务对象了——关祖。 按照这样的形式,接下来的两天她估计也无法出门的,什么北区总警司,什么银行家,这对夫妻根本不靠谱。 如果无法离开这个小洋房的话,那么三天之内她所能见到的最具有反派气质的嫌疑人就是关祖。 舒夭绍刚想和系统提交自己的判断,准备接收剧情呢,就听到门口似乎有细微的动静。 是很细碎的声音,类似于老鼠之类的小生物在地毯上奔跑的感觉。 舒夭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立即就提交自己的判断。 她躺在床上想了一想,又纠结地爬了起来,认命地爬下床,准备到隔壁去看看那个明显患上了“应激性心理障碍”的孩子。 老实说,她今天就打算要暗示一下关祖的父母的,这是心理障碍,是非常严重的心灵创伤,不可以不重视的。 她甚至设想过自己要如何开口说话,如何如何巧妙的暗示才不显得自己突兀和怪异,却从没想过,整整一天,她竟然连见这对夫妻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舒夭绍怀着这样纠结矛盾的心思,打开了门。 即使她心里已经有所防备了,却还是被蜷缩在自己房间门口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舒夭绍原地跺了跺脚,飞快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哦草!确定了,这就是反派! 反派都是夜猫子,石锤了! 舒夭绍愁啊,头都要秃了。遥想当年,毛泰九就这样半夜蹲她门口,守着点吓唬她,金光日就这样半夜潜入她卧室和她玩渔线,要不是舒夭绍强行扼杀了金光日的夜猫子天赋,估计他还能作出个十八般花样来。 不过,像是关祖这样毫无安全感的蜷缩着的姿势的话,当真是……没见过。 “关猪……”舒夭绍喊他。 陷入梦境之中苦苦挣扎的男孩,听到了外界的声音之后,猛地惊醒。 于是,舒夭绍就看到他整个人猛地颤了一下,然后倏地就睁开了眼睛。 他浑身都是冷汗,头上的冷汗甚至已经把头发都给打湿了…… 舒夭绍的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了起来。 为什么关祖会大半夜的跑到她门口?显然他并不是想要吓唬她,因为他很小心,舒夭绍也只是听到了细微的动静而已。 那很可能就是……他没有安全感,因为心灵创伤和应激障碍,他没办法自己入睡,或许是想要有人陪着才可以勉强睡着,但是又不想麻烦她? 所以蹲门口? 舒夭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正确,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心酸。 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关祖,不过短短两三分钟就彻底地平复了自己疯狂的心跳,然后,他的眼珠子无机质地转了一转,转向了舒夭绍,定住了。 “关猪猪。”舒夭绍又喊了一句。 关祖眨了眨眼,多次眨眼之后,才勉强恢复了一些神智的感觉,眼神中那种无机质的冰冷和非人的冷酷都慢慢隐藏在了眼底深处。 “啾啾……”他慢慢站了起来。 舒夭绍扑过去,抱住了他:“关猪猪,啾啾害怕,啾啾不敢一个人睡觉,以后啾啾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妈的!找不到父母,只能她这种半桶水都没有辣鸡先顶上了! 舒夭绍心里在疯狂秃头,绞尽脑汁地回想之前所有学过的心理学知识,应激性心理障碍,应该要如何治疗来着……哦,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要先稳住他的情绪来着? 妈个鸡!辣鸡父母!辣鸡父母!! 舒夭绍现在才八岁,关祖今年也才十岁,就这两个加起来还没有二十岁的孩子,那两个人就这样把他们丢在家里就不管啦!? 我列个大槽啊! 显然关祖并不知道舒夭绍的内心弹幕,他犹豫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明。 然而,他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了舒夭绍:“好,和我一起睡,啾啾不怕。” “关猪猪,你不怕自己一个人睡觉吗?”舒夭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 月光下,关祖清亮的眼神微动:“不怕。” 舒夭绍心道你都跑我门口来了还不怕自己睡啊,她刚想转移视线,就震惊地发现—— 卧//槽,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关祖的头顶上,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奇怪又醒目的红色叉叉。 【恭喜您,成功激活“谎言意念”技能,从现在开始,宿主将拥有随机分编谎言的能力。】 舒夭绍:“……” 不是她想吐槽,真的,但是直接往人的头上打一个大叉叉,她看着就感觉出戏。 今夜,关祖又是在舒夭绍树袋熊一样的拥抱中睡着的。 舒夭绍当然是忍着没睡,她趁着关祖睡着之后,才爬起来去看他的情况,显然比他自己蜷缩在她门口睡觉的时候状态要好一些,眉头没有皱得那么紧,嘴唇也没有一直发抖…… 看来没有陷入那恐怖的梦境之中。 舒夭绍发现了,这个家庭的不正常。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关心孩子的父母,简直了,反派的父母们,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不断地刷新舒夭绍对“有毒父母”的认知范围。 陷入了沉睡的关祖,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舒夭绍在动,他不安得眉头都在颤抖,舒夭绍赶紧又缩了回去。 关祖重新抱到了软绵绵的梦中的棉花糖,才渐渐地松开了皱的死紧的眉头。 就在这片黑暗中,舒夭绍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向系统传达自己的意思:“我认为,关祖是这个世界的反派。” 【滴!识别正确,任务开启。】 【欢迎来到反派C位入狱系统,我是您的专属系统2627。恭喜宿主成功识别反派,本世界剧情已经发放,请注意查收。】 系统声音响起的时候,舒夭绍刚准备要查阅一下本世界的剧情,只是没等她开始,就见…… 黑暗中,关祖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70章 关关雎鸠【4】 关祖突然睁眼,让一直注意着他的舒夭绍瞬间被吓到感觉头发都要飞起了。 舒夭绍这会儿别说安安静静地看剧情了,她浑身都僵住了,怎么回事?这孩子刚刚明明睡着了的,还睡得很熟。 而且,基本上可以说是系统的话音一落,关祖就睁眼了。 卧.槽!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冲上了舒夭绍的脑海,并且挥之不去,不会吧,难道他能听到……天啊,不可能的啊……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关祖说,转过头来看完全没有睡觉的舒夭绍。 舒夭绍的反应是浑身一抖,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里疯狂的CALL系统,但是系统一直没有回应她。 “可、可能是你听错了?”舒夭绍有些欲盖弥彰的结巴了,而且眼神开始飘忽,怎么办,种花家教育太好了,导致她经历了那么多,但是说个谎还是忍不住心虚。 关祖坚定地看着舒夭绍,黑暗之中,他的眼珠子亮的惊人。 什么鬼!他为什么这样看我?难道他真的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了吗?没道理啊,不可能啊,这不科学啊…… 就在舒夭绍快要支撑不住,问他到底听到了什么的时候,关祖冷淡又麻木地说:“回来了。” “什么?”舒夭绍刚想接着问,就听到了外面那不小的动静。 首先是“啪”一声,像是一巴掌盖到墙上的力度去开灯,然后就听到了并没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有皮靴落在地面上沉闷的声响,还有“咯咯咯”的高跟鞋的鞋跟与瓷砖的敲击声。 舒夭绍的第一个反应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孩子察觉到爸爸妈妈回家了啊,吓死她了,刚刚心脏都骤停了,还以为关祖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了呢。 “你那么晚了才回来,你今天又去干什么去了!?”这是关淳弘没有刻意放轻的声音。 “要你管啊,”这个不耐烦的女声是关陈嘉美,“你一天天管这管那的,你烦不烦啊你,你以为你能耐了是吧!” “我管你怎么了!?啊!我还不能管你了!?”关淳弘显然是被妻子的不训给气到了,怒极声音就在加大,“你是我老婆,我连我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了,那我还要管整个香港北区的警|察!?” “哎哟哟,给你脸了,你以为是你有本事啊?那都是看在我爸的脸面好不好,给你脸了!” 他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不给对方留脸面。 舒夭绍听着听着,脸就皱成一团了,什么鬼,这对夫妻怎么回事!?一整天也不回家,电话也没有一个,现在回来了水都不喝就直接吵上了? 而且瞧瞧这大半夜吵架的分贝,是根本就没有在意家里还有孩子的存在吗? 舒夭绍想到这里,甚至都不敢直视就躺在她身边,连呼吸都麻木无声的关祖,尽管她知道,他现在没睡着,他甚至就是因为察觉到这对夫妻回来才突然醒过来的。 像是知道舒夭绍的心声一样,外面的两个人吵着吵着就吵到了孩子身上。 关陈嘉美冷哼一声,轻蔑地说:“你也就穿着一身制服当好皮了,整天装模作样的,还好儿子不像你,看着就烦人。” “我看儿子就是像你!那个臭小子,一点用都没有,废物一个!”关淳弘显然是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地骂起了儿子。 舒夭绍听到这里,只感觉心一紧,她顾不得别的了,转了个身去看关祖,关祖依然仰面躺着,目光空洞而阴鸷,整个人看起来沉默又麻木。 她咬了咬牙,不顾姿势不合适,仍是顽固地爬到了关祖的身上,抱着他:“他胡说,关猪猪最好了。” 关祖闻言,睫毛微微一颤,敛下了眼眸,没有去看抱着自己的小女孩,只是寂静的黑暗中,他嘴角勾起,眼珠子越发阴沉。 “关猪猪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救下的全世界最好的孩子。”舒夭绍绞尽脑汁地想要安慰关祖,心里都是卧.槽,这对夫妻绝了!特别是关淳弘这个当父亲的,妈个鸡,什么品种的有毒!? 外面,关陈嘉美听到他骂儿子当然不干了:“你以为你是个好父亲啊!?你自己干过什么?你在意过儿子吗?你就教过儿子了?你自己还不是一天都没回来。” “我那是工作忙!”关淳弘马上推脱工作。 “工作忙工作忙,你是北区总警司,你又不是下面的片警,你以为我傻啊,你早八百年就不用上前线了好吗!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你连小阿玖都不管!” 外面的争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似乎这两个人就“争吵”这件事情,已经练就了绝活一般,你一言我一语的,赛过说相声都没那么有默契。 舒夭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都气得在发抖,她脑子在疯狂地转,满头满脑的念头都是不可以,不可以再让他们这样下去,怎么可以一直骂关祖?怎么可以一直在孩子面前争吵? 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关祖这个儿子吗?! 舒夭绍咬着牙努力地思考,要怎么样才能阻止这对夫妻争吵,然而思来想去,她也没想出个好的办法来,因为,她的身份就是一个大坑了。 首先,她是个孤女,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虽然占据恩人遗孤的身份,却也改变不了寄人篱下的事实。 其次,她是个只有八岁大的孩子,孩子在这样的家庭之中基本没有任何话语权,舒夭绍也找不到阻止他们的切入点。 …… 不知道是不是舒夭绍的表情太过纠结了,一直沉默以对的关祖忽然就动了。 他先是拉了拉被子,给舒夭绍盖好了被子之后,两只手盖在了舒夭绍的耳朵上。 “啾啾,别听,不关你的事,”男孩子的声音低低的,“快睡吧,习惯就好了。” 舒夭绍不知道是被触动了心里的那个柔软的地方,就好像是一个眼泪的开关被打开了一下,突然她就哭了。 关祖明明是这样一个体贴的孩子啊,他现在明明那么好…… 好像是发现了舒夭绍的眼泪,关祖顿时就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一把打开了床头灯,把舒夭绍塞进了被子里。 他努力地学着电视里那样,有模有样地拍着舒夭绍的后背在安慰:“好了好了,你被吓到了吗?没关系的,他们天天吵架,就像是我们也要天天吃饭一样,不吃饭就会饿,他们不吵架大概也会吧……” “不关你的事,真的,啾啾,不哭了啊~”关祖笨拙地帮她擦着眼泪,“再不睡的话,爸爸知道你没睡,就真的会进来骂人的。” 关祖他说得无比认真,不论是语气还是眼神。 然而,舒夭绍听到这里,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被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关祖的神情似乎是有些奇怪她为什么发笑,不过想着笑了总比哭要好,就不管了,继续拍着她的背,企图要哄她入睡。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看着这样子的他,舒夭绍更坚定了要改变这个家庭的决心。 舒夭绍确确实实地睡过去了,不过在凌晨四五点左右,她梦中忽然想起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惊醒过来后,才发现是任务剧情还没有看。 舒夭绍先是看了看关祖,见他确实是在熟睡状态,于是她赶紧打开了脑海里的任务剧情。 【该世界名为:《新警|察故事》。在该世界中,反派关祖出身于警|察世家,却因为自幼遭受警|察父亲关淳弘,将其当成罪犯一般的对待,而其导致对警|察恨之入骨(实则是恨父亲)。逆反心理导致关祖走向心理变.态,父亲是警|察,他便在心中仇恨警|察。 关祖成年后,伙同四个豪门子弟,组成犯罪五人组,策划了一系列针对警|察的猎杀行动,其中,在银行抢劫案中,关祖的目标就是该世界男主,警队的传奇人物——陈国荣。 陈国荣率领飞虎队九个警队精英,企图快速剿灭关祖的组织,不料因小看了犯罪五人组的实力以及警队有人泄密,此次行动失败,九个兄弟被杀,而陈国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回天。心理防线被击溃后,陈国荣一度消沉至极。 故事的结局当然是正能量的,邪恶的大反派关祖,最后被重新找回勇气的陈国荣,堵在了香港会展中心天台……故事的最后,关祖死于狙击手的射杀。】 舒夭绍看完了这个世界的剧情之后,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心口闷闷的,感觉像是堵着满满的棉絮,让人喘不过气来。 任务剧情说的那么明显啊,关祖会变成变.态杀人狂大反派,他的父亲绝对是最大的功臣,不过……“将其当成罪犯一般的对待”,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关淳弘不仅仅只是在家里各种骂儿子而已吗? 像是听到了舒夭绍的心声一样,任务剧情的后面,还有补充,舒夭绍赶紧点看来看,原来是三个十几秒的视频小片段。 一共有三个小片段,简单地标着一二三的字样,舒夭绍点开了第一个。 第一个小片段是一个穿着四角小内.裤的小男孩,他似乎是被殴打过,浑身青紫,脸上都是伤痕。 他被拷上了手铐,正如同死物一样,蜷缩在房子的角落里。 外面似乎是个艳阳天,可是窗帘被拉得紧,太阳被遮得死死的,角落里的男孩子,就在这样的昏暗之中,在这样没有一丝光亮的环境里,一个人,紧紧地蜷缩着。 他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颤抖,持续而不受控地发抖。 突然,他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就抬起了头,和舒夭绍四目相对。 舒夭绍看到了这孩子眼中的惊恐与彷徨,那不自知的无措与茫然,那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恐慌瞬间击溃了舒夭绍的心理防线。 她看到这个片段的时候,内心已经有猜测了,这是关祖,更小的时候的关祖。 尽管已经努力忍住了,可是在和这个男孩子对视的一瞬间,舒夭绍还是哭了。 他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犯了什么样的错,要殴打他到浑身青紫,要拿手铐拷着他!? 他是一个需要被教育的孩子,他从来都不是罪犯! 被这样毫无人性地对待…… 真正的变.态疯子应该是关淳弘才对! 第71章 关关雎鸠【5】 舒夭绍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关掉了第一个小片段。 她心理预设了一番,深呼吸了几次,才有勇气打开第二个小片段。 第二个小片段是在一个废弃工厂,戴着红色面具的青年肆意地笑着,舒夭绍看着这种笑容,这种……病态而不在乎一切的肆意的笑容,真的是似曾相识啊。 这个片段里,面具青年和他口中的“陈国荣陈警官”(该世界男主角)比组枪,以此次行动的警察们的生命做赌注,陈国荣因巨大的心理压力而输了,于是青年便哈哈大笑着让同伴收割了那些警察的生命。 红色面具的青年站在警察的尸体前,看着已经完全崩溃的陈国荣,肆意地笑着,病态地笑着,畅快淋漓地笑着,如痴如癫。 他仿佛不是人类,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对生命更是没有丝毫正确的概念,更不要说敬畏生命,他人的生命,于他而言,就仿佛只是一个能让人开怀的游戏。 死生亦大矣,可是在他眼中,没有什么生与死,只有输与赢,没有人世间亘古难解的悲欢离合,只有畅快淋漓的游戏人间。 舒夭绍看到这样残酷场景,很难不感到难受,不用说,她也知道,这个戴着红色面具的青年,就是现在躺在她身侧熟睡的关祖,长大后的关祖。 舒夭绍仓惶地将眼泪擦干,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点开了第三个小片段。 第三个小片段似乎就是原剧情所说的香港国际会展中心的天台,红色面具的青年,在警方的层层包围之下,仍挟持着人质,不知悔改。 他迎着风,一把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那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恐惧与慌张。 他在笑,笑得邪性而病态。 这是关祖的脸,一模一样的眉形,一模一样的唇形,只是这时候的他长大了,五官更是长开了。 在这个片段中,关祖与陈国荣的对峙,本来还是一脸的“撞到南墙也要把南墙给撞破”的死不悔改,然而在关淳弘出现之后,他的情绪失控了。 在父亲“废物!”“垃圾!”“你让我的脸往哪搁!”“你让我下不来台了!”的咒骂中,他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眼中含着泪,绝望而执拗地举起了弹匣中没有子弹的枪。 然后……他被击杀了。 关祖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高到不可思议的天台跌落,他的绝望,他的眼泪,他的彷徨无措,都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湮灭。 而关淳弘震惊过后,痛彻心扉地大喊着“儿子”,绝望又悲哀地跪了下来。 这是一场悲剧,关祖用自己的生命,去诠释了什么叫“可恨之人必有可悯之处”。 画面定格,舒夭绍的视线已经因为眼泪而模糊不堪,她看着痛彻心扉跪倒在地的关淳弘,久久地看着这个……不配当父亲,也不会当父亲的父亲。 【本世界剧情已被宿主成功查收,下面发放本世界的任务。】 【任务已经发放,请注意查收。】 【本世界任务:以感化反派关祖为第一选择,如无法感化,请送其C位入狱,牢底坐穿。】 成功接收了任务剧情和片段补充后,舒夭绍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了。 她也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抽到的第一个金手指——【身份便利】 在这个世界里,她的父亲是警察,是关父的战友,为救关父牺牲。她的哥哥也是警察,为救被绑架的关祖牺牲。 而【身份便利】的介绍就是“宿主将拥有协助任务相关的身份设定”。 这个身份,不仅可以让她自幼接近反派,而且如果将任务世界当做是一个全息游戏的话,那么关淳弘等人都可以当成是NPC,这个身份便利,就让舒夭绍从最开始就获得了“任务关键NPC”的好感度。 更重要的是,因为哥哥是为了就关祖才牺牲的,哥哥的存在,就已经从根本上动摇了关祖对警察的怨恨。 舒夭绍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她不得不承认系统的厉害之处,却也不得不承认系统的冷酷所在,在系统的眼中,宿主进入任务世界的角色定位全然是工具,就连宿主本人也是工具。 她现在的身份确实对任务极为有利,就算没有她的存在,关祖想必也不会轻易就将对父亲的怨恨,转移到其他无辜的警察身上了。 但是很明显,关祖会迁怒警察,就算不迁怒警察了,也会迁怒其他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现在,舒夭绍必须要找到这个任务的突破点才行。 然而她还在纠结关祖的应激性心理障碍,并且对如何解决这个糟糕到极点的家庭毫无头绪。 舒夭绍查阅了任务剧情之后,一时半会也找不准任务的突破点,于是就又钻回了关祖的被窝,准备睡回笼觉,并且她很快睡着了。 在上个世界中,舒夭绍起先在李教官的训练之下警惕心非常强,后来又在金光日同学日夜体贴温柔的腐蚀之下,她基本过上了猪八戒的生活,警惕心直线下降。 这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因为这导致了舒夭绍被关淳弘拿着枕头砸了两下才醒过来。 “废物!还不起床,都几点了,不用起来上钢琴课了吗!?”关淳弘叫骂着,直接伸手将被窝里的孩子给抓了出来。 然后,他和穿着个小黄鸭睡衣,瑟瑟发抖还一脸哭唧的舒夭绍对视了个正着。 关淳弘呆住:“……”诶嘿!瞧他抓到了谁!? 舒夭绍算是一个很能急中生智的人了,就比如现在,她被子里的手在疯狂地捏自己的大腿肉,顿时就是满脸梨花带雨。 关淳弘看着这个瘦弱至极,肩胛骨和锁骨都异常突出的女孩,再看看她那自小便因体弱多病而苍白的小脸蛋,整个人都僵硬了。 “小、小阿玖?!你怎么……”一个大男人,说话都结巴了。 舒夭绍睁着一双水雾朦胧的大眼睛,一脸的怯弱和惊恐,整个人瑟瑟发抖如一只秋风扫落叶中无处安家的流浪猫儿,可怜是真的可怜,但是也是真的……可爱。 关淳弘感觉自己的小心肝都被萌得开始发抖了起来。 “叔、叔叔……”舒夭绍话都没说完,眼泪就先下来了。妈的,好像隐隐约约找到了这个任务的突破点!不多说,先扮演柔弱最重要。 关淳弘生平最不知道要如何与女人打交道,小女孩也是女人的范畴内,更何况这小女孩还是他恩人的遗孤,这么可怜又可爱,让人心肝发颤的小娇娃,如今被他给打哭了? “小阿玖你别哭啊,”关淳弘有些手足无措,“叔叔不是骂你,你怎么会在这臭小子的房间里。” 这时候,关祖已经醒过来了,他沉默地起身,然后将舒夭绍给摁回了床上,拉上了被子盖好舒夭绍。 而他本人则沉默又机械下床,去衣柜拿衣服,他这个样子又不知道是激怒了关淳弘的哪个点,关淳弘抄起枕头就砸了过去:“臭小子不会叫人啊!” 就算是个软绵绵的枕头,在那么大力的冲击下,关祖还是被砸得趔趄了一下,刚刚还一脸柔弱浑身无力仿佛马上要死掉的舒夭绍,瞬间蹿了起来,冲下床,挡在了关祖的面前。 关淳弘见状又是一愣,这姑娘速度这么这么快? 舒夭绍委屈又慌张地咬着下唇,脸颊上都是泪水的痕迹,开口如小奶猫婴宁一般:“叔叔不要打关猪猪,都是啾啾不好,是啾啾自己不敢一个人睡觉,是啾啾缠着要和关猪猪一起睡的,叔叔不要打关猪猪好不好。” 关淳弘看了看那个死人一样的儿子,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再看看挡在眼前这个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娃,还真就不敢碰她一下。 “你、你……唉!”关淳弘无可奈何地一拍大腿,“那行,关祖你陪小阿玖接着睡吧。” “小阿玖要什么都可以和叔叔说啊,叔叔要先去上班了。”说完,这个男人落荒而逃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小孩,舒夭绍上前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关祖的手,软萌地眨了眨眼,说:“以后啾啾会保护关猪猪的,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关猪猪,叔叔也不可以。” 关祖伸进衣柜里拿衣服的手一顿,他垂下的眼眸阴沉无比,那有些发抖的手,倏地又收了回来,搁在了舒夭绍的脖子后面,将她抱紧了。 是小啾啾害怕一个人睡觉才缠着他一起睡? 不,才不是这样,是他没有她在旁边,就睡不着才对。 关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奇怪的笑,这就是电视剧里面说的“依赖”?他在依赖比他还要小的小孩子? 自从那一次关淳弘从关祖的被窝里,抓出了舒夭绍之后,他就基本上就没有冲进关祖的房间,以“粗暴又奇葩”的手段叫儿子起床了。 也就是这一次,舒夭绍才意识到关祖为什么不锁门,估计就是因为他爹要叫孩子起床的有毒方式。 现在正值寒假,时间不紧不慢地过了一个星期。 舒夭绍之前尝试过试探关祖的父母,关于孩子被绑架后很可能会有心理障碍之类的话题,结果被这两个人一致的态度给噎死在原地—— “小孩子能有什么毛病儿,小阿玖别看这些电视剧,胡说八道,教坏人!” 舒夭绍再试探,他们不仅把电视给关了,还义正言辞地警告家中的保姆阿姨,以后绝不可以让孩子看这种电视剧。 不仅如此,关陈嘉美还表示:“天天拍这些不着调的东西教坏小孩子,看我不举报他!” 舒夭绍:“……”妈个鸡,槽多无口! 那好吧,家长如此排斥接受孩子有心理疾病的现实,暂时只能她自己上了,舒夭绍感觉自己那赶鸭子上架的心态,简直可以算是日了狗了。 不过好在她偷偷摸摸地在网上查阅大量的资料之后,发现自己对关祖的安抚手段,还算是在合理范围内。 而且关祖的状态也确实在慢慢好转,他最严重的时候,也没有到需要药物治疗的程度,在舒夭绍的正面引导下,再加上他本人也在努力地自我克服,因而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让舒夭绍觉得有些无奈的是,关祖似乎对她有了心理依赖一样,只要她不在,他基本一个晚上都不用睡觉了,甚至是到了没有她,他饭也吃不下的程度。 第72章 关关雎鸠【6】 舒夭绍加入关祖家庭后,发现这个家庭存在严重问题,初步可见的问题就是: 一、父母甚少回家,家中只有保姆,关祖的生活清冷又孤寂,就算是在假期,也是每天在上各种各样的兴趣课,什么马术啊小提琴啊钢琴啊之类的。 二、母亲并不关心孩子,为母方式就是“溺爱加砸钱”。舒夭绍也被关陈嘉美往手里塞过一大把的钱,起初她是懵逼和震惊的,后来她多次被关陈嘉美塞钱后,就心生麻木了。 三、父亲奉行棍棒教育,动辄打骂关祖。关淳弘骂关祖,舒夭绍已经撞见过很多次了,并且她每次都会上前去阻止,手段就是立竿见影的学一只快要病死幼猫那样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再红着鼻子沙哑着嗓子弱弱地哀求:“叔叔不要骂关猪猪好不好,都是啾啾的错,是啾啾不乖……” 此行果然见效,舒夭绍身体弱的一笔,动辄就能把自己直接哭进医院的本事,吓坏了关淳弘和关陈嘉美,这样作妖的次数多了之后,关淳弘不仅没有再闯进过关祖的房间,也开始变得很少骂关祖了。 但是舒夭绍知道,这远远不够,这不过是把凸出而尖锐的,已经捅进了关祖心中的刺给慢慢地拉出来了一点而已,舒夭绍要的是这些扎入心脏的刺永远消失。 就像是关祖的噩梦那样,自勇敢面对心理障碍之后,就彻底地克服了障碍,他基本不再做噩梦。 梦到舒夭绍的哥哥,也是对方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或者有时候关祖会梦到蔺诗赋带着他到处玩。 关祖不再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不过极度粘人。 基本上就算他要上各种课程,也非要拖着舒夭绍一起,这已经到了就算舒夭绍没天赋学不会也不想学,关祖也非要她就在旁边看着的程度。 就比如现在—— 关祖穿戴好了骑服,小大人一样摸了摸舒夭绍的头,漆黑的眼睛无比认真:“啾啾,我要去骑马了,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乱跑。” “我知道了,关猪猪快去吧,那个老师在等你。”舒夭绍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认真的点头。 关祖仍是极为耐心地把舒夭绍头顶上翘起来的一个小揪揪给顺好,这才走向他的马术课老师。 舒夭绍看着男孩子已经初见雏形的背影,心想这种是不是类似于“雏鸟情节”? 是不是说,关祖对待第一个给他安全感给他慰藉的人,会忍不住心生依赖,不过时间久了,想必就会好很多。 想到这里,舒夭绍放松了下来,拿着关祖喝水的水壶,乖巧地坐在原地等他中场休息的时候再给他送水。 关祖在认真学骑术的时候,舒夭绍虽然是在旁边撑着下巴发呆看着,但是她的大脑并没有闲着,反而还在头脑风暴中。 先前她还在纠结要如何定位这一次的任务,主要想的就是: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真正地拯救关祖,不让他再走向那可悲的毁灭中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的远离造成这一切的有毒的家庭,但是很显然,这是根本无法做到的一点。 首先,关淳弘是香港北区总警司,关陈嘉美的家庭背景又牛逼得不得了,舒夭绍再怎么盲目托大,也知道无权无势孤女一个还年仅八岁的自己根本带不走关祖; 其次,就算带走了关祖,舒夭绍也无法保证以后是否能创建出一个绝对健康的环境给关祖,她要是离开了关淳弘的家,估计连填饱自己的肚皮都是个大问题。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关祖不是当年的毛泰九,他对自己的父母其实仍有期待,就算那期待已经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暗淡了,但是他终归还是期待自己的父母能真正当好父母的。 尽管现在的关祖,已经不像是舒夭绍看到的第一个片段里那个会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男孩了,他开始对父母的残忍和冷漠表现出了麻木与无动于衷,可是…… 关祖毕竟是一个,凌晨深夜,会因为一点点的地下车库的细微动静就惊醒的孩子。 他其实一直在等父母回家吧…… 关祖毕竟是一个,在原剧情中,死到临头仍肆意畅笑,却只为父亲的咒骂而崩溃痛哭的孩子。 父亲其实一直都是他人生抹不开的心理阴影,也是他最在意的人…… 综上思考,舒夭绍知道自己不能打着带关祖逃离他父母的念头,反而要留下来,要利用自己的【身份便利】和【谎言意念】的金手指,彻底地改变这个家庭。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她已经决定了,自己不仅要开解反派,努力地温暖关祖,而且还必须努力调节家庭矛盾。 父母也是第一次做父母,既然关祖的爸妈不知道要怎么做好父母的角色,那就让她这个半桶水的来努力引导吧。 如果能把这对奇葩打包送给一些教育专家什么的,喂点洗脑包洗洗脑子就更好了。 要教关淳弘这样一个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如何做好一个父亲,要教关陈嘉美这样一个快四十岁了依然活出公主脾气说撒泼就撒泼的大小姐如何做好一个母亲…… 这无疑是一个送命题。 不过好在,舒夭绍有着一个绝对的优势。 就在这时候,在高高的马背上的关祖转过头来看向了舒夭绍的方向,他已经习惯了隔三差五地看一看舒夭绍还在不在原地。 舒夭绍依然乖巧地坐在原地,见关祖看了过来,马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关祖看到女孩仰脸笑得天真烂漫的模样,也抿了抿唇,冲她露出了一个笑,然后才回头去继续上课。 看,这就是她的“女主秘技”! 舒夭绍几乎要感动得哭出鸡叫来,要知道她已经见识过了太多的“反派秘技”了,而她一直以来就只有随机的金手指,现在,她找到自己的“秘技”了。 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脸,脸啊!人是食色动物,这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似乎不论任何一个世界,舒夭绍穿越的原身纵使风格各异,但是她们的颜值总是远远的超越人类的平均水平线。 就比如上个世界里,白怀玉就是精致洋娃娃类型的女孩,因此舒夭绍利用起这一副皮囊揍完金光日,就对金模术卖乖讨巧,简直是得心应手。 现在也不赖,蔺琯玖就是一个病西施、林妹妹一样女孩子。她自幼体弱多病,整个人柔弱苍白,令人备有呵护欲与保护欲。 且其一举一动皆虚弱,动辄就能进医院,蹙眉难受的模样都令人心生怜惜,她的人设就是一个旁人连对她大声说话都似乎是一种罪过的病弱少女。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系统在逼她走向一条茶艺大道的不归路啊。 而且关淳弘明显就受不了她这种弱鸡鸡动辄还哭唧唧的小女孩,关陈嘉美对她也是各种怜惜疼爱,这两个关键NPC的好感度就是舒夭绍的底气和武器。 白莲花绿茶婊人设又怎么样,能让这个糟糕至极的家庭掰回正道就行了。 老实说,舒夭绍真的极端厌恶关淳弘这样的家暴男,和关陈嘉美这样不负责的母亲,可是在整个大格局的面前,她个人的喜好无足轻重。 成年人就应该学会,在保留底线的前提条件下,以最少的成本博取最大的回报,如果舒夭绍选择的这条路能成功,那她只是需要舍掉脸皮去卖萌打滚哭唧,就能换取关淳弘和关陈嘉美意识到自己的教育方针错误继而改变的话,这妥妥地就是无本万利! 王小波曾在《知识分子的不幸》里说过:“赤/裸/裸地谈利害,就接近于理智。” 而现在,就是需要舒夭绍摒弃个人的喜好与憎恶,去赤/裸/裸地谈利害的时候了。 她决定了,她要做一个理智的人,为了让关祖能有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让他能得到他一直想要的父母的关心和关注,她不要脸不要皮地当白莲花,忍着讨厌去讨好关淳弘和关陈嘉美也未尝不可。 想通了之后,舒夭绍心中摩拳擦掌,觉得自己可以大干一场了。 这时候,关祖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然后快步朝舒夭绍走来,舒夭绍马上站起身,远远地就伸长了手要把水壶递给他:“关猪猪,快喝水。” 关祖接过已经拧开的水壶喝了一口水,眼神微动,难得露出了一抹浅笑,摸了摸舒夭绍的头,低低地说:“好乖。” 好乖的啾啾啊,好想要啾啾就这样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呢……关祖沉默地敛下眼眸,掩盖了其中的阴沉。 关淳弘和关陈嘉美时常不着家,关祖也日常忙于各种各样的课程。 好在今天他终于有一个下午的休息时间,不过关祖显然并不想浪费自己的休息时间,兴冲冲地拉着舒夭绍要给她看“好东西”。 舒夭绍表现出了非常好奇非常期待的模样,一路都在追问:“什么好东西啊?关猪猪,什么好东西呀,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呀!” 等关祖趁着保姆不在,就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舒夭绍眼前一亮:“Xbox!” Xbox是美国微软公司研发的第一代游戏机,在舒夭绍的初世界,她亲哥哥比她还要大十三岁,哥哥小时候就喜欢玩这些,舒夭绍长大后还见过这个被父母保留得很好的游戏机。 “啾啾也知道游戏机?”关祖眼神一闪,凑近了舒夭绍,“那啾啾喜欢玩吗?” 舒夭绍纠结了:“我就是看过,我不会玩这个呀。” “我教你。” 舒夭绍怔怔地看着这个小男孩行动力超强的开始插电开机,不是她的错觉,是关祖在掏出这个游戏盒子的时候,就真的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切和兴奋。 他喜欢打游戏,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他本来也只是一个正常的,喜欢玩游戏的小孩子。 在关祖努力教舒夭绍的时候,舒夭绍瞬间化身小迷妹了。 她就在关祖的游戏过程中,见缝插针地当一个小迷妹以及一人啦啦队:“哇,通关啦!超棒,关猪猪超级厉害!” 听到舒夭绍激动的赞美,关祖起先有些高兴得扬起了唇,不过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快就收敛了笑容,逐渐阴沉。 “可是爸爸觉得,我就是一个喜欢打游戏的废物而已。” 第73章 关关雎鸠【7】 喜欢打游戏的孩子就是废物? 这种偏见,当真是关淳弘这辈人的专属了。就算到了后来,电竞兴起,电竞选手能赚大钱,甚至能为国争光,然而还是有很多人对电竞的偏见仍然没有消失。 这些人仿佛活在了自己狭隘的世界里,看不到世界的改变,也不愿意接受世界的改变。他们固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封闭自己的世界,所有一切“无法理解”的改变都是“不合理的”。 喜欢打游戏是废物吗?舒夭绍可从来不这样认为,游戏从来都不是原罪,人才是做主的那一个,到底是“玩|物丧志”还是“玩|物养志”,全凭人类自己的态度和选择。 至少,舒夭绍觉得合理的引导,喜欢游戏的关祖能从游戏中锻炼自己的思维,得到一些启发,继而大有作为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关猪猪才不是废物,”舒夭绍努了努嘴,小脸憋红,似乎在替他感到不高兴那样,“关猪猪超棒,关猪猪打游戏超厉害,我就不行,我好菜啊,唉~” 舒夭绍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眯着眼睛,笑得无比雀跃:“关猪猪,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好厉害,叔叔肯定是打游戏也打不赢关猪猪,才恼羞成怒骂人的,╭(╯^╰)╮哼!他们大人就是这么奇怪!” 关祖放下了手中的游戏机,回头与舒夭绍四目相对,那双阴沉的眼眸难掩波澜,隐隐的欣喜藏在暗处:“真的吗啾啾?” “当然!关猪猪超棒!最爱关猪猪啦!mua~”舒夭绍说完犹觉得自己的话还不够有说服力一样,凑上去就冲着关祖的脸颊来了一个大亲亲。 关祖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 看着关祖他又是惊讶又是忍不住抿唇在笑的小表情,舒夭绍就特别有成就感。 小孩子嘛~就是这样喜好分明,舒夭绍心里喜滋滋地想,当年她家小外甥也这个鸟样,高兴的时候就要摁着她给她涂一脸的口水,她不乐意小家伙还会闹脾气呢。 关祖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多云转晴,不过还有点积云:“虽然啾啾这么想,不过大人还是觉得考试一百分的才是好孩子……” “那有什么!我们关猪猪那么厉害,打遍世界无敌手。关猪猪要是考试不好,那肯定只是懒得读书,关猪猪要是想要读书,肯定随随便便第一名啦!”舒夭绍摆摆手,一脸大哥大的“这有啥,我对你的信任能突破天际”的小表情。 面对舒夭绍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和吹捧,关祖只觉得有些羞怯的同时,心中泛起了隐秘的满足和喜悦。 “对啊,”他笑着说,“我只是懒得读书而已。” 舒夭绍看着男孩这难得如骄阳一般明显的笑容,也高兴得不得了。 刚刚关祖提起父亲对自己的不认可的时候,还是难掩失落和自卑,眼神有些阴郁,然而现在,他脸上露出了自信满满地笑容。 舒夭绍目前只能小范围地潜移默化要改变家庭的氛围,但是为了拿捏住尺度,不让自己的撒娇卖萌变得令人生出不喜,她也是时刻都小心翼翼的。 然而这样小心翼翼虽然不会有什么意外,却也让这个家庭没有太大的变化,毕竟那对当父母的家伙不回家,她各种打电话撒娇他们也不会回来。 通常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关陈嘉美:“哎哟小阿玖,阿姨忙着谈生意呢,缺钱吗?缺钱别担心,等我带你去几个聚会露露脸,下次你买东西,香港各大商业城,你直接记账,好吗?” 舒夭绍:“……”阿姨,我只是叫你回来吃个饭!关祖都十岁了,估计你们还没好好陪他吃过饭! 关淳弘:“小阿玖啊,无聊就让那小子陪你玩啊,叔叔在忙呢,你乖呀~嗯嗯嗯,挂了挂了,好好好,能回去吃饭肯定回去。” 结果他压根没有回来过,舒夭绍想锤爆他狗头的心都有了。不过,她这样准时准点一脸对父亲的“渴望”和“依恋”的小模样却也让关淳弘受用无比,至少提起舒夭绍的时候,关淳弘眼底都会温和一些,脸上的笑容也会更多。 舒夭绍知道,这个家庭确实对她非常友好,但是这样的友好是看在她父兄的面子上的。 她必须做点什么去提高自己的家庭地位,让自己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否则的话这种冷冷清清的家庭氛围还会持续很久。 舒夭绍在思索这些的时候,关祖神色有些不悦地放下了小提琴:“啾啾有在听吗?” “啊?有!有有有!”舒夭绍的求生欲真的非常强。 然而关祖却仍皱着眉,轻哼了一声:“那我刚刚拉错了一个音,是哪个?” 舒夭绍:“……!?” 她睁大了水濛濛的眼睛,一脸被欺负的委屈,嘤唧道:“可是我根本没学过啊,关猪猪就算全部拉错我也听不出来啊……” 关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 然而舒夭绍显然是个打补丁好手:“因为在我的耳朵听来,只要是关猪猪拉的,都是最好的!” 关祖一怔,抬眸定定地看着她,舒夭绍赶紧仰脸笑开,一脸做错事的小意讨好。 好吧……这次分心就放过你了,男孩垂眸,又一次拿起了小提琴。 他摆好了姿势,又刻意回头去看那个时不时就会走神的小女孩,然后说:“那我再来一次,你这次要好好听,不然的话……” 不等他说完,舒夭绍就疯狂地小鸡啄米:“嗯嗯嗯!听听听,我听着呢!” 舒夭绍看着他抿着唇显得有些酷酷的小表情,心里都是妈耶,这小子喜怒无常的,不敢惹不敢惹,而且她是真的没有音乐细胞,她又不是周瑜,还能曲有误周郎顾,这随意拉一曲问她哪里拉错了,她知道个毛线哦,她答得上来才有鬼。 关祖小哥哥求放过!舒·渣渣·夭绍在心里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舒夭绍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提高自己的家庭地位了,无非就是创造价值嘛。 比如给人家当个小福星小锦鲤什么的,她是没有什么天生好运啦,但是她有两个金手指啊。 舒夭绍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的金手指还挺有用,但是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能用在哪里。 【谎言意念】是一个非常鬼畜的技能,它时有时无,而且出现的时机总是有些……诡异。 比如关祖和她闹别扭:“你走开,我现在不想和啾啾说话。” 结果他话一说完,头顶瞬间冒出了一个鲜红的大叉叉。 舒夭绍看到之后真的是要笑不敢笑,当然,这样口是心非的关祖是很好哄的,基本她凑过去给个亲亲抱抱就能把这只傲娇的炸毛猪猪给哄好。 偶尔在关陈嘉美说什么:“今天要出门谈生意,阿姨门控,小阿玖自己在家玩哈~”的时候,她头顶也会冒出一个大红叉叉。 后来她中午回来,舒夭绍才知道这人估计和姐妹出去逛街啊什么的,因为还做了漂亮的美甲,简直了。 獬豸这种神兽,传说能辨认是非曲直,能分清善恶忠奸,谎言分辨也在它的天赋技能包括的范围内。 怎么说,舒夭绍抽中地这个獬豸技能,说牛逼是真的牛逼,说没用也是真的没用,因为它时有时无,而且出现的时机并不那么迫切。 不过……在今天,它终于派上用场了。 关淳弘回家之后解领带的姿势都是粗暴的,并且还伴随着恼怒地叫骂:“该死的狗东西,早晚让他把所有知道的都给老子吐出来!” “你没用的废物,就会回家发火。连谁出卖了阿赋都问不出来,你对得起小阿玖吗!?”关陈嘉美果断又去呛自己的老公。 然后他们就吵了起来,舒夭绍就站在角落里偷听,忽略掉这两人互相咒骂和互揭老底等等毫无营养的话题,她抽丝剥茧地总结出了事情的关键—— 原身的哥哥之所以会牺牲,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警方出了内鬼,现在抓到了那些绑架关祖的歹徒,但是这个歹徒心理素质非常强,警方问不出什么,专家也无法撬动他的嘴巴,他把那内鬼藏得死死的。 舒夭绍听着这两人越吵越离谱,但是心里却满满都是激动——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表现自己的机会啊! 警方出内鬼了,关淳弘等人肯定有一个大致的怀疑范围。 只需要把这个大范围的图像一个一个点给那个歹徒看,他摇头也好,说话也好,只要舒夭绍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出来獬豸的技能【谎言分辨】。 舒夭绍的眼睛倏地亮了,而且整个人蠢蠢欲动。 就在她要冒头的时候,后衣领被人抓住了。 那人不仅抓住了她后衣领,还把她往后拖。 舒夭绍赶紧回头,发现是关祖,他正板这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一脸的不高兴。 “关猪猪快放手!” “他们吵架的时候你最好离远一点,不然就要挨打,虽然挨打了妈妈会给你塞钱,但是被打了还是会痛的,”关祖皱着眉,凝视着比自己矮小的舒夭绍,补充道,“有钱也痛。” 舒夭绍闻言心酸至极,却也赶紧澄清:“不是啦关猪猪,我是要去帮叔叔!” 男孩歪了歪头:“帮?” “我们一起去好不好?”舒夭绍扬起了一抹笑,“坏人说谎肯定骗不过我们关猪猪,关猪猪最棒了!” 第74章 关关雎鸠【8】 关淳弘这种大男子主义,当然不可能答应带两个孩子去警局。 关祖要是敢闹,关淳弘就敢上手揍,当然,以关祖目前在父亲面前这种诡异沉默的性格,他不可能闹。 舒夭绍倒是真的敢闹,但是她使出了“泪眼汪汪”加“梨花带雨”的病西施绝技都没有用,对于这些事关淳弘似乎是吞了秤砣,铁了心。 没关系,关淳弘不答应,旁边还有个溺爱孩子的关陈嘉美。 舒夭绍对着关淳弘使了一通自创女主秘技没用后,转而又将泪眼汪汪和梨花带雨怼向了关陈嘉美。 关陈嘉美瞅着那小姑娘软萌又苍白的小脸蛋,那水汪汪的委屈的大眼睛,顿时就感觉心脏被戳中了。 她夸张地张口吸气,马上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气势磅礴地说:“小阿玖不哭,去!想去就去!” “怎么着,警局是他家的啊!阿姨刚好下午没事,就带你们过去一趟,不就是看看怎么审犯人,让孩子学习学习,长长见识怎么了。关淳弘这种男人就是乡下来的废物一个,没眼界!” 她扯着嘴皮,阴阳怪气地怼了自己的老公一通,就在关淳弘走后,带着两个孩子风风火火地跟在了后面。 而还在烦心的关淳弘一无所知。 关陈嘉美是自己开车,舒夭绍和关祖坐在后座。 在等红灯的时候,关祖悄无声息地凑到了舒夭绍耳边:“啾啾,你到底要做什么?” “关猪猪难道不好奇吗?”舒夭绍一脸天真一脸好奇害死猫,“警|察叔叔到底是怎么抓坏人的呀?啾啾好想看哦。” “而且叔叔不是很苦恼吗?我们去帮帮他呀!大家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最干净啦,鬼都能看得见,那坏人肯定骗不了我们的!” 关祖沉默地看着这个一脸天真烂漫,基本上是大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孩子,有些无奈,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喜欢。 是啊,他就喜欢这样单纯可爱没有任何烦恼的啾啾。 “而且,我们关猪猪最棒啦,关猪猪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孩子,肯定没有人可以骗得了关猪猪的!”舒夭绍有些得意地仰起了脸,一脸骄傲,仿佛是为了如此优秀地关祖而感到与有荣焉的模样。 关祖看着她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他……这样毫不犹豫,会心一击地赞美他。 现在的关祖眼神波澜得厉害,他有些激动,有些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警|察局,去向舒夭绍证明:你的信任没有错,你的关猪猪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没错,我就是这么优秀这么棒,值得你这样喜欢,值得你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 原来,这就是被认可的感觉。 这种恨不得马上自我证明的冲动,这种被认可被赞美后忍不住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的心脏……都是在泛滥着甜意。 “是关祖,不是关猪猪,唉~小阿玖你这门牙长得有点慢,等阿姨有空了带你去医院看一看。”关陈嘉美启动车子。 她通过后视镜扫了后座的两个孩子一眼,露出了一抹笑:“关祖是最聪明的孩子,那我们小阿玖就是最乖最可爱的小公主。” “真的吗?!”舒夭绍一脸惊喜万分。 看到小女孩这样将喜悦写在脸上那惊喜的小模样,关陈嘉美就感觉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心道果然还是女儿可爱啊。 “当然,你永远是阿姨的小公主。” “阿姨你最好啦!最爱你了,mua~”舒夭绍趁着第二次等红灯,探过身子去亲了关陈嘉美一口。 关陈嘉美“哎哟”了一声,一脸“受不了了”的模样,却又暗自笑得无比欣慰。 到了警局后,关陈嘉美要先去停车,将舒夭绍和关祖放在了门口。 在等关陈嘉美的时候,关祖突然拉了拉舒夭绍的小辫子,力气还不小。 “嘶~”舒夭绍吃痛地回头,“怎么了嘛关猪猪,为什么要扯我头发。” 关祖抿了抿唇,皱着眉看着她:“你刚刚说最爱妈妈?” “是啊……”舒夭绍不明所以。 “可是你昨天才……”你昨天才说最爱关猪猪的。 关祖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仿佛有些羞耻继续说下去一样,别扭得脸都泛红了,而且心里莫名委屈和不满。 这是小孩子的占|有欲在作祟,可是关祖并不知道。 舒夭绍倒是难得脑子一转竟然知道关祖闹别扭的点,她是谁?勺子啊,打补丁好手! “那,那啾啾是关猪猪的小公主吗?”舒夭绍悄悄地伸手,勾住了关祖的手指。 这个别扭男孩子手一抖,抿了抿唇回头看过来,很认真地看着她:“当然是,啾啾是我的小公主,唯一的小公主,最爱的小公主。” 比爱爸爸还爱,比爱妈妈还爱,因为啾啾爱过关猪猪,爸爸妈妈没有。 舒夭绍并不知道男孩心中的想法如此的令人心酸,她闻言喜笑颜开地扑了过去,抱着关祖就如法制炮地往他脸上“吧唧”了一下。 “那啾啾最爱的还是关猪猪!” 那你到底有几个最爱啊……关祖无奈地想,有些郁闷,却依然在为她的亲近而心生喜悦。 在关陈嘉美的带领下,他们成功进入了监控室,监控室正播放着审问室的情况。 是两个警|察在拿着一堆人物照片,一张一张地翻阅给歹徒看,而专家则在监控室紧紧地盯着歹徒的面部表情。 歹徒显然不配合,他点头或者摇头,都是一脸不屑的笑容,所以他的点头摇头都是故意挑衅。 关淳弘看到了关陈嘉美这一行女人加小孩,顿时就是脸色一变:“胡闹!” 关陈嘉美闻言马上就不敢了,眉毛都倒扬,眼神狠狠地瞪了过去,刚想开口骂人,就被舒夭绍拉住了手。 “阿姨,这个人看起来好凶哦,啾啾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坏人。”舒夭绍摇了摇关陈嘉美的手,关陈嘉美果然被带偏了关注力,反而安慰起舒夭绍来了。 关淳弘又看了他们一眼,显然也是不想在这里闹起来,只是小声警告:“别捣乱,别出声。” 然后他又瞪了关祖一眼:“臭小子,是你怂恿小阿玖的吧,回家就找你算账……”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挡在关祖前面的舒夭绍的眼泪攻势给打败了。 关陈嘉美件舒夭绍被凶哭了,最后还是不客气地把关淳弘给怼了一顿,不过他们声音不是很大,大家的关注力都在监控里,所以没人太注意这边。 只见监控里,让歹徒看照片的活动还在继续。 舒夭绍在心里默默祈祷:我的系统我的神啊,保佑我啊,快点发挥【谎言意念】啊! 然后她就发现某种若有若无的力量,竟然瞬间充盈了身体的感觉,再一睁眼,发现歹徒的头上,竟然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比如歹徒点头,他头顶冒出了一个大红色的叉叉,这说明他说谎,那个警|察不是卧底。 比如歹徒摇头,他头顶就冒出了一个绿色的勾勾,说明他没撒谎,那个警|察不是卧底。 舒夭绍兴奋地都忍不住咬自己的下唇了,一脸激动地盯着屏幕,甚至激动到抓紧了旁边地关祖的胳膊。 关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也将注意力放在了监控里。 歹徒看某个的照片之后,保持着一脸无懈可击又吊儿郎当的笑,然后随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他头顶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勾勾! 舒夭绍差点没反应过来,瞬间反应过来之后知道这说明歹徒没有说谎!那个警|察就是……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两个警|察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不配合,估计这样“点头”,是在有意构陷并不是卧底的警|察,所以机械地准备继续往下翻。 但是舒夭绍突然出声:“等一下!就是那个!” 这一出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拉了过来。 关淳弘顿时就有些生气了,不过没等他说什么,那个专家就回头看了过来,很是和蔼地问:“小朋友,你为什么觉得就是那个呢?” 大家都觉得这是歹徒在混淆视听,看到卧底警|察就摇头,看到不是卧底的警|察就点头,故意扰乱众人的视线。 但是谁又能想到这个犯罪头目如此大胆,故意反其道行之,面对真正的卧底警|察的照片,还能一脸如常的点头呢? 舒夭绍是想不到,没有【谎言意念】这个金手指,她甚至根本无法分辨。 可是……如何向大家解释呢? 舒夭绍语塞了,总不能说她刚刚看到了歹徒头上有一个大大的绿色勾勾吧? 舒夭绍一脸欲言又止,皱着眉头纠结无比。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关祖忽然抬眸,出口替她解围:“因为他在企图迷惑我们。他看到其他人的照片,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改变,这说明他的心境不受影响,因为那些都不是卧底,所以他不怕暴露。” 男孩还在冷淡地刻板地继续:“但是他刚刚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尽管脸上的笑没有变,但是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的脸皮绷紧了一瞬间,他的左手食指很细微的抽搐了一下,这发生的很快很快,但是监控放慢十倍,一定可以看清楚。” 他抬眸,脸上出现了自信满满的骄傲:“这样的微表情,就是一个人在紧张、害怕的时候的典型表现。从始至终,唯一能引起他心情波动的只有那个警|察的照片,他点头还是摇头,都没有关系。” 一个小小年纪的男孩子,竟然能说出这样有理有据的一番话,简直令人震惊无比。 舒夭绍一脸惊喜地看着关祖,关猪猪的小迷妹瞬间上线:“嗷嗷嗷~就是这样,关猪猪太棒啦!” 不仅如此,关祖的一人啦啦队也上线了:“我们关猪猪最棒啦,超厉害,好棒呀,一下子就可以看清楚那么多,啊啊啊~关猪猪绝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 众人看着一个小姑娘这样围着小男孩又蹦又跳,还不断彩虹屁的小模样,忍不住露出了会心一笑。 在她的带动之下,专家带头鼓掌,还没从“废物儿子原来这么聪明?”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关淳弘,一脸懵逼地跟着鼓掌。 “你说的很有道理,”专家和蔼地说,“谢谢两位小朋友的帮助,你们的建议我们会慎重考虑的,现在,让我请小朋友们喝个下午茶,好吗?” 第75章 关关雎鸠【9】 那天晚上关淳弘回来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虚浮,整张脸都是红的,浑身酒气,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 他显得非常高兴,坐在沙发上让家政阿姨倒水。 关淳弘又想起了今天下午警局里,包括那位很是骄傲的专家,都在不断地夸自己后继有人,夸他一双儿女都如此聪明,将来必定有所作为,他一想起这些,就忍不住感到高兴。 越是想,就越兴奋,关淳弘就在不断地拍大腿,一脸的喜不自胜:“好小子,真给老子长脸!” 舒夭绍就瞧瞧地蹲在楼上看,看到这样子的关淳弘,她就觉得又心酸,又无语。 这个男人,你说他不爱儿子吗,他是要故意要害死关祖吗? 就像当初的毛基范和金模术,他们都是故意要搞废自己的孩子,让自己的孩子变成一个变|态杀人狂吗? 似乎也不是。 舒夭绍还记得那个小片段里,关祖坠落天台的时候,关淳弘哭喊着崩溃又绝望地跪倒在地的悲凉。 关祖后来会变成那样,关淳弘背负着不可饶恕的责任,关淳弘甚至就是原罪的存在。 然而事情的可悲并不在于别的,而就在于这个身为“原罪”的存在的男人,其实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的“罪过”,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罪过。 舒夭绍扒拉在二楼的栏杆前,静默地看着一楼客厅里还在用手指打着节拍,哼着小曲,还一脸骄傲的关淳弘。 你看,他从始至终就是这样的一个大男子主义,他永远将“面子”“脸”“台阶”等等词汇挂在嘴边……关祖能给他长脸,他高兴死了。关祖要是有一点不顺心如意,他就愤怒至极。 在原剧情里,关祖死后,关淳弘这个男人或许会痛苦万分,或许会悲痛欲绝,但是,他是不会反思的……他根本就无法意识到是什么,将关祖变成了那副模样。 “啾啾,回房睡觉了。”小关祖突然出现在舒夭绍的身后。 舒夭绍被他吓了一跳,差点从楼梯上跌下去,小男孩手疾眼快地拉住了她,把她拉回了房间。 走过二楼栏杆的时候,关祖还似乎不禁意之间地扫了一眼楼下,看到了沙发上扬起嘴角在呼呼大睡的关淳弘,他的动作和表情都有一瞬的迟疑。 然后,关祖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拉着舒夭绍回房间了。 然而,舒夭绍还是感觉到了他微微发抖的手指,不自觉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腕。 多可爱的孩子,即使对父亲心有介怀,却依然想要得到对方的认可,成为对方的骄傲。 多好的孩子……多令人心酸的孩子。 自从她帮助警局更快地揪出卧底之后,舒夭绍发现关淳弘对自己的自己的态度简直好得不得了,要是舒夭绍拥有的金手指是好感度提示器的话,那估计这段时间她能听到关淳弘对自己的好感度biubiu上涨的声音。 如果不是有原剧情,舒夭绍她清楚地知道这他妈这个家暴的男人,她估计还会以为关淳弘真的是个女儿奴,女儿控呢。 临近开学那段时间,舒夭绍得知自己被安排和关祖同一个班。 看着餐桌上没有任何异样的关淳弘和关陈嘉美,舒夭绍简直是无语到了极点,虽然她确实是想要和关祖同一个班,但是她和关祖相差两岁! 这对夫妻是不是过于不走心了?就算关淳弘对她好得不得了,有应必求,也依然是不走心的,简直了。 不过舒夭绍也一副天真烂漫啥啥都不懂的模样,什么都没提出来,关祖皱着眉,想说什么,却始终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事后,关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啾啾别怕,那些课程很简单的,我教你。” “好,”舒夭绍果然一脸信赖,一副“关猪猪在手,天下我有”的模样。 在开学的前一个星期的某天,舒夭绍突然发现自己刷关陈嘉美的好感度的时机出现了。 关陈嘉美在家里和人电话交流,似乎是在交流某个名为“达康”的私募基金。 舒夭绍偶然听到,总觉得这个“达康”私募基金似曾相识,舒夭绍陷入了苦思。 等她反应过来,关陈嘉美已经一脸愉快地挂断了电话,似乎对这个“达康”私募基金和对方已经达成了共识。 舒夭绍终于想起来了,在她的初世界,也存在“达康”私募基金,它刚出现的时候劲头飞强强劲,但是后来这个私募基金最后还崩了。 这个任务世界,和舒夭绍的初始世界的倒退个十年八年的样子非常相似,如果不是系统在身,舒夭绍甚至可能会觉得自己只是穿越回了十年前八年前。 她无法确定“达康”私募基金是不是就是初世界那个会崩掉的,但是舒夭绍还是决定赌一赌。 于是当天夜里,舒夭绍就“梦中”惊醒了,然后在关祖反应过来拦住她之前,她就直接冲到了隔壁房间,哭唧着爬上了这对夫妻的床。 关淳弘和关陈嘉美都被吓了一大跳。 关陈嘉美赶紧抱住了哭哭唧唧的舒夭绍,一脸心疼地擦着她的眼泪:“哦哦~不哭了哦,怎么了啊小阿玖,谁欺负你了,你告诉阿姨,阿姨帮你出气。” 关淳弘也在旁边赶紧附和。 这估计是他们夫妻两个难得和谐的时候了。 舒夭绍就皱着小眉头,一脸忧心忡忡地嘟着自己的小脸蛋,奶声奶气又抽抽噎噎地说:“我做梦了,嗝~我梦到了阿姨,嘤嘤嘤,怎么办啊,梦到阿姨赔钱了,赔了好多好多钱……” 关陈嘉美闻言一脸松了一口气,把这惹人怜爱的小姑娘给抱在了怀里:“哎哟~我可爱的小阿玖,不哭了不哭了啊,不就是赔钱了吗?阿姨钱多,阿姨家里特别有钱,不怕赔,小阿玖不哭了~” 最后舒夭绍被关祖给领回去了。 当天晚上关陈嘉美虽然没什么异常,但是却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给“达康”私募基金投资。 她确实有钱,有钱到不在乎是赔钱还是赚钱的程度了,但是还是下意识地为安抚那个孩子而选择了放弃。 后来,“达康”私募基金果然崩了! 关陈嘉美得知后,一脸庆幸地抱过了一旁的舒夭绍:“你可真是阿姨的小福星,多亏了你,家里才没有赔钱。” 舒夭绍在她怀里挣扎着伸手向关祖:“抱抱,要关猪猪也一起抱抱。” 关祖皱着眉纠结,面上还有些抗拒,然而没人知道,他心里是有些期待的。 关陈嘉美这种神经大条的当然没有发现儿子的异常,直接把关祖也抱了过来,她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 然后极为高兴地问舒夭绍:“我们的小阿玖可是个福娃娃呢,来,你帮阿姨省钱了,阿姨要奖励你,你快说,想要什么?阿姨都给你买!” 舒夭绍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也被关陈嘉美抱在怀里的关祖,然后奶声奶气却又字正腔圆地说:“啾啾想要阿姨和关猪猪一起过生日!” 关祖飞快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倏地亮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闻言,关陈嘉美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似乎有些尴尬。 关祖的生日是快要到了,她也确实很少陪伴儿子过生日,平时都是给儿子钱,他想要什么去买就行了。 这一次…… “好~阿姨都答应你,明天我们一起陪阿祖过生日好不好?”关陈嘉美笑容满面地问。 舒夭绍刚要兴奋地应“好”,就发现关陈嘉美的头顶“砰”一下就出现了一个大红叉叉。 尼玛,你这个也骗孩子?人干事?! 第76章 关关雎鸠【10】 舒夭绍发现,关祖其实非常期待父母能陪伴自己好好过一次生日的。 她决定要达成关祖的心愿。 “明天,啾啾一定能让阿姨和叔叔都回家的,关猪猪就等着吧!”舒夭绍拉着他的小手,特别认真地承诺。 舒夭绍知道关祖在应激障碍之后,就对她有了比较明显的心理依赖,显然最近已经好一些了,他也没再表现出依赖过度的模样。 不过,在关祖他心里面:啾啾依然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于是就见关祖这个孩子,眼神微闪,有些不自然地侧过了头,抿了抿唇,执拗地说:“他们很忙……我只要啾啾一直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虽然是这样说,虽然啾啾也是很重要的人,但是不论如何,关祖其实还是期待父母的。 “啾啾是啾啾,叔叔阿姨是叔叔阿姨,这不一样的。”舒夭绍小脸因严肃而嘟起,那认真的小模样显得无比可爱,“叔叔阿姨和啾啾,明天都会陪关猪猪过生日的!” 关祖眨了眨眼,心里有些忍不住在冒出甜滋滋的小泡泡,为什么啾啾会那么懂他呢……总是知道他最想要什么,不用他说,她也会努力给他。 像是爸爸妈妈,就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爸爸只会打人,妈妈只会塞钱。 这个世界上,还是他的啾啾最好最好了。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舒夭绍转了转眼珠子,一脸“我有小心思”的表情,把自己最爱的手打牛肉丸都递到了关淳弘的碗里。 关淳弘看着这小姑娘这样明显又刻意,却还要偏偏假装一脸正常的小模样,心想她可真是个人小鬼大的小可爱,忍不住在心里笑着摇头。 “哦~小阿玖不吃牛肉丸吗?”关淳弘夸张地夹起肉丸,张大嘴逗她,“那叔叔吃掉了哦,真的吃掉了哦!” “叔叔你吃。” 关淳弘为了吓唬她,当真吃了一口,嚼嚼嚼。 关陈嘉美翻了个白眼,骂他“幼稚”。 关祖隐隐约约知道舒夭绍要做什么,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了拉舒夭绍的小手手,结果舒夭绍把他的手放膝盖那夹住,还瞪他,一脸的“关猪猪不可以坏事!” “叔叔吃了啾啾的肉丸,就要答应啾啾一件事。”舒夭绍看着关淳弘吃了肉丸,马上就说。 关淳弘闻言哈哈大笑,他早就知道这小姑娘有所求了,不过这样聪明的小姑娘,是真的很可爱。 “好,你说,叔叔都答应你。” “明天是关猪猪生日,阿姨已经答应回家啦,叔叔也要回来一起吃蛋糕哟~” 关淳弘闻言没有丝毫尴尬,大手一挥:“成!” 结果话音刚落,他头顶倏地炸开了一个红色的大叉叉。 舒夭绍:“……” 绝了呀你们夫妻两!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特么的你们两个奇葩简直就是天生一对,锁死,给我锁死!!! 第二天早上,舒夭绍起床后,扑到关祖身上,狠狠亲了他一口:“关猪猪生日快乐!世界上最聪明的小朋友又长大一岁啦,很快就可以为国家建功立业了~哈哈哈!” 关祖心中窃喜,抿唇浅笑:“又胡说,书上说人外有人。” 舒夭绍马上接:“那关猪猪就是最外面的那个人!” 关祖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去洗漱了。 结果吃早餐的时候,关祖就接到了一个噩耗,舒夭绍竟然决定今天不陪他去上马术课了! 顶着关祖的眼神杀,舒夭绍艰难地表示:“今天、今天……关猪猪自己去学骑马也没关系的吧?” “你要去哪里?”关祖不答反问。 他眼睛盯着她,看不出是不是在生气,但是面无表情显然心情并不愉快,明明刚刚舒夭绍给早安吻他还笑了一下来着。 舒夭绍扭扭捏捏:“要给关猪猪准备生日惊喜呀,不能说,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嗐~为啥子关祖的小眼神让她有种压力山大的感觉? 当然,她最后还是成功逃了今天“小跟班”的任务,转而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了。 第一站:警察局。 舒夭绍牛逼轰轰地让家里的司机开车就带着自己去了警察局,因为她是第二次出现,有个叫莎莎的警花小姐姐对她超眼熟,直接把她领到了关淳弘的办公门口。 “小阿玖?你怎么过来了~” 舒夭绍仰脸,嘻嘻一笑:“我来陪叔叔一起工作,等下一起回家呀!” 关淳弘有些感动:“叔叔工作很累的,你自己先回家玩吧。” 凸(艹皿艹)!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是你儿子生日了!?昨晚还跟你说了来着? 愤怒的舒夭绍决定直截了当地开诚布公。 于是,她低着头对手指,一脸纠结:“可是等下要去给关猪猪买礼物了,啾啾想买《XZC解密编程》全套,还不够钱……” 舒夭绍基本上等于明说要拉着关淳弘去给自己当提款机了,关淳弘当然不生气,他好笑地看着这小姑娘委屈巴拉的样子,直接掏钱:“来来来,叔叔很忙,小阿玖自己去买。” 妈的!舒夭绍心里大骂,却又一脸纠结地忧郁地皱着眉:“可是、可是叔叔今天要回家的呀,不是顺路吗?” “我工作很忙……” 舒夭绍开始掉眼泪:“可是总会下班的呀。” 关淳弘看着女孩子红彤彤的眼睛,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小阿玖,别哭啊。” 舒夭绍非但没有停下来,哭唧得更严重,当然,她不是撒泼的那种哇哇大哭,而是哭得忍气吞声那种小可怜的哭法。 她上前,轻轻地拉了拉关淳弘的衣袖口:“好不好嘛~叔叔,啾啾和关猪猪都好想和叔叔一起吃蛋糕的。” 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可是关淳弘的心偏偏就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而软化了,女孩子这样一个纯真又渴慕的小眼神,直击心脏地把他给打败了。 或者说,这样依赖长辈,这样可爱可心懂事又聪明,又身体虚弱惹人怜惜的小姑娘,让关淳弘那一颗“大男子主义”的心在身为父亲的方面,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好好好,叔叔一定会回去的,你现在先自己回去好吗?”关淳弘终于松口,做出了保证。 然而舒夭绍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打蛇上棍的机会的,她马上喜笑颜开,天真又烂漫地伸手,娇声娇气地撒娇:“那叔叔你和我拉钩钩~” “拉钩钩,不许变,变的是小狗!”舒夭绍强行拉过关淳弘的手拉钩钩,得意地笑着,“叔叔不可以做小狗哦~” 关淳弘是又好笑又感动,总之就是五味杂陈:“好好好。” 然后,看到他头顶冒出了绿色的勾勾,舒夭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第二站:美容院。 舒夭绍在美容院堵到了关陈嘉美,并且如法制炮地哭唧、撒娇、卖萌三套全上。 关陈嘉美更加扛不住她的攻势,马上就带着舒夭绍去逛大商场,随便她买买买。 “阿姨,你要给关猪猪买什么呀~”舒夭绍一脸天真地问。 这就难倒关陈嘉美了,她一点都没想过了解儿子,所以压根不知道儿子喜欢什么,平时她都是直接塞钱来着。 不过关陈嘉美灵机一动,笑着说:“你给阿姨挑,阿姨老啦,哪里知道你们这些小朋友喜欢什么呀~” 舒夭绍倒也没有拆穿她,她马上拍了拍胸脯表示一切交给我。 本来舒夭绍想要给关祖买最新的游戏机,但是她怕这会激怒关淳弘,毕竟关淳弘非常排斥关祖玩游戏,因此舒夭绍放弃了这个选项。 但是,如果是关陈嘉美送儿子游戏机就不一样了,关淳弘对自己的老婆可不敢那么强硬。 于是,舒夭绍和关陈嘉美达成了共识,买了最新款的游戏机,还有全套《XZC解密编程》。 选择《XZC解密编程》的原因,是舒夭绍是想着这能让关祖更深入地了解游戏,甚至破解游戏,甚至自己为自己编出新的游戏。 抱着重重的《XZC解密编程》,舒夭绍忍不住在想某些时候,她感觉自己是置身于真人养成游戏中了。 关祖本来因为今天上课舒夭绍不陪自己,一点都不高兴,心里委屈又不满。 负面情绪积攒了一天,回家后竟然发现家里的灯关了,一开门,一个小小的人儿就扑了上来:“mua~关猪猪生日快乐!快来看蛋糕呀~” 当天的生日蛋糕上面的字,是舒夭绍写的,超大的一个蛋糕,她歪歪扭扭地用蝌蚪一样的字写着—— 【祝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生日快乐】 然后,还画了四个手拉手的火柴人,两边是大火柴人,中间是小火柴人,火柴人的脸上都是大大的笑容。 打开了蛋糕之后,众人第一个反应是被这个蛋糕给丑到了,第二个反应,则是复杂无比。 关淳弘和关陈嘉美看着中间手拉手的火柴人,忽然有些被触动了一样,两人竟然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关陈嘉美红了眼眶,关淳弘也满眼复杂。 真正高兴的只有关祖,他一向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意,让自己变得沉默,让自己变得孤僻…… 可是在这一刻,在蜡烛的火光中,被爸爸妈妈还有啾啾围着唱生日歌的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 关祖笑了,笑得好开心,他看着舒夭绍的眼睛里,都是蜡烛的火光。 “关猪猪,快吹蜡烛呀~” 关祖靠近了蛋糕,蜡烛上的火苗燎到他了……可是他想,这样的热,还不如啾啾让他此刻的心来得更烫,更暖。 第77章 关关雎鸠【11】 自关祖的生日过后,关陈嘉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有一次,她谈完生意就回家陪两个孩子吃饭,饭后给舒夭绍送了一个小礼盒。 舒夭绍打开一看,是一个HelloKitty的发卡,做工无比精致,造型又很可爱,非常适合女孩子。 身为一个女孩子,舒夭绍当然是高兴万分地扑过去就给关陈嘉美涂一脸口水:“阿姨太好了,最喜欢阿姨了!” 关陈嘉美真的是被她扑得人都摔进沙发里了,她抱着这个软萌可爱的女孩,摸着她软软的头发,眼神有些复杂地问:“小阿玖呀,有这么高兴吗?” “超级高兴!阿姨是世界上最好的阿姨!啾啾最喜欢你了!”舒夭绍现在撒娇说甜话让人高兴,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这个发卡太好看啦,啾啾都不舍得用,等开学了和关猪猪一起去上学那天再用!” “你这孩子,一个发卡而已,有什么好舍得舍不得的,”关陈嘉美白了她一眼,点了点女孩的小脑袋,然后从手提包里掏出了一沓的钱塞到了她手里,“来,给你,国际百货那边这种小玩意儿多了去了,小阿玖喜欢就去买,全部买回来都可以。” 舒夭绍没有拒绝她的钱,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谢谢阿姨。” 关陈嘉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小阿玖,你去找阿祖玩吧,阿姨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舒夭绍走后,她一个人独自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坐了很久。 上一次关祖生日,她因为送了一次礼物,竟然看到了儿子难得开心的表现…… 那时候,关陈嘉美就隐隐约约有感觉,也许多花一点点小心思,会比直接给孩子钱更能让孩子高兴。 关陈嘉美有些难受,她刚刚只是送了小阿玖一个发卡,她就高兴地不得了,而她塞了那么多钱,她给的钱可以再买一百个一千个发卡,也不见小阿玖再亲她一口…… 她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她又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为什么小阿玖和阿祖都似乎不那么因为她给钱就高兴呢?那她应该如何做才会让孩子更高兴? 关陈嘉美有些茫然,她找不到方向,塞钱是她从小耳读目染的方式,她家太有钱了,钱像是面巾纸一样,从小到大,她本人就是被父母塞钱塞到大的。 有了关祖后,她就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一样,给自己的儿子塞钱,让他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小阿玖来了之后,她还是这样,给小阿玖塞钱…… 但是现在,关陈嘉美忽然被告之,这样的爱孩子的方式,并不那么正确。 关家的氛围,肉眼可见地在变好,最明显的是,关淳弘和关陈嘉美的争吵都少了。 家里的阿姨都感觉舒心了不少,这个家庭一直很诡异。外人看来的豪门世家,其实女主人和男主人一直水火不容,只要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只要他们能见面,就没有不吵架的时候。 关淳弘和关陈嘉美之所以吵架会变少,是因为舒夭绍在确定自己的家庭地位上涨后,每次他们一开吵,她就冲上去劝架。 当然,她的劝架方式别具一格。 基本上,舒夭绍就是可怜兮兮地插在两个人中间,然后开始红肿着眼哭唧唧:“叔叔阿姨不要吵了好不好?是啾啾不好吗,啾啾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才让你们吵架,啾啾是坏孩子吗?是不是因为啾啾不乖叔叔阿姨才吵架……” “都是啾啾的错,都是啾啾不好,叔叔阿姨你们说,啾啾会改的,不要吵架好不好,呜呜~啾啾害怕……” 一开始,关淳弘和关陈嘉美有些尴尬,后面他们会说不关她的事情,再后来,最严重的一次舒夭绍哭晕过去了。 医院检查后又发现这孩子有点心理问题,关淳弘和关陈嘉美就慌了。 本来吵架反复多次被舒夭绍的眼泪水淹没后,他们就很少在孩子面前吵架了,而他们的吵架造成了舒夭绍轻度抑郁,则更是让他们根本不敢在孩子面前吵架。 当然,休战的原因主要在于关陈嘉美意识到这样对孩子不好,她很担心舒夭绍的身体,生怕这孩子哭坏了,要知道这孩子身体真的很差,因为她,家里还常驻一个家庭医生。 关陈嘉美这样又凶又泼的女强人都让步了,关淳弘当然不敢得寸进尺,因为他也感觉愧疚和难受,他本以为和自己老婆吵架是自己的事情,没想到会让舒夭绍那么难过。 舒夭绍的轻度抑郁当然不是真的,她只是努力表现了自己的沉默和忧郁而已,为的就是引起这对奇葩夫妻的警觉。 结果让舒夭绍很满意,他们没有继续在孩子面前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了,但是这似乎让关祖误会了。 在这以后,关祖每天晚上睡觉前会抱着她,一边一边地抚摸她的脑袋,好像她是他养的小宠物。 “不是啾啾的错,是他们自己要吵架的,这不关啾啾的事,啾啾不用怪自己。” “在啾啾来这个家之前,他们就在天天吵架了,所以啾啾不用去管,他们就是这样的啊……” 关祖低低地安慰她,一遍又一遍。 在舒夭绍会忍不住关注吵架的父母的时候,关祖就意识到啾啾她是懂自己的难过的,因为他其实很难过,而啾啾和他一样,会忍不住因为父母吵架而在心里责怪自己。 这些东西,在关祖的心里积压了很久很久,他尝试过让理智控制自己,告诉自己那不是他的错,可是他办不到,就好像心头压着一块巨石,他挪不开。 一直到啾啾也因此而难受,关祖为了能保护她,竟然感觉一下子就把心里的那块石头给掀飞了。 那不是啾啾的错! 他可以大声的喊出这一句,不仅仅是在心里。 而在他终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就等于,他终于放过了自己,不把父母糟糕的关系,归咎于自己了。 那天早晨,关祖一如往常地亲了舒夭绍的额头,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舒夭绍一脸睡眼惺忪地扑过去亲了他一口:“关猪猪,早安!” “早安啾啾。” 最近因为家庭氛围直线上升,关祖身上的低气压没那么明显了,他也没有一开始看起来那么阴鸷了,整个人都有点要拨的云开见月明的征兆。 在洗漱的时候,关祖突然就来了一句:“啾啾,是我害死了你哥哥,那我就赔给你一个哥哥好不好?” 舒夭绍被吓了一跳,差点连牙膏泡沫都吞进去了,她震惊地看向关祖。 男孩子认真又严肃,伸手擦掉了她头发不小心沾染的牙膏泡沫:“以后,我就是你哥哥,我会一辈子都照顾你,永远对你好,永远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当一个孩子在认真地做出承诺,他就像是一个下凡来的天使一样。 “嗯!!!”回过神来的舒夭绍,用力地点头。 然后她直接伸手抱住了关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满嘴的牙膏沫蹭到了他脸上:“好,关猪猪以后就是啾啾的哥哥了!啾啾又有哥哥啦!” 关祖本来很忐忑,见她不仅答应了,还那么高兴,也咧嘴笑了:“你不要叫关猪猪了,要叫哥哥。” “不要嘛~”舒夭绍还是感觉有些羞耻,她瞪了关祖一眼,说:“就算啾啾不喊哥哥,可是关猪猪也是哥哥,也要保护妹妹一辈子的!”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关祖凝眸看着女孩灿烂的笑容,心里像是被灌满了蜜糖一样,满满的,甜甜的。 关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他纠结着要舒夭绍改口喊哥哥,多年后,他就会因为自己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而恼怒舒夭绍要喊自己哥哥,就又要她改口喊名字了。 开学了,舒夭绍跟着关祖一起去上学。 她发现学校里的关祖,和家里的关祖显然非常不同,最明显的就是关祖在学校里,像是不再有顾忌一样,坏脾气根本不去克制。 关祖他本来就因为在学校里放飞自己霸道的坏脾气,时常会和其他同学发生冲突。 学校里的那些男孩子会因为喜欢舒夭绍,继而忍不住对舒夭绍动手动脚,扯她头发,给她塞小蛇小青蛙什么的,舒夭绍和关祖是同桌,她要是真被吓到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嗷嗷大叫着冲到关祖怀里,最好挂到他身上。 有时候舒夭绍也不是被吓到,主要是被恶心到,毕竟死蛇死青蛙都很恶心。 关祖讨厌这些人靠近他的啾啾,更讨厌他们欺负她的啾啾,于是教训这些该死的家伙们就成为了他的家常便饭了。 在关祖一个个揍过去之后,这些单纯的孩子们也都收敛了,不敢再怼舒夭绍做恶作剧。 但是刚好有个男孩子就住在关家隔壁,某天关祖想要编游戏,他在院子里自己做实验,结果飞射出去的网球砸到了隔壁家男孩子。 这个男孩子哭得天崩地裂,拉着自己的父母找刚好在家的关淳弘讨说法。 关祖解释说是意外,但是那男孩哭着硬说关祖是因为学校的事情对他怀恨在心,不论如何,都硬说是关祖故意报复他。 舒夭绍当时在家中新开辟的舞蹈室里练舞,舞蹈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她没能及时发现什么。 等她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整栋房子都空了,阿姨保姆都不在客厅内,她正奇怪呢,就听到了关淳弘的骂声。 “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人家喜欢小阿玖,你就要报复人家?你什么心态啊你!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听声音就知道关淳弘很生气,甚至是在盛怒,舒夭绍连身上的芭蕾服都没换,急哄哄地冲着下楼,刚好就看到了让她瞠目欲裂的一幕。 / 高瘦的男孩被扒光了衣服,只穿着一条四角小内/裤,他两个手腕上被铐上了手铐,胸口上都是伤口。 电光火石之间,系统曾经提供给舒夭绍的小片段瞬间涌入了脑海。 只是和小片段里关祖蜷缩着满脸惊恐不同,现在的关祖,一脸的桀骜不驯,眉眼阴沉,眼中狠戾几欲溢出眼眶。 舒夭绍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收紧,她的身影让陷入了恐怖构思中的关祖抬头。 关祖见是她,瞳孔一缩,下意识地皱眉,他使了个眼色让舒夭绍离开。 就在这时候,关淳弘发现了他的动作,暴怒:“老子在教训你你有在听吗!混账东西!废物一个!” 关淳弘抬腿就要踢过去,舒夭绍基本是飞扑过去抱关祖的。 “不可以!” 在关祖难掩惊慌的眼神下,舒夭绍将他推开,关淳弘一脚踢到了她背上,剧烈的痛楚让舒夭绍瞬间惨叫出声。 关淳弘也慌了:“小阿玖!” 舒夭绍不用掐大腿,眼泪也瞬间冲刷了整张脸,她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了,痛得整个人头脑都在发昏。 然而舒夭绍还是固执地爬向关祖,关祖挣扎着,手铐因为他的剧烈挣扎,而勒得手腕都是猩红的血迹。 “不可以用手铐锁关猪猪……不可以!不可以!”舒夭绍一边哭得稀里哗啦,一边执拗的喃喃自语,嘴角边都溢出了血迹。 “关猪猪不是坏孩子,不可以那手铐锁着他!” 关淳弘看到舒夭绍的样子就慌得不行,今天家庭医生又刚好请假了,他现在还在打电话叫救护车。 舒夭绍抬头,哭得一脸狼狈,眼中都是失望和痛苦,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尖叫:“叔叔是坏人,叔叔才是坏人,要拿手铐锁起来的是你!” “啾啾,啾啾不哭,我没事,我没事的,不要哭,不要哭。”关祖艰难地伸手要给舒夭绍擦掉脸上的眼泪,可是他的两只手被锁住,只能一次擦一边的脸。 关祖越是这样说,舒夭绍就哭得越厉害,一边哭一边骂关淳弘:“坏人!坏人!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啾啾,啾啾别哭了……”关祖也知道舒夭绍的身体不好,她被踢了一脚,现在还这样哭,哭着哭着果然又开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之后果然又咳嗽了起来。 关祖感觉自己心痛得要死了,他生怕舒夭绍会窒息。 场面一阵混乱,医生赶到的时候,舒夭绍还疯了一样地用牙齿去咬关祖手上的手铐:“解开解开解开解开……” “解开他!!!” 第78章 关关雎鸠【12】 舒夭绍被人拉开,才发现自己冲动之下咬手铐的行为,丝毫没有伤害到手铐,反倒是搞得自己牙龈都出血了。 混乱之中,关淳弘上前,手速飞快地解开了关祖手上的手铐。 “咔嚓”一声,伴随着金属落地的声响,关祖倏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也从他的心中解开了。 像是一道枷锁终于被除去,像是被禁/锢着的灵魂终于得到了无罪释放,像是生命终于可以恣意地绽放。 他想到了那个会在黑夜里紧紧抱着他,让他能一夜安眠的女孩子,那个会在危急时刻毫不犹豫将他推开的女孩子…… 那个懂他爱他心疼他了解他的人,那个为解开他的枷锁而失去了理智,疯狂用嘴去咬手铐的人…… 关祖忽然就感觉自己的心被戳了一下,继而,他感觉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就像是一枚果冻被触动了一样,颤颤巍巍地抖了起来,越抖越剧烈。 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在因为这不知止歇的剧烈的颤抖,而排山倒海似的泛滥着酸涩的甜意。 关祖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那些人要拉把舒夭绍抱走,下意识地上前想要把人抢回自己的怀里:“啾啾!” 舒夭绍浑身都痛,脑子还不大清醒,看到了好几个大白褂要把她抱走也没挣扎。 听到了关祖的声音,舒夭绍有些恍惚地回头看,看到关祖的状况,她原本还有些混乱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衣、衣服呢?关猪猪的衣服!!” 关淳弘闻言,马上脱下了外套往关祖身上一兜,然后满头大汗地喊着:“快快快,别愣着了,快送孩子去医院!” 舒夭绍看到关祖赤|裸的身子被遮住了,这才终于卸了最后一口气,虚弱地咳了几声,昏昏欲睡地昏了过去。 医生匆忙地把她抱走,她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关祖垂着眸,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衣服的动作,没有看到他抬眸的瞬间,那双眼睛……亮如繁星,又阴鸷如斯。 关祖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衣服,随着衣服回来的,不仅是身体的温度,还有那被按在地上摩擦的羞耻心,以及……被尊重,被爱护的感觉。 他的啾啾啊,那么可爱的啾啾,在昏迷的前一秒,还在为他考虑。 从来没有过一个人,这样深深地爱过他,保护过他,有那么一瞬间,关祖竟感觉眼眶在发热。 要知道,他很久不哭了,自从知道哭泣无用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 关祖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在他的身体上、他的心口上、他的灵魂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的父亲,有那么一刻,他忽然感觉这位父亲不再那么崇高了,这位父亲忽然变得矮小,越来越矮,越来越小…… 因为这位父亲不再崇高,关祖甚至没有了曾经会因对方的责骂和殴打,而诞生的愧疚与悔恨,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了,他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他甚至诞生了另一种情绪——恨意! 强烈的恨意,影响着他的理智,他甚至觉得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或许,他早就该反抗! 有那么一瞬间,家中所有放置了可置人于死地的工具,都在关祖的脑海闪过,他的眼神,着重落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刀上。 当他再回过头看父亲的时候,父亲不再是他压制在他灵魂上的大山,而是变成了一个满身弱点的活物…… 关祖静默地看着关淳弘匆忙地要跟着救护车,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狠厉如野兽。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站在门口的关祖,看着父亲的背景,父亲的身体好像虚化了,没有了人的形状,只余留了脖颈处的动脉血管、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心脏在散发着刺目的红光,引|诱着他去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 一只未成年却已经有力的手,抽搐着伸向了茶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关祖刚触碰到刀柄,却忽然看到了手上湿/漉的痕迹与淡红的血迹,他倏地回神,猛地清醒过来。 不! 啾啾还在等我,她流血了,她还在哭…… 关祖猛地收回了手,他来不及惊骇自己的杀意,他冲了出去:“管家!叫司机!” 他一往无前地冲进雨幕,将那个懦弱的、活在父亲阴影下苟延残喘的孩子远远丢下。 他并不知道,有另一个孩子站起来了。 他并不知道,重新站起来的那个孩子,是拥有独立人格的,不再依附父亲人格的关祖。 他一往无前地冲进雨幕,将那个即将冲出牢笼的野兽大力推回黑暗之中去。 他重新为那头没有理智的凶残的野兽,锁上了一个新的枷锁,这个枷锁,名为—— 蔺琯玖,他的……啾啾。 舒夭绍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两个陌生人,病房外很吵,仿佛医院变成了养鸭场。 她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记者提问声和快门声中,听到了关陈嘉美的声音,除此之外她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了。 “小朋友你好,你现在感觉还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坐在舒夭绍病床前的两个人,终于开口了。 他们先是一脸挂切,实则任务式地询问了她的状况,然后介绍了他们的来历,舒夭绍保持着一脸懵逼,仿佛什么都没听懂,但是其实她听懂了,他们来自监管警/察各类问题,包括作风问题的机构。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很可能就是来打听关淳弘有没有什么污点的。 果不其然,女的那个先问了:“小朋友,你可以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会受伤吗?是北区总警司关淳弘对你动手了吗?他打你了是吗?他是怎么打你?他用什么打你?” “你不要害怕,你知道的都可以说出来,殴打孩子的大人都不是好大人,你告诉姐姐的话,姐姐不会告诉别人,你不要怕总警司会更严重的打你,因为我们会保护你的,你是烈士遗孤,你可以被其他人收养,其他人家不会打你……” 舒夭绍沉默了。 她确实很讨厌关淳弘,或者说,她厌恶关淳弘这种禽兽而不自知的垃圾,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可怜他。 当然,依照现在的情况来说,舒夭绍对关淳弘的个人感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要做出决定,如何取舍。 舒夭绍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零碎的想法: 眼前这两个人的具体目的是什么? 他们是不是关淳弘的对家派来搞他的? 他们的话有几分的可信度? 如果上述问题都能得到圆满地解决,他们没有撒谎,但是进一步: 他们能不能曝光关淳弘家暴的事情都值得怀疑,毕竟以关淳弘目前的权势和地位,以及他妻子陈家的势力而言,目前的新闻媒体并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再进一步,就算曝光,目前这个国家的整体国情并不乐观,比如对“家暴”的宽容程度,“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棍棒教育”的愚昧思想残余程度…… 种种因素让舒夭绍不认为曝光关淳弘家暴,就能让关淳弘倒台,让她得到她想要的。 就算上面的问题都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舒夭绍说出了关淳弘的罪过,这两个人或者说关淳弘的对家也成功曝光关淳弘,然后又成功以作风问题将关淳弘拉下马,那她就得到了好处吗? 她会被迫离开关家,下一家能否真的对她好都是一个问题,最重要的是会被迫和关祖分离。 更直白的说,如果她说出了这些,如果这些对关淳弘的仕途没有丝毫的影响,动摇的是舒夭绍在这个家庭的地位。 舒夭绍脑中种种思绪如乱麻,最后之化作一句:“阿姨你在说什么呀?叔叔没有打我呀,我是自己打滑摔下楼梯啦……” 这两人无法从舒夭绍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最后失望地离开,他们离开后,关家人才进来。 舒夭绍第一眼就看到穿着关淳弘的西装外套,浑身湿/漉/漉的关祖,她眼睛都瞪大了:“关猪猪!你会着凉的!” 刚要关心舒夭绍的关陈嘉美才猛地回神一样,赶紧看向儿子,顿时大惊:“哎哟你怎么浑身湿/了你也不说一声啊……” “阿姨,快带关猪猪去换衣服吧,啾啾已经没事啦~”舒夭绍盖着被子,苍白的小脸被医院洁白的被子遮住了半张脸,她露出了一个贴心的笑。 关陈嘉美犹豫了一下,最后拉着关祖走,转身的时候还不忘警告关淳弘:“混/蛋,你再敢对小阿玖动手,信不信我废了你!” 这一次,关淳弘没有出声和老婆吵架了,沉默地坐在了舒夭绍床边的椅子上。 关祖固执地不肯走开,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舒夭绍看。 “关猪猪~”女孩子像是在撒娇一样,沙哑的嗓音依然软绵绵的,可爱又令人心疼,“你快去换衣服好不好,不然啾啾会担心你的,感冒了怎么办啊?” 关祖抿了抿唇,眼神阴鸷地扫了关淳弘一眼:“那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那对母子走后,舒夭绍把被子掀开,勉强坐了起来。 她腰被踢了一脚,不过关淳弘当时没想把儿子踢死,不是用了吃奶的力,舒夭绍出来挡的时候,他又匆忙收了一些力道,现在的舒夭绍没有骨折,只是淤青很严重。 舒夭绍在他们进门之前,就已经在不断地深呼吸了。不要被个人的情感妨碍,让自己做出错误的选择,舒夭绍一遍一遍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然后在心里把关淳弘狂揍了八百遍不止…… 所以她现在才能依然用甜甜的嗓音:“叔叔,啾啾想要和叔叔说说话,好不好?” 第79章 关关雎鸠【13】 关淳弘当然知道舒夭绍没有把他给供出来,他感动之余,又觉得羞愧难当。 他挫败地拍着大腿:“小阿玖啊,是叔叔对不起你,叔叔不是人!” 麻蛋,你也知道你不是人,你特么就是混账东西一个! 好在她这步棋走对了,舒夭绍默默地想到,她就不能揭发关淳弘,就得帮他保密,为了他的面子不让外人知道他家暴,这样才能让他更愧疚,更于心难安,继而利用他的愧疚心态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然他估计能反咬了。 狗男人,就是贱! 舒夭绍心里把关淳弘的贱格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没有快意的表现,反而是有些伤心:“啾啾想要知道,叔叔为什么要打关猪猪。” “那臭小子,他是欠揍!”关淳弘语速飞快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又向舒夭绍保证,“你放心,以后叔叔会克制自己的脾气的,叔叔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叔叔说隔壁的小哥哥带着他爸爸妈妈过来,说是我们关猪猪故意拿网球打他,叔叔很生气,才要打关猪猪的,那隔壁家的小哥哥他是不是很严重啊?”舒夭绍一如既往的天真,甚至还有些愧疚和关心的模样。 关猪猪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可能是吧,那孩子哭得很惨。” “可是,那么严重的话,他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带他去医院,反而要带他来找叔叔算账呢?”舒夭绍心想他/妈/的有个狗屁的严重,严重不去医院?还有心情找茬呢!?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就这心术不正的臭小子故意找关祖的麻烦。 果然,舒夭绍这个问题,关淳弘答不上来了。 并且他还有些尴尬,他又不是蠢猪,当然也想到了隔壁家可能有猫腻,在诬陷他儿子。 舒夭绍指出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可推敲的点,帮关祖洗脱了罪名后,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她可不想一直深究关淳弘的傻|逼行为,不然这种大男子主义分分钟恼羞成怒。 “叔叔为什么对关猪猪那么凶,为什么要打他……” 看着这个苍白虚弱的小女孩,一脸怯怯的模样,关淳弘也觉得心痛,他吓到这个孩子了,她以后是不是不会再用孺慕的眼神看着他? “你还小,你不懂,这臭小子从小就倔,不省心,不长进。那孩子都是小树苗,长歪了还不得把他掰回来啊?叔叔这是在教育他,不打他不长进啊,这男孩子皮小子,哪个不是被打到大的?”关淳弘一边说,一边还追忆往昔。 “你不知道,你叔叔我也是从小被爸爸打到大的人,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老人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关淳弘说得一脸认真。 舒夭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头顶上不断冒出的绿色勾勾——惊呆了。 敢情关淳弘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他还真的是全心全意地觉得自己是完全正确的!? 凸(艹皿艹)!绝了呀! “可是叔叔,”舒夭绍及时打断了他,“啾啾觉得不是这样的。” “嗐~”关淳弘一摆手,摸了摸舒夭绍的脑袋,“你不一样,你是女孩子,要娇宠啊,他是男孩子,皮小子一个,不打不成器。” 说着说着,关淳弘的头顶上又是一个绿色勾勾。 舒夭绍:“……” 绝了!去你尼玛的!舒夭绍差点被关淳弘的坦诚给气死,妈的理念不同,这代沟都跟东非大裂谷一样了。 “可是我爸爸也没有打过我哥哥呀!”关键时刻,舒夭绍急中生智,搬出了原身的家人。 关淳弘一瞪眼:“关祖这臭小子哪里比得上你哥哥。” “确实比不上,”舒夭绍暗自翻了个白眼,“关猪猪他还不如我哥哥皮呢!” 关淳弘哑口无言。 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中,舒夭绍赌气一样哼了一声:“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啾啾就是觉得关猪猪和啾啾是一样的。” 她拿自己举例:“如果是啾啾的话,叔叔因为啾啾表现不够好,或者做错事情,就打啾啾骂啾啾,那下一次要发挥的时候,啾啾就会害怕了,表现更糟糕。” “要是叔叔因为啾啾表现不够好,反而夸啾啾鼓励啾啾,下一次啾啾就会想要表现得更好,不让叔叔失望。在啾啾做出事的时候,要是叔叔和啾啾讲道理,啾啾就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会愧疚,才会改正。” “不然你打我,我就想着我干脆一直做错好了,气死你!” 舒夭绍最后赌气的一句话,成功让关淳弘从愕然中笑出声来。 关淳弘一脸纵容地看着她,然后笑着说:“你是女孩子,不一样的啦!” 舒夭绍:“才不是!外国的电视节目都说不可以打骂孩子,男孩子也不可以打骂。” 以这座城市中人对外国的盲目崇拜,这句话能有效果吧? 果然关淳弘脸上出现了一些尴尬的神色,舒夭绍赶紧再接再厉:“叔叔不相信的话,那啾啾和你打赌!” “就赌是棍棒教育更有用,还是爱的教育更有用!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不然就是小狗!”舒夭绍咬重了‘小狗’两个字。 “怎么赌?” “就从现在开始,叔叔不许再打关猪猪,也不可以骂他,三个月后,再看看关猪猪是不是会变成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舒夭绍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一脸的‘我赢定了’地说:“啾啾还可以再赌一百块,关猪猪之前不是好孩子,都是因为叔叔你打他骂他。” 没错,就是因为你这个人间不值得的有毒父亲,妈个鸡! 舒夭绍还需要在医院里住几天,再观察一下情况,关淳弘和关陈嘉美都是大忙人,不可能留下来陪床的,家里阿姨保姆一堆,倒也不缺人手照顾舒夭绍。 只是关陈嘉美要走的时候,发现儿子不肯跟她回家。 “我要留下来陪啾啾。” “你能干什么呀?”关陈嘉美好笑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就臭小子,你以为你是医生呐?” 关祖抿了抿唇,漆黑如墨的眼睛对准她:“啾啾没有我一起睡觉,会害怕的。” “对啊,阿姨,让关猪猪留下来陪啾啾好不好?医院好大,好恐怖哦,啾啾自己睡会害怕的。”舒夭绍赶紧接上,缩了缩脖子,一脸害怕的小模样。 最后这对夫妻交代了一番之后,就先行离开了,关祖则留下陪床。 “啾啾渴吗?要喝水吗?” “啾啾饿吗?要吃东西吗?” “啾啾,现在难受吗?要不要给你擦脸?” 舒夭绍从被窝里囫囵撑出两只胳膊,歪头眯眼一笑:“啾啾现在冷,要关猪猪抱抱。” 沉默的小男孩动作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将那娇小又瘦弱的女孩子抱了个满怀。 “哥哥在这里,啾啾不冷了。” 关祖想,啾啾是他一辈子的责任,他答应了要赔她一个哥哥的,他一定会做好! 在熄灯后,关祖抱着舒夭绍,拍着她的背,努力地要哄孩子睡觉。 但是这拙劣的哄孩子睡觉的手段,让舒夭绍半点睡意都没有。 舒夭绍忽然爬了起来,非常严肃地和关祖说:“关猪猪,我有一点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关祖也跟着爬起来,黑暗之中,他向着窗户的眼睛,有着月光的光芒。 “我刚刚和叔叔打赌了,他也答应了。”舒夭绍认真细致地把和关淳弘打赌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她非常兴奋地拍掌:“太棒了!关猪猪,我们一起打败北区总警司吧!” 我们一起打败北区总警司吧! 我们,我们,我们…… 我们一起打败——北、区、总、警、司! 关祖在这一刻,竟然无法形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怨愤与恨意,如同库中疯狂咆哮澎湃的苦水,无处宣泄,无处释放。 然而就在这时候,看着女孩兴奋的表情,那样自信的模样,仿佛深信他一定能将积压在他心头的父亲轻易打败一样。 就像是这该死的苦水,这愤懑的、怨恨的、即将要溢出的苦水,终于有了第一个宣泄口。 “好,我们一起打败他。” 舒夭绍粲然一笑:“那我们拉钩钩,你保证会加油哦。” 男孩子拉起了她的手,尾指轻轻勾起她的小指,在黑暗之中笑了:“好,我向你保证,会打败他。” 那一场赌注,毋庸置疑当然是两个孩子赢了。 关祖他是厌学,从来不是愚钝,以关祖的聪明才智,想要取得所谓的高分,简直是小意思。 三个月,他被学校的老师成为“脱胎换骨”,舒夭绍觉得好笑,他们不去发掘一个孩子的好,帮助他成长,反而要这个孩子自己“脱胎换骨”。 是不是关祖再长大点,估计他们就要用“浪子回头”这个词了? 打赌赢了,关淳弘尴尬无比,却也不会对舒夭绍赖账,他问舒夭绍要向他提什么要求。 舒夭绍说:“啾啾只要叔叔从今以后,都不可以打关猪猪,也不可以骂关猪猪,遇到事情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情况,不可以冤枉关猪猪。关猪猪要是有事情做的不好,不可以说他是废物,不然你就是废物老子,你要鼓励他、安慰他吧啦吧啦……” 关淳弘起初有些吹胡子瞪眼的,到后来就无奈地软和了眉眼,他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有些心酸,又有些欣慰。 “你这孩子,说好的一件事,你这已经不是一件事了。”他看着舒夭绍的眼神,温柔又复杂。 舒夭绍一嘟嘴:“怎么就不是一件事了,总结起来就是要叔叔从今往后,放弃‘棍棒教育’,都用‘爱的教育’嘛!啾啾刚刚是举例!免得你以后不知道要怎么做。” “你这小丫头片子,你对叔叔意见还挺大是不是?”关淳弘心酸地笑了。 他伸手刮了刮舒夭绍的鼻梁,宠溺又纵容地说:“你刚刚提的要求都是为了那小子的,那你自己呢?小阿玖想要什么?” “啾啾什么都不要,关猪猪好,啾啾就好,关猪猪高兴,啾啾就高兴。”舒夭绍理所当然地秒答。 关淳弘竟然不知道被触动了那个点,瞬间就红了眼眶,他哽咽着:“你这孩子啊,怎么那么像你爸爸哥哥,总是为别人着想……” 关淳弘的脑子跑去追忆往昔了,舒夭绍趁机溜掉…… 她要去给关祖报喜了! 第80章 关关雎鸠【14】 舒夭绍已经注意到了关淳弘的转变了,希望这个男人真的能改好吧。 如果真的无法改变的话,那她干脆就拉着关猪猪出国留学算了,搞不定还躲不开么? 当然,只是让关淳弘不打骂孩子,肯定还是不够的,舒夭绍还有更多的想法,她觉得关淳弘必须从根本上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继而改变他的教育方针,所以,她也会继续实行自己的计划的。 舒夭绍心想:我真他吗不想再看到关淳弘一边吹胡子瞪眼理所当然地说“男孩子皮小子就该揍”之类的话,一边还看着他头顶还不断冒出绿色勾勾的奇葩场景了。 她怕看多几次,她可能会心肌梗塞。 到时候关陈嘉美给她塞了那么多零花钱,可能还不够她医药费。 舒夭绍轻轻地推开房间门,就看到没开灯的房间里,有一个高了不少的人影坐在床边等她。 关祖眼珠子一转,转向了她,没什么起伏地问:“啾啾和爸爸说什么了?” “当然是提要求啦!” 舒夭绍嘚瑟极了,虽然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像个小傻子那样摇头晃脑,但是她还是克制不住地抬高了下巴,一脸的得意。 不仅如此,她还装模作样地背着手,踱着步走到关祖面前,用骄傲又得意又有些坏心眼似的小表情使劲地怼他。 瞧瞧这得意的小样儿,基本上就是一脸的—— “我厉不厉害?!” “还不快点夸我!” “是不是很好奇,快来问我提什么要求了呀!” 关祖看着她,心里已经被这小模样儿而挠得心都颤颤巍巍了起来,甚至控制不住地嘴角都在向上扬。 他当然能读懂这个小家伙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关祖偏偏就有些捉弄舒夭绍的心思,明知道她就等着他问呢,他偏偏就是不说话。 果然,不到三秒,舒夭绍就憋不住了:“你快问我呀,你怎么都不问我了,你都不好奇我提什么要求了!” “噗嗤~”关祖一下子就笑出来了。男孩子双眸似有点点幽光,他笑得无比灿烂,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他心想,这个世界上啊,大概永远不会有人,可以像他的啾啾那么可爱,那么惹人疼,那么善良又体贴入微。 “你还能提什么要求?无非就是要他以后不许打我骂我。”关祖嗤笑一声,有些桀骜,像是一头小狼一样仿佛不可驯服,他就这样一脸无所谓地说出了真相。 “诶!你怎么知道!”舒夭绍震惊了,敢情这小子啥也知道呀。 关祖伸手将人拉了过来,抱在了腿上,捏着她终于长出了一点点肉肉的脸蛋,只感觉手感极好,细腻软滑还有弹性,他忍不住有些爱不释手地扯了扯。 脸皮被扯着的舒夭绍:“……”别太过分啊,不然我分分钟翻脸不认人了! “我还能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关祖松开了她的肉肉,又意犹未尽地摸了摸,揉了揉。 “好吧!”舒夭绍也不失望,注意力瞬间转向,挥舞着胳膊,“那么我们打败北区总警司的计划,第一阶段已经圆满成功了!” “现在!”女孩子中气十足地大声说,“我们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关祖听着她这有力的声音,看到她喊完了,还没喘气,心想外公找的老中医还是有两下子的,啾啾不仅被药膳养出了一点肉肉,感觉也没那么虚弱了。 “你听没听我说话?”舒夭绍热情激昂地喊了两遍,也没见她唯一的战略伙伴兼观众有任何回应,顿时就不满了,也扑过去公报私仇地扯关祖的脸皮。 关祖也由着她,当然,他脸上不够有肉,比起现在的舒夭绍,关祖脸上的肉手感就差了一大截。 “在听,你说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对!”舒夭绍突然松手,于是关祖的脸皮biu~一下又弹了回去。 舒夭绍从他身上蹦了下来,插着腰,大气磅礴地一挥手:“下一阶段,彻底打败北区总警司!” “彻底?” “对!叔叔总喜欢说自己是总警司,说你给他丢脸,那关猪猪你就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他,让他彻底没脸好啦!” “想想有一天关猪猪会是总警司的上司,让总警司端茶倒水什么的……”舒夭绍忍不住‘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小模样儿有些嘚瑟,“感觉超级爽哇!” 关祖没有忽略自己在听到舒夭绍所说的话后,心头出现的悸动,他知道,他心动了……当北区总警司的上司,让北区总警司给自己当孙子,他也很期待呢。 不过,比起这些,关祖的注意力又被舒夭绍拉走,看着她一脸期待地开始幻想,真是可爱撩人不自知呢。 “快快快,我迫不及待了。” 关祖好笑地看着舒夭绍,你还迫不及待了? 果然,某人的白日梦还没有停止:“我要快点长大,我要当总警司的上司,我要总警司给我端茶倒水,我要总警司给我当小马骑,我还要总警司给我当靶子让我玩飞镖!” “哦,不错的想法,还有吗?”关祖的笑已经越来越收不住了。 “还有还有,”舒夭绍激动万分,脑洞越来越大,“我还要北区总警司穿芭蕾舞裙跳舞给我看,不然我就撤他的职!让他以后都没面子见人!” “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关猪猪你不许学外教说话,”舒夭绍瞪了他一眼,“你快点加油啊,你得要让我梦想成真啊,我等着你呢。” 早在很久以前,关祖对“警|察”这个词的怨恨,就因为那个叫蔺诗赋的警|察而动摇了,现如今…… 成为警|察吗?成为踩在北区总警司头顶上的警|察?关祖忽然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更何况,这是啾啾希望的啊。 关祖看着舒夭绍,很久之后,才点了点头:“好,啾啾想要的,哥哥一定会为你达成的!” “嗷!关猪猪你太好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之一!”舒夭绍扑了上去,发动自己的“吧唧攻势”。 时间过得飞快,舒夭绍和关祖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了。 从前,关淳弘和关陈嘉美是从来都不去参加关祖的家常会的,因为没空,家长会都是家里管家去,后来舒夭绍来到了这个家,情况好点了,家长会变成了关陈嘉美的管家去。 但是现在,地位水涨船高的舒夭绍不忍了,这可是小学阶段的最后一次家长会了! 于是临近毕业,舒夭绍就夜以继日疯狂地撒娇卖萌打滚耍赖非要关祖爸妈也去家长会。 关陈嘉美被闹得一脸无奈,却又觉得心甜蜜无比:“嗐~真是拿你这孩子没办法,好好好,阿姨去,肯定去,一定去,好不好?” “木啊~阿姨你最好啦!” “那小阿玖也答应阿姨,下次和阿姨一起去陈阿姨家喝下午茶?她女儿从国外留学回来,你正好多跟人家学学,不要老是和阿祖玩在一起,阿祖这孩子越发调皮了,你是女孩子,得要优雅……” 关陈嘉美终于逮到机会了,抓着舒夭绍的手就是一通说教。 舒夭绍死猪不怕开水烫:“……”说,任你说!我要是能淑女优雅我跟你姓! 关淳弘当然也被舒夭绍拿下了,他这些年几乎要成为“炫女狂魔”,开口闭口:“我女儿,可聪明了!打小就乖巧懂事、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世界上就没比她还要可心的孩子。” 那人家忍不住要和关淳弘开玩笑:“以后当亲家呗,我刚好有个儿子……” 那不成,关淳弘分分钟翻脸喷对方一脸口水:“你想得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所以说,舒夭绍要关淳弘去家长会,对于关淳弘而言,基本上,“家长会”等于“大型炫女儿的舞台”,最近没什么大事大案,他果断答应了。 舒夭绍早就在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次家长会上,扯着“北区总警司的女儿”,“陈家外孙女”,“关陈嘉美的小公主”这样的牛皮,要到了很多家长的联系方式。 这几年来,舒夭绍有事没事,就偶尔和这些家长聊聊天,除了偶尔聊天,舒夭绍做的事情就是在扣扣空间上,各种炫耀我家哥哥(关祖)多么多么好,我家叔叔阿姨多么多么好。 当然,舒夭绍的聊天内容都是私货的,总之就是给这个学校的一大堆家长们和老师们给营造出了一种——“我哥哥关祖绝对优秀”“我的叔叔阿姨关淳弘和关陈嘉美是绝对优秀的育儿专家”的感觉。 不过,舒夭绍扯犊子可是有根据的,她本人是成年人,读书都读了不晓得多少回了,成绩分分钟年级前三不是说笑,关祖又是绝对的聪明人,稳居第一的大佬,还总是替学校出征各种竞赛,硕果累累! 那些家长们,早就很想要认识舒夭绍和关祖的家长了,毕竟他们年年家长会,都听老师夸这两个孩子多么多么优秀。又兼之“知情人士”所说:“这两孩子家世可不一般,北区总警司和陈家女的孩子!” 这可不得了,这些家长们恨不得趋之若鹜地以“请教如何教育儿子”为借口,冲到关家去混一波脸熟。 本来就对关家如此“热情”的家长们,又在舒夭绍的扣扣空间,看她各种炫爸爸炫妈妈炫哥哥的…… 那好奇心啊,真是令人抓心挠肺。 此时的关淳弘夫妻两,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第81章 关关雎鸠【15】 那些被舒夭绍吊足了胃口的家长们,在去家长会的路上,还忍不住想: 好几年了,孩子小学都要毕业了,终于听蔺琯玖那孩子说,关家父母会参加家长会!大家就好像是一根期待已久的弹簧,被压制到了极限,终于等到了要弹起的机会! 那可不得了啊,很多人基本上都是“百闻等着一见”地盛装出席,要和关淳弘夫妻两混脸熟,讨教育儿经验什么的…… 舒夭绍以一己之力扯了这么大一张牛皮,她能让关淳弘和关陈嘉美再一次缺席家长会吗? 那铁定不行啊! 她这是专门为那夫妻两挖的坑呢,绝对不会让他们逃脱的,怎么说也要把人给推坑里去。 这可是她费心费力挖了好几年才挖好的大坑,怎可被辜负? 此时,正坐在去往学校的车上的关淳弘和关陈嘉美,他们并不知道已经有一大群家长,在学校里摩拳擦掌地等待他们的“光临”。 他们更不知道,舒夭绍小小年纪就敢拿他们两个在这座城市赫赫有名的人物,下这样一盘大棋了。 于是,关淳弘和关陈嘉美在一下车,就突然一大群根本不认识地人蜂拥而上,围住了车子的第一时间,是懵逼的。 然而家长们可不管他们懵不懵逼,说话就跟机/关/枪在突突突一样—— “你们就是关祖的爸爸妈妈吧?我是XXX的家长,我还加了你们女儿呢,百闻不如一见啊……”一个西装男子抓着关淳弘的手,热情地自我介绍,疯狂夸关淳弘. 关淳弘一头雾水:“……”这是谁啊,不认识啊! “我是XX的妈妈,一直想要和关夫人您聊聊天,”一个贵气的女人特别自来熟地挽起了关陈嘉美的胳膊,“不瞒你说,关祖妈妈,我就想知道,这男孩子啊,要怎么教,才能像你们关祖那么出息呢?” 关陈嘉美一脸茫然:“……”这位女士,我好像不认识你? 这时,又有另一个人挤了上来:“那女孩子怎么教才像蔺琯玖那么优秀那么乖巧?我家姑娘可叛逆了,我就想要一个像蔺琯玖这样的女儿。” 关淳弘和关陈嘉美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群长了八只嘴的鸭子给围住了,被吵得头昏脑胀。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关淳弘忽然清醒了过来,虽然很烦,但是这群人似乎是在恭维他们夫妻两!? “你说要问我如何教儿子?”关淳弘眼一瞪,抢回了话语权。 “对啊对啊,关警司育儿有一套,我们可都知道,就等着请教请教你……”家长们好话不要钱一样地砸向关淳弘。 “嗐~你们家孩子,可真给你们长脸,不愧是北区总警司,就是会教孩子。” 关淳弘已经有些享受到了被家长们吹捧的快乐了,他飘飘然地摆摆手,刚想说:孩子也不用怎么教,就不乖的时候揍一顿就好了…… 结果他话还没说出来,另一个家长就说:“那可不是,我一直都想知道‘爱的教育’的真谛是什么,就可惜一直没能和关祖爸爸你聊上。” 关淳弘:“……!?”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爱的教育”!?这是什么鬼。 果然,关陈嘉美在另一头女家长群中,震惊地:“什么?爱、爱的教育?” 这群家长们:“对呀,可不是爱的教育,听你们家蔺琯玖说,你们夫妻两学西方人教育孩子的理念,有文化,你们是先进知识分子,从来不打骂孩子,孩子一样教好……” 关淳弘和关陈嘉美对视一眼,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他们完全不敢说话了。 那群家长还在七嘴八舌地继续:“诶你看,我家孩子真的和你家孩子关系好,我还加了蔺琯玖的扣扣呢,你们看这是她空间,多好的孩子,天天都在感恩父母呢~” 关淳弘拿过手机一看,好家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再往下翻了翻,看完了舒夭绍的扣扣空间后,关淳弘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了。 敢情是小阿玖这鬼机灵的孩子,玩了一招先斩后奏,把他们夫妻两个往火架上烤呢。 看看这些对“关家夫妻爱的教育教好孩子”深信不疑的家长们,他们夫妻两个现如今可算是骑虎难下了。 怨不得先前不参加家长会也没见她怎么着,这一次就死活都要他们露脸,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噗嗤,哈哈哈哈……”舒夭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 就在她身后地关祖赶紧把她嘴给捂住:“嘘,别暴露了。” 没错,那群家长们就是他们两个带来停车场守株待兔的,他们两人借口离开,实际上没有走,暗搓搓地就在绿化带后面蹲点。 蹲守虽然无聊了一些,但是成效斐然呀!瞅瞅这场北区总警司和陈家女的大戏,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到的。 舒夭绍看着关淳弘和关陈嘉美两人,从被家长们包围后一脸懵逼,到反应过来之后的享受彩虹屁的一脸陶醉,完了知道真相后感觉骑虎难下的尴尬…… 到最后,关淳弘唯有硬着头皮装下去了,于是他们夫妻两和其他家长聊起了天来。 关淳弘将心中的憋屈忍住,硬生生地将舒夭绍给自己立的人设装下去,他开始义正言辞地责怪那些殴打孩子的家长,说教育孩子是要用爱和耐心和以身作则巴拉巴拉。 “诶~”关淳弘虎目一瞪,“XX爸爸,你这就不对了,孩子做错事,你要耐心教育,怎么能打他呢?” “嗐!我这不是冲动吗?我脾气一上来,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XX爸爸一脸懊悔。 关淳弘马上画风突变成好爸爸典范:“不是这样的,孩子做错事,你要讲道理,要让他明白他哪里做错了,你打他,他就害怕,他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那下次,他还不是照样犯错?” 关陈嘉美马上应:“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 看着这夫妻两不得不一唱一和地维持着自己设下的人设,舒夭绍当真是笑得肚子都在抽搐。 叫你们在家里那么奇葩,现在好了,是不是心里又得意窃喜又郁闷苦逼呀? 关祖附在她耳边:“啾啾,走了,我们还要代表毕业生上台发言。” “好!”舒夭绍眼中冒出兴奋的光来,她摩拳擦掌,“让我来给叔叔阿姨送最后一份大礼!” 经过这一群家长的洗礼后,关淳弘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境有了一些变化。 原来孩子真的是要用爱的教育,而不是棍棒教育。 关祖的改变,是因为舒夭绍多次阻拦,让他终于无法对这个可怜可爱的小女孩动手,才免了关祖的挨揍…… 不过关祖的改变,就说这个学校的这些家长们,凡是天天就知道打骂孩子的,那些孩子没几个是争气的,就和曾经的关祖差不多。 而有些家长虽然家境差,但是生活的艰辛反而帮助他们教育了孩子,让孩子更早的明事理,他们也并不打骂孩子,孩子成绩就不错。 两相对比,真相一目了然。 关淳弘他虽然心里承认了自己过往的教育方式似乎有问题,虽然他父亲也是棍棒教育,但是那会儿家里穷他懂事早,和关祖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他心里承认了,他依然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心里还想着小阿玖这小鬼机灵可不能纵容下去,得让她也涨涨记性。 结果好家伙,关淳弘还没和关陈嘉美商量好如何让舒夭绍长记性呢,舒夭绍就拉着关祖上台通过演讲让他们两长记性了。 “我和哥哥能取得优秀的成绩,和我们奉行‘爱的教育’的爸爸妈妈是分不开的,感谢我们的爸爸妈妈。” 舒夭绍冲着关淳弘和关陈嘉美的方向手一抬,“啪”一束光打到两人身上,猝不及防的关淳弘和关陈嘉美:“……” 这时候,关祖已经按照舒夭绍的方向继续了:“我知道有很多同学,在家里都在挨父母的打骂,虽然知道父母都是爱孩子的,但是打骂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关祖说这舒夭绍写给他的演讲稿,黑漆如墨的眼睛,却是盯着台下的关淳弘。 他的眼神如此冷凝,宛如实质。 在光束下维持尴尬微笑的关淳弘,看到关祖的眼神之后,就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而关祖还在继续:“如果不想毁掉你的孩子,想让他也像我和妹妹这样取得好成绩,那就请反思你们的教育方式!” 舒夭绍和关祖的演讲,有些家长本来感觉被冒犯了,结果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随着演讲而哭成了一片,众人就有些慌了。 怎么?难道我打我自己的孩子,我还做错了吗? 这些家长们究竟是什么心境暂且不言,关淳弘和关陈嘉美倒是真的因观念转变,选择了主动参加本市某个教育专家的分享会,打算要深入地学习如何教育孩子,并且反思自己过去是否做错了太多。 上初中后的关祖,在电玩上的心思少了些,反而更专注于学业,以及一门心思地扑入了关淳弘的书房,研究公安相关知识。 别问,问就是:“我要让啾啾梦想成真,让北区总警司穿芭蕾给你跳舞。” 说着话的时候,关祖的小模样还认真极了。 舒夭绍是感动万分啊,虽然梦想成真会有点辣眼睛,但是值得期待! 某天,在关祖看犯罪学的书籍的时候,舒夭绍挤到他旁边坐下,一歪头就靠在他身上。 关祖笔尖一顿,就听女孩靠着自己的肩膀,声音不似往常那般欢快:“哥哥,你有没有发现,父母很伟大,但其实也很平凡。” “……”男孩子任由她靠着自己,垂眸看着桌上的书,那一行行的字却不入心。 “爸爸妈妈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妈妈啊,有时候也是会犯错的吧……”舒夭绍仿佛在说着什么感性的话。 忽然画风突变,义愤填膺:“但是不承认自己犯错就过分了,所以就让我们来让他们知道自己都做错了些什么!” 关祖伸手揽住她肩膀,舒夭绍倒在他怀里。 他神色如常地揉着她的头发:“好,你想要的,哥哥会帮你达到的。” “啊~哥哥太好了太棒了!”舒夭绍扑过去亲了他一口。 关祖只是轻笑着,他没有告诉舒夭绍,在他决定要彻底打败父亲之后,那满腔的怨愤,就拥有了第二个宣泄口。 也许,在不久的未来,他彻底打败父亲,走出他这个阴影后…… 就可以全心全意地爱啾啾了。 第82章 关关雎鸠【16】 关祖觉得自己才是最爱啾啾的人,他爱啾啾,比爱爸爸妈妈更爱。 啾啾一辈子都是他的小公主,他会永远对啾啾好,保护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然而,自信是全世界对啾啾最好的关祖,今天被打击到了。 原因是这所学校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只有一墙之隔,关祖某日打篮球后在墙角下休息,听到了墙的另一面,传来了两个师姐的谈话声。 “啊~今年七夕又快到了呢?” “七夕到了不好吗?又要有礼物可以收了呀?” 关祖本来想直接走开的,毕竟啾啾这会儿应该还留在课室自习,等他去把她领回家,但是听到‘七夕’‘礼物’这两个词,他又停了下来。 墙的另一面,对话还在继续—— “好什么好,他送的都是什么鬼啊,一点都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对!我也觉得我的男朋友根本不会送礼物,你知道吗?他去年送了我一个最新款的游戏机!” 关祖浑身一僵,等下,他去年在啾啾生日的时候,送的就是最新款的游戏机…… “游戏机算什么,他连续三年送我水晶球,我的妈呀我要那么多水晶球干什么!” 关祖头上的汗都忘了擦:“……” 水晶球不好吗?他也给啾啾送过两个,啾啾明明看起来很高兴的…… “啊怎么办,他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开窍,送我点真正能让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嗐~我还不是和你一样,收到这些直男礼物,也只能强颜欢笑了,怎么说也是一片心意,结果就是年年都是直男礼物。” 强颜欢笑?关祖开始去回忆当时啾啾收到礼物是什么反应了,哦,好像真的有点强颜欢笑的感觉,第一次收到水晶球还亲了他一口,第二次收到就没有亲他了。 忽然明白了什么的关祖,好像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哥哥,你今天看起来不对劲啊?”舒夭绍牵着关祖的手,摇晃了一下。 他们两个都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是全校有名相亲相爱的兄妹两,不过今天关祖的情绪看起来有点低落。 要知道自从关淳弘和关陈嘉美经受了教育专家颇具针对性的降维打击之后,这个家的氛围简直是好到像是整栋房子都充斥着棉花糖一样,又甜又腻人。 而关祖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暴露本性。 他越来越霸道,越来越嚣张,越来越桀骜不驯。 按当地话说:“有当烂仔头的潜质”,舒夭绍倒是觉得这些人过分了,关祖不是什么“烂仔头”,他只是眉眼走向凌厉,且自带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这么独特的气质多吸引人啊! “今年七夕,啾啾想要什么礼物?”关祖一脸无所谓地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舒夭绍:“随便啦,哥哥送的我都喜欢,比起这个,我对明天一起去吃茶餐厅更感兴趣。” 关祖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他刚想仔细问,就见舒夭绍低头玩起了手机,然后翻到了一张图之后,忍不住大呼:“哇哥哥你快看,好可爱!” 他一脸耐烦实则暗暗认真地低头去看,原来是一个圆滚滚的小黄鸡钥匙扣。 关祖皱紧了眉头:“这是什么?” “羊毛毡呀!就拿针,一直戳戳戳,就做成这样了,好厉害啊!”舒夭绍依然沉浸在小黄鸡的萌萌杀中。 “你喜欢小黄鸡?” “嗯……我更喜欢大熊猫,啊~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大熊猫啊,看大熊猫我能看一整天!” 关祖得到了答案之后,满意了,伸手揉了揉舒夭绍的头:“假期我们去四川?” 七夕节之前,舒夭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家里布置了一番,然后把关淳弘和关陈嘉美都给拖了回来。 于是莫名其妙的关淳弘和关陈嘉美,就在一片浪漫的烛光中尴尬地看着对方。 怎么说呢,关淳弘和关陈嘉美不是所谓的联姻,关淳弘是穷小子起家,关陈嘉美则是真正的大家小姐,两人也是从相爱相恋走向婚姻的。 这些年来虽然因为“远香近臭”定律而疏远了不少,但是有了两个孩子之后,这几年关系也渐渐平和了。 他们虽然成天吵个不停,却依然有感情的底子在,从未有离婚的念头,也不曾有过任何出轨行为,包括心理上的和生理上的。 舒夭绍给这对夫妻做过不少工作。 对着关陈嘉美就是:“虽然叔叔是有陈爷爷帮忙才当上北区总警司的,但是他要是没有本事也坐不稳呀,阿姨你没事儿多夸夸他呗,谁不喜欢听好话呀,我就想要阿姨和叔叔恩恩爱爱的~而且叔叔这些年来卖力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对着关淳弘就是:“叔叔明明那么喜欢阿姨的,怎么就是不说喜欢阿姨呢?阿姨每天谈生意好累的,叔叔这时候要是能帮她揉揉肩膀什么的,阿姨肯定爱死你啦,谁不喜欢体贴的老公呀,啾啾班主任的老公就很体贴,每天都骑自行车接她上下班……” 夫妻关系虽然因为舒夭绍从中调和而缓和了不少,但是这会儿在两个孩子面前,家里还搞出了烛光晚餐,老夫老妻的就有些尴尬了。 就在关陈嘉美红着脸,关淳弘苍蝇搓手的尴尬中,舒夭绍拉着关祖,大气一挥手:“Surprise!Thisisyourtimetogether.” 说完他两就赶紧溜了。 舒夭绍和关祖先去吃了一顿茶点,之后又跑去游乐园。 游乐园的项目,舒夭绍对鬼屋是有极大的心理阴影了,抗拒着跳过了这个项目。 过山车之类的刺激项目关祖蠢蠢欲动,她硬着头皮陪着上了一回,下来之后关祖的手臂上多了好多条抓痕。 舒夭绍跟在他后面,撒娇似的拉了拉关祖的手,见他回头,便尴尬地笑了:“对不起啊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关祖回首一笑:“没事。” 他心想:哥哥永远不会生啾啾的气,啾啾是小公主,做什么都可以。 少年并不知道,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璀璨的灯光下,回首一笑的他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了三分。 他的容颜本便是人间绝色之一,能令无数少女动心不已,只是这位似乎到现在也没对哪个女生出现年少慕艾的迹象的芳心纵火犯,只对舒夭绍好到了极致。 他们最后去坐无聊的摩天轮,摩天轮在慢悠悠地爬到最顶端的时候,定格住了,这是花钱买下的时间。 “哇!好高啊!”舒夭绍惊叹地看着仿佛近在眼前的月亮,然后神来一笔的补了一句,“高到我脚都在抖。” 关祖低头一看,发现她的腿还真的抖了起来。 “别怕,哥哥还在这里。”关祖抱着她安慰。 然而舒夭绍是煞风景狂魔:“哥哥在这里有啥用,无非就是掉下去多一个伴儿~” 关祖:“……” 舒夭绍后面不去往下看就感觉好很多,只是仰着头看天看星星有点累,不过七夕的烟花还是很好看的。 关祖塞了一个小盒子在舒夭绍手里:“礼物。” 舒夭绍挑眉,打开一看,里面静静地躺在一个……黑白相间的羊毛毡小动物?这是啥?她起初看不出来,认真地瞅了好久才发现,这特么是一只大熊猫啊! 啊这这这……好丑的一只大熊猫。 关祖看她久久不出声,别扭地转过头,嘴硬地说:“随便买的,不喜欢等下丢掉好了。” 然而他就只是嘴硬而已,嘴上说让扔,实则忍不住一直用眼角余光偷偷看舒夭绍的反应。 舒夭绍还能不了解这个别扭又傲娇又霸道的家伙吗? 她马上一副自己是被惊呆了才刚刚反应过来的模样,惊叹出声:“哇!好可爱的大熊猫,天啊,我可太喜欢了!这是哥哥自己扎的吗?太棒了!关猪猪好厉害啊~” 舒夭绍一边说,一边还马上把自己的小背包给翻了出来,马上把自己旧的钥匙扣解开了,直接换上了关祖送的这个熊猫钥匙扣。 关祖嘴上不说,但是看到她这么喜欢,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就在窃喜,冒蜜汁一样甜滋滋的。 “咳咳~还好吧,”少年红着脸,故意抬头去看月亮,看烟花,眼神飘忽,就是不看她,“我就随便看了几个视频扎的,这玩意儿也没有很难。” 这时,他忍不住偷偷把手指收拢了,没有很难?难死了!比电玩难多了!关祖忍不住内心吐槽,何止是难,这是扎得他十根手指都是血窟窿没一个幸免啊。 “刚好,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舒夭绍把羊毛毡大熊猫收好后,笑嘻嘻地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个扎得十分精致又可爱的分红小猪猪。 关祖有些惊讶又赧然地接过那只羊毛毡扎成的粉粉嫩嫩的小猪猪,低头认真看着这精湛的技术,是他扎了无数日夜也没有的。 舒夭绍手心里放着那只大熊猫凑近,头挨着他的头,看着两人手心里的小可爱说:“这样就是一对啦!哥哥不许弄丢哦,这可是猪猪你呀~” “嗯。”关祖低低应了一声。 就在这片璀璨的烟花下,在这抵达顶端的摩天轮里,少年少女紧挨在一起,相视一笑,互见对方眼中,尽是绚烂烟火。 舒夭绍送出那只小猪猪,可没想到关祖会因为这只小猪猪和高年级的校霸打了起来。 等她知道消息的时候,老师已经叫家长了。 正要冲到办公室的舒夭绍马上来了个急刹车,匆忙往校门口冲去。 这时候,搞定关淳弘才是最重要的! 舒夭绍已经打听清楚事情的经过了,当时关祖和他的两个小伙伴刘天和梁麦斯,在操场打篮球。 高三部的校霸跑初中部抢场地,争执之中她送的粉红小猪猪暴露了,那校霸起初在嘲笑关祖,后面见关祖真在意这玩意儿就要硬抢,结果就打了起来。 关祖他们三个干一群比他们还大了三岁不止的,自然是挂了彩,但是因为是先动手的,被叫家长了。 关淳弘得知自家儿子又和人打架了,他正怒气冲冲地冲到学校,结果在校门口,车子就被舒夭绍给拦了下来。 舒夭绍咬牙,一上车,就告诉关淳弘说:“叔叔,刚刚有个小坏蛋一直在哥哥面前羞辱你,说什么北区总警司是废物点心,乐色一个,根本比不上南区总警司……” 第83章 关关雎鸠【17】 舒夭绍还真不算是诬赖了那个高中部的校霸,这个坏蛋就是南区总警司的小外甥,他还就真的成天到晚都在到处DISS关淳弘。 关祖没早和这家伙打起来,是因为他从未到过高中部,因而不知道这家伙的所作所为。 而舒夭绍则因为某些作文大赛由高中部某老师负责,她去过几次高中部,恰好听了不少校霸拉踩关淳弘来力捧自家舅舅的发言。 总的说,舒夭绍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说谎。 她只是在一个非常合适的时机,向当事人关淳弘揭发了真相而已! 当事人表示非常气愤,儿子年幼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这些年来这个优秀又争气的,让他享受足了其他家长们的阿谀奉承的儿子,说他儿子不好,那就是打他脸。 而脸面,就是关淳弘刻入了血液基因里的重中之重。 在关淳弘固执而刻板的印象里:我家小阿玖是最好的姑娘,我儿子自然也不赖,更容不得旁人羞辱到头上还忍让。 关祖和他的两个小伙伴刘天和梁麦斯,脸上都挂了彩,凄惨地在办公室门口排排站,三个少年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 当然,他们这状态就是俗称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刚刚刘天和梁麦斯的父亲都来了,把他们两个孩子训得狗血淋头,然后被告之还不能把人带走,得等到关祖的家长也来了才行,这特么可贼鸡儿尴尬了。 关祖的脸上甚至有点桀骜不驯的古怪笑容,似乎是很期待看到自家老爸被自己搞得丢脸,然后对他大发脾气的模样。 就在这时候,梁麦斯肩膀撞了撞旁边的关祖:“阿祖,快看,你妹妹。” 已经抽条了的少年闻言,扭头看去,果然看到跟在一身警服关淳弘身后的纤细少女。 舒夭绍一脸憋不住的得意,一路走来,仗着关淳弘没回头看自己,眉飞色舞了一路。 看到关祖几个人后,她忍着笑,马上就冲关祖俏皮又灵活地眨了下眼睛。 关祖:“……” 舒夭绍又眨了一下眼睛,笑意已经有些憋不住了。 关祖只觉心猛地跳了一下,有什么事情要超脱预测了,果然—— 就见一脸气愤的关淳弘上前,三个孩子,除了关祖,两个都在瑟瑟发抖,草,被自家爸爸骂了一顿,还要给关祖的爸爸再训一顿吗?! 结果关淳弘一脸气愤地给这三个孩子一人赏了一个摸摸头:“阿祖别怕,爸爸来了!你们两个孩子也是,叔叔绝不让坏孩子欺负你们!” 闻言,关祖眼皮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然后,关淳弘就在关祖一言难尽的眼神,以及刘天和梁麦斯张着嘴惊呆了的眼神中,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办公室。 “啾啾做了什么?”关祖当然知道能把自家老父亲,硬生生掰得脱离轨道的,只有眼前的少女。 舒夭绍得意努了努嘴:“我就是实话实说。” 关祖还想说什么,结果办公室里传来了关淳弘气愤的咆哮。 在刘天和梁麦斯惊叹中,关淳弘的声音不断传出来,外面也包围了一圈初中部的同学。 “我不管我儿子是不是先动手打人了,是对方先口头挑衅还动手抢东西,那就是他们有错在先!难不成老师你出门在外遇到抢包的,你打他一下反倒是你就有罪了!?你怎么不调查清楚就敢叫家长!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不知道吗!” 老师似乎有些气短地回了一句:“可是他们还是打人了呀……” “我不管外面那三个孩子是不是打人了,他们还满身伤呢,也没见那群人站着挨打啊!?这不是互殴吗?互殴不是双方的错过吗?” “更何况,你口中的无过错受害者是高年级的学生,人数上还是他们七八个人打三个低年级的!而且这群高年级的欺负低年级学生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吧?这你也能睁着眼办瞎事!” 这话一出,门外好多初中部的都在愤愤不平地说起了校霸欺负人的事情,但是因为校霸舅舅是南区总警司,老师总是偏袒,现在听到关淳弘骂人,低年级学生纷纷叫好,恨不得冲进去替关淳弘骂。 “有本事你现在就把这群孩子全送到医院去做个伤情鉴定,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才是混小子!” “你是老师呢,你就敢屁股歪成这样,怎么这难道是一所乐色学校吗?” “外面三个孩子都成啥样了,也不见你们叫人处理伤口,我儿子要有个意外,我炸了你学校都赔不起!” 老师来了一句:“事情就算了吧,那孩子的舅舅是南区总警司……” 关淳弘闻言,虎目一瞪:“那老子还是北区总警司呢!” “你现在就把南区总警司叫来,老子和他当面对质!” 关淳弘声若洪钟地把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老师给训了一顿,搞得校长都来赔罪了。 南区总警司根本不敢到场,在电话上也连连赔不是,说是没有管教好晚辈。 这是当然,毕竟虽然都是总警司,却不是谁都有一个陈家女做老婆的。 关淳弘把学校这些人训完,还不忘训刘天和梁麦斯的家长:“你说说你们,为人父亲的,怎么就听信学校一面之词伤自家孩子的心!你们就不会把事情问清楚吗?你们就看不到他们几个头破血流还烈日下罚站吗!?” 门外的刘天和梁麦斯都冲关祖露出了羡慕的小眼神,关祖只觉无言以对,他心里清楚,要没有啾啾从中周旋,他爸就和两个小伙伴的家长差不多…… 而且他都做好了挨训的准备了,没想到啾啾那么给力,临到头了还能把关淳弘的炮口给来了个掉头。 关淳弘骂完了人,“啪”一声打开门,就发现办公室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 诸位小朋友看他的小眼神都是亮晶晶的,清一色的崇拜简直不加掩饰。 关淳弘在这群小萝卜头崇拜的眼神下,心情别提多爽快了,他咳咳了两声,神清气爽地出来,一手一个摸上舒夭绍和关祖的头:“走,爸爸带你们回家。” 一群小朋友就这样羡慕地看着他们一大两小三个身影走远,刘天嚼着口香糖都觉得没滋没味,梁麦斯酸溜溜地说:“我爸要是有阿祖爸爸一半,我就满足了。” 刘天说:“要爸爸没用,得要有蔺琯玖这样的妹妹才行。” 关淳弘在学校一战成名,风头更甚当年在小学的家长圈。 关陈嘉美知道这事后,有些觉得丈夫公开咆哮的行为丢人,但是又暗暗感觉好爽,心想:妈的欺负她儿子老师还包庇,换她去她就拆了这学校!狗屁的南区总警司,呸! 而这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却让关祖真正地成长了起来,开始理智地审视自己与父亲的相处。 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眨眼舒夭绍和关祖就上高中了。 对于舒夭绍来说,成为高中生,只是搬到了墙壁另一侧的高中部而已,没啥不同。 但是对于关祖来说,这不同大了去了,尤其是表现在青春期的躁动,越来越明显,骚扰他宝贝妹妹的混球越来越多。 上小学的时候,那群臭小子也就只敢扯扯啾啾的头发,放毛毛虫吓她,被他揍几顿也就消停了。 在初中部,那些不长眼的小混蛋们,也就只敢羞涩地送一下情书,送一下这个那个的,关祖拦截几次,当面把东西丢回去,不行就把人吓唬一顿,也勉强拦住了这些狂蜂浪蝶。 可是上了高中就不行了,这群混账疯了似的。 送情书这种羞涩的行为他们已经不想做了,直接走半道上就拦舒夭绍,开口就是“我爱你你做我女朋友吧!”,瞬间能把关祖气到原地炸裂。 关祖自封为舒夭绍的护花使者,天天都在忙碌着清空围绕在她身边狂蜂浪蝶,连带着刘天和梁麦斯也异常忙碌,三人组不是在揍人,就是在走在揍人的路上。 而且这群觊觎舒夭绍的混球中,有一个特别耐打的,名字叫郑小峰。 郑小峰被关祖揍了那么多次,还能见到关祖就嬉皮笑脸地喊:“大舅子!” 关祖感觉光是郑小峰一个,能把他气到短命十年。 今天上课中途,冷着一张脸宛如阎王爷的关祖给自家小伙伴发信息:“放学后留下来。” 梁麦斯:“收到!” 刘天:“收到,希望这次能把郑小峰揍到再也不敢喊你大舅子。” 第84章 关关雎鸠【18】 关祖厌恶所有那些声称“喜欢”舒夭绍的人。 喜欢?喜欢他的啾啾吗? 他们了解她么?他们知道啾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不,他们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这群肤浅的家伙之所以如同苍蝇一样围绕在舒夭绍的身边,不过是因为她生的好看而已。 这种行为即便披上一层“年少慕艾”的皮,也无法改变其本质就是见色起意! 在关祖看来,这些人都是乐色玩意儿,他厌恶他们看舒夭绍那黏黏糊糊的眼神,厌恶他们一厢情愿地赶着上着刷存在感的行为…… 关祖针对这群人的驱逐行为,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因为在这个年龄段,女孩子但凡有个同学校的哥哥,男生们要是敢招惹,多半都会收到“哥哥们”拳头警告。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占|有欲未被约束,继而越发强烈了。 关祖还来不及思考自己对那些喜欢舒夭绍的男孩子的恶意是否有些超标,就已经凭借着护食的本能在执行有利于自己的行动。 舒夭绍多多少少知道关祖领着两个小伙伴的所作所为,老实说……她不是阻止不了,而是不想阻止。 因为这些所谓“追求”她的男同学,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而且很多人并不见得是有多么喜欢她,无非就是她莫名其妙被评了个校花之后,冲着这个名头来烦她的。 而那些确实对她有点好感的,也并不难办,因为这些人里但凡是个讲道理的男孩子,舒夭绍和人家说清楚没有要谈恋爱的想法,心思都在学习上,他们也消停了,这部分人关祖基本不鸟他们。 再难缠一点的,舒夭绍直接和人家说一句:“你考上XX警校再来表白”,也会打退堂鼓,关祖只会鄙视这些连个好警校都考不上的小辣鸡,特意去找麻烦还真没有。 偏生有一些,是特么的和“好兄弟”打赌打输了才“被迫”跑来追求她,还搞什么“今天把话搁这儿了,三天之内我一定泡到校花!”,还有一些什么“高中毕业前要睡到校花”的…… 这可真是我咧个大槽的!老娘是你的打赌工具啊?这些混|蛋连尊重人都没学会。 这一种,甭说关祖愤怒至极地要揍人了,他就算不主动揍人,舒夭绍都要告状告到他面前去,让他去把这些混|蛋被打到怕。 这群乱七八糟的人里面,只有郑小峰一个是最特别的,像是一头特立独行的猪。 舒夭绍和郑小峰的相识是一个巧合,他们上同一节体育课,休息期间,舒夭绍嘴馋就偷吃半熟芝士,郑小峰就在旁边眼馋嘴馋地看着。 她是听到一声来自于肚子的诡异的“咕噜~”的声音,回头才发现了尴尬无比的郑小峰。 舒夭绍当时没多想,课业繁重,上课期间饿了也正常,于是就直接分了一个给郑小峰,偏生这个长得极为英俊的男孩子一脸的受宠若惊,接一个半熟芝士都小心翼翼,极为忐忑。 自那以后,郑小峰就时常会在舒夭绍的身边出现,而且这小家伙特别有心计,他最初总是能挑到关祖不在舒夭绍身边的时候冒泡。 舒夭绍好歹也拥有了“三辈子”的富贵生活,不说什么贵族礼仪之类的空话,她到底能看出一个孩子的家境如何。 像是郑小峰的穿着打扮,基本上是这学校的底层,最穷苦的那一部分学生,和舒夭绍在她原来的世界小时候的家境差不多。 舒夭绍不敢说自己的情商有多高,但是至少不会去揭一个小孩子的伤疤。 她就保持平常心态和郑小峰像是朋友一般相处,平日里的零食多半都会分给他。 郑小峰小心翼翼地凑在舒夭绍身边一星期左右,就有人暗暗地说风凉话了,明里暗里讽刺郑小峰是想要蹭吃蹭喝。 还有些为人不咋地的人自认为是舒夭绍的朋友,跑到她面前说什么:“郑小峰他爸爸是小偷,偷便利店的面包被车撞死了,他也不是好东西,蔺琯玖你怎么和这种人做朋友啊?” 舒夭绍本身是一个很能审时度势的人,但是两个世界了,她活得太好了,上个世界被金光日捧在手心,这个世界被关家父母宠爱至极,又有关祖的时刻维护…… 她讨厌别人对她的行为横加指责,更讨厌这样在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 “他爸爸怎么样我不评价,他是我朋友,我要和谁做朋友关你什么事?你家住海边,管得宽啊?你这样在背后说人家坏话,你就是个好东西了?” 因着舒夭绍的公开维护,郑小峰更加喜欢凑在她身边了,但是也因此,他暴露在关祖的视线里了。 “哥哥,你放学留下来干嘛?” 关祖帅气一笑,揉了揉舒夭绍的头:“和阿天他们约好了去打篮球,啾啾自己先回家好不好?” 话音刚落,关祖的头顶就是一个大红叉叉。 “不好,”舒夭绍翻了个白眼,打个鬼的篮球,恐怕又是去找郑小峰的麻烦,“你不跟我一起回家,你就不怕我被坏人绑架了?” “谁敢绑架你?!”关祖闻言勃然大怒。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啦,”舒夭绍抱着他胳膊,摇啊摇,“你跟我一起回家啦,早点回家,我肚子都饿了,你不陪着我我吃不下饭。” 角落里的刘天和梁麦斯见状,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无奈,看来这一次计划,又要…… 关祖咬了咬牙,果然最后还是在舒夭绍扑闪扑闪水汪汪的大眼睛下败阵下来:“好,我们一起回家。” 刘天冲梁麦斯耸了耸肩:看吧,反正阿祖是拗不过蔺琯玖的。 梁麦斯失望地摇了摇头:美色误人啊。 “阿天哥哥,麦斯哥哥,那我们先回家啦,明天给你们带好吃的哟,可以期待,拜拜啦~”舒夭绍路过两人的时候,扬起微笑,一脸如常地挥手。 刘天和梁麦斯赶紧挥手:“拜拜~拜拜~” 刘天,父亲是金福证券的主席。梁麦斯,父亲是永誉国际的梁锦康。 这两个人的出身都不一般,舒夭绍可是还清楚地记得任务剧情里说的【关祖成年后,伙同四个豪门子弟,组成犯罪五人组……】 “伙同四个豪门子弟”,舒夭绍合理怀疑刘天和梁麦斯就是这四人之一,其他两个还没有出现。 因着这个合理怀疑,舒夭绍的“攻略”对象都多了两个。 她的重心永远在关祖身上,但是多少还是分了一些心思给刘天和梁麦斯。 具体表现在她时不时地关心他们的心里状况,日常送温暖,过年过节礼物少不了,平日里上课零食平分,偶尔还亲自做各种小吃都会有他们的份,她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的思想和行动…… 就目前看来,关祖和刘天和梁麦斯都没有什么犯罪冲动,顶多是平日里热爱电玩、篮球还有刺|激的极限运动,不过最近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清扫舒夭绍身边的狂蜂浪蝶上了。 舒夭绍就此松了一口气,却也暗暗地警惕着,不可以松懈。 到目前为止,关祖已经在着手为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察而努力了,但是系统还是没有提示任务成功,这就说明一切都还有可能反复。 高中三年,也不过眨眼之间。 填报学校的时候,关祖和舒夭绍谈及对未来的规划,舒夭绍表示自己要学自己的亲生哥哥,当警|察。 “当警|察?”关祖眉头皱紧了,他生得那么好看,剑眉星目的,就是不爽地皱紧眉头一脸不赞同,也帅得一塌糊涂。 “你为什么也要当警|察,哥哥去当警|察就好了,你继续学芭蕾不好吗?家里可以送你出国深造……”虽然舒夭绍之前也拿“警校”来堵那些追求她的男孩子,但是关祖没有当真。 舒夭绍看着关祖一脸不赞同的模样,又被他的颜值勾得有些鬼迷心窍,忍不住上手就揉他脸。 关祖:“……谈正事呢,不许调皮!” “哥哥,我不是早说了吗,我也要当警|察啊。”不然她那么多年,在练芭蕾的空隙里拼命重拾上个世界学的格斗技巧之类的,拼命了个寂寞吗? 她目标很明确! 关祖有些烦心地揉了揉眉心:“我以为你年纪小,在开玩笑。” “什么嘛?我可从不开玩笑。” “啾啾,你听哥哥说,当警|察没那么好玩,你看爸爸就知道了……”这些年来,关祖成熟了太多了,他跳出了父亲的阴影之后,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包括了父亲的不容易。 舒夭绍恼了:“喂!关猪猪!你干嘛要阻止我报警校啊,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 约定……?关祖闻言,神色一顿。 他被触动了,“约定”两个字,就像是一个记忆的开关。 童年时两人一同对抗父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走马观花似的在脑海中重现,哭的笑的,开心的,烦恼的,都尽数呈现。 繁乱复杂的记忆,最后化作一句——“我要让总警司给我端茶倒水,跳芭蕾,不然我就撤他的职!” 关祖因想起了那时候小小的舒夭绍,气鼓鼓地说出这句话,倏地笑了。 夕阳的光辉洒落在院中的游泳池上,池中水便像是晕染开来的胭脂水。 而关祖便在这金光落日,一池胭脂水前,对着舒夭绍,忽然笑开,他眉眼舒展开来,便是无边好景了。 “好吧,”他说,“我们一起当警|察。” 郑小峰是一个活得很清醒的人,他因为早年的经历而早熟,看透了许多东西。 这些东西,也包括了关祖对他“妹妹”蔺琯玖的……在不断地变质的感情。 他是真的很喜欢蔺琯玖,少年人的心动本来就不讲道理,更何况是面对蔺琯玖这样生的好看,又无比善良温柔的女孩子呢? 郑小峰上不了警校,他只能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学校,但是就算如此,他还是选了一所距离舒夭绍和关祖的学校很近的大学。 填了那所学校的名字,郑小峰就在想,关祖这位“大舅子”要是知道的话,肯定又会恼怒了。 果不其然,关祖在学校附近发现郑小峰的时候,直接上前把人拽走了,连上厕所还没出来的舒夭绍都不等了。 郑小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揍在了脸上。 “郑小峰你没完没了了是吧?”关祖的脸色很难看,“追到大学来?” 郑小峰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脸吊儿郎当的无所谓:“大舅子,你干嘛这么排斥你未来妹夫我?” 关祖果然又被这句“大舅子”和“妹夫”给激怒了,他动作利索又凶残地把郑小峰推到墙上,摁住了郑小峰的头,阴森森地说:“你再说一句,我让你进医院躺三个月!我说到做到。” 关祖的警告显然不是危言耸听。 但是郑小峰却呵呵一笑:“关祖你有病吧你?蔺琯玖迟早要嫁人的!” 关祖眉头一皱。 郑小峰已经继续说下去了:“不是吗?她早晚都会有男朋友的,是不是我不要紧,反正她早晚都要嫁人,你这样霸占着她有什么意思啊你,难不成你还能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吗?!” “这关你什么事?”关祖其实脑子已经有些开始乱了。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喜欢蔺琯玖啊,我想娶她啊,你还看不出来吗?” “闭嘴!” 第85章 关关雎鸠【19】 舒夭绍从公共厕所出来,发现关祖没有在原地等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倒不是她自恋,只是关祖对她实在是好到了骨子里,不仅宠溺无度,且一向体贴入微,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不过好在舒夭绍拿起手机要打电话的时候,关祖就从不远处走回来了。 “哥哥,你去哪了啊?”舒夭绍一看到他就把手机收了回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自己先进去吃东西了呢!” 这是学校附近新开的小吃街一类的存在,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关祖似乎有些不在状态,眉毛紧紧地蹙着,不过听到舒夭绍的话,还是下意识地说:“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丢下你,我……” 不知道为什么,关祖明明张口了,却还是下意识地一顿,将未能说尽的话咽了下去——我是永远不会丢下你的啊啾啾。 舒夭绍哈哈一笑:“我就乱说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刚刚其实是在担心是不是突然有什么大事啦。” “走吧走吧,没事就好啦。我饿了,这一顿要你请客,我要大吃一顿!”舒夭绍理所当然地伸手,抱住了关祖的胳膊。 可是以往习惯她的亲近的关祖,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因为她的动作,身体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舒夭绍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地抱着他胳膊摇了摇:“走啊,怎么了啊?你在想啥?” “没什么。”关祖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不去想刚刚和郑小峰的那一场交锋。 “走吧,啾啾想吃什么?” “喂!哥你过分了啊,我刚刚就说过了要吃钵仔糕的嘛!” “啊对,”关祖苦恼地拍了拍额头,愧疚地说:“是哥哥不好,一下子忘记了。” 舒夭绍狐疑地看着他,瞅着他头顶不断爆出来的红色叉叉,她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关祖有事情瞒着她,舒夭绍在心里笃定着,然后又忍不住有些心酸地想:什么嘛,关猪猪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啊,而且还是那种不肯告诉她的小心思。 她现在满心酸溜溜的,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态,就特别像是闺女喜欢别家臭小子的老父亲心态,简直绝了。 舒夭绍拉着关祖把小吃街给扫荡了一遍,回学校的路上还一手抱着他的胳膊,一手拿着插着钵仔糕的竹签在边走边吃。 “嗐~还是咸咸的生抽才适合我,豉油太甜啦。” 关祖无奈地偏头,看着一向无忧无虑仿佛什么都不用去在意的女孩,心情复杂难言:“啾啾,还是吃完了再走,竹签很危险。” “哎呀哥哥就不用担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舒夭绍毫不在意地‘嗷呜’一下,一次把整个钵仔糕都塞嘴里。 舒夭绍吃着还忍不住感叹:“我还蛮喜欢这家的钵仔糕耶,用料很足,而且口感烟韧,五星好评!” 嘴上感叹还不够,心里继续感叹:和关祖在一起的日子简直是神仙日子了,能吃到各种各样老式的家乡美食不说,那亲切感让人感觉仿佛就在自己最初的世界一样啊,家一样的温暖,令人下意识地松懈了所有的防备。 “我下次还要来吃!” “好好好,下次还来。”关祖露出了一个笑,笑意柔和了眉眼之间凌厉的锋芒。 舒夭绍又抱怨地说:“上次那家很出名的钵仔糕就不好吃,口感一点都不烟韧!” 然而关祖还没回答呢,旁边路过的一个老爷爷就促狭打趣道:“哎哟哟,钵仔糕哪有你们两个拍拖的小情侣烟韧呢,哈哈哈。” 舒夭绍一愣,再回神,这老爷爷已经摇晃着蒲葵扇走掉了。 烟韧,是一个粤语的词汇,它最原本的意思是指食物弹牙、有韧性,后来就有了引申义,也用来形容情侣间的恩爱与亲密抵达一种难解难分的状态。 “这老爷爷误会了……”舒夭绍满脸黑线。 然而关祖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舒夭绍心里一个咯噔,怎么回事,关祖已经很久不这样沉默了啊,现在不说话是个啥意思啊?而且脸色很奇怪,似乎心情不太美妙的样子,是在生气吗? 被误会和她是在拍拖的两个小情侣而已,用得着这么生气? 还是说……关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所以讨厌被误会和她是小情侣? 此刻的舒夭绍,对于反派秘技之脑补竟然无师自通了,脑补了一大堆之后,舒夭绍深深地觉得自己可能是爬上了柠檬山……酸了。 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酸溜溜。 夜深人静的时候,全家都睡了,关祖却还在地下室的健身房挥汗如雨。 他的目光凝聚在一处,仿佛只是无意义的注视,又仿佛穿透了那一块平平无奇的空气,以死亡凝视扫射着自己讨厌的人。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充斥着深刻的杀意,与翻涌不止的戾气。 关祖知道,他今天一整天的状态都不好,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心不在焉,肯定是瞒不住从小就聪明又敏锐的啾啾的,他感到无力,可是没有办法,他控制不住自己。 就算到了现在,郑小峰在白天对他说的话,却也还在不断地在脑海里炸响—— “你该不会想要一辈子就这样守着蔺琯玖吧?你不会忘了吧?你只是哥哥而已也!” “你还想要把所有喜欢蔺琯玖的人全从她身边清扫干净,不是我说你,世界上人那么多,你自己想想看,你觉得这可能吗?你就以哥哥的身份在做这个?” “喂!关祖,你其实和我一样,也是喜欢她吧?根本就不是什么哥哥妹妹的喜欢啊,你想要永远霸占她吧,你以为你讨厌我们这些追求者是出于保护妹妹的心态,其实根本不是,你是讨厌我们这些人,是因为你潜意识把我们当成你的情敌。” 郑小峰连笑都那么欠扁:“我早就知道她是政府寄养在你们家的烈士遗孤了,你们确实没有血缘关系,你喜欢她也不是不可以啦,但是那又怎样,你蠢死了,这都多少年了,你连自己对蔺琯玖是什么感情都弄不清楚,你怎么和我争!?” “我可是从始至终,就无比清楚自己的目标的,所以……这个大舅哥,你当定了。” 关祖的回应是什么? 转身便是一记扫腿,郑小峰头都磕地上了,却还是坚强地爬起来,吊儿郎当地张开了双臂,相当坦然地大声喊道:“来,继续,反正妹夫都是要经过大舅哥的考验的嘛,继续啊,我受得住!” 这样子的郑小峰,关祖觉得连揍他,都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所以他转身便走了,然而他真的无法反驳郑小峰的话,却令关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或许,确实是……喜欢啾啾的吧。 超出了哥哥对妹妹的喜欢的喜欢,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想要永远霸占她,仇视所有想要插足他们之间的人。 在重重纷乱复杂的心绪之后,真正令关祖无法平复的,是随着他突然的醒悟紧追而来的野心,以及……除了夫妻关系外,他竟想不出第二种可以让两个人光明正大的永远绑定的关系。 就如同啾啾经常挂在嘴边的“叔叔和阿姨天生一对啦,让他们锁死算了。”那样,他也想…… 也想和她锁死,永远锁死。 关祖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舒夭绍起先也只是觉得心酸自己千辛万苦养大的小白菜,竟然不知道被哪一头母猪给拱了而已。 可是自那以后,舒夭绍觉得关祖整个人都奇怪了。 就比如:明明她以前看到他高兴的要死,扑过去抱住也好,跳上去直接挂他身上也好,还是亲他小脸蛋一口也好…… 关祖不说每次都心里甜滋滋的乐开花,但是至少也能确定是适应良好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祖对她的亲近虽然不明确在口头上拒绝,身体却会僵硬无比,似乎无法适应一样。 妈个鸡,舒夭绍从来没想过“嘴上不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这句话也能用在关祖的身上。 舒夭绍委屈啊,可是也不敢随便闹关祖了,只能多多的控制自己,甭一见到人就乐开花地扑过去抱抱亲亲手牵手一连串的。 可是舒夭绍战战兢兢地维持着和关祖诡异又有着奇妙平衡的关系的时候,关祖却突然打破了这看似平静的水面。 在那天早晨,吃早餐的时候,明明气氛真好,舒夭绍问他:“哥哥你要面条还是米粉?” 关祖却突然像是积攒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了一样,凶了一句——“不要喊我哥哥!” “啪嚓”,是什么声音?哦!是她那颗脆弱的“琉璃心”碎了。 舒夭绍笑脸都都僵住了,关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只是他看着一脸委屈加伤心却还死死忍着的小姑娘,一时之间就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要怎么描补才好。 舒夭绍心里想的却是:他娘的,俗话说得好“有了媳妇忘了娘”,敢情关祖这会儿有了喜欢的小姑娘,他身体姿态抗拒她像曾经那样接触他就算了,她连声哥哥都不能喊了!? 舒夭绍委屈啊!委屈死了! 一边委屈一边心酸一边在心里骂关祖,忍不住还暗戳戳在心里哭唧唧了一下。 当时关陈嘉美在场,她夹着灌汤包的筷子,都因为这一句“不要喊我哥哥”给吓掉了。 震惊之后有些瞠目结舌的关陈嘉美,看了皱着眉一脸懊恼的关祖一眼,又看了看被凶了之后,委屈巴拉只顾着埋头嗦米粉的舒夭绍一眼,顿时就怒了。 她一声厉呵:“阿祖!” 一向溺爱孩子地关陈嘉美第一次这样对儿子发火,把剩下的一只筷子往桌面上一拍:“你怎么回事啊你!一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你怎么跟阿玖说话的!啊,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把阿玖吓成什么样了?” 舒夭绍心道:你自己看看你把阿玖吓成什么样了,吓得她一直在嗦米粉! 因着这个脑补,舒夭绍她把自己给逗笑了,心里也没觉得那么苦涩了。 然而关陈嘉美还在继续—— “你那么大人了,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啊?你当着我面就敢凶阿玖,你说,你是不是私下里还欺负她了!?” “你高中不是还说过要永远保护妹妹的吗?你自己说的你要当一个好哥哥的,你这是保护她啊,你要气死我呀!” 关祖心里否认着不是这样的,但是却一时插不上话。 而关陈嘉美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你今天要是不跟阿玖道歉,等你爸回来,我让他抽你!” 第86章 关关雎鸠【20】 那天早晨的闹剧,在关祖复杂的眼神下,叹息着的道歉后就暂时结束了。 可是舒夭绍却知道,有些事情回不去了,她之前那段日子察觉到不对劲,还能战战兢兢地勉勉强强地维持住表面上的和平,而在关祖的爆发后,这个表面上的和平似乎也维持不住了。 舒夭绍一个人的时候,忍不住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占|有欲太强了一些? 她虽然是为了反派来的,以拯救反派作为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她确实是全心全意地为反派付出,任劳任怨地鞍前马后,尽其所能地给予一切她所拥有的……可是这并不说明,反派就是独属于她的。 舒夭绍觉得,她必须意识到:反派从来不是属于她的私有物品,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灵魂和思考。 “关猪猪……也是长大了吧。”舒夭绍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似乎是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心里还是有些伤感的,毕竟是形影不离如连体婴一般的两个人,忽然就有一个要脱离这个状态了,不适应是必然的。 系统没有理会舒夭绍,这么多年来,但凡它认为舒夭绍在说废话,都不会给予任何答复。 舒夭绍也不在意,反正和系统说话,她就做好了自言自语的准备。 “没事!”舒夭绍挥了挥拳,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感情上有些不舍和难过,理智上我还是拎得清的,我会努力调整好心态的。” 那么令人心疼的关猪猪终于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或许还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一直陪伴他,自诩一心为他好的舒夭绍,怎么能成为他成长道路上的阻碍? 人生大抵就是这样的啊,不断地目送曾经携手共进的人挥手走上另一条岔路口,而留在原地的人,只能默默祝福。 舒夭绍这边是想通后在努力适应了,而关祖那边……却是打算直接捅破窗户纸。 因为这个诡异难言的误会,一直维持到三个月后的某次重大选择点面前,关祖煎熬了三个月,压抑了三个月,终究在这项选择的面前决定把一切都说清楚,他——势在必得。 事情是这样的,在警校中,由于关祖和他的两个小伙伴,实在太有天赋,表现过于优异,校方决定派遣他们到M国作为交换生留学。 但是很显然,没有了“力大无穷”这个金手指的舒夭绍,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弥补天份上的不足,然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努力就能够得到圆满的,这个交换生的机会,舒夭绍就得不到,她凭借优异的文化成绩进入警校,但是在警校中综合成绩却只是中上游的存在。 关祖最初是打算直接放弃这次机会的,他不愿意和舒夭绍分开,这导致多年后,长大后的关祖第一次和父亲关淳弘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但是和年幼时不同的是,现在的关祖不再像从前那般沉默着忍受父亲的施压,他张扬的眉一挑,走势凌厉的眼睛露出了几丝讽刺的意味,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臭小子!你老子是为你好,有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你是疯了吗!?”关淳弘捂着胸口,感觉自己要被气到心脏病发。 舒夭绍是接到了关陈嘉美的电话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匆匆请假赶回去,刚好关淳弘接了电话警局有事他得离开。 两人就这样匆匆说了几句,正在穿鞋的关淳弘忽然喊了舒夭绍一声:“阿玖啊……” “叔叔?”舒夭绍回头看他。 她忽然发现,关淳弘老了一些,鬓角似乎有些白发,眼角边的皱纹也更加明显,他曾经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父亲,舒夭绍曾经在心里憎恶他,然而他却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一分一毫,人心毕竟是肉长的,看着这样老去的关淳弘,舒夭绍忽然就有些酸涩。 这一股子酸涩,似乎是对于时光的无情,和故人的改变而发出的。正如同关淳弘在渐渐的老去,有些力不从心一样,关祖在渐渐地成长,有些要脱离这个家了。 “唉,”关淳弘叹了一口气,“你帮叔叔,劝劝阿祖,到M国交流学习的机会难得……” “我知道的叔叔,我会和哥哥说的。”舒夭绍有些苦涩,心想这时候恐怕关祖不听自己的。 ,她纠结要不要找刘天他们问一问,关祖到底是喜欢哪个女孩子?好让她找到那女孩拜托一下对方,喜欢的人说的话……分量和妹妹说的话,完全不一样。 “那孩子啊,恐怕是因为你去不了,所以才不想去。”关淳弘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舒夭绍一愣:“啊?” “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家里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好像是有矛盾了?阿玖,叔叔知道阿祖也确实脾气臭,人又暴躁又冲动,不好相处,亏得是你才能一直忍着他。” “但是那么多年了,老子知道儿子,他啊,虽然有那么多不好的,但是一门心思在你身上,对你最是真诚热忱却是没说错的……你好好和他说一说,让他冷静冷静再做决定吧。” 关淳弘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舒夭绍的肩膀就匆匆离去了。 舒夭绍僵硬地站在原地,脑子里掀起了狂风巨浪,好一阵子她才眨巴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来。 嗯……好像,有什么东西想错方向了? 舒夭绍坐在沙发上,连连喝了三杯水,才缓过来。 理清了思路之后,有一个诡异却符合逻辑的猜想浮现在脑海里…… 犹豫再三,舒夭绍还是拿出手机给关祖打电话。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一直占线,舒夭绍一直一直打,关祖的电话还一直一直占线。 舒夭绍:“……”嗐,算了算了不打了,再冷静一下,晚点打也行,毕竟请了三天假。 结果她一停下来,她手机马上就响了,舒夭绍一看,是关祖! “哥哥!”舒夭绍秒接。 那边传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然后关祖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是在忍着怒气:“你刚刚在和谁聊天?打你电话一直占线。” 舒夭绍一愣,没啊,她刚刚不是一直在给他打电话? 下一秒,她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 “啾啾?你在笑什么?” “哈哈哈不是,哥,我刚刚在给你打电话啊,我还想问你咋回事呢你电话一直占线,敢情咱两是同时给互相打电话,嗐!”此时的舒夭绍,一扫这段时间的阴霾,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 舒夭绍不知道的是,关祖就在自己的另一台手机上看着家中客厅监控传输过来的画面,看到舒夭绍失笑的模样,他情不自禁地歪了歪头,原本阴郁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听着她的解释,关祖的嘴角不自知地扬起。 “哥,我刚刚请假回家了,你在哪呀?我有事找你。” 关祖垂眸,看着屏幕里右手拿着手机,左手在不自觉纠结的舒夭绍,啊……啾啾就算是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可爱。 “好,哥哥现在回去接你。” “好的,那我等你回来呀,给你泡茶,你要喝什么?” 关祖一进门:“啾啾……” “哥你回来啦!”舒夭绍兔子一样,动作灵活又迅速地跳起,一蹦就蹦到关祖面前,伸手抱他。 关祖动作极快地抱稳她,眼睛都亮了一亮,要知道,自打三个月前他状态不对之后,舒夭绍就很久没有主动这样抱他了,关祖也是忍了很久才忍住了愤怒和诘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下一步的。 再一次抱住他的啾啾,就好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稀释珍宝,就好像是抱住了全世界,怀里是满满的,心里也是满满的。 “啾啾,来,哥哥带你取一个地方。”关祖动作自然地理了理舒夭绍的头发,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牵着她的手转身就走。 “哥我给你泡了金骏眉你还没喝。” “没事,回来再喝。” “回来都凉了……” “再热一遍。” 舒夭绍无奈,确定关祖是铁了心要带她去某个地方,她也不再多话了,乖乖跟着走。 其实,舒夭绍除了要和关祖说一下交换生的事情,想劝他把握机会以外,还想开诚布公地问一问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是不是对她有好感? 嗐,这问题乍一听可贼尴尬了,似乎有种自我感觉良好过剩的嫌疑,自恋到没边了。 本来就是一鼓作气地要问,现在没机会问出口,舒夭绍感觉自己那股气就衰竭了,于是决定还是算了,先解决交换生的事情,其他的以后再讨论吧。 路上舒夭绍也在问:“哥哥要带我去哪啊?” “惊喜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舒夭绍在心里呲牙咧嘴,心道我最讨厌惊喜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虽然直截了当地说没有惊喜,但是有直率的快乐啊。 目的地终于到了,一处坐落在超大人工湖边的豪宅。 舒夭绍乍一看,惊呆了:“这、这是……” “走,进去看看。”关祖拉着她就进去了。 这不是一座普通的豪宅,它是依山傍水的苏州园林的再生,是令人震惊又心生惊叹的古朴与雅致。 关祖牵着她的手,穿过一片日影斑驳,空气清新的竹海,就仿佛穿过了时空隧道,回到了那个讲究修身养性的时代。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园中有圆,院中有湖,湖中有莲,莲下有鱼……这是一座活着的园林。 推开朱红的大门,进入内院,传统榫卯结构搭建起来的建筑物的美感,在舒夭绍的心中,是其他任何建筑物都无法媲美的。“园必隔水必曲”的讲究,是舒夭绍一直以来的心之向往。 舒夭绍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有着小小的天井结构的房子。可是在寸土寸金的现代社会,普通人家出身的她知道实现梦想很难很难,连“天井”都难以拥有,更妄论一座古老的园林! 关祖将舒夭绍脸上所有的惊叹都尽数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牵着她穿行过一个又一个能唤起她灵魂深处最渴望的风景。 看到了吗啾啾?能触摸到你的灵魂,真正知道你想要什么的……只有我!关祖垂眸,掩下了眼底的隐晦暗芒。 大致逛了逛这个美轮美奂,细节之处讲究到极致的园林,舒夭绍随着关祖坐在了屋内客厅里的红木椅子上。 舒夭绍摸着那雕刻精致的红木椅子,看着客厅的摆设,心里又是一阵惊叹。 关祖不动声色地问:“喜欢这个园林吗?” 舒夭绍疯狂小鸡啄米:“喜欢,喜欢死了!” “那让它作为我们的婚房好不好?” 第87章 关关雎鸠【21】 “那让它作为我们的婚房好不好?” 舒夭绍一下子就呆住了,露出了一张傻脸,不为别的,就为这短短一句话里充斥着的骇人的,让人猝不及防的信息内容。 迟疑了三秒的舒夭绍,最后发出了一声疑问语气词:“……哈?” 啥玩意儿?耳鸣了?幻听?错觉?做梦? 不容她再逃避,关祖按住了舒夭绍的两侧肩膀,附身凑近,乌黑的眼睛紧紧地捕捉住舒夭绍的眼,仿佛一只在狩猎状态的野兽,锁定了它的猎物一般,一眨也不眨的,不允许自己错过她眼中任何的情绪。 这样近的距离,他的吐息,与舒夭绍的呼吸交织在了一起,舒夭绍感觉到了他的温热呼吸,尴尬又别扭地仰头,想要避开,关祖却扶住了她的后颈,不让她躲开,低低哼笑了起来。 “啾啾,你没有听错。”他这样说。 关祖歪了歪头,露出了一抹笑,舒夭绍从未见他如此邪肆的笑过,这样肆意而张扬的笑,衬得那双眼尤为暗沉。 阴暗的眼底,泛着紧张而忐忑的色差,仿若锁着一只等待审判的凶兽,只待她一个不如愿的答案,便要突破囚牢,择人而噬。 然而与这样如寂静的暗河一般隐藏着狂风巨浪的眼睛不同的是,关祖的手是那般的温柔,轻柔又细腻地撇过舒夭绍脑侧乱了的碎发,别在了耳后…… 这只熟悉的,并不细腻的手,以其指腹的厚茧,轻轻滑过舒夭绍的侧脸,缱绻而暧昧的摩挲,带给她一阵战栗,关祖的手最终在舒夭绍的耳垂停下,他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又捏了捏,他的手所经过的肌肤,皆不受舒夭绍控制的起了细密的疙瘩。 “哥哥哥哥哥……”舒夭绍一连串地喊着关祖,像是一只受惊的母鸡,咯咯个不停。 “你等等、等下、暂停、我没准备好,我申请中场休息!”她彻底从关祖营造出来的玫瑰色搬暧昧而旖旎的环境中挣脱,清醒了过来,连忙挣扎。 “驳回申请。” “我抗议!” 关祖却嗤笑着,一把用力将她死死禁锢在怀里,抱紧,让身体最大面积地接壤,他能感受到隔着衣物,啾啾的体温,他能听到,隔着胸腔,啾啾疯狂的心跳…… 于是,他满足了,满意地喟叹一声,却冷酷地下了最终结论:“你的抗议,于我无效。” “我的啾啾,我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我在通知你呀。”关祖说罢,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舒夭绍:“……???” 尼玛你霸王行径你好像还很得意!? 她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因为看清了那双眼眸里,掩藏在霸道和势在必得的暗沉之下,那闪烁着的忐忑、慌乱、以及某些歇斯底里的疯狂。 电光火石之间,舒夭绍突然福至心灵,她知道为什么系统迟迟不提示她任务完成,原来还有个大招在这里等着她。 是否她一旦拒绝,就会前功尽弃,甚至亲自激发出一只凶兽? 关祖不稳定的状态告诉她,答案是肯定的。天堂或地狱,只在她一念之间。 如果她当真全心全意把关祖当成自个儿亲哥哥了,且被这样烈火烹油的宠爱麻痹了十几年,这会儿肯定受不了他的转变,那拒绝就是必然的,而这拒绝之后……跌落地狱的恐怕不止是关祖,以他的个性,非拉着她一块疯不可。 舒夭绍叹了一口气,有些庆幸自己心态如此咸鱼且随遇而安,她虽然喊着关祖哥哥,但老师说,看着这小孩一点点长大,还真没把他当成亲哥。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回抱了关祖。 舒夭绍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尽管大脑已经清醒过来了,但是不给她一点时间,让她一个人冷静地捋一捋,她还就真的持续处于懵逼状态了。 确实,之前舒夭绍已经意识到了或许自己想岔了,关祖从来都和她形影不离,要是他真的喜欢上了某个女孩子,最亲近他的自己不可能察觉不到那个女孩子的存在,除非……那女孩是她自己。 舒夭绍其实也开始在想,如果关祖情窦初开的对象是自己的话,那接下来要如何做,但是…… 怎么说呢?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在准备立定跳远的小学生,正甩着两只胳膊,跃跃欲试地要往前跳呢,结果旁边的关祖,突然就在她身旁来了个三级跳,远远地将她甩下,还溅了懵逼的她一脸尘土。 关祖的进度条拉得太快了,在舒夭绍思考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就转变成这样了,思考着后续的相处模式应该如何调整,她是要拒绝还是要接受还是退而求其次的引导,甚至思考着亲情爱情大乱炖的哲学问题的时候,关祖已经一马当先地跳过了这迷雾重重的思维局限,直接窜到了终点站——婚姻的坟墓。 这击直球,当真是打得舒夭绍猝不及防…… 舒夭绍木着一张脸,给关祖竖起了大拇指,没好气地说:“不愧是你关猪猪!” 狡猾的,霸道的,让人又爱又恨的关猪猪! 关祖极为愉悦,哈哈笑着,胸膛因其喜悦的发笑而震动不止。尽管自认为已经做足了准备,然而事到临头,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隐隐约约还有脆弱的恐慌,害怕听到一个他无法接受的答案,害怕看到她排斥的、憎恶的眼神…… 可是没有,正如他一开始设想的那样,啾啾虽然意外,震惊,反应不过来,但是独独没有排斥和厌恶。 果然,在啾啾面前,他是可以肆无忌惮的,他是可以恃爱生事的,因为啾啾爱他,因为啾啾……偏爱他,仅他一人。 他高兴,被偏爱、被宠爱的人,当然应该高兴。关祖眷恋地以侧脸蹭了蹭舒夭绍的头,又往下蹭了蹭她的脸。 舒夭绍嘴角直抽搐:“怎么你猫科动物上身了吗?” 虽然表现得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但是舒夭绍爱极了他撒娇的模样,像是巨型的猫科动物,如狮子老虎一类的,在收敛了利齿和利爪后,用柔软的毫无杀伤力的毛头在撒娇,这比之真正的小猫咪,要更加能令人心儿颠颠。 关祖还不了解她吗?果断又哼笑一声,蹭了蹭她的脖颈:“啾啾,啾啾,啾啾,是我的……” 老实说,除却意识到这个任务的险恶用心以外,舒夭绍之所以不拒绝,反而选择调节自己的心态说服自己去接受,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忍伤害关祖。 哪怕是一分一毫,她都舍不得伤害他。 她是偏爱他的。因为关祖那个曾经瘦削的、沉默的孩子…… 那个会咽下自己的痛楚,在深夜抱着她,笨拙地安抚她,哄睡她的孩子。 和毛泰九与金光日都不一样,关祖是主动爱她的. 在他自己深陷泥潭的时候,他仍选择给予舒夭绍赤城的热忱的爱,爱她,保护她,哪怕他那时候并不强大。 “你的求婚,未免太过随意了啊关猪猪。”舒夭绍仰面躺在竹编摇椅上,一手扇着精致的团扇,一手遮挡在眼前,眯着眼看那穿过竹叶的细密的日光。 竹园,清风,蝉鸣……真的好惬意,令人昏昏欲睡。 舒夭绍是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才出声的,语气淡淡的,随意而自在,似乎没有任何勉强的模样,甚至听不出在抱怨,似乎是在撒娇的埋怨。 关祖将手中的冻柠七放在了镌刻精致的木桌上,一手握住舒夭绍脸侧的椅子,附身…… 舒夭绍眨了眨眼,便看着他吻了下来,她垂眸,感受着他轻轻贴了贴她的唇,随机自然地起身离开,在另一边的摇椅上坐下。 “因为这件事,不宜迟啊,要速战速决。” 舒夭绍满头问号:“怎么你打闪击战啊?求个婚谁还能和你抢了不成?” 关祖勾了勾唇角,没说话,他当然不会给情敌加深在舒夭绍心里的印象,舒夭绍见他不回答,也跳过了这一茬。 拿起冻柠七喝了一口,舒夭绍又说:“而且你还霸道,通知我,你这压根不是求婚,就和那什么抢老婆似的。” 舒夭绍已经不在意关祖的吐槽了,在她没有拒绝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已经被小心翼翼地捧起,珍藏了。 “确实是通知你啊啾啾,”关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坏心眼地补充道,“按照妈妈的标准的话。” “嘶……”提到这个,舒夭绍就觉得头秃,她怀疑关祖是故意的。 没错,关陈嘉美在给她找对象了,在舒夭绍大学刚报到没多久,关陈嘉美就已经开始准备要给舒夭绍寻觅如意郎君了。 而且关陈嘉美这个生意上的大忙人,对于要给舒夭绍找几个男生接触一下这种事情,竟然选择了亲力亲为,完全不放心交给旁人。 最恐怖的是,关陈嘉美面面俱到地给舒夭绍未来的如意郎君制定了一套详细的标准。 就因为关陈嘉美死活不肯放低标准,她挑了两年了,也没能从矮个子里拔出个高的,于是一开始还纠结要如何拒绝她的舒夭绍,渐渐地就放心了,因为关陈嘉美压根挑不出来呀! 结果,没想到关祖这时候竟然旧事重提,要知道他当时可抗拒这玩意儿了,后面看到那些标准之后,确定这是个无解,才笑得乐不可支,任由亲妈折腾。 果然,关祖开始回忆他母亲的标准了:“第一,门当户对,必须是家境富裕的人家。” 这是关陈嘉美当年提出的第一个标准,理由是穷鬼没资格娶她女儿,贫穷人家并不是不幸福,但是肯定无法提供给舒夭绍更多的精神层面的享受和追求,阶级相差太远,也导致人的思维眼界完全不一样,压根谈不来。 关祖的笑意加深了,他当初感觉自己被郑小峰威胁到了,整个人的状态都受到了影响,甚至全盘颠覆了他的计划,但是实际上,郑小峰连关陈嘉美的第一关都过不了。 “第二,两情相悦,他必须是真心爱你的。”关祖还在继续。 舒夭绍已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了,关陈嘉美自个儿和老公虽然吵吵闹闹折腾几十年,但他两当年还真就是两情相悦,她提出这点要求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爱情仿佛是龙卷风,说来就能来。 “第三,父母慈爱,最重要的是对方的母亲,一定不能是为难儿媳妇的恶毒妇人,你知道的,妈妈最担心的就是你将来会遇上恶婆婆。” 关祖说着,忽然冲舒夭绍眨了眨眼:“啾啾,其实谁给你当婆婆,妈妈都是不放心的,那不如还是让她自己来吧?” 舒夭绍:“……”这歪理牛逼了,只恨父母生小了眼眶,白眼翻不上天。 关陈嘉美当初就把她那些茶会啊生意场啊美容院啊之类的认识的所有富太太都筛选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这些恶婆娘看着就不是个会真心把儿媳妇当亲女儿的,顿时就不乐意让舒夭绍和她们的儿子接触了。 就因为这杂七杂八的超高标准,关陈嘉美折腾了两年,也没能折腾出个所以然来,舒夭绍也丝毫不受影响,但是今天关祖忽然就提了起来……她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综合下来,啾啾,只有我才能符合妈妈的所有要求。” 关祖的低笑渐渐停了,低沉的嗓音,如恶魔在蛊惑:“我,是你的最优解。” 第88章 关关雎鸠【22】 关祖说的真的非常有道理,他的话术极具说服力,恐怕提出条件的关陈嘉美本人站在这里,也会被他轻而易举地说服。 而舒夭绍很清楚关祖,他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不会这样信誓旦旦地在她面前分析这一通的,更大的可能性是他知道自己能说服父母。 于是…… “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舒夭绍忽然就歌兴大发,嗨了起来。 舒夭绍觉得,关祖现在的行径,完美贴合了这句歌词,可不就是让她一定要嫁给他么? 关祖神情有些微妙,他顿了一顿,迟疑地接上:“带着你的嫁妆领着你的妹妹,赶着那马车来?” 舒夭绍这下子是真的愣了:“……你咋也会?” “《达坂城的姑娘》,我听过。”关祖好笑地说。 “好吧。”舒夭绍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关祖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指腹摩挲了一下她手腕,眸色深沉:“啾啾,你一定要嫁给我 。” 舒夭绍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忽然就有些骇人,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自己收敛了,还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他开玩笑似的说:“我不要你带着嫁妆,更不需要领着妹妹,我只要你呢。” “嗐,你让我再想想吧,就……挺突然的不是吗?” “好。”关祖可没听出来,舒夭绍的此“秃然”并非彼“突然”。 晚上关祖带着舒夭绍到附近的豪华餐厅吃了一顿,饭后两人慢慢散步回来。 “猪猪,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啊?那套园林式的房子。”舒夭绍仰头看着满天繁星,心绪复杂,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有人触摸到了你的灵魂,知道了你最想要的,把你最想要的、你当成梦一样的珍宝,就这样殷勤地捧在手上,献给了你。 怎么能不感动呢? “高二的时候。”关祖一手牵着舒夭绍,一手放在裤兜里,他也抬头,和她一起看着星星。 “都是我设计的,除了自学爸爸书房里的书,也在学园林的构造,所以……那座园林,一草一木,一门一窗,都是我设计的。” 舒夭绍:“!!!”感动到想要飙泪。 只是…… 舒夭绍提出了她最为纠结的一点:“猪猪,你分清楚爱情和亲情了吗?” 然而关祖却仿佛早已料到了她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样,半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他一挑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而后,这个英气逼人的青年,理所当然地反问舒夭绍:“爱情和亲情?我为什么要去分清楚这东西?” “你觉得我对你的爱是亲情,而不是爱情?可是,啾啾,爱情不过就是人体多巴胺的分泌,一种随着时间的流失,它就会慢慢降低浓度,直至消失的东西。” “爱情,很伟大么?呵,因为爱情爱情而结合的人,难道也能凭借爱情而维系一生吗?” 舒夭绍蹙眉:“……”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柏拉图的哲学三问就这样突然涌上了脑海,一瞬间,舒夭绍想起了被哲学思想课控制的恐惧。 关祖起身,走到她身旁,拉起她抱在了怀里,他的下颚抵住她的头顶,似在叹息似在感慨:“啾啾啊,怎么那么天真呢?” “真正能维系婚姻不破裂的,从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短暂的爱情,能做到这一点的,是责任,是担当,是忠诚,是一个人的自我约束力和德性。或许还有从所谓爱情进入婚姻后,化作绵绵细雨润入骨血的亲情。亲情是溶于骨血的不可割舍与绝对习惯,它比爱情要更加长久。” “所以啾啾,我爱你,当然有亲情的爱,但是不可否认,我对你也有男女之间的爱情。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这不重要,因为这不影响我爱你的本质,因为不管这爱究竟要划分到哪一个领域,我都能保证对你负责,忠诚于你……永远。” “你说的很对,有道理极了,我情不自禁地想为你鼓掌,尽管我的脑子似乎跟不上你。”舒夭绍如实相告。 关祖又笑了起来,亲了亲她的发顶,缠绵又宠溺:“啾啾果然还是那么可爱啊……” 那样坦诚的、可爱的、令他迷恋至极的啾啾啊。 舒夭绍是真的没有想到,关祖会有这样一番充满着哲学思辨的回应,因此她这种临阵磨枪提出问题的,也根本无法反问下去。 顺着关祖的思路,舒夭绍不得不承认,好像是她矫情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妹,她也无法将那个孤独而沉默的孩子当成真正的兄长那样去撒娇。 而亲情爱情什么的,在婚后的界限本来就无法明确,更何况……她本人确实对所谓爱情,保持观望态度。比起爱情,她更愿意相信亲情,所以关祖的这番话,可谓是正中下怀。 舒夭绍不得不承认,关祖好像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命脉。 “是的,如果婚姻是一道考题,而我一定要作答的话,你就是我的最优解。”舒夭绍这时候心想,那我不作答不就行了? 然而关祖却突然转身,握住了她的肩膀,然后附身,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于她的粉而嫩的唇上辗转研磨。 舒夭绍:“……”挣扎还是不挣扎,这是个问题。 一吻毕,关祖仍然与舒夭绍额头相抵,他吐息混乱,嗓音低沉,音节含糊:“啾啾,对你而言,我只是最优解。” “可是,啾啾,对我而言……” “你是唯一解。” 所以,不要试图能够丢下我。 我决不允许! 唯一解拿最优解一点办法都没有,反驳不了他是一个原因,最大的原因是心疼他、宠溺他、纵容他已经成为习惯,舒夭绍做不出会伤害关祖的选择。 更何况另一条路明晃晃就是任务失败的绝路。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关祖风驰电掣地向父母出柜。 结果正如舒夭绍所料,关陈嘉美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 “阿祖说得对,谁给阿玖当婆婆我都不放心,还是我自己来!把阿玖交给谁我都不放心,还是交给阿祖才好。”关陈嘉美说着说着,深以为然地点头,像是在认同自己的话一样。 关陈嘉美还摸着舒夭绍的头说:“当初你叔叔说你只是寄养,阿姨还不愿意,一直想把你的户口改到关家来,现在想想,还好没改成。” 舒夭绍的户口本和关家是分开的,这不是什么秘密,关陈嘉美早年总怕有人因此而看不起舒夭绍,总想着要给舒夭绍改户口,毕竟“寄养”在关家,和被关家“收养”是两个概念。 只是关淳弘不同意,非要给老友留后,而国家方面也要为烈士传承方面考虑,所以这个户口一直没改。 为此,关陈嘉美没少和关淳弘吵架,不过现在想想,嗐~还好没改,不然这两孩子要结婚的话,那得多麻烦啊。 “哎哟我可太高兴了,纠结了两年多的问题迎刃而解啊!”关陈嘉美乐得直拍手,“你们毕业之后就结婚吧!嗯~让妈好好想想,你们的婚礼要怎么筹办。” 舒夭绍无奈地摇头,然后对笑得极为得意的关祖竖起了大拇指。 关祖挑眉:“FirstBlood.” 和关陈嘉美这样乐观接受不同,关淳弘仿佛三观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不行!绝对不行!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她是你妹妹!” 关祖:“她不是。” 关淳弘怒火燃烧:“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是也是了!” “那就亲上加亲。” “混账!”关淳弘随手抄起了什么东西砸了过去,“你这个臭小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配得上阿玖吗你!” 关祖冷笑:“那你找个配得上的,给我看看。” 他可太明白关淳弘的心理了,无非就是全世界的男人只要想娶他女儿,那就是臭男人,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按关陈嘉美的标准,秒杀一大片香港青年,家世背景、父母明理、深爱阿玖、颜值还得过得去……林林总总一堆下来,关祖完全可以来一句:“舍我其谁?!” 这对父子两吵了好几天,一直到关祖祭出杀手锏:“M国那个交换生的事情……” 过了好几天了,关淳弘也冷静了一些,闻言一顿:“你和你老子讨价还价?” “分开一下也好,远香近臭,走开点,让啾啾更想我更爱我。”关祖痞痞一笑。 关淳弘:“我呸!” 虽然呸了一口,但是神色放松了,也不如乍一听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么震惊和抗拒。 主要是关淳弘思来想去,总觉得阿玖嫁给谁都是便宜那个混蛋了,便宜来便宜去,那还不如便宜自家儿子算了。 “老头子,别什么都推给我妈,她乐得整这些,你有空就帮衬一下。” “老子要你说!滚出去!” 关祖没什么表情地打开了书房门,而舒夭绍就站在门口等他。 舒夭绍夸张地努嘴,用嘴型:“怎么样?” 关祖倾身上前,啄了啄她的唇:“DoubleKill.” 身形纤细的女孩闻言,眉眼一弯:“不愧是你!” 午后,璀璨的日光透过咖啡馆的透明玻璃窗,于干净的白色桌面上落下了斑驳的光影。 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青年,静静地坐在光影之后,碎发落拓不羁,清隽的面容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手中不紧不慢地搅拌着桌上的咖啡。 舒夭绍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她不得不承认,郑小峰当真是这个世界上,难得在帅裂苍穹的关祖的面前,也不会被完全夺走光芒的人,他很俊,俊美的俊。 “你来了?”郑小峰回神,赶紧起身要给舒夭绍拉椅子。 “不用啦,我们就不用将这些了。”舒夭绍快速地坐下,点了一杯咖啡。 郑小峰好笑地看她:“他这一出国,你就约我出来喝咖啡,不怕他吃醋啊?” 舒夭绍挑眉,似笑非笑:“你这个恋爱导师还真是有职业道德。” 是的,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舒夭绍已经完全理清了思路。关祖出现奇怪的现象是在那次出校园吃小吃街的时候,而他们的学校隔着一条小吃街就是另一所大学,郑小峰就在那所大学…… 很难说服舒夭绍,关祖之所以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情感转变,猛烈出击地要把她烙上自己的印子,占为己有地标记她,和郑小峰没有半点关系。 舒夭绍问:“小峰你很喜欢阿祖吗?这么帮他?” 是的,帮。不管郑小峰当初对关祖说了什么,关祖都觉醒了一般,而现在也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郑小峰失笑:“你这么敏锐干嘛呢?” 第89章 关关雎鸠【23】 “小峰你很喜欢阿祖吗?这么帮他?” 是的,舒夭绍没有说错——“帮”!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关祖,舒夭绍对他有多么偏爱,就有多么了解,她清楚地知道,就算关祖有对她产生不一样的心思,可他从始至终就不是一个会轻易开窍的人。 这样一个不会轻易开窍的人,忽然就直接弯道超车了,绝对是因为受刺|激大发了让他大彻大悟,而这个刺|激必定来自外界,来自会让他感觉到有威胁的人,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可能。 郑小峰似乎觉得很好笑一样,又低低笑出声来,甚至笑得有些失态了,正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如果不是他眼眶都有些泛红了,舒夭绍还真的会被他的演技骗过去,以为他当真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帮助她和关祖修成正果呢。 “唉……”舒夭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郑小峰,不论怎么样,这件事情,我都得谢谢你。” 是的,如果不是郑小峰一下子就把关祖给敲打醒了,让关祖急哄哄地吐露心迹,事情越拖就越有可能出现意外,比如某日关陈嘉美一不小心就给她找着了一个适合的结婚对象,比如某些乱七八糟的蛛丝马迹也有可能让敏感多疑的关祖多想…… 越是积攒,越会糟糕,因为晚了的话,关祖就不一定能清楚的认知到自己的内心,甚至可能清楚后,也没有勇气果决地找她摊牌,这样一来,任务的变故就非常明显了,关祖极有可能黑化。 所以,舒夭绍感谢郑小峰,是他及时的干预她和关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把未来极有可能发生的糟心事,扼杀在了摇篮里。 郑小峰又笑了,摇了摇头,用一种似乎很轻松,恨不在乎的语气在说话:“别,不用感谢我,真不用,我可没打算给你们两个当红娘的。” 舒夭绍笑笑不说话,也不揭穿他。 “嗐,其实,比起把他推到你面前,我更想……”说到这里,郑小峰倏地收声,只是抬头冲舒夭绍笑了笑,不再说下去了。 比起把另外的男人推到你面前,我更想自己出现在你面前,让你选择我,让我陪你走下去。郑小峰在心里默默地补完了自己的话,仿佛是自己说给自己听一样,又仿佛只是在安抚自己,只是心中一片苦涩,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安抚好的。 舒夭绍松了一口气,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他:“你在某些事情上,真的是好敏锐,我家猪猪,在这些方面,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啊……” “虽然是这样,但是最后是他赢了,不是吗?”郑小峰把自己长长的刘海往脑后撸了一下,似乎内心太过苦涩,眼神不在于舒夭绍对视,转而扭头看向了窗外的人来人往。 敏锐?确实是吧。 自从他知道舒夭绍不是关家的亲女儿之后,他就在默默地关注关家的一举一动了。他知道,舒夭绍是烈士遗孤,他知道,舒夭绍只是国家寄养在了关家,没有入关家的户口。 在国家看来,这是保护她烈士遗孤的身份,这是不让她家后继无人,但是在这个利欲熏心的商业圈看来,这就是舒夭绍这个姑娘的分量不够了,她不是关家的养女,她不在关家的户口本上,她不姓关,那她的价值就大打折扣。 所以,关陈嘉美所在的那个圈子里,认为舒夭绍不得关家看中,关家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接受这孩子寄养在他们家的大有人在。起先,郑小峰本人也是这样想的,年少无知的时候,他甚至在内心涌起一股要解救舒夭绍于水火的可笑的信念。 只不过在后来,他观察着舒夭绍和关祖的日常相处,终于不得不承认,关家对她极好,极好极好,把她当成了真正的小公主,或许说,真正的小公主都应该比不上舒夭绍的生活。 本来关家人根本不想让舒夭绍涉及太多商业圈的事情,但是随着舒夭绍的年岁渐长,关陈嘉美这个女强人关家女的香饽饽又太过明显,总有人要将注意力打到舒夭绍的身上。这不,前两个月,有个富豪的继室,就在一宴会上把舒夭绍里里外外夸了个遍,然后说想让自己的小儿子娶舒夭绍为妻子,让两家的关系更上一层楼。 结果可好,关陈嘉美这个据说在商场上一向言笑晏晏不轻易动怒的铁娘子,直接就是一杯香槟泼了过去,并且当场怒骂:“小三上位的玩意儿,什么下|贱的狗东西,真当自己是块宝了,你那儿子圈里圈外谁不知道脏了个彻底,怕不是连绝迹的花柳病也会在他身上生根发芽,就这癞蛤蟆,也敢肖想我女儿!滚!!!” 正因为关陈嘉美的彪悍和泼辣,这件事情上了头条,关淳弘没有指责妻子,陈家人更是护短,就这样,那富豪天凉王破了。 也正是看到了这条新闻,郑小峰才彻底死了心,他知道,他入不了关陈嘉美的眼,关陈嘉美的要求不说有多高,至少,他在出身上,就落了一大截。 倘若舒夭绍和他两情相悦,他倒是还可以拼一拼,关家两口子再如何棒打鸳鸯,也无法在这样的新时代阻拦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只是很可惜,舒夭绍从来都没有对他产生男女之情,她的眼里,十年如一日的只装着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他。 他既然注定得不到她,那就助她一臂之力吧,把最好的、她最想要的送到她眼前。 而且,这样一来,舒夭绍就是彻彻底底的关家人了,也就不用担心嫁人之后是否会被欺负,可以继续承欢膝下,也可以不再和她最亲爱的“哥哥”分开。 “郑小峰?” 郑小峰被这一声叫唤拉回了注意力,他下意识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这个给你。”舒夭绍把一个精致的信封放到了桌面上,然后推到了郑小峰的眼前。 郑小峰挑眉:“这是什么?” “给你的谢礼,”舒夭绍冲他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期待我们的友谊以后还可以更上一层楼,啊,如果能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的话,就更好了。” 郑小峰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舒夭绍就起身,挥了挥手:“那我先走啦,你想多坐一会儿也没事。” 她走了。 郑小峰皱了皱眉,拆开了信封,只见这是一封推荐信,为他而写的推荐信。 信的内容是在阐述他从小到大做过多少好事,说明他是一个品德高尚,思想觉悟极高的好孩子,并且信中还为他解释当年他父亲的偷窃之举实属走投无路,不过是偷了个面包,为了儿子一口吃的罢了,这一个事件不应该成为他的污点,希望接信的单位,慎重考虑是否采纳他入警队…… 落笔是赫赫大名的刑侦学大拿,这位大拿,就是舒夭绍的导师。 郑小峰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他先是扯了扯嘴角,仿佛是在笑,后又觉得鼻子酸,有水珠在眼眶泛滥。 “真讨厌!你们似乎无论什么,都这样心有灵犀,总是永远只有你们两个人的世界,永远给别人无法介入的感觉……”郑小峰吸了吸鼻子,“真讨厌!” 坐在窗边的青年,默默从自己的包里,又掏出了另一封推荐信,而这封信的落款,则是北区总警司关淳弘,关祖他亲爹。 你看,他们多么讨厌啊,就连送给别人的礼物,都是一模一样的。 多么令人讨厌的契合,多么令人嫉妒的灵魂伴侣! 舒夭绍刚出咖啡馆没多久,就接到了关祖的电话。 “我下飞机了,啾啾,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你在家吗?” “在外面。”舒夭绍寻思着自己等会儿要去吃点好吃的,不过不打算告诉关祖,他真的是……太令人无言以对了。 本来舒夭绍是要算着时间给关祖打电话的,现在她不想了,要知道今天上午舒夭绍送关祖上飞机,在机场分别的时候,他忍不住把她抱在了怀里就来了个长达十分钟的深吻,众目睽睽之下,舒夭绍整个人都被蒸熟了,现在还羞恼着呢。 关祖顿了一顿,若无其事地问:“你一个人吗?” 舒夭绍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坏主意:“不是,我约了郑小峰出来喝咖啡。” 关祖:“!!!” 第90章 关关雎鸠【24】 “我约了郑小峰出来喝咖啡。”这句话一出,对面瞬间沉默了。 继而,舒夭绍听到了某人咬牙切齿地声音:“啾啾!” 就算看不到关祖的脸,舒夭绍也能想象得到现在的关祖脸上估计是五彩缤纷好不快活的模样,好吧,舒夭绍耸了耸肩,听着对面传来粗噶而沉重的喘息声,他现在可不只是脸色不好看的样子,估摸着是真的气急败坏了。 舒夭绍心头一凛,此刻不宜逆毛摸。 不等关祖发飙,舒夭绍这个深谙反派特征的怀女子赶紧就“噗嗤”一声笑了,然后语气轻快又带着笑意地打趣他:“关猪猪,我的好哥哥诶,这是干嘛?我出门喝个咖啡,你就要把自己淹死在醋坛子里吗?” “我不管你要喝什么,总之,不许趁我不在就……”关祖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就那么一瞬间,他震惊地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深闺怨妇,妒夫的口吻简直不要太明显,可是,他才刚刚和他亲爱的啾啾分开没有十二个小时呢。 跟在关祖身后的刘天和梁麦思对视了一眼,双双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了然的无奈,于是两人对视着耸了耸肩,看到如遭雷劈的关祖震惊在原地不动了,他们两也没上前打扰。 嗐,这么多年过来了,关祖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住他们这些好兄弟呢,不过说真的,梁麦思和刘天都觉得,蔺琯玖那么好的姑娘,当然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和阿祖在一起比和任何人在一起都更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阿祖更爱她,更宠她。 听着关祖奇怪的声音,想象着他现在焦灼的心情,舒夭绍忽然就有些心情甚好,含笑着继续逗他:“不许趁你不在就做什么?” 关祖也反应过来了,整个人马上冷静,稳住了声线,深沉地警告她:“没什么,总之,你不许再和郑小峰联系了。” “好了啦猪猪,不逗你了,我就是约他出来感谢他而已……”舒夭绍没有点明要感谢对方什么,但是很显然,关祖瞬间就了解到了她的意思。 “我自己已经感谢过了,你不要联系他……”关祖顿了顿,皱紧了眉头,有些欲盖弥彰地补充道,“郑小峰这人贼精,他就不是个好东西,我不在你身边你还是不要和他走的太近,我这都是为了你着想,你要是被他骗了怎么办?” 舒夭绍可不受关祖这种“情敌看情敌,分外眼红”的情绪影响,不过,这样的关祖也很可爱就是了,啊,天啊,恨不得现在就扑他怀里抱紧他,关猪猪怎么可以那么那么招人喜欢! “知道了知道了,在你回来之前,我都不私下联系他,好不好?我向你保证!” “你现在出机场了没有,你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吧,还要倒时差,还要去学校报到,事情一大堆呢,我不想让自己打扰你,关猪猪,哥哥~等你忙完了你再找我好吗?” 关祖松了一口气,眉眼都温柔了下来:“好,都听你的。” 果然,他家啾啾还是那么关心他,体贴他,全世界就没有人会比啾啾更爱他,所以…… 啾啾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在信息化时代,距离带来的阻隔已经远不如从前了,舒夭绍和关祖就算相隔着大洋,也能每日交流,知道对方每天的日常与生活细节。 比起舒夭绍不愿过度妨碍关祖的学习生涯,关祖对她就可谓是“远程操控”了,他记住了舒夭绍的课表,就算相隔千万里,舒夭绍但凡外出参加个同学会或者其他小聚会,都会事无巨细地向关祖汇报。 关淳弘和关陈嘉美日常都忙于工作,他们对儿子远在M国还那么关心舒夭绍感到非常欣慰,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对。 舒夭绍倒是敏锐地察觉到关祖的掌控欲有些要过线了,但是无奈她清楚关祖从小就没有十足的安全感,现如今又相隔千里,舒夭绍只希望他好好用功学习,不要浪费这个交流学习的机会,她不愿意作天作地地搞出点事情来分关祖的心,因此也颇为乖巧懂事,基本不会和关祖起冲突。 “我好歹也是警|察,未来是要保护人民群众的,你这样子,唉……” 关祖在那头沉默,许久之后才低低地说:“对不起,啾啾,我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你原谅哥哥,哥哥不是故意的,我都见不到你,我太担心你了。” 舒夭绍无奈,让关祖担心,她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让关祖伤心,她就会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 想来,关祖和她一向是形影不离的,这猝不及防地就分开了,有些不适应,需要过渡期也是正常的,所以,只是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行踪,这点小事,舒夭绍完全没有压力。 她反而担心关祖的压力,毕竟时差那么大,最后还是舒夭绍主动打跨洋电话,向关祖提出:“哥哥,你送我个装了GPS定位和能够报警的芯片的首饰吧,这样我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也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而且,我不想你守着点等我回家,时差那么大,我也担心你啊,关猪猪~” 舒夭绍不知道的是,听到定位芯片的时候,关祖瞳孔不受控地收缩了一下,而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若无其事地说:“好啊,着这法子是真不错。” 挂了电话之后,关祖仍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垂着眸在阳台角落的阴影中,忽地露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哈~这种定位的东西,早就……早就已经在你身边了呢,我亲爱的,啾啾。 关祖的交流学习是一个学年,他在第一个学期之后回来过一趟,下一次就要等交换期间结束了。 舒夭绍偶尔会在关祖送她的那栋苏州园林式的豪宅里住上一两天,现在那幢宅子里已经被她添加了许多她的日常用品,偶尔她闲来无事,隔三差五还写个日记。 在M国学习的关祖,虽然每天至少和舒夭绍通话一次,却依然没有安全感,他十年如一日的虎视眈眈,生怕有什么不长眼的狗子趁他不在,就想要拐走他家可爱又单纯的啾啾…… 因此除了短信交流与电话交流,关祖还时常给舒夭绍来个毫无征兆的视频对话,特别是在舒夭绍外出参加同学会或者其他社团活动什么的时候,这掐着点催命似的视频对话更是令人发指,关祖简直是无孔不入地在宣誓主权。 这就导致了,关祖人不在学校,余威仍在,基本上没人敢追求舒夭绍,这倒也让舒夭绍得了个清净。 这种“鬼来电”似的视频对话,舒夭绍是有些不爽的,毕竟偶尔搞活动会忙碌起来,一不小心没有及时接通,就会加深关祖的疑心病,但是每次想发脾气,舒夭绍都会考虑到这样掐点给自己打电话的,是那么骄傲的关祖啊,是那个可爱至极的猪猪啊,而且她白日活动,关祖那边可是凌晨深夜! 每次思虑到这些,舒夭绍就有了种种顾虑,再大的憋屈和脾气都发不出来,她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习惯于体贴别人,为别人着想的人,然而,这样的默许,更是纵容了关祖管制她日常生活的嚣张气焰。 所以,想当然的,只是聊天通话视频还是不够的,关祖基本上三天就给舒夭绍寄一个礼物。 有时候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明信片,有时候是一盒巧克力,有时候是一个包包,有时候是他订了一束花…… 关祖在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明晃晃地宣告着一个事实——就算我人不在,我也要紧紧霸占啾啾,任何人都不能觊觎我的宝贝! 不管怎么样,收到礼物还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尤其是当她发现某天,那一束开得热烈的红玫瑰里,静静地躺着一只精致又可爱的手工羊毛毡大熊猫钥匙扣。 拿起这个羊毛毡扎成的钥匙扣的时候,舒夭绍感觉自己的心都化了,连被关祖好几个月以来无孔不入地介入而感到的压抑都似乎瞬间消散,舒夭绍看着手中的大熊猫,眼神柔和无比。 真不错,这个大熊猫,比之前高中的时候关祖给她扎的要好太多太多了,简直就是羊毛毡学徒和羊毛毡师父的区别。 不过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小玩意儿,就能叫舒夭绍消除所有对关祖的不满,因为仅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大熊猫,她看到的却是那个在异国他乡求学,却于繁重的课业中抽出间隙时间,怀着爱她的心,默默于桌案上扎羊毛毡的青年。 他或许是在早上抽出的时间,又或许是在午后迎着阳光,又或许是在深夜寂静无人的时候…… 他或许扎废了一个又一个,却坚持日复一日地练习,他或许十个手指头都不太好了,却依然没有放弃…… 有再多的不满,在关祖毫无保留的赤城面前,都消散了。 舒夭绍把这个羊毛毡大熊猫挂在了自己的书包上,这是她每天都在背的包包,形影不离。 然后,她给关祖拍了大熊猫和书包的照片,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或许, 你的不好多如繁星, 你的好 却如同太阳, 只要一想起你的好来, 就如同日出了…… 繁星尽隐】 所以,关祖,不要有太过压抑的心理负担,我知道你也担心自己的过度关注会给我压力,但不论如何,我终究是爱你的。 没人知道舒夭绍的这一条信息,给关祖带来了多大的震撼,甚至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他好歹也是读警校的人,当然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越线了,可是没办法,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介入舒夭绍的生活,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时时刻刻地关注她…… 关祖是一边不受控地放纵着自己的掌控欲,一边又惶恐这样下去,他的啾啾怕是终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一边又因着惶恐而生出了更加疯狂的心思。 他觉得自己,或许早晚会疯掉的。 可是,他却收到了这样的回应…… 真的吗?他的好,对啾啾来说,竟然是太阳? 他的好,能好到让啾啾原谅他所有的不好吗? 没人知道这样短短的几句话,给他带来的安抚,正如同,没人知道,当关祖收到那个漂洋过海来到他身边的,粉红色的羊毛毡小猪猪的时候,有多么的欣喜。 第91章 关关雎鸠【25】 关祖太优秀了,优秀到M国那边多次试探想要将他留下,优秀到他提前毕业了。 他回国的那天,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舒夭绍也不知道,她当日还在为关祖会不会被无耻的M国强行滞留而担忧。 今天恰好学校放假,舒夭绍和关陈嘉美打了声招呼后,就去了那栋苏州小园林。 这座关祖亲手设计的园林里,有两个游泳池,一个是露天的,另一个则是在地下室,舒夭绍个人还是比较害羞,一般都只是在地下游泳池游上一段,今天也不例外。 因为这栋房子就只有她一个人住,因此舒夭绍在这房子里是彻底的放飞自己,比在关家还要更浪的起来,比如在地下室游泳的话,懒惰的她是不会特意爬上楼去换泳衣的。 昏暗的地下室,舒夭绍直接脱了短袖和长裤,只穿着包裹住三个重点部位的小内内,在游泳池边做预热运动。 此时,她还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这几日关祖和自己的交流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国艰难被滞留在异国他乡给了他压力…… 就在这时候,水中突然有一只手破水而出,猝不及防之间抓住了舒夭绍的脚踝…… “啊!我|草!”舒夭绍被吓了一大跳,水中藏着的人力量比她想象得还要大,在她反应过来伸出另一只脚去踹之前,她就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拉得一头栽进了游泳池里。 舒夭绍心中惊骇非常,脑子飞速运转了起来,是谁!竟然能找到这里,还潜伏了那么久,为的是什么?她还没毕业呢…… 难不成是因为关陈嘉美最近在谈的那个会影响整个香港经济的大项目!? 虽然受到了惊吓,但是舒夭绍经过警校打磨出来的过硬的心理素质,还是让她及时作出了反应,落水的瞬间她已经闭气了,佯装惊慌失措落水,却在触及水面的时候迅速将身体一折,反手击向对方。 那人似乎也震惊于舒夭绍身体的柔韧性,为了避开她的攻击,他松开了手。 而舒夭绍却并不打算放过对方,两条长而细的腿在水中灵活一转,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死死缠住了他的脖颈,舒夭绍已经抓住了对方的头发,正待腿和手一起用力…… 那人却反手抱住了她的腿,有些炽热的掌心与那白皙细腻的大腿侧亲密接触。 舒夭绍的大腿皮肤不受控的冒起了鸡皮疙瘩,她眼神更冷冽了,她不因对方的动作而动摇,不顾对方揩油的动作,双腿用力,小腿肌绷紧到了极致! 仿佛是窒息让那人爆发力更强,他直接抱着缠在自己脖子上的舒夭绍破水而出,哑着嗓子,低低地笑:“啾啾~太热情了啊……” 这个声音让此刻掰着对方脑袋,准备要来个断颈骨杀的舒夭绍动作一顿,眼珠子倏地瞪大了,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这颗熟悉的脑袋,也就是……头发变长了还没剪短? 凸(艹皿艹)!舒夭绍的脑子嗡嗡嗡的,满心满脑都是这男人,他妈的!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关祖毫不在意地将舒夭绍抱到了边上,让舒夭绍坐在泳池边缘,而他则站在水中。 湿漉漉的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高大的他,和坐在边上的舒夭绍额头相抵。 这个姿势,恰好填平了两人的身高差,如果他不是让舒夭绍岔开腿坐着他自己挤到了中间的话,舒夭绍想自己或许不会那么尴尬? 关祖轻笑着,昏暗之中,他那张熟悉的俊美到极致的面容,仿佛自带光芒,让尴尬地想要把他推开的舒夭绍,都看愣了。 他温柔地伸手将舒夭绍额前的湿头发给撩到脑后,而他的手也顺着这个动作扣在了她脑后不再回归原位,反而用力按着舒夭绍的后脑勺,将舒夭绍按向了自己…… 而关祖自己则微微抬头,吻上了那让他朝思暮想,日夜渴望的唇——“轰隆!”天雷勾地火,唇齿相依,辗转反侧不停,研磨轻噬不止,破城侵入,灵舌游弋,攻城略地! 舒夭绍被亲得人都傻了。 “啾啾、啾啾……”他低低地喊着她,低沉而喑哑的嗓音中,是无法遮掩的压抑与渴求。 “太热情了啊……”他的唇顺着舒夭绍的唇角,自脸庞,滑到了耳垂,像是一条灵活的鱼,在熟练又细致地撩拨着她,他在她耳边低喘着,“我的啾啾,哥哥想你了。” 舒夭绍满面通红:“……”不,这个时候自称哥哥什么的,太特么羞耻了,求放过! “你怎么回来的?不是说那边不想你回来?”回到房间后,舒夭绍躺在关祖的腿上,任由他拿着干毛巾给她擦头发。 关祖又低低笑了起来:“当然是偷偷跑回来的啊。” “嘶~”舒夭绍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怒目而视,“你不要笑,你变坏了,你现在一笑,我就浑身不自在。” 嗐,不怪舒夭绍这样不讲理,实在是现在的关祖,像是一颗春|药成精了似的,完完全全的行走的荷尔蒙,他说话的吐息,他轻笑的声音,他磁性的嗓音,都能让舒夭绍感到莫名羞耻,主要是觉得自己被撩到了,撩得整个人都在发烫,莫名尴尬和不自知。 “好好好,我不笑。”关祖捧着舒夭绍的脸,弯下腰来,直接亲了她一口,“我亲,总行了吧?” “你你你……”舒夭绍瞠目结舌地指着他,有些为对方的无耻而感到不可置信。 关祖又低低笑了,靠在他身上的舒夭绍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整个人都有些呆,好吧,现在的猪猪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还是不要扫他的兴了吧,而且……偷偷跑回来什么的,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 交换期间,关祖在M国做的大事,舒夭绍在香港都有所耳闻了,他协助警方破了好几个跨国际的大案子,表现出了卓越非凡的刑侦能力,是一个具有成为天才警|察的天赋的人,M国惯来无耻,看关祖有前途,当然想要留下对方。 关祖不再提他是如何回来的,挑眉问她:“啾啾,妈妈前段时间还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舒夭绍闻言,眼皮狂跳,老实说,她对结婚有心理阴影啊,完全不想结婚,更何况,关祖提前拿到了毕业证可以直接工作了,舒夭绍可没有啊! “这个当然要等毕业后再说,比起这个,”舒夭绍眼神突然就凶了起来,抓着关祖的衣领,“你吻技为什么会突飞猛进?坦白从宽,你是不是在M国不仅是进修学业,还进修了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哈哈哈哈……”这次关祖忍不住了,直接笑出声。 舒夭绍:“……”更气了。 关祖笑得前仰后合,却始终死死把舒夭绍抱在怀里,他笑着摇头:“啾啾啊,你在想什么呢,想象力那么丰富?” “什么嘛!我明明是合理猜测好吗!M国的OPEN不是出了名的吗?你是不是也去夜店啊酒吧啊什么的了?” “没有,”关祖正色了起来,垂眸,透亮的眼睛毫不遮掩地与舒夭绍对视着,他就这样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再次强调,“没有,一次也没有。” 他这样认真,又让舒夭绍有些不自在了,眼神飘忽了起来,却还是嘴硬:“行吧行吧,勉强相信你了。” 关祖也不计较,又把她摁回腿上,亲了一口,继续给她擦头发,一边擦,一边问:“所以我们回到原来的话题,什么时候结婚?” “我还小呢……”舒夭绍的眼神更飘忽了。 关祖噗嗤一声笑了:“小?哪里小?我看不小了……” “关祖!!!”舒夭绍发出了一声土拨鼠尖叫,“你手往哪里放!混蛋!!!” 舒夭绍真的是要被无时无刻不见缝插针在揩自己油的关祖气死了,恨不得把他给爆捶一顿,但是刚勇武地扬起拳头,就发现了关祖眼下的阴影和难掩的疲惫。 舒夭绍:“……”麻蛋,打不下去。 嗐,看来回国确实不容易,关祖似乎没睡好。 “算了,放过你了。”舒夭绍最后还是没有暴打关祖,只是眼不见心不烦地把他的帅裂苍穹的脸给推开。 关祖却非要死皮赖脸地凑上去:“就知道啾啾最爱我了。” “你少来,你回国告诉叔叔阿姨没有?今晚要回去吃饭才行啊,你现在快点休息一下,倒一下时差,我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舒夭绍嘴上怼他,手上却没停地在给他按|摩。 “不急,等啾啾先和我说好,什么时候结婚。” 舒夭绍就一个拖字诀:“结不结婚再说吧,你还记得咱两小时候那伟大的目标不?” 关祖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软绵绵的小松鼠。 “咳咳咳,我的意思是,我们打赌吧!”对,打赌,从小到大,关家四人组打了无数的赌,这一次,也可以不例外。 关祖一口答应了:“好,赌什么?” 看他那懒洋洋的胜券在握的模样,舒夭绍就忍不住磨牙:“就赌谁能最先成为最厉害的警|察,打败北区总警司就是赢家,输了的人就必须要答应对方一件事情,任何事情。” 关祖盯着舒夭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任,何,事,情?” 舒夭绍特别头铁的点头:“对,任何事情都可以。” 关祖倏地嗤笑了一声,有些不怀好意地冲舒夭绍挑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蛋:“啾啾,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他捏了捏那令他爱不释手的触感,轻叹着:“做好输的准备,嫁给我。” 舒夭绍死鸭子嘴硬:“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走着瞧,我赢了就要看你穿芭蕾跳舞!” “这个不用赌,”关祖把人拽到了怀里,咬了咬她耳垂,吐息明显,嗓音喑哑地说:“你想看,不穿衣服跳芭蕾给你看都可以。” “嘶……”是什么要下来了,哦,是你,鼻血! 舒夭绍其实训练了一天了,和关祖一样疲倦,只是在关祖身边,她放松自己很快,因而给叔叔阿姨发了短信之后,她自个儿率先睡着了。 关祖看着累计睡着的人,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她的脸深深陷在了软绵的枕头里,呼吸平稳,关祖的手便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脸上游弋。 他忽地轻嗤:“你知道的,我不想继续当你哥哥了。这个赌,我赢定了。” 他的眼神锐利了起来:“我从不会输!” 第92章 关关雎鸠【26】 关祖下定决心要赢了这场赌。 并决定要在赢了赌注,舒夭绍亲口承认自己输给他的时候……求婚!让舒夭绍嫁给自己! 要赌,就赌一生,才刺|激呀! 关祖想到此处,眼神越发深沉难测了起来,他低低地哼笑了几声,温柔地撩开已经睡着了的舒夭绍的头发,弯腰在她额头亲了亲,声若呢喃:“午安,我的啾啾。” 等他再抬头,便露出一双不自觉已经卸下了冷漠与锐利,只余留满满温柔与爱意的眼睛,其中情意绵绵与爱意缱绻,几乎能溺人。 舒夭绍下午的时候及时醒了,突然想起了说好今晚要和关祖回家吃饭,她赶紧从床上蹦了起来,飞快地进洗手间洗脸。 “哥!”舒夭绍抽空喊了一声,没听到关祖的回应,她便先洗了脸,又喊:“关猪猪!” “怎么了?才这么会儿就舍不得我了?” 舒夭绍听到他调笑的声音,看了过去,关祖正站在洗手间门口,颀长而有力的身体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歪头朝她看来的时候,那走向锋利的剑眉,那含笑温和的眼眸……荷尔蒙的威力仿佛一颗最先进的导弹在舒夭绍的视线里炸开。 “嘶~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舒夭绍不理他,顺手去抽挂在镜子旁的发绳,动作麻利地给自己扎了一个高马尾。 然而关祖不肯放过她,反而走了进来:“非礼勿视?嗯?啾啾,我可是全身上下都穿的严严实实的,怎么就非礼勿视了?还是说……” 他突然掰过了舒夭绍的身子,猛地凑近,与她只有一指的间隔,四目相对,鼻息纠缠,舒夭绍的心砰砰砰不受控的乱跳了起来,而关祖却缓缓地毕竟,随着不断凑近她的动作,他那诱人的唇也在缓缓长开…… 舒夭绍:“……”嘶!男色误人! 她猛地闭上了眼睛,然而却没有等来她以为会有的唇上肆虐,反而等来了关祖控制不住的笑声。 “关猪猪你耍我玩!”舒夭绍猛的睁眼,气急败坏地指责关祖撩人不负责的“不道德”行为。 关祖却反而越发控制不住的笑得更大声了,他有些气喘吁吁地说:“啾啾啊,我就是想问问你,我这浑身上下穿得好好的,在你眼里,怎么就成非礼勿视了呢?是不是你自己在想什么小朋友不应该知道的小故事,嗯~?” 舒夭绍感觉有一股名为羞耻的火焰从脚到头地把自己给烧了个彻底,而她对关祖的话没有任何反驳之力,于是她恼羞成怒地瞪了关祖一眼,“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关祖你快点!不然赶不上晚餐了!” 关祖含笑看着她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满心满眼都是她闭着眼等他落下亲吻的模样,泛红的脸庞,微微开启的红唇,紧张得在颤抖的睫毛……可爱,迷人,像是一只要把他拖进欲望深渊的罪恶之爪。 如果现在不忍住的话,一旦开头,就没办法停下来了啊,这样一来,恐怕就无法给他这只小肥啾一个完美的新婚之夜了,关祖有些遗憾地想,算了,今天就放过她。 而把洗澡间的门“碰”一声给关严实的舒夭绍,心里想的满满都是赌气:现在不亲,耍我玩,那以后也别亲了,看谁后悔! 对于儿子的归来,关陈嘉美和关淳弘当然是欢天喜地的。 他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享用晚餐了,关淳弘忙于警队的工作,关陈嘉美忙于她越来越大的商业贸易,关祖又恰好出国留学了,舒夭绍又偶尔会去南区那边的苏州小园林住上几天。 这样一算下来,上一次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就着夜晚昏黄而柔软的灯光,一起打火锅的日子,仿佛还是在一年前呢。 关陈嘉美这些年越发往一个成熟的母亲方向成长了,她在餐桌上还算温和地关心着关祖在国外的生活是否如意,关淳弘身为一个一向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最后硬生生被舒夭绍给掰成“爱的教育的忠实者”的父亲,虽然没有身为母亲的关陈嘉美的细致,却也对关祖表达了自己对他厚重的期望。 “你在国外这一年,做得很不错!你那些立功的履历,足以让你成功应聘警督入警队了。”关淳弘很是高兴地连连点头,又忍不住喝了几口小酒,“不错不错,你们都是好孩子,你看看这个月就进警队吧,接下来要更加努力才行!” 警队警督级别的招聘要求还是很高的,首先是学历要求,需要应聘者具备高级文凭,这一条关祖完全符合,别说本校的高级文凭了,他在M国那所著名的警校,甚至已经拿到了硕士学位。其他的一些要求大概是对应聘者身份履历的考核了,像是郑小峰,他很可能因为他父亲而政审不通过,但是对于关祖而言,他这一年在M国立过几次大功,这一项考核是给他送分的。 明面上的要求关祖完全超标,更别说他亲爹还是北区总警司,他外公是陈家的当家人。 舒夭绍颇有些怨念地瞅了关祖一眼,心道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关祖拿了这么牛叉的文凭还提前毕业了,和他一比较,她就很辣鸡了,现在还在学校继续学习! 就在这时,关陈嘉美拍了关淳弘的手一下,白了他一眼,说道:“好端端地说什么工作的事情!总让我儿子进警队干嘛,我看他回来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儿子啊,你要是想跟着妈妈学经商也是可以的。” 关淳弘冷哼一声,心道我儿子才不会去做什么商人,肯定会进警队的,不过他也没在这气氛正好的时候和关陈嘉美对着干。 关祖对他们两公婆的互动,只是笑笑,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在关陈嘉美和关淳弘说话的时候,关祖就在不动声色地给舒夭绍涮肥牛,要不是他们两个是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的,关祖夹肉过来给舒夭绍还得伸长胳膊,关陈嘉美他们两个还注意不到这两个孩子的小动作呢。 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之后,关陈嘉美一脸过来人地笑了,笑得意味深长,和关淳弘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后,关陈嘉美就装作不经意地提起“结婚”的话题,开始了对他们两个结婚典礼的各种设想布置,婚纱要找哪位知名设计师设计,珠宝又要如何如何…… “我看这两年在**时装周上大出风头的那个设计师就不错,很有灵性……” “珠宝的话,永城珠宝行就不错,我认识他们家老板,哦对,儿子你之前还和永城珠宝行老板的儿子有过联系吧?叫什么什么火爆的那个。” 在关陈嘉美喋喋不休的时候,舒夭绍怨念地蹬关祖:[肯定是你又在私下里捣鬼,阿姨之前根本就没有提结婚的事情!] 关祖看到她控诉的表情,挑眉,一脸无辜地回望:[怎么会呢?啾啾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看到关祖似乎承认还一脸无辜的小模样,舒夭绍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看着这一家三口商量婚事商量得颇为入神,就忍不住有了个坏主意。 舒夭绍眼珠子转了转,有些不怀好意地冲关祖“嘿嘿”一笑,在关祖愕然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舒夭绍就神速地光着脚丫子把脚怼了过去,坐在她对面的关祖穿着休闲的五分裤,舒夭绍凉飕飕的脚丫子一下子就贴到了他的大腿肉。 关祖被这瞬间的冰冷给刺|激的手一抖,筷子跟着一抖,肥牛掉回了锅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关淳弘皱眉。 关祖他一脸如常地又把肥牛夹了回来:“手滑了。” 而舒夭绍的坏笑已经到了呲牙咧嘴的程度了,因为……她灵活的运用了自己的脚趾在关祖的腿上大发雄威,脚趾夹肉肉什么的,那叫一个酸爽! 关祖咬牙,警告地抬头看了舒夭绍一眼。 关陈嘉美恰好捕捉到了这个眼神,顿时就不依了:“好端端的你瞪你妹妹干嘛?结婚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就行了,你妹妹还在上学,费脑子,让她好好休息,这些东西不用她操心。” 舒夭绍笑得更得意了,脚丫子折磨完了一条大腿,就准备换一条,怎料乖乖听母亲训诫的关祖,竟然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将左手潜伏在了桌子底下,这下可好,舒夭绍一动,那就是自投罗网。 脚踝被抓住的时候,舒夭绍慌了,乖乖巧巧一直闷头在吃的她差点就要跪地求饶,妈的,别拽老子啊,救命! 谁又知道这个在长辈面前一向乖巧可爱的好孩子,也会在长辈的眼皮底下使坏呢? 舒夭绍咬牙,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酝酿了一下,再一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对面的关祖,眼睛里写满了控诉和哀求,以及——求放过。 关祖:“……” 他不仅没有放过舒夭绍,反而冲舒夭绍扬起了一抹宠溺又温柔的笑,这笑容让舒夭绍瞬间汗毛炸起,心里的警报器疯狂报警。 果然,关祖挠她脚底板! 等等!关祖竟然挠她脚底板!!! 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舒夭绍忍笑忍到五官瞬间就扭曲了,与此同时,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关淳弘惊讶地看了过来:“小阿玖这是怎么了?” 关陈嘉美也赶紧伸手贴舒夭绍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脸那么红?肚子不舒服吗?你表情看起来好吓人……” 关祖放开了舒夭绍的脚,也一脸关心地凑近:“啾啾是哪里不舒服?不是早年就把身体调养好了么?”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舒夭绍:“哥哥叫医生过来?” 舒夭绍扬起了一抹假笑:“我没事,就是刚刚不小心,咬到嘴了。” 尼玛,算你狠! 饭后舒夭绍表示自己不是很舒服,要先回房休息了,那夫妻两也没多问,只让关祖送她回房。 舒夭绍上楼的时候,被挠了痒痒的那条腿,还在自发地抖抖抖~ 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忍气吞声了! 关祖跟在她后面,见状忍笑失败,在后边先是低低闷笑,然后越笑越大声,进了舒夭绍的房间锁上门之后,关祖就放飞自我地哈哈大笑。 舒夭绍咬牙切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关祖无比自然地往舒夭绍的床上一躺,再一翻身,侧躺着以一只手撑起了头部,就这样看向舒夭绍,冲她招手:“来,过来报仇,想怎么报仇都可以……” 他的笑越发邪肆,双眸深沉,喑哑的嗓音如恶魔低喃:“扒光哥哥都可以哦……我就在这里,任你,为所欲为。” 第93章 关关雎鸠【27】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和关祖玩成语接龙,那时候她说出“年少有为”,关祖接的就是“为所欲为”,而之后舒夭绍耍赖,也接“为所欲为”,于是两人的游戏,就在单曲循环的“为所欲为”中宣告破产。 然而那时候的“为所欲为”,与此刻的“为所欲为”是截然不同的。 此刻,一个帅裂苍穹的美男,就这样秀色可餐地躺在你床上,发出魔鬼的邀约——来,哥哥就在这,任你,为所欲为。 这、这这这……这搁谁,谁能顶得住!?反正她是顶不住了! 舒夭绍:“!!!”仓促之间,她下意识地举起了两只爪子,捂住了重点部位——鼻子。 草草草,男色误人!!!鼻血要下来了!!!脸没了,脸丢尽了! 此刻舒夭绍气血上涌,心跳瞬间上到第五档,加持到八百码,随之而来的是脸色涨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脑子里有了什么小朋友不好知道的小故事。 然后,她脑子一抽,从心而动,“嗷嗷嗷”叫唤着就扑了过去。 关祖看她在原地纠结犹豫得脸都要皱成包子了,结果还是忍不住过了上来,顿时就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伸手将舒夭绍接了个满怀。 你看,他不仅能将她囚禁在自己的怀里,也能让她主动扑过来,关祖在舒夭绍看不到的角度,眼中闪过不为人知的暗芒。 把关祖扑倒在床,舒夭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在最初的世界,那时候的她虽然说不上很穷,却也并无太多的存款,又因社会上种种可怕的新闻,而产生了一些不婚不育保平安的心思。 那会儿的舒夭绍啊,想的就是“结什么婚,等老娘有钱了,有需要就男|公|关走起,今夜小白脸,明夜小狼狗,休息一天,再战小奶狗!” 然而搁现在,什么小白脸小狼狗小奶狗,通通滚一边去,见识过关祖的绝世俊美,见识过他看她柔和的眼神,见识过他招手让她为所欲为…… 这这这谁顶得住啊! 舒夭绍埋头在关祖的脖颈处,就是一顿乱啃,也就只有关祖能这样纵容她了,当真是摊开在床,温柔地抱着她,任由她为所欲为。 然而……舒夭绍突然抬头,眼神复杂地和关祖对视。 “怎么了?” 舒夭绍满眼的一言难尽:“火锅味太重,还是各自回房洗洗睡吧。” 把关祖红出门之后,舒夭绍才冲进卫生间,在洗手台上撩着冷水,使劲地拍脸,企图给自己物理降温,让自己醒醒脑子。 完了完了,这男人太诱人了,惹人犯罪啊! 想到刚刚她这么“有经验”的人了,竟然一个把持不住,一点都不矜持地就嗷嗷扑上去了,舒夭绍就觉得自己丢人现眼,麻蛋~还好最后,把持住了,舒·当代女柳下惠·夭绍为自己的“岿然不动”感到无比骄傲。 就怀着这样混乱的心情,舒夭绍快速地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找风筒,才突然想起来,她在家里的风筒坏掉了,之后就跑小园林去住了,还没来得及换掉风筒。 再一看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了,舒夭绍可不想去打扰叔叔阿姨这对老夫老妻,下楼打扰阿姨显然也不可取,舒夭绍无可奈何地窜到了关祖的房间门口,敲门。 没几秒,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扑面而来的腾腾热气。 隔着腾绕的水雾,只用浴巾裹着腰的关祖就站在门里,他擦着头发,垂头,用一种难掩笑意的眼神看着舒夭绍。 “嘶~”草草草,他竟然没穿衣服,啊啊啊啊,那骤然收窄的蜂腰,那明显而蓬勃的腹肌,那流畅有型的肌肉线条!!!想摸摸!想捏捏,还想…… 啊,我死了! 关祖挑眉,就这样好笑地看着她的忽然呆住,然后脸越来越红,他猛地凑近,鼻尖对鼻尖地与她四目相对,暧昧又蛊惑地问:“啾啾,你想做什么,嗯?” 舒夭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外强中干,企图表现出超级无敌理直气壮的模样,非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大声说:“我是来借风筒的,我风筒坏了!我没别的想法!完全没有!!!” “哦?”关祖笑,“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心虚?” “我我我为什么要心虚,我心虚什么啊!”舒夭绍嘴里说着不心虚,眼神却飘忽了起来。 然而不等她继续胡扯,关祖直接吻住了她,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她表现出要退,关祖却动作比她还快地把人给拉了进来,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一吻毕,舒夭绍气喘吁吁,关祖仍流连地在她唇上作案。 “好吧,”他叹息着,“你没心虚,也没想做什么,是我心虚,我想对你做点什么。” 舒夭绍:“……”啊啊啊啊日,这男人,竟然该死的甜美! “吹头发!我来拿风筒吹头发的!”舒夭绍强行与自己贴紧的人推开,强调自己的来意。 关祖退开了一些,嘴角勾着一抹邪笑,凑近她,颇有暗示意味地问她:“啾啾,吹完头发之后,你想和我‘骑马’吗?” 舒夭绍顿时又是一阵肾上腺素疯狂飙升,她涨红着一张猪肝脸,骂道:“关祖你龌龊!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一把风筒递到了眼前,只见这个芳心纵火犯无辜地眨了眨眼:“啾啾,你在说什么啊?我是说外公的马场到了几匹品质不错的小马驹,等下要一起去看看吗?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怎么能一直误会我呢。” 舒夭绍:“……”fuck!我他妈信了你的邪! 关祖回来的第三日,舒夭绍单方面宣布要和他拉开距离,她实在受不了这个人形春|药在自己面前晃荡,关键是他还总是脸上一脸无辜,身体却很诚实地不断在撩拨她。 舒夭绍:“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俺老孙不奉陪了!” 说完就要滚回学校,警校还是封闭式,关祖这个毕业生还真不好进去,他颇为遗憾地把舒夭绍送到了学校门口,舒夭绍解开了安全带就心里嗨到飞起:“啊~再见啦~朋友再见啦~” 结果她还没开车门,关祖就直接拉住了她胳膊,眼神晦涩不明地抓紧了她:“啾啾,真不再亲哥哥一下吗?” 舒夭绍捂耳朵:“我求求你,猪猪,不要这么骚地自称哥哥,臣妾受不住!” 然而关祖一向是,舒夭绍不肯主动,他就自己主动,果然他直接把舒夭绍摁在了车位上,探身过来就是一记深吻。 舒夭绍张牙舞爪的挣扎都被强行制服。 事后,关祖还颇为温柔地以自己的舌,擦拭着舒夭绍唇上的湿痕。 有那么一刻,舒夭绍惊觉关祖明明表现的那么温柔,可是温柔的表象之下,却是不可直视的暗涛汹涌。 而他就以这样掩藏着凶戾的眼,静静地凝望着她,说:“好吧,是哥哥想亲你。” 舒夭绍:“……”此处应有掌声!关猪猪手段见长! 关祖深知不能逼太急,便不再说什么,直接下车拿了行李箱。 舒夭绍接过行李箱,说:“你记得把我准备的礼物送给刘天哥哥和麦斯哥哥。” “提他们两个做什么。”关祖似乎有些不悦。 他确实不爽,分离这一年,他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她,可这小家伙倒好,会做人到每逢过节都给另外那两个兄弟送礼物,啧,那两个家伙连家人都不爱他们,他的啾啾也应该完全不理他们才对。 舒夭绍翻了个白眼:“别乱吃飞醋了,他们回国不也给我带了礼物,再说了,我会留心他们,还不是因为你么,他们是沾了你的光,你干嘛自己吃自己的醋啊。”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对待关祖这样的隐性疯子,舒夭绍顺毛摸的手段,还真是不赖。 果然,这话一说,关祖的表情就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学校的木棉花开了又落,匆匆又是一年,舒夭绍也毕业了。 一年前关祖就加入了警队,以小队指挥官,也就是督察的警衔加入,短短一年,他就凭借着自己出色的业务能力多次建功,一年后,舒夭绍毕业,他已经成为警司了。 督察和警司之间,还有高级督察,和总督察…… 舒夭绍:“……”对手晋升太快,而我刚刚才滚到起跑线,现在认输唱征服,还来得及吗? 当然是来不及的,关祖垂头含笑看她的时候,她都能感到他的势在必得,以及获胜之心有多么坚决。 舒夭绍加入警队,也算是兢兢业业,一直到大半年后,她才在关淳弘的照拂之下,因表现不错,被掉到了陈国荣手底下,跟着他学习。 陈国荣,是除了关祖以外,港城唯二的明星警|察,他当真是破案无数,建功无数,行事作风颇为老练,经验丰富,关淳弘的意思基本上是让舒夭绍这个小辣鸡,混入陈国荣这个高级督察带领的精英小队,刷点经验,好晋升。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让舒夭绍加入关祖的手下,是舒夭绍本人表示强烈抗|议,救命啊,这都不是一个队的,关祖也能在午休各种简短的休息时间见缝插针地抓她宣誓主权,这要是一个队的,还不得天天给队员喂狗粮,这还得了!? 舒夭绍向陈国荣报道的第一天,看到陈国荣的第一眼,就感觉被当头一棒! 陈国荣,《新警|察故事》……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第94章 关关雎鸠【28】 陈国荣的脸让舒夭绍瞬间恍惚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听见过系统在自己脑子里出声了,九到她不刻意去想,她几乎都要忘记这不是真实的世界,不是她的世界,而她是带着任务来到这个世界的。 看到陈国荣的这一刹那,舒夭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中破碎了。 仿佛是世界的崩塌,又仿佛是某个自己刻意树立起来的壁垒,终于被打破。 恍惚之间,舒夭绍甚至产生了幻听,似乎听到了系统在嘲笑她的声音,似乎听到了系统给她下了死亡通知书——你平静美满的生活,就此结束! 是啊,早该结束了,这样无忧无虑的,可以完全没有金钱的压力,去追求自己的梦想,还被宠上天的生活,其实,从来都不属于她啊。 “嗨?蔺琯玖?阿玖??” 一群穿着警服的高大男人围住了舒夭绍,这显得她更加娇小了,舒夭绍被喊了好几句才反应了过来。 “啊啊,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舒夭绍反应过来之后,极为迅速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然后立正,冲大家敬礼,“警号542627,向陈sir报道!” 陈国荣是一个严肃的青年,肤色较白,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整个人特别有精神气,以及一种警|察特有的正气。 他冲舒夭绍点点头:“来了就好,找个位置坐下,好了,你们都别围着阿玖了,都给我坐下,简单做个介绍吧。这是蔺琯玖,我们的新成员,阿玖,这个是孙嘉豪,这个是……” 把大家的名字都念了一遍,陈国荣也不管舒夭绍记住了没有,直接说:“好了,别浪费时间,我现在给大家总结一下上次任务你们需要改进的地方。” 舒夭绍赶紧找了个座位坐下,努力收拾好心情,旁边的人都瞧瞧拉着她,说什么“新来的小妹妹,喊大家伙哥哥就行,哥哥带你飞!” 舒夭绍应付地笑了,然后认真地听陈国荣纠正这些警队精英们在出任务的时候所犯下的一些小错误。 就在她认认真真做笔记的时候,突然走进来一个披着黑长直的柔顺头发,长相颇为清水婉柔的女人,然后,舒夭绍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看起来那么温柔的女人,跟在陈国荣的身后,像个影子一样精准地摆出了陈国荣所有的动作,就连表情和口型都是神同步! 舒夭绍:“!”我去,瞧我发现了什么。 陈国荣说到了激动之处,指着其中一个警员说:“还有你,外套那么长,你要怎么拔枪啊,你这外套拦住你了!”他马上示范把枪的正确姿势,手肘往后一拉,就发现了跟在他身后与他神同步的女人。 那女人也不尴尬,爽朗地笑了,说:“好啦好啦,别那么凶,来来来,我给大家带了点吃的。” 众精英都欢呼,喊着:“谢谢嫂子。” 坐在舒夭绍旁边的那个警员,拍了拍舒夭绍的肩膀:“阿玖,一起去吃啊,那是我姐。” 舒夭绍了然地点点头,她记住了这个警员叫孙嘉豪。 孙嘉豪的姐姐也不含糊,发现了舒夭绍就直接落落大方地上前,友好地笑:“队里来了个新的小妹妹?你好,我叫孙可颐,是你们陈sir的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是老婆,快结婚啦!”众人纷纷哈哈大笑。 舒夭绍被感染了,也笑了:“嫂子好,我是新来的蔺琯玖。” “小阿玖有眼色!”某警员夸了一句,给她递过来一块小饼干。 今天没有案子,日常任务完成之后,队里商量着要给舒夭绍来一场迎新晚餐,舒夭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发现围着她絮絮叨叨的这群“哥哥们”,一下子就没声了。 等她回神,就发现原来是关祖已经站在她身后,强势又霸道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哥哥团反应了过来,喊:“关sir。” 关祖礼貌一笑:“你们好,希望啾啾日后和大家相处愉快。” 孙嘉豪似乎有些在意,看着关祖扣在舒夭绍肩膀上的手,问:“阿玖你和关sir认识?” 关祖挑眉:“也不算认识,就从小睡一张床?” 舒夭绍掐他腰肉,咬牙切齿:“大庭广众之下,要点脸啊阿祖哥哥!” 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孙嘉豪又看了看关祖,面面厮觑后尴尬得不知道要说什么。 关祖挥了挥手:“今天有点事,就不招呼了,下次请大家吃饭,一定要赏脸。” “好,好的。” 关祖扣住舒夭绍就准备走,舒夭绍的礼貌让她努力挥手:“前辈们再见!明天见!” “嘁~你就应该跟我,跟着陈国荣算什么。”关祖揉了揉眼,似乎有些疲倦,他可能刚忙完一个案子就赶过来了。 老实说,这已经不是舒夭绍第一次看他穿警服了,但是依然被他帅得一脸血!啊,这男人,绝了! “你加入警队之前,人家陈sir就已经成名了好不好,破案率百分百,警队传奇耶,叔叔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把我塞进他的精英队的,你就别叭叭啦,走走走,吃饭吃饭。”舒夭绍拖着他就要走。 关祖一脸“虽然不是很高兴,但是还是听你的吧”的模样,勉勉强强地跟着她走。 就在两人走到门口,突然窜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这人撩了撩自己有些偏长的刘海:“哟~准备去吃饭呐?一起去啊!” “郑小峰你滚远点!”时隔多年,关祖依然看郑小峰不顺眼。 郑小峰撇嘴:“关祖,咱两都很久没有聚一聚了,一起吃个饭怎么了?再说了,这会儿,咱大家都是同事啊。” 关祖还是毫不留情,准备继续强硬拒绝,结果有人从他身后勾住了他脖子:“关sir,我们兄弟两个快饿死了,阿玖妹妹,走啊,一起吃饭去,是不是我们关sir请客?” 舒夭绍回头,果然是梁麦思和刘天,好吧,他们两个还真是跟死了关祖,就连关祖要进警队,他们都是紧随其后。 关祖:“……” 无fuck可说,二人世界,变成了五人世界,其中三个都是八百瓦的巨无霸电灯泡,就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把陈国荣那全队人都叫上,省的还有下一次。 在警队的日子,忙到飞起的时候,就连关祖也可能好几天都不会有时间联系舒夭绍,舒夭绍跟着陈国荣学习经验也不容易,两人都忙。 倒是精英小队的警员们,真的很有哥哥风范,非常照顾舒夭绍,舒夭绍跟着他们出任务很多次了,一向是百分百的成功,没有任何意外。 说真的,舒夭绍真正了解了之后,才明白这些哥哥们为什么一个个都对陈国荣崇拜至极,因为现在,她也加入了崇拜陈国荣的行列,帅!太帅了这男人,帅在他的领导能力和执行能力! 忙是真的忙,但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拿忙来忽悠过去的,比如——婚姻大事。 舒夭绍接到消息的时候,关陈嘉美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差关祖给她整一个浪漫的求婚,就连警务大厅的警员看到舒夭绍,都会笑着说要喝一杯喜酒。 “小阿玖啊,你看看这些设计稿,都是按照你的喜好设计的婚纱,你要是不喜欢,就让他们重新设计。”关陈嘉美端起一杯咖啡,喝了一口,淡淡地说。 这就是……资本的淡淡。 舒夭绍随意看了看关陈嘉美递过来的设计稿,不得不说,这些设计稿,对她而言,真的是审美狙击了!嗷嗷嗷,原来不知不觉中,关陈嘉美已经把她的喜好都记下来了吗? “这可不是我记下来的,”关陈嘉美好笑地看着她,眼神带着慈爱和温柔,“这些啊,都是阿祖那孩子记下的,你看看,是不是都是你喜欢的?” 舒夭绍头皮发麻:“是……” “既然都喜欢,那就都让他们做出来吧。”关陈嘉美一锤定音。 “啊?这都要手工定制吧,会不会太浪费钱了……”没办法,贫穷已经刻入了骨子里,就算是现在的舒夭绍,也依然不自知地在节俭着。 “女人结婚,嫁给相爱的人,就那么一次,钱有什么要紧的,”关陈嘉美不悦地白了她一眼,又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别总给妈妈省钱,妈妈需要你省吃俭用吗?真是的。” 舒夭绍:“……”现在就要改口叫妈了?! 这些年,舒夭绍总是有事没事就戳几个羊毛毡的粉红色小猪猪,或者是黑白的大熊猫,这已经成为了她放松自己的小游戏了,她的技术也越来越娴熟,现在她在小园林的房间里的玻璃柜中,摆满了几十个这些可爱的羊毛毡。 遥想多年前,她送给关祖的生日礼物就是一只羊毛毡粉红小猪猪的钥匙扣。 眨眼之间,两人都参加工作了呢,关祖的生日又逼近了,竟然可就不能送羊毛毡了,关祖这会儿自个儿戳羊毛毡的技术都不比舒夭绍差,他房间的柜子里,也摆满了羊毛毡,不过他没有戳粉红小猪猪,反而都是黑白大熊猫和各种颜色的小肥啾。 舒夭绍强烈怀疑关祖在讽刺她长胖了,不然怎么这些小肥啾,真的是一个赛一个的肥? 关祖打电话过来:“我生日到了,就在今天。” 舒夭绍正匆匆离开大商场:“我知道,我刚刚才和陈sir请假了啦!哥哥生日快乐!” 关祖在那边低低地笑,满意地说:“算你懂事,今年给我准备了什么?” “你猜?”舒夭绍看着手里提着的精致礼盒,想到关祖看到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表情,就忍不住开心地笑。 隔着电话,舒夭绍都能猜到关祖听到她让他猜,肯定又在挑眉。 果然,关祖挑眉,笑着说:“我猜不到,好了,你回小园林,我在那等你。” “呀,是有惊喜吗?” 关祖站在园林的阳台上,看着底下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地搬运烟花,周围的人走动着布置场地,他想到了今晚舒夭绍看到这些,该是如何惊喜啊,就忍不住更加温柔:“你猜?” “啊!你又学我!” 舒夭绍觉得她有一天死掉了,那一定是被关祖气死的。 舒夭绍拿着电话,刚出了大商场,正招手拦出租车,忽然看到了摩天大厦外面的大屏幕,放出了陈国荣的采访视频—— “今天早晨6:00,港城发生了极为恶劣的抢劫银行行为,这群犯罪分子嚣张至极,当街击杀|警员……” 舒夭绍拦车的手,忽就僵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浑身发冷,一种久违的,不好的预感,猛地窜上了心头。 “啾啾,怎么不说话?”关祖似乎也察觉了有什么不对。 舒夭绍定了定神:“哥哥你看新闻没有?今天有人抢劫银行了,陈sir接了这个案子,我得赶紧赶过去……” 关祖久久没有说话。 舒夭绍安慰他:“好嘛好嘛,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 “啾啾……” “哥哥,啾啾最爱你了!” 站在阳台上的关祖,忽然听到这一句,有些怔然,他反应了许久,才眨了眨眼,非常认真地回:“啾啾,哥哥也最爱你。” 就在这时候,突然之间,她听到了一个久违的电子音—— 【滴滴滴——系统上线。】 第95章 关关雎鸠【29】 系统的声音,让舒夭绍瞬间慌乱得难以言喻,她差点就抓不住手机了。 关祖听到了她沉重的呼吸,紧张地连连追问:“啾啾?怎么了啾啾?” “关猪猪乖乖等我一下好不好?”舒夭绍差点哭出来了,这句话,也带着难以掩饰的哭腔,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说服关祖,“我们陈sir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三个小时就能解决这事儿了,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我下午就能回去了,mua~今晚再见,先挂了啊。” 语毕,舒夭绍没有勇气等关祖的回应,就准备飞快地挂电话。 “等等!”关祖及时出声制止她,敏锐地问,“你在慌什么?和陈国荣出任务不是第一次了,你在慌什么?” 舒夭绍怔然了一瞬,深呼吸了几下,才稳住自己,笑道:“我没慌,这不是没办法陪你吃午餐了怕你不高兴嘛。” 不等关祖回应,舒夭绍就转移了话题,生硬地胡扯:“猪猪,你说今晚给我准备了惊喜,包不包括跳芭蕾啊?” 关祖顿了一顿,没有拆穿她,顺着她的话,为安抚她而笑:“只要你想看,有集芭蕾舞和脱衣舞精华所凝聚成的我新创的舞种。” “噗嗤~好吧,那你趁我回来之前,多练练,就这样了啊,晚上见!”舒夭绍终于轻松了些许,看似没什么问题地挂了电话。 而另一边,刚走回房间的关祖,一手拿着手机贴紧耳朵,一手指尖才刚刚触及到玻璃柜,他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看着那一个个萌态可掬的粉红色羊毛毡小猪猪,整个人都无比的安静。 然后,他没什么表情的合上了手机,然而阴暗之下,他垂眸看着手里的手机,眉眼阴沉至极…… 真是该死,这些臭虫一样的罪犯,总是无时无刻地在没事找事呢,给他的啾啾带来了那样不安的心情……这些家伙,要是全都能死光,就好了。 关祖静静地坐在舒夭绍的床边,他不知怎的,忽然又想到:小时候的啾啾,总说爱他,不知道从时候开始,她长大了,就内敛了许多,也含蓄了许多,她渐渐地开始害羞,不再把“爱”挂在了嘴边,这让他颇为遗憾,不过这样的遗憾积攒久了,才换来了这一次针对他一个人的会心一击。 然而就在这样匆忙地说爱他后,她就要赶赴他所不能触及的危险之处。 是的,陈国荣很厉害,就算是关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老男人很有可取之处,可是不把啾啾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怀里,他就永远无法放心。 关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做着深呼吸调整自己,理智不断地警告他不要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要给啾啾成长的空间,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安就自私地折断她的翅膀,她也需要飞翔。 要相信啾啾,相信陈国荣,相信他的战友们。 关祖终于说服了自己,松开了几乎要被他握到扭曲的手机。 系统的突然出现,让糟糕的,不详的预感,像是一片无法驱散的阴霾,笼罩在舒夭绍的心上。 挂了电话后,舒夭绍拍了拍乱糟糟的脑子,慌乱之下她快刀斩乱麻,决定不管系统,正事要紧,她是警|察,与罪犯战斗,保护百姓,是她的使命!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执行任务! 她飞快地拦下了出租车,赶往警局,然而就在她爬上车,刚坐下的第一秒,那个在舒夭绍的心中可以称之为不详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 【经系统监测,反派关祖已被感化成功。】 它说话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平平的声调,冷冷的声音。 伴随着系统的电子音,是出租车司机在播放的新闻,陈国荣的声音不断传来—— “此次袭击对我港城造成了最恶劣的影响,我接手了这个案子,我向大家保证,我将会在三个小时内……”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带领着我的精英小队……” 【请宿主做好随时随地……】 “给这些嚣张的罪犯一个让他们痛彻心扉的教训!” 【以随机方式脱离任务世界的心理准备。】 “轰隆”!几乎可算是晴天霹雳!! 惊天大雷,在舒夭绍的脑子里炸得她头晕眼花,整个人一阵阵的发昏,甚至难受到有些想要呕吐。 舒夭绍没有任何心情再去考虑什么,她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心道,大不了……结婚的时候再死一次?不过这一次,她肯定会做好准备的。 收拾好心情后,冲回警队的她一如往常那般,神速换衣,装备枪支弹药。 舒夭绍抿了抿唇,把今晚要送给关祖的礼物,那个精致的礼盒,塞进了自己的柜子里,锁上。 “阿玖?你不是今天请假吗?”陈国荣看到舒夭绍也有些惊讶。 舒夭绍敬礼,笑道:“陈sir,我刚好在附近就赶回来了。” 语毕,她眨了眨眼睛:“反正也就三个小时的事情。” 语气里都是对陈国荣的信任和崇拜,对于陈国荣所说的三个小时解决这种猖狂的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银行抢劫案,她是没有怀疑的。 陈国荣严肃了脸,点了点头:“归队!” 归队后舒夭绍和哥哥团们对视了一下,心照不宣,不再开口。 等陈国荣发号施令后,集体出发。 这一小队加上舒夭绍,一共十一个人,除了实战经验尚有些不足的舒夭绍,其他哥哥们可都是跟随陈国荣多年的警队精英。 大家抵达了一个荒废的人造琥珀的旧工厂后,也依然底气十足,陈国荣在勘察周围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放松心情:“开始吧陈sir,我还答应了今晚陪我儿子看电影去呢。” “嗐,我还和女朋友说好了陪她逛街。” 还有人冲舒夭绍眨眼:“怎么样,阿玖是不是好事将近啊。” “好了!”陈国荣并不是非常严厉地呵斥了一声,把众人开战前自我放松的松散之风肃清,众人也马上收敛了玩闹嬉笑的模样,绷紧了脸皮肉,眼神越发坚定了起来。 在陈国荣的指挥下,精英们训练有素且动作迅速地破开了工厂的大门,再警惕互相掩护着鱼贯而入,只是众人一进去,这工厂门突然关上了,光线被阻隔在外,偌大的工厂看不清全貌。 不过这难不倒这些身经百战的精英们,他们很快一一打开了红外线探测仪,陈国荣扫视了一眼四周,蹙眉,摆手势:“迅速分队!” 陈国荣很快安排好了前进的方案,让舒夭绍和他一队,跟在他身后,舒夭绍点头,眼神坚定,端稳了枪,跟在陈国荣身后。 分队后,很快舒夭绍就看不到另一组队员的身影了,她跟着陈国荣,孙嘉豪则跟着她。 他们闯入了一个狭隘的只允许一人通过的隧道,舒夭绍看到这一往没有尽头却又有无数分叉的隧道,惊觉这像是一个人造迷宫,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唤。 有人受伤了! 陈国荣这时依然沉得住气,稳住了他们,这个时候只是听到了声响,无法断定受伤的人在哪里,往回走显然不理智了。 只是突身侧两旁本是墙壁的地方,竟然突然亮起了屏幕,并发出了尖锐的声响,舒夭绍被吓了一大跳,没有尖叫,但是条件反射地端枪就射。 “阿玖!冷静点,只是一个屏幕。”陈国荣皱眉拦住了舒夭绍,却也发现了这地方不对劲,对方……似乎是有备而来。 舒夭绍冷静了下来,再一次扫视周围鬼画符一样的墙壁,她觉得,这应该不是一群毫无准备的抢劫犯,他们似乎早有准备等着警|察找上门? 他们在和警|察玩心理战,封闭、阴暗、陌生宛若迷宫一样的工厂,不知来路,不知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偶尔传来错乱的枪声,以及同伴的惊呼尖叫和吃痛的呼喊,这给舒夭绍造成了莫大的心理压力。 然而让舒夭绍更惊吓的是,刚刚明明还在她身后的孙嘉豪不见了,舒夭绍心一沉,拉住了前面的陈国荣。 陈国荣也终于克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脸上冒出了大量的汗水。 他自己往后仔细搜寻了一遍,都没有看见孙嘉豪的影子,陈国荣的内心沉重无比,他看着舒夭绍,说:“阿玖,你跟紧我。” 舒夭绍抿唇,握紧了枪,点头。 然而就在前面一个转弯,陈国荣忽然就不见了踪影,舒夭绍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也依然感到沉重:“陈sir!?” 没有应答,舒夭绍环顾了一下周围这些有着奇怪涂鸦的墙壁,心想,这或许……并不是一面墙壁!?而是厚纸板,或者是其他? 想到就做,舒夭绍以手肘撞上墙壁,竟然直接穿了过去,可怕的不是她的猜想被应征,而是墙壁后方有人就等待着她! 舒夭绍确实被惊了一下,条件反射地举枪,对方却身手极佳地直接一腿扫了过来,如此近距离,舒夭绍不得不舍弃了枪,快速侧身躲过了这一腿,她依然冷静地寻找机会。 眼前这个蒙面的人应该就是抢劫犯之一了,舒夭绍看不清对方的脸,光是看眼睛就觉得这人凶恶至极,完全……不像是普通的抢劫犯,反倒像是游走在死亡边缘的穷凶极恶的超级罪犯。 舒夭绍看身形就知道对方是个成年男性,很高,起码两米,壮硕无比,肉搏,她根本不是对手。她没有机会再次举枪,被逼迫得连连躲闪,好在身体素质过硬,娇小有娇小的好处,灵活躲闪让舒夭绍没有受伤,却也让她一下子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哈哈哈哈哈小妞,你是躲不过的。”对方开口嘲笑,别扭的中文发音,舒夭绍知道这不是本国人,外国罪犯!? 对方依然步步紧逼,格斗技巧高超,兼职体格优势,舒夭绍躲得很狼狈,她多次企图反击却依然未果,好不容易舒夭绍找准了一个机会,身子一扭,躲开对方的攻击,腿往后撤拉开距离的同时,她暴力扯住了那面纸板墙,用尽了最大的力气。 果然,那面纸板轰然倒塌下来,在纸板压向对方的瞬间,舒夭绍趁着对方被阻隔,端起了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察觉到身后有疾风扫来,舒夭绍知道有人要偷袭自己,可是那千钧一发之际,她不论是调转枪口对付身后的偷袭者,还是停止开枪躲开偷袭者,都……来不及了。 “砰砰砰——”枪响。 “砰!”这不是枪响,而是舒夭绍被人从背后偷袭了! 舒夭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选择硬生生挺住了那波攻击,飞速地连开数枪! 射杀了这一个,等下就算是重伤也是再对付一个,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那等会儿就是一对二必死之局了,两害相较取其轻! 那面纸板墙被涉成了马蜂窝,最初那个大猫玩弄老鼠一样戏弄舒夭绍的大汉,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当然,舒夭绍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被人一脚踹中后脑勺,重重往前撞去,直接倒地,额头磕在了地板上,一时之间,眼冒金星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惨状。 舒夭绍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她强行克制住那股晕眩感,努力地爬行着企图要站起来,她感觉意识有些远离自己了,她害怕自己真的会晕过去,一咬牙,只感觉口腔都是铁的腥味。 正如她所期待的,那个最先轻敌让舒夭绍有机可乘的大汉死了,后来偷袭舒夭绍的人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翻开纸板墙发现对方确实死了,这人勃然大怒,骂了声“臭婊|子!”,大步流星地冲似乎连爬都爬不起来的舒夭绍走来。 舒夭绍被抓住了后脑的头发,狠狠地直接从地上拽起来,她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动弹的力量,不仅没有反抗,甚至连一声吃痛的“呃”都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 “该死的婊|子!”对方又骂,伸手欲要给舒夭绍一个耳光。 就在这时候,明明已经看着就要昏厥过去,距离彻底失去意识仅差一步之遥的舒夭绍,却突然发难! 她迅猛的拔刀振臂一扫…… 电光火石之间,舒夭绍被挥了一巴掌重重跌落在地,与此同时那人也因被舒夭绍横拉了一刀,他回防迅速,可是匕首依然划过了他的胳膊,割破了他的动脉。 无数次的训练,舒夭绍也不曾想过,真正实践的时候,她真的可以做到。 绑在大腿上的匕首终于发挥了作用,可是这人的巴掌终究没能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一刀而减轻力道,舒夭绍感觉自己的意识撑不过三秒钟。 那人捂住了脖子,血液从指缝里溢出来,他却没有马上死去,依然愤愤地踹了舒夭绍的头一脚,才猛地倒地。 与此同时,舒夭绍的意识也彻底陷入了黑暗。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舒夭绍想的是——去你|妈|的狗逼系统! 她寻思着自己估计再没机会睁眼了,这一死可真是太惨烈了,狗头都被别人给锤爆了,这些人渣,专对她的头下手! 【不是针对你的头,而是以你的身高,你只有头在他们的舒适攻击范围内。】 “你闭嘴,谢谢!” 舒夭绍觉得,再来几次,她真的会抑郁的,她还和关祖约好了晚餐的,说好了还有惊喜的,指不定能看到关祖给她跳芭蕾与脱衣结合而成的“新舞种”…… 最重要的是,关祖的生日礼物,还没送到他手上。 舒夭绍不想死,至少,她不想死在关祖生日的当天。 系统没有欢迎她回到系统空间,有那么一瞬间,舒夭绍惊觉自己可能还没死,她的意识猛地凝聚了起来,她最终挣扎着,睁开了被血糊黏住了的眼睛,亮堂的光,刺痛。 “哦~~这位美丽的东方维纳斯醒过来了。”迎接她的是一阵夸张的外语。 舒夭绍奋力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勉强聚焦,面前是一张凑得极近的白皮男人的脸,他正举着相机,怼在舒夭绍的脸上,录制着她的惨状。 “嘿,说点什么吧,你们华|国人,不是都喜欢说点遗言?算是我看在仁慈的上帝的份上,给你这个机会。”他说罢,噗嗤一声自己先笑了,然后又笑得非常癫狂,重复着,“说啊,说话!求饶!哭吧,你快要死了,我将残忍地杀死你,你可以哭泣了!” ……神经病吧? 舒夭绍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地方,她被捆住了,全身上下捆得死死的,其实不捆住她,她也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这个神经病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舒夭绍,企图让她的情绪崩溃,舒夭绍没理他,垂着眼摆出装死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似乎是一个车间? 具体是什么车间,她不清楚,只看到自己被捆死,丢在了脏兮兮的地上,边上还有一个打开了盖子的……棺材,顶端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管道,不知道是用来输送什么的。 神经病的周围站了十几个人,各个高大壮硕,持枪,舒夭绍咬牙,妈的这一波真的干不赢,先前那两个,还是有很大一部分运气的,但是这个神经病不觉得是运气,反而在夸赞舒夭绍。 “哦~你真是一位有着利爪的小野猫,如果不是关祖的话,我会很乐意和你交朋友的。”神经病恶意满满地笑着,举着相机凑近舒夭绍,“松香快要熔化好了哟,再不说点什么,你就没有机会了。” 听到了关祖的名字,舒夭绍有过一瞬间的脑子嗡嗡作响的混乱,但是又在下一瞬间,她奇异地放轻松了。 “你和他有仇?你是来报仇的?你的目的不是抢劫银行,你是故意引我们到这里来的,警方有你们的内鬼?”舒夭绍忍着浑身上下地难受,一个一个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神经病瞬间凑近了舒夭绍的脸,倏地将嘴角拉到最大,给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很不错小野猫,你都猜对了,不过,那又怎么样?” “啊~对了,你想看看你的队友们现在的模样吗?”神经病不等舒夭绍回答,起舞似的摆了几个浮夸地姿势,打了个响指。 瞬间,在对面的墙壁上的屏幕亮了起来,舒夭绍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染了血的眼睛并不舒服,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看到了那些对她多有照顾的哥哥们,竟然一个个地被吊在了一个空旷的天花板上。 舒夭绍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想要破口大骂,可是张开嘴,颤抖着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脖子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哥哥们一动不动地被吊着……他们或许,已经,死去了。 她没有看到陈国荣,神经病笑嘻嘻地说:“不用感到悲伤,我是个仁慈的人,你会比他们死的更惨,谁叫你是关祖的新娘呢?哦~忘记告诉你了,我这次来这个国家,就是为了给关祖送新婚礼物哦!” 舒夭绍平静地看着神经病:“安德烈·卢卡斯。” 这个神经病瞬间静默了,看着舒夭绍的表情也越发微妙,良久之后,才突然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聪明的姑娘,不过很可惜,你今天一定要死在这儿。” 旁边的人似乎往棺材里抹了些什么,然后,棺材上面的管道倏地倾泄出一股带着浓郁的松香味道的岩浆一般的东西,隔着大老远,舒夭绍已经感觉到了那灼热的温度。 安德烈·卢卡斯他举着相机,恶毒地问:“真的不再说点什么了吗?我想,关祖会很失望的哦~” “你希望我崩溃,你想看我痛哭流涕,你想看我发疯,如果我能失去理智地迁怒、咒骂关祖的话,你就会更高兴了。”舒夭绍很冷静,甚至有些平静到了极致。 “你不会如愿的。”她说。 猜到对方是谁,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关祖还那么年轻,虽然建功累累,但是能和外国人结仇,只有在留学期间他协助的那几个大案,里面有一个私自|贩卖|器|官的案件影响最大,因为关祖帮助警方捣毁了大名鼎鼎的卢卡斯家族的好几处据点,舒夭绍也听说了一些。 “啊!fuck!”安德烈·卢卡斯咒骂了起来,“你们这些令人憎恶的臭老鼠一般的警|察!跨国都要多管闲事!你们该死!如果不是关祖,我怎么会是今天这样?你未来的丈夫,让我在家族里丢进了脸,你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这时候,旁边的人过来和安德烈·卢卡斯说了些什么,安德烈·卢卡斯又恢复了冷静,笑眯眯地看着舒夭绍,他将摄影机交给了旁人。 舒夭绍忽然抬头,直直地凝视着摄像头。 “错的不是你,是这些歹徒!”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暮霭沉沉的阴雨天,在原身亲哥哥的墓碑前,她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隔着雨幕,看着那个狼狈跪地的孩子,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错的不是你。 “我的猪猪从来没有做错,你是在为民除害。” “不要感到后悔,我为你的优秀和勇敢感到骄傲,你是我此生的荣耀。” “我不恨你,一点也不。我爱你……”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舒夭绍感觉到安德烈·卢卡斯给她注射了什么东西,她失去了力气,却勉强还能保持清醒,“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别恨自己。” “为我报仇,不要迁怒其他人。”舒夭绍叹息着,陈sir要是能活下来,恐怕也难以重振勇气了。 舒夭绍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意识逐渐消失,她感觉到安德烈·卢卡斯把她摆出了一个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的姿势标准姿势,他们平抬着她,慢慢走向那个装满了浓浓的松香的棺材。 安德烈·卢卡斯站在棺材前,摄影机能拍到他,也能拍到他旁边的棺材,和正被慢慢放进棺材的舒夭绍,他笑着:“嘿~关祖,好久不见,瞧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不老的新娘!” “surprise~祝你,生日快乐!新婚快乐!” 镜头的最后,是那个穿着警队作战服的,被凝聚在琥珀中的,仿佛在沉睡的人。 关祖把舒夭绍这些年扎的羊毛毡粉红小猪猪,一个个拿出来看,看完了又噙着一抹笑,将它们放了回去。 在拿最角落的一只的时候,他忽然有些走神,结果没有留意到这只还没有完工,一向粗心大意的舒夭绍把针也落在了上面。 “嘶——”走神的关祖被这指尖的刺痛惊醒,他低头,看着手指的血染红了这只小猪猪,又一次陷入了茫然。 就在刚刚,他感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猛地袭中了自己的心脏,让心跳瞬间慢了一拍,又似乎……空落了一瞬。 关祖皱紧了眉头,忽然感觉有些难以呼吸,不好的预感像是魔鬼一样缠住了他,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起了手机,给今天值班的属下打电话:“阿湛你去查一下陈国荣那边的……” 对面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然后,关祖听到了一声崩溃的痛哭。 魔鬼已经放弃了他的身躯,缠上关祖的胃,他这几年工作过于拼命,患上了严重的胃病,这时候,关祖已经胃痛到弯下了腰,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头。 “告诉我……”关祖抓着手机的手,在不自觉的痉挛,“出什么事了?” “关sir,你父亲已经去现场处理了,你……” 关祖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猛地盖上了手机盖子,他不再理会那让他痛到浑身都在颤抖的胃,只忍着这痛楚,将即将席卷而来的绝望压下,匆忙地冲出了这座苏州小园林。 他几乎是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出了那辆久久未曾使用的跑车,手机播放着今天的新闻—— “警界传奇,跌落神坛!” “陈国荣带领的十位警队精英,无一存活……” “XXX琥珀工厂遗址,现场发现一具琥珀女尸……” 关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控制住这漫天席地的崩溃与绝望的,他将油门踩到了最大、最大,可是眼前的一切,依然开始模糊,有什么顺着脸颊在跌落,他没有理会,仍不断给舒夭绍打电话。 可她没有接。 始终,没有人接。 关祖想不起来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了,太阳即将淹没在山脊,他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冲天的火光,忙碌的消防,一具又一具从工厂抬出的尸体。 陈国荣仿佛彻底死去了一样,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周遭的嘈杂仿佛都与他无关。 世界是灰色的。 或许,它已经死去了。 关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腿软的一天,他这张脸太有标识度,他顺利进入了工厂内部,越是靠近那个地方,胃部的痛苦就越是无法忽视,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尖叫,来自他的母亲——关陈嘉美。 “不!我的阿玖!!”女人悲痛欲绝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便是混乱的叫喊:“有人晕倒了,快,快抬出去……” 关祖的大脑一片混乱,他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只是身体依然执着地执行前进的任务罢了。 “阿祖!”有人拦住了他。 关祖抬头,发现是自己的父亲。 “不要进去!阿祖不要进去!”关淳弘痛苦至极,老泪纵横地看着他,“你先回去好不好?你听爸爸的,你回去好不好——” 里面出来了好多人,他们都用一种绝望和痛苦地眼神看他,他们都企图要拦住他,前面仿佛是关着致命的凶兽,他们不想他去看。 关祖面无表情地撞开了他们,径直冲了进去,他拨开了那群围绕着棺材在拍照测量的人。 原本以为泪水已经流干,然而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关祖依然无法自控。 痛哭失声。 他张了张嘴,却连气都穿不过来,更说不出一个字。 他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其实他没有。 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做好心理准备,唯有这件—— 不能。 晶莹剔透的高品质琥珀里,静静地凝固着一个女人,她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淤青未散,身上血迹斑斑,可是就是这样的她,被生生凝聚在了琥珀之中,以一个“宁静祥和”的姿势。 眼泪婆娑地看着这具刚凝固不久的琥珀,关祖无力地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冰凉的地板碰撞出刺耳的声响,他不在乎,他颤抖着想要抱住她,却无能为力。 啾啾、啾啾、我的……啾啾啊…… 关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已经绝望地随着他爱的人一起死去,另一半却仍沉静在这无边的苦水之中,挣扎不休。 他们拉住他,企图将他拉开,关祖绝望而固执地抱着琥珀不肯松手。 混乱而嘈杂,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这一切仿佛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这世界是个谎言, 这世界是个虚假,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关祖感觉自己似乎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捏碎,痛不可遏,突然,他终于忍不住呕欲,接连吐了几口血。 可他猩红的眼珠子,却依然死死地盯着那个他爱了一辈子的人,隔着厚重的琥珀,一眨也不眨。 没人留意的大屏幕突然亮起。 关祖猝不及防地抬头,看到了那群恶徒是如何一步步把她变成现在这样的, 看到那张让他憎恶至极的脸,笑着说—— surprise~ 第96章 关关雎鸠【完】 “错的不是你,是这些歹徒!” 就在这一瞬间,关祖混乱嘈杂的大脑,突然被劈开了一道光。 他顺着这道奇怪的光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暮霭沉沉的阴雨天。 雨水细如牛毛,他身上却早已湿透,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抬头便是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墓碑。 他的啾啾,飘飘然地过来了,以灵魂的状态,轻轻地拥抱了他。 “错的不是你!”她说。 如此笃定。 她注视着他,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雨幕中狼狈跪地的孩子,又仿佛早已跨越了时空,温柔地凝视现在呕血不止,双目猩红的他。 “我的猪猪从来没有做错,你是在为民除害。” 不,不,我错了,啾啾,我错了!求求你,不要…… “不要感到后悔,我为你的优秀和勇敢感到骄傲,你是我此生的荣耀。” 啾啾!关祖泪如雨下,他仍跪着,无法转身,无法回应,只能在心里疯狂否认,却也于事无补。 “我不恨你,一点也不。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别恨自己。” 可是我不要别的,我只要你啊,啾啾!求求你,别那么残忍地对我,求你了—— “为我报仇,不要迁怒其他人。” 一切戛然而止,那阴霾重重的过往,瞬间如镜面碎裂,他重新回到了嘈杂混乱的事故现场,抱着那块巨大的琥珀。 “为我报仇。” ……我知道了。 他缓缓松开了手臂,松开了那个他一直紧抱着不肯放开的琥珀,琥珀里静静地躺着他深爱的人。 关祖垂下眼睛,眼眸宛若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我当然,会为你报仇。 我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胆敢伤害你的人! 关祖胃痛到痉挛,脑中尖锐的嗡鸣抵达了顶峰,他彻底昏厥过去。 他醒的很快,在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就醒了。 抬头,夜幕已降临。 “你胃壁血管破裂大量出血,现在必须做手术了……” 关祖没有理会旁人的话,缓缓下了担架,他像是一具傀儡,机械地抬头,看向了天空。 夜色凉薄,不见月光,唯有点点碎星,就这般孤零零缀在那靛蓝的天幕上。 关祖的目光,比那孤星,更冷。 胃依然在疼。 像是有一把毒火在灼烧,痛断肝肠,不过如是。 然而□□上再多的痛苦,也无法抵不过他胸臆间极致的悲恸……与绝望。 突然,一声声“咻咻咻~”的长鸣打破了这灰色的世界。 “砰砰砰——”烟花炸响在靛蓝的夜幕中,绽放出了一道又一道极致的光芒,流光溢彩点亮了这片灰暗的夜晚。 “烟花?!”人群绝望的哭嚎停滞了一瞬,众人皆怔怔地抬头,看向了天空。 在这片弥漫着绝望与悲恸的火光中,人们看到了点亮了黑夜的极致绚烂的烟花,五光十色,宛如千万种盛开的花朵…… 然后,他们看到这漫天烟花忽然变了,再一炸开,那烟花竟然是粉色的猪猪脸!呀!那是熊猫!那是爱心的形状…… 在这漫天粉猪和熊猫的烟花中,赫然传来一声巨响,再定眼一看,天幕的烟花组成了完美而流畅的字体—— 【关关雎鸠,天作之合】 像是怕短暂即逝的烟花,不足以让人们看清似的,这一排字反复又炸响了数遍。 最后像是献上了压轴大戏,天幕的烟花再次突破想象力,换了一排崭新的字体,穿插着爱心的形状—— 【蔺琯玖,嫁给关祖】 呕心沥血所设计的烟花,用以向她庄重求婚,可她……再也看不到了。 关祖捂着胃,失声痛哭。 漫天的烟火,凌凌的寒夜,他仰首,无声嘶哑,悲鸣不绝。 陈国荣的不败传奇被打破,跟随他多年的警队精英无一存活,这样的新闻,点爆了整个港城。 记者们终于守到警方公开的记者会,由北区总警司接受采访做汇报。 结果群拥而上的记者们竟然发现,这位一向被媒体讥讽为“端架子”“死要面子”“装模作样”“装腔作势”的北区总警司,竟然在无数闪光灯下,数百□□短炮中……哽咽落泪。 这位一向好面子的总警司,仿佛一夜之间就老去了,背脊佝偻,他双手捂脸,当着记者的面,嚎啕大哭。 一时之间,所有抢头条的急功近利,都似乎被冰水浇灭。 他们当然知道这次牺牲的警|察都有谁,里面就有这位总警司的女儿,即将成为他儿媳妇的女警蔺琯玖。 他女儿牺牲了,他妻子受到刺|激,当场昏厥,至今未醒,他儿子胃壁血管破裂,导致大出血,甚至呕血不止,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而他,却还要站在这里,猩红着眼睛,强忍着悲痛与泪意,为众人作报告,接受采访。 所有的新闻头条,似乎放弃了追究陈国荣的过失,反而倾向于对牺牲的警|察们的人文关怀。 他们都是年轻的警|察,他们有的人孩子才刚上小学,有的人妻子即将临盆,有的老父母刚来港城…… 他们是丈夫,是儿子,是一个家庭的牵挂。 其中被大肆报道的,却是那具琥珀女尸蔺琯玖与关祖的婚事—— “据悉,此次案件是有针对性的报复警方的打击报复。” “女警蔺琯玖本来请假了,却在看到陈国荣的新闻后,义无反顾地加入任务,她未婚夫,警队的另一精英关祖,本打算当夜向她求婚。” “昨日是关sir的生日,也是他准备了多年的盛大求婚,可惜新娘惨死当夜。” “前所未有的烟火盛宴,港城摩天大楼的一致祝福,只是斯人已逝。” “群情激愤,警方必须要对此次极端恶劣的屠警事件作出有力的反击!” “陈国荣本来也快结婚了,可他妻弟也在这次意外中牺牲了。” 距离那个轰动港城,一度令整个警队都蒙上阴影的屠警事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所有人的生活,都在慢慢地变得平静,警队一直想办法将那群歹徒缉拿归案,但是跨国办案的难度非同一般,所以渐渐地,大家都似乎不再愿意提起那件事。 郑小峰也从一开始的悲痛欲绝和拒绝接受,到现在的调整好心态后,坦然接受了那残酷至极的现实。 他喜欢的女孩子死了,从高中就一直、一直藏在心里的女孩子,不惜凑合讨厌的男生给她的那个女孩,那个会温柔地笑,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那个有着伟大理想的女孩子……死了。 死在那样残忍至极的手段之下,被活生生地制成了琥珀。 愤怒曾让郑小峰头痛欲裂了足足一个多月,清醒之后,他也想颓废,像陈国荣那样。 彻底被打碎了所有的自尊和勇气,整日整日的酗酒度日,活着,仿佛是在自我惩罚,不断的颓废下去,把自己活得和当初是完全两个模样……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 他也曾咬着手腕,任由泪如泉涌,只看着那个视频,看着她说完“为我报仇,不要迁怒其他人”就绝望地被放入了盛满了松香的棺材。 她说的没错,他本身就是一个很理智的人,把一切都看的太透。 就像是现在,郑小峰摸索到了她和另一个男人的秘密基地,或者说他们的婚房——一座苏州小园林。 郑小峰扯了扯嘴皮,笑得一如往常一样玩世不恭,按响了门铃。 登门之前,他就曾想过很多很多,他想过要如何让关祖重新鼓起勇气来。 他知道那群人是冲着关祖来的,他们折磨可怜的阿玖,就是为了把关祖击垮,他们本质就是为了报复关祖,所以要告诉他,告诉他那群歹徒的险恶用心,让他不要上当。 劝他,劝他恢复理智,劝他听听阿玖的诉求,阿玖希望他能振作起来,阿玖想要他们为她复仇的,所以他们没有资格颓废,没有资格自我放弃。 安慰他,告诉他阿玖是多么的爱他,多么希望他能够振作起来。 门开了,郑小峰早已经做好准备,自己会看到一个萎靡不振,颓废不堪的男人。 他想,这时候的关祖,必然是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衣裳不整,邋里邋遢比之乞丐尚且不如的形象。 我一定要好好嘲笑他,打破这尴尬的寂静。郑小峰是这样准备的。 可是门拉开,他看到的却是一个穿着黑色宽松运动裤,黑色背心的关祖。 关祖不如郑小峰想象的那般糟糕,相反,他胡子刮得很干净,头发似乎也刚剃过不久。英俊的面容,似乎没有丝毫的改变,衣着依然让他硬朗的气息扑面而来。 “阿祖。”郑小峰深吸了一口气,喊他。 关祖点了点头,让开了:“进来吧。” 他依然那么帅气,可是郑小峰却敏锐的发现,这人那双曾经闪耀如星辰的眼睛,如今空寂宛如一潭绝望的死水,无波,无澜。 他活着,又仿佛只是行尸走肉。 他或许,早已经死去了。 “我还想着要怎么劝你呢,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又似乎是我在多想。”郑小峰笑着说。 他被关祖带进了书房,看到了堆积满了一个书房的资料,随意摆放的几台电脑,以及墙上的逻辑思维导图,他看到了几个外国人的照片在被画得仿佛蛛网一样的思维链上。 郑小峰的瞳孔紧缩了一瞬,他当然认得中间的那个外国人是谁! 安德烈·卢卡斯。 在那个视频里唯一露脸的凶手!!! 关祖递了一杯水过来,郑小峰清醒过来,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 他握着水杯,忍不住又看了关祖一眼。 他从高中的时候就认识关祖了。天之骄子,家世背景是普通人奋斗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关祖的起点,是无数人无法抵达的终点,他羡慕过对方,嫉妒过对方,也曾为对方的优秀折服。 关祖是个极为优秀的人,郑小峰不承认也不行,关祖仿佛在某些方面,是个天才。 而与他天才的天资相对应的是,他同样是一个骄傲的人,他有多么优秀,就有多么骄傲。 郑小峰那时候看见关祖,总觉得他自带万丈光芒一般,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锐气,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一往无前的勇敢,也是傲慢……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从关祖的身上消失了。 郑小峰再也没办法从他的身上,看出来哪怕一点点关祖曾经有过的少年意气风发。 现在的关祖,只让郑小峰感觉,他仿佛是个披着年轻人的皮的……垂垂老矣的迟暮之人。 “阿祖,我有东西要给你。”郑小峰将自己一直拿在手里的礼盒,递给了关祖,“这是在阿玖的柜子里找到的,应该……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关祖浑身一颤,几乎是颤抖着接过那礼盒。 打开,里面是一对别致到极点的杯盏,比一般的情侣杯要有趣的多,因为它竟然是建盏曜变天目盏! 看杯子的里面,仿佛在仰望天空,如此璀璨夺目。 关祖怔怔地看着,指腹摩挲过杯盏的背身,这才是它最奇特的地方。 杯壁似乎是经过后期加工,用上了彩绘给各自描上了一只粉色的猪猪,和一只大熊猫,大熊猫的头顶还顶着一只小肥啾。 粉色的小猪猪头顶有个对话框,是凸起的字迹——【你就送我一杯子啊?】 另一个杯子上,大熊猫的对话框给出了回应——【是一辈子!】 “呜——”关祖的崩溃,就在这一瞬间。 他抓紧了这两个杯盏,声泪俱下。 好一会儿之后,关祖才慢慢地缓过来,他收好了他的啾啾留给他的礼物,才又一次应付郑小峰的到来。 “这些年,我陆续捣毁过卢卡斯家族的另外一些重要的据点。”关祖以一种没有任何起伏的声调在说话,眼神似乎在放空。 郑小峰点头,这他是知道的,关陈嘉美悲痛欲绝,她身为一个母亲能做到的最大的报复就是疯狂砸钱,在国际暗网上,出大价钱收割安德烈·卢卡斯的生命。 陈家当家人比她要理智得多,似乎和国外的一些涉黑华人势力联系上了,关祖现在恐怕就是在利用这些施展自己的计划。 关祖勾了勾唇角,却没有丝毫笑意:“安德烈·卢卡斯,他很快就躲不下去了。” “你今天过来,是要一起吗?”关祖问。 郑小峰心中一凛:“你是打算自己动手。” “当然!”关祖有些僵硬的眼珠子,倏地迸发出了刻骨的恨意。 “我答应过啾啾的。” 他一字一顿地说。 郑小峰一仰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光:“好,我和你一起去,还有你那两个兄弟,他们都很担心你。还有陈sir……” 关祖厌恶地皱眉。 “你答应过她的,不迁怒其他人,陈sir也活得很煎熬……” 这样一场穷凶极恶之徒,针对警方的打击报复,摧毁多少个家庭,又毁灭了多少人的人生? 陈国荣一开始还在喝酒装疯卖傻,直到被关祖一巴掌扇到地上。 暮气沉沉的关祖也似乎被彻底激怒:“苟延残喘,你配吗?!你以为你这样能惩罚得了谁!?你敢去那九个兄弟的墓碑前吗,你现在这个人间臭虫,下水沟生蛆的模样,你对得起他们吗?” 关祖猩红着眼,双手控制不住地在发抖,泪水又一次淹没了那张曾让爱人不止一次赞叹过帅气的脸。 “你,对得起,我的啾啾么?”关祖深吸一口气,仰首,企图将眼泪收回。 “我的啾啾啊,是那样的信任你,她说你说三个小时,那绝对就是三个小时……呵,哈哈哈哈哈……” 他疯了一样地哈哈大笑,手却迅速地拉开了手枪的保险栓,枪口对准了陈国荣,说:“陈国荣,你现在不站起来,我先送你下去见他们。” 郑小峰左右为难,拦谁也不是。 那蜷缩在角落的人,终于慢慢地爬了起来,脸上全是酗酒过度的红肿:“走,走,烂命一条,多拉一个垫背也算对得起兄弟们了。” 饮恨而饱的人,任由恨意燃烧灵魂的人,以复仇作为生存意义和唯一目的的人,是极为可怕的。 卢卡斯家族遭受了他们几人的多次袭击,最终,卢卡斯家族的当权人不得不给他们送了个礼物。 是一个视频。 “关祖,你们国家有句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视频里被称为“黑寡妇”的女人,直直地凝视着屏幕。 “这场仇恨没有必要进行下去,本来就是你先招惹了安德烈,当然,我没有说你做错了。” “只是我们和警方的立场天然对立,所以安德烈的报复也是有理由的,当然,我也理解你失去妻子的心情,所以并不怨恨你和你的家族勾结华人帮派,这一年来针对我们卢卡斯家族的打击报复。” “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也是两败俱伤了,我觉得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不是吗?” “我会惩罚我的儿子安德烈,希望这个惩罚能让你满意,让我们之间的仇恨就此终止。” 黑寡妇让人压上了安德烈·卢卡斯,然后血腥地剁掉了对方的一截手臂。 视频结束了。 黑暗的房间,五人复仇小队一时有些沉默,直到关祖嘲讽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你做梦。”他说。 这场复仇,除非所有凶手都死光,亦或者他本人死亡,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第三种能终结的可能。 他们在一个三不管地带,抓捕了失去了一只手臂的安德烈·卢卡斯。 安德烈·卢卡斯狼狈不堪地在泥潭里打滚,惊慌失措地尖叫:“关祖!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的母亲已经对我实施了惩罚,事情本该结束的,不,你不能——” 回应他的是刘天一桶汽油浇在他身上,关祖保持着一抹微笑,睁着一双漆黑无光的诡异的眼睛,划开了火柴…… 火焰的小小星火跌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安德烈·卢卡斯非人的尖叫,响彻这片犯罪者的天堂的土地。 郑小峰和陈国荣都皱眉劝:“阿祖,够了,再烧下去人就会死的,他应该交给法律制裁。” “阿祖,阿玖不会希望你违法的!”还是郑小峰懂得如何劝他。 关祖痛快万分地凝视着烧成火人尖叫不休,到最后连滚动都艰难的安德烈·卢卡斯。 听到郑小峰说阿玖,他才侧头,让梁麦思用干粉灭火器把安德烈·卢卡斯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把他运回港城,”关祖说,点燃了一支烟,“让港城那些牺牲的兄弟们的家属,看着他被枪毙!” 烟雾缭绕,他俊朗的面容隐匿在烟雾之中,更添妖异。 关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啾啾多么喜欢他这张脸,喜欢他帅气的模样。 不论如何,他会将她所喜欢的,都尽数保留。 郑小峰没有看错过,关祖确实是一个极具天赋的人,他如果一定要做一件事,那成功的概率,几乎接近绝无失败的可能。 关祖不仅把那群歹徒都让港城的警方接手,甚至还和国外的华人帮派一起,把卢卡斯家族给吞并了。 郑小峰知道他其实活着很累,他见过关祖深夜痛哭的模样,见过关祖梦中惊醒的模样,见过他梦魇泪流满面地喊着‘啾啾’的模样…… 见过他时不时的失神,发呆,更多的是看他无时无刻都需要一个羊毛毡的大熊猫,才能正常做事。 是复仇让关祖坚持到了现在。 然而一旦仇恨的对象尽数终结,关祖的生命,也仿佛燃烧到了尽头。 他明明又一次成了全民英雄,警队明星,可是他却躺进了医院。 医生说,他可能需要换一个胃了。 郑小峰见到了尽显老态的关家夫妇。 他和关祖的父母在病房门口相遇,关淳弘拍了拍他的肩膀:“劝劝他吧,他也就剩你们几个兄弟了。” 关陈嘉美用纸巾擦着眼泪,冲他点了点头。 郑小峰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病房门,看见了毫无求生欲望的关祖。 他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关祖邋遢的模样。 “你不想活了吗阿祖?”郑小峰在他的病床边坐下,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地削。 关祖不理他。 他们这一生,亦敌亦友,说来也惹人心烦。 “阿玖……” “闭嘴,不准你再提她!”关祖倏地暴怒,抢过苹果砸到了郑小峰头上,“你滚出去,我忍你很久了!” 郑小峰神经质似的笑了下,没什么表情地去捡地上的苹果:“阿祖,你不爱阿玖了么?” 久久没有回应,郑小峰也以为自己听不到答案了,然而在他转身后,却听到身后的声音—— “……不会有人比我更爱她。” 不会有人比我更爱她,关祖惨然一笑,她不仅仅是他的爱人那么简单,她是他的灵魂,他的生命,他存在的意义。没有她,当年那个怯懦的小男孩会长成什么样,没有人能知道,是她成就了现在的他。 没有她,他也没有了任何继续生命的念头。 没有啾啾的世界,不值得他逗留。 “可你让我觉得你不爱她了。”郑小峰不嫌脏地咬了苹果一口,“你明明知道的,她想要的是什么。” 关祖没出声。 “爱她就继承她的意志,成为最优秀的警|察,成为人民的守护神,做到她最想要做到的事情,让她不必死后,依然遗憾。” 关祖的眼睛里,仿佛在重新凝聚……光。 不久的将来,港城即将出现一个警界的冉冉巨星。 第97章 我绝不会翻车 【滴滴滴——任务成功。】 系统空间依然是一望无际的空旷。 舒夭绍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悲伤让她直接仰面躺地上,无声落泪。 她以为她那悲伤到了极致的心,会随着这寂寂无声的空旷而缓缓地平复了下来……直至这悲痛完全消失。 然而事实上,舒夭绍觉得更大的可能性,或许是她会哭得躺着的地方直接凝聚成一片湿漉漉的小水泊,像是那些夸张又搞笑的泪流成河的表情包那样。 【恭喜宿主4444号,完成第二个正式任务世界,获得10点积分系数,当前积分系数:20。】 随着系统的声音,“情感抑制剂”在发挥作用,舒夭绍的情绪在逐渐地平复。 与其说是在平复,不如说她感觉自己的情感似乎在被一丝丝一缕缕地悄无声息地抽离,那抽离的温柔的,细腻的,并不会令她感到痛苦,却依然令她怅然若失,整个人都有些怔然了。 【系统2627为您服务。】 【检测到宿主负面情绪已超阈值,请问宿主是否需要心理辅导?】 舒夭绍只是木然地擦着脸上的泪痕,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感觉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当然也没有力气说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还有一些心累了的感觉,这万分的倦怠使她整个人都仿佛松懈了下来,有些厌世,有些想要逃避,果然…… 没有谁真的能够再历经这些之后,依然保持着“元气满满”,“精力充沛”,“乐观向上”,“积极活泼”的模样啊。 —————— 【宿主4444号,请回答!】 “谢谢你。” 许久之后,舒夭绍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在感谢系统,是的,是在感谢。 系统原本安排她的死亡,并不是死在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手里,更不是残忍地安排她活生生被制作成琥珀而死。所以,在她被放入那盛满了松香的棺材,后脑勺贴到灼热的松香的那一瞬间,系统的声音响起了—— “宿主即将遭遇极端非人道待遇,触发《宿主身体与心理安全保护守则》第六十八条,系统2627申请直接剥离……立即执行!” 因为这个系统,舒夭绍才免于死在那种残酷而毫无人性的手法之下,天知道她有多么的恐惧,那样的恐惧几乎要叫肝胆都碎裂了,她忍不住去想,这些灼热的松香,会溢过她的耳朵,涌入她的耳道,淹没她的口鼻,浸透她的眼球…… 她会无法呼吸,无法动作,无法求救,她不会一下子就死去,而是会慢慢地、慢慢地因机械性窒息而彻底死亡,这和古代的雨浇梅花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雨浇梅花刑,也称贴加官。 绝佳的脑补能力让舒夭绍觉得自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能够吓疯,而理智,又让她克制住了所有的惊恐和尖叫的本能,她不断地自我暗示,不能尖叫不能求饶不能表现出害怕,这只会让罪犯得意,让爱她的人更加痛苦万分…… 直到现在,舒夭绍也不能明确表述自己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屏住了呼吸等待那样残忍的死法,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系统及时把她的魂魄剥离了,她得到了解脱。 沉默了许久,系统才缓缓说: “哥哥……我是说,关祖,他……” 【他很好,他是一优秀的警|察。】系统的声音毫无起伏,又如此具备说服力。 【检测到宿主负面情绪已超阈值,请问宿主是否需要心理辅导?】 它又问了一遍。 “不用了。”舒夭绍摇了摇头,“我现在好多了,不过有些累,不是很想动弹。” 她抱着膝盖坐了起来,极致的疲倦让整个灵魂都在散发出厌倦的气息,“情感抑制剂”已经彻底发挥了作用,她平复下来了,只要不去想,她就可以慢慢地、慢慢地恢复过来。 不过……她依然觉得累,心灵上和灵魂上的累。 【宿主444号已经历三个任务世界,可申请休假世界放松心情。】 “诶?”舒夭绍眼中忽然又有了光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系统2627为您服务,现在随机抽取休假世界,请宿主做好穿越准备。】 【休假世界没有任务,宿主在休假世界中,可以尽情享受人生。】 舒夭绍觉得,自己对这个狗逼系统放心太早了。 “我真傻,真的,”舒夭绍站在天台上,风好大,她好冷,她抬起了一双没精打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系统你是个狗逼玩意儿,总会做一些让人无语凝噎的事情;我不知道原来你的狗逼,竟然已经是毫无下限的了。” 休假世界?!神特么的休假世界! 这个原身,名叫宋智慧,身世背景和一生经历可以用十六个字概括—— 父母双亡,穷困潦倒,闺蜜背叛,渣男欺骗。 要素过多了好吗!? 这究竟是何其悲剧又波澜壮阔的一生啊!好家伙,单单就那么一个人,几乎把晚八点黄金时段狗血档情感类节目会出现的经典设定全给包揽了! 又是父母死的早,身无分文的凄惨小可怜身世,又是遇人不淑被渣男哄骗,又是遭遇绿茶婊闺蜜的背叛抢走了渣男前男友…… 现在,舒夭绍刚穿越过来,就直接穿在了原身站在天台的跳楼现场。 好家伙啊!直呼好家伙!舒夭绍喊着666,要是系统再晚那么几秒钟,她估摸着自己得直接穿成地面上一滩肉糊糊。这个世界上,还有能比系统更绝的存在吗? 还尽情享受人生,这享受个鬼! 【警告!经检测,宿主444号存在侮辱系统的语言!】 “我这特么还是侮辱你了!?这不是事实吗!?” 舒夭绍瞬间就激动了,挥舞着手,去掏原身这具身体的口袋,诶嘿,外套两个口袋,运动裤两个口袋,四个口袋全部翻卷出来,毛都没有。 “所以,你让我变成一个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的人,现在饿得那个不叫楚雨荨叫胃的东西直唱空城计没完没了,我等会儿估计连饭都吃不起,这叫休假世界!?” 休假世界?!尽情享受人生!? 饭都没得吃,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第一层生理需求都没办法满足,还休假世界,还享受人生,神特么的休假世界!神特么的尽情享受人生! fuc[哔——]you!辣鸡系统,见鬼去吧! 【只要没有反派,那就是休假世界。】 舒夭绍瞬间失语:“……” 真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妙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但是系统说的好有道理,舒夭绍眼泪汪汪地承认了,这还真就是没有反派,就没有任务,没有任务,那就等同于是来旅游的。 不就是没钱吗?不就是身世凄惨吗?不就是变成了社会lower吗? 难道她还不能自我奋斗,成为富二代的爸爸吗!? 我可以!我能行!我觉得我想试一试! 好好安慰了自己一通,舒夭绍终于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今天,又是一个元气满满的勺子! 跳楼?跳楼是不可能跳楼的。就算以后每天吃不饱还日常胖三斤,也绝不可能跳楼! 只是等她刚准备转身下天台,就听到身后一声喊—— “宋女士,您冷静点!” 哎哟我的妈!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差点把舒夭绍给吓得一个栽倒。 她捂着小心脏喘气:“我现在很冷静,你别吓我。” 那人又说:“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的,我一定会尽全力为你解决问题……逃避无法解决问题,请先下来吧!” “我现在就是要下去啊!”舒夭绍欲哭无泪,“你能不能别说话了,待会儿我明明不想跳了给你吓得掉下去,这怨谁呀。” 舒夭绍慢慢地转身,心想那应该是警|察吧,好像刚刚有听到楼下的警报声?警|察上来了?这警|察的声音还挺年轻的,不知道为啥,总觉得有一点点熟悉。 嗐,早知道刚刚就不要和系统哔哔那么多,刚一穿越过来,就应该直接爬下天台的嘛,都怪她被系统毫无下限的骚操作给气昏了头脑,只想和它理论出个三七二十一来,压根没在意自个儿还站在天台上,给警|察惹麻烦了。 舒夭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正准备慢慢地爬下那半人高的天台,那位穿着白色制服的警|察似乎是想要过来帮助她,见她没有拒绝,便在慢慢地靠近。 这还挺贴心嘛,知道刚刚吓到她了,现在就小心翼翼了。 还差一点点就到地上了,那警|察也将手伸向舒夭绍,舒夭绍也伸手去够他。 就在这时候,舒夭绍不经意之间抬眼—— 卧|槽!毛泰九!!! ——啊!!!!! 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那警|察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毛泰九的脸,把舒夭绍的三魂六魄给吓跑了一大半,她一下子脚滑了手没力,瞬间就往后栽倒…… 后面,后面,好像,是,三十二楼!? 草草草草…… “宋女士!”长着毛泰九的脸的警|察一脸紧张地往前扑来,关键时刻紧紧抓住了舒夭绍的手。 舒夭绍被他吊在天台边缘,仰头,确定自己没看错,这特么,真的就是……毛泰九本酒啊!!! “宋女士,请您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拉您上来!” 风很大,吹得舒夭绍头发乱飞如女鬼,比胡乱飞舞的头发更乱的是她的脑子…… 舒夭绍脑子一抽,神来一句:“要不,您还是松手吧?” 求求你放弃我,说好的休假世界没有反派呢!? 第98章 我绝不会翻车 天台的风好大,我好害怕,要不你直接放手吧? 舒夭绍眼泪汪汪地看着那位长着毛泰九的脸的警官,心想:我错了,我就不应该想要休假,我哪里配休假世界?我就一打工人,打工人竟然还想要休假?! 这简直是在薅资本主义的羊毛! 可是系统也太过分了吧?为了逼迫她放弃休假世界,就放出毛泰九来吓她…… 这个年轻系统不讲武德!欺负她一个穿了三个世界的老同志……嘤嘤嘤,救命,求放过。 警官先生并不知道舒夭绍的心里正呼啸着满地跑火车,他用尽了全力,在及时赶来的队友们的帮助下,把舒夭绍给拉了上去。 舒·生无可恋·夭·一脸麻木·绍:“……”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而且,好像这个长着毛泰九的脸的警官,不认识她诶!?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长得相似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巧合而已。是宿主444号你杯弓蛇影,大惊小怪了。】 是,是这样吗? 舒夭绍头脑风暴了三秒钟,最后放弃思考,心想系统说的也对。 不过定眼一看,她看到了这个长着毛泰九的脸的警官……的胸牌上的名字——毛泰九。 草!!! 你这只是长相相似吗!?你这是连姓名都一字不差了啊! 你敢告诉我这个毛泰九不是那个毛泰九,那你敢告诉我他们两者之间毫无联系!? 系统依然老神在在。 【巧合而已。】 它说。 如此笃定。 竟让舒夭绍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先破口大骂它已经显露无疑的无耻,还是应该相信它从未有过的节操。 “你还好吗,宋女士?” 青年迟疑又担忧的声音传来,舒夭绍才单方面终止了和系统的拌嘴,然而回过神来的她,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只见这个名字也叫毛泰九的年轻警|察,竟然正单膝跪在她身前,两人凑得极近,他一手扶住了舒夭绍的肩膀,另一手则温柔地抚上了舒夭绍的脸庞。 他凑近她,深邃有神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舒夭绍的脸。 舒夭绍被吓了一个激灵,赶紧条件反射地避开对方的手,蹭蹭蹭地用手撑着自己往后仰:“警官!警官先生,这这这……” 这不太好吧!? 虽然他的脸真的和舒夭绍曾经认识的变态杀人狂毛泰九一模一样,但是系统说了他们不是一个人,相似也只是一个奇妙的巧合而已。 况且,舒夭绍接受的记忆中,原身和这个警|察并没有任何交集,这警|察担心就担心吧,靠那么近摸脸是怎么回事!? 不是舒夭绍自恋,而是她感觉自己的小心脏,真的承受不住这种令人万分惊悚的亲近。 最重要的是,舒夭绍她本人也根本不想和一个长着毛泰九的脸,名字也叫毛泰九的警|察有什么深入的发展啊。 年轻的毛泰九警官有些惊讶地看着舒夭绍躲瘟神一样躲开自己的模样,他又皱着眉,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刚刚见到这个宋女士的第一眼,就感觉有种似曾相识的玄妙。 毛泰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刚才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情绪中,只是下意识地关心她,靠近她,安慰她,甚至想要拥抱她……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奇怪,但是刚刚偏偏有些不受控。 不过现在,他垂眸看着自己被躲开的手,皱着眉,像是终于从那种奇怪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了。 “非常抱歉,宋女士。”毛泰九露出了一抹歉意的微笑,解释着。“我可能是太担心您的安危了,有些冒犯了您,我没有恶意,希望我的失礼没有吓到您。” 舒夭绍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下,并不愿意去看毛泰九的脸,她觉得自己如果非得要对着这张脸说话,那可能需要口含速效救心丸才比较保险。 “没事没事,”舒夭绍非常和善地说,“这位警官,谢谢您的好心,不过我真不是要跳楼,我就是上来吹吹风,看看风景,放松心情的,您放心,我现在就走……” “毛泰九。” “啊?”舒夭绍一听到这名字,条件反射地抬头。 只见这位年轻高挑,俊美无比的警官露出了一抹极为善意的微笑:“毛泰九,我的名字。” 他这张脸瞬间让舒夭绍头脑发晕,不过她依然守住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节操,没有掉进这该死的姓名陷阱:“哦毛警官!” 毛泰九皱眉,似乎有些不太满意,又说:“你其实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叫我泰九……” 毛泰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的队友忍了一阵终于还是上前:“队长,我们还有其他任务,这位女士就交给其他人吧?” 这个警|察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舒夭绍,仿佛在看一个蛊惑君主的红颜祸水,这眼神看的舒夭绍后脑勺都在冒冷汗。 不是吧,就这种?长相普普通通,还有点婴儿肥,穿着朴素到乏善可陈,甚至还有些畏畏缩缩,头发胡乱披散的女生,竟然让他们的毛警官一见钟情了?还没见过毛警官对谁有这样的耐心和兴趣呢。 不过,这种有人跳楼的任务本来就不归属他们的管理范围内,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今天也只是因为情况紧急,而他们小队又刚好在附近,毛警官才会率先冲上来的,没想到…… 他竟然春心萌动了!? 这算是奇妙的缘分吗? 这个警|察似乎注意力不在这边,又开口说:“反正她看起来也没什么事,队长,把她交给其他警|察,送回家就可以了吧?我们的任务……” “不,”毛泰九却拒绝了,强硬地说,“接下来的事情,你按照我的安排继续下去就可以了。我先带她到医院做个检查,然后送她回家。” 舒夭绍弱弱举手:“那个,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哈,你们有任务就先去做吧?我挺好的,我可以自己……” 然而毛泰九却直接上前,不顾她的反对,直接把人横抱起来:“不用难为情,我是警|察,本来就是要为市民服务的。” 舒夭绍:“……” 头皮发麻,有苦难言,谁来救救我,系统,系统系统呢!? 【您好,您的系统2627已下线,如有需要,可先留言。】 系统,算你狗!(憨豆特工中指jpg.) 毛泰九抱着憨鹅一样蜷缩着的舒夭绍,直接离开了天台。 其实这个毛泰九,又不是那个毛泰九。 不就是长得一样,名字一样吗?你看看他们的性格和职业,天差地别啊! 再说了,仔细看看,还是会发现他们之间存在的巨大差异的,不是吗? 曾经的毛泰九啊,除了年幼的时候还能自控一点,长大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他成了个天天拿个锤子捶爆无辜路人狗头的变.态杀人狂。 而且,舒夭绍开始回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世界,那时候她只见过童年和少年时期的毛泰九,后来出了意外,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三十多岁了,正是一个帅大叔的黄金年龄。 不像现在,这个毛泰九警官,看样子应该不超过二十四岁,他年轻得很,脸上都是满满的胶原蛋白,皮肤白皙还细腻,妥妥的满分小鲜肉。 不得不说,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舒夭绍缺失了曾经那个毛泰九二十多岁的时光的遗憾。 “太好了,”旁边的青年松了一口气,温柔地冲舒夭绍笑着,“您只是有些营养不良,并没有其他什么症状。” 舒夭绍抬头,眼神复杂地扫过他的脸,不敢多看。 不过,其实认真看一看的话,还是会发现他和她记忆之中的毛泰九的不同之处的。 那个毛泰九,虽然也会对她笑,不过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傲慢的、阴鸷的、偏执的、疯狂的、甚至是歇斯底里的; 不像现在眼前的这位警官,明明是同样的五官,他的眉眼却有着一股正气,而且他笑起来眼中仿佛缀满了星光,温柔又和善,耐心又体贴。 或者,确实是她有些杯弓蛇影了?舒夭绍默默地谴责自己,自己当警|察的时候也超级热心的啊,人家毛泰九警官指不定没什么其他想法,只是看她那么可怜,所以善心大发了对她多有照顾而已。 也就是她因为一张熟悉的脸,和一个熟悉的名字而乱了分寸,竟然疑神疑鬼地恶意揣测别人的好心。 舒夭绍有些焦躁地抓了抓头发,抬头冲毛泰九尴尬地笑:“不好意思啊毛警官,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我真的没什么事情,您任务在身,您先忙吧?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她忍不住想,自己之前在天台上奇怪的表现,还有被带到医院检查也畏畏缩缩,不肯和他多说话,也不肯看他的表现,一定很奇怪,像是一个莫名其妙神经兮兮的人。 不过好在毛泰九是真的温柔耐心,她都这样了,他也没放弃,还那么认真负责地带她做完一套检查。 舒夭绍松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道了个歉,就觉得自己好多了。 “没关系。”毛泰九理解地笑,“是我在一开始就冒犯了你,才让你对我条件反射的排斥,我很抱歉。” 舒夭绍尴尬地笑了笑,低头看自己的鞋面,正因为这个动作,她错过了身旁这位年轻警|察眼中那诡异的暗芒。 那是一种完全不符合她对这位“好心”警官的判断的阴暗情绪。 “宋女士,接下来,我送你回家吧。” 舒夭绍刚想说不用,结果肚子突然发出一声震天响的“咕噜~” 她瞬间僵住了,头皮发麻,脑中风暴疯狂席卷—— 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在毛泰九的面前那么丢脸!? 第99章 我绝不会翻车 如果现在地面上能出现一刀地缝,那么舒夭绍绝对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钻进去。 可是没有地缝,她依然只能硬着头皮,僵硬着早已经羞耻到极点而变得有些麻木的脸,任由那个叫胃的东西继续咕噜咕噜地和毛泰九打招呼。 他一定会笑我! 果不其然,这个想法一出,站在她旁边的毛泰九就直接闷笑出声了。 舒夭绍暗暗磨着牙,抬眼,警告地看着他,再笑把你牙都打掉! “咳咳~”收到了舒夭绍的眼神后,毛泰九赶紧直起了身子,挺直了腰杆,不过仍是握拳置于唇边压抑着笑意。 毛泰九不知道的是,他这个压抑笑意的条件反射的动作,却再一次让舒夭绍警惕了起来,她瞳孔倏地收缩了一下,连带着心脏都揪紧了一瞬——这个动作!!! “啊……已经到了饭点了呢,”毛泰九依然毫无所觉,“我刚好有些饿了,如果宋女士你稍后没有约的话,不如一起吃个饭?” 如果宋女士你稍有没有约的话……这话说的,谁特么都跳楼了,还约人家跳完楼之后去吃饭?地府五星级饭店约起来吗?原身当然没有约啊! 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医院,闻着那并不美好的消毒水的味道,舒夭绍穿越过来到现在,第一次鼓起勇气,直面眼前这个男人的脸。 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少了些时光的沉淀,少了些精神变态的阴鸷,他的笑有些讨好和亲近,还有一些些难以掩饰的羞涩,这样具有感染力的笑容,像是一个在发着光的阳光少年。 舒夭绍看着他,又忽然有些疑惑了,那样近乎一模一样的小动作,在两个人的身上体现……难道还是她太过敏感,想太多了不成? 她的沉默和打量,被毛泰九当成了默许,于是毛泰九就这样泰然自若,若无其事地抓起了舒夭绍的手腕,牵着她离开医院。 舒夭绍其实中途就反应过来了,她倒是想要让毛泰九松手,不过医院里人那么多,万一他不配合,到时候她要是大动作甩手什么的,就有点……当街表演的意思了。 她一直忍到两人都出了医院的大门,到了停车场附近,舒夭绍赶紧转着手腕要挣脱。 果然不出所料,毛泰九是不会松手的! “怎么了吗?”他还这样问! 舒夭绍尬笑:“那个,毛警官,你要不……先松下手?” “啊~”毛泰九看着舒夭绍举到眼前的被他抓着手腕的手,一脸的恍然大悟,然后抿唇笑了一下,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宋女士,我一时忘记了。” 你看看,多会演啊!还一时忘记了,我信了你的邪!!! “没事,毛警官你也是好意。”臭小子,暂时就不拆穿你。 “那个,吃饭什么的就算了吧,我家里还有菜,放到晚上就不太好了,我还是先回去吃饭……”救命,快放我走吧兄台,再晚一点速效救心丸都救不了我了。 舒夭绍正严阵以待等着毛泰九如何找借口拒绝自己,却没有料想到,拆她台的竟然是她的胃—— “咕噜~咕噜噜~~”尼玛绝了!这胃是猪队友啊。 毛泰九原本也皱着眉思考着要如何让宋女士和自己一起吃饭,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肚子又闹腾了起来,倒是给了他一个现成的理由。 于是毛泰九笑得露出了一排白亮的牙:“宋女士,你现在已经很饿了,回去的话也需要时间呢,这样对胃不好哦,还是先吃点什么吧?” “我,我赶时间!”舒夭绍急中生智,“毛警官,你要是饿你就自己去吃饭吧,我自己一个人就行,我等下随便路边便利店买个面包就好了,我有急事要赶回家去做。” “买个面包?可是……”毛泰九有些迟疑地看着舒夭绍,实则眼露促狭地扫向了舒夭绍的口袋。 舒夭绍:“……” 她如遭雷击一样地低头,看到了自己外套的两个口袋,以及运动裤的两个口袋,四个口袋都翻卷出来,像是举起了迎风招展的白旗,向眼前这位热心警|察投降。 我屮艸芔茻!就不应该为了跟狗逼系统吵架去翻口袋,这特么,这特么说自己有钱,谁信啊! 说回去吃,他说时间太长了对胃不好,说自己买,结果被他发现自己一分钱也没有,舒夭绍愁的头都要秃了,还有别的借口可以拯救自己的吗? “宋女士,你不要太紧张,嗯……我刚好有附近一家烤肉店的优惠券,不过那是情侣专用的,我恰好没有女性朋友,今天也是刚好到了附近呢,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帮帮我,消灭那张优惠券吧?浪费的话,就不太好了呢。” 你瞧瞧你瞧瞧,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可大了! 第一,我没有女性朋友哦,别说女朋友了,我连女性朋友都没有哟~ 潜台词——我单身!我洁身自好! 第二,情侣专用的优惠券,我想要和你一起去用~ 潜台词——我对你有好感,我想要和你有继续发展! 第三,这都是恰好到了附近又不想浪费优惠券罢了,你只是好心帮我消灭优惠券,你可以不要有太多的难为情呢。 潜台词——我善解人意,体贴别人!借口都帮你找好了! 哇~毛警官,你真是个心机boy! 说是烤肉店,结果却也是附近的高档场所,舒夭绍怀疑地瞅了毛泰九一眼,这是普通警|察消费得起的地方吗? 这种地方,提供优惠券?!神特么的优惠券啊! 最后,舒夭绍如坐针毡地和毛泰九吃完了这一顿,好在用餐全程,毛泰九虽然体贴,却也点到即止,没有疯狂在餐桌上“照顾”舒夭绍。 饭后毛泰九再次提出要送舒夭绍回家,舒夭绍针对自己刚不过他的事实,已经做到了战略性躺平,所以她木然地点头,答应了。 但是舒夭绍还是很有心眼,只让毛泰九送到了路口,就说:“从这里进去的话,大概还有两百米就到了呢,毛警官就不用再送我啦,这个地方太狭小了,车子进出很麻烦。” 毛泰九皱着眉,本来还想要继续,但是想到这才是见面的第一天,他就已经和这个让他涌起奇怪情绪的女孩子吃上饭了,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过犹不及。 于是,毛泰九也礼貌地笑:“好的,路上小心,宋女士。” 舒夭绍见终于要分开了,松了一大口气:“谢谢你的午餐,毛警官,路上小心。” 结果她刚要打开车门离开,又被毛泰九给抓住了手臂,舒夭绍惊悚回头,卧|槽,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毛泰九垂下眼眸,似乎是有些羞涩,温柔地笑着,递过来一个小纸片:“宋女士,如果实在觉得难为情的话,下次,你再请我吃饭吧。” 舒夭绍生无可恋地接过那个写了他电话号码的小纸片,点了点头。 下车后,一直到了拐角,舒夭绍回头已经完全看不到毛泰九的车子了,她才拔腿狂奔。 哦草!如果是平时他递来个电话号码,舒夭绍分分钟丢掉,联系是不可能联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联系,他的脸,他怪异的举动,他莫名其妙的亲近,都让舒夭绍觉得万分惊悚。 可是现在,毛泰九这个热心警|察,真的是好心机啊!他给出号码的理由可不是想要和你保持联系,而是要你报答他请他吃饭啊,那舒夭绍还能扔吗? 那当然不能啊! 都这样了她要是扔掉毛泰九的号码,岂不是变成了蹭吃蹭喝蹭医院检查还拍拍屁|股走人的狼心狗肺之辈!? 那边厢,毛泰九看着那个女孩子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才静静地收回了眼神,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是我。帮我查一下今天那个女孩子的档案。” “啊对,是叫宋智慧的女孩,今天准备在z大天台跳楼的那个。” 舒夭绍回到了原身租的房子,先是遇到了一楼的房东老奶奶,老奶奶很是慈祥,舒夭绍和她打了声招呼。 老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啊,是智慧回来了呀,今天找到工作了吗?” 舒夭绍有些郁闷,原身这是去跳楼呀,压根没找工作。 “还没有呢房东奶奶,不过我想我很快就会找到了!” “好的,智慧还年轻,找工作的事情不用那么着急,今晚要过来和奶奶一起吃饭吗,奶奶的泡菜可以吃了哦。” 已经蹭过一顿饭的舒夭绍现在很饱,就摇了摇头,谢过老人家的好意,直接上楼。 在二楼的时候,遇到了二楼租户那家人的妻子,这女人尖酸刻薄地打量了一下舒夭绍:“哟,这不是宋智慧嘛,今天该不会是又没有找到工作吧?” 舒夭绍没理她,直接上楼,没错,原身根本租不起什么房子,她租住的是老奶奶好心腾出来给她的小小的阁楼。 这女人还在指桑骂槐地教训自己的女儿:“你可得给我好好读书,将来才能嫁个有钱人,不然就像这个宋智慧一样,指不定哪天就饿死了!” 你才饿死!我呸!老子今天吃的可饱了! “要好好读书啊,不然就要像宋智慧一样,被男人给骗了都没地方说理去了。” 尼玛你不怪渣男,你竟然怪受害者! “妈妈,宋智慧姐姐真的好蠢哦~” 啊啊啊熊孩子你过分了啊。 “不过也好可怜哦~” “又蠢又可怜,不过我是不会学她的,妈妈你放心吧!” 舒夭绍已经没力气在心里反驳她们母女两了,她的身影消失在三楼,楼下的母女也没有再继续埋汰她了。 舒夭绍面无表情地回到了那个狭隘逼仄的阁楼,一开门,好家伙,这简直就是垃圾场! 她忍着一屋子的乌七八糟,叹了口气,就开始收拾。 舒夭绍忙活得像是一只辛劳的小蜜蜂,把原身遗留下来的各种餐食垃圾都收拾好,把乱七八糟的衣服都丢到水盆里,又蹲在转身都艰难的洗澡房,搓了好半天的衣服…… 等她把这个不知道有没有十平米阁楼全部收拾干净,发现原身留下来的最多的东西,竟然是和那个搞大她闺蜜的肚子的渣男有关的。 什么千纸鹤啊,纸星星啊,大头照啊,书信啊…… 哦草,连渣男的成绩单她都留着,这玩意儿留着有什么鬼用? 舒夭绍也是无语了。 确定原身和系统做交易后,这身体日后就归属于她,原身也不会再回来了,舒夭绍就哼哧哼哧搬着这些东西下楼。 垃圾,都是垃圾,留着做什么! 上下好几趟之后,舒夭绍才彻底把垃圾都清空了出去,翻出了原身的手机,拿去充电。 准备洗澡的时候,她把衣服拿进洗澡房,忽然在镜子里看到了原身的脸。 五官平平无奇,皮肤普普通通,脸上还有一些红点点,以及遗留的痘印,很好,很有宅女的感觉了。 原身倒也不丑,舒夭绍捏了捏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叹了一口气,仔细看看也蛮可爱的,怎么就人生那么凄凉。 没多想,她翻出了剪刀,给自己剪了个薄薄的空气刘海,把乱糟糟的长发也剪断到披肩长度。 好在发质不错,这样把头发一整饬,那种畏畏缩缩阴郁的感觉就被扫清了。 今天!也是一个元气满满的大勺子!! 奥利给!冲冲冲,成为富二代的爸爸! 舒夭绍洗过澡后翻了一下原身找工作的记录,发现原身受限于学历和一些外在条件,真的压根找不到工作。 成为富二代的爸爸计划破产。 “啊——”她仰面躺了下去。 算了,不管怎样,明天直接出门找吧。 舒夭绍忽然想起了毛泰九,就从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小纸片,给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 [毛警官,非常感谢你的招待,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 快快快,快让我把人情给还了。 毛泰九似乎在忙,好一会也没有回复。 舒夭绍自然是不可能抓着手机,紧紧盯着屏幕等待的,把手机丢一边。 她闲来无事,就重拾自己的训练日常。 当初她可是每天都在锻炼的,体格极好,哪里像是原身,清理一下屋子就累了个半死了。 舒夭绍倒也想重拾芭蕾,不过原身的韧带还需要慢慢拉开才行,一下子来个猛地,舒夭绍能直接飙泪。 就这样忙忙碌碌到下午,眼看着太阳西落了,到了吃饭时间,舒夭绍才打开原身的手机,去查原身的余额,准备给自己点个外卖,结果发现—— 余额:334韩元。 啊这!认真的吗?! 这特么都不到两块钱软妹币啊这能吃什么? 一根脆骨肠都买不到吧!? 救命—— 舒夭绍的悲伤,瞬间就逆流成河了。 她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也不是没穷过,但是她真的没有穷到竟然连两块钱都没有的地步啊。 【你打算怎么办?】 别问,问就是这个系统在幸灾乐祸。 舒夭绍有气无力地摊在地上:“不吃了。” 是的,原身连床都没有,睡得还是榻榻米,不过在舒夭绍看来,这就还是……铺了一层的地板。 事实上,舒夭绍是个一顿不吃就饿得慌的人,为了不让自己因为没得吃而慌,她选择早早就睡。 结果后半夜,舒夭绍硬生生给自己饿醒了,她后悔万分白天的时候没多吃毛泰九一点,多吃点指不定能一觉到天亮。 半夜爬起来的舒夭绍知道原身已经穷到了屋子里一点点存粮都没有了,别说泡面等速食品,原身连一块糖都没! 原身甚至没有热水壶,南朝鲜学人漂亮国,喝冷水,还加冰的那种。 于是,舒夭绍深夜爬起来,趴在水龙头边,咕噜噜地喝了n多冷水。 别人有情饮水饱,我没钱也饮水饱。 舒夭绍这样自我安慰着。 第100章 我绝不会翻车 事实证明,唯心主义要不得,不管舒夭绍怎么在心里胡思乱想地安慰自己,肚子它该饿还是饿。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喝了—肚子的冷水之后,舒夭绍就隐隐约约觉得肚子开始痛了起来,明明原身平时都是这样喝的,本来应该没什么事才对?毕竟身体已经适应了啊。 难不成,这身体还受到了她灼热燃烧的种花魂的影响,开始不能大半夜空腹灌冷水了? 舒夭绍这会儿是又饿又困肚子还—阵阵地痛,最后她抱着肚子蜷缩在了榻榻米上,又迷迷糊糊地担心这地板睡一晚上该不会着凉吧? 为了转移注意力,寂静的夜里想起了低低的背诗声—— “纨袴不饿死,儒冠多误身。”有气无力。 “我兄征辽东,饿死青山下。”气若游丝。 “腰折亦无米五斗,饿死安得粟—囊。”意识模糊。 “系统,我不休假了,我觉得我能行,我们直接开始下—趟任务吧!” 【休假世界是宿主合法享有的福利,系统无权终止。建议宿主坚持,兴许明天出门就能中五百万了。】 我信了你的邪啊! 舒夭绍是硬生生扛着腹痛和饥饿,恍恍惚惚地似睡非睡地度过了—个晚上。 第二天天蒙蒙亮,她赶紧就洗漱了,这时候可能是因为饿过头了,她竟然觉得好像没那么饿了,比昨晚要好一些。 背着收拾好的小包,舒夭绍拿上手机出门,下到二楼的时候,竟然又隔着门板,听到里面的人在说什么“楼上那个又蠢又可怜的智慧姐姐今天也出门去讨饭了吗?” 舒夭绍真是服了,原身再怎么不好,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这家人的事情吧,他们怎么对人家恶意那么大? 唯一的过节就是三楼的阁楼,本来这阁楼是空置的,房东老奶奶好说话,二楼的住户就直接拿三楼的阁楼当自己的杂物房,—直到原身到来,老奶奶好心要腾出阁楼低价租给她,所以……这也算是利益上的纠纷了。 舒夭绍叹了—口气,没心思和人吵架,匆匆下楼了。 在一楼又遇到了房东奶奶,她拉着舒夭绍,硬说今天煲饭煲多了,让舒夭绍帮忙吃—点。 舒夭绍当然知道这是房东奶奶的好心,她也想拒绝的,但是真的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人不饿到极致都不知道饥饿这么恐怖。 最后舒夭绍是厚着脸皮蹭了房东奶奶—顿早饭,就着海带汤吃了—碗米饭,饿过头的她又吃不下更多了,就在房东奶奶担忧的眼神下,匆忙出门。 —大清早就滚出来找工作的舒夭绍,几乎可以说是处处碰壁。 用人单位—听说她没有学位证书,就直接拒绝了她,原身在z大就读的时候因父母意外死亡而患上了严重心理疾病,最后只能休学,休着休着就变成退学了,所以舒夭绍现在没有毕业证。 好不容易有些小公司什么的,倒是可以不在意舒夭绍的学历,但是原身又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于是舒夭绍再次被拒绝。 千辛万苦找到可以忽视学历和工作经验的工作,人家却根本不肯答应让舒夭绍先预支一个月的薪水,甚至半个月都不行,—个星期也不行,三天也不可能。 舒夭绍脑壳都要秃了,这是到底是什么民生疾苦啊,连饭馆洗碗,超市促销,派发传单,人家都不要她,因为没经验!?原身能凭借父母那一点点微薄的积累活到现在,也真的是很牛掰了。 叹气,叹气,叹气,她已经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第几次叹气,又是第几次露出失望的表情。从早上奔波到太阳普照大地的大中午,舒夭绍现在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可是她凄凉到连—瓶矿泉水都不敢买。 原身那点存款,估计也就只能买到最便宜的—瓶矿泉水了。 眼看着午饭时间就到了,身为—个“—顿不吃饿得慌星人”的舒夭绍已经开始忍不住发慌了,她沮丧地随处找了块地方坐下,决定给半个小时让自己颓废—下。 好的,现在宣布元气大勺子的成为富二代爸爸的伟大计划,暂时中止一下。 就在这时候,原身那个—早上也没响过的手机,突然就响铃了—— 舒夭绍是在毛泰九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昨天给自己挖下了多么大的—个坑! “是宋智慧女士吗?”青年的是声音依然磁性好听,“非常抱歉昨晚回复得太晚了,不过,您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给我回应,是没看到短信吗?” 舒夭绍心里叹气,随手抹了把脸,用不需要伪装就已经有气无力地声音说:“毛警官吗?很抱歉,我今天不太舒服,—直在昏睡,没来得及给你回信,如果可以的话,下次再请您吃饭好吗” 兄弟再宽限几天,等我搞到钱一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她撒谎了,舒夭绍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有—天,也可以做到脸不红气不喘地胡说八道,还拿出了“装病”的绝活。 那边的毛泰九也不清楚是知道舒夭绍的窘境,还是不知道。 “不舒服?你是生病了吗?”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声音都拔高了,语速也加急,“你现在还好吗宋女士?你去看过医生了吗?” 说到这个,她好像还欠毛泰九—笔检查费?舒夭绍被自己的的贫穷感动得哭了。 “宋女士?宋女士你还在吗?” “……在。” “是这样的,我现在刚好就在你家附近,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去医院好吗?啊……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可以先吃点东西再去医院。” 不!!!我已经负债累累了! 债台高筑的我承受不住你的热心帮助啊,毛泰九警|察。 而且,刚好在你家附近什么的,听起来就没有什么可信度。 “啊,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我还有些事,下次再聊吧毛警官。”舒夭绍说完,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 那边的毛泰九,听着电话里被挂断后的声音,眼睛冷了—瞬。 “怎么了吗队长?”旁边的警|察看了过来,和他开玩笑,“难道你被拒绝了吗?” 毛泰九也调整了心态,露出一抹笑:“没什么。” 只是他握着手机的手,却在不断地收紧,啊……又被拒绝了呢,宋女士,似乎,总是在拒绝他啊? 就好像,是想要刻意躲着他—样呢~ 幸运女神眷顾的瞬间,舒夭绍决定原谅系统了,它说的没错,果然今天出门会有好事发生。 她刚刚恰好路过这家高档西餐厅,就听到这个经理打着电话,在气急败坏地和疑似钢琴师的人吵架,因为那位钢琴师临时放了西餐厅的鸽子了,而西餐厅又恰好有重要客人,所以现在西餐厅急需—个应急的会弹钢琴的…… 还有这等好事!!!舒夭绍眼睛都发亮了。 怀着反正再差也不会比饿死更差的心理,舒夭绍果断踊跃报名,毛遂自荐! 经理—开始当然是不相信她的,不过看舒夭绍空弹了几下,—开始手指还有些僵硬,后面慢慢地就灵活了起来,似乎确实有经验的样子,他才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让舒夭绍顶上。 当然,最重要的还有舒夭绍卑微地祈求——“让我试试,工钱减半都行。” “好吧,那你进去试—试。”穿着西装的经理扬了扬头,示意舒夭绍跟上。 进了西餐厅后,舒夭绍还被要求换了—身白色裙子,被告知不可以把裙子弄脏后,才允许她到角落里的钢琴去演奏。 舒夭绍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以往为了考级而练习的考试曲目,现在大家都在用餐,应该想听点别的…… 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或许是无意,或许是命运的必然,指尖落下的瞬间—— 《星夜的风》便随着起舞的黑白琴键而飘荡出来。 轻快,悠扬,静谧的星夜,撩动经幡的微风,带来了夜晚的沁凉。 身为新上任的高等检事长,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检事长,金光日知道自己被讨好和奉承是必然的。 像是今天这种共进西餐的活动,以后也少不了,念及此,金光日嘴角便扬起了—抹笑来,矜持又含蓄,礼貌而让人挑不出错来,可他心里厌烦极了。 这群政|府要员们,围绕着他,说着无聊的、奉承的废话。 金光日理了理自己的领带,依然面带微笑,身体却往后靠了靠,长腿也交叠了起来,这是一个典型的散漫,并且有些不耐烦的姿势。 他们真的很无聊,废话连篇,金光日慵懒地想。 “金检察官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年少有为的人了!” “可不是嘛~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金检察官更有前途的人吗?” “早就想要和金检察官结识了呢,好在现在有了机会,以后,也请金检察官多多指教!” 金光日本来依然做出耐心倾听的模样,心里却漫不经心地在想:这个西餐厅请来的钢琴师还不错,这没听过的陌生曲子,让他有种灵魂契合的感觉……!? 不知为何,他突然瞳孔—缩,脸色巨变,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在众人被吓了—大跳的震惊的表情下,金光日却已经顺着钢琴的声音,匆忙向前寻去…… 舒夭绍还在悠然自得地弹琴,就听到系统说: 【宿主,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现在无法为你提供速效救心丸,但我希望你能挺住。】 第102章 我绝不会翻车 【现在无法为你提供速效救心丸,但我希望你能挺住。】 系统这话,直接让舒夭绍心里就是一个激灵,手指一抽,差点这一曲就要全盘崩溃了。 好在她现如今也算是心理素质过硬了,为了钱,她硬生生地挺住了,还一心二用,无比坚强地在脑子里问:“你说,我觉得我能挺得住。” 【是这样的,有一个长得很像金光日,名字也叫金光日的男人,正在以2M/S的速度向你走来。】 舒夭绍的反应,大致如下: ? ??? !!!? 对不起,这一个我真的挺不住,告辞! “你在搞什么鬼啊!!!”别怀疑,舒夭绍是真的已经在脑海里尖叫了起来。 【你别激动啊宿主,我也说了,他只是长得很像金光日,名字也叫金光日而已,他和你认识的金光日又不是同一个人,这只是一个奇妙的巧合……】 “我信了你的邪啊狗逼系统!” 【警告!经检测,宿主经444号存在侮辱系统的语言。】 舒夭绍他娘的管他侮辱系统的语言呢fu|ckyou! 好在这一曲也到了尾声,舒夭绍结束弹奏后麻溜地窜起来,就往西餐厅的后堂匆匆跑去。 慌乱之中,她的眼角余光,当真扫到了一个高挑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而这个男人的长相,竟然和曾经那个宛如天使一样的少年金光日有七八分相似的! 就这惊鸿一瞥,让舒夭绍脑子都瞬间抽痛了一下,完了完了完了,她的脑海刷屏着这两个字。 这男人仿佛也注意到了舒夭绍慌乱逃窜的身影,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或许是食肉动物追逐猎物的本能?这男人似有不满,眉头一皱,竟然追了上来! 舒夭绍大惊之下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她满脑子都在刷屏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追我?他不是只是长得很像金光日,名字也叫金光日而已吗? 【可能……他想要急支糖浆?】 “你闭嘴!” 正当舒夭绍觉得“天要亡我”,在站定等死和垂死挣扎试图逃脱两者中反复横跳的时候,那个男人竟然被一群看起来就有种有权有势的气息的人给围住了。 他们围着他不断地说话,他虽然不耐烦,却还是停了下来在应付这群人。 舒夭绍喜出望外:“好机会!” 这下子不用选择了,当然还是挣扎逃脱,舒夭绍跑回了后堂,基本上是以光速换下衣服,她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竟然还有心思感谢自己的警校生活和警队训练,不然她哪里有这么快的穿脱技术。 本来舒夭绍是觉得自己没救了,别说讨要自己弹钢琴的辛苦费了,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得和这个名叫金光日的男人面对面了,根本逃不过这狗逼系统整出来的圈套。 结果谁又能知道呢,幸福来得太突然! 舒夭绍急哄哄地抓住了经理的胳膊:“经理,那群重要的客人似乎已经离开了,你可以现在给我结算工资吗?” “什么啊?”经理一脸不耐烦,“你这么着急吗?再弹一下也是可以的嘛!” 舒夭绍已经急躁到在原地不断地跺脚,整个人像是安装了弹簧一样,就等着钱一到手,马上就以体侧八百米的速度逃离现场呢。 经理还想要磨蹭,舒夭绍马上就不要脸了:“经理,拜托了,请快一些,我奶奶在医院,等着我去缴费,拜托了拜托了!” 经理也被吓了一个激灵,万事从权,他本来还要去看看那些尊贵的客人是不是真的离开了,听到舒夭绍的话,他哪里还有心思再拖拉时间啊。 他马上就拿出了钱塞到了舒夭绍手里:“那还等什么,你快点去吧!” 钱一到手,舒夭绍就像个弹簧似的蹿了出去,活像后面有鬼在追。 经理的声音还在背后响起:“要加油哦!有机会,还可以过来兼职弹钢琴的!” “她往哪个方向跑了?”一道冷淡的声音吓了经理一大跳。 西餐厅经理回头,果然看到了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眉眼含笑,可是眼底深处尽是冷意,丰满的嘴唇也抿着笑意,经理却莫名觉得这人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是金光日!经理终于反应了过来,眼前站着的男人竟然就是最近新上任的高等检事长。 经理一个激灵,嚅嗫着问:“那个,那个,刚刚那个女孩子,难不成……是在逃犯吗?” 金光日的不耐烦终于流露于表面:“我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说这么多废话,你想做什么?” “啊,啊啊,是的,她往那个方向去了。”经理指了一下舒夭绍离开的方向。 金光日皱眉看了过去,早已经看不到那个女孩的身影了,其实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听到那首曲子,会感觉灵魂都在颤抖;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冲动之下想要马上见到弹奏这首曲子的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孩子看到他好像看到鬼一样的跑开; 他更不明白……她跑了就跑了,反正也只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而已,他为什么要追上来? 不过没关系,不明白的话,就抓到胆敢见到他就逃跑的人,彻底弄明白就好了! 金光日勾起了一抹冷笑:“前面应该没有公车吧?有什么近道可以拦住下她?” “是的检察官先生,附近的公车还需要再过两条街,您从右边的小道抄过去,很容易拦下她。” 舒夭绍本以为自己还有追着犯人疾速狂奔一两个小时不在话下的能力,然而事实上,是她想太多了,宋智慧的身体,她用着跑了没有十分钟,就已经感觉胸口要炸开了,上气不接下气。 别问她,为什么见到一个只是长得像金光日的人,都要跑?问就是她怂,问就是她莫名其妙的心虚,问就是她根本不相信这狗比系统能有节操! 她抓着钱,气喘吁吁地坚持跑着,前面,出了巷子,前面就是公车站了! 她满心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真是恨不得发出一声仰天大笑了…… “砰!”一个转角,撞上了肉墙。 舒夭绍被这冲击力冲得噔噔噔往后连退三四步,一抬头……宛如梦魇一般的帅脸。 救命!!!(土拨鼠尖叫jpg.) 金光日理了理衣袖,好暇以整地垂眸看她:“为什么要跑?” 舒夭绍把脑子里疯狂尖叫的尖叫鸡掐住了脖子,脑子极速运转,然后她平复了一下自己,露出了一脸疑惑,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反问:“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 狭隘的小巷,被男人的阴影笼罩住的女孩子,五官普通的脸上,是强撑的镇定。 金光日倏地笑了,并没有被冒犯的模样:“啊,是的,我们并不认识。所以,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跑?” 舒夭绍刚想瞎几把乱说个理由呢,就听见这男人说出了充满了威胁的话:“你知道吗?见到我就这样慌乱逃跑的只有一种人……在逃罪犯。” 他什么意思!?他威胁我!? 【他可能不是想要急支糖浆,而是想要送你入狱?】 “你给我滚,什么时候轮到他送我入狱了,都是我送他们好吗?你还记得你是什么系统吗辣鸡!?” 系统不说话了。 “你什么意思啊!”舒夭绍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吓和反感。 “我们根本不认识吧?我也不是什么罪犯,我跑是因为我奶奶生病了等我去医院缴费。”一边说,舒夭绍还一边在翻白眼,“真是个奇怪的人,莫名其妙!” 她就准备以这样一副被冒犯了的模样离开,然而在与金光日擦身而过的瞬间,金光日却眉头猛地压紧,伸手就抓住了舒夭绍的胳膊…… 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抓犯人的姿势。 舒夭绍也是职业病犯了,条件反射抬腿踢了过去,反手扭转就要挣脱,然而她忘记了,她现在用着的是宋智慧的身体,不是蔺琯玖的。 这样大动作的后果就是她自己拉伤了韧带,她吃痛地叫出声后,正准备反击的金光日也是一愣,马上松开了手,他一松手,舒夭绍就稳不住了,重心不稳的她一头磕上了墙壁。 磕头磕得头晕眼花的舒夭绍:“……”绝,就尼玛的绝! 在另一个世界,她和另一个金光日,好像也是这样第一次见面就动起手了,非常不愉快呢,呵呵。 “你还好吗?”金光日立马把她扶住。 舒夭绍抬起了流血的额头:“你看着呢?”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金光日只感觉心脏莫名被揪紧了一瞬,“巷子外面有便利店,我带你去买个创可贴先止血,然后带你去医院。” 舒夭绍:论勺子和医院的不解之缘? 金光日不顾这个陌生女人的反对,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我是头撞到了,我的腿没事!”舒夭绍抗议。 “头撞到了,会晕,自己走不安全。” 他将舒夭绍放在了外边的公共座椅上,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现在去买创可贴,你在这里等我,记住,不许再跑。” 舒夭绍呲牙咧嘴,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不跑是傻子! 金光日再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走向了旁边的便利店。 【虽然这个世界发生了两个其实并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地方的奇妙的巧合,但是我看宿主你似乎很受影响的模样……】 舒夭绍警惕:“你想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不想让毛泰九和金光日碰头,所以我推测,你应该会想要知道毛泰九现在正在以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朝这里赶来……】 舒夭绍:“我求求你了,你做个人吧!” 第102章 我绝不会翻车 毛泰九现在正在以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朝这里赶来…… 这四舍五入地综合一下,就特么基本上是一个一米八加的成年男人大步疾行的速度啊! “嘶——”舒夭绍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她条件反射地呲着牙,到吸着冷气,整个上半身都在不受控地战略后仰。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是被你玩死的!” 【宿主不要慌,他们只是一个长得很像金光日,名字也叫金光日,一个长得很像毛泰九,名字也叫毛泰九而已,其实这是两个平平无奇的男人……】 平、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毛泰九? 平平无奇金光日? 这两个是资深变|态杀人狂啊,虽然现在看起来都似乎很正派的样子,但是……求经历过这两个狗男人最阴暗时期,见过这两人最凶残一面的勺子心理阴影面积。 【稳住,我们能赢!我相信经历过三个任务世界的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宿主了,可以自行解决当下的难题。看好你哦,我还有事,我先下个线……】 “不!你不可以下线!”舒夭绍尔康手都使出来了。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系统在她心里的地位无限拔高,她甚至感觉没了系统,自己不行。 虽然很需要系统,但是舒夭绍还是愤愤不平地在心里把系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与此同时,她也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站了起来。 她根本不敢马上撒腿就跑,怕惊动了金光日。因为刚刚好像还看到了便利店里的金光日,隔着玻璃看向她的若有若无的视线……这场景,真的像是一个被严加看守的在逃罪犯了,简直了! 冷风一吹,舒夭绍感觉脑子清醒了一些:“尼玛,别装死,快说现在具体什么情况?” 【毛泰九会出现在你左方向的巷子出口,他大概还有十秒钟就能进入了这条巷子,金光日正在便利店排队付款,哦,他还在打电话,而且他时不时在看你有没有逃跑。】 【前有狼后有虎,宿主,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你他娘的是个人才呀,你搁这儿以为打游戏呢?还真正的技术,我有个屁的技术。” 舒夭绍脸上是稳如老狗稳得一笔的表情,可她实则心里慌得一笔,脚下不断跃跃欲试地跺脚早已经出卖了她。 不过……她眼一眯,瞄向了一旁的公交站牌,公交车!!! 【公车正在朝这里驶来。】 系统难得配合了一次。 舒夭绍在心里估算着,如果公车在这个站牌停下的同时,毛泰九还没有完全出巷子口,或者出了巷子口没有往这边看,他没能发现她,而金光日刚好没有隔着窗户看她,而她及时冲上了车……万事大吉! 公车越来越近了,舒夭绍因为心里的慌张和不安,手心都在冒汗,甚至情不自禁地搅手指了,她深呼吸了几下,整个人慢慢冷静了下来,并且开始回忆起了陈国荣的教训:“慌什么,和歹徒搏斗也不许慌,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有没有一点人民警|察的素养!?” 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让舒夭绍头皮发麻地回头看去,隔着便利店的玻璃窗,她看到了金光日。 原来下一个就是金光日买单了,而他已经发现了她没有好好地坐在公共座椅上,反而是站了起来,所以,他冷冷地隔着玻璃窗看了过来。 冷厉的、警告的眼神。 舒夭绍心里一凛,她看懂了这个眼神,要是她敢现在就跑,金光日绝逼啥也不买了现在就能冲出来追她,以他们两个人的速度和体格的差距,舒夭绍觉得自己抗不过10分钟。 而毛泰九根本不需要10分钟就能出现在这里,届时她逃窜的动静如此大,毛泰九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只是想想那个场景,都足以让舒夭绍觉得窒息了。 脑子里弯弯绕绕转过了许多,舒夭绍忽然有了主意,她抬头冲金光日甜甜一笑。 宋智慧的脸那么普通,可是当她仰脸,眯着眼灿烂笑起来的模样,却叫隔着玻璃的金光日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在冲我……笑?金光日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这个陌生女人对自己笑,竟然感觉心跳在疯狂加速,甚至能明显感觉到肾上腺素在飙升,因为他开始激动、开始兴奋。 正因为失态,金光日一不小心打翻了后一个顾客手里的东西,他皱着眉,不得不转身去和对方道歉。 因为这一个转身,后脑勺没长眼睛的金光日当然看不到舒夭绍了。 【公车即将靠近,倒计时:6、5、4……】 【毛泰九已经进入巷子,距离出口倒计时:9、8、7……】 就是现在!!! 舒夭绍觉得自己将宋智慧的身体发挥到了极限,几乎在公车挺稳开门的一瞬间,她就从门的间隙里中了进去。 而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正好是金光日转身和人道完歉,再次转身向她看来,毛泰九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并且向这边看来的时候。 舒夭绍惊喜万分——逃出生天! 毛泰九只觉得一个不经意之间的扫视四周,竟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双眸一凝,身形一顿,直直看了过去…… “啪”公车门合上了。 刚刚那个,冲进公交车的,是……宋智慧? 毛泰九皱紧了眉头,宋女士不是说自己今天身体不舒服么?那她怎么会在这外面?还是他看错了? 不,他不可能看错,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宋智慧! “泰九哥,怎么了……”这名警|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刚刚突然停住的毛泰九已经直接拔腿向前跑去了。 “啊啊?怎么了吗泰九哥,是发现了罪犯吗?”这名警|察不明所以地追了上去。 然而等毛泰九冲到公交站牌,那公交车已经发动了。 他只来得及扭头看去,隔着反射着太阳的玻璃窗,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时间回到五秒前,金光日和人道歉后,正清了清嗓子压住莫名的激动和羞涩,他再转过身去看那个女人的时候,竟然发现…… “阿西吧!” 她跑了! 她竟然还敢跑! 金光日只看到了紧闭的公交车门,他气急败坏地冲出便利店的时候,公交车已经发动了。 舒夭绍虽然惊险万分地逃离了现场,却也没能阻止那两个人命中注定的交锋。 只见空荡的公交站牌前,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 一个穿着白色警服,宽肩窄腰,长腿长手,面容深邃而俊美。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量体裁衣,身形颀长,长相俊秀而冷厉。 他们对视着,四目相对的瞬间,像是发现了同类,像是被激发出了战斗欲,气氛不知为何剑拔弩张,眼神交汇中似有腥风血雨。 “嘁~”最终是金光日嗤笑一声,率先开口了,“警官先生,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蓝运动服的女孩子,她是上了那辆公车吗?” 冷静地听着金光日的问题,毛泰九的眼神越来越冷,噢哟……这个男人,是盯上了刚刚那个背影和宋女士很像的女孩子吗? 金光日扬起了下巴,傲慢又理所当然地继续问:“记住是几路公交车了吗?” 他的傲慢确实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是检察官,在这个国度,检察官是警|察的天然上司,而金光日上任高等检事长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这个国度,基本上体制内的人,不可能不认识他的脸。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眼前这个奶油小生似的年轻警|察,竟然没有因为看清楚金光日的脸,确定了他的身份而改为恭敬的态度。 “不好意思,我没看到。”毛泰九冷淡地说。 金光日皱着眉,打量了一下毛泰九的表情,眼神倏地冷了下去,声音倏地冷锐了起来:“你在撒谎!” 毛泰九似乎是有些好笑,便一下子噗嗤笑开了,他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含着笑,不驯地开口:“金光日检察官是吗?” “我啊,是刚刚才走到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哦,如果想知道什么,你可以自己去查的不是吗?”毛泰九意味深长地又补了一句,“毕竟,你是高等检事长呢。” “泰、泰九哥!”跟在毛泰九后面的警员有些着急了拉了拉毛泰九的衣袖。 天啊,他家泰九哥也太牛逼了吧,竟然敢直接杠眼前这个、这个高等检事长!!!天啊天啊,感觉要死了。 金光日沉默,阴森森地又看了一眼毛泰九的脸,再漫不经心地扫了一下他的胸牌:“毛泰九警官?很好,我记住了。” “承蒙您记挂。” 啊,一个半路冒出来的男人,也想从他这里打听到宋智慧的消息吗?简直是荒谬!就算那个人,只是有可能是宋智慧,但是有这个可能性啊不是吗? 反正,他绝不会让任何男人有机会靠近宋智慧,检察官又如何? 两人冷着眼对视,嘴角却都含着笑容。 舒夭绍在干嘛呢,她还在肉痛自己拿到手都没来得及捂热乎的钱。 在这个国度一般坐公交车,如果是要投币的话,就需要1300韩币,可是那个经理给了她3张面值10000的韩币,以及1张5000的韩币。 也就是说,舒夭绍她没有小额面值的韩币! 天知道为了让公交车快点启动,舒夭绍究竟是用什么样割肉的心情,忍着剧痛,含着热泪,将那5000韩币给投进了收费箱…… 直到现在,她的手还在颤抖,因为她在祭奠她那逝去的——金钱。 逃过一劫的舒夭绍,在公交车上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正拿衣袖擦着自己的满头大汗,突然听到了手机的通知声,这深声音在这惊悚的时刻,不啻于鬼来电,舒夭绍被吓了一大跳,打开一看—— [刚刚……我好像看到了宋女士呢。] 你眼花了。 舒夭绍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给出了回应。 她深吸了一口气,泰然自若地合上了手机。 好的,现在在毛泰九那里,她还是一个身体不舒服,正瘫在家里不肯出门的,甚至有可能还在床上昏昏欲睡的病人,病人哪里会及时回消息? 假装没看到就对了。 至于金光日,嘿,他连她这会儿的名字都不知道,舒夭绍觉得自己可真是太牛掰了,忍不住为自己点了一串的六六六。 因为刚刚太过惊险了,她现在还满身冷汗,满头大汗,不过出门太急舒夭绍也没带纸巾,就直接拿衣袖擦脸上的汗。 就在这时,邻座有人递来了纸巾。 她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巾的同时回头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03章 我绝不会翻车 土拨鼠尖叫也好,尖叫鸡尖叫也好,都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舒夭绍现在在脑子里的尖叫了。 她觉得,她的失声尖叫已经抵达了非人的程度。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具体的事物去形容的话,那应该是——火警警报器。 现在,就在舒夭绍的邻座,坐着一个极为高大的男人。 如果不是舒夭绍刚刚一直在注意窗外的情况,一直警惕毛泰九和金光日的话,她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个男人,还直接坐在了他旁边。 看清楚这个男人的脸的那一瞬间,舒夭绍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微张着嘴,甚至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喊出一声…… “猪猪。” 来自玄妙的第六感和与生俱来的生物警惕,她紧闭着嘴,终究是失声了,然而紧随而来的,便是脑海尖叫。 【嘿~你瞧怎么着,这不巧了吗,宿主你竟然遇到了一个长得很像关祖,名字还叫关祖的男人!】 舒夭绍:“……” 【这台三缺一的麻将,终于凑够人了。】 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一句—— “你就不是个人!” 【我确实不是。】 她沉默地看着被自己抓住了一角的纸巾,已经抓住纸巾另一角的那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这只手她挺熟悉的。 这只手曾灵活地为她展示拆卸以及拼装枪支,这只手曾温柔地摸过她的头她的脸,这只手曾为她日日夜夜地捏着针扎羊毛毡…… 舒夭绍扯了扯嘴皮,她单单知道系统狗逼,又哪里能知道它没有最狗逼,只有更狗逼呢? 很显然系统刚刚又耍了她,就算她刚刚确实是被毛泰九和金光日前后夹击,但是实际上,她完全可以在冲上公交车的那个时刻,直接冲到对面躲藏,或者冲到其他小巷隐藏…… 总之,公交车并不是一个完美的选择。 尤其是,系统似乎明显就知道,这辆公交车上坐着关祖。 这显然就是一个坑啊! 但是她竟然相信了系统,傻乎乎急哄哄地跳了进来。 “你还好吗?”俊美无俦的男人见舒夭绍不吱声,便直接将纸巾抽了回来,抬手,动作轻柔地擦了擦她的额头,“血干了,还疼么?” “嘶!”如果不是关祖指出来,舒夭绍估计就一直忽略了自己的头撞墙撞破了口。 现在关祖一说,她就感觉痛了,尤其是这裂口还被汗水打湿,更痛了! 关祖敛下眼眸,令人看不清其眼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眼底心底,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究竟掀起了怎样的狂风巨浪。 席卷而来的惊涛骇浪宛若顶级的海啸,瞬间淹没了他全部世界,而他还必须得忍耐,不让眼前这个人察觉出他丝毫的不对劲。 关祖的关心和温柔让舒夭绍觉得心慌。 慌之中,更多的是心虚。 关祖对她有多好,她不用提醒自己也清楚的很,这是第一个让她刚开始任务就感受到善意和爱以及接纳的人,而在那个世界,她被迫死遁的时候,甚至连遗言都没能好好说。 事情到了这一刻,再自欺欺人地相信系统‘他只是长得像XXX,名字也叫XXX而已’‘这只是一个美妙的巧合罢了’的鬼话,舒夭绍就是傻子。 他们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你需要处理一下伤口。”关祖说。 舒夭绍只是愕然地看着他,她眨了眨眼,直面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之间,竟然惶恐地觉得他似乎有些陌生。 这个男人有着一头板正的黑发,鼻梁上挂着半框银边眼镜,一身挺括的灰色西装,舒夭绍甚至能看到西装上隐秘的银色纹路,竟然都是密密麻麻的细小如蚊腿的中文,他的名字——关祖,他手腕上的表大概需要五十几个亿的韩币…… 他不像是舒夭绍曾经那个哥哥,不仅是穿着上的,她认识的关祖,是张扬的,肆意的,而眼前这个男人,沉默,内敛,克制,好像曾经属于另一个关祖的所有那些锋芒毕露,在眼前这个关祖的身上,都尽数消失了。 舒夭绍觉得……他甚至有些忧郁,他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悲伤。 她不得不回忆起这三个人的不同来了。 曾经的毛泰九看似是完美贵公子,实则癫狂又疯魔,而现在的毛泰九看起来是一个正气凛然笑容甜甜的小鲜肉…… 曾经的金光日矜持又变态,而现在的金光日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经验老到思维和注意力都无比犀利的检察官…… 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关祖没有等到舒夭绍的回答,他刚想再说点什么,手机铃声就响了。 沉默了一下,关祖先接了这个电话。 舒夭绍听到了电话对面传来了极为夸张的问候,然后才听到关祖不紧不慢的回应:“不必担心,只是汽车抛瞄了,我已经在公交车上了,很快会到。” 舒夭绍听到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了更夸张的动静,好像关祖会坐公交车是什么幻灭的事情一样,甚至比世界末日还要夸张一样。 然后对面就在疯狂地道歉,并连声说一定会弥补自己的过错,已经派出了另外的车来拦截这辆公交车,三分钟就到…… 哈,这么夸张的吗,只是坐个公交车而已啊。 就在关祖和电话里的人商量着不知道什么事情的时候,系统出现了。 【宿主你好,你的系统即将为你提供紧急服务。】 舒夭绍头皮一紧:“……?” 【毛泰九正在去往这辆公交车的下一个站点的路上,预计两分钟后到达。而金光日已经在这辆公交车的下一个站点等着你了,五分钟后,这辆公交车抵达下一个站点。】 【请宿主自行思考如何脱困。】 人干事!? 这个狗逼系统突然冒泡,让舒夭绍的思绪,猛地就从刚刚那莫名其妙的悲秋伤月中被抽了出来,只剩下了让人额头冒冷汗的急切。 凸(艹皿艹)! 毛泰九和金光日这两个狗男人是真的绝,刚刚毛泰九明明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吧?这样也要追上来吗?!金光日明明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这样也要锲而不舍吗!? 而且公车是五分钟后抵达下一个站点,毛泰九是两分钟后抵达下一个站点,金光日已经在站点等待,这样四舍五入一下,她刚刚瞎几把逃跑不是没有任何卵用吗?! 这是自投罗网啊!他两守株待兔呢……可是舒夭绍能有什么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就问问她能有什么办法,让公交车现在就停下来吗?可公交车也不是她家开的啊,不到站点怎么可能会停? 舒夭绍:很后悔,当事人就是非常后悔,她就不应该上这辆车。 这完全是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舒夭绍觉得自己可以庆幸的是,好像三分钟后在抵达下一个站点之前,关祖就会被人接走的样子,这样就避免了真的凑成一桌麻将。 但是三缺一的场面也很修罗好不好! 啊~还有个办法,先把毛泰九引开! 舒夭绍马上掏出手机,假装自己刚睡醒,给毛泰九发短信: [什么啊,毛警官是看错人了吗?] 毛泰九竟然秒回了—— [我觉得没有呢,确实是宋女士的样子啊。] 舒夭绍深吸一口气,稳住—— [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哦,一直在家里睡觉呢。] [不过也多亏了睡觉的福,现在感觉身体好很多了。] [而且,想问问毛警官,今天晚上需要值班吗?如果不用的话,要一起去吃石锅拌饭吗?] 这条短信成功让对面沉默了许久。 没错,毛泰九确实是疑惑了,宋女士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啊,难道,他刚刚真的是看错了吗?说到这个,今天看见的人,头发似乎才到肩膀,而宋女士的头发好像已经到了腰部呢…… 知道成功迷惑了毛泰九,舒夭绍再接再厉—— [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毛警官来接我吗?就在上次的那个路口,啊……这边等公车真的超级麻烦的呀!] 大概过了十几秒,舒夭绍收到了回复:[当然可以,宋女士你说个时间吧。]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毛泰九未抵达下一站点,已提前转向离开,恭喜宿主,成功忽悠走了一个麻友。】 我去你[哔——]的麻友! 舒夭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机的同时,关祖也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旁边的人似乎一直在捣鼓着手机,他其实很好奇,只是二十几年来养成的素养让他没有做出偷看的行为。 【距离下一站点,还有三分钟。】 舒夭绍还在绞尽脑汁纠结如何解决掉金光日和眼前的关祖,就听到关祖说:“等会有人来接我,我让他们带了医药箱,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就跟我下车吧……” 他顿了顿,动作自然地扶了一下眼镜,平静地说:“你额头的伤口需要处理了,女孩子脸上留疤并不好。” 舒夭绍深吸了一口气,妈个鸡,所以现在就是麻友二号和麻友三号二选一了!? 是要在一分钟后跟看着很有权有势的关祖下车,还是三分钟后被金光日逮住? 舒夭绍想起了金光日冷厉的眼神,又看着眼前这个平静而内敛好像没有因为她而产生什么心理波动的人…… 我选阿祖哥哥!!! 舒夭绍并不知道的是,在扶眼镜的同时,关祖的心中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如果信不过我的话,也没关系啊,他有别的办法让她跟着下车! 这是一团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色彩呢……怎么可能放过。 金光日嘴角挂着冷笑,拦下了那辆公车。 他势在必得地上了公车,正得意地一个一个座位看过去,他甚至有心情放慢脚步,给那个小猎物更强烈的恐惧。 然而越往后找,就发现座位越空,一个人都没有,他脸上的冷峻已经不受控的溢出来了,不,稳住,还有最后一排…… 结果,没有!? 怎么可能! 没有!? 那个该死的连名字都没告诉他就跑掉的女人,竟然不在这车上!? “阿……阿西吧!”金光日咬牙切齿,“不要让我抓到你!” “检察官先生,刚刚这辆公车被ZHZN财阀的人拦下了一次……” 金光日倏地回头:“哦呀,竟然是这样吗?” 此刻的舒夭绍正坐在加长豪车里,尬笑着接受关祖的亲手处理伤口。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大路上,突然一个急刹车—— “关先生,首尔新上任的高等检事长金光日先生想要见您。” 第104章 我绝不会翻车 “关先生,首尔新上任的高等检事长金光日先生想要见您。”这句话从对讲机里传出来的时候,舒夭绍的脸上是一片木然。 舒夭绍已经麻木了,真的。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因为激素类药物用太多了,现在已经产生了抗体的人。 因为她的三个麻友的轮番上阵,让她现在对麻将场已经产生了些许抗体了。 但是,这个抗体是心态上的抗体,那是一种类似于咸鱼躺平,任煎任炸任煮任炒的心态,这并不说明当麻友找她组成三缺一修罗场的时候,舒夭绍可以心如止水。 事实上,她挺矛盾的,一边头皮发麻地觉得慌乱,一边又恨不得把他们三个拉一块真的整一台麻将算了,自爆一了百了。 “金光日检察官?”关祖的反应很平静,他几乎是动作缓慢地收好了使用过的棉签,然后摇了摇头,对着对讲机说,“我不认识他,而且,也没听说过这位检察官对我手中的商业合作感兴趣,所以……不见。” 舒夭绍闻言松了一口气,怕就怕关祖觉得好奇,真的答应要下车和金光日见上一面,到时候她可不就凉了吗!? 关祖似乎也只是拒绝了就不当一回事,拿起了一个创可贴,结果他在撕创可贴的包装的时候,舒夭绍就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了杂乱的声音—— “不好意思金检察官,关先生并不想见您。” “等等!检察官你要做什么!?请您不要为难我吗……拦住他!” “阿西,就算你是检察官,也没有权利做这种事情吧?” “拦住他拦住他,你要做什么——” 这杂乱的声音一响起来,舒夭绍就知道大事不好了,金光日这个疯批肯定是要强行见面了。 这辆汽车的车窗贴上了特质的材料,舒夭绍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不过一个错眼,她就看到车外的金光日竟然距离车子仅剩下两米不到! 草!咸鱼心态救不了自己,舒夭绍太清楚了,该挣扎还是要挣扎,所以她咸鱼打挺了! 关祖刚拆好创可贴,就发现旁边的女孩子竟然没骨头似的像一条鱼那样滑落下了座位,直接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坐在了车座位下。 他们两个人坐在后排,为了方便处理舒夭绍额头的伤口,关祖还将后座中间的靠背板放了下来当暂时放置医药箱的小桌子,车的空间就这么大,舒夭绍呲溜一下就坐地上了,关祖伸手拉她不管是从医药箱上面穿过去,还是从小桌板后面穿过去,都不现实。 关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怎么了?你在躲避金光日检察官?” 然而回应他的是舒夭绍食指抵在唇边的“嘘~”,以及她毫不客气地拿起了他上车就因为感觉热而脱下放在一边的外套,直接搭在医药箱上,挡住了医药箱。 关祖:“……” 眼前这个人这样对他不客气,甚至有些失礼,但是他并不生气,反而因为她的不客气和她与自己相处时的自然而感到莫名的舒适,仿佛……她就应该这样对他。 就在舒夭绍拉过关祖的外套挡住了医药箱的那一刻,车窗被从外面敲响了,舒夭绍手一缩,挪动了两下,更靠近车后座中间的小桌板,小桌板上还有医药箱,而关祖的外套挡住了医药箱,也隆起得老高了。 人的视觉是有盲区的,舒夭绍紧紧地贴近了中间的小桌板,就算关祖放下了车窗,金光日也看不到她! 舒夭绍:就是这么机智,为自己点赞! 其实这一切只发生在分秒必争之间,几乎在金光日敲车窗的下一秒,关祖就落下了四分之一的车窗。 “金光日检察官,有何指教?”关祖不卑不亢,看不出情绪。 金光日先是敷衍地笑了一下,然后抓紧时间通过车窗打开的缝隙扫视了一眼里面的情况,没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倒是这位外国贵宾的西装竟然这样凌乱地搭在车后座? 他不能多看,只能扫一眼里面的情况,对方肯放下车窗已经是对他的尊重了,如果他凑近了然后仔细地搜查那样的看的话,很得罪人的。 更何况,眼前这个是曾经的宗主国来的贵宾,带着跨国际的商业合作,现在本国所有数得上号的财阀都想要讨好这位商业巨子,得罪了他,也几乎是得罪了各大财阀,这是没有必要且得不偿失的。 想到关祖竟然放下了车后座的挡板来放外套那杂乱的情况,真是失礼又不讲究,金光日在心里鄙夷了一下。 然而他在表面上,依然是礼貌周到地问候:“因几年前我国发生海啸的时候您给过巨额捐款,我的心里一直非常感激您。所以刚刚只是听说了这是您的座驾,也忍不住上前想和您见上一面。” 身为一个检察官,找一个现成的借口可太简单了:“冒犯了您,非常抱歉。” 关祖所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合上了车窗。 看着这辆加长版的豪车在自己面前缓缓驶过,金光日还有些恼怒竟然让那个不知名的陌生女人跑掉了,她肯定是趁着关祖下公车的时候偷溜的,阿西……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这时候,金光日的下属靠近:“金检察官,那个女人不在车上吗?” “想想也知道吧,关祖这种人怎么可能随便让一个不认识的平民女人上自己的车?不过……”金光日想到那女人额头都破了还在流血,就觉得莫名的烦躁,“他中途换车的时候,倒是有可能出于好心让人送她去医院?” “那我立马去医院调查!”这个属下也是非常跟得上金光日的思路了。 可能是人皆有八卦之心吧,安排了下去之后这个下属又忍不住问金光日:“金检察官,这种商业巨子的车内部是不是也超级豪华?你刚刚看到了吧?” 说到这个,金光日就是一声轻蔑地嗤笑:“豪华不豪华我没看,凌乱倒是真的,那位啊,竟然是一个将西装外套随便丢在……” 本来是在嘲笑,结果金光日却突然被掐住脖子一般的失声了。 “怎么了吗?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下属也觉得很奇怪,有些惶恐地看着金光日震惊到瞪大眼睛的表情。 而金光日已经磨起了牙:“阿西吧!被骗了,她果然在车上!” “啊!阿西!!”金光日恼怒地踢了旁边的消防栓一脚。 他就说,为什么好端端的关祖要放下后座中间的挡板,为什么他的外套如此凌乱,还隆起那么高,好像下面还放着什么一样…… 现在看来,都是为了遮掩住那个女人吧? 啊,该死的!只是要认识一下而已啊,有必要这样躲鬼一样躲着他吗?! 要被气死了啊…… 金光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气愤恼怒的同时,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还有一点点令人羞耻的委屈。 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委屈巴拉地嘀嘀咕咕:为什么这样对我啊,你不该这样对我的啊,明明不是这样的…… 车窗合上,隔绝了视线,关祖才缓缓地看向另一边:“起来吧,要换个创可贴了。” 舒夭绍松了一口气,尬笑着回到了座位,心想机智如我,最后三缺一还是没出现,嘿嘿嘿~ 关祖凑近,将创可贴贴在了舒夭绍的额头,垂着眼眸很认真地在抚平创可贴:“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躲着金光日检察官了吗?” 嘶……来了来了,送命题来了! “这个说来话长啦,”不怎么会撒谎的舒夭绍真假参半地把事情囫囵说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干嘛追着我不放,还说什么看到他就跑的人只有在逃罪犯,我是因为太害怕了啊,条件反射就想要躲着他。” “当然我根本没有犯下任何罪行的!”说到最后,舒夭绍忍不住强调了一下自己一直以来的遵纪守法。 关祖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他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天色晚了,你吃过了么?” 关祖不提吃的还好,一提吃的,舒夭绍的手机铃声就突然响了起来,她随意扫了一眼,竟然是毛泰九! 啊啊啊啊……干嘛突然打电话,现在是要怎么办!电话是接还是不接?关祖这明显是要邀请她吃饭的样子,话题是接还是不接? “不接电话吗?”关祖深深地凝视着她。 这样的眼神,真的让舒夭绍感觉自己的头顶上没有了植被的保护那样,头皮都在发凉。 这种眼神下,她感觉关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啊!当然不接,这,这是个讨债公司的人……”舒夭绍一咬牙,把电话给掐断了,为了逼真,她还喃喃自语加深可信度,“什么嘛,明明每个月都在还债啊,干嘛还要来催。” 事实上,舒夭绍她在心底里泪流满面地庆幸自己还没有给毛泰九打好备注,所以上面只是显示了一排号码。 关祖沉默了一下,竟然问:“你欠了多少钱?” 而另一边,被挂了电话的毛泰九眼一眯,又拨了出去。 事情果然有些不对劲呢,明明似乎一直对他避之而不及的宋女士竟然突然主动约他了,还主动要他去接她,现在电话都打不通了,果然……那个上了公交车的人,就是她吧! 所以她对他说身体不舒服,都是假的?她实际上出门了,去见了其他男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毛泰九握着方向盘的手骨都因用力过度而发出声音,他不知道这股无名的怒火为什么如此凶悍,竟然让他的脑子在这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并不美好也不和谐的想法。 其实就算是宋女士欺骗他,为了和别人出门说自己生病了什么的,也很正常不是吗?毛泰九知道自己的愤怒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夸张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可是他现在,就是如此愤怒,甚至感觉自己是被背叛了! 被一个本该永远站在他身边的人背叛了! * 电话铃声在持续不断地响着,关祖还在等她回答问题。 舒夭绍再一次陷入了眼泪都要出来的地步,欠了多少钱,她也不知道要说一个什么数目合适啊……那干脆就不说了。 “我觉得这个,不太好告诉你吧?”舒夭绍尴尬地笑着,强调了一下某个事实,“我们才刚认识啊。” 关祖神色一顿,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收敛了下去。 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抱歉,我总有种错觉,我们仿佛认识很久了……” “电话接一下吧,就算是追债的,一直不接也不好。” 第105章 我绝不会翻车 就算是追债的,一直不接也不好。 说完这句话后,关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舒夭绍,等着她的决定。 催命符一样不断造作的手机铃声,刺耳无比,眼前这个男人的凝视,更令人无法直面…… 舒夭绍额头开始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这个电话,竟然让舒夭绍有了一种脚底板摸了花生油去踩钢丝绳的刺|激感。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接了吧,那肯定暴露了。她可没办法在电话接通的一开始,就对毛泰九说什么‘保证明天就还债,请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这样的话,这样一说,虽然在关祖这里是苟住了,但是在毛泰九那里无疑是加重了她诡异的疑点,啥跟啥呀,什么还债不还债的? 而不这么说,和毛泰九正常沟通的话,毛泰九那里能不能勉强稳住不说,在关祖这边肯定暴露自己刚刚撒谎了,对面的人根本不是来催债的。 但是不接吧,那更完蛋,两个麻友都会察觉到不妥的地方。关祖会疑问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要债的电话,她都不敢接?肯定是她心里有鬼! 毛泰九更会发现不对,不是说好了约他吃饭吗?结果电话被挂了之后就一直打不通?挂一次还能找借口,再挂一次的话……准备凉凉吧。 舒夭绍脑子里千转百回,抓着手机的手已经在不自觉的冒汗了,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可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自爆怎么样!? 毁灭吧这个有毒的休假世界,来打一场开心麻将吧!!! 【请宿主一定要冷静,不要在冲动之下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你妈,你怎么不继续装死呢你这个狗系统!”好家伙,系统这一冒泡,立马就让舒夭绍不自爆,先炸毛了。 像是逮到了发泄口一样,舒夭绍把冒泡的系统骂了个狗血喷头,可是系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过分,它不以为然地说: 【宿主,我希望你能明白:人,生来就是要被社会毒打的。早打晚打都得挨打,你现在可以骂我,那你回到了现实世界,你也能这样臭骂自己的老板吗?】 舒夭绍头顶冒出了三个大大的问号:“所以说,你承认你是在毒打我咯!?” 【哦豁!你抓住了盲点!】 系统被抓到盲点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了,总之它是立马就遁走了,舒夭绍怎么骂它,它都不出来。 而与此同时,毛泰九的第二次来电因为舒夭绍长时间没有接通而自动断了,但是不到两秒钟,第三次来电的铃声又响起了,舒夭绍都想把这手机直接捏爆得了。 关祖的眼神极为复杂,他看了一眼那个只有手机号码没有备注的手机屏幕,又皱着眉看向如坐针毡的舒夭绍。 “看来,这不是催债的电话。”他说。 舒夭绍垂着眼眸,心里默默在破罐破摔:嘿你真聪明,不过我是不会承认的!这,就是一个催债的电话!!! “这就是。”舒夭绍给自己强行挽尊。 关祖顿了一顿,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他微微低头,动作自然地整理着自己的白衬衫衣袖,一边整理,一边冷不丁地问:“是刚刚那位金光日检察官么?” 好家伙! 舒夭绍心中一凛,关祖这个套话技巧,可牛了,前面的动作都是在放松她的警惕,连提问的声音都不紧不慢,营造出了一种日常聊天的轻松感,要不是舒夭绍头皮都发紧到太阳穴突突突地痛,可能刚刚就一下子被关祖给骗过去了。 因为她警惕的沉默,车内只剩下了鬼来电一样的手机铃声,除此之外,唯有尴尬的空气在缓缓流动。 舒夭绍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她破罐破摔地直接把手机给关机了,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然后,舒夭绍咬了咬牙,尽量用着那种女孩子被陌生人冒犯了隐私的语气,视死如归地说:“先生,我很感激您好心为我处理了头上的伤口。” 旁人都说什么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舒夭绍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只要我装下去,假的就是真的! 于是,她再接再厉地说:“您或许是想要关心我,但是我想觉得……” “抱歉。”出乎意料的是,关祖直接打断了她,没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完,舒夭绍一下子就愣住了。 又见关祖转头看她,眼中带着一些疲倦,以及明显的歉意。 “我很抱歉,我并不是有意要冒犯你,更不是想要侵犯你的隐私,只是我有一种……”关祖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咽下了那些不必要的话,只是说:“错觉。” “遇见你,与你相处,我总会产生错觉,这错觉让我失了分寸,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请你原谅。” 舒夭绍:“……”除了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她还能做什么呢? 好在这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对讲机沙沙响了,然后就听见有人汇报说晚宴的酒店快到了,舒夭绍抓到了这个字眼,对讲机一关,她马上就说:“先生,您看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我想我不应该打扰你了,我今天已经承蒙照顾。” 兄弟!哥哥!阿祖哥哥!!快放我走吧,舒夭绍心里疯狂土拨鼠尖叫,再拖下去,她怕自己可能会被毛泰九砸爆脑袋…… “好。” 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舒夭绍的心声,还是因为他的那个所谓的“错觉”,让他有了和另一个时空里同名同姓同脸的人,有了同样的仿佛天生就该是这样的纵容,听到舒夭绍有要走的意思,关祖马上就答应了。 看到舒夭绍震惊又有些不自觉流露出愧疚和不知所措的表情,关祖轻笑一声,仿佛是揭过了刚才的不愉快:“那些毫无意义的晚宴,无聊又漫长,对你来说可能是折磨。”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关祖温和地说,“不用介意,这不会给我添麻烦,后面的几辆车都是我的,你直接坐后面那辆就可以了。” 舒夭绍有些恍恍惚惚,又马上清醒过来稳住了自己。 听到关祖的提议,她第一个反应是要拒绝的,后面一想到这会儿天都要黑了,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没来过这一块,公车好不好打都不知道,而且就算有公车,她也没零钱,再投大额纸钞,舒夭绍觉得自己干脆还是买根面条上吊得了,最严重的是……怎么稳住毛泰九!? 如果不快点滚回去,她就算是有诸葛亮的三寸不烂之舌,也忽悠不过去啊,毛泰九又不是蠢蛋。 “好的!谢谢你!你真的是太好了!”舒夭绍粲然一笑,车停稳后,她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关猪猪最好了!mua~” “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最爱关猪猪啦!” …… 脑海中传来稀碎残缺又杂乱无章的声音,仿佛是有谁在和他说话一样,然而随着这奇怪的声音的,却是头部传来的尖锐的刺痛。 这让关祖无法再听更多信息,因为他不得不扶着额头,皱紧了眉头发出闷哼的声音,全副精神都用在了克制抵制痛苦上。 不知道为什么,背过身去的那一瞬间,一股突如其来的苦涩侵袭了舒夭绍,其实到下车那一刻,这莫名的苦涩依然让舒夭绍难受。 可是她却顽强地在上了下一辆车的时候,将依然复杂且感伤感怀的心情压了下去。 没有时间去思考更多,只求能够苟住,舒夭绍忽然又想起了和金光日去西藏以及在警察局门口,两次遇到的那个系统口中的“高级任务者”—— “那是系统对你的考验。” 那时候,那个人是这样说的。 考验我!?老娘从幼儿园开始就畅游在考试的大海里,真实世界里二十几年的人生,她大考小考不断,根本就不再怕的,舒夭绍冷笑一声,来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司机大叔,麻烦去这个地方,可以开快点吗?”舒夭绍一脸焦急地拿出手机给了司机地址。 面上焦急,舒夭绍她心里却稳如老狗,她已经有了苟下去的办法了! “拜托了拜托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赶过去,我的闺蜜她约我在那边理发,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我好害怕她会生气,以后都不理我了,所以麻烦你了大叔,一定要让我以最快的时间赶到这个理发店。” 对不起了,泰九兄,让你继莫名成为讨债鬼之后,又得给我当闺蜜! 以上脑补,舒夭绍还是用了日漫口音的,这差点让她愧疚地笑出声。 这位大叔了然地点头,一脸严肃地说:“我知道了!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是珍贵又脆弱的,我一定会努力加速赶到理发店!” 然后,他猛踩油门,车子像搞飙车电影那样倏地飞了出去。 舒夭绍一下子被惯性给冲得狠狠撞在了靠背上,她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草草草,虽然是要快一点,但是这也太快了吧,司机大叔你这是搏一搏,汽车变高铁吗?! “哈哈哈哈哈……”司机一边风驰电掣,一边畅快地哈哈大笑,一边解释说,“小姐,我曾经有个梦想,遗失在了秋名山,今天,为了两个女孩子的友谊,我把它重新捡起来了!” “哎呀呀,是您提出来的要快,到时候那位先生也不会怪我呢,财阀会把我超速的事情解决的吧?” 舒夭绍:“……”完全说不出话来,有点想吐。 第106章 我绝不会翻车 司机大叔不亏是曾经志在秋名山的人,他的车技,是又快又颠,坐的人那叫一个酸爽。 但是现在舒夭绍没资格难受,她忍着呕吐的冲动,颤巍巍地打开了车内的挡板,隔开了自己的后座和司机前座,这挡板的质量有多好她已经知道了,好到让司机听不到她接下来地扯淡。 确定挡板完全升起后,舒夭绍马上给开机,火速给她亲爱的闺蜜毛泰九打电话,和意料中的一样,毛泰九是秒接。 “宋小姐?”青年的声音依然磁性,声线平稳,听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毛警|官!”舒夭绍立马喊了一声,调节了一下心态,脸上面无表情,嘴里慌慌张张地说,“很抱歉!您,您是……?” “啊…是的,我已经在你家附近了。” 草!果然!!!舒夭绍心道兄弟我们约的是晚餐,不是下午茶,你这么急着堵人究竟是为哪般?! “什么!?你已经到了我家了!?天啊……可是,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来啊,飙戏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没关系,我只是说在附近而已,您不用着急。”毛泰九冷着眼,看着寂静无人的平民住宅区入口,面上都是冷峻,开口依然温柔无比,甚至是带着笑意的,“您刚刚是在忙什么吗?我给您打过电话。” “啊,对,这个……很抱歉毛警|官,你实在是太早了点,我……我现在还在理发店,您刚刚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在洗头,啊啊啊啊……我真的是太笨了,不小心就滑错了挂掉了电话,想给您打回去的时候,因为手湿手机掉水里了,是刚刚好心的理发师拿风筒吹了好久,手机才能重新开机呢,一开机,我马上就给您回电了。” “是这样吗?”毛泰九手指不自觉地在方向盘上跳动,啊,很合理的借口呢,一切都似乎讲得通了。 “实在抱歉,您可能不知道,我没有和男生出去吃饭的经历,有点……额,有点太激动了,抱歉。” 舒夭绍都这么说了,毛泰九怎么还能追究呢?果然,他放弃了追究被挂断电话的事情,转而漫不经心地问:“那么宋女士,您现在是在哪家理发店呢?” 舒夭绍报了刚刚给司机大叔看的地址。 那边沉默了许久,说:“似乎有点远呢?”可不是,宋女士家在城西,然后跑到城东去理发了? “啊是的,是有点远,不过城东这边更多好吃的,然后朋友推荐过这家理发店,说是理发师很厉害……” 舒夭绍装作毫无异常的模样,然后还小声的,怯生生地补充了一句:“最重要的是……便宜。” 毛泰九:“……” 他能说什么呢?责怪宋女士因为贫穷而舍近求远?哈~喜欢一个人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是心疼她才对吧? 毛泰九赶到那家理发店的时候,舒夭绍已经做完了造型,甚至是换好了衣服。 她选城东可不是随便选的,这边是老城区,一些设施都比较完善,而且这地方已经成为了大型收入中等偏下的民众聚集地,所以此处餐饮娱乐应有尽有,关键是便宜! 便宜就意味着质量不咋地,与此同时也意味着速度可以快!更意味着贫穷的舒夭绍火速搜刮地摊给自己换一整套衣服,都不会太过肉痛。 老旧的理发店门口,站着一个及脖短发梨花卷的女孩子,她穿着杏黄色与白色拼接的收腰连衣裙,正提着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手提袋,在来回踱步,仿佛是在等什么人。 毛泰九定定地看着那个身影足足有三分钟,才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把心里的怀疑都压下,找了个停车位,停好车后,他快步跑向那个让他陷入诡异之中去的女人。 “宋女士!” 舒夭绍闻声回头。 那是一张极为平凡的脸,五感几乎没有哪个是比较出彩的,脸上甚至婴儿肥未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理发店门口三色转换的灯光下,女人闻声回头,在她撩开眼皮带着笑意看来的那一瞬间,毛泰九只觉得所有的感官都尽数向后被剥离,只余留“砰、砰、砰”的心跳。 “毛警|官!” 舒夭绍的回应,让毛泰九快速反应了过来。 他上前,在舒夭绍面前站定,含笑垂眸,目露欣赏:“今天的宋女士很好看。” “真的吗!?”女人闻言露出了极为高兴的神色,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果然是这样吗?” “什么?”毛泰九没听明白。 “啊,我是说,最近最火的那个女团,里面不是有个成员是比较胖的吗?然后……”舒夭绍尴尬地笑了一下,“我也胖呀,就觉得她的造型可能会比较适合我,所以今天就模仿了一下。” 很好,逻辑满分地规避了头发的问题。舒夭绍可太清楚了,在公交车上,毛泰九给她来过电话,说是看到一个披肩发的女人很像她,她必须得把这个点规避过去!还是完美地忽悠过去,反正就是绝对不能让毛泰九联想到金光日在追的那个女人和她有任何关系。 这下子成功了,突然换发型的理由,为了和一个优秀的男士共进晚餐啊!至于为什么是剪短发还烫梨花卷,而不是直接拉长或者大波浪卷什么的,为了学最火的女团按个胖成员的造型!为什么舍近求远选择城东的理发店,为了便宜! 最后,瞧瞧她多细心,连衣服都换了一套呢。 一百分! 舒夭绍根本不怕自己骄傲地在心里为自己打下了满分。 原来她有成为海王而不翻船的潜质? “啊不,我觉得宋女士无论是什么造型,都很好看。”年轻男子抿唇笑开,带着一丝羞怯,满满都是真诚。 舒夭绍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不过,不过出门的话,还是需要打扮一下的吧。说到这个,真的很抱歉啊毛警|官,本来是想要您过来接一下我的,但是为了烫发,我……” “没关系哟!”毛泰九打断了她,笑着说,“您愿意为了与我共进晚餐而特意打扮,我觉得非常荣幸,请不要为此道歉。” “好……好吧。” “那么您想好要在哪里吃了吗?”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他们选了一个附近的,档次不高消费便宜但是生意火爆的石锅拌饭店。 今天所有的收入,几乎都败在这一个晚上了,舒夭绍肉痛几乎是泪滴和拌饭,一起吞下肚。 说真的,她连轴转的应付了三位麻友之后,有些筋疲力尽了,现在天都黑了,而这块该国平民消费场所又不想是另外两位“高贵”的麻友会光顾的地方,综合考虑之下,舒夭绍觉得自己暂时是安全的,所以吃的比较放松。 然而…… 【虽然你一直骂我,但是我依然好心地提醒你,金光日还有五分钟就会进入这家店。】 你妈啊! 舒夭绍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了,她已经头皮都在不自觉收紧,却依然咬牙切齿地在脑子里骂系统:“你他么有病吧这么折腾我,你看看这地方,像是那位高贵的检察官会光临的吗?你就是为了整我,你也得分析分析一下逻辑合不合适好不好!?” 可能是一天之内被“毒打”的次数有点多,她现在真的是稳如老狗了,一边疯狂扒饭,一边说:“啊啊啊,毛警|官,可以请你稍微快一点点吗?有个地方想要和你一起去,快开始了!” 毛泰九本就在奇怪对面的宋女士为什么突然就疯狂扒饭了,听到她的话,他顿了一顿,虽然心底依然觉得奇怪,却还是配合地说了句好的,加快了进食速度。 而舒夭绍呢,继续一边填鸭式给自己塞饭,一边唾骂系统:“有本事我去牛郎店消费,你也把他们三个人整得一块出现啊!” 【这个是真有可能。】 “你妈这个有什么可能!?他们去牛郎店做什么?那根本就是他们不可能去的场所,你这逻辑不通顺!” 【可能是去应聘呢?】 舒夭绍差点被噎死,白眼都翻了出来—— 神他|妈|的去应聘! 舒夭绍是应该感谢自己在上个世界培养出来的敏锐,和习惯性观察周围的好习惯的,就因为这个,她知道八点钟的时候,附近不远处那家老旧的游乐园里新建的摩天轮开始卖票了。 以想要一起去坐摩天轮要求毛泰九和自己一块儿疯狂扒饭,就为了躲避五分钟后会出现在现场的金光日,舒夭绍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小天才,各方面的小天才。 事情也进展的非常顺利,四分钟五十二秒后,她和毛泰九走出了石锅拌饭店的大门,而一个高大的有些熟悉的身影,恰好就在石锅拌饭店的右侧的转角出现。 在他的身影完全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舒夭绍他们已经转过身往左侧走去了,恰好是背对着那个她要躲开的人。 金光日是被人约来这个地方的,他有些嫌弃,不过依然过来了。 只是刚准备进这家饭店的门,他脚步突然一顿,然后猛地扭头看向了左边。 “噢哟,我们的大检察官来了,怎么还不进来呀?”一个热情的声音凑了上来,“你在看什么呀?” 金光日眯了眯眼,卷卷的短发?也许,只是背影有些熟悉罢了。 “没什么,”他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可能是看错人了,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毛警|官再见,非常感谢你送我回来。” 黑夜昏暗的灯光下,毛泰九深沉的眉眼被隐藏在阴暗之中,然而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又清爽:“我送你进去吧,小巷有些黑,我有些不放心。” 舒夭绍顿了一顿,说:“好呀!” 毛泰九将这个扰乱他心扉的女人送到了她家楼下,确定了她到底住在哪一个建筑物,他心满意足了,今天的收获还不错。 “那么,请上去吧宋女士,等您开灯,我再离开。” 嘤!泰九你为何如此贴心? 不知道为什么,漆黑的环境里,毛泰九莫名感觉宋女士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然而他还来不及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宋女士就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了。 舒夭绍按下乱七八糟的回忆杀,点点头。 上了楼,她不仅开了灯,还打开了窗户和楼下的毛泰九挥手,他也笑着挥手,然后离开,其实他有点遗憾,他想知道的,那样复杂的奇怪的眼神,究竟是…… 不过,过犹不及,今天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宋女士看样子是有愿意和他继续交往的意思,毛泰九坐上车的时候,还情不自禁地笑了,啊,明天依然会是美好的一天呢。 一切都如此的美好,毛泰九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舒夭绍后脚就火速地收拾了一些衣物,然后拖着行李箱噔噔噔下楼。 二楼的住户听到动静果然又骂她,舒夭绍不在意,下到一楼后将一封信塞进了房东奶奶的门缝里,她便拖着行李箱奔入了黑夜。 修罗场再您妈的见,老娘不奉陪了! 天蒙蒙亮,舒夭绍已经赶到了另一座城市——雾津。 她进入了一个高大的教学楼建筑物,在空荡荡的走廊,随手拉住了一个男孩子:“不好意思,你可以告诉姐姐,行政室怎么走吗?” 男孩抬头,露出一张精致而苍白的脸,面无表情,并不回答,只阴沉又诡异地盯着她。 舒夭绍心里一突。 第107章 我绝不会翻车 没错,为了躲避修罗场,舒夭绍逃跑了。 她是在昨天烫发的时候,无意之间看到这条招聘广告的——雾津市的慈爱聋哑人学校在招聘清洁工。 清洁工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招聘广告基本上没提什么要求,能干活会打扫卫生就行的那种,最重要的是,这是包吃包住的那一种,正中下怀啊! 于是,为了躲避系统拿她三个麻友,外加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系统集体来毒打她,舒夭绍过来了。 只是,这个学校为什么感觉有点阴森森的,而且,眼前这个小朋友有点怪怪的啊…… 很快,反应过来的舒夭绍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这是个聋哑人学校啊,她刚刚在做什么鬼,她在和又聋又哑的小朋友讲话!? 什么小朋友怪怪的,估计在小朋友看来,她这个自说自话的胖嘟嘟的姐姐才是怪怪的吧! 眼前这个小男孩,全程面无表情,精致漂亮的五官,也无法挽救他身上那股子死气沉沉的感觉。他用一双漆黑如墨,却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舒夭绍。 舒夭绍的表情从一无所知的微笑,到惊讶自己忘记了什么,再到饱含歉意……小男孩的表情却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波澜。 淡定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孩子。 舒夭绍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勉强克制住了自己头皮发麻的感觉,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 她微笑着半蹲下来,和这个小男孩平视,然后手语向他道歉,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香醇牛奶味大棒棒糖,充满歉意地递给了他。 小男孩没有拒绝,却也没有接受,他只是静静地、沉默地看着舒夭绍的脸,然后,这死气沉沉的眼神,缓缓挪到了棒棒糖上,却也没有接过来,只是停留了一下,又缓缓把眼神挪回了舒夭绍身上。 舒夭绍:“……”小手忍不住颤抖了。 她只能讨好又尴尬地再次笑了一下,又用手语继续道歉,之后拿出了第二根棒棒糖,用手语问他:“可不可以告诉姐姐,行政楼怎么走?” 小男孩终于动了,却没有给舒夭绍指路,而是直接拿走了那两颗棒棒糖,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是的,走掉了。 那越走越快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的理直气壮! 舒夭绍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小朋友,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呀? 所以,那什么……行政室到底在哪? 整面墙都是透明的落地窗,稀碎的阳光穿透了玻璃,落在办公桌前那宽厚的脊背上,光影斑驳。 “笃笃笃~”礼貌的三声敲门,不紧不慢,间隔平均。 关祖摘下了眼镜,动作随意地捏了捏眉心:“进来。” “关先生,您让调查的资料。” 他本是不该那么在意的,看到一个女人的第一眼,就对她起了别样的心思,这就算了,一日之内还几次三番地冒犯了对方,甚至到了现在,竟然还调查起人家来了。 “放我桌上吧。”顿了一顿,关祖抿紧了唇,却最终没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渴望,想知道有关于那个人更多的信息的渴望。 他又重新戴上了眼镜:“不,现在就拿过来,我要看。” 跟随他多年的张特助这下是有些意外了,下意识地扬了扬眉,最后没说什么,把那叠并不怎么厚的资料递给了对方。 “关先生,南朝鲜这边的项目我们要尽快做决定了,香港那边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您跟进,陈老先生的大寿在即……” 然而张特助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一向冷静自持,成熟稳重的大BOSS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搬走了?”关祖眉心皱紧了,“就在昨晚!?” 张特助有些尴尬:“额……根据最新的调查结果,确实是。” 关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只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她这是落荒而逃了吧。” 像是一只可爱的仓鼠,软绵绵的,手感极好,又特别警惕。 “尽快查到她去哪了。”关祖顿了一顿,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轻轻地说,“外公生日当天,我希望能带她回到香港。” “你是废物吗!?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的话,尽早滚回家去啃老吧,不要留在检察院丢人现眼了!” 随着一声暴怒的呵斥,身穿着检察院制服的男人抱着一堆零散的文件,狼狈地从一个办公室里滚了出来。 “呀,又一个被赶出来了。” “噢哟~新上任的金光日检察官,竟然是这样暴躁的人吗?” “还是因为上次的案件吗?” “嘛,那个涉及了财阀子弟,确实挺麻烦的吧?” 虽然大部分人都在看好戏,不过还是有人好心地上前,帮这个男人收拾散落在地的文件。 男人扶了扶眼镜:“谢谢您……” 一抬头,才发现帮自己收拾的人,竟然是跟随在金光日身边的直系下属,朴太宰。 男人瞬间就收声了,拘谨地抬了抬眼镜,完全不敢说话了。 “金光日检察官是因为这个案件,最近心情不太好,并不是刻意针对您,希望您不要介意。”朴太宰笑着说。 对方的品级比自己高,在这个“前辈文化”盛行的社会,能得到这样的解释,已经让眼镜男人受宠若惊了,他连连说自己没有在意,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才让检察官生气了。 解决完了门口的事情,朴太宰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进去。 里面的人已经直接脱下了西装外套,就穿着白衬衫,半坐在办公桌上,两条长腿被黑色西裤勾勒出修长结实的轮廓,动作肆意而漫不经心,他嘴上叼着一根点燃的雪茄,手里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金属定制的打火机。 听到开门的动静,金光日把玩打火机的动作才停下,他吸了一口烟,拿开了雪茄,问:“让你查的东西,查出来了。” “是的,那位叫毛泰九的警|官,确实认识您昨天遇见的那个女人。”朴太宰顿了一顿,心里依然在为自家上司的敏锐而感到自豪,虽然对方这次将这种与生俱来的“敏锐”用在了女人身上,而不是案件上。 金光日没心情听他说太多,打火机丢在一旁,伸手:“资料拿来。” 他早就猜到了那个毛泰九,肯定认识那个女人,毕竟,他的聪明和敏锐,甚至要超过自己的想象了呢。 不过文件袋里的资料信息,并不那么美妙。 “阿…阿西吧!!!” 朴太宰往后退了一步,心道:果然! 随着一声爆粗的,是被狠狠砸到桌面上的资料,金光日愤怒地骂道:“那该死的女人,又耍我!!!她昨晚竟然和那个该死的警|察去吃饭了!她还特意去做了头发!!!” 这充满了妒忌的骂声,让朴太宰恶寒得不自觉就呲了呲牙,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家上司这一副被戴了绿帽子的妒夫口吻究竟是为哪般,人家女生也没和您老确定啥关系啊,这名字还是您派我去调查出来的呢,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啊? 朴太宰深吸了一口气,说:“检察官,您也不用太生气,他们只是吃了个晚饭,又去游乐园坐了一下摩天轮,然后毛泰九就把宋女士送回家了,只是送到楼下而已,还没上楼……” 他本意是要安慰一下自家“还没开始恋爱就特么直接失恋还戴上了绿帽子”的检察官的,却没想到这番话更是火上浇油,果然,金光日更愤怒了—— “你闭嘴!滚出去!” 朴太宰一边滚,一边企图给自己挽尊:“检察官,他还没赢呢,宋女士昨晚就连夜坐火车跑了,现在人已经不在首尔了……” 是的,您两谁也没赢,宋女士跑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绝! 朴太宰狼狈地滚出金光日的办公室,带着一脸忍俊不禁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毛泰九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温暖的阳光下,他却忽然觉得有些拔凉拔凉的。 “噢哟~是来找智慧的男孩子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看到了他,笑着靠近。 毛泰九收敛了阴暗的情绪,扬起了一抹阳光又温柔的笑容:“奶奶,您好,您知道为什么宋女士的电话打不通了吗?” “唉,智慧她啊,”房东老奶奶摇了摇头,叹着气,“昨晚突然就走了,就给了我一封信说是找到工作了。” 毛泰九:“……”听着不像是找到工作了的样子,反倒像是为了躲避他! “她啊,这么匆匆忙忙的走了,可能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吧?”房东老奶奶自己瞎猜着,“或许是欠了债,所以不得不躲起来了?” 毛泰九皱紧了眉头,没说什么。 房东老奶奶又说:“你是智慧的男朋友吗?智慧那孩子啊,太苦了,她一天都指不定吃不上一顿饭,会欠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如果你是智慧的男朋友的话,可能是她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对你?” 毛泰九张了张嘴,没否认,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我啊,真的是很担心智慧这孩子是走投无路了想不开,不管你和智慧是不是在谈恋爱,可以拜托你留意一下智慧吗?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心善的女孩子……” “我会的,”毛泰九笑了,眼眸深沉,又诡异地强调了一遍,“我会找到她的,绝对!” 最后,被白白顺走了两颗棒棒糖的舒夭绍,还是凭借着自己,坚强地摸索到了行政室。 不过里面的负责人面相看着就很猥.琐,舒夭绍看着这人这鬼样子,已经有点要打退堂鼓了,却又因为现在身无分文无处可去,而不得不尴尬地留在原地。 那人看到舒夭绍这张并不漂亮的脸蛋,也想让舒夭绍现在就滚蛋,但是考虑到招聘广告发了那么久,都没有人来应聘,赶走这一个,下一个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上门了,最后不得不留下了舒夭绍。 这个流里流气,眼神猥.琐的中年男人,似乎对平平无奇的舒夭绍没有任何兴趣,直接把舒夭绍交给了另一个清洁工阿姨。 这个清洁工阿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就带舒夭绍逛了逛校园,告诉舒夭绍她要负责打扫的区域,以及清洁工具的储存室在哪里,还带舒夭绍去了清洁工的集体宿舍。 舒夭绍跟着阿姨,走过一个一个地方,也曾路过教室,她转头去看过,却发现教室里一片死气沉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学校的老师有些不正派,特别猥.琐的那种不正派,而学生则一个个都非常压抑,没什么活力的感觉。 又穿过了一条阴暗的,长长的走廊,她们回到了宿舍。 “那么,你明天就开始工作吧,今天先休息。”阿姨说。 舒夭绍点了点头,暂时将心头那种玄之又玄的不妙的预感放置在了一旁:“好的。” 阿姨要走了,最后又没忍住,凑近了舒夭绍:“看你是个好孩子,最后再提醒你一句。” “在慈爱聋哑人学校工作,最重要的是,你也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瞎子,聋子,哑巴。” “你搞清楚,什么是不能看的,看了也当做没看到,什么是不能听的,听了就当自己聋了,什么是不能说的,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 舒夭绍惊悚地看着阿姨严肃的脸:所以,我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了吗!? 第108章 我绝不会翻车 清洁工阿姨的话,让舒夭绍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想去那寂静阴暗的教室,诡异猥琐的老师,沉默阴沉的学生,整个校园迷之莫名的氛围,舒夭绍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种种令人心神不安的反常的冰面之下,隐藏着的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且必然带来危险。 以舒夭绍现在这身份,这身手,她逃离这个地方,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才是最佳做法。 可是与生俱来的责任感,深入骨髓的使命感,又硬生生将她留下了。 舒夭绍决定要在这个地方至少工作一个月,观察一下这学校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还是说只是因为她第一次深入聋哑人学校才产生了不适感? 夜深人静的时候,舒夭绍掏出了手机,打开了联系人板块,翻了翻上面的号码。 这些号码中,有原身已经过世的父母的,也有原身一些从来不会联系,一联系就是冷嘲热讽的同学的,还有一些基本把她视作讨债鬼的亲戚的…… 总之,就是没有能让舒夭绍报备自己现在的所处位置,以及所处情况,请对方帮忙留意自己的安危的联系人。 叹了一口气,舒夭绍关掉了手机,躺在了简陋的榻榻米上,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舒夭绍在打扫完一个空教室,正提着工具进入第二个空教室的时候,竟然发现有个学生坐在了窗户上! 那窗户是没有防盗网的,这是四层楼! 舒夭绍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冲过去把那孩子抱了下来。 那是个女孩子,可能也是被舒夭绍这个超乎寻常的速度给吓到了,期间剧烈挣扎,好在舒夭绍能忍,不然就脱手让她摔地上了。 等那女孩子看清楚舒夭绍之后,她才没有挣扎,这让舒夭绍敏锐地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如果这个孩子是因为被吓到了才挣扎的话,那她早该在离开窗台的时候就发现舒夭绍是来阻止她掉下去的,那会儿就应该停止挣扎了。 可是不是这样的,女孩子是看到了舒夭绍的脸之后,才停止的挣扎。 这让舒夭绍皱紧了眉头,难不成,这孩子不是因为被吓到了才挣扎,而是因为……她抱人的举动? 舒夭绍没有多想,将这个疑点压下,暂时当做是这女孩子可能不太喜欢陌生人的亲近,或者说不喜欢被人拥抱吧。 “不要坐在窗户上玩,很危险,摔下去会很痛很痛的。”舒夭绍打着手语,认真地告诫这个拥有着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的,五官长得很漂亮很清纯的女孩子。 女孩子犹犹豫豫地抬头看了舒夭绍一眼,也打手语回应:“你是新来的吗?” “是的,你把打扫卫生的人都记住了吗?你怎么知道我是新来的呢?”舒夭绍笑了笑。 “因为在这个学校,‘懂事’的人,都不会管我们的。”女孩子回了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套手语。 舒夭绍哑然,笑容逐渐消失,可是等她反应过来,这个奇怪的女孩子已经跑了。 完成上午的劳作之后,舒夭绍提着工具慢慢地走在去工具储存室的路上。 有些沉重,不是手上的工具,而是她的心,感觉沉甸甸的—— “因为在这个学校,‘懂事’的人,都不会管我们的。”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气氛压抑的,奇怪的学校,真的藏着什么秘密吗? “你好!”一个人匆匆忙忙地拦住了舒夭绍,“可以麻烦告诉我一下,三年六班怎么走吗?” 舒夭绍抬头,看到的是一张英俊的脸,不过可能是因为生活不顺遂,这张脸上的神情有些疲倦和沧桑。 “您直走,到尽头左拐,然后在右边。”舒夭绍说,刚好,她刚刚打扫的教室就有三年六班。 “好的,感谢您!” 这男人鞠了一躬,拿着教具就要离开,舒夭绍却忽然开口:“姜老师!” 姜仁浩闻声,惊讶地回头:“您认识我?” 舒夭绍尴尬一笑,也说不上是认识吧,眼前这个男人,是这所学校醒来的哑语美术老师,名字叫姜仁浩。 这个姜老师,也就比舒夭绍早来这所学校一天而已,这是昨天清洁工阿姨告诉舒夭绍的信息。 当然,让舒夭绍记住这个男人的并不是因为同是新来的人这种肤浅的原因,而是她昨天逛校园的时候,随意观摩了一下教室里的情况,发现绝大部分的老师讲课都是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那种令人不悦的感觉,还有些老师更是奇妙,整个课室都是他猥|琐又油腻的贱笑,看得□□头发硬…… 只有眼前这个醒来的哑语美术老师,姜仁浩,才有舒夭绍记忆之中,正常老师应该有的样子。 舒夭绍喊住他,其实是有点冒失了,她冲动之下竟然想找这个在一群诡异的老师中略显正常的老师,寻求一下认同感,问一问他是否也感觉到了学校的不对劲。 察觉了自己的冒失和不谨慎后,舒夭绍马上调节了自己,转移了话题:“啊…是的,听说您和我一样,是刚来这所学校。” “原来是这样啊,你好,我是昨天才正式上班的姜仁浩,请问您怎么称呼?” “宋智慧。” 中午,舒夭绍在员工食堂吃饭,整个食堂都安静得不像话,这顿饭吃的她如坐针毡。 这到底是哪里有问题?这些杂七杂八的学校员工竟然连吃饭都不说话了?虽然这是聋哑人学校,寂静才符合氛围,但是问题是这群人都不是聋哑人啊!? 舒夭绍没滋没味地吃了这一顿后,就匆匆离开了。 回去睡个觉,下午还要打扫厕所,得保持体力才行,这样想着,舒夭绍的步伐就加快了,谁想到,就因为速度太快,转角遇见人的时候都来不及停下。 “砰——” 她撞到了一个孩子,一个男孩子,哦~一个熟悉的男孩子。 “是你啊。”舒夭绍笑着向前将人扶起来,没错,缘分就是如此奇妙,被她撞到的人,竟然就是昨天那个顺走了她两颗棒棒糖,然后还不告诉她行政室到底怎么走的男孩子! 把人扶起来后,舒夭绍还拍了拍他身上的衣服,然后打手势问他:“真是对不起。你还好吗?有哪里感觉痛吗?” 和昨天一样,这个男孩子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沉默地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舒夭绍。 舒夭绍犹豫了一下,掏出了一颗棒棒糖:“吃吗?” 男孩子的视线,缓缓地挪到了棒棒糖上,依然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舒夭绍正等待着他拿了糖就走人,就和昨天那让,却忽然听到他声音沙哑语调卡顿地开口了:“你,只有香醇牛奶味的吗?” 舒夭绍:“!?”瞳孔地震! 什么鬼,她听到了什么鬼,聋哑人小朋友讲话了!?第一时间,一句网络经典台词刷屏了脑海——聋子听哑巴说瞎子看见鬼了。 这是何等的卧槽! 由于舒夭绍太过震惊了,下巴都合不上,更别说回答男孩子的问题了,然后她就看到这个男孩子嘲讽地看着她,流利了一点地说:“你哑巴了吗?” 舒夭绍:“……???”嘿哟,你小子还挺嘚瑟的! “你会讲话,你也能听得懂我讲话?”舒夭绍并拢着双膝蹲了下来。 男孩只是沉默地静静地看着她的脸,一声不吭,但是舒夭绍觉得,这样的不否认不肯定,就等于默认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舒夭绍也纳了闷了,“你是可以去其他普通学校的呀,为什么会在这里?” 兄弟,不爱讲话和不能讲话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好伐啦,你到底是咋混进来的!? 沉默,沉默再沉默。 诡异地对视了一阵,舒夭绍忽然就明白了这男孩子的意思,她败阵了下来,认栽似的说:“好吧好吧,我其实还有草莓牛奶味的棒棒糖。” 男孩子听到舒夭绍的话,终于满意似的点了下头,然后伸手,毫不客气地拿走了舒夭绍手上的香醇牛奶味棒棒糖。 他冲她摇了摇糖,仿佛是在提醒她下次记得带上草莓牛奶味的,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舒夭绍:“……”所以,我成了这小屁孩的移动棒棒糖提供机? 这学校,好特么神奇呀! 舒夭绍晚上洗漱后,临睡前特意将唯一一颗草莓牛奶味的棒棒糖,塞进了明天要穿的外套的口袋里。 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为什么突然对这个孩子这么上心?】 舒夭绍顿了顿,问:“你觉不觉得他这个状态,有点像一个人?” 【谁?】 “泰九,准确的说,是泰九小时候。” 【你想多了。】系统如此笃定道。 可惜现在的舒夭绍已经知道了系统的尿性了,它要是非常肯定某件事情,那很可能里面有鬼!比如今天又一次遇到的奇怪的,明明没有聋哑,却呆在了聋哑学校里的孩子。 舒夭绍可不觉得自己的判断出错了,准确的说,她觉得自己敏锐的直觉是正确的,那孩子,真的和年幼时候的毛泰九一个鸟样的。 这所学校里的其他孩子,或多或少都是一样的有些奇怪,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他孩子之所以看起来奇怪,都是因为他们本身聋哑,且他们近似于怯生生,警惕,害怕受到伤害,眼神瑟缩的那种,不像这个男孩子,整一个无所顾忌的诡异,随心随缘的沉默。 舒夭绍长叹一声:“你怎么不和我说话了?” 【你想你的麻友了?】 “你不要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 【所以你是不是想你的麻友们了?】 “……有点。”舒夭绍惆怅地摊开身体,睁着眼看天花板。 【人性本贱?】 “是的,你说的对。”舒夭绍也没否认。 他们要抓舒夭绍来凑一桌麻将,舒夭绍怕得要死,躲来躲去,连夜扛火车跑路,但是这会儿,没有他们,舒夭绍遇到这种奇奇怪怪无从下手的情况,甚至个商量和讨论的人都没有,前后相差太大,总归是有些失落的。 曾经她遇到任何难题,都可以找阿祖哥哥求助,曾经她和wuli日日一起成长,所有的一切他都帮忙分担,就算是在泰九的世界,也不至于让她一个人陷入这种看不到前行道路的困境里。 嘛~还真是人性本贱! 舒夭绍说:“系统晚安,贱皮子的我要睡觉了,别吵我。” 【……】 ‘不用想了,他们很快就会赶到这个片场来找你团聚,一起凑麻将了,开心吗?!宿主,睡你麻痹,起来嗨呀!修罗场搞起来呀!’ 系统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是最后看着舒夭绍已经紧闭的眼睛,逐渐平缓匀称的呼吸,它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一夜的寂静最终被舒夭绍自己打破—— “啊!真烦,又没水了!”那么多个世界了,舒夭绍大半夜非得起夜喝水上个厕所的习惯依然没有改变。 她暴躁地揉了揉头发,却还是口干舌燥地不得不随意披了个外套,半夜爬起来,拎着水壶下一楼,一楼洗手间旁边就是打热水的机器。 寂静的走廊,只有老旧的发着青绿色的灯。 舒夭绍独自一人,站在空旷是饮水机前,只是刚拧开水壶的盖子,就听到了旁边的洗手间,传来了诡异的声响…… 第109章 我绝不会翻车 舒夭绍伸手拧开关的动作一顿。 她起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是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之后,她依然听到了旁边的洗手间确实传来了诡异的声响。 闷沉的“砰砰”声,像是有什么人在不断地撞击厕所隔间的夹板,舒夭绍不再迟疑,随手阁下水壶,快步走向了厕所。 越是靠近,她越能清楚地听到那些声响,让人意外却又不意外的是,进入这个男性洗手间的大门被从里面锁紧了。 舒夭绍阴沉着眉眼,压了压门把手,又用力压了压,打不开! 这时候,里面的动静不只是只有闷沉的撞击声了,间隙还传来了几声成年男子的咒骂,但是可能隔着太多的夹板和门,舒夭绍听不清楚说了什么,只能大概推测这语气不太好。 舒夭绍心中涌起了许多不好的预感,恐怕有人在里面实施犯罪,但究竟是什么犯罪她也不清楚。 可能是凶杀案现场,如果是这样,她惊动了里面的罪犯的话,对方就会被打草惊蛇迅速逃窜…… 但是如果这不是凶杀案,而是性|侵之类的案件的话,她如果不马上出声,恐怕里面的人就会得逞了! 舒夭绍知道自己暂时无法突破这道门,无法再拥有更多的时间去犹豫了! 她马上就做了决定—— “是谁在里面!?”舒夭绍大声地喊着,“是有人跌倒了吗?!需要帮忙吗!?” 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意图放松对方的警惕,不要把性|侵案或者什么盗窃案之类的,变成凶杀案。 果然,舒夭绍一出声,里面所有的动静,突然就消失了。 舒夭绍留心听了听,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动静,很显然是里面的人制住了人质,而且没有在第一时间逃走,这个猜测,让她心一沉。 “是谁摔倒了,是无法出声了吗?”舒夭绍真的感觉自己的演技在直线飙升,她慌慌张张地说,“请再坚持一下,我已经叫了急救车了!” 而实际上,舒夭绍是飞快地打了报警电话,用极低的声音说了这里的事情,得到马上出警的保证之后,她才大声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门锁住了,我想办法进去救你,请您再坚持一下!”舒夭绍往后退了几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观察着这个卫生间的门的结构,努力在短时间内找到突破它的薄弱点。 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撞进去的时候,一束强烈的灯光直接打在了她身上—— “谁在那里!?” 是保安来了! 舒夭绍马上说明情况,做戏做全套地说:“里面有人摔倒了,麻烦你马上打开门……”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啊你这个新来的?”保安却直接打断了舒夭绍,“想要好好工作的话,现在就回去睡觉。现在是几点钟你不知道吗?这个时间,一楼的厕所怎么会有人啊!” 保安一口咬定里面没有人,还咄咄逼人地欺负舒夭绍这个“新来的”,这要换了其他人,估计都得讪讪地离开,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舒夭绍没有,那么多个世界都过来了,她好歹被浸泡出了威武不能屈的刚强,又哪里是一个保安就能吓退她的? 舒夭绍没有和这个不配合的,甚至有电从犯嫌疑的保安争辩,白日里这所学校种种奇怪不合理的现象一一闪过脑海,她冷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保安。 看清楚了这个保安脸上那不耐烦的神色之下,隐藏着的其他情绪之后,舒夭绍毫不犹豫地迈步欺近,笑得有些尴尬:“是这样啊,那我就回去睡……” 就在此时,舒夭绍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抬腿膝盖直击保安的裆|部,一声哀嚎之后,保安不受控地颤抖着跪下,舒夭绍则连连踢了他好几脚,把对方放倒之后,她得到了保安裤头上挂着的钥匙。 不到两分钟,舒夭绍哗啦一下拉开了洗手间的大门,强劲的风呼啸着扑面而来,舒夭绍冲了进去,看到的却是正对面大开的窗户,夜色浓郁,早已没有了任何人的身影。 他逃了! 舒夭绍知道现在就爬窗追出去毫无意义,她趁着保安还没爬起来,快速地查看一个个没有关上门的厕所隔间,受害者,受害者应该还在这里…… “哗——”她推开了隔间,看到了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是那个男孩子! 他正姿势不自然地站在这个小小的隔间里,头发乱极了,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头发,他脸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几块淤青,满口都是血…… 舒夭绍推开隔间的门,他便抬眼看了过来,那是一双漆黑到不见任何光芒的眼睛,阴鸷又凶残。 只是看到舒夭绍之后,男孩子的脸上凶狠的表情便顿了一下。 这一迟疑,等他反应过来,就见舒夭绍直接脱下了外套把他整个裹住了。 舒夭绍一咬牙,吃力地将这孩子抱了起来,隔着厚厚的外套,紧紧地抱在怀里:“别怕,别怕,我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没事了,没事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男孩子本要挣扎,却在这温暖的怀抱之下,僵住了所有的动作。他迟疑地转过头,看到了这女人并不美丽的侧脸上,是无比坚韧又勇敢的神色。 那双漆黑的眼珠子转了一转,阴沉沉而毫无光亮的眼眸,仿佛忽然略过了点点萤火一般,缓缓地亮了起来,他没有挣扎,乖乖地趴在了舒夭绍的肩膀上。 匆忙地抱着这明显遭受过暴力的孩子出了洗手间,舒夭绍就听到了外面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再一回头,那个保安也踉跄着爬了起来,舒夭绍毫不犹豫地一脚又把他给踹翻了:“去死吧!” 舒夭绍抱着这孩子爬上了救护车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另一个狼狈不堪的男人,也抱着一个浑身湿漉漉且已经昏迷过去的女孩子,挣扎要爬上救护车。 “姜老师!?”舒夭绍伸手帮了一把。 怎么回事,难道不仅她叫了救护车吗? 姜仁浩喘着粗气,一抬眼,便震惊地看到舒夭绍怀里抱着的男孩子,嘴里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肩膀。 “你……” “你……” 两人都陷入了深深地沉默。 * 到了医院,那两个孩子被护士带去处理伤口和救治了,全程陪同的是一个叫徐友真的女人,好像是什么人权组织的成员,也是姜仁浩的朋友?反正是姜仁浩打电话叫过来的。 舒夭绍不太清楚,她本来是要跟进去的,但是因为动作没有徐友真快,而且她睡衣染血的样子也太吓人,被直接拒绝了,让她去换衣服。 在好心护士的帮助下,舒夭绍匆忙地换了衣服,而这时候,里面还没处理完,她刚好和有机会和姜仁浩了解情况。 “里面那个孩子,叫金妍斗,”姜仁浩狼狈地抹了一把脸,“她好像是犯了什么错?被宿舍督导惩罚……” “是什么惩罚?”舒夭绍问。 沉默了一下,姜仁浩说:“我是从滚动的洗衣机里把妍斗救出来的。” 舒夭绍仿佛听到了什么世纪奇闻!?什么鬼的错误,犯了什么错,得把孩子丢进洗衣机!? “你呢?徐文祖他怎么了吗?” “原来他叫徐文祖?” “啊,是的,你不知道吗?”姜仁浩向舒夭绍解释,“文祖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其他孩子都确认了残疾,而文祖好像是因为经历了什么恐怖案件,导致他暂时失语,然后又没有亲戚愿意接手他,他就被送到了这个学校。” “原来是这样,我是起夜倒水,发现厕所有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舒夭绍的错觉,她说自己发现厕所有动静的时候,姜仁浩的瞳孔紧缩了一瞬。 就在这时候,徐友真沉重地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妍斗她……被性|侵了,是校长。” 接下来的一切,都奇幻到舒夭绍怀疑自己又进入了某个“诡异”的世界。 深夜,那两个孩子都睡着了,舒夭绍,姜仁浩,徐友真才坐在一起,整理这措手不及就发生的事情。 徐友真从那个女孩子,金妍斗的手写字条中发现了端倪,得知了那些孩子们,在学校里不仅遭受肢体暴力,还被……性|侵。 这个发现,让三人的气氛一时沉默又低迷。 舒夭绍深吸了一口气,也说出了自己这一天工作下来的发现,以及推测:“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恐怕是卷入了一个惊天的案件里了……这个学校,仿佛大家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情,但是没有人出声,恐怕后台不小。” 而姜仁浩则说出了自己教学不过几日的密集经历,他先是一不小心就闯入了校长行贿警|察的现场,后是发现男老师毒打一个叫民秀的同学,而整个办公室却无人阻拦并且习以为常,最后,他在今晚,救出了被宿舍督导溺罚妍斗。 “我其实……”姜仁浩顿了一顿,咽下了满口苦涩,“在之前下课后,也发现过厕所……有动静。” 但是因为保安的阻拦,他没有深究下去,他没有像舒夭绍这样直接殴打保安抢钥匙救人。 如果徐友真的猜测是真的,那姜仁浩根本不敢相信他那次的“没有深究”,究竟错过了什么…… “不论如何,我们都必须为这些孩子讨回公道!”徐友真咬牙切齿地说,坚定又认真,“我们要抗争所有的非正义!” 【恭喜宿主,成功察觉世界的不正常!】 【叮叮叮!恭喜宿主,成功激活隐藏特殊任务——帮助姜仁浩和徐友真,解救受害孩子们,并将坏人绳之以法。】 说好的休假世界呢?舒夭绍已经没有力气和系统吵架了。 【此次特殊任务完成的奖励是——三十点积分!】 是她完成普通任务的三倍!可是,那又怎么样…… 系统颁布了特殊任务之后,舒夭绍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他们到了徐友真的人权组织,让金妍斗面对摄像头,手述她在学校里的经历。 然后,舒夭绍和徐友真一起,带着证据,先后跑了警|察局、教育厅、市政厅……她们像是一个皮球一样,被来回踢。 警|察局不仅不受理,反而指责舒夭绍昨晚“乱报警,报假警”,舒夭绍都被气笑了,她还没投诉他们昨晚接了警报却不出警的行为! 市政厅不受理,说什么这个慈爱聋哑人学校,是在教育厅的管辖下,所以应该找教育厅。 教育厅的负责人又告诉她们,因为孩子被性|侵不是发生在课堂上,而是在放学后,所以不归他们接管,应该归教育厅管…… 总之,就是没有人管! 徐友真还只是和人吵起来,舒夭绍是差点就要上拳头揍人了。 最后她们被赶了出来。 没有办法,舒夭绍和徐友真最后还是怀着希望,又去了一趟警|察局,带着那厚厚的证据。 站在警|察局里,徐友真据理力争:“孩子在学校遭受了这样的对待,难道不应该马上立案调查吗?!” “啊、啊,是要调查一下的。” “那为什么还不调查!” “嘶~这事要这么说呢?”那警|察继续在打马虎眼。 面对那个压根不把这件事情当一回事的警|察,徐友真最后被气到扬言威胁:“如果你们谁都不受理的话,那么我就到检察院去!” 检察院,在这个国家有着谜一样大的权利,是警|察的天生上级。 然而对方没有被震慑到,反而笑了,他在嘲笑眼前这个两个女人的不自量力:“那你就去吧,反正检察院不下命令,我们也确实不能立法调查呢。再说了,那位校长是什么身份,你们都不打听一下的吗,怎么可能就因为聋哑孩子的几句话,就把他抓起来呢?” 听到对方这些话,舒夭绍已经笃定了——慈爱聋哑人学校,与司法界,以及地方警力互相勾结! 舒夭绍本来一整天也没说什么话,实则已经被气得拳头攥得死死的,用力过度甚至在颤抖,她暴怒地倾身,一锤桌子,一声巨响:“你有恃无恐了是吧!?” “哎哟你这个疯女人,你是要袭警吗!?”那男人尖叫着,“把她们赶出去!” 徐友真拉着她要走。 她们又被赶走了。 说真的,三个世界了,舒夭绍她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以系统给她的那些身份,谁敢这样敷衍她,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还是这么严重的事情。 而在这个世界,舒夭绍再一次被丢进了普通人的范畴里,重新拾起了她在最初的世界早就习以为常的无力感,走投无路的茫然,不被重视的绝望…… 这一切,都是在强权社会之下,芸芸众生的切身感受。 冥冥之中,她仿佛摸到了什么东西,这,又是系统的一个考验。 “我会让检察官给你们下令的!绝对!”舒夭绍最后说。 出了警|察局,徐友真比舒夭绍更暴躁:“说什么鬼的检察官,他们恐怕全都是一伙的,阿西!” 舒夭绍却冷静了下来,开始懊悔自己干嘛非要躲着那位高等检察官……虽然不知道金光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有个联系方式的话,起码现在还能有条路,现在好了,哦豁,完犊子了! 就在这时候,她手机响了,舒夭绍接通,没好气:“喂?” “宋智慧是吧?跑到了雾津,你以为你跑的掉?” 舒夭绍呆了,这特么……说曹操,曹操到啊。 “日日?” “是我……”那边忽然传来了急刹车的声音,以及男人暴躁的声音,“阿西,你在说什么!?什么鬼的日日?我是金光日!你应该记住了我才对,毕竟是把你吓到连夜逃跑的人呢。” 不是的,把她吓得连夜扛火车跑路,是三位麻友同时发功的骚操作导致的,不是wuli日日你一个人的功劳。 舒夭绍压下了满心的复杂,强行冷静,徐友真在那边看过来,她给打了个手势,然后拿着手机背过身。 “所以,金光日检察官,你是在来雾津的路上吗?” “哈!我不仅是在来的路上,我还把那位毛泰九警|官给绊住了!” 你听起来还蛮骄傲的? 第110章 我绝不会翻车 隔着电话,舒夭绍都能够想象得到金光日这样嘚瑟的语气之下,会是什么样的小表情。 那一定是,下意识地抬高下巴,少年一般可爱的得意洋洋,正如他曾经无数次,在她面前永远是最真实的自己,可以毫无芥蒂地微笑,欢笑,大笑,得意。 “那好吧,”或许是因为回忆起了从前,舒夭绍的语气都不自觉地放软了,“那我就等金光日检察官过来。” 金光日听到这样的回答,下意识地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样放软的语气,不自觉含着笑意的说话方式,竟然让他感觉心底流过暖暖的细流。 这样才对,他心底里默默想,你本来就应该这样对待我,这才对。 “哦呀,你是不逃跑了吗!?”然而一开口,金光日还是控制不住的恶劣,他话一出口,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忍不住呲牙,恨不得打自己一拳。 金光日你真的是有病,好不容易人家没那么排斥了,偏偏还要犯贱去惹她,啊啊啊啊,你是傻子吗!? 就在金光日疯狂在心底里骂自己的时候,舒夭绍噗嗤一声笑了:“你难道是真的把我当在逃犯了吗?” 她没有生气?金光日呆了。 舒夭绍怎么可能生气,她啊,大概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可以说是了解金光日的人了,了解他的口不对心,了解他的傲娇,了解他的疯狂,了解他的所有…… 挂了电话之后,舒夭绍回头,就发现徐友真也恰好挂断了一个电话。 徐友真点了点头:“首尔电视台的人要采访这件事情。” “只要能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引起舆论的风暴,我就不相信我们不会赢!”她咬牙切齿地说。 舒夭绍走近她:“刚刚和我通话的,是一位首尔的高等检事长……” 还在疯狂拉车门,并且逐渐暴躁的徐友真闻言猛地回头看来,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顿:“高,等,检,事,长!?” “对。”如果上次她没听错的话,舒夭绍默默地在心里补充。 “你竟然认识一位高等检事长!?”徐友真的声音拔高了,“还是在首尔的!?” 张特助推门进来:“关先生,下午的行程……” “嘘。” 一声禁音的语气词后,张特助马上就收声了,这时候,液晶电视上放着的直播采访的声音,则更加清晰明了了起来—— “首尔电视台为您播报新闻:雾津慈爱聋哑人学校,校长、教务主任及教师,多年性.侵未成年聋哑学生……下面,请当事学生描述情况。” “在厕所的隔间,他想要脱我的衣服,我挣扎反抗,他狠狠地踢了我好几下,我快晕过去了,他一下子就把我的裤子拉了下来……” 由于上面播报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了,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张特助,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然后,他反复留意,才发现这个新闻里,竟然还有那位宋女士的身影! 那个坐在角落里,偶尔才会出现那么一两秒的,在用口语复数聋哑儿童的手语的,就是她。 屏幕里的女童,泛着红痕,溢满了泪水的眼睛,无比瑟缩,却又坚强地看着摄像头,颤抖着手,随着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她仍坚持在颤抖着描述自己所经历的非人对待。 一直到这个新闻结束,整个办公室,仍是寂静一片。 “关先生……” 关祖用力地阖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倏地睁眼,说:“改行程,现在就备车。” “可是这种事情……”强龙不压地头蛇啊,再说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水有多深,一个集体装聋作哑,遮遮掩掩性侵学生多年却一直没有任何声音的聋哑学校? “在这个国家,能击败强权的,只有更高的强权。”关祖那轮廓分明的脸上,难掩疲倦,他揉了揉眉心,“不是都想要得到‘亚洲重启项目’的名额么,透漏点态度给这些财阀们吧。” 张特助叹了一口气,看来关先生不仅是打算要管这件事,还是打算要管到底了。 再一次让这几个孩子们,面对着这冷冰冰的镜头,重复地去回忆,去描述自己所遭受的痛苦,舒夭绍只觉得满心都是沉重和苦涩。 他们在直播,电视台将这个灭绝人性的新闻,成功播放了出去。 这除了让大家感觉到隐隐有盼头,期待着引起重视之外,传达给舒夭绍的另一个重大的信息就是——对方不care他们的举动。 这几乎可以证明雾津慈爱聋哑人学校的校长,究竟有着多么骇人的后台了,他们根本就不悚这个首尔电视台。 根据那个满不在乎的警察所述,这个校长李江硕,从他父亲开始,他们一家就是雾津灵光会的信徒,而现在的校长李江硕竟然已经是所谓灵光会的长老了……舒夭绍不清楚教会之类的东西在南朝鲜是否拥有极大的势力,却依然感到恶心。 这样的人,信奉上帝?就真觉得上帝不嫌脏吗!? 在外,他们是基督徒,他们是慈善家,他们是教育家,可是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他们明明嘴脸丑恶至极,却偏偏披着一副又一副为人师表、衣冠楚楚的模样欺瞒世人! 舒夭绍越想,就越气愤,甚至觉得自己隐隐有些愤世嫉俗的模样了,也更像徐友真的暴躁了。 采访结束后,徐友真说:“文祖那孩子,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你去看看他吧?” 说完,她送走了电视台的人,就去安抚那两个女孩子了,而舒夭绍,也只是有些疲倦地点了点头,然后进了另一个房间。 小小的房间内,夕阳的光辉洒落在床上那孩子精致的脸庞上,他听到了开门声,眨了眨眼,缓缓地看了过来。 “文祖今天也没有吃饭吗?”舒夭绍叹了一口气,走到了他面前。 比起对其他人根本不给予任何反应的态度,徐文祖对舒夭绍可以说是很特殊了,看到是她,不仅转过身来了,舒夭绍蹲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主动伸手搂住了她脖子。 舒夭绍将这一切归咎于他是创伤应激反应,以及有点雏鸟情节,天啊……他才多大?他都经历了些什么?越是想,舒夭绍就越是怜惜。 她也把这孩子抱在怀里,右手安抚地摸着这孩子的后脑勺,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没事了,别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徐文祖沉默地趴在舒夭绍的肩膀上,脸贴着她的脖子,能感觉到她跳动的脉搏,他依然一声不吭。 “要不,吃个草莓牛奶棒棒糖吧?” 舒夭绍想到了什么似的,立马站了起来,去给他找糖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电话响了,舒夭绍接通了电话:“你到了?” “啊…对,”金光日的声音难掩慵懒,“这是什么地方?破败旅馆吗?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有的住就不错了!”舒夭绍翻了个白眼,“等我下去找你。” 舒夭绍说罢,忘记了刚刚还在找棒棒糖的事情,摸了摸徐文祖的头,就急匆匆下楼了。 她走了,却没看到,那还坐在床边,等她翻出草莓牛奶棒棒糖的小男孩,原本还惬意地在摇晃着的小腿,却在听到她的话后,猛地停了下来,精致白皙的脸上,只余留沉沉死气,盯着她离开的背影,一眨也不眨。 见到舒夭绍的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金光日在来的路上就反反复复地推敲了许久,想了至少三十句的备用台词,既能解释自己是因为对她……咳咳,有好感,才追着她跑,而不是真的把她当在逃犯,希望可以解释清楚误会,让她不要害怕自己,另外又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优秀的一面什么的。 可是他在看到舒夭绍的第一眼,金光日却成功将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开口就是—— “你是疯了吗!?大冬天穿这么少!” 舒夭绍有一瞬间的恍然,一时之间,恍如隔世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那张脸是如此的熟悉,和记忆之中的五官几乎没有丝毫出入,脸上那关心的神情令人恍然仿佛他们之间没有隔着生死,隔着世界,隔着记忆,就仿佛,他依然是那个为她生生改变了自己的少年,她依然是那个被他深爱着的怪力少女。 这张脸又是如此的陌生,成熟了那么多,眉眼之间可见凌厉的弧度,气场已经完全形成,像是时光已经慢慢沉淀,他不再是从前那个阴鸷的像疯子一样的少年。 金光日一开口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本来急急忙忙地想要再挽回一下,可是看到舒夭绍整个人都似乎思绪飘远的模样,又气不打一处来。 金光日是一边解下自己的围巾往她脖子上圈,一边无法自控地毒舌:“你是被冻傻了吗?现在知道不穿厚点会是什么下场了吗?” 在他脱下厚重的风衣,正要把舒夭绍裹住的时候…… 眼前这个少女,忽然扑了过来—— “日日!” 金光日整个人如遭雷击地僵住,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等好事……? 然后,他反应了过来,隐约猜到了什么,一下子就阴沉了脸,但他坚持用自己的外套把舒夭绍裹紧,把人搂在了怀里。 “怎么了?”他阴森森地问,“是有人欺负你了吗?谁!?” 三楼的窗户上,有一双如黑漆一般的眼眸,阴郁地、安静地、却又紧紧地看着这一幕。 第111章 我绝不会翻车 “泰九,你究竟为什么突然要把自己调离首尔?”头发花白的老人,背脊已经有些佝偻了,遍布老人斑又因蛋白质流失而起了无数褶皱的脸上,却依然有一双精明犀利的眼睛。 “还是雾津那中地方,”老人说着,眼中的不屑,终于从口吻里流露了几分,他又忍不住继续补充着:“那中小破地方,那中搞邪|教的小破地方。” “所以,这就是你派人,把我拦截回来的理由?”青年脱下了外套,随手交给了恭敬等候在一旁的女佣。 毛泰九看着自家父亲,简直觉得这一切都可笑极了,他都开车去往雾津的路上了,就因为这老头儿看不上雾津这地方,就派人把他拦回来? 脱下了外套后的他,身上就只穿着一件量体裁衣的黑色衬衫,宽厚的肩膀,线条勾勒明显的腰腹,便在他缓步上前中,若隐若现。 毛基范看着自己的儿子,苍老的眼中都是欣赏与自豪,然后,他砸了咂嘴:“也不只是因为这个,泰九啊,你总不能真的一辈子都要当一个警察吧?” 毛泰九轻笑一声,看不出来是生气了还是没有:“一辈子都当警察有什么不好吗?你以为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容易?” “这我无法理解啊!”毛基范忽然就激动了起来,掐着手指头给他讲道理,“你好端端的财阀不继承,你去当警察!?我当你年轻不懂事,玩玩就算了,你这年年都拼命往那些危险的地方冲是怎么回事啊泰九?” 毛泰九对此唯有一脸冷漠。 “我可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你都没有考虑一下你妈妈和我吗?”说着说着,毛基范越发激动,“阿西还有,不是告诉了你,这段时间那个香港来的商业巨子带着我们需要的项目吗?让你出席一下晚会,你人都见不着,你知不知道其他财阀的继承人,就连那些私生子女都挤破了头参加了晚会露脸啊,你那么排斥这个圈子,永远不出现,大家都要以为我是后继无人了啊!” “你确实是后继无人了,你过世后,我会把你的财产都捐掉的,你就放心吧。”毛泰九不在乎地理了理头发,轻笑一声,转身欲走。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你不喜欢这个圈子要去追你的警察梦就算了,你干嘛非要得罪新上任的首尔高等检事长金光日!?” 毛泰九上楼梯的脚步一顿,猛回头,眼中冷光已经不加掩饰,他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是金光日,告诉了您,我要去雾津?” “啊啊、啊这个……这个嘛……”毛基范被拆穿后,一时语噻,忍不住眼神都飘忽了起来。 这一脸的心虚,看的毛泰九连冷笑都没心情了,他阴着脸转身就往外走,不顾老父亲一直在身后喊,直接扯过了女佣烫好后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不到二十秒,毛泰九已经坐上了自己的车,然而看着前方的道路,他却忽地笑了,越笑越大声…… 金光日,好样的啊! 这个仇,结大了! 寒冬腊月里,抱着喜欢的女孩子,没什么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金光日他高兴得意惯来习惯戴上各中面具的脸上,都忍不住泛起了红晕。 唯一让他高兴之中,又疯狂不满的,就是舒夭绍会主动抱自己,是因为她被欺负了,受委屈了。 阿,阿西吧! 不就是几天没见吗,究竟是哪个没长眼睛的狗崽子敢欺负她!? 很快,金光日就知道,舒夭绍确实是委屈了,但这不是因为她被欺负了,而是因为比她本人被欺负,要更加恶劣无数倍的案件。 首尔电视台直播采访的时候,金光日还在开车,他错过了这场直播,但是舒夭绍需要他站在自己这一边,所以这鲜血淋漓的惨案,对于金光日来说,虽迟但到。 方才金光日因舒夭绍的主动亲近,而产生的所有欣喜和脑热,都在这一个以聋哑孩子们为主的镜头下,消失殆尽了。 随着金妍斗的颤抖着手不断地比划着暴行的经过,金光日的双眸越来越沉,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视频结束后,这个小小的客厅内,一片寂静。 金妍斗和陈侑利乖乖地呆在徐友真的怀里,两个人都在默默地打量着金光日,这个智慧姐姐带过来的,说是可以帮助她们赢得公正的人。 “我和徐友真,来回奔波了很多地方,”舒夭绍站在他身后,“警察局,教育厅,行政所……但是,他们互相推诿,没有任何一个人,把这件事情,当做一回事。” 舒夭绍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这句话,却让在场的另外的两个女孩子瞬间流下了眼泪,就连一向坚强的徐友真,也红了眼眶。 而金光日,当然也听出了这平静之下的苦涩和绝望。“我知道了,”他说,冷笑着,“那些光吃饭不干事的臭虫们!” “智慧说你是首尔的高等检事长,”徐友真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你会帮我们的吧?这中事情,这中事情……怎么可以不管啊!” 金光日没理她,拿出了手机。 舒夭绍再度对这个国家产生了怀疑,让她和徐友真两个人来来回回奔波了不知道多少地方,扯皮扯到口干舌燥,却没有任何后文的事情,其实只要在金光日的几个电话之下,就可以解决了。 原本还趾高气扬,满不在乎的刑警队长,像条狗一样主动上门道歉:“对不起,是我们部门的过失,我们应该认真看这些证据和资料的……”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败类!”徐友真气急败坏地骂道。 刑警队长脸上堆着笑,对金光日说:“金检察官,您可能不太了解雾津,那位校长啊,可是雾津灵光会的长老……啊!” 他原本还想暗示一下金光日,那位校长来历不简单,可是雾津出了名的大善人,还是虔诚的宗教徒,结果被金光日一拳揍翻。 金光日狞笑着踩在他胸口上,脚尖用力地碾压着:“继续说啊,狗崽子,继续说!告诉我,那个人渣,还有多大的后台?嗯?” 他不敢说了,在金光日这样阴森的笑容下,只能忍痛爬起来,不断地鞠着躬,舔着笑脸说一定会把事情做好。 舒夭绍麻木了。 对方离开的时候,依然点头哈腰像条狗,但是关门的舒夭绍,却在不经意之间,看到了对方眼中怨毒的冷光。 她心里一突,总觉得,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宗教的力量,真的,那么大吗? 第112章 我绝不会翻车 那位姜刑警点头哈腰地离开了,可是他那一闪而过的眼神,舒夭绍看的清清楚楚,并在关门后依然记忆如新。 “他只是嘴上服软了而已。”舒夭绍平静地说,“也许心里正想着要怎么敷衍住你这个从首尔来的高等检事长,毕竟……你应该也很忙,无法一直留在这边的吧?” 金光日皱紧了眉头,说不上是无奈还是暴躁地叹了一口气,有些破罐破摔地说:“所以说这个国家啊,早就烂到底子里了!” 他没有否认舒夭绍说他“很忙”,因为这是一个事实。 别说首尔还有大大小小的事物需要经他的手,就说他现在还追踪着一个财阀RZ集团继承人连环杀人案,都让他腾不开手来。 其实,金光日觉得有点神奇,他活了那么多年,几乎一直在自己的岗位上奋战着,向着那不知道为何就如此坚定的目标,一路向前!他从未因路旁的任何风景而侧目,也从不因任何事情而停下脚步…… 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东西能干扰他办案的专注,动摇他的决心,只除了……眼前这个女人。 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一个让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恍如隔世,继而欣喜若狂,又莫名想要落泪的女人。 金光日扶了扶额头,来回走了两步,他能硬生生地挤出时间追到雾津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本来是打算过来就逮到这个女人,然后直接抓回首尔去的,但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不太允许。 更令人烦躁的是,他本人也无法一直留在这边,或者说,他无法保证自己时刻关注着这件事,然而多年的办案经历又让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情不简单…… 思来想去,金光日忽然眼珠一转,做出一副不在乎地模样,说:“那也没关系,可以交给毛泰九警|官,那家伙在首尔的名声蛮不错的,听说他这两天就要调到雾津这边来了……” 舒夭绍:“……”哦豁,wuli日日在给我挖坑!? “是这样吗?”舒夭绍按住心中的狂风暴雨,木着一张脸,假装一无所知。 “喂!”金光日有些不满,“你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你这次是来不及再换发型了吧?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们了,你还和他去坐摩天轮,他是专门为你才调到雾津来的,阿西!” 典型的越说越气↑。 舒夭绍默默地想:其实不是来不及换发型,而是现在是烫过的短发,再怎么作妖也作不起来了。 对于金光日的指责,她选择沉默,沉默是一种特别的姿态。进可表达默认,退可表达不认同,真可谓是万金油选项。 金光日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就那么了解这个该死的女人,明明才是第二次见面!他看她这沉默的模样,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了! “你们在交往了吗?”他咬牙切齿地问。 舒夭绍:“……”那啥,就算在交往,你也不用一副被戴绿帽子的模样吧!? 徐友真本来刚站起来了想加入谈话的,结果金光日突然转换话题让她懵了。 愣在了原地的徐友真看了看舒夭绍,又看了看金光日,整个人的眼神特别的茫然,她一开始还以为金光日是舒夭绍的男朋友什么的,毕竟已经喊出了“日日”这样亲昵到肉麻的称呼,而且毫不客气地拉着对方要他介入这件事情,但是现在看来…… 他们竟然不是情侣关系,然后中间还有一个什么毛泰九警|官?! 徐友真看向舒夭绍的眼神,带上了明显的不认同和谴责。 舒夭绍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枉,这都是系统整出来的大锅,好在她和他们都没什么实际进展,不然是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好在徐友真那如同X光一般的眼神没有维持多久,她就因为电话响了,而跑到阳台去接电话了。 金光日也不期待舒夭绍能正面回应自己了,只是冷哼一声,略带警告地说:“你还是趁早收了这个心思吧。” 哈?! 舒夭绍抬头,茫然地看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金光日。 “那位毛泰九警|官,根本就一点都不适合你啊,”他理所当然地说,“他根本就不是个普通的警|官,他们家那样的财阀,你想嫁进去,可没那么容易,而且……那种家族有什么好靠近的!?” 舒夭绍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嫁给你就很容易一样!” “那当然!”金光日迫不及待地说。 舒夭绍:“???”金光日检察官,麻烦你正视一下你自己,你可是炙手可热的权贵中的新贵。 以舒夭绍现在占据的身体的身份,她的三个麻友,都可以算作是她永远也“高攀”不上的那个类型。 然而金光日接收不到她不认同的信号,反而跃跃欲试,以为自己说服了舒夭绍。 他假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一脸傲娇,眼神飘飘忽忽地说:“我啊,仔细考虑过了,那什么……咳咳,日……日什么的,咳~你要是想要这样子叫我,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主要吧,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正式确定关系才可以。” 麻蛋,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舒夭绍差点就被他这耳畔泛红的小模样,别别扭扭的告白方式给整笑了。 毛泰九在好端端地开着车,却突然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他皱眉,有些疑惑,车里的暖气开的挺足的,怎么会…… 这时候,有电话打进来了。 “队长,你已经在雾津了吗?” 正在开车的毛泰九眼神一直在前方:“没有,在去的路上,怎么了?” “阿诺……咳咳,就是那个,我觉得您现在不要调过去比较好哦。” 前方堵车堵得厉害,毛泰九皱眉,雾津还能堵车? “什么?”他刚刚没有仔细听自己的下属说了什么。 “我是说,队长,那边出了个大案子……” “所以我过去不是刚好吗?”毛泰九稳得很,平静地说,“刚好接过这个大案子。” “不是啊,那个……犯事的人来头很大,是当地的宗教领袖,还是有名的慈善家。” 毛泰九缓缓踩下了离合,他被堵在路上了,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他的声音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所以这样人面兽心的家伙,我们查获的还少吗?” “不不不,这次不是那种什么经济案件,对方是多年性.侵且殴打未成年的聋哑学生……” “你说什么!?” “而且,宋女士好像已经卷进这件事情里面去了,队长,你最好还是不要调过去了,把宋女士也带回来吧?” 队员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件事情被首尔电视台曝光了,现在很多聋哑人自发坐车去雾津,道路都比较堵塞……” 舒夭绍根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凶了吧唧的金光日,竟然这么纯情! 哦豁! 不过,她还是把事情打哈哈过去了,刚好徐友真挂了电话,对他们说:“姜老师那边,他还会再带一个孩子过来,好像是叫全民秀……” 于是舒夭绍就顺理成章地拉着徐友真,一起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金光日又不是不了解她,冷哼一声,没有穷追猛打,暂时放过她了,认真地为她们规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包括将这些证据公证,请律师,上诉法庭等等。 金光日将绝大部分的事情都安排好,徐友真问了很多细节,他也耐着性子回答了。 将所有流程和要做的事情都大概整理清楚后,徐友真表示肚子饿了,应该吃点东西,舒夭绍觉得很对,自发奋勇地表示她去买。 她走她走,她受不了我日这时不时撇过来的幽冷中似乎还有一二分哀怨的小眼神了。 如果舒夭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徐友真会让金光日去看徐文祖的话,她肯定会选择杵在原地的。 “金检察官,你要去看看文祖吗?”徐友真问,“他是智慧救出来的孩子,现在很依赖智慧,嗯……这孩子的亲戚似乎不在乎这个孩子了,智慧又好像有点要一直照顾他的意思……” 金光日冷着一张脸。 徐友真硬着头皮继续:“刚刚听到你们提到,结婚?所以,要先看看这个孩子吗?” 徐友真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在人家结婚前让他接受女方会收养一个孩子!?但是她是真的希望徐文祖不要再一次被抛弃啊,说来也是无奈。 让徐友真惊喜的是,金光日没有拒绝,他进了那个房间,只是进去之后,房间门就关上了。 房间门一关,金光日连面子工程都不做了。 “是你吧?”金光日矜持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抬眼,犀利地看向了坐在床边吃着棒棒糖的男孩,“在在窗户边偷窥,以及刚刚也把门开了一道小缝隙,偷窥客厅里发生的事情。” 说实话,刚刚在楼下,那一股充满了恶意和暴戾的眼神,以金光日的敏锐,想要不察觉也难,他只是暂时压下了,没有立马提出来而已。 徐文祖漆黑而幽冷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金光日的脸,含着自己的棒棒糖,一言不发。 “这么小就有偷窥的癖好了?”金光日冷笑一声,“很依赖她?你这狗崽子,究竟在想什么东西不好的东西,嗯?” 依赖,别搞笑了,要真是领养一个孩子的话,比如刚刚那两个女孩子,金光日可以说虽然自己不喜欢孩子,但也没有那么排斥,但是眼前这个……呵。 同类的味道。 不弄死就算是他善良了呢。 出乎意料的,徐文祖盯着他,开口了:“和你有关吗?” 金光日嗤笑一声:“随你怎么想吧,反正你不会如愿。” 他正要出门,手握在门把手上,却顿住了。 那个高贵矜持的检察官,缓缓回头,夕阳下,只能看清一只冰凉的眼睛,泛着幽冷的光晕。 “毫无威胁的狗崽子。”他轻蔑地说。 然后,金光日压下了门把手…… 徐文祖却突然提高了声音:“毫无威胁的狗崽子,只需要八年,十年,就会长成大人,而你,却只能变的又老又丑呢……” 男孩子将口中的棒棒糖取下,倏地拉大了笑容,阴森地说:“毫无威胁的,是你才对啊,大叔。” 童声是如此的清脆,似乎天真又可爱,可是这句话里的恶意和挑衅是这样的明显,明显到金光日想要忽略也不行。 那一声“大叔”,还就真的是恶意满满了。 “好吧。”金光日笑了,笑得矜骄,如童话里的贵族,如人们梦寐以求的王子。 “那么,十年后,我们的孩子应该有你现在这么大了。那让我们的孩子,再与你较量较量吧。” 孩子!?徐文祖的脸倏地黑了,阴沉沉地盯着金光日看。 金光日嗤笑一声,理了理自己的领带,心情极好地打开了门…… 又赢了一个。 不论是毛泰九警官,还是这个狗崽子,都是毫无威胁呢,切! 金光日不知道的是,舒夭绍出个门,就会遇到一个会被他视作“劲敌”的男人。 舒夭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走回来的路上,因为还在沉思这个案件要如何继续下去,因而有些走神了。 然而事实证明,走路是不可以分神的。 有一辆面包车,不知怎么的就忽然就失控了,横冲直撞地朝人行道这边冲了过来! 舒夭绍注意到它的时候,条件反射地把一旁站着的一个被吓傻了的孕妇推到了一边,而因为这个举动,她错失了最佳躲避的时间…… 第113章 我绝不会翻车 草,这该死的休假世界,就要这样狗血地结束了吗? 可是她还有事情没做完,她还没有为那些孩子争取到应有的正义,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地和他们告别……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直接从背后抓住了舒夭绍,猛地往后一拉。 “砰”一声巨响,那辆面包车直接擦着舒夭绍的鞋,猛地撞上了她旁边的建筑物。 巨大的惯性让舒夭绍猛地往后倒去,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她身后绕到身前,将她揽入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稳住了她,避开了舒夭绍直接跌倒来个屁股蹲的惨状。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顺势松开了抓着舒夭绍的衣服,动作极为灵活。 然而这个松手的动作,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啪”。 “嘶!”舒夭绍后背被狠狠地弹了一下,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气氛陷入了迷之尴尬,周围是尖叫声混乱成一片,而这边的两个主角却僵直不动,一言不发。 舒夭绍眼一瞪:“……!??”兄弟,你刚刚好像抓到了老子的内衣带!?还拉得挺紧的……? 原本面色冷凝的关祖,听到这一声“啪”,刚要抚上舒夭绍头顶的手,也是一顿,神色顿时就有些微妙了。 嗯~气氛不太合适了的样子? 关祖抿了抿唇,尴尬地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安慰舒夭绍,他确实不是故意的,情急之下地一拉……他是真的没想到会拉到,她的,内衣带来着。 舒夭绍被那灵魂的一弹,痛得呲牙咧嘴,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她还被抱着,正要转身,关祖却猛地将她按住。 “等等!”关祖用力将人抱紧,他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她。 唉……其实舒夭绍已经猜到是他了。 这个奇怪的车祸发生后一分钟不到,就有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围了上来,关祖将刚刚的尴尬暂时压下,脱下外套将舒夭绍裹好。 关祖揽着自始至终都非常乖巧没有说话的舒夭绍,往被保镖疏散开来的道路走去,他抬眸看了一眼面包车上那头破血流已经昏迷不醒的司机:“调查他本人,以及他所有亲朋好友的账户资金是否存在异常,着重调查最近是否有大额资金转入账户。” “起诉他谋杀!” 他的声音很冷,很冷,冰冷之中,带着绝对的强势。 那令人凛然的杀意,比这冬日的寒风更刺骨。 金光日刚从那个小房间里出来,徐友真给他倒了一杯水,然而就在这时候,金光日却霍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吗?”徐友真奇怪地看着他。 金光日皱着眉,平复了一下自己突然一阵心惊肉跳的奇怪情绪:“没什么。” 嘴上说着没什么,他却还是马上拿出了手机,拨打了那个根本就没有通话过几次,却早已经把号码牢牢记在了脑子里的电话。 然而金光日足足打了三次,都没有接通。 “那个,”一旁的金妍斗迟疑地举起了一个正在震动的手机,“大哥哥,智慧姐姐没有带手机出门哦。” 金光日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说不清楚自己那种不安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如果无法确定舒夭绍的安全的话,这一阵不安可能会一直无法消除下去。 “啊~你该不会是担心智慧吧?”徐友真好笑地看着他,“她只是下楼买点吃的而已啦,就在楼下,走路不到十分钟的超市,不会出什么事的哦。” 金光日仍然无法释怀,却还是放下了手机:“我出去找她吧。” “也不是不行啦,你估计会在她回来的路上相遇哦,说不定你打开门就遇到她啦……”徐友真的话还没说完,金光日的手机就响了。 “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刚刚判若两人,冷冽,严肃,沉稳。 电话的另一头,是慌张的声音:“检察官!我们发现了RZ集团继承人的踪迹了,他正准备偷渡到M国,两个小时后的邮轮!” “布置!拦住他!”难道,刚刚那一阵心惊肉跳,是因为这个他追踪了多年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可能要逃离了? “检察官你快回来,对方买通了我们上层,在给我们施压,你不在,我们没办法现在就去埋伏现场,而且他是要偷渡到M国寻求保护,听说那边已经安排了接应的人。” 可是他还没确定那个该死的女人是不是安全的,金光日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猛地顿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整个人,忽然就坠入了深海,像是在刹那之间置身于另一个奇妙的空间。 大脑嗡鸣不止,有什么场景影影倬倬地闪过,陌生而富丽堂皇的室内,看不清面容的少女,俏皮又散漫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大概就是,在能兼顾个人小家的同时,拥有心怀天下的情怀,肩负弱小的担当,为不平而鸣的正义与勇气……” 她的声音,怪异,空寂,像是隔着时与空的距离,隔着生与死的界限。 “因为这种人,他会发光啊,他的灵魂都在发光呢!” 她的声音逐渐远去,金光日瞬间被拉回了现实世界,然而他的意识却没有马上回来,似乎仍停留在那个异度空间的悲伤之中,泪水从眼角滑落。 怀玉啊…… 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破碎成虚无,消逝在看不见的时空中,快到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捕捉住。 面前站着的是手忙脚乱徐友真:“哦哦!?你怎么了检察官!?你需要纸巾吗!?” 耳边是下属焦急而凌乱的叫唤:“检察官!检察官?你在听吗?你还在吗?” “我在。”金光日眨了下眼,将泪水逼出,再睁眼,那双宛如被洗涤过的眼眸,透亮而清正。 “我现在就回去,一个小时后我会抵达现场,你们先布置,谁敢拦你们,让他们找我!”金光日挂断了电话,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我有急事要回首尔,她回来……再联系我吧。” 徐友真二丈和尚摸不着地看着这男人匆忙地走了:“哦哦,好的!” 再一回头,她发现徐文祖竟然出来了,那瘦弱的男孩子,就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金光日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说话。 “文祖!?你怎么出来了,你是肚子饿了吗?要吃点东西吗?”徐友真马上招呼他。 “他很优秀吗?”沉默了许久,这孩子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徐友真呆住了:“谁?” “刚刚走掉的那个大叔。” “啊,啊?你是说金光日检察官吗?” 徐文祖沉默。 “那当然啊!”徐友真好笑地看着他,“检察官的考试很难很难的,他一定非常优秀。长得好,有正义感,眼光还不错。” 徐文祖的脸色更难看了。 舒夭绍被带到了一个私人会所一样的地方,身上披着关祖的外套,关祖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多喝热水,包治百病! “那个孕妇怎么样了?”舒夭绍问。 “已经在医院了,受到了点惊吓,没什么事。”关祖自然而然地回答。 其实舒夭绍也不傻,再怎么说她也是当了好些年警|察的人。早在关祖说要调查那个司机和其亲朋好友的账户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看似是意外的车祸的种种不同寻常,就比如,这个司机,自始至终就没有踩过一下刹车,几乎就冲着要她老命来的。 有人要谋杀她,或者说,有人买凶杀她。 以宋智慧的社交,自然不会有谁要花那么大功夫去杀这样一个无名之辈的,不用想都知道,这只能和舒夭绍现在卷入的事情有关。 好厉害啊,那群人渣们!竟然还敢□□!!真的是有恃无恐了!!! 舒夭绍倒没有多害怕,端着热水的手,稳如老狗,只是愤怒让她呼吸都沉重了许多。 “你要和我回香港吗?外公后天八十一大寿。”关祖微微低头,靠近了,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舒夭绍倏地抬头:“后天是外公……”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吧,现在是关祖的外公,不是她的外公了。 “抱歉,额,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是不是有点快?”舒夭绍拼命找借口中。 关祖早在看到那个新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了,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不会抛下这个雾津的烂摊子,和自己离开的。 “这件事,你是打定主意要管到底了,是吗?” 舒夭绍沉默,一时之间她有些错乱,眼前的关祖,和她记忆之中的关猪猪渐渐的重合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身份和对方交流,一个被追求的女生?一个陌生人?还是…… “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的。” “什么意思!?” 关祖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自然又温柔,他的眼睛,如此深沉,又缱绻:“我知道你有……‘某些外援’,所以,要赢这场官司并不难。” “但是你得明白,也许就算官司打赢了,也无法给你,你想要给那些孩子的公平。” 舒夭绍呆住了。 她一直以来,和徐友真还有姜老师一起,都在努力地希望可以上法庭,可以争取到法律的审判,由于目前进度艰难,她甚至没想过,如果得到了法律的审判,那这个国家的法律……会让她满意吗? 真的能给受害者带来慰藉吗? 那个沉稳内敛,却不掩强大的男人,倏地笑了一下,凑近,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去做你想做的吧。”他笑着说,“其他的,交给我。” 舒夭绍抬眸,与他四目相对,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眸,差点叫她瞬间崩溃。 这时候,有人敲门:“关先生,飞机随时可以起飞了。” “好,我知道了。” 关祖最后摸了摸舒夭绍的头,温和地说:“回去吧,给你准备几个保镖,别拒绝,你们要争取正义,首先是要保护好自己。这张卡拿着,就算你不需要它,接下来的战斗里,也需要资金的支持。” 舒夭绍的内心已经慌乱成麻,她接过卡,急忙地点了点头,然后快速起身要离开。 只是转身的瞬间,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腕…… “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哥吗?” 身后的那个男人的声音,极为沙哑,沉重,又难掩痛楚。 令人几欲落泪啊……这无处安放,已经溢满心脏的悲伤。 第114章 我绝不会翻车 “你可以喊我一声哥哥吗?” 像是一只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悲哀的雏鸟,她下意识地要避开这一切,却还是被这句如此简短,却盛满了悲伤的话切断了退路。 就在那么一瞬间,心脏猛地揪紧了一刹那,舒夭绍感觉自己的某个看不见的、无形的防御,被攻克了,她甚至听到了这脆弱的防御盾稀碎的声音,伴随着她的眼泪。 “哥哥……” 关猪猪…… 只是喊一句“哥哥”而已,为什么大脑中的记忆囚笼,像是被狠狠地撕碎了一样,曾经那些被深深掩盖的记忆,成了无数混乱又零碎的画面,飞速地从那囚笼的裂口中挣脱出来,纷纷冲破她的脑海—— “爱情和亲情?我为什么要去分清楚这东西?” “不管这爱究竟要划分到哪一个领域,我都能保证对你负责,忠诚于你……永远。” “对你而言,我只是最优解。可是,啾啾,对我而言……” “你是唯一解。” 你是,唯一解! 她已经用尽了最大的力量去克制自己了,将所有的哽咽都往肚子里咽下去,企图不让关祖察觉自己的不正常。 可是这一声沙哑的,低低的“哥哥”,却还是叫那只抓着她的手腕的手,蓦地收紧。 然后,舒夭绍感觉到关祖在颤抖,他的手……在颤抖,这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她不想回头,让关祖看到自己的失态,或许关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抓着她的那只手,只是收紧了一瞬间,然后,在更失态之前,他轻轻放开了。 即使在这一句“哥哥”之后,他的呼吸猛地加重了不少,甚至喘气都变的有些费力,可他依然松开了舒夭绍。 理智而克制,已经到了极致。 “张特助,替我送宋女士一程。” 说完,关祖利落地起身,往这个房间的内部出口走去,他没有再看舒夭绍一眼。 “所以,”舒夭绍吸了吸鼻子,“关猪猪是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系统没有斩钉截铁,却也无不肯定。 只是偶尔会被某些磁场干扰,看到一些破碎的画面或者听到一些零碎的声音而已,这算不上是想起了什么,因为以人类的能力,他们无法突破玄妙的空间去捕捉这些飞速而逝的东西。 离开了那个会所,舒夭绍提着刚刚在超市购入的食物,身后跟着足足八个牛高马大人种不一的西装保镖,回头率百分百!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心累,究竟是因那个方面的。 最后,她还是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发泄在了她认为的罪魁祸首身上:“所以,你整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为了看戏吗?” 舒夭绍抱着东西走在路上,忽然就停了下来,仰头望天,天际浩渺,云卷云舒,就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无比渺小,无比卑微,像个玩具。 沉默了许久,系统才问: 【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信吗?】 舒夭绍:“……”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要信还是不信。 【真不是我的锅,我之前强行背锅,只是为了帮你放松心情而已。】 舒夭绍:“……???”我TM信了你的邪啊! 然而系统还就真的是为了帮她放松心情的。 【宿主一旦进入异度世界,不论是任务世界,还是休假世界,不触发一定的机制,比如死亡,比如完成任务,比如期限到了,或者其他紧急情况,就无法脱离这些世界。】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让舒夭绍得知她的麻友们一一出现,不是系统为了“磨砺”她,“锻炼”她,“考验”她,而是因为休假世界出问题了! 然后这个问题还没找到根源,也就暂时无法解决…… 系统问她: 【所以,你觉得,哪一种情况,更能让你接受?】 这还用说,当然是前者啊! 因为舒夭绍一开始就顺着系统看戏不嫌事大的表现,认定了这些都是系统捣的鬼,她虽然被这些修罗场整得死去活来,可是心里却一直没有太过担心,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这辆车,方向盘还在系统手上,一切都在系统的掌握之中。 所以舒夭绍其实内心深处,是没那么慌张的。 现在系统告诉她,这事儿不是它搞出来的,哦豁!方向盘早八百年就断了,系统手上没有方向盘,车轱辘都飞秃噜皮了! 你压根不知道这辆破车能脱轨飞到哪里去…… 舒夭绍:“……”有一堆粗口,不知道要从哪里发泄才好。 【现在情况较为复杂,建议宿主以完成特殊任务为主,请静待系统排查出世界故障并进行修复,在此之前,友情提示:苟住!捂好马甲,绝不翻车!】 “要不咱两交换一下吧?我当系统,你当宿主?” 【我想拒绝这种不合理的提议。】 “不,你不想!” 高速行驶的车,前方的场景皆是飞快从视线里滑过,忽然出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黑点,毛泰九及时刹车,“呲——” “砰——”一声闷响,车头却还是和那只公鹿擦了一下。 公鹿没什么大事的样子,还回头看了这辆车一眼,快速奔走了。 毛泰九的车,却刹死在了原地,前方刚好有红绿灯。 他僵在了驾驶座上,大脑是一片又一片持续不断的嗡鸣,嘈乱而破碎,恍惚之间,他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警报声、呼啸的救护车的声音、还有周围人的尖叫与呼喊…… 这一切都交织成一片,像是扭曲成了一把螺旋刀,在疯狂旋转着,绞碎毛泰九的思绪,“呼、呼……”他的喘息猛地加重了一些,用力甩了甩头,都无法将眼前的幻想和耳畔的幻听驱赶开。 他感觉自己怀里抱着一个人,冰凉的,瘫软的人,血花在她胸口绽开,染红了他的视野,她那看不清五官的脸,悲伤的泪痕还依稀可见。 绝望在心脏肆虐,因她的离去,世界仿佛顷刻之间,就进入了永夜,再无任何光的存在。 又是这样的场景…… 你究竟是…… 旁边的汽车摇下了车窗,司机热情地和毛泰九打招呼:“哎哟,年轻人,你还好吗!?” 外界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将这幻想割破,毛泰九猩红着眼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冷汗已经湿透了背脊。 “多注意点啊年轻人,雾津这边,雾太大了,可见度低,不可以开那么快的啊。”那位热情的大叔还在招呼着。 毛泰九仰面,看着车内的顶板,喉结上下动了动,勉强让自己从这怪异的状态中挣脱,他舒了一口气,拉开了领带,扯出一个微笑,才放下车窗,对隔壁的大叔微微颔首:“多谢您的提醒。” “没事就好,”大叔摆了摆手,“绿灯了,走吧!” 汽车缓缓启动,毛泰九的心却随着黄昏夜色,渐渐沉了下去。 那个混乱的……像是惨剧一样的场景,最近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 在宋女士……出现在他的世界之后。 要怎么告诉你呢?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竟以为,你就是那破碎的场景里……我怀里的人。 舒夭绍领着那八个保镖,头皮发麻,破罐破摔地走回了他们的根据地。 她已经想要了要如何敷衍日日了,就说:“哈!好心人的友情馈赠!” 结果回去了舒夭绍才发现,自己之前头脑风暴地想着要如何规避金光日和关祖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金光日早就离开了。 “智慧啊,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徐友真出来,看到舒夭绍身后的伫满了的壮汉也被吓了一跳,“这是!?” “说来话长,我们进去说吧。”舒夭绍揉了揉头,和徐友真一起走了进去。 这些保镖分工配合极为默契,两个留在门口,六个跟了进来,分别伫立在不同的角落里。 “姜老师,是智慧回来了哦!”徐友真冲厨房那喊了一句,然后招呼孩子们先出来吃点舒夭绍带回来的东西。 舒夭绍发现了一个脸生的男孩子,这个应该就是之前说的…… “是民秀吗?”舒夭绍驱散了面上的疲惫,露出笑容,用着手语和对方打招呼。 脸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男孩子抬头看了舒夭绍一眼,又飞快地低头,有些瑟缩地点了点头,当做是回应了。 “智慧,先说说你怎么回事。” 舒夭绍长话短说,简单概要地把自己差点被谋杀的事情说了一下。 “什么!?”徐友真惊跳而起,“那群人渣!” “这件事情我哥……”顿了顿,舒夭绍最终没有生硬改口,改口更显得别扭,“我哥哥会处理好,然后,这些保镖,也是我哥哥派来保护我们的。” 好特么中二啊这台词。 徐友真看舒夭绍的眼神变得超级不一样,仿佛在看什么“游戏凡间”的任性公主一样。 舒夭绍脑壳疼,没和她纠缠这个:“wuli日日是……” “啊这个!金光日检察官说他有急事要先回首尔,我听到好像是要逮捕一个很重要的犯人哦,然后他说你回来再联系他。” 舒夭绍马上拿手机给金光日发了条短信,但是金光日没有回应,看来是在忙碌中。 今天晚上舒夭绍发现徐文祖的情绪似乎不太好,但是这群孩子的情绪都好不到哪里去,她没有多想。 晚饭后,众人聚集在一起商量。 经过姜仁浩的解释,然后舒夭绍才知道民秀这个男孩子经历了什么,他和自己的弟弟都被学校的男老师性.侵了,他弟弟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凌/辱,卧轨自杀…… “文祖……”舒夭绍颤抖着回头看另一个男孩子。 那男孩子精致的小脸上,满满都是冷漠:“我没有遭遇这个,你来得挺及时。” …… “总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徐友真元气满满地大声说着,“我们不日就可以上法庭了!” 但是很显然,是他们太天真了一些。 金光日一走,雾津这边的警|察立马恢复了“瘫官”模样,他们一再催促,对方也只是给出不痛不痒的似是而非的,极容易被推翻的所谓调查出来的证据,简直令人恼火。 舒夭绍知道他们有恃无恐,因为金光日在首尔那边和财阀的大战,几乎是已经撕破了脸皮了,就因为金光日前途未卜,所以他们才敢这样敷衍! “智慧,我和友真再跟进一下这边,”姜仁浩的脸是真的无比沧桑,“听说这群警|察里新来了一个空降的,他们分开调查案子了,这些敷衍我们的家伙们,负责妍斗和侑利的部分,而那个新来的叫毛泰九的警|官,他负责调查民秀那一部分的,你……” 舒夭绍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泰九。” 姜仁浩看着舒夭绍转身就走的背影一愣,泰九……什么的? 智慧是认识这位警|官? 舒夭绍推门而入:“泰九……” 办公桌前的男人含笑抬头,半是玩笑半是促狭:“不叫毛警|官了吗?” 舒夭绍关上了门,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过来坐。” 等到舒夭绍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椅子,毛泰九一手趁着下巴,凑近,认真地看着她:“所以,我们的智慧啊,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呢?” “现在,马上!”勺·从心第一人·子。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之前舒夭绍连夜扛火车跑路的沙雕事迹,但是,舒夭绍是出于心虚,毛泰九是将锅扣死在了金光日的头上。 “虽然这边的废物们一直在干扰我,不过还是查到了必要的东西……”毛泰九动作自然地将抽屉里的证件袋拿出来,“里面包括了那个人渣蹂.躏那两个男孩子的……视频,音频,还有他拍照留念的照片等,比起其他两个女孩子的口头指控,这个证据,要有力得多。” 舒夭绍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这是备份,给你们的律师参考,证据会由警方提供给法院的,不必担心。” “至于徐文祖,他虽然被打掉了几颗牙,但是没有目击证人,对方要开脱也容易,更何况,比起性.侵,暴力带来的冲击力或许没那么强。” “所以,你们现在的重心,恐怕要转移到那个叫全民秀的男孩身上了……” 这时候,舒夭绍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接通,里面传来了徐友真咬牙切齿的声音:“阿西!他们竟然买通了民秀的监护人撤诉!!!” 第115章 我绝不会翻车 他们竟然买通了民秀的监护人撤诉!!! 这短短的一句话,其中的内容,却不啻于晴天霹雳,让舒夭绍瞬间僵住了。 她倏地抬头,眼睛不自觉地在瞪大。 “怎么了吗?”毛泰九看着她仿佛受到了重大打击的模样,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心都疼了一下。 见舒夭绍不回答,他便站起来,走到了舒夭绍的身边,将椅子转了一个半个圈转向自己,弯下腰,凑近,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智慧啊?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民秀的监护人撤诉的话……”舒夭绍咽了咽唾沫,竟然说不下去了,只觉得整个喉咙都是苦涩的味道。 怎么会这样呢? 金妍斗和陈侑利这两个孩子受害的罪证,是由姜警|察负责的,而这位姜警|察,显然是根本就不打算配合的啊,明明……就只剩下全民秀了,民秀的这部分,是毛泰九在负责的,他都已经调查出了那么多的罪证! 这一切,却要因为对方买通了民秀的监护人撤诉,而付诸东流了吗?! 多日以来的苦苦坚持,好不容易可以看见一丝曙光了,却有人硬生生地要将这一丝最后的光都要夺走,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好像因对方的“权势”,而瞬间毫无意义了一般。 “别哭。”指腹并不细腻,反而有些粗糙的拇指,轻轻地自舒夭绍的眼角擦拭而过,揩走了她不自觉溢出在眼眶附近的泪水。 毛泰九将腰弯得更低,把这个自见面以来,就表现得无比镇定又冷静,从未有过这样脆弱的一面的女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结实有力地双臂收紧…… “你还有我,民秀无法作证的话,我们现在再调查金妍斗和陈侑利也不迟。”毛泰九的手臂在收紧,收紧,恍惚之间那些光怪陆离的,那些破碎凌乱的画面里,他也是这样将那个苍白脆弱的女人抱紧。 不一样的是,那个怪异的画面里,他是如此的绝望,仿佛全世界都在顷刻之间熄灭了。 而现在,他怀里的人,是暖的。 毛泰九情难自禁地低头,在舒夭绍的头顶轻吻了一下,宋女士,宋智慧……我总觉得,我不该这样叫你呢。 舒夭绍平复了一下自己,接受了毛泰九的“组队申请”。 毛泰九抿唇笑了一下,眼睛都亮了起来,只是等他跟在舒夭绍后面,一开门,竟然发现门口站着两个西装壮汉?! “这是我的保镖。”舒夭绍说。 毛泰九:“……” 他眼沉了一瞬,却在舒夭绍看过来的时候,抬眼便露出了一个极为清爽的笑容。 是谁给的保镖?金光日? 好吧,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我都记下来了啊,金光日检察官! 毛泰九是空降雾津这边的警署的,他显然在这个警署里格格不入,所以民秀和他弟弟受到侵害的证据,全是毛泰九自己一个人独立完成的,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有找舒夭绍邀功…… 舒夭绍总觉得有些东西变了。 那个记忆之中,疯狂嗜血,以杀人取乐的毛泰九,竟然成了今天这样一个充满正气的警|察…… 记忆之中那个因自身缺陷而心理变|态,即使努力改变也依然漠视人命的金光日,竟然成了今天这样一个嫉恶如仇的检察官…… 似乎都在朝向好的方向在改变着,除了关祖。舒夭绍在上个世界死亡之前,阿祖哥哥就是刚正不阿的警队精英,而现在的关祖,却似乎变得有些忧郁沉默了。 舒夭绍很难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智慧!!!” 舒夭绍的思绪,被冲上来的徐友真给打断了。没错,舒夭绍现在是领着毛泰九去他们这群企图抗衡强权的“无名之辈”的“根据地”,结果还没上楼,就遇上了冲下楼的徐友真。 徐友真整个人都有些失控,她抓着舒夭绍的手臂,不自觉用了最大的力气,还没反应过来的舒夭绍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直在旁边的毛泰九见状,眉头收紧,立马上前掐着徐友真的手腕让她松手:“女士,请冷静点,你弄疼她了。” 徐友真慌乱之中抬头看了毛泰九一眼,脑海中似乎隐隐约约闪过了什么,但是她没有空去细究这位警|察和舒夭绍是什么关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 “民秀,民秀那孩子不见了!” “什么!?”舒夭绍着实是被吓到了。 徐友真整个人都在颤抖:“你知道的,这几天我们都在为上法庭的事情一直商量着。民秀那孩子得知了自己的奶奶……” 民秀知道自己的奶奶,接受了那些人渣的钱,然后以监护人的身份选择了撤诉,他就无法上法庭作证。 “然后,他哭着就冲出去了!”徐友真语速飞快地说完,红着眼眶哭了出来。 舒夭绍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她想到了还在和所谓的财阀硬刚,直到现在也没空给她回个信息的金光日,想到了临走时一定要留下保镖跟在她身边的阿祖哥哥,想到了毛泰九空降过来被整个警署孤立…… 她想到了民秀这个孩子,亲眼目睹了弟弟被恶心的男老师侵犯,亲眼看着弟弟冲了出去,然后被火车碾压……他如此坚强地站了起来,面对这一切残酷,努力地想要求得一个正义的结果,结果,他却连一个上法庭的机会都没有。 舒夭绍不敢想象那孩子的内心,该是多么的绝望。 这究竟是什么人间奇葩大赏!所以就是魔幻的现实吗?! 如果金光日不回首尔的话,如果关祖能留在这里的话,如果毛泰九早点到雾津的话…… 不,不,不对……她为什么,要去设想这些“如果”?难不成,没有他们,她就什么都做不成了吗!? “姜老师呢?”舒夭绍将脑海里嘈乱而繁复的嗡鸣声全部压下。 徐友真也已经勉强平复了一下:“我给他打电话了,可是他没有接,智慧,我们现在就去找民秀,我,我不放心他……” 舒夭绍抬头,看到了三楼的窗户边,整整齐齐地探出了三颗脑袋。 “不,”舒夭绍深吸了一口气,“你留下来照顾他们三个孩子,我和泰九,还有这两个保镖大哥去找民秀。” 徐友真红肿着眼睛,怔怔地看着舒夭绍带着人匆忙离开的背影,腰杆挺直,坚强而果敢。 她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她也是这样的女孩子! 仿佛就连上苍,都为这人间惨剧而悲愤不已,天倏地就阴沉了下来,所有的光亮都尽数消失。 雷声滚滚,豆大的雨滴,砸在人的脸上,生疼。 舒夭绍随手将湿漉漉的刘海往脑后一拨,看了一眼依然阴沉的天空,她极为冷静地说:“分开找。” “可是宋女士,关先生的指令是……” 一直不做声的毛泰九闻言下意识地挑眉,关先生?原来不是金光日吗?又来一个要和他抢人的家伙么?关先生是谁?难道是…… “哥哥现在不在这里,你们就应该听我的!”出乎意料的是舒夭绍的强硬。 两个保镖面面厮觑:“我们或许应该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毕竟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 “没有必要!我现在很安全,泰九会和我在一起,”舒夭绍冷静自若,“麻烦你们,往那两个方向分开找。” 他们最后还是屈服于舒夭绍的强硬,当然这也是看在有个看起来还不算太弱鸡的警|察跟在她身边。 这两个保镖离开后,舒夭绍马上就说:“泰九,麻烦你从这条路,一直找到……铁轨那边。” “那你呢?”毛泰九全程都表现得极为安静。 他在观察,观察舒夭绍,观察她的所有,她的神态,她的言行,她的举止,她的语气……如此令人着迷,和资料上的那位宋女士似乎毫无相干,反而更像是,不,是更应该是…… 啊不对不对,她就必须是,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绝望的天台上的他怀里抱着的女人。 “我从这条路走到尾。” “也是走向铁轨?” 没错,舒夭绍指出来的四条路,都是走向唯一一条通过雾津的铁轨的道路。 “对,我怀疑,民秀那孩子……”舒夭绍最终没有说下去。 这四条路,不仅是通向铁轨的,还是通向朴宝贤,那个恶心人至极的混账老师常喝酒的酒馆。 舒夭绍最后还是又给姜老师打了个电话,他没有接通。 徐友真说姜老师他是被自己在首尔大学那边的教授叫过去聚一聚了,因为是老师的传唤,他无法拒绝。 舒夭绍不知道为什么姜老师被叫走那么久,但是她没有心情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分析这件事情了,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必须要及时找到民秀那孩子。 她的心脏,自刚刚开始,就一直揪得紧紧的,不祥的预感,仿佛恶鬼一样如影相随,让舒夭绍难受至极,难受到比起哭泣,她更想呕吐。 舒夭绍将所有的力气,全部用在了观察上,她尽可能地加快速度,一边喊着民秀的名字,一边不断地观察四周。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那孩子的影子! 渐渐地,她距离火车通过的铁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她甚至已经隐约听到了火车的鸣笛声。 再往前走去,一条铁轨赫然出现在眼前—— “民秀!” 舒夭绍吃惊地叫出声来,果然,民秀在铁轨这里! 她离得太远了,只能隔着淅沥的雨幕,看到黑暗之中,有两个身影扭打在了一起。 舒夭绍瞠目欲裂,几乎瞬间,她知道自己心中不敢说出来的猜想成真了:“民秀!不要做傻事!!!” 民秀是真的,已经绝望到,想要和那个人渣同归于尽了,用自己弟弟自杀的方式,和那个人渣,一起死。 他们都听到了舒夭绍的声音,却没有人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中途停下来,回头去看舒夭绍。 舒夭绍用了最快的速度往前冲,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雨幕里火车头那刺目的白色灯光,火车来了! “砰!”她太急了,雨天,路太滑了,宋智慧的身体,太弱了,她跌倒了…… “民秀!”舒夭绍趴在地上,几乎是嘶吼出声的。 磅礴大雨下,那瘦弱的孩子,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像是一头心知必死的狼崽,要将仇人生生咬死一般地凭借着一腔孤勇,硬生生地将一个成年男人压倒在铁轨上,死死地压制着对方。 火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舒夭绍瞪大了眼睛,不,不,不! 忽然,她看到了另一个快速冲过来的背影:“泰九救人!!!” 毛泰九的速度很快,他身体素质要比舒夭绍好太多了,几乎是分秒必争地将民秀给拉了起来。 与此同时,失去了掣肘的朴宝贤那个人渣也跟着要爬了起来,眼看着他就要躲过火车了…… 舒夭绍的脑海里,忽地想起了关祖的声音——“但是你得明白,也许就算官司打赢了,也无法给你,你想要给那些孩子的公平。” 这个人渣,要躲过这一劫了。 后面,如果他们足够努力,如果他们费劲千辛万苦取得了胜利,这个人渣他或许也会被法律审判,但是,这个审判,是什么?几年的牢狱之灾?这公平吗!? 脑子里的那根理智的弦断了,舒夭绍的眼神一狠:“泰九!” 毛泰九匆忙之中回头看了舒夭绍一眼,隔着黑夜的大雨,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他仿佛瞬间就明白了舒夭绍的心意。 于是,转身一脚,他把朴宝贤踢回了铁轨上。 第116章 我绝不会翻车 在这漆黑的夜晚,雨水磅礴,视野模糊成一片,唯有火车车头那刺目的白灯…… 它呼啸而来,鸣笛声如催命符,铁轨附近因火车的靠近而微微震动了起来,那钢筋铁骨的庞然大物,就这般极速冲过,若离弦之箭。 巨大的噪声,掩盖了渺小的人类濒死一般的惨叫。 雨水拍打在身上,头上,脸上,刺痛让舒夭绍在瞬间清醒,又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混沌。 隔着雨幕,她仿佛看到了那飞溅的血液,与雨水融为一体。 隔着黑夜,她仿佛听到了那绝望的尖叫,与雨声混为一体。 那是什么? 那是正义的颜色吗?那是正义的声音吗?那是正义的……光芒吗? “呕——”舒夭绍难受地吐了出来,可她这段时间忙忙碌碌,根本没有正正经经地吃过什么东西,在如此难受的情况下,也只是艰难万分地呕酸水而已。 脑中尖锐的嗡鸣,几乎要刺穿头颅,雨水拍打在头上,仿佛是刀剑凌迟…… 舒夭绍捂着嘴,连哽咽也不敢出声,只是眼角的泪水,不断被脸上的雨水冲刷着,世界仿佛在旋转,在剧烈地坍塌。 昏迷过去的那一瞬间,她脑海中回荡的是来自幽冥的声音——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亦回以凝视。”【①】 没有哪个自诩正义的屠龙勇士,可以平静无波地接受自己可能会变成恶龙的事实,舒夭绍也不能。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虽然从不在嘴上标榜自己的价值观体系,但是在潜意识里,舒夭绍是为自己正确的价值观与道德观而感到骄傲的。 就算嘴上不说,面临那些刑事案件,脑子里偶尔也会闪过“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人渣才做得出来,我这样国旗下成长的根正苗红的人根本不可能做”类似的想法。 舒夭绍没想到打脸来得那么快,那甚至都不能仅仅算是一个所谓的打脸……那是一个人长期培养的价值体系的崩塌,对于她个人而言,这不啻于是世界末日。 南朝鲜,一个舒夭绍历经了三个世界,也不曾深入了解过的国度,她从未尝试过如近期这般,被“人间恶鬼”的权势与金钱,压迫到了极致。 性|侵未成年的聋哑学生,孩子卧轨自杀,暴力殴打,买|凶|杀|人,行政院、教育局、警署等机构的装聋作哑,恶魔们的有恃无恐……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疯狂地压迫着她那敏感的神经。 舒夭绍不能接受,她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事情、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竟然可以不受到任何惩罚。 受害者只能忍气吞声沉默地接受迫害,而加害者却可以享受世人的尊崇与爱戴,这究竟是什么魔幻大剧!? 她四处奔走,用尽全力也无法声张正义,好不容易掌握了证据,民秀那孩子却连上庭的机会都被残忍剥夺,最残忍的是,就算他们成功了,所谓的法律也只会给予几乎可算是“自罚三杯”这类可笑的惩罚…… 长期的压抑,看不见胜利的曙光,而胜利的“果实”又是如此微小且酸涩…… 理智的那根弦,断了。 在那一瞬间,舒夭绍是那样的狠绝,痛恨使她丧失了理智,使她无法思考,她只想着——罪恶就应该被铲除,罪犯就应该伏法! 没错,她是想朴宝贤死! 和民秀的弟弟一样,以被火车碾碎的方式去死!他应该赎罪! 唯有最残酷的惩罚,才是对受害者最大的慰藉。 在那一瞬间,什么理智,什么法律,什么规则,一切的一切,都远去了。 与此同时,舒夭绍那坚固的,一直以来都不曾有过任何动摇的价值体系,也塌了一角。 舒夭绍是在医院里醒过来的,她的病床边,没有陪护人。 也是,人本就生来孤独。 因为清醒地认知到自己在那一瞬间喊毛泰九,是出于怎样恶毒的,不可理喻的心思,舒夭绍一向坚强的内心,崩溃了。 在后续的日子里,舒夭绍过得有些浑浑噩噩。 之前舒夭绍遭遇的车祸事件,关祖就认定是慈爱聋哑人学校的校长李江硕买|凶|杀|人,他调查的方向是对的。关祖利用这个国度的财阀有求于他,几乎是没几日就将事情给查了个水落石出。 那个司机确实是被买通了,因为赌博欠债,为了一大笔钱还债,才接下了杀死舒夭绍的生意。可是□□的人,却不是慈爱聋哑人学校的校长李江硕,而是雾津“灵光会”的某个“虔诚”的信徒,对舒夭绍这种“异教徒”竟敢污蔑“神圣慈爱”的长老李江硕的行为看不过眼,“自发、主动”地买.凶.杀.人,反正,和校长无关。 这个虔诚的信徒,已经被关祖送进监狱里去了,可是这并没有伤害到李江硕一分一毫,因为虽然事情因他而起,可他并没有指示那位教徒这么做,是这个教徒自己偏激,自作主张罢了,所以,李江硕他依然是大名鼎鼎的慈善家、仁爱虔诚的宗教徒、令人敬仰的聋哑学校校长。 “你在听吗?”关祖的声音有些疲倦,“非常抱歉,即使知道背后的事情不简单,但是现在的情况看来,也无法追究到他了。” 舒夭绍得知了结果,拿着电话,静静地站着,没动,也没吭声。 “保镖说你这几天状态不好,是因为这个吗?”关祖顿了顿,出声安抚,“啾……你别担心,正义是必胜的,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我过几天就会去找你了,相信我,好吗?” 以往,面对这样的结果,舒夭绍会很生气很生气,可是现在,她心疲力竭地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资格生气了。 一个想要违法犯罪,想要杀人的人,不论她想杀的人,究竟是不是该死的人,她都不是正确的。 她背负上了罪恶,这罪恶的包袱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挂了电话,没有回应好,也没有说不好。 一个自己成为了恶龙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追究别人的罪恶?不觉得虚伪吗!?不觉得恶心吗?!不觉得可笑吗!? 她这样的人,变成了这个样子的她,又哪里值得别人的喜欢? 舒夭绍觉得自己不配,这是亵渎了他们满腔的真挚。 金光日终于抽空回了舒夭绍的信息,还与徐友真联系,跟进了雾津这边的事情的进度。 得知针对这个案子,李江硕等人还请出了业内鼎鼎大名的黄律师,企图利用本国所谓的“前官礼遇”来赢得这场官司的时候,金光日还有些气急败坏。 前官礼遇是指南朝鲜法律界的一种潜规则,指法官、检察官和政府部门高层官员退职后转行担任律师事务所或大企业的律师和顾问,享受在职时期般的待遇。【②】 李江硕等人请出的黄律师,就是一个能够享受到所谓“前官礼遇”的大律师。而这个“前官礼遇”,在这个聋哑学校里校长、教务主任与教员性|侵聋哑学生的案件里,具体表现为——黄律师稳赢! 因为黄律师享受“前官礼遇”,所以他所担任的律师参与到法庭上,他都会赢,不论他是原告的律师还是被告的律师,就算是为性|侵未成年聋哑学生的人渣辩护,黄律师也会赢,因为所谓“前官礼遇”就是,一般都判他赢! 这就是为什么金光日得知这件事之后会破口大骂了,就连他,也为某些人的毫无底线与无耻之尤而感到震惊。 令金光日更惊讶的是,他以为对于这件事,舒夭绍必然会恼火至极的,可是舒夭绍却几乎没什么表现,甚至不怎么和他交流。 所以,金光日的电话,一般都是徐友真在接,这一次也不例外。 “那个,金光日检察官,智慧她……”徐友真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智慧的状态不太好,她也许是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金光日顿了顿,隐约猜到了什么,抿了抿唇:“你告诉她,我这边已经准备扫尾工作了,我很快就会过去找她的。” “好的。” 徐友真不敢说的是,智慧在那个晚上之后,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愧疚和自我怀疑,所以她不是生气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不愿意接金光日的电话,她完全是出于觉得自己没有面目去面对金光日。 第117章 我绝不会翻车 其实朴宝贤根本没有死,毛泰九的那一踢力道太大,朴宝贤往后跌倒的幅度也大,他最后……只是被火车碾过了膝盖而已。 终生残废,但不会死。 当然,做出这样的“恶劣”行径的毛泰九,依然面临起诉。 毛泰九并不担忧,他太有底气了,一切的一切,都是。 在应对自己被起诉之前,毛泰九还安排好了全民秀,以及没有忘记安慰舒夭绍。 在当天晚上,全民秀其实是拿了刀子去找朴宝贤的,他打算和朴宝贤同归于尽,自然是有第二手准备。 可是全民秀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算朴宝贤醉酒了,他也打不过朴宝贤,刀子没有捅到敌人身上,反而被敌人抢走了,捅到了自己身上。 金光日救起全民秀的时候,这孩子的腹部就已经被捅了好几刀,失血过多了。 至于他们对毛泰九的起诉,毛泰九内心毫无波澜,底气十足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个原因就是他有着完全正当的理由。 当时情况紧急,他身为警|察就应该救人,先拉起在上面的全民秀是完全正确的操作,而后面跟着爬起来的朴宝贤,手里还拿着刀…… “我的当事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下意识地认为朴宝贤想要持刀杀人,这是合理的。而我的当事人身为一名警|察,保护孩子,反击持刀歹徒,是他的职责所在,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的当事人更多的是出于日常训练的条件反射,而不是蓄意杀人。”毛泰九的律师如是说。 总之,在某些人看来,毛泰九或许有故意杀人的嫌疑,但是他却根本没有杀人的这个动机,这点根本不成立。 一切都是朴宝贤的错,谁叫他一个成年男人和一个未成年男孩扭打在一起,还手持着沾血的利器,在身为警|察的毛泰九身后“暴起”呢? 毛泰九是条件反射地反击罢了,一切都是如此的合乎逻辑又合乎法律。 第二个原因是毛泰九在一开始就拿捏好了分寸。 他当然知道舒夭绍在那一刻所表现出来的强烈的信息,但是毛泰九还是没有那么做,电光火石之间,他懂了她,却又因为太懂她了,所以选择了——“敷衍”。 毛泰九知道舒夭绍想要朴宝贤死,但他更知道舒夭绍在事后根本就无法承受自己道德的谴责与负罪感,所以综合之下,毛泰九精准让朴宝贤落了个终生残疾。 事实证明毛泰九是正确的,明明朴宝贤都没有死,舒夭绍却依然被自己的负罪感给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了。毛泰九不知道自己该多么庆幸,没有在那一瞬间选择顺了舒夭绍的意…… 至于第三个原因,那就是……毛泰九本来就出生于财阀世家。 这个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的国家,别说毛泰九还有前面两个理由支撑自己了,就算他没有,只要他愿意,他也能脱身。 然而最令人沮丧的事情却是,毛泰九他将一切都精准计算了,只是可惜的是,人心是无法精准计算的,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舒夭绍的负罪感会如此强烈,就算人没死,她也已经愧疚得仿佛世界观都崩塌了。 毛泰九很快就要忙于应付那乱七八糟的自证,而舒夭绍却并没有因他的“安慰”而振作起来。 “那个人渣还没有死啊,不要这样惩罚自己,好吗?”毛泰九将坐在窗前看夕阳的舒夭绍抱紧了怀里,让她整个脑袋都埋在自己的怀里。 舒夭绍缓缓抬头:“泰九,重要从来都不是他是否死亡,而是我,我自己。” 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头,努力笑了,却笑得如此惨淡。 “坏掉了啊,”她说着,挣脱了毛泰九,执拗地抱着头,“是我变了,这里坏掉了!” “事情是我做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啊,不要责备自己,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我的,雅琴……姐姐。 “你回去吧,”舒夭绍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自己也要面临起诉,不要再为我分神了……” 我不配啊,是我不配啊泰九…… 让你爱上的那个人,和现在的这个我,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吧? 事情似乎陷入了白热化,现在舆论上,聋哑人在身体力行地“发声”支援,而那些灵光会的信徒还有许多不明所以的群众,却坚持校长他们是好人,舒夭绍他们是恶毒地构陷主的信徒的人。 就是在这个时候,姜仁浩似乎有了新的发现,他决定和徐友真在今晚,潜入校长的办公室,寻找监控视频。 “太冒险了,还是我……”舒夭绍觉得,虽然宋智慧身体素质不太行,但是搜查证据什么的,她的经验要比姜仁浩和徐友真都更加丰富。 但是这个提议让徐友真拒绝了:“智慧啊,你现在……更需要好好休息。另外,那三个孩子,都需要你照看一下,还有,还有全民秀那孩子。” 舒夭绍沉默了一下:“好,那你们小心点。” 他们离开后,舒夭绍先是到医院,给伤口都还没能完全结痂的全民秀送饭。 理所当然地,医院门口堵着一堆“信徒”就等着要声讨舒夭绍,曾经的舒夭绍或许会和他们理论,而现在的她已经有点不在乎一切的感觉了,别说理论了,偶尔他们骂她,她竟然觉得或许他们是对的? 给全民秀清理了一下身体后,舒夭绍就准备走了。 全民秀拉住了舒夭绍的手,舒夭绍回头,看到了这个坚强的男孩子那倔强的眼神。 “你在伤心吗?”全民秀努力地打手语,“不要伤心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什么都做不好,还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舒夭绍笑着打手语回应,摸了摸他的头,“民秀好好休息。” 回去后,舒夭绍和那两个女孩子互道晚安,关灯之后,这两个孩子默默地对视,她们都知道这个姐姐的状态似乎不像前几日那样生龙活虎了,但是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倒是给徐文祖拉被子的时候,他出声了:“是你做的吗?” 舒夭绍倏地回头,徐文祖的那双眼睛,依然清亮,在黑暗中,犹如鬼魅,他补充道:“那个警|察导致那个老师终生残疾的事情,和你有关吗?” 舒夭绍没有否认,语气有些冰冷地承认了:“是我让他做的。” 虽然她当时什么都来不及说,但是舒夭绍很清楚,毛泰九当时,就是明白了她的想法,才会动手的。 “做了就做了,”徐文祖表现出了一个普通孩子不会有的冷酷,“有什么关系吗?” 舒夭绍震惊地看着他。 “反正他又没死,就算他死了,要负责的也是那个警|察,不是你。”徐文祖抬眼,墨水一般的眼睛,是化不开的黑色,“再说了,你愧疚,你自我谴责,有什么意义吗?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会改变,你的自我折磨,只会让大家难受而已,这毫无意义,振作点吧!” “抱歉,我真的……很抱歉。”舒夭绍深吸了一口气,“我当然也知道,毫无意义。” 可是理智上知道毫无意义,心理上却无法迈过那道心坎。 她不是故意要这样子啊,她只是,只是……太崩溃了,这些,都是无法利用纯粹的理性去控制的。 舒夭绍本来应该在这个时候,引导一下这个“不正常”的孩子的想法的,可是她没有。 一个自己都想要违法犯罪的潜在罪犯,去引导别人?开什么玩笑! 夜渐渐深了,姜仁浩和徐友真还是没有回来,舒夭绍有些担忧,下了楼,在楼下焦虑地等待。 她孤零零一个人,在昏黄的路灯下来回踱步,不知道为什么,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 是湿雪,拍在脸上,化成水,又冷又疼! 然而舒夭绍没有马上就上楼,而是停在了原地,抬头,怔怔地望着那满天星辰,曾经,她觉得自己至少也是一颗渺小的星星,虽然不如太阳的光芒万丈,月亮的难以争辉,但至少,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也是散发着渺小的光芒的星星之一。 总之渺小,却依然是纯粹的,正义的,善良的,会发光的。 而现在,她的光芒,似乎熄灭了。 舒夭绍鼻子一酸,眼泪倏地就下来了,直到现在她也没想明白,她为什么会有那样黑暗的一面,那样令人难以接受的残忍。 飘到脸上的雪花忽然停了,与此同时,舒夭绍的视野,也被一把银色雨伞的内部所掩盖。 “你不冷吗?”那是一道陌生中又有着些许熟悉的声音。 舒夭绍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银色风衣的高大男人,他的衣服剪裁得当,挺括飒爽,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芒,很奇怪的衣服。 男人的脸俊美非常,五官极为出色,简直是人间绝色的存在,他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 舒夭绍不认得这张脸,却对这样一双宽和如水的眼睛,温润如玉的笑容莫名熟悉。 这个感觉! 这种遇到亲爹一样的感觉! 电光火石之间,这张脸和记忆中拉萨的广场上,警察局的大门口的那个青年的脸,重叠了—— “温同学!” 男人轻笑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外:“你还记得我。” 一个看着就比自己小,却给了自己一种亲爸才会有的包容的感觉,还能给自己当人生导师,给予关键指引的人…… 任是谁都不会忘记的,包括舒夭绍。 第118章 我绝不会翻车 舒夭绍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机会,再一次见到这位让她家系统忌惮并且习惯性不吱声的“任务者”,而且还是脸已经完全变得不一样的对方,她竟然还认出来了! 男人没有像舒夭绍这般惊讶,他在舒夭绍的印象里,好像自始至终都是温和而镇定的,虽然仅仅只有两面之缘,但是舒夭绍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宛如一条静静的河水,包容,看似温柔,却无法看到究竟有多深,这面上的平和与温柔掩盖住了另一种深不可测的强大。 舒夭绍迟疑地开口:“您……” 温如瑾没有继续靠近,只是将手上的伞,又往前挪了一下,遮住了舒夭绍的整个头顶,挡住了这夜间的风雪,他笑道:“还真是有缘分?我们又见面了啊小朋友。” 哈!?什么鬼,小、小朋友!? “那个,虽然您确实给我一种完美父亲的感觉,但是……” “父亲?哈哈哈……”像是被舒夭绍的话给逗笑了一般,男人清隽却一直平和的脸上,忽地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打破了一般地笑开了,“年龄差太大了,我们可当不了父女。” 舒夭绍无言以对:“……”大佬,我也没想和你当父女啊,我有亲爹的,我只是形容那种,就是那种感觉而已! 温如瑾忽然抬头看了看星空,感叹着:“今晚没有月亮呢。”说着,他低头,回眸看向舒夭绍,“小朋友要一起走一段吗?” “啊,好,好的!” 舒夭绍很快就后悔自己的一时脑热了,她脑子乱糟糟的,这段时间积压在心头的沉重,因为这个出乎意料的人的出现,而被暂时搁浅了,可是当她和对方沉默地开始漫步的时候,那股子沉重的负罪感,又再一次涌了起来。 不仅如此,舒夭绍还感觉自己格外的委屈,因为她答应了要和这个陌生的,却给了她无比亲切的感觉的人,像是她的人生导师一样可以在某个关键时刻依赖的人,值得信任的人走一段,本是为了想要让对方开解开解自己,可是走起来了,她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 和上一次不一样啊,舒夭绍沉重地想着:上一次她虽然也是做错事了,但是不论怎么说,都可以算作是情有可原的,再加上,她在心底里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地笃定以金光日对自己的在乎,不至于让事情彻底崩掉。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她又做错事了,性质却完全变了,因为……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无形之间隔着一道空气墙一般走在舒夭绍身旁的男人忽地停了下来,垂眸问:“不说说吗?” “说,说什么?”舒夭绍没能在第一时间跟上对方的思路。 温如瑾扬眉,又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看起来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啊,这个小朋友竟然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出来了。” 舒夭绍:“……”好特么丢脸!能不要提了吗?! 没错,这句话让舒夭绍想起了之前她因为误会了金光日,一个人在警察局门□□哭的沙雕场面,现在想起来,悲伤和难过什么的没有了,只剩下令人无言以对的鬼畜和沙雕。 犹犹豫豫,踟蹰再三,舒夭绍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坦白了发生什么,告诉对方自己的心理压力。 “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感到非常非常抱歉,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舒夭绍气息有些乱了,鼻尖泛起了红晕,眼眶里已经迅速凝聚了泪水,“真的,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能否认,我想让朴宝贤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让泰九替我顶罪的,我当时没有理智了……” 身旁的人仿佛不存在一般的伫立着,可他却一直都在,一直一直静静地站在她身边,像是一道可以遮风避雨的,沉默的墙。 “最让我、最让我……”舒夭绍哽咽着,情绪逐渐失控,“最让我奔溃,让我不能接受的是,我……我,我……” 这种感觉,要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你有没有过某个时刻,委屈到爆炸,委屈到恨不得现在就去死,可是你身边没有依靠,没有可以将这满腹的委屈与辛酸吐露的人,你只能苦苦的压抑,苦苦的憋着,企图让自己表现出一副“我很好,我没事”的模样,不给别人添麻烦,不让别人担心。 然而这委屈啊,是会发酵的,越是憋着,越是忍着,它的浓度就越高,人就越受不了。 最神奇的是现在这一刻,在那满心彷徨和痛苦终于找到了值得信赖的,可以倾诉的人之后,你的精神瞬间轻松了,因为你知道你终于可以拉开那道痛苦的阀门,将那苦水都悉数倒出来,而随着这轻松畅快的,确是另一种委屈。 一种……小孩子跌倒过后,没有亲人在,本来还坚强得忍着不哭,却在被妈妈温柔抱进怀里后,忍不住嚎啕大哭的委屈。 现在,舒夭绍就处于这种情绪里,在那双温和的,不曾有任何责备的眼睛的注视下,她终于失声痛哭,放出声地嗷嗷嗷哭出来,颤抖着抱着自己的肩膀,缓缓蹲了下去。 “最让我奔溃,让我不能接受的是,我一直到现在,都想朴宝贤去死!”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带着一股子不自知的狠绝! 舒夭绍后悔了吗?后悔了,她后悔自己那么冲动,后悔自己失去了理智,竟然想要知法犯法。 舒夭绍忏悔了吗?忏悔了,忏悔她这个自诩屠龙的勇士,竟然自己变成了恶龙都不知道。 可是这改变什么了吗?没有! 这什么都没改变! 限制住她,让她痛苦,让她无法跨过去的心坎,从来都不是她想要朴宝贤去死的念头,而是这个念头,和这个国家的法律相冲突,而她竟然在失去了理智之后,犯法了。 舒夭绍从不为“想让朴宝贤死”,“想让朴宝贤像那个被他害死的孩子一样的死法”,“想要给受害者最大的安慰”的想法感到后悔,让她后悔的是,她放出了这条心中的毒蛇。 伞渐渐地下降,舒夭绍怔怔地看着伞的影子越来越大,她红肿着眼睛,抬头,发现温如瑾也蹲了下来,打着伞,就着这漫天的飞雪,就这样含笑看着她。 舒夭绍吸了吸鼻涕,呲溜了一声:“您不给提供一下纸巾吗?” 温如瑾又笑了:“我来得急,没带纸巾,用袖子怎么样?” “不要!”舒夭绍拒绝,“我没几件衣服。” “那好吧,”男人叹息着,然后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银色的手帕,“那你用这个吧。” 舒夭绍毫不客气地接过,反正她最糟糕的这一面,都让这个人看光了,无所谓了,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发泄了所有糟糕情绪的小朋友一样,舒夭绍甚至觉得,和他多讲几句话,将心中的苦水都倒出来,竟然也感觉会好很多! 她用那银色的手帕擦了擦眼泪:“现在是您的主场了,到您安慰我了。” “哈哈哈哈……”男人再一次被逗笑,蹲在地上拍着自己的膝盖笑得直后仰,“这么理所当然啊,我这是免费的心理咨询师?” “您就当是吧,反正您也说了我是小朋友,小朋友应该有任性的资本。” “好吧,你说的也对。”他仿佛是一个不会生气的人,不论舒夭绍说什么,情绪除了笑,就没有太大其他波动。 “先起来吧,边走边说?” 舒夭绍站了起来,没有多想地就开口问:“您说您来的急,是来这个世界来的着急?这是为什么?” 此话一出,她家系统疯狂在她脑子里放警报声—— 【宿主!不要问及执行者的任务内容!不要问及执行者的任务内容!!】 系统竟然连连警告了两遍,事情似乎很严重,舒夭绍也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 然而,和系统骇人的反应不同的是,这个人依然没有生气,没有为她无意识地打听对方的任务而生气,反而……反而还告诉了她,他的任务。 “因为你啊小朋友。”男人看起来不像是说谎话,脸上的笑意丝毫依然不减。 “啊?”舒夭绍呆住了,“因为我!?” 温如瑾含笑点头:“对,因为你。” “这个位面出现了和其他三个平行位面边缘相互融合的情况,我,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 三位麻友的脸闪过舒夭绍的脑海,她忽地就觉得,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有些令人惊悚了。 第119章 我绝不会翻车 仿佛是舒夭绍倒吸凉气的惊恐脸很有趣一样,温如瑾一直绷着冷脸,看着由她惊悚万状,到连连后退,又惊觉不对地制住,最后手足无措的模样,终于…… 他笑了出来。 舒夭绍:“……”感觉自己仿佛被耍了?哦豁!? “好了,逗你的,不用紧张。”温如瑾自己高兴了之后,才给舒夭绍解释,“只是位面间隙不对,出现了某些偏差,触碰了,融合了,小事而已,看把你给吓得。” 舒夭绍这会是真的无言以对了,这这这、这特么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小事情啊!而且,他要怎么处理,怎么解决?舒夭绍总觉得这位面的融合恐怕和她家三位麻友脱不了干系,她总是有点怕怕的,怕眼前这位一言不合拿她麻友开刀。毕竟他们三个看起来,真的好像是位面容和罪魁祸首啊!要知道一开始,系统都不知道位面会融合的。 “好了,免费的心理咨询师要工作了,所以,先说说你目前的困境吧。”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安,但是舒夭绍觉得自己好像没资格对这位大佬说不,她只能点头:“好的。”大佬请讲,麦给你,开吧! “诶这位小朋友,你听没听过一个名字叫科尔伯格的人啊?” 你听没听过一个名字叫科尔伯格的人……!? 舒夭绍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被羞辱×1! 她果断开麦,以证自我:“当然!发展心理学的大拿,我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啊。” 舒夭绍所在的原世界里,大学普遍都要修一下心理学的公选课,而一旦涉及心理学,科尔伯格这一类的心理学大拿,就像是那不散的阴魂,永远避不开的痛点。 温如瑾没有因为舒夭绍恼怒的冒犯而生气,反而笑道:“我看你不大像是知道这位先生一样。” 被羞辱×2!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笨鸟先飞勤能补拙“背多分”小能手的舒夭绍不能忍了,“科尔伯格最著名的立论,就是“道德发展阶段”理论……” 这个所谓的“道德发展阶段”理论,是基于一个两难的故事提出来的,这个故事就是“海因兹偷药”。 海因兹的妻子患了癌症,濒临死亡,只有药剂师新研制的药能治他的妻子。药剂的成本是两百块,可是药剂师开价两千块,海因兹到处借钱也只能凑到一千块,他无法支付高额费用,而药剂师既不愿降价也不肯延期付款,绝境之下,海因兹为了救自己的妻子性命,铤而走险偷走了药。 问:海因兹应不应该这样做,为什么? 然后,科尔伯格就根据人们的答案,划分出了人类道德发展的三个水平,每个水平各包含两个阶段,共六个阶段。 舒夭绍一边巴拉巴拉地疯狂输出自己“背多分”背下来的内容,一边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渐渐地呆住了。 温如瑾见状,摇了摇头:“你看,你确实不大像是知道这位先生,不是吗?” “……”舒夭绍沉默了,脑子像是一团乱糟糟的浆糊,疯狂的‘犯罪’念头和深入骨髓的遵纪守法的观念搅成了一团。 一会儿是毛泰九雨中回眸与她四目相对,一会儿是人渣响彻天际的惨叫,一会儿是民秀痛苦绝望如困兽的脸,一会儿是那群被蒙蔽的“信徒们”对自己的攻击…… 无数的面目,在这顷刻之间,便如一块块碎玻璃一般从天跌落。 “按照道德发展水平的划分,在第二个水平,即是所谓的习俗水平阶段的第二个阶段:‘好公民’取向,才会盲目地、愚昧地,一味只知道要维护社会的现有秩序与法律,绝对不能违反法律、法规。” 温如瑾笑了:“小朋友,你已经不算是新宿主了,老大不小了,道德发展水平,竟然只到了第二个阶段。” 被羞辱×3! 可是这一次,舒夭绍已经无力反驳温如瑾了,因为对方说的没错,她的道德发展水平,真的低的可笑! 道德发展的第三个水平,后习俗水平的解释是所谓的“道德标准内化于己”,也就是说,人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道德标准,当遇到现有规则秩序与道德标准的矛盾冲突时,人可以自我可以做出选择,而不是绝对奉行现有法律秩序。 在这一个水平,又分为两个阶段:社会契约取向和普遍道德原则取向。 要达到社会契约取向,就得认识到人类社会的各种法律法规,本质上都是为公众的权利和利益服务的,如果它符合公众需要,那么公众就应遵守,如果它不符合,那么社会可以根据大多数人的意愿去修改现有的法律法规。 也就是说,现在南朝鲜的法律里,朴宝贤这种玩弄蹂|躏男孩,导致男孩自杀的人渣是不用受到严格惩罚的,但是如果社会绝大部分人的意愿是他应该受到严格的惩罚而不是自罚三杯,那么法律应该调整,应该进步! 如果一个人达到了普遍道德原则取向,那么他的个体的道德认识,早就超越社会法规和法律,他的个体道德认知,已经可以做到:尊重每个人的尊严和生命价值,以及符合全体人类的正义。 “小朋友,你看没看过一个叫《素媛》的电影?” 舒夭绍沉默,羞愧让她无法吭声,再说她也没看过。 温如瑾用极为冷漠的语言将电影的内容描述了一遍,听到人渣只是关监狱多少年,然后死不认罪死不悔改,还在监狱里积极锻炼身体,出狱后还要和小女孩当邻居,舒夭绍拳头都硬了!!! “人渣啊!” “所以,如果有个人激情犯罪,杀了这个出狱的人渣,你道德的告诉你,这个人他做错了吗?” 舒夭绍:“没有,我的道德告诉我他做得好!虽然……”虽然我的理智说这违法了。 “每一个世界上,有着很多很多人,他们的道德水平永远、永远也无法抵达后习俗水平,他们的一生止步于习俗水平,并且为此沾沾自喜,想要以他们国家的现有的法律去绝对地约束所有的生命体。” “你要像他们一样吗?” 被羞辱×4! 外加暴打×1000! 舒夭绍感觉这话像是在嘲讽,问她是不是要一直当一个不肯进步的辣鸡。 “当然不啊……” 能当一个进步的人,试问有谁想永远停滞在原地,被大佬鄙夷? 第120章 我绝不会翻车 舒夭绍说自己绝对不要做一个道德发展永远停在习俗水平的小辣鸡,不论如何,她一直都努力追求自我成长。 “很好,”温如瑾似乎终于满意了一些,又道:“你是一个宿主,你会经历无数世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你是永生的,你本应该在经历了多个世界之后,就做到道德标准内化于己,明确自己不被这些小世界粗制滥造的现行规则禁锢,反而应该去改善这些落后和不合理。” 他终于又像是一个父亲了,舒夭绍默默的吐槽,而不是一个站在巅峰,俯视着一时犯傻的她,然后嘲笑她的混蛋。 “你刚刚说,你在知道现行法律无法给予公正的情况下,激情犯罪了,虽然只是个唆使罪,却也让你困扰不已。” “你说你变成了恶龙,小朋友,让我来告诉你吧,恶龙是不会有这些困扰的,恶龙是不会有负罪感的,恶龙是不会反思的。” “任何一个世界都无法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一个世界的会形成无数规则,诸如道德诸如法律,它们本质上是维护整体的平稳,而不是伸张每一个个体的正义。就连人自己的态度,都是双标化的。” “就拿违法犯罪来说,恶人违法犯罪在众人的眼中是理所当然的,是不必以为奇怪的,但是如果好人因具备了普遍道德原则取向而违背规则,那他必然要遭受众人的口诛笔伐,世人就是如此双标,如此面目可憎。” 温如瑾笑了:“很多时候,就连好人自己都是双标的,他们会因为一个不符合现世道德或规则的要求,而忍不住疯狂地自我谴责,反观恶人却从始至终可以心安理得。” 舒夭绍抿唇,不说话,老实说他感觉对方在内涵自己。 “现在,你还觉得你是恶龙吗?”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你在侮辱恶龙啊小朋友。” 舒夭绍终于含泪摇头:“不,我没有侮辱恶龙,我觉得是你在侮辱我。虽然我这段时期确实有点脑子瓦特了,但是这不说明你可以欺负小朋友!” 我杀过人、我上过战场、我轰碎过星球、我摧毁过世界……我在向着符合无数位面全体生灵的方向前进,一切一切的阻碍,都将被粉碎! 舒夭绍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涌起的却是——好帅,我也可以吗?! “小朋友,面对这些事情,你当然可以按伦理原则进行选择,可是纵使你要为违背现行法律而付出代价,这也不说明你是错的,更不说明你变成了恶龙,你能明白吗?” 你可以不符合这个现行的规则,你应该为你的不符合这规则而伏法,但这不说明你是错的。比如,某个人为了挽救更多无形的可能受害的孩子,他选择了终结那个电影里的人渣的生命,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但这不说明他就是三观不正,他就是错误的。 许久之后,舒夭绍问出声:“您能被理解的吗?或许说,您是被理解的吗?” 站得太高,看的太远的人,注定是孤独的,不被理解的,这样……不会觉得寂寞吗? “低级位面的人类当然无法理解我,我杀死那些将魔掌伸向儿童的渣滓时,他们也声讨我‘违反法律’,‘三观不正’,‘不论如何犯法就是错’等等。可是小朋友,拿他们这样一个万千位面中不值一提的低级小位面里面的某一个小星球上面的某一个小国家的现行的粗制滥造的规则,来约束我这样一个踏破虚空,穿梭无尽的执行者,你觉得,这合适吗?” “这不合适!这是不讲武德呀!”雪停了,他收了伞,轻轻抖落了伞上的雪,“这是欺负我这个不知道多少百万岁的老同志。”他说。 舒夭绍:“……”不要玩梗! 看来这次的心理咨询兼职做的不错,小朋友好好努力吧,再给你宽限几天。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个人就消失了。 来无影,去无踪。 舒夭绍站在原地,一直到系统哼唧出声: 【真是幸运,竟然遇到这么个耐心又好心的执行者。但凡随便换一个执行者,你这么能矫情纠结,人家估计得把你头给拧下来。执行者最忌拖延,特别是你这么能磨叽的,你完全是在干扰他的任务。】 人家大佬自己心胸宽广人家不在意啊,舒夭绍心中默默反驳,然后质问系统:“你既然懂得多,你怎么不劝劝我?” 【我想看看你能犯傻到什么时候,成长是每个人都需要的,你连你麻友们都不想沟通,你能听我讲的?】 系统鄙夷道:【我可不会像他那样耐心开导,我只会用语言毒打你!】 “你特么不会开导别人只会暴力解决,你还自豪上了,脸呢!?” 舒夭绍现在整个人都轻松了,甚至都有心情和系统斗嘴了。 尽管注定不被理解,也要为正义去继续奋斗,哪一天她为这场悲剧而死亡了,如果律法能够进步,那也是值得的。 舒夭绍抬头,冲着天空握拳,沙雕地给自己打气:“加油!明天依然是元气满满的大勺子!” 【是大傻子!】 “你闭嘴!” 姜仁浩和徐友真两个人,经历了一晚上的像是谍战片里那样的心跳大作战,终于成功取得了他们所要的东西——校长性|侵女学生的监控视频。 他们踏着月色回来的时候,是较为轻松的,有了这个证据,是不是就可以…… 然后,他们看到开门的舒夭绍,整个人的精气神完全就不一样。 “啊?啊阿诺,智慧啊,你这是……”徐友真看着仿佛“荣获新生”的舒夭绍,因为舒夭绍的改变太过明显了,她甚至一下子失语了。 舒夭绍自己倒是很自然:“找到那东西了吗?” 姜仁浩点了点头,随意扫了一眼守在这个小小的地方的保镖们,对舒夭绍说:“我们进去说。” 客厅里点亮了昏黄的夜灯,舒夭绍早就给风尘仆仆的两人备好了热水,他们捧着暖暖的杯子,喝了几口水。 然后,舒夭绍搬来了电脑,姜仁浩抿了抿唇,将自己从校长办公室里透出来的监控储存硬盘接到了电脑上,那是一个舒夭绍看到了一点苗头,就不像往下看的监控视频。 “我和姜老师的打算是,明天联系我们的律师,咨询一下他这个视频能起到的作用。”姜仁浩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不自觉在搓动。 既然是他们两个的意思,那舒夭绍也没什么质疑的,她也点头同意了。 就在各就各位准备赶着深夜休息个一两个小时,明天继续奋斗的时候,舒夭绍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智慧?” 她倏地回头,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睛,亮的有些惊人:“我有U盘,我们应该把监控视频备份下来。” “这……?”姜仁浩有些迟疑。 但是舒夭绍没有理会他的迟疑,已经冲进房间拿出了自己的U盘,然后快步回到了客厅,气氛为之一顿,徐友真马上也沉默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个U盘。 “两手准备总是没有错的。”经过呆滞在原地的姜仁浩的时候,徐友真这样说。 第二天一大早,那两人就带着监控视频的原硬盘出发了。 舒夭绍还在给孩子们准备早餐,“你终于想通了吗?”身后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舒夭绍闻声回头,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那个长相精致的男孩子。 “文祖早安。”舒夭绍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今天吃自制三明治哦。” 徐文祖漆黑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沉默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他之前在厕所,和那个猥琐的人渣老师对打,结果被对方打碎了两颗牙,因此徐文祖一直到现在都不太乐意说话,因为一说话就有点漏风。 等舒夭绍端着早餐出去,那三个孩子已经非常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了。 她笑着给她们摆好三明治,又去拿牛奶,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然后在互相的眼睛里看到了了然的神色,最后抿着唇,开心地笑了。 更妙的是在刚吃完早餐没多久,舒夭绍就接到徐友真的电话:“智慧!好消息!我们的律师说了,有了这个证据,就算那个黄律师可以享受前官礼遇,法官也不会判对方赢的,智慧,我们要赢了!我们要赢了!” “真的吗!?”舒夭绍倏地站了起来,有些难掩激动地来回走动了几下,连徐友真那边嘈杂的那些灵光会信徒的污言秽语都不在意了。 “对!”徐友真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些哭腔,“明天开庭,我们明天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仿佛拨开了那层层密布的阴云,至于看到了那朗朗明月,而后——天光破晓! 徐文祖这孩子似乎有心事,之前舒夭绍因为自己在钻自己的牛角尖,一直都对外界的信息采取消极态度,现在,她恢复了,就又开始关心起外界的事情来了。 “文祖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小男孩伸手,舒夭绍从善如流的过去把他抱起:“怎么了啊,突然就撒娇了。” 徐文祖搂着她的脖子,靠在她肩膀上,仿佛是有些脆弱地问:“智慧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送命题! 舒夭绍脑子里警铃作响—— 这特么绝对是一道送命题! 第121章 我绝不会翻车 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三个麻友都在的世界里,舒夭绍真的觉得这个问题怎么答都是送命的。 于是,她选择了反问:“文祖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呢?” 小朋友你问的有点过火了吧? “你觉得金光日检察官怎么样?”徐文祖竟然也在反问。 提到金光日,舒夭绍就觉得欣慰:“他很好,检察官考试可是世界出名的难,而他现在已经是高等检事长了。” 徐文祖显然情绪更低落了,有些不可名状地压抑:“那如果我将来考不上检察官呢?” “啊?”舒夭绍惊讶地低头,却看不到这孩子的神情,因此也错过了对方阴暗的眸光,“你为什么也要考检察官啊?优秀的人也不是只有一条出路的哦,你不想当检察官的话完全不需要去考试呀。” “那我还可以做什么?”徐文祖抬头,似乎是有些欣喜地看着舒夭绍的侧脸。 舒夭绍把这孩子放下,隐约看到了他缺掉的牙,摸着他的头,笑了:“那有很多都可以做,比如,当一个,嗯~牙医?” 牙医……吗?徐文祖垂下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然后,他抬头,笑着说:“好吧,如果这是智慧姐姐你希望的话。” 徐友真和姜仁浩传回来的消息,让舒夭绍觉得事情很快就会解决了,她猜测那个执行者的意思是她解决完了这件事情之后,他就会让世界回归正常,也就是说,三个融合到了这个世界的世界,会脱离,各自回归正轨,所以……又到了她和麻友们分别的时候。 一时之间,舒夭绍心绪复杂,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自己走出了那自我谴责的阴影,总归是要告诉他们一下的,就算她再傻,也知道他们肯定是在担忧的。 当天晚上,舒夭绍就先给金光日发了条信息:“我好多了,你不要担心,请认真完成自己的任务吧金光日检察官,你是人民的守护神啊!” 金光日秒回,回的还是电话。 “我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明天就过去了,你等着我啊huai……”金光日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道是不是信号出问题了,舒夭绍只听到金光日最后似乎隐约发出了一个“呵”还是“WIFI”的“FI”的音节,她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看来你不记得了啊,怀玉…… “没什么,”金光日收敛了所有情绪,低声道,“明天见面再说吧。” 舒夭绍现在太高兴了,也不以为意:“好吧,日日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之后,舒夭绍又给毛泰九发信息:“泰九,之前的事情是我钻牛角尖了,我很抱歉自己的脆弱和无知给你带来了那么多困扰,希望你能摆脱起诉,你没有错,你自始至终都没有错!” 我也没有! 现在,舒夭绍终于有勇气,抬起头,挺起胸膛,正正当当地说一句:我也没有错!我可以伏法,但我没有错! 毛泰九竟然也是秒回了:“你能想通真的太好了,我想现在就见你。” 舒夭绍抬头,看到了窗外的月光:“……”不,这有点太赶了兄弟。 毛泰九显然也感觉现在不太合适:“那么,明天见,晚安。” “好的,晚安。” 和毛泰九互道晚安之后,舒夭绍给关祖发信息:“哥哥,先前是我有事情没想通,钻了牛角尖,我现在感觉自己好多了,而且我们明天就能迎来公正的判决啦。” “好,我知道了,现在很晚了,你要早点休息,不要熬夜。明天我就可以去找你了,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舒夭绍秒回:“我想吃老式钵仔糕!咸的!” 对于能吃到家乡美食,舒夭绍有点过于兴奋了,连着两个感叹号。 “好,明天给你带,你早点睡,晚安。” “哥哥晚安。” 解决了心头重担之后,舒夭绍兴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突然,她僵住了,等等,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她刚刚好像太过高兴了,有点兴奋过度,失去了往日里应有的警惕,然后—— 同时和三个麻友约了明天(划重点)见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舒夭绍暴躁地坐起来,疯狂揉搓自己的头。 “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什么!?我是煞笔吗!!!” 【是的,你是。】 她抓着系统咆哮:“你为什么不拦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修罗场。】系统幸灾乐祸。 舒夭绍痛哭失声:“牲口,你就是个牲口!” 第122章 我绝不会翻车 尽管一个晚上都在为明天即将到来的修罗场而感到恐惧,但是即将胜利的喜悦还是战胜了一切,舒夭绍怀着破罐破摔先乐呵了再说的心情,进入了梦乡。 就连梦,都是美梦,闭着眼睛的她都忍不住在咧嘴笑。 第二天,舒夭绍起了个一大早,看了下手机—— 金光日发信息告诉她说他可能要在下午才能赶到,很遗憾无法陪她一起上庭,哦豁!还有这等好事?舒夭绍心里乐的开花,马上就说没关系没关系。 只要麻友们别碰头就行。 毛泰九告诉她,他会在开庭现场等她,结束后陪她吃饭,舒夭绍心里一悚,赶紧去看关祖的信息,关祖说自己尽量会在开庭前赶到…… 舒夭绍倒吸一口凉气,所以说,所以说……他们还是有可能碰头是吗? 这时候她家系统贱笑了起来,舒夭绍抓住它骂了几句,顿时就神清气爽了。 开庭还早着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舒夭绍觉得自己已经很有经验了! 姜仁浩和徐友真他们先出发了,舒夭绍依然留下来给这三个孩子做了早餐,然后领着他们一起去看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全民秀。 全民秀看到小伙伴们来看自己,显得有些高兴。 金妍斗用手语告诉全民秀,他们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即将即将取得公正的结果了,会让坏人校长和老师,都受到惩罚的! 全民秀一下坐了起来,甚至扯到了一下伤口,他吃痛一瞬去也不在意,激动地快速摆动自己的手,问舒夭绍:“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舒夭绍回应他。 陈宥利给全民秀带了自己舍不得吃的零食,气氛一片其乐融融,徐文祖这孩子和其他三个小朋友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舒夭绍也没有忘记他,自始始终都牵着他的手。 看过了全民秀之后,舒夭绍带着这三个孩子去了法庭,去和姜仁浩徐友真他们汇合。 在法院门口,那些灵光会的信徒们,依然像是一群狂热的疯子,看到舒夭绍带着几个孩子,他们就叫骂着、诅咒着。 “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校长是出了名的慈善家,你们这样恶毒的人,就是为了钱来的,你们会下地狱的!” “这年头的孩子一点都不老实,连聋哑人都不能例外了。” 他们难听的话此起彼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如果不是舒夭绍身边跟着的保镖看起来极为凶狠,他们估计能直接上手揍舒夭绍了。 不过这一次,舒夭绍根本没打算忍,一个个反唇相讥:“阿姨你才应该下地狱,出门前都不看看镜子的吗?你这样面目可憎的人,上帝看了你恐怕会想要自戳双目的!” “孩子就是太老实了才会现在才上法庭,不然早就证明你们这些被败类洗脑的傻逼是多么的愚蠢了!” 南朝鲜的语言在骂人方面比较匮乏,说来说去就是“阿西吧”“狗崽子”之类的,哪里比得上舒夭绍经验丰富。 她一顿乱怼,然后在保镖的护送下,直接进了法庭。 进去后舒夭绍才发现,毛泰九真的已经到了,他冲舒夭绍挥了挥手,露出一个清俊的笑容:“雅……智慧,这边。” 现场还没有开庭,有些嘈杂,而舒夭绍注意着带这几个孩子到徐友真那边去,因此没听到毛泰九别扭的改口。 最后,舒夭绍坐到了毛泰九的旁边。 毛泰九显得很高兴,甚至在开庭之后,还有些忍不住,含着笑意,频频回头看舒夭绍。 舒夭绍在毛泰九这样的关注下,小心翼翼地戳开手机,飞快的瞄了一眼,果然有一条关祖的最新信息—— [航道临时变更了,很抱歉我迟到了,现在已经临近开庭,不允许其他人再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哪里需要抱歉,舒夭绍差点唱起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暂时无法重逢。 事情的发生,在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他们一行人,紧紧地握着手,在等待着,等待着律师拿出姜仁浩和徐友真艰难万分才得到了视频证据,狠狠打脸那些死到临头还在辩解的人渣,可是他们等啊等,等啊等,结果……什么都没有等到。 律师拿走了监控视频的原件,却根本没有在法庭上拿出这个重要的证据…… 他背叛了自己的誓言! 法官最后的判决是证据不足,那些人渣被无罪释放。 现场一片混乱,狼藉之中,舒夭绍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己方律师,而姜仁浩则是已经失去了理智,直接冲上去想要抓住这个律师讨要一个说法,然后他被警察制住了。 那两个女孩子由震惊到茫然,再到一锤定音之后,她们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姜仁浩愤恨的眼神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个律师,可是律师什么都没有做。 律师扶了扶眼镜,最后看了他们一眼,那一眼极为复杂,似乎是有些愧疚,又似乎是有些不屑。 舒夭绍咬牙,就知道,她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这群人渣,有权有势,连孩子们的律师都买通了,人渣! 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舒夭绍握成拳头在颤抖的手,舒夭绍回头一看,是毛泰九沉着的眼神:“没关系,我们可以继续上诉……” 舒夭绍笑了笑:“泰九,我只是很生气,但是并不绝望。” 她凑近了一些,在毛泰九的耳边,轻轻地说:“监控视频,我有备份。” 毛泰九不自然地红了耳畔。 第123章 我绝不会翻车 想起自己备份了监控视频的先见之明,舒夭绍就轻松了些许。 之后的事情极为混乱,好在有毛泰九贴心地帮忙处理。 他拦姜仁浩拦得及时,没叫姜仁浩真让那些警|察以搅乱法庭的罪名被逮捕。 现场一片混乱,聋哑人们的愤怒是如此的无声,他们的挣扎又是如此无力,而外面还守着一大群虎视眈眈的灵光会信徒……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这些孩子安全带离原地,但是姜仁浩被扭伤了,看着似乎还伤得不轻。 “我送他去医院。”毛泰九主动提出来要送姜仁浩去医院。 因为要送人去医院,昨晚约好的一起吃午饭就泡汤了,但是他没有提及。 舒夭绍点了点头,让保镖都护送徐友真和孩子们离开,她则帮忙扶住了似乎有些站不住的姜仁浩。 冲破人群,来到了空旷的停车场后,舒夭绍才感觉自己呼吸道了新鲜的空气。 姜仁浩先被扶上了后座,毛泰九冲舒夭绍点了点头,拉开了车门,正要上驾驶座的时候,舒夭绍突然心有所感似的,神差鬼使地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怎么了?”毛泰九回头,说话时呼出的白雾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但那双清亮的眼睛却自始至终都在定定地注视着舒夭绍。 对待眼前这个女人,他可以有无尽的耐心。 就算是这样的下雪天,他也依然把车门关上了,和舒夭绍面对面地站在雪地里。 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又突然放下了些什么,舒夭绍吸了吸鼻子,说:“泰九,谢谢你。” 这很突兀,毛泰九果然意外地挑眉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砰——”毛泰九的眼睛倏地睁大,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怀里充斥着那个人的气息。 心心念念要上天揽月,他从未有过这般奢望,明月会主动撞进了他怀里,可是突然之间,这他连想都不曾想过的奢望,竟然成真了! 没有犹豫多哪怕一秒钟,毛泰九伸手将她抱紧,低声安抚:“是还在难过吗?别怕,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泰九,泰九……”我的,泰九啊…… 坐在车里的姜仁浩看着窗外抱成一团的两个人,眼不见心不烦地扭头看另一边,他此刻觉得自己像个被遗弃的电灯泡。 “我在。”毛泰九心情澎湃,难耐地喘息都加重了一些,他颤抖着亲了亲舒夭绍的发顶,脑中总是忍不住有些奢望地在想,她是想起了什么了吗? “不论如何,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你。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谢谢你救了全民秀,如果没有你,民秀那孩子可能就真的……总之,谢谢你!” 舒夭绍深吸一口气,几乎用颤抖地语气说出最后一句感谢:“谢谢你……”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毛泰九觉得此刻的舒夭绍有些奇怪,这仿佛是在想要把想说的全部都说出来一样,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那有必要这样呢。 难道是她被打击得太厉害了?毛泰九想到此处就有些不满了,他终究没有想太多,反而耐心地安慰她:“好,我都知道了,这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只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雅琴姐姐。 顿了顿,他笑着拍了拍舒夭绍的后背,转移话题:“姜老师还在车里,我们不能拖太久了,还得送他去医院。” “好的。”舒夭绍松开了他。 毛泰九笑容满面地摸了摸她的头:“回来再让你抱个够好不好?” “嗯!”舒夭绍笑着应了,然后挥了挥手,极为认真地看着毛泰九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那么泰九,再见。” 这一声“再见”让毛泰九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时间紧迫,他没有想太多,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窦,点了点头。最后他还是因为太过欣喜,没忍住,凑过去亲了舒夭绍的额头一下,才依依不舍地说:“明天见。” 舒夭绍笑了笑,没有回答。 明天见不到了,看着车子驶离,舒夭绍在心中默默地想到。 慢慢走在雪地里,雪花纷纷落落飘在头顶,舒夭绍随手挥开,终于……终于好好道别了。 舒夭绍本应该及时赶回去和徐友真汇合才对,不过她自保镖那得知他们一行人已经安全抵达小据点之后,她选择了去另一个地方。 那个会所,之前关祖带她去过的。 落地玻璃前的那个高大的身影,正半坐在高脚椅上,侧着脸,仿佛在欣赏雪景,他的侧脸棱角分明,鼻梁挺拔,侧颜杀也不过如是了。 他端着一杯什么东西,却仿佛已经凉了,舒夭绍没有看到有水蒸气冒出来。 关祖刚刚有些走神,一回神就看到了玻璃面上模糊的人影,他回眸看来:“你过来了。” “哥哥。”舒夭绍甜甜地笑了。 其实,舒夭绍是很了解他们的,只要她心里放得开某些拘束,只要她自己愿意,其实她很清楚要如何做,才能让她的麻友们心情愉悦。 就像现在,一声“哥哥”就让关祖惯来冷厉的眉眼,都像是冰雪消融一般的软和了下来,他近乎是在温柔地笑,放下了手中的茶,冲舒夭绍招手:“来,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钵仔糕,还是是热的。” “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舒夭绍灿烂地笑了,也不和他客气,走过去自然地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吃,一口咬下:“唔!好多肉料,满足!” 一句“哥哥你真好”,让关祖蓦地抬头,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她现在已经确信自己掌握了某个规则,那就是这三个人确实就是她在之前的世界里遇到的那三个人,他们似乎失去了和她的记忆,但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本能地对她好,亲近她。 系统曾经含沙射影地说过一些话,舒夭绍分析了之后基本可以确定,他们只是暂时遗失了记忆,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想起来了,系统没有对此表示过什么禁忌,却明确禁止过她“翻车”,因此舒夭绍猜测——他们不受制于系统,而她则不能主动和他们相认。 总结,装失忆就对了,反正无论如何,这也不是曾经的那些世界了。 关祖好笑地看着她餍足得眯起眼,就像是一只吃饱了摊肚皮的小狐狸似的模样,有些无奈地说:“别吃那么急,没人和你抢。” 他拿起纸巾,伸手,替舒夭绍擦去嘴角边的酱油,那动作仿佛做过了千百遍一样自然,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边擦,一边说:“之前让挺有名的一个老师傅现做的,特意让他多放些料,就知道你喜欢。” 舒夭绍心道你怕是给人家加钱了。 “等你吃好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舒夭绍猛抬头:“是什么?” 关祖动作亲昵地敲了敲她额头:“先吃。” 舒夭绍赶紧吃,吃完立马抬头,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仿佛是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今天的结果我已经知道了,你也不必感到灰心绝望。”关祖拿出了一本正崭新的书,放在桌上,推了过来,“给,看这个。” “这是……?” 舒夭绍拿起这本书一看,上面的书名赫然是两个大字——《熔炉》。 这字眼,这封面的色调……让舒夭绍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蓦地抬头,看向了关祖。 第124章 我绝不会翻车 “我让知名作家以这个真实案例为蓝本所创作的小说,几天之前已经在亚洲地区各大印刷厂加紧印刷,明天就能上市。”关祖说得那么平静,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舒夭绍怔怔地抬头看他,他冲她笑了笑:“后续的市场营销策划会有专业机构负责,要刷新畅销纪录或者登上畅销榜单并不难,更何况它本身也值得。除此之外,我已经买下了这本书的所有版权,也已经找到了知名导演接手,只待实体书的火烧的够旺,影响足够了,电影就能上映,最后点爆舆论,促使这个国家修正这早已不合时宜的法律条文。” “哥哥……”其实我还有保留监控视频来着。 关祖看了她一眼,了然道:“你看起来没那么沮丧,也许是还有后手,没关系,继续朝你想要的目标前进。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在扩大它的影响,让更多人关注到这一类的事件,让法律变得更加完善,让这样的悲剧,不再上演。” 摸了摸她的脑袋,关祖笑着说:“以舆论推动律法的进步,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来就好。” 舒夭绍张着嘴,讷讷无言。 关祖说的如此风轻云淡,可是找作者、写书、出书、营销、电影……一环又一环,那么紧凑,他不知道要动用多少人脉,不知道要填进多少资源,可他什么都没提,只告诉她,她想要的,她希望的未来,他都会帮她达到。 舒夭绍心中哀恸,鼻尖都泛红了,她吸了吸鼻子,也不能确定自己是感动得想哭,还是因为关祖太好了让她想哭。 她的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了,关祖很是体贴地说:“你的伙伴应该还在等你,让保镖送你先回去吧,钵仔糕还有一些在保温盒里,记得带走。” 舒夭绍抬头:“关……”猪猪…… 那欲言又止的眼神,让关祖放置在腿上的手瞬间收拢成拳头,这样的眼神,会让他失控的啊,关祖心中嗤笑一声,竟然觉得,就这样把人留下,也似乎是个不错的做法。 最后,舒夭绍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咬了咬唇站了起来,说:“那,哥哥再见。” 关祖松开了拳头,含笑点头:“再见。” 走到门口,舒夭绍却突然转身,看了过来,眼中的情绪极为复杂:“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很遗憾到现在都没能见到你的爸爸妈妈和外公,如果可以的话,哥哥记得要对家里的老人好一点,那……我就先回去啦。” 她的发言极为突兀又似乎不太合时宜,有点莫名其妙还有点冒犯,可是关祖却为此而乱了心跳,怎么回事,啾啾,你是想起了什么吗?还是……只是冥冥之中,有预感? 顿了顿,关祖以一种轻松的姿态,笑着说:“你想见他们的话,其实随时都可以的,比如忙完这件事?” 舒夭绍抿了抿唇,最终扬起一个笑来:“好!” “那……哥哥再见。”好好照顾自己。 她说了好多次的“再见”,无端让关祖心头升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但是这玄之又玄的感觉却无法真实地捕捉到,他最终只能勉强地勾了勾唇,目送舒夭绍离去。 舒夭绍一直到离开那个会所很远之后,才拿出手机来看,果然是金光日,一排的未接电话。 她打了回去。 “你在哪?”这明显是压抑着怒气的质问。 即使是隔着电话,舒夭绍也能想象得到金光日此刻恼火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面临对方的怒火,她却莫名感觉到无比熟悉,并因为这熟悉而感到亲切万分。 所以,她低低笑了一下,尽管已经咬住了唇,却还是让金光日敏锐地听到了她闷笑的动静。 “所以说,你是你明知道我今天会过来,你却还是和那个警|察一起去送那个老师去医院了,在我质问你的时候,你竟然在笑!?”金光日越说就越觉得恼火,只感觉自己头顶在duangduangduang~地变绿! “阿西,所以你是把我当傻子了吗宋智慧!?”初时的委屈已经逐渐散去,坐在车内的金光日握着手机的手仍在不断收紧,而那双眼睛,则变得阴鸷。 所以说……这个女人,她是根本没打算要和他在一起是吗?上次她主动拥抱,她的软化和接受,难不成是他的错觉吗?!这才几天,他才离开几天,她又和那个该死的警|察搅在一起了!啊!阿西吧!或许……应该彻底搞死那个警|察才对,实在是,太碍眼了啊。 金光日深吸了一口气,痛苦地阖上了眼睛,眉头皱成了一团,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怀玉,怀玉,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怀玉啊混蛋!? “我没有一起去医院哦~” 经典的一幕再一次出现了,舒夭绍一句话,就成功浇灭了这位热衷于发展脑补技能的大反派所有的怒火。 这样的场景,在金光日觉醒的记忆里,发生过无数次,似乎不论她做了多么多么过分的事情,她如何如何坏心眼,可他依然那么没骨气,只需要她一个眼神的委屈、一个笑容的示好、一句话的解释,他就能瞬间选择相信,继而毫不犹豫地原谅她。 金光日也懊恼自己的没骨气,却还是下意识地小心翼翼了一些:“真的吗?” 阿西!贱骨头啊你金光日! “我干嘛要骗你啊,”舒夭绍抽了抽嘴角,听语气就知道金光日这臭小子肯定是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说实话,舒夭绍深深地感觉金光日这种敏感的神经和丰富的想象能力,应该去成就一些更适合他的行业,比如:写小说。 “所以说,我们金光日检察官你现在在哪里?” 金光日平静地将眼神从车窗外那栋小楼房三楼收了回来:“我在你们据点的楼下,刚刚恰好遇到了徐友真带着那三个孩子回来,没看到你……” 徐友真是知道金光日的车子的,注意到之后她当然会上前问候一下,毕竟接下来他们很需要这位金光日发动一下自己的力量,不过金光日似乎不想和她有更多的交集,只说自己会在楼下等舒夭绍,确保舒夭绍回来第一眼就看到他。 舒夭绍随手将不远处的咖啡馆拍了个照:“日日,我在这里等你,你过来找我吧。” 金光日抵达那家没什么人的咖啡馆的时候,舒夭绍桌子前已经摆满了四五个空杯子。 于是,刀子嘴日强行上线:“你是疯了吗!?” 舒夭绍愕然抬头的时候,金光日已经开启了输出模式:“你一下子喝那么多咖啡,你是想要□□中毒吗!?就算官司输了,也不必……” “哎哟,你先仔细看看好不好?”舒夭绍叹了一大口气,把金光日拉着坐下,这时候金光日才发现虽然桌子上都是空杯,但是里面并没有咖啡的残留物,这竟然都是一些干净的杯子。 “我只是发现这家咖啡馆的杯子很特别,所以让他们都拿出来让我欣赏一下而已啊。” 金光日尴尬到两朵红晕飘过两颊,别扭地转过头去看窗外,似乎是有些不服气地在嘟囔:“所以说你突然想看杯子干什么,害得我……”丢人了,啊~ 舒夭绍低头开始翻包,一边找东西,一边自然地说:“有一件事情要麻烦日日你……” 第125章 我绝不会翻车 舒夭绍还没说完呢,金光日立马就打断她,扭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我会帮忙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去做。今天的官司输了,因为律师出卖了你们,但是不必沮丧,你要相信一个检察官的力量。” 啊、啊这!?是先感动还是先走一下流程? 舒夭绍最终是笑了一下,只是她还没进入感动情绪呢,金光日就咬牙补上了条件:“但是,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了吧!?” “阿!嘶——”舒夭绍倒吸了一口凉气,呲牙咧嘴地看着无比霸总的金光日,鸡皮疙瘩冒了一身,她搓着胳膊,嫌弃地问,“干嘛啦,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你是故意恶心我的吗?” “这哪里恶心了?我是要你确定我们之间的关系啊!”金光日觉得和这个女人多待一秒钟,他可能得要折寿一年,可是他偏偏就喜欢和她待在一起,感觉在她身边,连空气都变得更香甜。 “这还用确定吗?热心正义的检察官和亟待帮助的市民之间的关系啊。”舒夭绍总是在不该嘴欠的时候皮一下,比如现在。 这一皮可不要紧,金光日感觉自己被气到头掉:“阿西!你是要气死我吗?”这个感觉,真的很“怀玉”了啊。 除了他的怀玉,还没有谁能这么精准地气他,让他的怒火熊熊燃烧后,又…… “mua~” 又精准浇灭他所有的怒火。 没错,舒夭绍直接站起来,探过身去,一口亲在了气成河豚的某人脸上。 金光日动了动喉咙,又咽了咽唾液,他一下子失去言语,愤怒的已经让冷水扑灭,连最后的火苗都没能发出噗嗤声,他懵了,他被舒夭绍的不按套路出牌整蒙了! 顿了顿,他吸了一口气,将右脸转向舒夭绍:“这边也要!” 甭管蒙不蒙圈,反正他挺喜欢的。 舒夭绍把他的头推开:“你怎么不上天呢?” 果然还是熟悉的日日,熟悉的配方,厚脸皮,得寸进尺。 成功顺毛摸了金光日之后,舒夭绍将自己的U盘交给了金光日,告诉了他自己的两手准备:“我怕住处会被搜查,可是随身带着这个U盘的,请务必要给那些孩子们一个正义!” 金光日几乎是阴笑着接过了舒夭绍的U盘:“知道了,这些人渣,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包括受贿的当地警|察,出卖雇主的律师……” “所以说,那个叫毛泰九的,为什么要那么多管闲事,什么聋哑学校的男指导员,我也可以解决啊!” 舒夭绍翻了个白眼:“你来不及。” 金光日没再说话了,两人喝了一杯咖啡后,金光日道:“我送你回去吧。” “好。” 临下车的时候,舒夭绍在车上和他说再见,金光日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皱着眉问:“怎么回事,总感觉你这一去就好像不回来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什么啊,你是想太多了吧?”舒夭绍好笑地看着他。 金光日狐疑地打量着舒夭绍的脸:“那你刚刚说再见,干嘛那么认真,眼睛一直看着我,发音吐字还特别停顿又加重。” 舒夭绍坚决否认:“那是你的错觉啦错觉!” 看了又看,猜了又猜,金光日也猜不到这个世界即将回归正轨,而他们也将因此而分别。 “你回去早点睡觉,我今晚就会尽快处理这些事情的。” “我知道,”舒夭绍打开车门,下了车,冲他挥手,言笑晏晏,“那我日……wuli日日,这次是真的再见啦!” 舒夭绍回到住处,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徐友真愤恨着一双眼:“我的U盘不见了!” “没关系,”舒夭绍按住她,“我已经把证据给金光日了,我们会迎来胜利的。” 她安抚地拍了拍徐友真,又对那几个孩子说:“都回去睡觉吧。” 两个女孩子都很乖的各自回房了,只有徐文祖还留在原地,睁着一双平静到冰冷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舒夭绍:“你今天见了几个男人?” 徐友真倏地看了过来,老实说……她也觉得智慧的魅力似乎有点,过于夸张了? 舒夭绍无可奈何,上前撸了撸徐文祖的头,说:“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我和你友真姐姐还有事情要商量,你快回去睡觉。” 徐文祖依然用那双诡异的眼睛看着舒夭绍:“你是要逃跑吗?” “啊?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怎么总说奇奇怪怪的话?”舒夭绍愕然地看着这孩子。 老实说,她现在对某些奇怪小孩的诡异眼神已经有点免疫了。 徐友真也无奈地叹气:“文祖啊,快回去睡觉吧,很晚了,你智慧姐姐不会走的啦,她明天还要给你们准备早餐呢。” 徐文祖没有说话,将眼神转向了舒夭绍. 舒夭绍无可奈何地点头:“我明天保证给你做早餐,行了吧?” 这孩子听到了舒夭绍的保证,才抿了抿唇,微微翘了翘唇角,然后乖乖回房。 舒夭绍见孩子都走了,拉过徐友真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友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说。” 一开始只是有点玄妙的预感,在和三位麻友告别的过程中,在和徐友真交代后面的事情的过程中,就变得越发急切了起来,似乎是在催促着她前往某个方向。 “啊~智慧,其实你不用这么详细地交代我吧?你这样,让给我感觉你好像要走了一样……”徐友真奇怪地看着她,可是智慧不是还说明天要和金光日见面的吗? 舒夭绍笑了笑:“友真,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拜托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几个孩子。” “那当然,我们一起照顾好他们!” “好。” “太晚了,智慧,我们还是先睡觉吧,接下来又是硬战啊。” “友真晚安。” 夜深,舒夭绍悄悄离开了这个小小的避风港,一人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用关祖给的黑卡,取了满满一个手提袋的钱,又回到了住处。 她怕世界分开之后那张黑卡就没用了,也担心姜老师和徐友真两个人照顾不来这么多孩子,留下了这些钱,算是一个保障吧。 最后,舒夭绍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很抱歉突然掉队,但是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做,再接下来的战斗里,我相信我们终将取得胜利。再见,我亲爱的朋友们。] 在舒夭绍根据心中指引,走到一个僻静的小湖泊的时候,系统出声了—— 【叮!恭喜你完成了特殊任务,获得奖励三十点积分!】 【请宿主做好脱离世界的准备,倒计时:三、二……】 “小系统要躲我也不用这么急切吧?”随着一声轻笑,系统的倒计时瞬间卡顿。 舒夭绍回头,果然看到了那个青年,她笑了笑:“我还以为不会再见到您了。” 温如瑾道:“既然是特意等我,我又恰好得闲,自然会来。” “想请教一下您,我离开后,世界就会直接回归正轨吗?回归正轨之后,他们……” “第一个问题,不会。我所留下的布置,是在慢慢扭转各个世界的轨道,大概在一两个月后,这些相互融合了边缘的世界会彻底分开,回归正轨。” “第二个问题,世界回归正轨之后,基本上,没有人会记得在融合世界里与其他世界的人发生的交集,也就是说,记忆会自动清除……” “不过,这一点的执行力度要看各方位面意识本身的想法,以及当事人自己的个人意志。所以,不做保证。” 舒夭绍倏地抬头:“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会记住这次发生的事情?” “有这个可能,但比较渺茫。对于这个解答,你还满意吗?” 舒夭绍点了点头:“我……”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温如瑾就消失了,系统也见缝插针地跟上—— 【倒计时:一,零!】 姜仁浩和徐友真是一对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们共同抚养着包括姜仁浩自己的女儿在内的四个孩子。 过去发生了一件极为恶劣的事情,导致了今天的这一切。 雾津市鼎鼎大名的慈善家、天主虔诚的信徒,慈爱聋哑人学校的校长李江硕,伙同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李江福,也就是学校的教务长,以及教师朴宝贤对在校聋哑学生实行了多年的性侵犯以及性暴力,又因勾结当地司法界及地方警力,这件恶劣至极毫无人性的事情一直被遮盖着,孩子们的正义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声张,甚至在出了人命之后,也依然照旧。 一直到,姜仁浩和那个伙伴的出现,事情才迎来了转机。 接下来的一切说起来一波三折,历经千辛万苦,他们打官司成功了,虽然法律的惩戒并不那么让人满意,但终究是取得了好结果的。 校长李江硕和他的双胞胎弟弟李江福,在此次案件之后,便因为一本书以及一个电影,让全世界都知道了他们的存在,简直是臭名昭著本身!他们都只是被判入狱不到十年,出狱后再戴个电子镣铐而已,但是临近出狱不到三天,监狱出现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暴|乱,他们两兄弟在暴|乱中“意外”死亡了,据说死之前遭受了非常严重的虐待,死得非常难看,以至于监狱方拒绝提供他们的遗容。 教师朴宝贤失去双腿后,只能在轮椅上度日,但是这也不能避免他要入狱的事实,一个残疾人,进入到罪犯的集中地,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比起校长他们死得“轰轰烈烈”还有新闻媒体播报,朴宝贤在监狱里被折磨了多年后,死得可谓是无声无息。 所有人都受到了惩罚,包括那位背叛了自己的誓言,违背了职业道德,为了自己的晋升空间就出卖原告人的律师,以及校长的情人兼妹妹……这个被砸碎了的臭蛋里,没有一个恶徒掏着了好处。 姜仁浩和徐友真,就是促进事件发展的当事人之一,而这些他们共同抚养的孩子们,就是当年的受害儿童。 以卑微的力量去抵抗绝对的强权,这明明是那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姜仁浩和徐友真两个人却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了,只记得他们和某个伙伴一起为了孩子们的正义而奔走,又借助了一个警|察、一个检察官以及一个外国来的商业巨子的帮助,不仅让所有的坏人都被绳之以法,还促进了法律的进步。 可是那个伙伴是谁,那个警|察和检察官和商业巨子又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一切的一切都想不起来了,一直到今天,姜仁浩和徐友真依然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姜仁浩和徐友真他们本来应该是要抚养五个孩子的,只是其中一个叫徐文祖的男孩子,在不久之前,被他的唯一的亲人接走了。 徐文祖离开的第一个月,姜仁浩和徐友真还在跟进他在亲戚家的情况。 徐文祖离开的第二个月,姜仁浩发现徐文祖被那个亲戚送到了一个保育院(孤儿院),他和徐友真费尽心思地想要找到徐文祖,却没有任何消息。 徐文祖离开的第三个月,姜仁浩和徐友真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家保育院的具体位置,却发现这个保育院早已经人去楼空,他们报了警。 第四个月…… 第五个月…… 第六个月…… 后来,姜仁浩和徐友真根本不记得,曾经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名叫徐文祖的孩子。 第126章 精变的他【1】 【滴滴滴——休假世界结束。】 休你(哔——)的世界! 系统空间依然是一望无际的空旷,舒夭绍此时看着都觉得有点厌倦了,心里头暴捶了系统一顿之后,问它:“能丰富一下系统空间吗?” 【等你成为高级宿主或者执行者,自然就有资格改造系统空间了。】 舒夭绍:“……”嘿!说白了不就是不让她改造,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个虚假(划重点)的休假世界之后,舒夭绍觉得自己的耐心飞流直下三千尺,而暴躁程度则在直线拔高,这可都是系统的错,括弧笑。 【恭喜宿主4444号,于休假世界中完成第一次激发并完成特殊任务,获得30点积分系数,当前积分系数:50。】 【请继续努力,当你拥有100点积分系数时,你就可以回到你的初世界,并且系统承诺为您规避死劫。】 胜利在望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舒夭绍忽然有些情绪低落,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她的三位麻友们? 很快,舒夭绍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起来,家人亲朋好友,所有的一切,都在最初的世界等着自己,麻友什么的这些念想都是无望的,指不定又是系统在耍阴招还美其名曰“考验”她! 沉默了许久后,舒夭绍忍不住开口问:“我走了之后,那个案件接下来怎么发展的?” 系统简明扼要地想舒夭绍阐述了一遍。 “哦,”舒夭绍神色有些凝重,顿了顿,还是问出口,“所以,那些‘意外’和监狱‘暴|动’,都是巧合吗?” 真的仅仅只是巧合而已吗?老实说舒夭绍确实很乐意看到恶人惨死的下场,但是这么多巧合的话,就有点微妙了。 【是的。】 系统又给出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 舒夭绍呲牙,这系统说话她都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了。 【你想知道你走之后,你的“麻友们”都是什么反应吗?】 “不不不!还是算了!没什么必要!”舒夭绍立马拒绝三连。 老实说,舒夭绍在离开之前,就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她家麻友们似乎有“亿点点”想起了自己的样子,或者说,他们似乎恢复了某些记忆? 如果不是她任务完成得足够快,在最关键的时刻迅速遁逃了,舒夭绍估摸着自己在上个世界恐怕下场不会太美妙,她贼鸡儿怕了好吗! 他们要是发现了对方不仅是这个世界的情敌,还可能存在别的一些什么……万一毛泰九要拿小锤锤捶她脑袋咋办?万一金光日要拿渔线勒她脖子咋办?万一关祖端起HKMP5A3要把她射成马蜂窝咋办? 这特么无解啊! 还好我遁得快,舒夭绍深深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至于她小时候,他们可能会找一段时间吧,但是“那位”也说了,位面意识会自动清理他们的记忆的。 一切……都将回归正轨。 对于舒夭绍的想法,系统暗戳戳地笑了,心想这位宿主还是太单纯,呵呵哒~ 【如果没有其他疑问,那么,请宿主抽奖。】 舒夭绍看着眼前那熟悉的抽奖界面,随手戳了一下。 一阵荧光聚拢又挥散,飞掠而过,滚出四个大字——【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介绍:段誉技能。装备以后,宿主将拥有免疫任何毒害的体质。时限:下个世界。】 舒夭绍不受控地眨了眨眼睛,眼皮一阵抽动:“难道我下个世界,是武侠世界吗?” 这跨度也太大了吧,她感觉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滴滴答答的水声,混杂着女生充满了恶意笑声,还有尖锐又猖狂的说话声。 黄昏,校园,女厕。 舒夭绍艰难地适应了身体,只觉得浑身都痛,尤其是脸。 她冷得瑟瑟发抖,混乱之中勉强将周围看了个七七八八。 舒夭绍发现有一群人按住了自己的身体,她们尖锐地笑着,恶意又下流地说着荤话,拿着手机对着她一顿猛拍,快门声,手机灯的闪光,被粗暴拉开的内衣,被掀起的裙子。 她被两个面目可憎的女生强行掰开了双腿,她手里头还拽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内裤…… 舒夭绍:“……”校园霸凌,很好,草你妈的! 在这个世界,原身的名字叫李因爱。 今年十五岁的李因爱是当地财阀李氏的孩子,可是好景不长,在李因爱六岁的时候,她母亲去世了,之后她父亲李宰席没到三个月就给李因爱搞了个后妈,后妈还带着她父亲的亲生女儿,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只小她几个月的妹妹。 毫无疑问,李宰席婚内出轨了。 在这之后,李因爱在家中的地位就直线下降了,父亲李宰席工作本就繁忙,家庭完全交给了新妻子打理,而李因爱这个上一任妻子留下来的家伙,在后母眼里自然是肉中刺,眼中钉,于是小小年纪的李因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整个人的性格也为之一变。 她不仅变得怯懦,甚至似乎换上了抑郁症,因为霸道而强势,又被各种媒体吹捧李家小公主的妹妹的警告,李因爱甚至不敢在学校表达自己也是李宰席的女儿。 这样懦弱的人,在南朝鲜这个国家,显然不可能过得好,这不,她的好妹妹授意下的校园霸凌,自李因爱入学高中部后,就没停下来过。 “喂!李因爱,松手啊,只是脱下内裤,拍几张照片而已哦~”那个拿手机对准了舒夭绍的裙底的女生嚣张地说,“再不松手,你今晚可就没办法回家吃晚饭了呢~哈哈哈哈。” 舒夭绍抬眼,眼中寒意刺骨,她倏地一笑:“松你麻痹!” 语毕,她奋力挣脱了按着她手臂的女生,一拳砸到了眼前这个拿手机拍裙底的女生的太阳穴上,毫无保留地重拳出击,…… 这女生吃痛地惨叫一声,直接栽倒,头也狠狠砸到了地板上,手机掉到了地上。 看来这个女生就是这群女生的头目了,因为舒夭绍把她打翻了,其他女生就纷纷关心地凑了过去:“啊!啊!朴敏智,你怎么样!” 这群高中生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总之就是因为舒夭绍把朴敏智直接一拳打得半晕了,而那个一开始还被她们嬉笑着按倒在厕所湿漉漉的地板上,狼狈不堪只能任由宰割的女生,突然就暴起了。 舒夭绍对畜生,不论公的母的,年纪大小,可都是没有任何同情心的。 她解脱了桎梏之后,几乎是对准了这些混账东西的弱点打,直接打得这群人吱哇乱叫。 舒夭绍把这群人都打趴了之后,她还一个一个地扇耳光把人给扇成猪头脸了才感觉轻松了一点,舒了一口气,也不顾自己的衣服成了乱七八糟的鬼样子,根本无法遮挡住身体了,舒夭绍喘着气站起来。 随意打量了一下这群哀嚎到底的女生,最开始的那个朴敏智竟然又支起了上半身了? 舒夭绍勾起了一抹冷笑,直接上前,在朴敏智慌里慌张的“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李因爱你别乱来啊……”诸如此类的虚弱的虚张声势中,舒夭绍直接粗暴地抓起了她的头发,也不管她头皮会不会被扯裂,直接把人拖到了洗手盆上,一把将她的头按了进去。 “醒醒脑子吧臭傻逼!”舒夭绍语毕,不顾朴敏智的疯狂挣扎,直接打开了水龙头。 朴敏智疯狂地摇头,蹬腿,然而她的头被死死摁在了洗手盆里,呼吸之间没有氧气,她猛地咳嗽着,窒息让她慌乱的挣扎着。 “啊,李因爱你干什么!你要杀人吗?”其他女生艰难爬起来后,纷纷想要冲出去喊人。 舒夭绍动作比她们更快,直接把朴敏智提起来丢一边,然后冲到女厕的大门口,直接把大门关上。 于是,这群刚刚还比恶魔更恶毒的女生,现在就像是受惊的小可怜一样,疯狂的尖叫了起来,互相搂抱在一起,颤抖着摇头。 “手机交出来。”舒夭绍冷声说。 她们早就被吓破了胆子,哭泣着颤颤巍巍地交出了手机,舒夭绍面无表情地将这些手机的内存卡抽出,掰断,把手机丢洗手台的台面上,让她们去拿马桶抽水泵上面的盖子把手机砸烂。 这群人又瑟瑟发抖地照做了,最后,舒夭绍笑着把她们的手机一股脑丢进了马桶里,疯狂抽水。 嗯,现在应该,彻底报废了。 “我,我们可以走了吗?”她们扶起了朴敏智,怯怯生生地问。 舒夭绍扬眉,笑了:“当然不可以了,现在轮到我了。” “什、什么?” “我说,轮到我了!”舒夭绍倏地收敛了笑容,整个人如恶鬼一般阴冷而面无表情,“现在,脱掉你们的衣服。”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当然还是,以直报怨啊,思来想去,连孔圣人都支持报复! 一切都结束后,舒夭绍拍了拍女生娇嫩的脸:“真是好学生,回家尽管告状去,如果你们想要看到你们成为‘新任网红’的话……” 未尽之意,她们想来也不蠢,应该能听明白的。 她没管这群女生那崩坏的表情,随意地抓了那些女生的外套过来就披上了。 这外套已经被弄脏了,也被弄湿了,不过没关系,反正就是为了遮挡一下她前面的走光。 然后舒夭绍就在一群死了爹妈一样的哭泣中,淡定地打开了女厕所的门,黄昏的微光照了进来,舒夭绍就在这光芒万丈中,回头冲她们诡异一笑:“明天见。” 这笑容和话语,又叫她们发出了一连串的尖叫。 舒夭绍嗤笑一声,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离开了女厕所。 果然已经放学了,怪不得如此有恃无恐,就是认准了闹出多大的动静来,都不会有人过来制止呗。 舒夭绍心里啧了一声,刚离开女厕所没多远,却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步履缓慢有节奏的脚步声。 她倏地回头,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这男生的身材极好,标准的九头身,双腿笔直而修长,他还长了一张极为英俊的脸,此时看着舒夭绍狼狈的模样,男生似乎是有些讶然,然而却也条件反射地微微鞠了一下上半身,虽然只是稍微动了不到十度的模样,却也足够礼貌了。 舒夭绍没有回应,眼神扫过他的胸牌——徐仁宇。 不认识,啧,原身的交际圈,就是这么小。 徐仁宇看着舒夭绍身上湿漉漉的,里面的衣服似乎被扯烂了,还有些撕裂的条条耷拉下来,头发也有些湿,身上的裙子更是乱极了,像是饱受蹂|躏,标准的褶皱都变得混乱,他仿佛颇为意外一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同学,你还好吗?”恰好到好处的关心,以及不敢多问的体贴,在这个男生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徐仁宇担忧地扫过舒夭绍狼狈的样子,从口袋里拿出了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礼貌又温和地说:“我想你可能需要这个?你要先擦一下吗?” 舒夭绍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实际上,从刚刚她就在打量这个少年了,出于……宿主的敏锐。 似乎是有些不自然,徐仁宇先是顿了顿,抿着唇,忽地笑了一下:“那个……你的头发湿了。” 舒夭绍挑眉:“你不觉得我现在可能更需要你把外套脱给我吗?” 第127章 精变的他【2】 “你不觉得我现在可能更需要你把外套脱给我吗?” 这样一句毫不留情面的打断,说是粗暴无礼也并不过分了,甚至可以说这一句话,还有些明显的咄咄逼人。 如此不友好的回应,让徐仁宇顿时愣住了。确实,他真的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虽然他在学校的“名声”可能不太“好”,可能还有些人在背后嚼他的舌根,但是绝大部分同学,不,应该说是每一个同学,在他面前都会表现出热情、亲切、尊敬…… 总之,就是友好的模样。 还从来都没有一个人,会这样直接的、毫不掩饰的表达对他的不友好。 而且这不友好,还是在他主动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善意”之后。思及此,徐仁宇只感觉更加不悦了,嘴唇紧紧了抿了起来。 他沉默地看着舒夭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对待。 除了语言上的不友好,还有……眼神。 眼前这个狼狈的,浑身湿漉漉的女生,仰头看着他的脸,用一种……那冷冰冰的眼神。 这个眼神让徐仁宇觉得倍感冒犯,因为,这样的眼神,除了不友好的意思以外,他还感觉到了一种被审视的错觉。 不,不能仅仅说是被审视,更让人犯罪欲和毁灭欲冲上脑海的是,徐仁宇觉得到自己在这样的眼神下,有一种脱光了被丢在阳光下暴晒的耻辱的感觉。 几乎就在下一瞬间,尚未能将“面具”完美变成自己的脸的徐仁宇,呼吸都明显加重了,他不自觉地用力咬牙,面部的肌肉也在不自控地紧绷了起来。 他期望自己可以掩饰住,他以为自己可以对着这个女生,露出一个讶异的、释然的轻笑来,以此表达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对待,以及自己并不在意的态度。 但是很显然,还在就读高中的徐仁宇,做不到这样喜形不于色的高度。 舒夭绍冷眼看着他,缓缓地歪了歪头。 眼前这个男生,让舒夭绍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某位名叫金光日的家伙,这家伙啊,在家里头对她可恶劣了,就像是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金光日在学校里面一直都表现得特别完美,像是一个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像是一个温柔亲切平易近人的天使…… 不过,他们之间只是给舒夭绍一种极为类似的感觉,但是仍然存在明显的差异。 金光日礼貌归礼貌,但是他骨子里还是特别的傲慢的,金光日的一举一动,看似温柔亲切,实则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矜持,说白了就是表面上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心底里依然对此不以为然,并且偶尔会明显的流露出这一点。 但是眼前这位名叫徐仁宇的少年不同,他所表现出来的,是极度的谦虚,以及近乎于恭敬的礼貌,要知道,舒夭绍可是拥有李因爱的记忆的,按道理来讲,他们之间并不认识,但是在走廊相遇,徐仁宇还对她主动鞠躬了! 鞠躬! 还是主动的! 这要是换了金光日同学,场景应该改为——金光日对舒夭绍的狼狈视若无物,并且目不斜视地淡定走过。 但是如果舒夭绍主动向他开口,那么场景应该是——金光日仿佛“才”发现有个人这么狼狈,露出了略微有些惊讶的表情,无比矜骄地颔首,问:“你是在叫我吗?” 舒夭绍X光一样的眼神,其实她是通过徐仁宇的微表情,在心底里拿这个男生给自己的感觉,和金光日进行反复比较。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徐仁宇和金光日都同样是“面具人”,一样的虚假虚伪。不一样的是,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更加用力地在克制自己,所以会有“非常礼貌”的“谦虚”的,“恭敬”的表现。 换句话说,舒夭绍感觉,徐仁宇不像是金光日那样肆无忌惮,他有些……底气不足。 不过短短的几秒钟,这两个面对面站立着的少年少女,不论是舒夭绍,还是徐仁宇,都在脑子里绕过了百转千回的心思,然而按耐住一切,不动声色地开始掩盖自己,披上戏袍,戴上面具—— 今天的你我,依然是一个成功的戏精呢! 戏精上线了—— 眼前的少年,似乎是刚刚才从被舒夭绍那句极为不客气的话造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先是尴尬地轻笑了一声,接着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样,眼神有些飘忽,但是脱外套的动作倒是十分利索的,一边脱,一边道歉:“很抱歉,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你衣服湿了,我应该给你自己的外套才对的……”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无比自然,少年人的羞涩与美好都展现出来了。 “没关系,”舒夭绍抬头,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来,“你现在脱给我也是一样的……阿、阿、阿嚏!阿嚏!阿嚏!” 一个喷嚏之后,舒夭绍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接着就是一件带着体温的暖意的男生校服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舒夭绍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这是因为冷过头了,突然又盖上暖的,冷热交替之下才产生的不适感。 她觉得自己刚刚的演技挺好了,演出了被校园霸凌的少女被校园王子拯救了之后的那种激动与感激,就是后面打喷嚏的冲动没有压制住,扣分,九十九分好了。 徐仁宇抿了抿唇,善意地微笑着:“需要送你回家吗?” 他的微笑似乎经过了反复的练习,如此恰到好处,精准到极限,不多,也不少,多一分显得太过刻意,少一分又似乎不够真诚。 连微笑都需要反复练习的人……舒夭绍垂眸,这似乎又印证了她一开始的猜测,眼前这个少年,可能处在什么困境里,他,底气不足。 当然,舒夭绍的猜测也可能是错误的,比如说,这位同学底气十足,但是就是乐意为难自己走谦虚,礼貌,恭敬形的无攻击信号的人设呢?或许人家就是如此努力,一切都要做到最好的,自己要把演技发挥到极致? 然而即使是反复练习过的,挑不出一丝一毫错误来的微笑,那可怖的、阴冷的眼神,也必然是扣分项,舒夭绍漫不经心地想到,如此诡异的眼神,去拍恐怖片都恐怕不需要提前进入状态,直接就能上的那种。 “同学?”不见舒夭绍回答,徐仁宇只好又轻声喊了一句,以作提醒。 事实上徐仁宇本身也极为矛盾,他现在是脑子里有个恶鬼在疯狂的叫嚣着要给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该死的女人一个痛彻心扉的教训,最好让她这张令人憎恶的嘴再也说不出话来,又或许应该把她那双讨人厌的眼珠子给抠下来做成玻璃球或许不错…… 但是理智又在死死地遏制住了那只面目狰狞的恶鬼,让他忍忍、再忍忍,现在还不是时候,没有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不可以…… “当然需要了。”舒夭绍毫不客气地应了,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赞赏少年的上道一样,“我现在这个样子,打车也不是很好呢。” 徐仁宇:“……”他其实只是礼貌客气一下而已,这女的真的要他送她回家?她这么气人,就不怕自己半路把她杀了吗! 然而徐仁宇还是想多了,舒夭绍还真的就不怕。 舒夭绍不仅不怕,还理所当然地打蛇上棍:“如果你家有司机的话就更好了,毕竟如果没专车和司机,你送我就是和我一起打车或者坐公车,似乎也没多大的差别。” 语毕,舒夭绍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斜着眼看徐仁宇,一副傲慢得不得了的样子。 徐仁宇的眼不自控地眯了一眯,脸皮都似乎隐隐抽动了一下,但是他最后还是抿着唇,笑着说:“有司机的,同学你家在哪里?” 舒夭绍这次是真的感觉到惊奇了:“……这你都能忍!?” 没错,从见到这个男生一开始,舒夭绍就感觉到了他言行之间的违,与隐隐约约的虚伪,于是,为了试探他,舒夭绍从一开始就表现得非常的蛮横不讲理,言语之间的咄咄逼人都是她刻意做出来的。 这要是换了金光日,估计早就杀意尽现了,换了舒夭绍本人,估摸着也得发怒,但是这个少年,这个名叫徐仁宇的少年,竟然忍住了! 舒夭绍不得不换了一个敬佩的眼神看他—— 少年,你赢了! 第128章 精变的他【3】 于是,接下来就变成,徐仁宇领着狼狈的舒夭绍,走向了校门。 然后在他家司机惊诧万分的眼神下,徐仁宇拉开了一辆新款豪车的车门,一手挡住了车顶,怕舒夭绍撞头,一手非常绅士地扶着舒夭绍上车,一边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抿唇浅笑,说:“小心。” 坐上了徐仁宇的专车之后,舒夭绍就保持沉默,没有再继续咄咄逼人了……不为别的,主要就是,她觉得尴尬。 她并不是个资深娇蛮人士,刚刚破功问出一句“这你都能忍”之后,舒夭绍就有点个衔接不上自个的刁蛮无礼的人设了。 老实说,舒夭绍是真的很佩服徐仁宇这一类人的,她演戏能入戏个三五分钟就算是超常发挥了,这些家伙却能把面具给长在脸上! 舒夭绍皱着眉,心里默默地冒出了一个疑问—— 这样,不累吗? 徐仁宇从一开始,就在仔细的观察舒夭绍的表现,他对这个少女的初印象是平民,但是她看到这辆前段时间才闹得沸沸扬扬的豪车,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这除了说明她可能见惯了豪车之外,还可能是因为她根本不认识这辆车。 但是车上的配套都是如此的奢华,这个少女依然没有任何惊叹羡慕等等的表现,眉心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这别的事情…… 一时之间,徐仁宇有些分不出来这个奇怪的女生到底是见惯了富贵,还是沉迷在自己的心事里对外界一无所知。 少年敛下眼底的诡谲,只是露出一个浅笑:“那么,李因爱同学,请问你家在哪里呢?” 究竟怎么回事,试探一下就知道了,徐仁宇漫不经心地想到。 舒夭绍还在思考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是不是这一次的任务对象呢,听到徐仁宇的问题后她想了一下,将原身的家庭地址说了出来。 “你听到了吧?”徐仁宇冲驾驶座上的司机颔首示意,“今天先送李因爱同学回家。” “是的,大少爷。”司机马上点头,启动汽车。 徐仁宇回头,对舒夭绍说:“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到家了。需要先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吗?提前准备好热水和驱寒的东西会比较好吧?” 唔……真的很贴心了,舒夭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暂时把戏精技能消耗一空的她不想演戏了,于是摇头,说:“不用。” “好吧,那,麻烦你再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徐仁宇对司机说。 这一整个过程,徐仁宇看着都很平静,但是他的瞳孔,却隐隐约约有些难以压制的兴奋之感,放置在大腿旁边的手,也在不自觉地用力。 好在舒夭绍这会儿确实不舒服,没有像一开始那样有精力紧紧地盯着他。 像是不经意之间提起一样,徐仁宇忽然开口:“说起来,你刚刚说的那个地址,我好像去过呢……” “是吗?”舒夭绍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发烧了,整个人都感觉不太利索,所以对徐仁宇说的话,她也只是敷衍,这一句“是吗”和“嗯嗯哦哦好的好的知道了”是一个意思的。 但是很显然,徐仁宇有些不满意她的敷衍了,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如果我我没有记错的话,似乎是李宰席叔叔的家,就在附近呢?” 徐仁宇说的极为隐晦,含糊不清地在旁敲侧击,脑袋发热的舒夭绍没心思和他纠缠,这会儿她只想火速冲回去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洗个热水澡,喝点姜茶让自己活过来,所以,她一口直接打断了徐仁宇:“对,没错,就是他家,也是我家,因为他是我爸!” 一直在暗中看着她的少年,因为这一记直球而瞳孔都收缩了一下,那只骨骼分明的手,甚至直接绷紧到指骨凸起。 但是徐仁宇很快就敛下了情绪,没有再说话了。 过犹不及的道理,他很清楚,既然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女生是李宰席的女儿,就可以停下了。 至于她也是李宰席的女儿,为什么和李惠利之间的待遇相差那么远,为什么除了李惠利大家没怎么听说过李宰席还有另一个女儿……等等别人家庭内部的隐私,不应该再打探下去了。 即使,他隐约觉得,眼前这个女生,会让他有机可乘,哦不,或许应该说是…… 她会给自己带来“惊喜”也说不定。 在车上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半路上,徐仁宇却一反常态,开始各方面的礼貌关心了起来—— 一会儿问:“暖气够不够暖,需不需要调高?” 一会儿又问:“你身上湿得厉害,需不需要来条毛巾?” 一会儿还说:“如果不知道怎么向父母交代的话,我可以帮忙撒个善意的谎言哦……” 他时不时地关心这些细节,却并不会令人厌烦,因为这人精妙地把控好了语气语速等等,营造出来的氛围是轻松和谐的,关心也不会显得太过密集,总之就是一切都恰到好处,礼貌又周到。 但是—— 舒夭绍:“……???”虽然她刚刚确实是有轻蔑他的演技不过关的意思,但是他也不用抓着她来反复练习吧? 虽然徐仁宇自始至终都没有明显的表达自己内心的阴暗面,但是很明显,他定然是把舒夭绍给记恨了的,舒夭绍觉得诡异的是他足够能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发泄。 让舒夭绍更惊奇的是,她报了原身的家庭住址之后,徐仁宇的眼底里闪过了一抹暗芒。 起初舒夭绍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是自己想到了什么东西,顿了几分钟,舒夭绍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从原身的家庭住址,知道自己是财阀之一李宰席的女儿,然后,他的态度就有了明显的转变。 所以,与其说徐仁宇是抓着舒夭绍这个识破了他拙劣的演技的观众,反复练习自己的演技,不如说,他发现了舒夭绍另有价值,继而放弃了某个不太美好也不能说出口的恐怖打算,有了另外更迷人的想法…… 比如说,让舒夭绍死心塌地地爱上他,利用舒夭绍将李氏控制在手里,又或许利用李氏得到自己想要的,然后再将舒夭绍丢弃,让她痛苦万分,这个作为报复的话,确实是很打击人了。 不知不觉之中,舒夭绍也掌握了脑补技能,比一般反派都厉害的是,她还会结合自己曾经看过的无数狗血脑残八点档进行逻辑严密的沙雕情景设想。 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某个带花园和喷泉的顶级豪宅前,徐仁宇的思绪也就此被打断了,他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松开了皱紧的眉毛,回头,正想先冲舒夭绍笑一下就开门下去,秉持绅士风度地给舒夭绍开门,结果就看到舒夭绍自己速度超快地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三下五除二地绕到了他那一边的车门。 徐仁宇:“……???”所以,她那么着急下去是为了给自己开车门?这是不是,有点反过来了? 结果还是徐仁宇想多了,舒夭绍只是敲了敲车窗,让他把窗户降下来。 领悟到了舒夭绍的意思之后,徐仁宇抿了抿唇,将车窗降了下来:“李因爱同学。” 舒夭绍开始说客套话了:“谢谢你今天好心送我回来,本来应该邀请你进去的……” 看到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蠢蠢欲动,舒夭绍却坏心眼地话锋一转:“但是今天家里必然会有一场大战。” 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想要见到李宰席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很显然今天的情况是不合适的,所以舒夭绍当机立断地掐断对方的幻想。 “什、什么大战?”徐仁宇显然也没办法一下子跟上舒夭绍这种跳跃话题的速度。 看到徐仁宇懵了的模样,舒夭绍觉得自己心情有些诡异的美妙了起来:“啊,大战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不过这是一场家庭大战而已。” 毕竟,原身遭遇校园暴力的罪魁祸首,可是她那同父异母的好妹妹啊,原身自己能忍得下去,舒夭绍可不行,所以,这一战,必须开战了。 徐仁宇皱眉了,他显然还是没跟上思路,但是家庭大战的话他听懂了,或许这女生是在说她会被自己的父母为难? “所以……你需要帮忙吗?”徐仁宇抓紧机会练习演技,展现自己的体贴。 舒夭绍觉得以徐仁宇这种无时无刻,见缝插针式的努力,他要是上个“爱豆练习生”什么的,分分钟就能出道。 “不需要,与之相反的是,家庭大战不适合给外人观看,所以今天就不让你进去了。” 舒夭绍笑着把他想要和李宰席见面的机会掐灭,然后潇洒挥了挥手—— “那么,明天见。” 徐仁宇眼神隐晦,却在抬头看来的时候极为正常,甚至嘴角边上隐隐约约有一抹笑意:“好的,明天见。” 舒夭绍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顿住,又转过身来,说:“校服洗干净再还你。” “啊……这个,可以不必在意的,”少年看起来已经非常入戏了,“请快点回家去吧,你现在需要马上换衣服。” 舒夭绍撇了撇嘴,心道:可惜没有摄影机呢~ 进了家门后,舒夭绍直面狗血八点档,扑面而来的就是原身的父亲李宰席的叱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甘堕落也要有个限度吧?” 舒夭绍:“哈,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自甘堕落?” “又出去和男生玩了是吗?你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吗!” 第129章 精变的他【4】 “又出去和男生玩了是吗?你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吗!” 短短一句话,又是质问又是诘责,其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恶意与那扑面而来的高强压力,几乎会让任何一个高中时期的未成年女生害怕到颤抖。 更何况,现在在这个男人面前的,是一个刚刚才经历了极为恶劣的校园霸凌的女孩子。 一个刚刚才被同学欺凌,瑟瑟发抖回到家的女孩,迎接她的却不是家人的关心和爱护,而是扑面而来的高压与毫不留情的叱责。 委屈会翻一百倍,伤害会强一千倍。 但是现在,在李宰席眼前的人,不是那个失去了生母,被继母和妹妹打压得怯懦的李因爱,而是舒夭绍——一个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阅历非凡的人。 眼眶里翻卷的热意和泪意,是原身李因爱的情绪的残留,然而舒夭绍却没有因此而露出或是悲伤,或是委屈的表情,她只是站在原地,脊梁笔直地,站在原地,眼角眉梢,尽是冰冷。 一个瘦弱到甚至有些禁不住风的感觉的女孩子,披着一件大号的校服,更衬她的娇小,以及……无助。 那稚嫩的脸上,有一双被泪水浸湿了的眼睛,可是这双眼睛里却充斥着了一种近乎于嘲讽的冷意,这样的眼神,这样如同一匹高傲的孤狼一般的眼神,与这样一双染了泪意的女孩子的眼睛,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然而就是如此矛盾的神情,让李宰席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记忆的阀门被拉开,而后某些尘封的记忆如同洪水一样倾泻而来,席卷着某个早已经故去的女人的那些一颦一笑的记忆片段,何其……相似呢。 或许是受到了记忆的影响,又或许是女孩子倔强得“故作”冰冷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模样反而更令人怜惜,李宰席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暴怒和失望,变得有些复杂,他向舒夭绍伸出了手,嚅嗫着:“因、因爱啊……”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这样……仿佛对所有的人都已经失望的表情。 “先回答第二个问题,”舒夭绍的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如果你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不妨看看你手腕上的手表亦或者是你的手机或者是墙壁上的挂钟,我想它们应该都不是非常纯粹的装饰品才对?” 李宰席皱紧了眉头,满脸的错愕,显然是被舒夭绍这种乖顺的女儿开口顶撞的感觉十分新鲜,以至于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第一个问题,我究竟是不是和男生出去玩了,你可以询问我本人,或者直接派人去调查,而不是……”舒夭绍冷冰冰的眼神,倏地移到了沙发上坐着的小公主一样的女孩身上,这个眼神,成功让李惠利浑身一僵,而舒夭绍却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将未尽的话补充完毕,“轻易地听信一个利益相关者的恶意污蔑。” “李因爱!”李惠利显然没有学到自家母亲的精髓,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指着舒夭绍大叫,“你说谁恶意污蔑你!” 李宰席显然也被舒夭绍的话给震惊到了,但是李惠利这副模样显然更戳他的肺管子,他狠狠地一拍桌子:“你闭嘴!她是你姐姐!直呼姐姐的姓名,你的教养呢!?” 舒夭绍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对这一句话,不发表任何意见。 “爸爸……”李惠利显然很不服气,跺了跺脚还想说什么,李宰席却直接指着二楼,怒道:“滚回去!没叫你下来不许出房间门!” 不像舒夭绍那样只是湿着眼眶,眼泪死活不下来,李惠利的眼泪是刷一下就下来了,然而她还没想好对策,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贵妇人就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正温柔地冲李惠利招手,语气平和地开口:“惠利啊,快上来,别惹你爸爸生气,你爸爸辛苦工作一天了,你要多体谅一下。” 语毕,金素英看向了舒夭绍,目光略微有些责怪,又似乎更多的是疼爱:“因爱啊,你也是,不要和你爸爸斗气呀。” 舒夭绍可不是原身那种怯懦的小女生,披着菩萨皮的恶鬼,依然是恶鬼,能教导出李惠利这种命令别人对李因爱做出那么恶毒的校园霸凌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够了吗?”舒夭绍连敬语都没有用。 金素英一愣,继而立马做出了有些受伤的表情:“你……”然后又转向了李宰席,强颜欢笑,“哥哥不要生气,因爱可能只是还没有接受我……” “李因爱,你究竟怎么回事,她可是你的母亲!”李宰席果然更生气了,又开始要长篇大论地谴责舒夭绍没有礼貌,喊纪母称作“你”了。 然而舒夭绍依然眼神轻蔑,语气冰冷,一丝一毫的尊重都没有,只有满满的不屑,抢在了李宰席的前面,语速飞快地说:“你说够了的话,就滚回去关好你的门,要听就正正当当地听,要偷听就乖乖地偷听,别突然冒出来,真是一点都不敬业!” 闻言,李宰席又是一愣,他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赞同地看了过去,问金素英:“你刚刚是在上面偷听吗?” “不,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然而金素英还没来得及上演一通无辜白莲花的好戏,舒夭绍的爆发就打断了她:“我说,你们够了没有!可不可以滚回去关上你们的房间门,让我和我的“好爸爸”认真地谈一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凑上来的话,无论怎么演,都无法演出“小白花”的效果了呢,金素英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立马就下楼,拉着依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李因爱上楼。 李宰席显然也是被这一通闹剧给整得有些身心俱疲了一样,先是摘下了眼镜,然后又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最后才问舒夭绍:“所以,你除了刚刚那样一通没有任何家教的发言以外,原来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原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商量吗?” 舒夭绍这一次,甚至都不是冷笑了,而是“歪嘴邪神”上身一样地开始单边歪嘴笑,李宰席刚戴上眼镜,就被舒夭绍这个吊诡的眼神给弄得一愣。 “我只是说有事要和你谈一谈,但是没有说是重要的事情。”舒夭绍现在完全就是歪嘴邪神的进阶版,她扯了扯嘴角,接着说道,“想要和你谈一谈的,也只是希望你为我解答疑惑而已。” “什,什么?”可能是这样邪魅又诡异的单边嘴角列嘴角太过魔性,李宰席显然还处在冲击之中,没能反应过来。 “像你这样一个听风就是雨的,毫无主见的家伙,完全就是大男子主义沙文猪一样的随时可能死在女人手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存在,究竟是怎么成为这座城市数一数二的财阀的?” 舒夭绍的笑意加深:“难道周围的人们,他们的脑袋都是装饰品吗?” 李宰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舒夭绍是在嘲讽自己,他恼羞成怒地直接抓起烟灰缸砸了过去,跳脚:“李因爱!!!” 而舒夭绍却动作灵活又迅速地窜上了楼,冲回了原身的房间,利索地关门反锁,一系列操作下来,可能还不足两秒钟。 “啊啊啊,你这个毫无教养的狗崽子,给我开门!!!”在这个国度,舒夭绍刚刚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出格”了,李宰席根本冷静不下来,他追着冲上了楼,疯狂地踢门。 在木门一阵又一阵的“惨叫”之下,眼看着李宰席就要恢复理智,转身去找备用钥匙了,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剧烈的轰鸣声,李宰席一愣,狐疑地看向了一楼的落地窗,看到了越来越近的直升机的身影,谁过来了?他心中疑窦顿生。 然而不等他想出点什么来,眼前的门,“咔嚓”一声开了,他看到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舒夭绍,拖着一个行李箱。 “怎么回事?”显然眼前的变故让李宰席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甚至没有马上抓着舒夭绍来“教育”,而是先关注到她手里拖着的行李箱上了。 “麻烦您让一让,我决定要离开这个恶臭的泥潭了。”舒夭绍摆出了一副“好狗不挡道”的戏谑的表情。 这个表情显然非常令人恼火,但是李宰席依然下意识地,又有些憋屈地让开了一些:“你要去哪?” 第130章 精变的他【5】 “喂!李因爱,你究竟怎么回事,你要去哪里?那个直升机是你叫来的?”李宰席虽然一看就不是高智商反派,但是他的脑补能力却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大反派们,马上就脑洞大开,“难道说,是哪个臭小子……” 越是想,脸色就越难看,然后发火:“我不许你走!” 舒夭绍:“……”特么的整一制杖! “那是安宰西的直升机,你看清楚点行不行!?” 说起家族背景,李宰席这个所谓的财阀还只是后起之秀,李因爱母亲的家族安家才是老牌大财阀,要是深究的话,李宰席还是被他老丈人给提携起来的呢。 而安宰西就是原身的表哥,也是现在安家的当家人李因爱的大舅舅的长子,安氏财阀的继承人,也是如今已经实力控制了不少家族企业的青年才俊。 和李因爱一样,安宰西的生母早逝,他弟弟妹妹都是继母所生,他童年的处境也并不乐观,好在那时候李因爱的母亲还没嫁人,和长嫂到底关系不错,一直以来对这孩子就很好,自长嫂去世后,继嫂进门,她依然对安宰西多有照拂,最疼爱的也是安宰西。 所以现在,安宰西可以算得上是最在意原身的人,不仅因为他们同病相怜,更因为小姑姑去世后,她的女儿李因爱就是安宰西心底里唯一一个算得上是“亲人”的存在。 所以,安宰西也是舒夭绍现在能找到的最有力的靠山,有靠山不用是傻子,李因爱就是一个被继母和妹妹给磨平了所有锋芒和棱角,不知反抗也无力反抗的傻姑娘。 安宰西这样的大忙人想要多和她相处,多关心她,她反而躲起来,每次都拒而不见,手机联系也是反应平平,反倒是在安宰西露脸的时候,李惠利尤爱凑上去表哥长,表哥短。 可舒夭绍不是李因爱,所以她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捅穿这一切,然后接住安宰西,拍拍屁股就走。 果然,提到了安宰西的名字,成功震住了李宰席。 他愕然至极,讷讷地开口又闭上,开口又闭上,最后挣扎着说:“你要去你大舅舅家里的话,怎么不提前说。” 舒夭绍拉着行李箱经过他的身边,笑意满满地回头:“怎么提前说,这些事情,不都是刚刚才发生的吗?” “李惠利在学校里恶意针对我,不许我说出自己的身份,不让别人知道我是她的姐姐,我也是你的女儿,故意找人脱我的衣服拍照,找下三滥的混混骚|扰我……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她那位好妈妈的谆谆教导出来的吗?不都是你这个好爸爸慈祥纵容出来的吗?” 舒夭绍是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却说着如此扎人心窝子的话,李宰席果然又愣了,眼中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还有隐隐约约的心疼,以及无法自控的愤怒。 “你,你说什么,因爱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舒夭绍不理会他的心痛和震惊,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些恶劣的事情一直都存在着,只是我刚刚才对你这个好爸爸彻底失望,选择了反抗,所以一切都是刚刚发生的,决定让表哥派人来接我,也是刚刚发生的,这样说,你懂了吗?” “你不相信的话,尽管去查吧,看一看你的好妻子都背着你做了些什么,看一看你的好女儿在学校里究竟是什么模样的,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真是受够了你这种在家庭之中,像是一个废物一样的男人!”舒夭绍的厌恶自眼中一闪而过。 她曾经也厌恶过关淳弘,厌恶过关陈嘉美,可是他们更多时候是不知道要如何成为一个好父母,而不是不想成为一个好父母,舒夭绍觉得李宰席比他们更令人憎恶,他几乎是对李因爱的选择视而不见,现在才来做出震惊的模样。 李因爱究竟都经历了一些什么,那么严重的被霸凌过后的惨状也无人在意,明显的精神问题也无人深究,但凡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心这个女儿,真的发现不了她身上的问题吗?真的不能发现她经历了什么吗? 就连安宰西都尝试过让李因爱见心理医生,只是李因爱对谁都不信任,包括他这个表哥,躲起来了,不肯看心理医生而已。 直升机停在了院子里,舒夭绍拖着行李箱“砰砰砰”地下楼,李宰席红着眼睛追了两步:“因爱啊……” 舒夭绍突然停了下来。 李宰席先是一愣,继而眼中升起了一丝期待。 然而舒夭绍却回头,笑着说:“有件事情差点忘记了,我在今天选择了反抗,所以被殴打,我就打回去,晚点应该会有人找你麻烦了,谁叫你是我的好爸爸呢?” “在这个家庭里你是个废物,但至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是一个父亲吧?实在不行,做好一个财阀也可以?” 语毕,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一直到爬上直升机,坐好,系好安全带,直升机起飞……她都没有再回头看李宰席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你听说了吗?朴敏智那个大姐大,竟然被打了!”一个女生,凑在另一个女生的耳边,悄悄说。 “真的吗?啊,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说吧,这样人来人往的我真的有点害怕。”另一个女生起先是很有“吃瓜”欲望的,但是很快,朴敏智曾经的威慑力就让她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怕什么,朴敏智她根本来不了学校,她们那一群女生,今天全部请假了!” “就是就是,”另一个女生插了进来,“说她怎么了,她不就是李惠利的狗腿子,家里还有个小公司就说自己也是财阀什么的了,可惜啊今天的新闻说,她们家公司出了大问题,啧啧啧……” “小财阀都当不了了呢,哈哈哈哈~”女孩子嬉笑作一团。 路过的徐仁宇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停留,目视前方,继续往前走,渐渐地将那些讨论,都丢在了脑后,但它们依然有些稀碎地传进了耳朵里。 “朴敏智不是一直都那么卖力地在给李惠利当跟班吗?李惠利可是很受那位大人宠爱的唯一的女儿了吧?指不定李惠利可能会让自己的爸爸帮帮自己的好朋友呢?” 帮帮自己的好朋友?徐仁宇的笑意缓缓加深,可是,朴敏智欺辱殴打的,是李宰席的另一个女儿呢,真是遗憾啊。 “别说了,这个根本没可能,我听说啊,李因爱的身份也不简单!” “真的吗?” “当然,朴敏智被打了,当时就她们那一群女生和李因爱在现场,除了被李因爱打了,还能是被谁打了,但是被李因爱打了也不见李因爱被惩罚呀。” “真的是不可思议呢……” 确实很不可思议,徐仁宇可有可无地想到,那样一个从来都是缩着肩膀,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里的女孩子,竟然也是李宰席的女儿。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样一个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但凡扫视过她都会直接跳过的女生,竟然有着那样一双锐利如刀剑,直击心灵的眼睛。 早上的时候,徐仁宇还有些漫不经心。 一直到下去,徐仁宇才开始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转头去看窗外,然而走过路过的同学那么多,却独独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仁宇,你在看什么?”同桌凑了上来,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徐仁宇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没看什么,在想一些事情。” “哦~~真的吗?真的没有在看那些女生吗?” 他只是又笑了一笑,整理了一下课本,却没有再回答了。 他是一个非常克制自己的人,至少现在是,所以接下来,他不再往外看,只是眼角余光,仍时不时地扫过外面的风景,他其实依然在紧张地关注着。 可是一节课过去了,又一节课过去了,那个人依然没有出现。 所以校服是不打算归还了吗?徐仁宇垂下眼眸,看似平静地翻开了课本,然而手掌却用力到那厚厚的教科书,直接出现了层层叠叠的褶皱。 “喂!仁宇你怎么回事,不用这么用力地拿着书吧?” 徐仁宇回神,松手,又是礼貌地勾了勾嘴角:“抱歉,想其他事情有些入神了。” “又是你家里的事情?”同桌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啦,有时候,真的觉得你们这些财阀的孩子,还不如我这种穷鬼的孩子活得快乐。” 徐仁宇不置可否,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这时候,窗外有三三两两的女生走过,她们的议论,随着风飘进了徐仁宇的耳朵。 “你听说了吗,不只是朴敏智,就连李因爱,今天也没有来上课哦~” “啊?怎么回事,这是真的吗?” “真的哦,他们班的同学说的呢。” 徐仁宇握着笔,在书本上写着什么东西,神情极为认真,仿佛根本没有在听外面的人在议论些什么东西。 下课铃声响起,徐仁宇抬头,看向了墙壁上的挂钟,这是今天最后一节课了呢…… 所以说,那个家伙失约了,昨天明明还笑着说什么“明天见”,还说什么要把校服还回来,结果她却轻而易举地忘记了和他的约定呢。 是因为她是李宰席的女儿,第一个正牌妻子生的孩子,所以看不起他?徐仁宇握着笔的手,在不断用力。 是看不起他吧?是不是觉得和他这种人的约定,随随便便就可以抛在脑后?毕竟在那些“上等人”的眼里,他确实一点儿也不重要呢。 思维越来越偏激,握着笔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啪嚓”一声,笔断了,断裂的塑料扎进了手掌里,有猩红的血流了出来,染红了课本,这鲜红的血色与先前那浓重的墨色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副阴暗而扭曲的涂画,就如同创作者的内心。 少年猛地丢开了断裂的笔,阴沉着眉眼盯着这被污染了的课本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倏地笑了。 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眼神却随着这笑容,而越发的空洞和阴狠。 这个还在疯狂的少年,并不知道让他心心念念的某人,已经坐上了回首尔的直升机。 并且,已经识别出了他的身份。 在安宰西那里住了一晚上,要到了自己想要的,舒夭绍一大早就又跟着安宰西出门,向外界刷脸熟,一直到用过晚餐后,她才准备跟着安宰西回到自己的——“主战场”。 在其期间她没有见到其他值得怀疑的对象,于是,她在心里默默地向系统传达自己的意思:“我认为,徐仁宇是这个世界的反派。” 第131章 精变的他【6】 【滴!识别正确,任务开启。】 【欢迎来到反派C位入狱系统,我是您的专属系统2627。恭喜宿成功识别反派,本世界剧情已经发放,请注意查收。】 还真的就是他,舒夭绍神色冷静如常,因为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系统判定她的判断是正确的时候,她的表情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舒夭绍静静地等待系统放出世界剧情,但是它竟然一直没动静,有些疑惑的她皱了皱眉,在脑海里说:“我已经做好准备插手世界剧情了。” 【我知道。】 “那你还不快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这个狗逼系统自上个所谓的休假世界之后就开始放飞自己了,一点儿都不专业了,反而开始走骚里骚气的路线了。 【别着急啊宿,先为我解答一下疑惑怎么样?】 舒夭绍:“……”有点想打人! 虽然心里想把系统狂揍一顿,但是她现在还真不是一个急哄哄的新手了,于是老神在在地说:“那你问呗。” 【你为什么第一个就觉得徐仁宇是反派,而不是安宰西?明明他看起来更像反派,也更符合反派的形象,不是吗?】 这个问题,成功让舒夭绍顿住了。 她倏地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了身边坐着的高大男人。 男人一头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挂着细细的合金金属边框的眼镜,西装革履,肉眼可见的精英形象。 似乎察觉到了舒夭绍的视线,安宰西回头看她:“因爱,怎么了?是坐飞机不舒服吗?” 舒夭绍睁眼说瞎话:“没有,我没看你,就想看看外面的云。” 安宰西坐在靠窗的位置,在他身侧就是一个偌大的透明窗。 听到舒夭绍的话,安宰西好笑地勾了勾唇,有些宠溺地说:“什么啊,这点小心愿的话,马上就可以实现了呀,飞机都是自己的,你可以随便找其他靠窗的位置坐下哦。” “可是我懒得动啦!”舒夭绍笑嘻嘻地拒绝,“我还是继续睡觉吧。” 说完,她直接闭上了眼睛。 安宰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其实舒夭绍只是合起了眼睛,她并没有睡觉。 确实,系统问的这个问题还是比较值得思考的,也是……她早就思考过了的。 安宰西真的是一个非常符合这个系统对于反派所定下的标准——出身富贵,童年不幸,长相英俊,能力出众。 无论是哪一点,安宰西都完美契合了。 他的父亲是财阀,和毛泰九一样,他们的出身都非常优越,投胎小能手的标签没有半点水分。 他母亲早逝,有了后妈就有后爸,早年活在自己后妈的阴影之下,确实艰难,很难说这样长大的孩子心理会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长得还帅,幼年到现在一直都没长残,人高腿长,身材很好,穿上西装,就能迷倒一片怀春少女。 作为反派,一定要有过人之处才可以,他能力还十分出众,如今还年轻,就已经掌控了过半的家族企业。 怎么看,安宰西都具备了一个反派的潜质。 更重要的是,舒夭绍这一次的身份还和他非常贴近,根据前面三个世界系统的尿性,它会安排一个方便接触反派的身份给她,为前期任务清扫一些障碍。 这样看来,安宰西真的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反派了,舒夭绍也这样想过,但是她终究还是否认了这个猜测。 【所以……为什么?】 “安宰西是你们的障眼法。”舒夭绍笃定地说,“我只有三次机会,如我今天选择了安宰西,就失去了一次机会,或许等我下飞机,我就会遇上第二个障眼法,第三个……” 舒夭绍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在加大难度,我感觉到了。” 【那还真是令人欣慰。】 为什么能判断出来安宰西不是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呢?要还是身份的问题。 对于舒夭绍而言,要拯救一个人,其实并不一定要限于爱情,友情也可以,亲情也可以。但是过往的经验却不是这样的,就算是和她最亲近,最接近亲情的阿祖哥哥,想要的也还是爱情。 舒夭绍不是当年那个有些转不过弯,思考得还浅显的新手了,她当然不会说反派想要什么爱情是系统的恶作剧,或者是这些任务世界都是脑残世界,没有了爱情就活不下去了。 她感觉到反派都想要爱情,要是因为他们大多都孤独,而且极度缺乏安全感。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人可以永远永远属于自己,永远不会离开自己,永远陪伴自己,仅仅从这一点出发的话,从这个无比偏执的“占有欲”出发的话,友情和亲情都办不到。 就拿友情来说,就算是最铁的兄弟,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也不会只属于自己,就算是最亲密的闺蜜,也会有自己的人生,也会爱上其他人…… 就拿亲情来说,就算是父母与孩子,也都注定会分离,通常情况下父母有可能会先一步逝去,孩子也会逐渐长大,成为完全独立的个体,拥有自己的思想和人生,而且,父母之间的另一种亲密,是孩子无法介入的,孩子自己的家庭,也同样。 思来想去,好像就只有“爱情”才能满足这些反派们热切的渴求。也只有爱情,能让他们名正言顺地“占有”。 你无法永远占有你的父母,你的孩子,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但是你可以永远占有你的爱人,至亲至疏夫妻,你们之间是互相占有的,你们之间才是生同衾,死同穴的世间最亲密。 舒夭绍知道系统真的很狗逼,但是她同样也知道,在某些方面,这个系统其实非常非常有节操。 就比如,它很清楚这些反派们的“需要”,那么为她安排身份的时候,除了可以方便接触反派,也必然要留足了“发展关系的空间”给反派才行。 所以之前,她是毛泰九的姐姐,是金光日的小姨,是关祖的妹妹,所以她可以接近他们,但是说实在了,其实她和他们可以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他们可以对她产生爱意。 可是安宰西是实打实和原身是亲属关系啊!有节操的系统绝对不会让她搞luan|lun的! 而且还有个很重要的点在于年龄,舒夭绍之前遇到的反派年龄都比较小,或者说她的介入时机都是在他们违法犯罪之前,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阻拦他们的犯罪,感化他们,而不是只能“送他们C位入狱”。 徐仁宇的年龄是符合的,安宰西就不太行了,他要是个变态杀人狂,这会儿估计早就开杀了,于是舒夭绍直接排除了安宰西,选择了最开始就给了她违和感的徐仁宇。 现在看来,果然不是她多想了,她的思考都是有意义的。 “好在我足够警惕,不然就中了你的计了!”舒夭绍庆幸地说。 狗逼系统就是狗逼系统,竟然还给她玩起真假美猴王来了,要不是她识破了它的障眼法,指不定这次就得摔个大跟头了。 【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接受剧情吧你!】 【该世界名为:《精神变态日记》。 在该世界中,反派徐仁宇出身于南朝鲜的财阀之家大韩证券集团,但他是情妇所生的的孩子,也就是私生子。 明面上徐仁宇是大韩证券理事,年轻英俊,前途无量。但实际上,他是个隐藏的连环杀人犯,他拥有十分严重的反社会型人格,将杀人视作是捕食的精神病患者。 该世界的男角名叫陆东植,在一家证券公司工作,是个各种意义上的老好人。在公司里,他处在了最底层,他的领导有事没事就拿他来出气,他的同事们也都非常瞧不起他,日常欺负他。由于长期受到打压,陆东植心中非常苦闷和委屈,最后他选择了自杀,但是自杀的时候,陆东植误打误撞地看到了反派杀人魔徐仁宇的杀人现场。 反派徐仁宇有在杀人后以此撰写日记的习惯,在各种巧合和意外之下,他这次的“捕食计划”失败了,他丢失了自己的“杀人日记本”,而陆东植则捡到了这本日记。 惊慌失措的陆东植害怕徐仁宇发现自己,拿着日记就跑,逃跑途中发生了车祸,醒来后的陆东植失去了记忆,只知道自己随身携带了一本日记本,为了寻找记忆,陆东植看了日记,日记上详细地记载着的连环杀人记录,让陆东植误认为他自己是一个天生反社会人格的变态杀人狂。 陆东植的心态因此发生了变化,一个真正的社畜老好人,因为一本日记本,开始以变态杀人狂自居,并因此而引发了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发展。 而真正的变态杀人狂徐仁宇,则在不断地寻找自己丢失的日记本,发现陆东植后,他一开始以为陆东植是自己的同类,开始还想要“引以为知己”。 但后来他发现,原来陆东植只是一直披着狼皮在狐假虎威的小绵羊,陆东植他是猎物,而不是捕食者,这让徐仁宇失望的同时又觉得可笑。 与此同时,徐仁宇他有了新的想法,他想利用陆东植来给自己顶罪,让这只小绵羊披着恶狼的皮,永远当一只恶狼,替自己受罪。 但是很可惜,反派的险恶计划,注定拥有会在最后关头失败,徐仁宇聪明一世,最后却被小绵羊男角陆东植反杀。 杀人魔最终得到了正义的惩罚,被捕入狱。】 舒夭绍看完了这个世界的剧情之后,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她神色凝重地又将这个世界剧情从头到尾地再看了一遍,最后不死心地再看一遍。 足足看了三遍后,舒夭绍不得不死心地承认,这个世界的难度加大了。 除了一开始系统拿安宰西来挖坑之外,就连世界剧情都开始出现了难度,之前她所接受的世界剧情,都是围绕着反派展开了,所以她很容易就知道了反派的一生,但是现在这一次的世界剧情,里面大量掺杂了男角陆东植的存在,舒夭绍对反派的了解大大降低了! 虽然对整个世界剧情的发展有了更多的了解,但是舒夭绍还是敏锐地感觉不对劲,她总感觉这个世界剧情里,对徐仁宇着墨有些太少了。 “还有其他补充吗?” 第132章 精变的他【7】 “还有其他补充吗?” 这句话真的不是舒夭绍无的放矢或者想要战系统的便宜,而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应该会有补充才对。 就比如,在《.P》这个世界里,系统对金光日的补充就是一堆血淋淋的死者的图片,在《新警察故事》里,系统对关祖的补充就是三个片段…… 那现在,她要求要有对徐仁宇的补充也不为过吧?图片什么的,视频片段什么的,她都可以啊,有总比没有好。 【你现在不怕我给你的补充,是在刻意误导你了?】 舒夭绍皱紧了眉头,叹了一口气,说:“与其怪你刻意误导我,倒不如直接承认是我当初太过稚嫩。” 稚嫩到无法从别人提供的信息中,精准地抓住自己所需要的,不受其他干扰,而是顺着别人的引导,产生了其他不应该有的情绪和观念。 就比如金光日那些凶残的杀人图片,一直以来都让舒夭绍对他保持着十分沉重的警惕,这警惕像是一根绷紧到了极致的弦,随时有可能会崩断,而最后,也确实崩断了,想到后来对金光日的误会,舒夭绍整个人又忍不住羞愧了起来。 再比如关祖的那些片段,展示了他可恨之下隐藏着可怜的那一面,所以从始至终她对关祖就没那些警惕和防备,反倒处处体贴,想尽一切办法要去改变他的家庭环境。 虽然她的态度其实很大程度上还是取决于反派对她的态度和行为,但是硬要说系统的骚操作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不论怎么样,在这种世界剧情被男主角占据了一大半,她对徐仁宇的了解非常低的情况下,那剧情补充当然还是有比没有好啊! 有的话,舒夭绍指不定还能从里面提取一些东西,但是没有的话,那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得靠自己去摸索了…… 傻子都知道要怎么选! 正在和系统扯皮的舒夭绍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倏地睁开了眼睛,眼神犀利地直直看了过去…… 那人的动作一顿,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却终究还是没有停下来,执拗地伸手摁在了舒夭绍的眉心,揉了揉:“因爱啊,为什么睡觉都在皱着眉头?” 原来是舒夭绍闭着眼睛装睡却皱紧了眉头的表情让安宰西看到了,他刚想伸手抚平那隆起的眉头,没想到舒夭绍会那么敏锐,直接惊醒。 “我做了个不太美妙的梦。”舒夭绍这具身体的情况不是那么好,脸色是常年不见光的惨白,她笑起来的时候也一股子柔弱的味道。 果然,安宰西眼中的疼惜更重了,伸手轻轻跨过她的后背,将她虚虚拢在臂弯下:“没事,还有哥哥在,你完全可以不会去理会。那男人,呵,真的是越老越愚蠢!” “不是因为他啦。”见安宰西要把锅往原身那个糟糕至极的老爹头上扣,舒夭绍赶紧转移了一下,她可不觉得自己这个身份能“重”到让有亲缘关系的两个大财阀真的起什么实际性的冲突。 既然这样的话,让安宰西对便宜渣爹的感官再恶劣一些,她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那还不如让安宰西再关注一下自己别的事情呢。 果然,安宰西好奇地低头看她:“那因爱,你是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发布会。” 安宰西有些无所谓地笑了:“哥哥既然决定将这个新产品的发布会交给你,就是信任你可以做好,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不论发生什么,哥哥都可以应付的过来。” 没错,安宰西这次匆匆带舒夭绍回来,就是因为他名下的某个蒸蒸日上的子公司推出了一款全新的电子产品,但是这个发布会的发言人却因为一些意外而临时无法上台了,本来是可以直接启动备用方案的,但是舒夭绍知道这件事之后,立马主动将这个任务揽了下来。 她需要一个机会,向外界公开自己的身份,她也是李宰席的女儿,她还是安宰西的妹妹!好端端的身份不用,非得被霸凌,那是不可能的。 而这个发布会,就是舒夭绍绝佳的机会,她当然会抓住。 一来,在发布会上,主持人必然会介绍她的身份,也算是正式向外界公告自己的存在了,二来,这个发布会如果表现得足够好,也算是向安宰西和李宰席,以及全社会同时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和可塑性。 安宰西其实并不觉得舒夭绍能将发布会做好,发言人这个环节虽然是重中之重,但是只要不要出太大的失误,他是都能顶得下来的,权衡之下,让一切平平无奇地按照流程走,和让发布会不那么完美的同时让自己的妹妹开心点,他选择了后者。 在安宰西看来,舒夭绍只是一个高中生,一个没什么阅历的女孩子,做的不那么好都是可以原谅的,事前紧张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舒夭绍说自己梦到了一个噩梦,关于发布会的,他就以为舒夭绍是在害怕,因而从这个角度去安慰舒夭绍,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被他圈子啊怀里的小女生的身体,忽然就颤抖了起来。 舒夭绍抿着唇,瑟缩着,低低地说:“不,不是那样,我是梦到在发布会的现场,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但是突然那群人就冲了上来……” 说到“那群人”的时候,舒夭绍抖得仿佛帕金森晚期了一样,簸箕都没她会抖,一边抖,一边无比恐惧又口齿清晰地说:“她们众目睽睽之下就把我按倒在地,疯狂地撕烂我的衣服……” 安宰西的手臂猛地收紧,眼神阴沉了下去。 舒夭绍最后添一把火:“像在学校里对我做的那样。” 真的很抱歉,她确实是不那么信任李宰席能处理好某些事情,而朴敏智等人被她如此“反击”之后,会想要找上门将事情闹大是必然的。 比起信任李宰席能将事情处理好,她更愿意让安宰西看到这些。 在能够更心疼她的同时,也愿意为她铲除掉某些祸端,这样的话,李宰席就算没什么用也没关系了,这样的话……她才能得到安宰西更多的关注,并以此拥有更多的筹码,不必受制于李宰席。 “噢哟!真的是难以想象呢,太令人难以相信了吧!” 这所高中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新闻给点爆了,这个新闻就是大家一直都很期待的五X集团新推出的手机发布会的新闻,本来大家要讨论的都应该是这款新推出的手机的,但是这一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偏了。 “仁宇啊,你看了这个新闻没有,天啊,真的是太震惊了!”同桌夸张得仿佛好像在看什么火星撞地球一样,整个人的五官都呈现出了一种极度扭曲的状态。 徐仁宇今天的心情并不愉快,而且这一天已经结束了,结果这群人却被一个手机发布会的新闻给炸得全部都不放学了,直接留在学校里热烈地讨论这些东西。 他对这款手机并不关注,也不在意,他在意和关注的……是某个失约的人。 “还没有看呢。”然而心里再如何不高兴,少年也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徐仁宇依然温和又得体,微笑着摇了摇头,动手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的课本。 “哎呀!仁宇你怎么能不看,你会震惊的,相信我,这个新闻绝对不可以错过啊……”同桌姜至浩抓着自己的手机,呜呼哀哉地叫着。 徐仁宇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烦和不耐,捏着书包拉链的手都用力到指甲盖泛出了白色,但是面上依然没有任何表现,只是笑着说:“因为我的手机刚买不久,还没打算换,所以没怎么关注这些新闻……” “什么刚买不久还没打算换啊,”这时,窗户外忽然传来了一个令徐仁宇万分厌恶的声音,欠扁又嚣张地说,“我看你是根本买不起那款手机吧,切!” 徐仁宇垂下眼眸,眼中席卷着不知名的阴暗,然而在明面上,他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姜至浩倒是率先替他打抱不平了起来,扭头就说:“徐志勋,你过分了吧,仁宇可是你哥哥啊。” “没关系的,至浩不用担心。”徐仁宇微微勾起了唇角,谦和地微笑着,然后回头,对窗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温和又认真地说,“志勋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说什么我买不起手机的话,那不是在给父亲摸黑么?以后说话,还是多考虑考虑。” 虽然徐仁宇表现得似乎是一个好兄长在教导弟弟的模样,但是只有当事人徐志勋知道这话之中的不以为然和轻蔑,他一下子就被惹怒了:“你!你不过就是一个……” 徐志勋还没讲自己那恶毒至极的话说出来,就忽然被一个女声给打断了,原来是姜至浩无意之间点开了那个新闻发布会的视频。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发言人发言。本次发布会发言人李因爱,大家可能不认识,不过只要说出她的身份,我想大家都会知道她了,她是我们总裁安宰西的表妹,是SD集团董事长李宰席的大女儿!” 在“李因爱”这个名字响起的瞬间,徐仁宇就扭头,直直地看向了姜至浩的手机屏幕。 一个纤瘦的女生,穿着光鲜亮丽的连衣裙,无比得体地缓缓走来,她绑着高马尾,尽显靓丽青春的同时,也有一股飒爽之感,台上的风吹开了她两鬓的碎发,她轻笑着撩开头发,别在了耳后…… 一举一动,都紧紧地牵动着徐仁宇的注意力—— 果然是你! 与此同时,主持人也笑着迎上前去:“我们因爱小姐,现在还是个学生呢,就读于著名的XX高中……” “是不是没有想到!发言人是我们学校的同学!你敢相信吗,五X集团的发言人竟然是我们的同学!” 姜至浩夸张的大叫了起来。 “呵……”徐仁宇忽然讽刺十足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森森白牙隐藏在唇后,映衬着那阴沉至极的眼眸。 徐仁宇森森然地加深笑意,有些意味不明地说:“确实是令人难以置信呢。” 手机发布会?确实很重要啊,所以才轻而易举地把他丢到了脑后,反正就像他那好弟弟所说的,他不过就是一个——私生子。 而已! 一个无关紧要的私生子,一个不值得任何尊重的私生子。 高贵的因爱小姐可就不一样了,母亲本就出生于财阀,看起来和父亲的关系不太好,但是这不是还有表哥撑腰么? 徐仁宇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视频中的场景,眼神毫无波澜,宛若无机质一般恐怖。 舒夭绍的表现非常不错,一举一动都得到了不少的赞赏,而徐仁宇的笑意也在不断加深…… 这些出生高贵的家伙们,真是令人厌恶呢。 第133章 精变的他【8】 一场手机新品发布会,完美落幕。 “因爱,做得很好,”安宰西笑着伸手,牵住舒夭绍的手,“哥哥为你感到十分骄傲,在将来,你一定会是哥哥的得力助手。” 舒夭绍做出了一副小女生被表扬过后惊喜万分的模样:“真的吗?!哥哥,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安宰西肯定地点头。 上午在飞机上,他听到了舒夭绍的噩梦内容之后,明明心里已经涌起了恐怖的杀意,整个大脑都在嗡嗡作响——她们这么敢!那些畜生!她们怎么敢这样对他的妹妹! 她们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撕烂她的衣服……拍照!? 如果当时不是舒夭绍还在场,他必须表现出一个兄长应该有的冷静,给她安抚和安全感的话,他可能已经直接打砸起自己能看到的一切东西,以发泄那从未有过的愤怒。 然而,尽管当时气得快要发疯了,现在的安宰西依然喜怒不形于色,表现得十分冷静,没有人知道,他早已经暗暗派人调查了一切他所不知道的。 安宰西心疼地摸了摸舒夭绍的头:“那些晚会就不用去参加了,你今天太累了。” 舒夭绍扭头看窗外那夕阳就要爬下山坡了,竟然突然神奇地想起来了某件事—— 那什么,她好像,说好了今天要把校服还给徐仁宇的来着? 嘶!卧槽,昨晚被李宰席这个老狗贼给气得都忘记这件事情了,现在还来得及吗!? 舒夭绍急哄哄地低头看手机,哦豁,早就放学了。 “真的是令人难以置信啊,李因爱竟然也是李宰席的女儿吗?” “可不是嘛,我们都只知道李惠利是他女儿而已呀,原来李因爱竟然是李惠利的姐姐么?” 热闹了一阵之后,大家终究还是要放学回家的,可是这些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学生,依然在议论着同一个人。 他们或是在震惊于李因爱的“真实身份”,或是在惊讶为什么之前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可不止是这样哦,李因爱的母亲是安家的千金小姐吧,就是安宰西的亲姑姑,那时候李宰席这个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竟然娶到了安家的真公主,不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吗”一个好像知道一些内情的女生抛出了个话题,却又在最后卖起了关子来,不继续说下去了。 “哎哟,崔智丽啊,快说吧,别卖关子了!”她的同伴埋怨地推了推她。 “都这样说了你们还猜不到啊,就是说,李因爱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李惠利这个女人,是小三的女儿,私生女!” “啊!”女生们纷纷吃惊地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你们也不看看,李因爱和李惠利可是上同一个年级的啊,她们之间才相差了几岁?一岁都不到,就差几个月而已,那时候,安家的千金大小姐估计还怀着李因爱吧,也根本没有离婚啊……” “那李惠利还那么嚣张,总是在学校里欺负李因爱?真的是和她妈妈一样,都是不要脸的女人,哈哈哈哈!” “之前不是还有人要看好戏吗?我看,现在的好戏,估计是朴敏智那群人了,跟在李惠利身后当狗,结果跟错主人了呢。” 李惠利和朴敏智这群女生在学校里有多么不讨人喜欢,由此也可以看到一二分了。 她们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私生女也敢嚣张”“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和她妈妈一个样呢”之类的话,此起彼伏。 没人注意到,李惠利就站在一株大树的背后,听到了所有的议论。 她咬牙切齿,气恨让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都扭曲了起来,如果是在平时,她肯定冲出去教训人了,什么私生女不私生女的,她妈妈早就嫁给李宰席了,她才不是什么私生女! 再说了,就算她是李宰席的私生女,那也比这群下贱的平民高贵一百倍,一千倍,贱命一条也敢来嘲笑她! 可是现在李惠利没有冲出去,她忍住了,不仅仅因为自己的狗腿子朴敏智一群人都集体请假,还因为……她也看到了那条新闻。 她看到了光鲜亮丽像是一个真正的公主一样的李因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冲她温柔地笑,为她站台为她撑腰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的安宰西,还有来自母亲的警告—— “你爸爸现在正焦头烂额地和他前丈人解释呢,你在学校给我安分点,千万不要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议论就在公共场合发疯,清楚了吗!?” 正因为母亲这样声嘶力竭的警告,和就算脑子不怎么聪明也知道安宰西下场了就应该收敛一点,才让没怎么学到母亲的精髓的李惠利,死死地忍住,没有直接冲上去找人麻烦。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李惠利才阴沉着脸,默默地从大树下走出来,她以为人都走光了,自己可以不用那么丢人了,但是走出来,却和一个人迎面对视了一眼。 徐仁宇从走廊的大柱子下转身走出,迎面看到了不远处的李惠利。 他眯起了眼,还在思忖要如何应对的时候,李惠利见到是他,惊弓之鸟似的大惊之下,紧接而来的就是愤怒—— “原来是你这个家伙!”李惠利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今天她遇到的是别人,是任何一个其他人,她都会觉得丢脸,但是她遇上的不是别人,而是——徐仁宇! 这一句话,瞬间让徐仁宇的眼神冷了下去,他不再做出谦和有礼的模样,只冷冷地看着李惠利,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一个笑话,就在刚刚,已经被无数同学笑过的笑话。 “昨天是你送李因爱回家的吧?”李惠利冷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以为你能和李因爱有点什么发展?徐仁宇你也太天真了点,如果是你弟弟徐志勋的话,那确实还有可能,但是你……” 她无中生有的话,让徐仁宇的眼神越发地冷厉,他看着这个娇娇俏俏的女生,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李惠利轻蔑地笑着摇头:“你的话,就还是算了吧?你应该明白的,就算我爸爸再怎么不看重李因爱,也不会允许她嫁给你这种人的,更何况她妈妈的娘家,也很看重她呢。” “而且,难不成你以为李因爱真的会感激你送她回家?切,你这种人。” “你说够了没有?”少年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温和缓慢,令人舒适,其中冷意令人发寒,生硬如利刃。 但是李惠利丝毫不害怕,反倒哈哈笑了几声:“喂!徐仁宇,在这个学校,任何人都可以嘲笑我,但是你不行。” “因为,比起我,你才是真正的私生子啊!”李惠利最后留下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和一个浸了毒汁的眼神,像是得胜了的孔雀一样,昂首挺胸地离开。 徐仁宇的出现,对于李惠利而言,就好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情绪倾泻垃圾桶一样,不,更准确的说,她仿佛见到了沙包自己找上门,又或者是可以供自己泄恨的出气筒自动撞了上来。 发泄了一通之后,李惠利果然感觉自己的心情舒爽了一些,哈哈哈哈。 少年修长的身影,挺拔地站在原地,天色渐渐地暗淡了,最后一抹夕阳落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映出了一双阴森冷酷的眼睛。 不会真的感激他么?没关系,反正……他也没那么喜欢李因爱这种千金大小姐。他只是、只是……顺便而已,毕竟那可是他的伪装啊,如果不送她回家的话,才会被拆穿伪装的吧? 少年自然垂下手臂,看似放松,然而两手都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紧紧的,青筋暴起,骨骼凸出,还在颤抖着。 没关系,反正他也没那么在意,他默默地说,只是……一件校服而已。 天彻底地暗了下去,星辰还没升起,晚风吹过,徐仁宇忽然觉得有些冷意。 啊,可能是缺了校服外套吧,他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可能穿少了才觉得冷吧。 他终于,又露出了一抹谦和的笑容。 晚上还有一个宴会,这本来是安宰西向自己的商业伙伴和其他人介绍舒夭绍的好时机,但是他考虑到舒夭绍年纪还小,一切都不需要那么紧张,反正上午的发布会已经算是开了头了,他又担心舒夭绍太累了,因而决定让她先回自己的住处休息。 但是安宰西没想到的是,舒夭绍急哄哄地冲回了住处,却根本不是为了休息。 “这里有干洗的家电吧?”舒夭绍领着女佣上楼,拉开了自己的行李箱,心里疯狂庆幸自己昨天跑路的时候还记得带上徐仁宇的校服。 女佣摸不着头脑:“小姐,你不先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吗?安先生说你需要休息……” “不不不,我不需要休息,”舒夭绍一下子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拔出了一件大号校服,“你把这个拿去干洗,快一点!” 女佣莫名其妙地抱着衣服下楼了,舒夭绍一抬眼,看到窗外——妈个鸡,天都黑了! 她一屁股坐地上了,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哦豁,完犊子了。” 老实说,舒夭绍本人肯定是觉得归还校服什么的,比起一个公布自己身份的发布会,真的不是什么太过要紧的事情,所以她很容易就把这件事情给放在了后面,紧张起来忙起来的时候,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这件事情。 换位思考一下她觉得自己借了东西给别人,别人忙起来一下子忘记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舒夭绍虽然不在意这些事情,心底里也觉得这些事情其实没那么重要,可反派不觉得啊。 她知道这些事情对于反派来说很重要啊!对于反派来说,忘记了约定很不正常啊! 这些个反派通常内心都十分的敏感,还缺乏安全感,徐仁宇看起来尤其是,而且世界剧情还说明了他的身份——一个私生子! 这里面可以做文章的事情就多了去了,她这么随意就忘记和了人家的约定,人家肯定会开始发挥反派秘技——脑补,然后想东想西想一大堆舒夭绍自己根本想不到的东西的,到时候麻烦就大了,估计还得结下梁子。 【着急也没有用,你已经迟了。】 舒夭绍一脸欲哭无泪地看着手机上面的时间,系统嘲讽之下,她却倏地抬头,双眼燃烧着熊熊火焰:“谁说我迟了,约好的今天见,这特么不是还没到十二点吗!?” 【……???】 第134章 精变的他【9】 “这特么不是还没到十二点吗!?” 这—声暴呵,仿佛—记惊雷,直接砸到了系统的头上,砸得它整个统子都眼冒金星了。 【你什么意思,这都十点三十六分了……】 好家伙,它这个宿主可能是疯掉了,赶片场也不是这么赶的吧!?这大半夜的,私会还是夜奔? 但是舒夭绍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半夜跑去找—个只有—面之缘的男生,这波操作确实骚,骚断腿了,但是舒夭绍觉得,她再怎么能骚,也骚不过这些身为反派的小男生们的脑补能力。 【你都不知道他住哪……】系统—针见血,准备要打消舒夭绍的奇葩决定。 但是它没想到的是,舒夭绍把它也算计了进去。 只听到某个急哄哄冲去洗澡的女生,闻言—顿,然后抬起了湿漉漉的脑袋,幽幽地说:“这不是还有你吗?” 【……】 “有你,我不仅能知道他住哪里,我还能知道他住哪个房间呢,嘻嘻嘻~” 【……】 尼玛的,这个宿主绝了! 它忽然又有了—个绝妙的主意:【但是宿主,你还没有查阅补充剧情。】 舒夭绍穿衣服的动作—顿,然后无所谓地笑:“那你现在传给我啊,我车上就查阅。” 狗逼系统,明明有补充剧情还特么—直压着不给她,现在就拿出来想要阻拦她去见反派徐仁宇,这不是没事找事给她加大任务的难度吗? 系统沉默了好—阵,才无奈地传输了补充剧情,传输了之后,它还来了—句——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了,不听话我的了。】 舒夭绍被这话给恶寒得整个人都僵硬了—瞬,呲牙咧嘴地说:“你特么的这话说的好像你是我亲爸似的!” 她现在可精了,她知道自家宿主不—定会“加害”自己,但是暗戳戳地给她使点绊子,通过各种明里暗里的方式,加大她的任务难度还是会的。 这—点也是在金光日那个世界里,那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等级的宿主传达给她的意思。那时候的舒夭绍还没有真正深入地理解到对方的意思,但是现在的舒夭绍已经明白了。 系统见她总是不上当,竟然还幽幽地叹了—口气。 从这—声叹气里,舒夭绍听出了它那种,又是欣慰,又是觉得无趣和失落的复杂情感!特么的,舒夭绍的脑子嗡嗡作响,这不就是—个系统吗!怎么这么多戏。 【从—开始到现在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你已经到了可以申请升级的程度了……】 “什么?”舒夭绍愣了,什么升级?不是说好了积攒够了积分她就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吗? 【没什么,你快查阅补充剧情吧。我已经把徐仁宇的住址,发到你的手机上了。】 “行。”舒夭绍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暗暗地记住了这些令人生疑的事情。 拿到了地址之后,舒夭绍换好衣服匆匆下楼,听到她的动静,女佣也马上凑了上来:“因爱小姐,您今晚想吃点什么?” “不吃了。”舒夭绍飞快地摆了摆手,赶片场呢,吃啥吃,“我让你们干洗的校服,洗好了吗?” “已经洗好了因爱小姐,我们正准备拿上去给您。” “不用了,直接给我拿个袋子装起来,司机下班没有?给我叫—下司机。” “可是因爱小姐,安先生说您需要休息……” “我壮得很,我不需要休息!”舒夭绍斩钉截铁地说。 坐上了车,舒夭绍直接把系统发到自己手机的地址给了年轻的司机小哥看:“去这个地方要多久?” “啊,去这里的话,可能要大概—个小时左右。” WHAT!?舒夭绍又忍不住去看时间,哦豁,这会儿都差不多晚上十—点了! “那你开快点呢?” 司机小哥好笑地看了过来:“因爱小姐想开多快?” “在不违反交通规则以及安全为准则的前提下,有多快开多快。” “好的。” 车子—启动,舒夭绍就知道,这特么的又是—个被耽误的秋名山车神。 舒夭绍坐在后座,闭上了眼,开始在脑海中查阅系统给自己发过来的补充剧情。 这—次的补充剧情是—个小视频,—个只有二十三秒的小视频。 舒夭绍:“……”这特么是不是有点少了? 当然,她没有找系统叽歪,因为叽歪也叽歪不出个什么来,她直接戳开了看。 这个视频还配了非常彭赛克的音乐,整个都特别的嗨,嗨到舒夭绍觉得把这视频放给司机小哥看的话,他能十分钟把车开到徐仁宇家的程度。 看完了这个视频之后,舒夭绍缓缓地笑了,笑得无比渗人:“这特么,就是补充剧情?” 这他妈是个鬼的补充剧情啊! 这特么明明就是徐仁宇的超燃个人向剪辑。 妈个鸡的,这可能还是个五倍速播放的个人剪辑。 里面的场景都是“刷”—下就倏地飞过去了,舒夭绍根本都来不及细看,他么的啊,这是给人看的吗?!这确定不是想要找猎豹飞鱼什么的拼速度? 舒夭绍—开始就被这个神奇的视频给唬住了,见它速度飞快,她竟然还有了—种当年考英语四六级的时候那种死活抓不住对方讲了什么的神奇的惊恐感,为此她不得不克制住了自己的恐惧,全神贯注地,死死地看这个视频。 结果特么的,她这么认真,她看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她唯—抓住的,大概就是成年后的徐仁宇各种各样鬼畜又变态的笑容,以及他耍猎.枪的时候“咔嚓咔嚓”的那种又刺|激又帅又飒又爽的声音,还有他各种各样“砰砰砰”地开枪的画面…… 然后呢? 完犊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舒夭绍:“……我现在的表情是这样的,三个要素:地铁,老人,看手机。” 【……你就没有—点别的感觉吗?】 舒夭绍:“有的,我满脑子都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口的白牙,那可真特么的白啊!” 【……】收回刚刚的话,这种垃圾宿主根本不可能升级,我呸! 舒夭绍见它不说话,开始疯狂戳那个视频,结果她发现,这特么还是—个—次性视频,只能看—次,—次就过的那种,根本不能看第二次。 特么的,比她当年考英语四六级还变态!至少英语四六级不是给她四五倍速度放的! 虽然她也觉得加大难度是正常的操作,但是用这种方式去加大难度,是不是有点太骚了?天下之骚有—石,系统特么的独占九斗,古今天下共用—斗,我呸。 可能是舒夭绍之前表现的聪明让系统还有—丝丝的侥幸,隔了—会儿之后,它忍不住又问她:【你就真的,没从这个补充剧情里,得到点有用信息?】 “有的,”舒夭绍面无表情地说 【是什么?】 “他衣服好多啊,他是行走的衣柜吗?” 【?】 “牙好白啊,用的什么牙膏?” 【??】 “发型太独特了,看着就手痒,特别像薅—把试试手感。” 【???】 【我收回前面的话,你这个废物宿主!】 “我呸,”舒夭绍立马就不服气了,“你这个垃圾系统!” 【你才是辣鸡,你知不知道这个剪辑里面有多少重要的信息,结果你—个都没有抓到,你这个辣鸡,啊气死我了,你还不如去做辣子鸡算了!】 舒夭绍看它气急败坏的模样,在心里笑了起来:“谁说我没抓住任何信息了?当年做英语听力考试,我都好歹能抓住那么—两个关键词呢。” 【那,那你都发现了些什么?】系统小心翼翼地问,有—种特别期待的感觉。 “他杀了很多人,血淋淋的,—排排红色的日记本。”舒夭绍淡淡地说。 她并不知道—本日记本里能记录多少个死者,但是按照之前的文字版世界剧情的介绍,男主角陆东植是根据自己随身携带的日记本里的“—系列”杀人日记,才感觉自己是个杀人变态的。 也就是说,—本日记本记录的死者,绝对不可能只有那么—两个人,而徐仁宇拥有—排排的日记本,那人数……十分可观啊,舒夭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唇角。 “啊,还有,那个被他—枪打死的,长得和他有那么—星半点儿相似的中年人,是他父亲吧?” 【你!你竟然发现了?】 舒夭绍满不在乎地说:“他杀其他人的时候,眼神可没波动得那么厉害,能让他那么在意的,长得还有点像的人,很好猜呢。” 在那个—闪而过的画面里,舒夭绍看到了成年后的徐仁宇,看到那个中年人跪在自己的面前,他端着猎.枪,眼神剧烈波动着,那种复杂的眼神,里面交织着失望、痛苦与恨意,甚至还有那么—丝丝的不可置信和委屈…… 然后,他倏地—下笑,毫不犹豫地开枪了——“砰”—声,视频结束了。 舒夭绍叹了—口气,说:“感谢成为蔺琯玖的那个世界,让我成长了许多。”快速的捕捉和记忆,都是从那时候磨练出来的。 好—会儿之后,系统才说:【你变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你之前看到这些血淋淋的东西,会感到愤怒的,会觉得无法接受的,那时候的你,天真极了,但那正义感却是如此的澎湃。 “他现在还没做这些事情,”舒夭绍确实成长了许多,“这个视频里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所以,—切都是可以挽回的,我不会因为这些补充剧情……就对他带着偏见了。” 最后,她笑了:“试探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够了吧?你收敛—点啊,系统同学?” 她又猜对了,系统主动在这个时机给她补充剧情,还是为了试探她,加深她任务的难度。 如果是当初的舒夭绍,在看完了这个视频再去见徐仁宇的话,定然会有些藏不住的,敏感又敏锐的反派怎么会发现不了面前的这个人可能不是那么喜欢自己,可能对自己不是带着善意呢? 这是—场感情的博弈,而系统,在暗戳戳地拖她的后腿,给她加大难度。 有些事情说开了就好,系统见好就收,还顺便给舒夭绍开了个挂,让她拥有了蔺琯玖巅峰时期三分之—的实力。 于是,让司机小哥在附近停下后,舒夭绍在系统帮忙放风之下,直接“嘿”—下,翻上了徐仁宇他家的墙头。 哦豁,大半夜地翻.墙找男同学幽会,可真特么刺|激呀! “啪嚓。”—声细微的声响让徐仁宇翻书的动作—顿。 灯光下少年的面容仿若玉色,他眼神微动,静静地又听了听,然而后面都没什么声响了,只有晚风细微的动静,他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他正准备翻下—页的时候,“啪嚓”又是—声。 这—声“啪嚓”就很清晰了,不清晰不行啊,他的窗户都直接破了。 徐仁宇低头,默默地看着—个石子骨碌碌地滚到了自己的脚边:“……” 再站起来,转身看去,只见—地的碎玻璃:“……” 在楼下的舒夭绍倒吸了—口凉气,纠结万分地疯狂抓挠自己的头发:卧槽卧槽,我都做了些什么! 看着楼上那个被砸了—个窟窿的玻璃窗,勺子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完犊子了,就算看不到徐仁宇,她也能猜到这厮会露出的迷惑表情。 第135章 精变的他【10】 舒夭绍双眼呆滞地看着那个窟窿:“有什么办法能让徐仁宇同学相信,这个窟窿不是我砸的?” 【要不你把裙子掀起来,把脸兜住,这样他就看不到你了。】 舒夭绍:“……?”你特么说的是人话吗!? 就算是要出馊主意,也不该是这么个馊法吧?真的是过分了啊! 那边厢舒夭绍还在嘤嘤唧唧地羞愤欲绝,这边厢徐仁宇缓缓地垂下了眼眸,他看着是如此的冷静,然而睫毛却在下坠的过程中,不断地颤抖着。 少年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有足够的定力,将心中那莫名其妙却又排山倒海一般的期待给压制下去。 他紧紧地抿着唇,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将地上那颗圆滚滚的石子捡了起来,放在了桌上。 徐仁宇的动作不紧不慢,行云流水一般地自然,石子被他放在了桌上,石子与桌面相撞的轻轻一声“咚”,却仿佛敲在了心头——“咚!” 像是寂静的心湖,被猛地砸进来了一颗石子,溅起无穷无尽的涟漪,层层叠叠地向外推去,影响的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笼罩了四肢百骸。 他终于忍不住了,大步流星地上前,直接踩过地上的碎玻璃,动作急切又迅速地推开了窗,向下看去——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看到那个有着锐利的眼神,还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气质的舒夭绍。 他只看到了一个又羞又恼,还举起双手捂着脸,懊恼地蹲在地上拿头撞自己的膝盖的女孩子。 原来她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真是……可爱啊。 少年倏地一下就笑了,下唇舒展,上唇向两边扬起,洁白的牙依次出现,他眼中的笑意,像是将天边星月的光辉,都尽数笼络进了自己的眼睛。 舒夭绍听到上面的动静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笑着的少年。 看到她抬头看自己了,徐仁宇情不自禁地加深了笑意,眼中倒映着窗边的灯,星星点点的仿佛会发光一样。 “你来找我?”他笑着问。 舒夭绍仰脸看他,也笑了:“来还你校服。” 末了,她还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家里人睡得可真早,害我……” 不得不砸烂你的窗,嘶~尴尬到头皮发麻! 少年匆匆拉开了房间门,就要下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激动,就好像要去做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徐仁宇其实很少有这样兴奋的时候,只除了…… 他顿了顿,蓦地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除了拿开水去烫那些忙忙碌碌千辛万苦背负着面包屑前行的蚂蚁的时候…… 他其实已经放弃了,他早就给自己判了死刑,李因爱啊,大概是忘记说好的今天要和自己见面,要归还自己的校服的事情了吧。 其实徐仁宇理智上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也不值得他那么在意,可是事实上他就是在意了,就是上心了。 那毕竟是第一个,轻而易举就识破了他的伪善的人。 那毕竟是第一个,看破他的假面之后,依然没有改变对自己的态度的人呢。 那毕竟是第一个,真心实意,毫不掺假地笑着和他约定明天见的人啊。 “你就算要喝水也不用那么急切吧?”徐志勋刚打开房间门,就看到一个穿着深咖色毛衣的身影“咻”一下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他夸张又轻蔑地抽了抽嘴角:“像是个饿死鬼一样,真该让爸爸看看你失礼的样子。” 徐仁宇的脚步一顿,在楼下冷冷地看了过去,这冰冷的眼神让徐志勋一下子就僵住了,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 然而,到最后,这个少年却还是收敛了自己的戾气,转而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你还是管先好自己吧。” 语毕,他打开大门出去了。 徐志勋站在原地,见他出门了才反应过来,一脸被吓到后的羞恼,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低声骂道:“阿西,真的是像个神经病一样!” “就算是要还我校服,也没有必要这么晚了还过来啊。”少年在月光下含笑走来,站在舒夭绍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分明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以及一二分的柔和。 “明天也可以的。”他说。 “不行!”舒夭绍一口否决,“我们说好的今天还你校服。” “呵,”徐仁宇有些难掩喜悦地笑出了声音,“只是一件校服而已,我又不在意的。” 舒夭绍:我信你个大头鬼啊! “但是,除了还你校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啊……” 徐仁宇楞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她的脸,问:“是什么?” 月光稀碎,落在女孩的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却又夺目的白色光芒,徐仁宇在这一瞬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就感觉自己有种被点亮的感觉。 然后,他看到她灿烂地笑了,像是月下的昙花乍然绽放一样:“还有我们说好的……今天见。” 我们说好的,今天见。 就那么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而已,却让徐仁宇一瞬间失去了自己的言语,好一会儿怔在了原地,都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咳咳……”徐仁宇假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耳畔悄悄地泛起了红晕。 他别扭地看了看天,然后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响声—— “咕噜咕噜~” 从舒夭绍的肚子里传来的。 第136章 精变的他【11】 深夜,在这片寂静而空旷的花园内,一声又一声的“咕噜”,不断地在舒夭绍的肚子里炸响。 像是一枚惊天炸|弹一样,不断地爆炸着,最后把舒夭绍的脑子都炸得嗡嗡嗡不断作响。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你闭嘴!”这一瞬间,舒夭绍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突然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曾经那些种种尴尬到令人徒脚扣出金字塔的沙雕画面,开始不断地在脑海里闪现,包括大姨妈突然造访而引发的一系列鬼畜画面以及新闻…… “噗——咳咳,那个,”少年清朗的声音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那个……” 舒夭绍直愣愣地抬头,露出了一张好像刚刚才从沸水里掏出来的,红得不像样的脸。 然后,她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徐仁宇忍笑到有些扭曲的脸,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向上弯起,露了上排白牙,为了忍笑,还在用力地咬自己的下唇,然而笑意依然从眼睛里流露了出来,整张脸为了忍笑,显得如此鬼畜。 “你想笑就笑出来吧。”舒夭绍翻了个白眼,如是说。 “噗哈哈……”徐仁宇一秒破功,然而看到女孩似乎头顶都在冒烟,而且看自己的眼神颇为怨念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倏地愣住了。 因为只是这样一个哀怨的小眼神,就让他忽然感觉心脏突然就被一根很细很细的针,扎了一下,就那么一下,那隐秘的小小的刺痛,又酥又麻,这种感觉,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 明明是在生气羞恼的模样啊,为什么……会感觉到她在向自己撒娇一样呢? 徐仁宇赶紧吸气,做出努力让自己停了下来的模样,掩盖住刚刚的那一瞬间的不自然,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取笑你的。” “我知道。”舒夭绍生无可恋地抬头望天,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要怨谁才好,怨这个操蛋的任务世界好呢,还是怨自己的运气总是如此神奇,总是变态发育,沙雕进展,什么尴尬来什么。 或许,有生之年她可以去尝试申请一下世界纪录——人生尴尬大王。算了,反正她的人生就是如此操蛋了,随意吧,尴尬着尴尬着,就习惯了啊不是吗? 好一会儿徐仁宇彻底地控制好了自己,虽然眼里眉梢都是笑意,然而说话的时候却正常了许多:“你是还没吃晚餐吗?” “对啊。” “为什么?”少年有些疑惑地低头看她,“为什么不吃晚餐?” 舒夭绍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生无可恋地说:“还能是为什么,为了你啊。” 为,了,你,啊! 这话瞬间让徐仁宇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脑子嗡了一声,竟然空白了那么一瞬。而后,他反应了过来,迟疑地将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看了一遍又一遍,嘴唇蠕动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发出狐疑的声音:“为了……我?” “这个,”舒夭绍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手提袋递了过去,“你的校服,说好的今天要还给你的,但是因为有些别的事情,被耽误了……” “别的事情,是手机发布会?”徐仁宇垂下眼眸,接过了舒夭绍手里的手提袋。 舒夭绍点头:“对,就是那个。” 徐仁宇的眉头不自觉地隆起,他提着纸质手提袋的精致的红色的绳子,手指太过用力,以至于手背上骨骼和青筋都凸了起来。 “所以说……”少年的声音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你是发布会一结束,就赶过来了吗?” 所以说……你是专门为我赶过来了吗?为此不惜不吃晚餐?就为了达成我们之间的约定……什么时候,我这样的人,也值得被别人珍视到这个程度了? “差不多吧。”舒夭绍随口说,却不料话音刚落,徐仁宇好像整个人都微微地颤了一下。 她疑惑地抬头看他:“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啊,不,没什么,”徐仁宇掩饰地笑了笑,别开了眼,小声地说,“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而已。” 没必要这么珍视这个叫徐仁宇的家伙,这毕竟只是一个卑劣的私生子而已,他冷笑着想到。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舒夭绍的答案—— “当然是有这个必要的啊,谁叫我们说好了今天见呢?”舒夭绍笑嘻嘻地给了他一个wink,“怎么样,我是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卡点人?我应该赶在十一点五十几分就到了哦,不过,要是真的迟了的话也不能怪我,是你反应太慢啦!” 少女的长相并不差,她五官或许不够艳丽,但是却足够的干净清爽,可能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她的肌肤是一种较为病态的苍白,在这样柔弱的脸上,却有一双比星星还要亮的眼睛,这颗星星,还独自为他眨巴了一下。 一时之间,徐仁宇像是心底里某个隐秘的角落,突然又被细细的针,扎了一下,然后,那亮晶晶的眼睛上的睫毛,细细密密地拂过那个角落,又是一阵痒意。 少年忽然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舒夭绍凑上前去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非常熟练地开始拍后背,一边拍,一边担忧地推测,“你是被口水给呛到了吗?” 徐仁宇努力地摇头,摆了摆手,抿着唇平复了自己:“没有,我没事,这个给你。”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颗—— “巧克力!?”舒夭绍惊奇地松开了他的衣服,手也从他后背收了回来,两只爪爪情不自禁地往那颗金色纸张包裹着的巧克力的方向伸出去。 徐仁宇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形容,那只小小的手从后背离开后,一阵晚风过,突然就带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冷意,真是……见鬼了! “虽然可能没什么大的用处,但是你先吃吧。”徐仁宇忽视了舒夭绍凑过来的两只手,直接快速地将手中的巧克力撕开了金色的包装纸,递到了舒夭绍的嘴边。 饥饿状态堪比饿死鬼投胎的舒夭绍也没计较太多,一口啃了上去:“嗷呜!” 看到她一口吃进去整个榛果威化巧克力,然后腮帮直接鼓了起来,徐仁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来之前自己跟随父亲去打猎,无意之间看见过的那只藏了粮食在腮帮的松鼠。 那时候,他毫不犹豫地举起了猎|枪,心想真是讨人厌的小东西呢,这么小,这么可怜,这么努力地藏食物,看着真是让人觉得厌恶…… 可是现在,看到女孩子鼓着腮帮嚼嚼嚼的模样,他却不自控地柔和了眉眼,忽然觉得那只松鼠,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呢。 甚至当时他明明在懊恼自己没能在父亲面前表现得更完美,可是现在却隐隐约约有些庆幸当时没能真的射中那只松鼠…… 真是见鬼了,徐仁宇冷笑一声,在心底里默默地又说了一遍,见鬼了!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哦。”咽下了那颗巧克力之后,舒夭绍感觉自己今天又是一只元气满满的大勺子。 徐仁宇下意识地说:“我送你……” 然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瞬间收声了,抿了抿唇,眼底隐隐有些郁气在翻卷,整个人的气场都因此而变得阴郁了起来。 舒夭绍当然注意到了,但是她做出了一副没注意到的模样,摆了摆手:“不用啦,我偷偷过来找你的,再惊动你家里人可不好了。” “啊,但是……”徐仁宇皱着眉,他看不到自己眼睛里的担忧,他只能看到眼前的女孩言笑晏晏的模样。 “相信我的实力!”舒夭绍嘻嘻一笑,直接三下五除二地翻上了墙头。 少年仿佛被惊呆了一样,愣在了原地:“李,李因爱!?” 舒夭绍坐在墙上,冲他牛气十足地比了个食指和中指合在一起挥出的帅气姿势:“徐仁宇同学,我们明天学校见!” 语毕,她消失在了那栋墙的另一边。 徐仁宇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空落落的墙头,闻着花园里的花香,晚风吹来,带来一阵寒意,他顿了顿,很轻很轻地说—— “可是……明天是周末啊。”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真是个笨蛋呢。” 语气里藏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溺。 早餐依然是一大家子人吃的,这一家子并没有因为是早餐,而让饮食清淡一些,桌面上依然摆放着一盘还沾着血腥的生的动物内脏。 徐仁宇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块那红色的内脏,塞进了嘴里,咀嚼,下咽。 整个过程,徐宗贤,他那位端坐在上首的父亲,都在用一双鹰眼,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才笑着说:“果然还是仁宇的口味和我更像。” 他的妻子只是露出了一抹微笑,敷衍回应,他的大女儿面上有些许的不服气,徐宗贤又问:“志勋你要不要试试?” “我才不要吃这种东西!”徐志勋立马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但是他的抗拒和嫌弃,却没有让徐宗贤愤怒,反而让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儿子的表情,仿佛让他觉得高兴一样。 徐仁宇始终没什么表情,这样的场景,在这个家里,是时常出现的,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今天却发生一件令他意外的事情,徐宗贤忽然直勾勾地看着他,问:“仁宇,昨晚关灯后,你出门了吗?” 徐仁宇猛地抬头,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徐志勋。 徐志勋却不悚他,反而给了他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 然后,徐仁宇就听到那位“父亲”对自己说:“待会儿你过来我的书房。” 徐志勋的笑容更得意了,甚至还当着徐仁宇的面,故意夸张地给自己塞了好几口菜。 徐仁宇也倏地一笑,眼神有些空洞,却格外的吓人:“好的父亲,我知道了。” 另一边,舒夭绍回到住处,就直面没开灯独自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的安宰西。 “哥、哥哥……” 安宰西回头,黑暗之中舒夭绍看不清他的表情:“回来了。” “是的。”舒夭绍做出鸵鸟状。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安宰西没有为难她,只是叹了一口气,说:“太晚了,你先睡吧,组织一下语言,明天再向我解释。” 舒夭绍憨鹅一样乖乖点头:“是!” 结果她一觉醒来,打开手机一看,哦豁—— “今天是星期六?”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137章 精变的他【12】 清晰的电子屏幕里,是一个少女一跃跳上墙头,利索翻身而下的画面……很明显,这是监控视频。 徐仁宇站在书房偌大的书桌前,与在书桌后坐着的徐宗贤一起,安静无声地看着这屏幕里少女的一举一动。 “真是个大胆的丫头啊,”徐宗贤赞叹了一声,听不出是在生气,还是真的在赞扬,他转过了座椅,看着徐仁宇,忽地一笑,“你说是吗,仁宇?” 徐仁宇低头,垂下了眼眸,没有正面回答,微微鞠躬,语气恭敬:“非常抱歉,父亲,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他暗自咬紧了牙关,下颚绷紧到了极致。 真是令人厌倦啊,这个所谓的——“家”,呵! 要不是他在这个可笑的“家”里,是名存实亡的存在,昨晚,他是可以拉她进来的,让她进来吃一顿再走……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家”,昨晚他就可以,亲自送她回去,而不用去在意被发现会怎么样…… 徐仁宇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刺痛,是什么呢?或许,是少年人可笑的自尊心吧。 “为什么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徐宗贤好笑地看着他,“你也十六岁了,也到了该谈恋爱的时候了啊仁宇,志勋可都换了四个女朋友了呢。” 徐仁宇抿了抿唇,依然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昨晚,她只是为了把校服还给我而已。” “你好像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徐宗贤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像他真的是一位慈祥的父亲一样,“我是说,你想和这个女生谈恋爱也没关系,毕竟是……李宰席的女儿,安宰西的妹妹呢。” 徐仁宇保持沉默。 徐宗贤继续欣赏那个监控视频:“啊,真不错,这个女孩子,很有实力呢,竟然躲开了安保,身手也很好,啊对,我听说她还是安宰西那个手机发布会的发言人?” “是的。”少年努力维持着自己,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像是一个完美的机器。 徐宗贤赞赏地点头:“果然还是你更像我,知道要如何才能获取更大的利益,而不像你弟弟,真的就是找几个女生玩玩而已,真是浪费时间。” “你和这个女生……你知道自己的态度应该是什么样的吗?”徐宗贤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徐仁宇抬头,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话。 “不好意思说吗?”徐宗贤失笑摇头,“也是,你毕竟还年轻呢。父亲告诉你要如何做,你和她能不能长久,你对她的态度,应该取决于她对你的价值,或许说,取决于她在她父亲和哥哥那里有多重要,明白吗?” 不,不是这样的……徐仁宇猛地咬牙,她才不是那种毫无意义的工具。 虽然第一次见那个笨蛋的时候,他确实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经过昨晚,他…… 见徐仁宇久久不回答,徐宗贤瞬间阴沉了脸,狠辣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徐仁宇,加重了语气:“我问你,明,白,了,吗!?” 少年阖上了眼睛,将满心沸腾的泡泡都戳破,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我明白了,父亲。” “很好。”徐宗贤仿佛是有些欣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缓缓地笑了。 一场交锋,就此落幕。 “如果没其他什么事情的话,我……”徐仁宇正准备离开。 徐宗贤却忽然抬手,制止了他。 看到了这个手势,徐仁宇恭敬地留在原地。 “仁宇,你为什么会在口袋里装着巧克力?”徐宗贤看似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徐仁宇倏地抬眼,直直地望进了自己父亲那深邃如漩涡的眼睛里。 “我……”他迟疑着,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才是万无一失的。 “是因为学我吃生肉生内脏觉得恶心吃不下饭,肚子饿,所以才偷偷背着巧克力吗?”徐宗贤看似平静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徐仁宇猛地否认:“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那是什么样的?”徐宗贤不依不饶。 他这个儿子啊,真的表现得太完美了,太像他了,简直和他一模一样,不论是口味,还是爱好,还是性格,都是如出一辙的相似。正因如此,徐宗贤也会多分一些眼神在这个儿子的身上,尽管他只是一个私生子。 不过,现在看来,这孩子很可能是在撒谎呢,徐宗贤漫不经心地想,他的口味,也许和自己并不一样,做出和自己相似的模样,只是为了博取关注吧? “因为觉得羞耻,所以才藏起来。”少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艰难地说。 “哦?”徐宗贤看了过来,“什么意思?” 徐仁宇纠结地说:“我啊,是个男生,一个男生,喜欢吃甜食,喜欢吃巧克力什么的,怎么样看,都觉得很没有男子气概吧?正因为如此,才觉得羞耻,所以……我才会藏着巧克力。” “原来是这样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徐宗贤一愣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徐仁宇,“你啊你,真是个孩子!还没长大呢!” 徐仁宇面上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像是一个无措的少年,然而他心底里却藏着一直野兽,正面无表情地、阴冷地盯着他这位好父亲。 怎么,发现这个“长男”也没有那么完美,甚至还有一丝丝小瑕疵之后,他竟然觉得高兴吗? 徐仁宇那边在接受来自极端父权掌控者的审视,舒夭绍这边的情况也不逞多让,只是原身的表哥,对待一个女孩子,没有用上那么恐怖的压迫感而已。 “所以,昨晚你去哪里了?”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舒夭绍,“我不是说了,让你回来休息的吗?” 舒夭绍可懂这个国家的男人了,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她虽然心里不认同,但是现在的勺子可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了,为了价值观的不同惹出一堆麻烦和争执来的事情,她不会做了。 她现在只会选择最简单快捷的道路,即使这条路需要放低一下自己,演一演戏,也无关紧要。 “我……”于是,在安宰西面前的,就是一个对着手指头,无措又慌张,还有些明显心虚的小女生。 果然,看到她这幅战战兢兢的模样,安宰西叹了一口气后,立马放松了语气:“哥哥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关心你,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哥哥知道的吗?” 舒夭绍立马摇头:“不,不是不能让哥哥知道。” “那么就告诉我,昨晚去哪儿了?” 其实就算舒夭绍不说,安宰西也知道她去做了什么,司机是他的人,不是舒夭绍的。但是安宰西还是执着地要从舒夭绍的嘴里,撬出她的秘密,他希望自此以后,他都是这个孩子最值得信任的人……从这件事情开始。 “之前……她们欺负我……”舒夭绍又开始演戏了,哽咽着断断续续地、抽抽噎噎地说,“是徐仁宇同学把校服外套借给了我,当时我浑身都湿了。” “所以,我们因爱只是去把衣服还给人家是吗?”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舒夭绍的头。 “是的。”舒夭绍点头,心道:是这样的,但是绝不仅仅只是这样。 “那些畜生,你父亲都已经处理好了,因爱不用害怕,哥哥让他们全家再也不能踏进首尔一步!” 舒夭绍低着头,没看到这位有着封建大家长气场的男人眼底席卷的冷意。 “不过,因爱,只是还衣服而已,为什么一定要昨天晚上去还?那时候已经很晚了不是吗?今天不可以还吗?还是说,你对那个男生……”安宰西的话倏地一顿,心里猛地涌上了一些厌烦,啊,听说那是徐宗贤的某个小情人生的儿子?这种人,也配和他妹妹扯上关系么? “啊不,是因为我前天说了昨天要还,”舒夭绍非常认真,诚恳,脸上泛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光,“我要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说到就要做到!” 安宰西被弄得一愣:“就这样?” “对!” “好吧,如果下次再有这些事情,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派人去把东西还给那位“好心”的男同学的。” 安宰西加重了“好心”的发音,舒夭绍还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他隐藏在音调起伏之间的轻蔑笑意。 “昨天你太累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带你和你的……家人们吃顿饭,你的父亲似乎很想念你。” 安宰西说完就走了。 这句话明晃晃的二个意思—— 一,你今天甭想出门了! 二,今晚的晚餐如何安排,我已经决定好了! 舒夭绍平静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开始权衡自己留在他这边丧失一定的自由,和留在原身的亲生父亲身边被傻逼折磨,到底哪个更令人难以接受。 思来想去,她的咸鱼心态再一次发挥了作用——算了,傻逼的折磨显然更令人烦躁,那还是应付一下这位严厉的哥哥吧,毕竟一开始这条路也是她自己选的。 【他今天不让你出门,但是你和徐仁宇约好了哦~】 系统的坏心眼在言语之间,一览无余。 舒夭绍:“我知道。” 【那你还这么淡定,怎么?打算今天晚上学习朱丽叶跳窗逃跑找罗密欧?】 “哪至于啊,”舒夭绍嘻嘻一笑,“我这不是还有你嘛!” 【……】等等,你特么又把老子给算进去了? 第138章 精变的他【13】 树林深处,野草丛生,树冠遮日,一行六人不紧不慢地走在林间,四个大人,两个孩子,他们很有经验地四下散开。 徐仁宇维持着冷漠而平静的脸,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忽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耳后的动静。 “咔嚓!”毫不犹豫地让子弹上膛,少年端起枪,摆出极为标准的姿势,倏地转身。 他的双眼,直直地看向草丛中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的小生灵的眼睛。 就这样直视着你的猎物的眼睛,看着它死在你的手上,看着它眼中的痛苦,看着它眼中的绝望,看着它眼中的恐惧…… 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怜悯心不过是负累! 如果可以的话,享受它吧,享受这些懵懂无知的畜生们的惊恐和绝望吧! 少年阴鸷的眉眼,尽是冷酷之色,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正要用力…… 等等,那是一只——松鼠!? 那只小松鼠仿佛还没有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它的两只小爪爪,捧着一个松果,鼓着的腮帮子,还在一动一动的。 电光火石之间,氤氲着花香与晚风的夜晚,月光下的少女“嗷呜”一口吃掉他手里的巧克力,鼓着腮帮子的场景,突然冲破了枷锁,霸占了整个脑海。 徐仁宇的神情一怔,扣着扳机的手指一松懈,就错失了最佳时期,小松鼠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它正要逃开,却不料…… “砰!”来自身边的一声枪响,子弹从徐仁宇的身侧穿过。 血雾砰的一下如爆开的装了水的气球,小松鼠凄厉的尖叫一声,重重弹起,又重重落下。 那溅起的血液被视网膜一一笼络住,直直地看着那只还在抽搐的小松鼠,徐仁宇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个仿佛被月光笼罩的,有着甜甜的笑容,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睛的女孩,似乎也如同这只松鼠一般,被抹上了血色…… 徐仁宇垂下了眼眸,眼中突然闪过一二分的厌恶之色。 “你今天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徐宗贤一边给猎.枪上子弹,一边看似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去把那小东西捡回来吧。” 跟在他身后的三个安保人员不敢多言,只是沉默地去前面捡那只松鼠的尸体。 徐仁宇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握着枪的手猛地一紧,他眼中翻涌着阴暗的黑色气息,紧紧地抿着唇,然而到最后,他也只能压抑住所有的情绪,低低地说:“我很抱歉。” 徐志勋撇了撇嘴:“我看他是打猎的时候,都在想着某个女人吧……” 徐仁宇在人群的缝隙中,阴冷地扫了徐志勋一眼,最后却只是垂着眼眸,没说话。 徐宗贤却似乎好像没有注意到这对兄弟之间的针锋相对一样,笑着说:“志勋你啊,难道就没有过这时候吗?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呢?你们说是吧?哈哈哈哈。” 那三个安保也哈哈笑了起来,纷纷说起自己青春的时候也曾为女生茶不思饭不想。 “算了,今天看起来不会再有什么收获了,我们回去吧。”徐宗贤做下了决定。 徐仁宇一整天的心情,都不那么美妙,他不想再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是的,他不想去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失常了。 为什么会迟疑,为什么不扣扳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个女生……真是,见鬼了! 已经够了啊,花洒的水淅淅沥沥地从头顶浇下,少年的眉眼越发阴沉,已经够了……到现在为止,这样的失态,这样的不像自己的表现,已经够了! 不能继续下去了,关掉了花洒,徐仁宇目光阴郁而暗沉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紧紧地,好一会儿之后,他冲着镜子中的自己,倏地笑了,越笑越失控,越笑越扭曲,像是一个精神变态。 但是徐仁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在心里做下的某个决定,会因为某个人的骚操作,而轻而易举地被打破。 少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发现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他坐在桌上,没什么表情的打开手机,却在看见拿条短信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 [猜猜我是谁?猜对了有奖励哦!] 他有些情难自禁地噗嗤一笑,还能是谁,那个笨蛋。 舒夭绍并不知道徐仁宇同学那边发生了什么,她正躺床上,懒洋洋地晃着自己的腿。 “叮叮”一声,舒夭绍马上弹了起来,捞过床桌上的手机,打开。 “啊,什么嘛,垃圾短信。”舒夭绍怨念地又把手机给锁屏了。 “怎么回事啊,难道徐仁宇同学以为我发的短信是恶作剧?所以直接删掉了没回我?” 【我现在不想理你!】 舒夭绍嘻嘻笑了:“嘿,你还傲娇起来了,不就是跟你咬了一下徐仁宇同学的手机号码嘛,你昨晚连他家地址和房间都告诉我了。” 系统不理她,她正准备要继续骚扰一下系统同学呢,就听到手机又发出了通知声,于是舒夭绍不理系统了,赶紧又去开手机。 [很抱歉昨晚没有招待好你,你回去后有吃点东西吗?] 舒夭绍:“……”就不能不提这件事吗?! 【噗哈哈哈哈哈……】 [你为什么不猜猜我是谁?]舒夭绍执拗地要进行自己的弱智游戏。 [为什么要猜?] 舒夭绍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你就不对奖励感到好奇吗?为了奖励什么的,也要努力配合一下吧?] 少年随意吹干了头发,看着屏幕里的信息,又是忍俊不禁。 [好吧……]他打道,[那么,李因爱同学,奖励是什么?] 舒夭绍:“……”我哪知道奖励是什么,我为了引起你的注意,瞎几把乱发的信息内容。 由于发奖人还没准备好奖品,舒夭绍只能一个拖字诀了:[星期一上学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好的。] [有件事要先向你道歉,我昨晚记错时间啦,今天不上学,所以……] 看到这条短信,徐仁宇心中一动,手机屏幕淡淡的光照在脸上,为他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我知道的,没关系,我们星期一再见。] [那个……我昨晚,没有给你添麻烦吧?我已经特意避开保安了哦,你家里人应该没发现才对?] 除非他们去查监控,舒夭绍心想谁没事儿突然查监控啊。 但是这条短信发过去很久之后,舒夭绍还是没有收到回应,她忍不住有些慌了,问系统:“不会吧兄弟,难道我昨晚翻上他家墙头的事情,被发现了?!” 第139章 精变的他【14】 听到舒夭绍发慌问自己的话,系统好像终于掰回一局了一样,得意洋洋地开始卖起了关子—— 【你猜?】 我猜你个大头鬼! 草,这位是个私生子来着,她要是暴露了,就给他添大麻烦了啊…… 舒夭绍正头秃地开始编辑短信,准备要向徐仁宇道歉,并且开始思考要如何才能补救呢,手机忽然跳了一下,新信息来了。 她打开一看: [抱歉,刚刚我去倒水了。] 徐仁宇的手顿了顿,眼神晦暗不明,然而打下的文字却很是温和:[那件事不必在意,昨晚大家都睡着了,没人知道我们的事情,你没有给我添麻烦,不用感到抱歉。] 舒夭绍:“……”真的假的?这么巧,就赶在她问昨晚的事情的时候去倒水了? 她挠了挠头,正想着要如何回应呢,那边又弹出来了一条信息——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李因爱同学再见,有事再联系。] 舒夭绍只好把自己打了一大堆的文字全部删掉,回:[好的,星期一学校再见。] 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机,舒夭绍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嗐,怪我昨晚太冲动了……” 但是不这样冲过去找他的话,她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履行自己的诺言了啊,总不能就这样放人家鸽子吧? 放别人的鸽子还好解释,放反派的鸽子…… 舒夭绍是真的怕了反派们敏感的心思和绝佳的脑补能力了。 晚上这一顿饭,对于舒夭绍来说,和打仗也差不多了。 她,安宰西,李宰席,金素英,李惠利,都齐了。 金素英全场表现颇佳,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照顾自己的老公吃饭,还能兼顾在场的另外三个人而不显过分热络。 不过让舒夭绍意外的是李惠利,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女生是经不得刺|激的,很容易炸,几乎可以说是一点就炸,说白了就是又坏又蠢的那类型。 但是现在李惠利竟然很好的忍住了,沉默地坐着吃东西,几乎不说话,存在感极低,舒夭绍频频看她,若有所思,该不会是来的时候就被亲妈警告过了吧?要知道在原身的记忆里,李惠利可是一有机会就恨不得扒拉在安宰西身上以表示亲切的啊…… “有件事情要和您商量一下,”安宰西面色如常地切开牛扒,“我最近会留在这座城市,住处也离学校更近,因爱就搬过来住吧。” 金素英的笑容僵了一下,却马上调节好了,没有说别的话,如果是一般时候,她肯定会提出来让自己的女儿也住过来,不过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她现在在自己老公面前都快没脸了。 但是她女儿不像她那么会表情管理,听了安宰西的话之后竟然直接抬头,恶狠狠地瞪了舒夭绍一眼。 “刺啦”一声刺耳的金属刀叉和瓷盘摩擦的声音,原来是安宰西用力割盘子弄出来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他冷厉地看着李惠利。 李惠利着急要解释:“哥哥,我……” 安宰西却丝毫不留情面:“闭上你的嘴,我可不是你哥哥。” 在这个男生只要比女生早出生那么几天,都可以被叫做“哥哥”的国家里,安宰西这样的话,真的是要把人的脸都撕烂了。 金素英焦急地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可不敢在餐桌上和男性叫板,因此只好频频看李宰席,李惠利则直接在餐桌上就掉起了眼泪,这画面简直了,舒夭绍看着就觉得喜感。 李宰席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力,他没理会自己第二任妻子的求救和小女儿的哭泣,只是问舒夭绍:“因爱,你自己想要住在你表哥这里吗?” “是的。”舒夭绍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好吧,你就在你表哥这里住一段时间吧。”李宰席不愧是老狐狸,只说是住一段时间,没把话说死,“宰西啊,要麻烦你照顾一下我们家因爱了。”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安宰西说。 到此为止,气氛本来还算正常,却不料安宰西突然发难:“只是姑父,在我照顾好因爱的同时,也麻烦你管好你的小女儿吧?” 李宰席闻言,皱起了眉头,被一个小辈如此对待,当真是对大男子主义的直面打击,他的心情开始不悦了起来。 “我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在校园里不是好好的上学,而是来欺负我们因爱来了。”安宰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惠利,一字一顿地说,“之前姑父太过仁慈了一些,我才出手帮着清理完了一群臭虫,如果再来几只苍蝇的话……我可能就没有那个清理的耐心了。” “我会,直接,把围着因爱飞的苍蝇,拍死。”安宰西的笑容显得无比真挚。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临走时,李宰席对舒夭绍说:“在你表哥这住一段时间就回来吧,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啊。” 舒夭绍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这件事之后再说吧。” 李宰席面色不虞地领着老婆孩子离开了。 送走了他们之后,安宰西笑着对舒夭绍说:“听说因爱今天很乖?” 舒夭绍:“……”哦豁,你这是听谁说的?管家?女佣?保镖还是谁? “因爱的穿着也太随意了一些,虽然是在家里……”男人笑着摸了摸舒夭绍的头发,“算了,下午的时候,会有人送一批衣裙过来,你到时候再仔细挑挑吧。” 咸鱼不想挑,一般时候她在家都选择穿睡衣,整个衣柜都满的情况下,依然选择穿睡衣,这会儿还小洋裙穿戴整齐呢,有啥可不满的。 “十六岁就该有十六岁的样子啊,怎么感觉我们因爱像个小老头一样?” 舒夭绍不满地抬头:“什么小老头?人家明明是女孩子啊!” 安宰西噗嗤一笑:“这样才感觉活力满满呢。” 舒夭绍:“……”我这是被你给气得咸鱼打挺了好吧。 “好了,因爱,你先上楼去吧。” 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舒夭绍一般不会选择违背这些封建大男子主义,毕竟她也不想没事找事,因此在安宰西说让她上楼后,她很是乖巧地上楼了。 舒夭绍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客厅,安宰西的眼神才冷了下来,对一旁的管家说:“让蔡秘书过来吧。” 另一边,舒夭绍正扒拉着自己的系统:“他是不是找人去调查什么了?比如……调查徐仁宇?” 【……】哟吼?老子还成你私人监控器了? 当晚,舒夭绍顶着安宰西无声沉默的眼神,软磨硬泡,撒娇卖萌,要求换班级。 她理由充足—— “人家不想回到那个班级,太讨厌了啊那些人,她们要么欺负我,要么嘲笑我,要么无视我,我需要换一个新环境……” “而且,听说那个A班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应该上的,李惠利也在那个班,难道我就不能上吗?我不是哥哥你的妹妹吗?” “啊对了,A班距离女厕所还比较近!” 总之,她就是要去A班。 安宰西默然地看着她:“说完了?” 舒夭绍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灵光一闪,终于又想出了一个理由:“我要成为勇敢的人,直面挫折,调到A班去和李惠利正面抵抗,而不是躲开她!” 【噗——】 “所以说,你要调到A班,和那个叫徐仁宇的男生在A班没有任何关系咯?” 第140章 精变的他【15】 [好的,星期一学校再见。] “所以,这是第二个约定了吗?”少年人有些喑哑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低低地响起,听似冷淡中,却似乎裹挟着一二分淡淡的、浅浅的笑意。 手机屏幕的荧光,直直照射在少年的脸庞上,映出了一双泛着妖异的青色光芒的眼瞳。 徐仁宇握着手机,就着屏幕里的字,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笑意一点一点从他的脸上剥离…… 一直到手机因长时间没有操作而息屏,他才缓缓地动了动眼珠子,与此同时,笑意也从他的脸上消失殆尽,只余留了一张毫无表情,气质阴鸷的脸。 徐仁宇吹干了头发,换好睡衣,关掉刺眼的白炽灯后,又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寂静的夜晚中,他坐在床边,缓慢而细致地擦拭着自己的猎|枪。 他细致地擦拭着,动作不紧不慢,眼神认真而专注,仿佛这一杆猎.枪是什么宝贝一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擦拭满意了,抬手将猎.枪搁在了床边,他自己也躺了下来。 徐仁宇伸手,关掉了台灯,主卧室一片黑暗。 在这篇黑暗中,一声低低的“晚安……”,宛如蚊语。 画面最后定格在仰面躺着的少年的脸上—— 他睁着眼,缓缓地拉开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砰——” “砰——” “砰——” 摆好姿势,端起枪,瞄准,扣动扳机……这没什么难的,徐仁宇的身体早已经形成的肌肉记忆了,一枪又一枪,弹无虚发。 穿着户外服的中年男人哈哈大笑,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神色:“不亏是最像我的孩子,今天的表现真是令人吃惊啊。” 徐仁宇没有去看前方的血腥,只是神色淡淡地收枪,露出了一抹谦逊温和的笑容,说:“都是父亲您教的好。” 徐志勋也在场,只是听到枪响,他就忍不住放慢脚步,他实在是恶心那些血腥的东西。 听到徐宗贤在夸赞徐仁宇像自己的时候,徐志勋一如往常一般地露出了个嫌弃又嫉妒的表情。 “哈哈哈哈,是你学得好,都是我在教,志勋你怎么就不能向你哥哥学一学呢?”徐宗贤仿佛没有看到徐志勋不友好的表情一样自说自话,然而他虽然状似无意,却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后面跟着他们爬山都吃劲的徐志勋。 徐志勋气喘吁吁地翻了个白眼,嘴硬地说:“我干嘛要学这个,这不是爸爸你自己的爱好而已吗?难不成我们家要到了自己打猎吃的程度了吗,累死人了!” 徐宗贤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带领着大家继续向前走。 夜幕降临,繁星开始点点地亮起,而徐仁宇也已经从山里回到了“家”中,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被砸烂的玻璃窗,已经替换了新的玻璃,只是徐仁宇再推开窗的时候,窗外只有晚风和星辰,楼下没有那个会冲他笑的女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好像忽然泛滥起来丝丝缕缕的失落感。 今天的徐仁宇表现得非常完美,甚至把昨天表现不佳的部分都补回来了那样的完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高兴。 从前他最喜欢的,就是跟随父亲去打猎,因为好像只有在猎场上,在拿起枪的时候,他才能表现得更加贴近父亲,将徐志勋远远甩下。 徐仁宇忽然觉得有些无趣了,为什么他只有在一次又一次扣动扳机,将那些鲜活的生命悉数扼杀的时候,才能向父亲证明自己才是最像他的存在,自己才是他的最佳继承人…… 为什么他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父亲那少得可怜的表扬? 为什么徐志勋明明一点都不像父亲,却从来不用像他那么努力、那么费劲的表现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父亲的喜爱?徐志勋甚至可以任性,可以无能得像个白痴一样也无所谓。 徐仁宇正洗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抿紧了唇,嘴唇也因为自己的用力过度而泛出苍白的颜色。 所以……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人也一样呢,他冷笑着想到。 从前每一次被父亲表扬,他都会非常高兴,好像自己又成功向这位高大的家长证明了自己比徐志勋更优秀,可是这一次,他没有那兴奋的,开心的情绪,他只觉得无趣。 那些迸溅的、温热的血液,就算溅到了脸上,好像也没有带来更多的快感…… 他的脑海里,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昨天那只腮帮里藏了食物的小松鼠。 以及,那个像是松鼠一样的女孩子。 那个明明眼神犀利如刀刃,仿佛可以轻而易举地洞察人心,却也有着可爱和迷糊的一面的……笨蛋。 徐仁宇气急了的一巴掌狠狠拍到了镜子上,掩盖了那张逐渐露出笑意的脸—— 见鬼,像是着魔了一样! 舒夭绍并不知道自己的骚操作带来了那么猛的后果,换班争取到了安宰西的同意之后,她当晚就毫无负担地开始了自己爽歪歪的生活。 昨晚熬夜打游戏,星期一的早上,头重脚轻的舒夭绍好不容易才从周公的热情中挣脱出来,结果洗漱之后发现:哦豁,迟到了,早特么开始上课了都。 舒夭绍:“……” 【猪一样!】 “你为什么不叫我?”舒夭绍傻了,“不对,应该是……为什么没有人叫我起床?” 【安宰西上班去了,你觉得有谁敢硬生生把你叫醒?你闹钟响了你人都没清醒就直接给关了!】 “你说的也对。”舒夭绍困得不行了,嘟囔了一句之后,又滚回了床上,“算了,反正是约星期一见,星期一的早上是星期一,星期一的下午也是星期一……” 系统警惕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想表达什么?】 舒夭绍倏地露出了一张笑嘻嘻的脸:“你没猜错,我就是那个意思,反正都开始上课了,去了也没什么意义,我还是请个假,下午再去吧!”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你的职业道德呢?!】 “别吵吵了,不都喂给你吃了吗……”女孩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她又睡着了。 回笼觉睡到飞起的舒夭绍并不知道,在学校里的某个人,“无意之间”听到她今天好像又旷课的消息,“一不小心”又掰断了一支笔。 舒夭绍睡饱了才在系统敲锣打鼓的闹腾之下,慢悠悠地爬起来,又洗漱了一遍,吃了午餐,时间还早,去学校直接上下午的课,完全来得及,蜗速都来得及,不过舒夭绍还是想尽早出门。 载她的司机还是上次那个司机小哥,小哥极为热情地向舒夭绍眨了眨眼。 舒夭绍冷漠脸:“上次肯定是你出卖我了!” “因爱小姐,我可以发誓我没有出卖你。”司机小哥露出了一张无辜的脸,“我只是告诉安先生,你去找男朋友约会了而已。” 舒夭绍:“……”这特么还叫没有出卖我!? 中途路过一家大超市的时候,舒夭绍灵机一动,让司机小哥停一下,反正时间还早,她要进去逛逛。 司机小哥非要陪着一起进去,生怕她买太多东西自己拿不动。结果他发现舒夭绍就拿了一盒很普通的巧克力之后,就直奔收银台了。 司机小哥:“……”就这!? 舒夭绍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赶到了学校,刚好还是午休时间,距离上课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 虽然是午休时间,但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们好像都不想午休一样,要么三三两两地走在校园里,要么一大群的在操场上,要么茶壶会一样地聚集在大树下的休息区里闲话…… 舒夭绍本来只是走过路过,根本没打算听这群看着就穿着很不错的男女在讨论什么的,结果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脚步一顿,舒夭绍直接折了回去:“不好意思,我刚刚好像听到你们在说……徐仁宇?” 姜至浩偷偷看了自己的同桌一眼,隔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偷偷再看对方一眼…… 这个“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做的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徐仁宇想要忽略都不行,他只好转过来,问:“至浩是有什么事吗?” “啊不,没什么。”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姜至浩还是忍不住又仔细地看徐仁宇的脸。 徐仁宇:“……” “那个,我要问的话,仁宇可以不生气吗?” 徐仁宇抬眸,冷光暗藏:“你问吧,我当然不会生气。” “你今天……”姜至浩迟疑了一下,“还是在等什么人吗?” “至浩为什么会这么说?”徐仁宇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没有哦,我没有在等什么人。” “啊,真的吗?我只是感觉啦感觉,就发现你这两天好像有些焦虑,”姜至浩夸张地比划着,捏着手指头,“但是,只有这么一点点哦,就这么一点点!” 徐仁宇只是淡淡一笑,继而低头继续看课本:“你感觉错了,没有的事。” 姜至浩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本来打算玩自己的,但是好死不死,他眼尖地发现了窗外不远处大树下的那群人! “阿西!你弟弟的狗腿子们真的是没完没了了,又聚集在一起说仁宇你的坏话了吗?”姜至浩果然又先替人家生气了起来。 徐仁宇心里猛地汹涌起来一股戾气,他蓦地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做出了根本不在意的大气模样:“没关系,我早就……” 然而在抬头看去的一瞬间,徐仁宇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他的眼眸也倏地冷了下去。 看错了吗? 那群人里面,为什么……会有李因爱的身影? 姜至浩没有发现徐仁宇的不正常,咬牙切齿地说:“太过分了啊!仁宇你能忍,我都不能忍了!阿西吧,我到要去看看他们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语毕,他拉着徐仁宇的胳膊就要冲过去和人对线。 如果是平时,徐仁宇肯定是拒绝的,但是这一次…… 他垂下了眼眸,看着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模样,身体却很诚实地站了起来。 少年笑着对姜至浩说:“走吧,我也很想知道,他们又在说我什么了。”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李因爱听了些什么,又听进去了多少…… 徐仁宇看着前方那群人的眼神,愈发冰冷,那彻骨的冷意开始逐渐趋于空洞,最后,宛如在看死物。 第141章 精变的他【16】 “所以说,他们家这个周末,是又去打猎了吗?”一个浑身名牌的男学生好奇地问。 “是的吧,毕竟打猎是徐会长的狂热兴趣啊,他们不是有时间就会去打猎的吗?”另一个男生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回道。 有人撇了撇嘴,不屑地说:“所以说,志勋哥今天不高兴的原因,就是因为昨天去打猎了呗,谁都知道他根本不喜欢这些活动啦,血淋淋的,但偏偏他家里头的那个私生子就很擅长打猎呢。” “他也就做这种原始人的活动才能赢得了志勋哥了吧,真是可笑死了!哈哈哈……”女孩子尖锐的笑声在树下响彻。 “啊,谁说不是呢,毕竟是私生子嘛,母不详啊母不详,为了得到父亲的青眼,当然只能拼了命地去打猎,博取父亲的关注啊,嘛~真的是好可怜啊,像条寄生虫一样可怜呢。”这个学生一边说,一边煞有其事地点头,笑得极为狡诈地说,“哪里像我们志勋哥,就算不会打猎什么的,也依然能得到会长的喜爱。” 他们越说约高兴,越说越过分。 “私生子果然没什么好东西,啊对,之前那个高中部的李惠利也一样,平日里在学校嚣张得很,结果不还是被她姐姐李因爱给比了下去,”女孩子撇了撇嘴,“切,我看我们以后,还是少和这些私生子来往,白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我还是更厌恶徐仁宇多一点,毕竟这家伙,又惹我们志勋哥不高兴了啊,真是个烦人的存在呢~” …… 树下的学生们讨论得十分热烈,仿佛在背后侮辱别人、羞辱别人、贬低别人,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一样。 就在这时候,一道陌生的女声响起—— “不好意思,我刚刚好像听到你们在说……徐仁宇?” 这群非富即贵的孩子纷纷回头,看到了舒夭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们先是停顿了一两秒,然后爆发出了热烈的声音:“啊!你是李因爱!哦不,因爱学姐!” “是我,”舒夭绍笑了笑,“我刚刚好像听到你们说李惠利了,嗯……还有徐仁宇?” 她随意地扫了一下这些学生的胸牌,发现这是一群初中部的?!舒夭绍无语了,初中部的为什么要跨过界限跑高中部来说人家的坏话? 不过,初中部的话……倒也理解为什么会一口一个XX哥了。 “啊没错,我们就是在说这两个不要脸的女人生的东西,”一个女生极为骄傲地说,她撩了撩自己的卷发,问舒夭绍,“学姐你要加入吗?” 然后,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坐在这里就可以了哦。” 少年靠近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两句话,他的眼神倏地冷了下去。 那阴郁的眼神紧紧地看着那个还一无所知的卷发女生,这个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的阴冷,徐仁宇额角与脖颈处,甚至暴突了些许的青筋,可是就算如此,他依然没有冲上前去,他反而是停留在了原地,下意识地将自己隐藏在了临近的一颗大树之后。 姜至浩也听到了她们那么糟糕的话,气不过就要上前,徐仁宇却伸手拦住了他,无声地用眼神制止了姜至浩。 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不着痕迹地落到了那个纤细的背影上。 徐仁宇的呼吸不受控地加重,他紧紧地盯着舒夭绍的背影,那么,你会怎么做呢……李因爱? 卷发女生并不知道自己议论的对象就在附近,她一脸自得地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笑着看着舒夭绍,等着她坐下来,加入他们这群人热烈的讨伐大军里面。 舒夭绍看了一眼那个位置,不仅没有如她所愿地加入,反而倏地一下,就笑了。 她目光直直地看着这个领头的女生:“我只是好奇,你们这种像是躲在肮脏的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废物到只会背后羞辱别人的家伙,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 就连侧依在大树后面的徐仁宇,都浑身一僵,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比起那群震惊到瞠目结舌且老半天说不出话来的初中部的学生,姜至浩的反应就快多了,他先是惊讶了一下,继而激动地抓着徐仁宇的肩膀晃了晃,激动万分地握着拳冲他比划了好几下“给力”的姿势。 徐仁宇的眼神极为复杂,原来……这就是被维护的感觉吗?像是一个巨大的锤子,直接敲在了心脏上一样,又痛,又舒爽。又像是那个该死的扰乱人心的石头,将整个玻璃窗都砸碎了,稀里哗啦地落下一大片的玻璃渣子,落在心上,留下了诡异的酸痛酥麻的感觉。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那群人,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张着嘴“你”了老半天才“你”出了这么一句。 舒夭绍歪了歪头,无比可爱又无辜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阿西,不是,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我们是在为你说话不是吗?”那个领头的卷发女生开始激动了起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不是吗?你和我们志勋哥哥才是一样的不对吗?还是说,你其实不知道,徐仁宇和你妹妹李惠利一样,都是私生子……不对,你和私生子之间的矛盾,不是天然的吗!?” “当然不是。”舒夭绍的眼神很平静,整个人都冷静的不像样,她如此斩金截铁的回应,再一次让这群孩子惊呆了。 与此同时,另一棵大树后的徐仁宇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啊,不是吗?怎么可能不是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少年缓缓勾起了唇,当然是啊小松鼠,你、徐志勋,和私生子之间的矛盾,是天然的呢。 这本来就是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竞争关系,徐仁宇的眼神蓦地狠厉了起来,这本来就应该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 可是他却听到舒夭绍冷静清晰地说:“你们所议论的事情,应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存在绝对的所以然。” “啊啊啊你在说什么鬼啊,难道你是疯了吗?我们骂李惠利和徐仁宇你为什么反驳我们?”这群孩子的脑子看起来不太好使的模样,根本就无法理解舒夭绍所说的话,他们甚至还不可置信地问舒夭绍,“难不成说,你其实和李惠利的关系很好,你很喜欢你这个破坏你妈妈家庭的小三生的私生子吗?” “当然不是,我和李惠利的关系很糟糕,我很讨厌李惠利。但是请你们明确一点,她妈妈做的事情,是她妈妈的过错,我不会因为她是她妈妈的女儿就讨厌她。我讨厌她,是因为她本身的过错,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太过恶劣,我们之间或许不必这样剑拔弩张。” 舒夭绍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说:“上一辈究竟发生了什么,恩怨是非都好,是上一辈的事情,将仇恨延续给孩子是不理智的行为。” 事情也确实是这样,舒夭绍并不喜欢私生子,但也不会因为对方是私生子就在背后疯狂的侮辱对方。 舒夭绍之所以刚来就针对李惠利,并不是因为她是私生女,而是因为她对原身做了那么多恶劣的事情,日常PUA原身就算了,还让人去霸凌原身什么的…… 但是徐仁宇的情况很可能不太一样,先不说他身为私生子,竟然要比自己的那个婚生子的弟弟还要大好几岁,就说系统安排的这些反派多数都有糟糕的童年,很有可能他的家庭还有许多隐情是尚未被挖掘出来的。 “什么啊……” “我说,难道你们就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吗?私生子是李惠利自己想选的吗?如果他们能选择的话,他们还会希望自己是私生子吗?如果可以选的话,你早就投胎去M国了吧?” “你可以因为一个人的道德有问题,为人处世你不喜欢,性格和你不合等等理由而讨厌她,但是没必要因为她的母亲在她出生前做错了什么,就将罪责分摊到她的身上,连坐的思维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看着这一群惊呆了的小萝卜头,舒夭绍最后留下一句忠告:“在搞清楚所有的真相之前,还是保持沉默吧,背后议论别人在我这里不值得提倡,就算你们觉得你们是在为我出气。” “什、什么啊……” 舒夭绍转身就走,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灿烂一笑:“啊对了,还有,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又在这里当臭水沟的老鼠,我就动手揍你们了!” 把一群初中部的小萝卜头吓得哭哭唧唧连连鞠躬地跑了,舒夭绍心情甚好地哼着歌也离开了原地。 “啊,仁宇,你拉着我做什么,那可是李因爱!”姜至浩激动万分,“她竟然在为你说话,为什么我们不出去和她打声招呼?” 徐仁宇现在的表情很奇怪,他不再是保持着一抹恰到好处的,谦和的微笑,现在在他脸上的,是一种近乎于麻木的空白,甚至还有些苍白的感觉。 这样的他看起来,甚至有些许脆弱意味。 没人能理解他,也没有人能体会到他内心被掀起了如何的惊涛骇浪。 只是姜至浩兴冲冲要出去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将他拦住了。 “仁宇!”姜至浩不满地又叫了一声。 徐仁宇转过头看他,却在好一会儿之后,才像是从某个异度空间里回来了一样,缓慢地转了转眼珠子:“啊,没关系的。” 姜至浩絮絮叨叨的:“你在说什么啊仁宇,我是说那个是李因爱,就是手机发布会的发言人!她明明也是婚生子,好像还一直被李惠利欺负,但是她刚刚还是帮你和李惠利说话了,真的恩怨分明到是令人难以置信啊,不愧是即将被本市评为优秀少年的女生……” 顿了顿,他哀嚎了一声:“所以说,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啦,我们出去和她打个招呼不好吗?还可以谢谢她呢!然后就可以认识她啦!啊~好可爱的女孩子,真是令人心动。” 徐仁宇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听到姜至浩说想要认识舒夭绍,他下意识地轻笑了一下,低低地说:“不用,她会来找我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笃定,那么自信…… 总之,她会来找他的。 然而,徐仁宇却被姜至浩的最后一句话给惊醒了,他猛地抬头:“你刚刚说什么?” 第142章 精变的他【17】 姜至浩痴痴地笑着看着舒夭绍离去的背影,结果一回头,“妈呀!”——他被徐仁宇盯着自己的眼神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噔噔噔就后退了三步。 “哎哟,你干嘛啦,”反应过来之后,姜至浩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哀怨地问徐仁宇,“为什么突然要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看着人家啊?” 徐仁宇以一种十分冷漠的眼神盯着他,语气不善地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姜至浩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他刚走回来正要和徐仁宇并肩走回教室去,但是徐仁宇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姜至浩心里开始发毛,头皮开始发麻,眼神开始飘忽:“那个……那个,我说,仁宇啊,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嘛?” 徐仁宇:“……” “啊,你问我刚刚说了什么?嗯……我在问你为什么刚刚不让我出去和李因爱打声招呼啦。”姜至浩观察了一下徐仁宇的脸色,“额,不是这个吗?” 他挠了挠头,苦思冥想:“啊对了,我还夸了李因爱,真是一个好可爱的女孩子。” 发现徐仁宇的表情略有些松动的模样,姜至浩立马凑了上来:“是这句话有问题吗?” “不,”徐仁宇斜了他一眼,“下一句。” “下一句……?”姜至浩皱着眉,纠结了半天,“啊我想起来了,好可爱的女孩子,真是令人心动?” 徐仁宇:“……” “是这一句吗?”姜至浩笑嘻嘻地凑得更近了,“仁宇刚刚是因为我刚刚说自己对李因爱好心动,然后不高兴了?” 徐仁宇却没有回答他了,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垂下了眼眸,面无表情地走开。 姜至浩见状,笑得满脸促狭,赶紧跟上:“好嘛好嘛,我知道了,李因爱同学是你的,我绝对不会再心动了,啊啊别生气了,是我错了,不该打趣你的……” 两个少年并肩走在绿荫斑驳的校园小道上,一个冷漠无言,一个却活力四射:“这样说起来的话,你们应该早就认识了吧?嘛~怪不得李因爱会为你说话呢,啊对了,之前你都不管这群人说什么的,今天会跟我出来,也是因为发现了李因爱同学在这里?” “啊,我的天呐,我磕到了!” 徐仁宇一脸看智障的冷漠:“你磕到什么了?” 姜至浩笑嘻嘻:“糖!” “神经病。” “喂,你竟然敢骂我,要知道我可是你身边唯一的朋友了诶!” 徐仁宇冷笑:“那又怎么样?”朋友什么的,他从来都不稀罕。 眼前这个家伙,是自己凑上来的,他只是觉得非要着手去解决掉的话太麻烦了,如此一直放任他混在自己身边以朋友自居,仅此而已。 想要以所谓“朋友”的身份要挟什么的话,未免太过可笑了! 姜至浩却根本不知道徐仁宇心中的冷酷,满面笑容地抱着自己的手臂哼唧:“你是在暗恋人家李因爱同学吧?人家还没有答应和你交往什么的吧……” 徐仁宇倏地看了过来:“我没有!”阿西,这个神经病,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他浑身一僵,徐仁宇可不是不了解自己的人,刚刚那样急急忙忙的否认,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果然,姜至浩笑得更欢了。 “哼哼哼~你别急着否认,我看人可是很准的。所以说,怎么追女孩子什么的,难道你自己能行吗?你不需要我这个朋友吗?我可是这方面的神助攻哦。” 徐仁宇:“……” 早知道不应该嫌麻烦的,应该早点把这个狗东西解决掉。 徐仁宇现在的状态有些慌乱,他想要有一个私密的空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封闭空间,这样子,他才能强迫自己立刻冷静下来,仔细地思考。 可是他不能,这是校园里,这里没有属于他自己的空间,而且……已经快要上课了。 他只好掉头就走,不管后面叽叽喳喳喊着他名字的姜至浩,阿西,真的是,麻烦死了啊这个自己贴上来的,所谓的——“朋友”! 少年的眼神有些阴冷,也不知道是被人戳中了心事的恼羞成怒,还是真的厌恶这样自来熟贴上来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忽然就有些混乱了起来,前两日父亲的话,和今天姜至浩的话,交织在了一起—— “你对她的态度,应该取决于她对你的价值……”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李因爱同学是你的,我绝对不会再心动了……” “或许说,取决于她在她父亲和哥哥那里有多重要……” “你是在暗恋人家李因爱同学吧?” …… 阿西!闭嘴啊混蛋,这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徐仁宇强行压抑住了这混乱、慌乱以及无措,与此同时,他也为了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的那些不可告人的、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悸动,也一并关进了心门。 就这样,走了一半的路,吹了一会儿的风之后,徐仁宇渐渐地冷静下来了,刚刚看见舒夭绍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心虚与紧张,以及后面因她的话而震撼又欣喜的感觉,似乎都逐渐远去了…… 虽然心脏还是莫名其妙的在乱跳,但是徐仁宇确信自己能够将及时自己稳住。 反正……他和李因爱又不同班,如果李因爱要找他的话,也是要到下午下课后…… 最多也是在第一节 课的课间。 他至少还有一节课的时间可以好好地整理自己的思绪,他相信自己可以稳住,绝不会再像刚刚那样,受到这只该死的小松鼠的影响,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莫名其妙的跌宕起伏! 至少还有一节课的时间…… 徐仁宇是这么想的。 但是舒夭绍的骚操作,总是能将他贫瘠的想象力洗刷刷一遍又一遍! “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下面,请她来做个自我介绍吧。”年轻女教师温柔地笑着,示意门口的人进来。 然后,徐仁宇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某个扰得他整个心湖乱七八糟的罪魁祸首,踏着极为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舒夭绍笑眯眯地冲大家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李因爱。” 讲台下的学生开始起哄,然后表示欢迎的鼓掌,舒夭绍心想,安宰西这财阀继承人的脸可真是贴金了,一下子就扭转了李因爱在学校里的形象和含金量,瞅瞅这些同学们激动万分的模样,仿佛她们中了五百万似的。 “天啊,仁宇,是李因爱!”姜至浩好了伤疤忘了疼,抓着徐仁宇的袖子开始用力。 徐仁宇:“……”阿西,该死的,这个白痴!蠢死了。 老师也鼓掌,笑得极为温柔:“希望大家可以多多关照因爱同学,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一定要好好相处哟。” 在老师说场面话的时候,舒夭绍就站得直直地,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然后,她忍不住悄悄地冲坐在靠窗的位置的徐仁宇,加深了笑容,单眼眨了一下。 徐仁宇:“……!”啊,他好像忽然有些能够理解那些追星少女,在看到idol比心的时候的激动了,就像是她们犯花痴的时候形容的那样,被丘比特一箭击中了心脏。 徐仁宇还没从那好像冒着甜腻腻的粉红色气泡的空气中回过神来,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猛地抓紧,他一回头,就看到了满脸花痴的姜至浩:“天啊,她在冲我wink!真的是太可爱了,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他应该感觉到不悦的,但是很快,徐仁宇就发现自己应该生气不过来,凡是靠这一排的男同学,一个个都捂住了脸,非说舒夭绍是冲他们眨眼睛了,可爱到爆炸。 徐仁宇:“……” 最过分的是,姜至浩竟然还开始挥起了手。 老师终于说完了既定的场面话了,她望了望课室的布局,指着最后面的一个空位:“那么,因爱同学,你就坐……” 舒夭绍马上看向了徐仁宇旁边的姜至浩,姜至浩蹭一下站了起来:“老师!” 徐仁宇倏地扭头看姜至浩:“你疯了吗?” 老师被打断了,有些意外地看了过去:“姜至浩同学,怎么了吗?” “啊,”姜至浩不理会徐仁宇拉自己的动作,死皮赖脸地说,“我最近身体不太好,不喜欢这个吹风的位置,我想坐到后面那个位置去。” 第143章 精变的他【18】 姜至浩极为利索地把一长串话给说完了,他笑嘻嘻地冲舒夭绍眨了眨眼睛。 与此同时,徐仁宇也松开了他,姜至浩话都说出去了,全班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没拉住这个疯子…… 徐仁宇知道舒夭绍在看自己,但是他却只是松开了姜至浩,然后垂眸看着自己的桌面,不言不语。 姜至浩真的太大胆了,老师一下子也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犹豫地看向了舒夭绍:“可是,因爱同学……” 舒夭绍马上把眼神从装死的徐仁宇身上收回来,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笑眯眯地说:“没关系的哦老师,这个男同学身体不好,那就让这个男同学坐后面吧……” 她顿了顿,直勾勾地看着徐仁宇,笑容加深,说:“我坐他的位置就好了。” 徐仁宇:“……” 舒夭绍:嘻嘻嘻,徐仁宇同学这个同桌真不错! 决定好之后,姜至浩几乎在五秒内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麻溜地滚到了最后排,而舒夭绍,则一步一步走向了徐仁宇。 哎呀同桌什么的,真是带感,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最近脑子不太干净?】 “胡说八道,我脑子明明已经被你吃的干干净净。” 【……】贫嘴都贫不过了。 舒夭绍在徐仁宇旁边的桌子上放下了自己的书包,然后心安理得地坐下。 再然后,她就一手转笔,一手托着自己的腮帮,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看徐仁宇。 徐仁宇倒是沉得住气,即使心乱如麻,心跳如鼓,却也依然岿然不动,目不斜视地盯着黑板看。 嘿,这徐仁宇同学,可以嘛~舒夭绍笑了,唇红齿白。 就这样,她足足盯着他看了二十分钟,徐仁宇才终于憋不住,斜着看了她一眼。 舒夭绍马上打蛇上棍地凑过去:“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少年垂着眼眸,面上认真地在做着笔记,嘴上努力平静:“所以,这就是李因爱同学,你所说的……奖励?” 舒夭绍一愣,继而喜笑颜开,促狭地眨了眨眼:“你猜?” 啥奖励不奖励啊,她是为了方便接近他而已,难为徐仁宇了,竟然还能把她调班过来的事情当成是奖励。 徐仁宇勾了勾唇角,眼中有着星星点点的亮光,他回过头看舒夭绍,正想说什么,然而刚张口,却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一下子就闭上了嘴,抿紧了唇,然后,舒夭绍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又扭回去看黑板了,还看得一本正经。 舒夭绍:“……”啊?咋地了,我做错了什么? 她瞅了瞅台上的老师,老师正认真地讲着自己的课,没有注意这边,于是舒夭绍狗胆包天地挪了挪椅子,几乎直接靠着徐仁宇坐了。 舒夭绍凑得极近,徐仁宇想忽略都不行,他只好无奈地又回头看她。 入目是一个长发的少女眉眼含笑的模样,那双黑白分明的,清亮的眼睛紧紧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瞳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徐仁宇的心倏地揪紧了一下。 “你怎么了?”舒夭绍挨着他问。 此时一阵微风穿梭过青翠的树叶,自窗外而入,带来了沁人心扉的气息,徐仁宇就此收敛了一下心神,暗暗地调整了呼吸:“没什么,我是说……”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那样,回头冲舒夭绍扬起了笑容:“这个奖励,我很喜欢,谢谢。” 舒夭绍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了,一下子就灿烂地笑了。 看见她如斯璀璨的笑容,少年向来阴沉的眼眸,都明显地放柔和了。 其实,他刚刚在想,要不要就这样算了,他不需要非得通过欺骗一个女孩子,去得到父亲的认可,去证明自己的……这样的话,和李因爱同学保持距离会更好一些吧? 所以他闭上了嘴,可是偏偏她又凑得更近了,甚至是直接贴了上来,在他原本就心乱如麻的时候。 于是,他最后……还是没忍住。 想要,更加—— 靠近她。 徐仁宇那少年人的自尊心与无法抑制的情绪,混乱地交织在了一起。 他不愿意按照父亲所说的那样,像自己曾经想过的那样,秉着利用的心理,故意靠近她…… 可是他又无法让自己,狠下心来远离她,与之相反的是,他确实想要更加靠近这个人…… 啊不,不不不,不只是靠近而已。 心底里的某些贪婪的欲}念,像是恶鬼一样嘶吼着,靠近?仅仅只是靠近的话,哪里够呢,怎么够呢? 那个丑陋的鬼怪,终于盘踞在了心头,他想要的是——占有啊。 “徐仁宇,徐仁宇?”舒夭绍抓着他胳膊摇了摇,“小徐!” 少年倏地回神:“什么?你喊我什么?” 舒夭绍笑嘻嘻:“小徐。” “这是什么称呼?”徐仁宇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对喜欢的人的亲昵的称呼。”舒夭绍一本正经地说。 她是在瞎几把扯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喜欢”,也没有特别的暗指,但是这话一出,徐仁宇的心跳却猛地漏了一拍,瞳孔蓦地缩紧了一瞬,甚至拿着笔的手都没忍住攥得紧了…… 舒夭绍毫无知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向你申请,小徐是我对你的专用称呼,只属于我。” 徐仁宇闻言,扬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舒夭绍还在摸着下巴嘚瑟:“啊~对了,等你老了,还可以叫你老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仁宇:“……” 第144章 精变的他【19】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的啊?” 被抓着手臂晃了晃,徐仁宇抽回了思绪,他低头看桌面,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晦暗与光芒交织的混乱。 “随便你吧,”他很轻地说,像是在妥协,“你喜欢就行。” 舒夭绍撑着下巴,撇了撇嘴:“这是对你的昵称啦,怎么能我一个人喜欢就行了呢?你呢,我叫你小徐的话,真的可以吗,你自己喜欢吗?” 啊,真的是,非要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还计划的那么长远,在他根本无法下定决心,拿准自己的心思的时候,真的是…… 令人着魔。 像是一个无底深渊一样的陷阱,而这个可以轻易扰乱他的女孩子,就这样笑容嫣然地站在边缘,问他:你呢,喜欢吗? 她笑得那么甜,那么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像一个没有任何苦恼的,无忧无虑的天使,可是她身后是一个无底深渊,与此同时,她又是一个蛊惑着他,等待着他沦陷深渊的……魔女。 徐仁宇的嘴唇几不可见的颤抖着,而后他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喜欢。” 少年的声音很轻很轻,被叮铃铃的下课铃声彻底掩盖,仿若无声,可是,某个最应该听到的人,依然听到了。 “嘻嘻~我听到了哦。”舒夭绍笑眯了眼。 课间,有些女生上前邀请舒夭绍一起去上洗手间,不过被她拒绝了。 她早已经过了要和小伙伴们胳膊挽着胳膊一起上厕所的时候了,比起应付这些并不那么纯粹的示好,浪费时间,她还不如将所有的注意力和精力,都倾注于徐仁宇的身上。 除了因为他是任务对象,还因为……舒夭绍在他身上,看到了回报。 那群女生也不是平民子弟,示好还被拒绝,果然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了,翻了个白眼离开,舒夭绍看到她们似乎若有若无地看了徐仁宇一眼,然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在走廊里嬉笑打闹了起来…… 不用听舒夭绍也能猜到这些人会说什么,无非就是她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竟然不答应和她们一起走,反而选择了在徐仁宇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身上花时间,简直是没眼光之类的话。 徐仁宇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这些人,只是不紧不慢地在收自己的课本,就在这个时候,舒夭绍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了一盒巧克力。 “给。”她把这盒巧克力推到了徐仁宇的桌子上。 徐仁宇低头看了一眼,一愣:“给我的?” “对呀,”舒夭绍果然又笑眯眯地凑近他,几乎是贴着他,极为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虽然说你把我的出现当做是那个惊喜也不错啦,但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是这个巧克力哦。这个的话,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谢谢你。”徐仁宇温和地笑了笑,打开了巧克力盒,“你现在要吃一颗吗?” 然而舒夭绍却没有说要吃,反而抿紧了唇,眉头也皱了起来:“小徐啊,是发生什么了吗?” 虽然徐仁宇表现得很自然,但是舒夭绍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看到这盒巧克力,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喜的样子,甚至连高兴都没有,反而不可自控地在眼神里闪过了那么一丝的厌恶。 真的很奇怪,舒夭绍之前明明能感觉到他对巧克力的喜爱的,穿着睡衣,裤兜里都装着一颗呢。 因为舒夭绍太过敏锐了,明明他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可是她还是发现了,她担忧的眼神和脱口而出的关心,让徐仁宇只觉得更加沉重,就仿佛那个像是高山一样总是压在自己脊梁上的父亲的脸,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一样。 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把事情告诉舒夭绍,让她更担心。 明明说出来更好呢,不是吗徐仁宇?说出来的话,她就知道自己给他招惹了多大的麻烦,差点毁掉了他多年苦心孤诣在父亲面前立起来的人设。说出来的话,她会愧疚啊,她这样善良的孩子,愧疚心是一个很好拿捏的把柄吧?拿捏住她,可以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利益呢…… 所以……为什么,不说啊! “因为晚上偷吃甜食的行为,太过没有男子气概了,而且……这个已经让父亲发现了,”徐仁宇不痛不痒地解释着,半真半假地说,“所以我打算改掉。” 果然真假参半的话,最能忽悠人了。 舒夭绍抿了抿唇,有些怀疑地仔细看着他的脸:“真的只是这样吗?” 然而少年没有说话了,只是动作熟练地拨开一颗巧克力,递到了舒夭绍的嘴边,他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终于露出了极为真心的笑容:“你吃。” 舒夭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徐仁宇也定定地看着她。 然后,徐仁宇满足了,他果然又看到这个笨蛋,啊一下的,一口就把巧克力整个塞进了嘴里。 嚼嚼嚼,鼓起来的腮帮,和那只松鼠,简直一模一样呢。 徐仁宇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加深,眼睛都因为受到喜悦的影响,而变得温柔。 第二节 课下课,舒夭绍终于自己去洗手间了。 姜至浩也终于找到了空隙,凑了上来,冲着徐仁宇挤眉弄眼:“人家都看到了哦~” 徐仁宇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哎呀,仁宇,快别生气了,人家这不都是为了你吗?”姜至浩拍了拍他,摸着下巴似乎在琢磨,“话说,李因爱这样的表现,也是喜欢你的意思吧……” 徐仁宇眼中的讽刺已经十分明显了:“你不是说自己是个恋爱达人吗?” “那都是我吹牛的啦,你真的信吗?我说,刚刚你给她吃的是什么,我也想要。” “你没有。” 姜至浩本来还打算继续烦一下徐仁宇的,结果他眼尖地看到舒夭绍回来了,马上开溜:“李因爱回来了,我先走了,你记得明天要把那个吃的也给我吃!” 舒夭绍一进课室的门,就发现姜至浩的身影旋风一样从眼前晃过,她奇怪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不用理他。”向舒夭绍提起姜至浩的时候,徐仁宇是极为冷淡的。 舒夭绍也没在意,直接坐回了原位,继续上课。 今天的气氛一直都不错,甚至系统都说舒夭绍完成任务的速度在突飞猛进,但是持续到放学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 舒夭绍其实一直在想徐仁宇的心结是什么,他变成反派的契机是什么,本来打算徐徐图之的,但是今天事发突然,她在那些人暗地里的讨论中,隐隐约约摸到了一点苗头。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要不要开口试探一下徐仁宇,思来想去许久,最终还是觉得有些东西是长痛不如短痛。 因此,舒夭绍突然开口:“今天下午……” 走在她身边的少年心情不错,笑着看过来:“什么?” “今天下午,在那棵大树下,小徐你也在吧?” 徐仁宇的脚步一顿,冷不丁地问:“你是早就发现我在那里听你们讲话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听不出有任何情绪在里面,然而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心里究竟是何等的山崩地裂。 “啊?发现你的时候……不早不晚吧?”舒夭绍说。 “所以呢,那些话,向那群人说的那些话,那些……维护我的话,”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压抑着恐怖的怒气,“都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第145章 精变的他【20】 真是可怜呢,像条贱兮兮的狗一样…… 别人稍微表现出一点善意,就忍不住欣喜地扑上去,徐仁宇的眼神沉寂了下来,嘴角却扬起了微笑,他的眼中染上了不可抑制的恶意与近乎失控的癫狂:“我说,李因爱你真是够了,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嘚瑟?!” 舒夭绍知道自己突然提起来早上的事情,肯定会引发自己和徐仁宇在一定程度上的矛盾的,她也做好了接下来将会有一场不那么愉快的交流的准备,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就好像戳到了徐仁宇的肺管子一样,他瞬间就气炸了。 这样的表现,真的是自傲到了极点的……极度自卑。 “你在说什么啊?”舒夭绍暂时将心中的犹疑压下,迅速反应了过来,“那些维护你的话,都是出于我真心的啊,不论你是否在场,我都会这么说,因为我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少女移步,拦在了高挑的少年面前,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又慎重,她就这样看着他,紧紧地看着他,只看着他,就仿佛……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一样。 这个诡异的想法是如此的臭不要脸,却偏偏又如此令人心生欢喜,徐仁宇不自然地撇过了头,努力平复自己那因她的眼神和话语而怦怦乱跳的心脏。 他甚至不敢与舒夭绍的眼睛对视,生怕自己面对这个该死的家伙的时候,连一秒都抵抗不住。 “反正,你心里究竟怎么想,没有人会知道,就随便你说吧。”听起来像是根本不愿意相信舒夭绍说的话,又像是……死鸭子嘴硬的傲娇。 对待反派闹别扭,舒夭绍深谙顺毛之道,她直接伸手,抓住了徐仁宇的手。 柔软而温暖的手,抓住徐仁宇的一瞬间,他就被这细腻的触碰给惊到了,下意识地想要抽手,然而舒夭绍却死死抓住了。 “小徐,我不是怕你生气才这样狡辩的,我是认真的,早上的那些话,虽然你在不在场我都会那样说,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听到,因为我想要你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样的!”除此之外,你能真正地理解我的观点就更好了。 徐仁宇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头像是藏了一只该死的小羊羔,不断地撒丫子乱跑,四处乱撞,顶来顶去,令人又酸又疼。 就在徐仁宇有些软化,忍不住想要看舒夭绍的时候,想要回应她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旁边有一辆熟悉的车。 少年触电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动作迅速地转身:“你怎么想和我没什么关系,今天就这样吧。” “小徐!?”舒夭绍伸手要拉他,然而徐仁宇已经快步走远了。 夕阳西下,灿烂的金光洒了舒夭绍满头满脸,她一个人慢慢地走在校道上,眉头不自觉地皱紧,眼神没有聚焦,像是在边走边思考着什么一样。 【后悔了吗?】 “什么?”系统这段时间被舒夭绍给气多了,都不主动跑出来了,这会儿它主动冒泡,舒夭绍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它在说什么。 【向徐仁宇坦白知道他早上在场的事情,后悔吗?】 舒夭绍已经明白系统要问的是什么了:她刚刚突然对徐仁宇提起早上那些涉及他的家庭,以及自己对他的看法和态度的事情,虽然她本人是觉得这些事情不破不立,所以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是现在看来,这一举动和打草惊蛇也没什么区别了,甚至接下来徐仁宇可能会缩进龟壳里去,舒夭绍会更难进行下一步,系统问的就是舒夭绍是否后悔自己刚刚略显冒进的行为? “不后悔。”舒夭绍淡淡地说,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日夜交替的景物,眼神沉静。她如今的表现,只有一个字——稳。 她不再是曾经那个,会因为反派不按照自己的构想走,就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甚至慌乱的新手了。 “还是那句话,不破不立,打碎龟壳本来就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但是不论如何,你必须得打破它!”舒夭绍慢慢地向前走,冷静得像是一株不可移动的山上松,“wuli日日克服自己天生的缺陷,接受这一切的时候,不痛苦吗?阿祖哥哥撕碎父亲的阴影,艰难站起来的时候,不痛苦吗?” “成长本来就是一件又痛苦又艰难的事情,除非他想要永远蜷缩在自己的龟壳里,当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像今天这样,阴晴不定,喜怒形于色,或者,更不客气的说,是自卑到骨子里了。” 【……】 “徐仁宇不想的,他只是缺一个愿意拉他一把,给予他关爱,正确引导他的人。我就是那个人,而今天,这一切,只是踏出了第一步,他开始有些阵痛了,仅此而已!” 【……】 舒夭绍没理系统的省略号,眼眸一转,方才那冷静到极致的气场顷刻挥散,她嘻嘻一笑:“所以,你告诉我吧,刚刚那辆车上,坐着谁?” 【徐志勋,徐仁宇同父异母的弟弟,徐会长正牌大老婆的儿子。】 “……那辆车好像停了好一会,他干嘛了?” 【拍照,你和徐仁宇的“牵手照”。】 系统咬重了“牵手”两个字。 舒夭绍:“……卧槽?” 完犊子,她现在对徐仁宇的家庭的了解,还是从早上那些人辱骂徐仁宇的话里面,筛选出了那么一些,只大概知道徐仁宇的处境应该是不怎么好的,反正应该没有他弟弟徐志勋得宠,毕竟他是需要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向自己的父亲展示自己的人,那些机会……包括被这些同学嫌弃为原始人运动的打猎。 越想越多,舒夭绍忍不住对徐仁宇心疼了起来。 【不用心疼他,李惠利躲在那辆车的后面,也拍了不少。】 舒夭绍:“???” 【徐仁宇回去讨不了好,你回去,也一样,半斤八两,留点力气同情你自己吧。】 “所以说,这些照片是真的咯?” 女孩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做声。 青年男人的声音更加冷冽了:“不回答的话,就是不做辩解,是肯定的意思了,对吗?” “呃……哥哥,要不,你先冷静冷静?” “你还让我冷静?”安宰西一挥手,“哗啦”一声,整个桌面上都是连续快拍的照片,一张张排排推开,完美如慢动作一般展现了少女主动牵男生的手,还主动挡在人家面前的画面,还有她认真看着对方,无比真诚在解释的画面…… 好家伙,李惠利干嘛不去当摄影师?就她这拍出来的效果,舒夭绍看着都觉得自己像是无自尊无底线倒贴凤凰男的无脑财阀千金了,也怪不得安宰西看了这些照片那么生气。 安宰西不说怒发冲冠,但至少也是冷笑连连了:“是谁告诉我,并且向我保证,转去A班,只是因为想要直视自己的曾经,和某个叫做徐仁宇的男生,没有丝毫关系的?” 舒夭绍眼观鼻鼻观心:“是我。” “喂!李因爱,你觉得你在这个年纪谈恋爱,合适吗?” “合适。” 安宰西怒极:“李因爱!” 舒夭绍在系统幸灾乐祸的笑声中,猛低头,掐大腿,蓄眼泪,一气呵成,然后她再一抬头,就从刚刚那让人气不打一处来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鬼样子,变成了红着双眼,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的小可怜的模样。 “难道、难道哥哥在这个年纪,”少女可怜兮兮地哽咽着,委屈又悲伤,“就没有喜欢过别人吗?” 安宰西:“……”好家伙!这是说演就演啊。 另一边,徐仁宇的情况,远不如舒夭绍这么轻松,毕竟舒夭绍面对的是疼爱她的兄长,而徐仁宇面对的是看自己横竖都不顺眼的原配夫人。 “我回来了。”少年换好了拖鞋,几乎可以说是收敛了自己满身的戾气,缓步入内。 奢华的客厅里,没有开灯,昏暗中,一个优雅的贵妇人。 徐仁宇脚步一顿,冲她微微鞠了一躬,礼貌地问候:“您回来了啊。” 金恩实,大韩证券董事长徐宗贤的正牌妻子,她没有理徐仁宇,兀自摇晃着自己的红酒杯,几乎要把徐仁宇当成一个透明人了,但是徐仁宇也习惯了这位夫人的态度。 这位夫人憎恶他,这个态度自始至终都是如此的坚定,以前他不知道金恩实不是自己的生母,他以为金恩实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金恩实对待自己的态度,和对待徐志勋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的。 金恩实对待徐志勋的时候,徐志勋是她的心肝宝贝,是她关心爱护的心头肉,而徐仁宇……说来可笑,那时候徐仁宇总是和弟弟徐志勋那样,喊金恩实妈妈,可是不管他怎么叫她妈妈,她从来都不应,她叫他也从来不像是叫徐志勋那样“wuli志勋”,“志勋呀”,都是喊他——喂,或者,你。 时到今日,已经知道金恩实对自己的厌恶是从何而来的徐仁宇,再一次面对这位夫人的冷漠,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样,然后准备上楼。 “喂,那个谁,你等等。”可是金恩实却没打算那么轻易就放过他,她用一种极为轻蔑的语气,喊他“那个谁”,就像是在随口喊家里的清洁阿姨,或者是家里养着的狼狗。 “您有什么吩咐吗?”徐仁宇不得不从楼梯上下来,笑着应付这位“夫人”。 金恩实傲慢地扬了扬下巴:“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这种事情,随便叫任何一个家政阿姨或者女佣都可以,可是,她偏偏喜欢使唤徐仁宇,喜欢看他隐忍难受却不能反抗的模样。 对付不了自己那出轨的丈夫,金恩实却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个孩子。 “好的,”徐仁宇习以为常地笑了笑,去给她倒水,“您要加冰吗?” “加吧。”金恩实可有可无地说。 在徐仁宇倒水的时候,金恩实不紧不慢地将一个黄色信封放到了桌上,徐仁宇端着冰水回来,眼神像是无意之间地扫过了桌上的东西一眼,他眼瞳收缩了一瞬,却忍住了,不动声色地递上了水。 “今天wuli志勋给我送了些东西,”金恩实接过冰水喝了一口,无所谓地笑了笑,“但是我觉得这些东西交给你父亲的话,并不能打击你,反而能令他更欣赏你,所以……” “你自己拿回去吧。” 少年站在原地没有动。 太阳彻底隐匿了,整个客厅更加阴暗,落在徐仁宇身上的光,几近于无,他整张脸都隐匿在黑暗中,冰冷而阴鸷的眼神,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金恩实无知无觉地拉了拉身上的披肩,站了起来,讽刺地说:“你和那个女人可真像,她为了金钱能爬会长的床,你为了利益,也能轻易利用那个女孩的喜欢,真不愧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 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 徐仁宇多想就这样直接上前,一刀将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抹除掉,胡说八道,事情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他生母,那个可怜的女人…… 徐仁宇猛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要将满心的怨愤与戾气都压下。 那个可怜的女人…… 那个被财阀权贵轻而易举就毁掉了一生的女人,金恩实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第146章 精变的他【21】 金恩实并不知道少年心中的愤懑,当然,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反而会觉得通体舒畅,毕竟……她已经将仇怨,转移到了这个孩子身上,谁叫她没办法对抗自己的丈夫呢。 “说到她,我又想起来了,”金恩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会长允许她三个月探望你一次,这个月刚好就是探望的时间了,不过她好像……一直没找我申请呢?” 少年站在无光的原地,不言不语,通体的阴森与戾气,被黑暗尽数吞没。 金恩实做出思考状:“啊~难道说,是找到了结婚的对象,打算丢掉某个包袱了?” 徐/某个包袱/仁宇还太过稚嫩了,他就算低着头,什么都不说,却也无法自控地加重呼吸。 生母没有这个月联系他,他其实一直记在心上,他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可是徐仁宇不敢主动联系自己的生母,真是可悲啊,对待那个辛苦生下自己的女人,他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金恩实满意地笑了,她可太了解要如何对付这个心气高的孩子了,她最后点了点桌上的信封,说:“算了,不说这个了。就说说这些照片吧,以你的为人,大概是会自己交给会长,向他证明你的优秀的吧?轻易而举地将女孩子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没有那样想过!”少年终于爆发了,发出了第一声反驳。 不是的,才不是那样,李因爱,才不是那种可以轻易玩弄的存在,该死的家伙,不过是仗着自己嫁了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罢了,真以为可以在他面前永远嘚瑟吗? 徐仁宇的眼神极为阴鸷,眼底席卷着晦涩的漩涡,翻腾的却是恐怖的杀意。 “是吗?”金恩实却不在意地笑了,“如果要向我证明的话,那就最好离那个李因爱同学远一些吧?” 金恩实一点也不怀疑这个少年那可笑的自尊心,她轻蔑地勾了勾唇,离开原地。 徐仁宇在原地站了许久,一动不动的,或许有半个小时,或许只有十几分钟,他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这胸腔里疯狂翻滚的恨意,他终于有勇气,伸手,去拿桌上的信封袋。 “啪嚓”——灯被打开了。 刺目的白炽灯让徐仁宇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徐志勋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弯腰拿桌上的信封袋的场景。 “哎哟,我还以为是谁呢,怎么样,今天送给你的惊喜,你是不是很喜欢?”徐志勋唯恐天下不乱地贱笑着。 徐仁宇却没有理他,神色极为平静地拿起了信封袋,他转身要走。 徐志勋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喂!徐仁宇,我在跟你说话!你耳聋了吗?” 少年终于在和徐志勋擦肩而过的时候停下了,他原本收敛着的眼睛,缓缓地抬起,露出了那一双漆黑而诡异的双眸。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徐志勋果真又被吓到了,扶着楼梯,夸张地往后躲。 “我说,志勋你啊,最好可以永远地,笑下去。” 徐仁宇的声音很轻,咬字却异常地清楚,这句话,仿佛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其中的阴森与冰冷毫不遮掩。 努力吧,永远笑着,否则的话…… 徐志勋更靠后了,咽了咽口水:“……你什么意思?” 这个脑子里装满了乌冬面的家伙啊,真是碍眼,总是做一些,惹人厌烦的事情!不过……他一如既往的愚蠢,也确实能取悦人呢。 徐仁宇勾了勾唇角,不发一言地上楼了。 舒夭绍在安宰西的面前,已经坦然了自己“喜欢”徐仁宇。 喜不喜欢什么的不说,反正徐仁宇可以算得上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毕竟是任务对象啊,而且,除了“喜欢”,舒夭绍也找不到任何更加合适的借口向安宰西解释自己为什么对徐仁宇那么特殊。 只有情窦初开的喜欢,才会让少年少女毫无理由地、情难自禁地靠近对方。 很显然,在安宰西心里,他自己也是觉得舒夭绍是喜欢上了那个臭小子,才会这样不惜对自己这个哥哥说谎也要接近对方。 “因爱啊,女孩子应该要矜持的,就算是对男生有好感,也不应该这样主动地凑上去。” 安宰西见舒夭绍吃软不吃硬的模样,立马就转变了自己的策略,一改自己刚刚强势的封建大家长形象,竟然开始以“知心好哥哥”的模样说话了:“哥哥不是不允许你喜欢别人,哥哥也明白这个年纪会喜欢异性是很正常的,但是你要把握好一个度,最好是让对方主动接近你,明白吗?” 舒夭绍:“如果我现在不加油争取的话,那小徐被别人率先抢走了怎么办?有句话不是说要先下手为强吗?” “被抢走?”安宰西像是有些惊讶一样提高了音调地重复了一下舒夭绍的话,然后,舒夭绍眼睁睁地看着他露出了一抹讽刺性十足,轻蔑至极的笑容,“就凭那个叫徐仁宇的男生?”他如此反问舒夭绍。 舒夭绍:“……”得了,知道这位又看不上徐仁宇的出身了。 这一次,舒夭绍不像是对待早上那些学弟学妹那样牛逼轰轰地发表自己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发言了,这些对安宰西是行不通的,说了也白说。 安宰西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态度不大行,他收敛了笑意,有些虚情假意地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然后不紧不慢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极为怜爱地摸了摸舒夭绍的头。 “因爱啊,趁着你现在喜欢,哥哥不拦着你,只是,”男人顿了顿,笑意加深,抚摸舒夭绍脑袋的动作更加轻柔,只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美好了—— “那样的男生,玩玩就行了。” “世界上的男孩子,多了去了。” 舒夭绍:“???” 我都听到了些什么!? 我哥教我当渣女? 【绝了,他爹教他欺骗你感情,利用你得到你父亲和你哥哥家的助力,你哥教你玩感情,拿他练手谈恋爱。】 舒夭绍无可奈何地笑:“怎一骚字了得啊。” 虽然安宰西那样说,舒夭绍不太高兴,但是她始终克制着自己,没有放纵自己犯傻去刚这位被这个国度熏陶了几十年大男子主义的封建大家长。 舒夭绍当然也没有答应安宰西,她只做出了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仿佛有些惊讶,仿佛又好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表情十分精彩。 但是这样的精彩,恰好满足了安宰西。 要是舒夭绍一口拒绝,他肯定不悦,区区一个私生子也能勾得他妹妹如此忤逆自己,安宰西哪里还容得下徐仁宇,只怕要对付徐仁宇了,徐仁宇这条嫩胳膊,可拧不过安宰西这只老大腿。要是舒夭绍一口答应,那也太过反复无常了,舒夭绍可不想自己被安宰西以考究的模样盯着扫描。 心满意足的安宰西觉得妹妹有开窍的模样就行,他迟早能引导着她,走向正确的道路,他们这样的人家,喜欢什么的,爱情什么的,都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的无聊活动。 现在再怎么喜欢,他都有办法让这喜欢渐渐消散,最终变成厌倦,反正……世界上可爱的男生那么多,不是吗? 自信满满的安宰西大手一挥,表示放过舒夭绍了,随便舒夭绍在学校怎么玩。 对于这个结果,舒夭绍也很满意。 但是很快,舒夭绍发现自己满意不起来了,因为她发现,徐仁宇竟然不理自己了。 她费尽心思地搞定了安宰西,兴冲冲地跑学校里,结果徐仁宇不理她了。 不仅不理她,反而处处避开她。 明明是同桌,却搞得十分别扭,一天下来,他竟然对她说的话,还没超过五句,而且大多都是“嗯。”“哦。”“我不感兴趣。”等等简短地敷衍和拒绝。 舒夭绍:“……”晴天霹雳! 【我都说你操之过急了。】 “我我知道刺|激到他了,只是,”舒夭绍皱了皱眉,“他这么禁不起刺|激的吗?” 想当年,她可是拿“性无能”硬怼日日同学的啊……她真的太过分了吗?舒夭绍陷入了迷茫。 不过好在舒夭绍还是内心极为强大的,这样尴尬又诡异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她就终于等来了自己突破的契机。 第147章 精变的他【22】 在南朝鲜这个国土面积小的可怜的国家,耕种面积非常少,导致水果价格高昂,而为了保护本土的果农,国家政策又对相对低廉的外国水果加以高昂的关税。 种种原因之下,西瓜这种最常见的水果在这个国家依然保持着极为高昂的价格,普通人想要在大夏天抱着半个西瓜拿铁勺挖着吃,那是很困难的事情。 不过这种困难,对于财阀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 因此,舒夭绍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大片属于自己的西瓜田地。 舒夭绍在那天早上听说了徐仁宇的家庭情况后,苦思冥想要如何点拨徐仁宇,又不伤他自尊,想了许久,前段时间她刷一些短视频,看到一个种瓜的视频,她突然灵机一动就有了想法。 西瓜,就是她的灵感。 她一有注意,就马上向管家提出来了,可能管家也向安宰西汇报过,不过安宰西是什么人啊,妹妹要片瓜田造作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耕地价值高昂,那又如何,他是财阀! 财阀的力量在这个国家就是如此牛逼,事情办的很快,在舒夭绍提出来的第二天就办妥了。 当天,舒夭绍让人准备了自己要的道具,亲自到瓜田里造作了—番,还录了个小视频,还让人将西瓜成长的过程,全程记录下来。 —直到今天,上学前,管家告诉她,西瓜已经长大了,她想要的“惊喜”,也如约而至。 今天的舒夭绍倍儿爽,感觉自己终于要迎来破局了。 徐仁宇,竟然敢不理她,嘿,以为不理她,逃避就有用了? 上课的时候,舒夭绍笑眯眯地拉了拉徐仁宇的胳膊。 徐仁宇却一如这—个月以来的那样,做出了—副认真上课的模样,垂着眼眸写字,对于舒夭绍的小动作不予理会。 只是,他心中所想,和行动所表现的,却不是同—个意思—— 因爱啊,你还是离我远—些吧?再这样下去,就要忍不住了啊…… 少年的心田,泛起了冒着黑气的苦涩,苦得令人喘不过去来,像是坠入了深渊—般的难受。 徐仁宇动作极为隐晦地用眼角扫了舒夭绍—眼,又倏地收回了眼神,偷看的动作,已经如此轻车熟路了,今天的小松鼠依然那么可爱,这样想的话,他就能感觉到这无望的生活中,似乎还有—丝丝的甜。 舒夭绍又拉了拉徐仁宇的衣袖,徐仁宇依然不理她,只是埋头写字,因爱,别理我了,在我真正向父亲证明自己,得到他的认可,得到继承权之前,离我远些吧? 现在这样的我啊,这样的我……根本不值得!不是吗? 就为了这些,为了那可笑的自尊,为了不伤害舒夭绍,为了不让自己的感情被视作是对舒夭绍的利用……他选择了断掉这段关系。 他突然表现得如此冷淡,仿佛要彻底和舒夭绍划清界限,可是没人发现,少年握着笔的手,总是会不自觉地在收紧,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对舒夭绍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就像是,不论是低着头看桌面,还是抬头看黑板,他的眼角余光,却总是在注意着那个人的啊…… 徐仁宇坚持不理会舒夭绍的骚扰,可是舒夭绍是谁,不要脸界的大能啊。 她依然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小徐,我听说你的生日快到了,我给你准备了—个超大的惊喜哦!” 徐仁宇“啪”—下,松开了手里的笔,他倏地回头,定定地看着舒夭绍的眼睛:“生日惊喜?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那个程度吧?” 舒夭绍:“……?”笑容逐渐消失JPG. 舒夭绍准备了那么久,喜气洋洋地戳徐仁宇,结果被对方一口拒绝了。 就算是她这种老油条,也忍不住有些郁郁。 【笑死我了,你倒是妙计连连,别出心裁,可你没想到吧,人家不配合啊!人家不登台,你准备那么多都是无用功,我看你是给阿祖宠得脑子不机灵了。】 “我呸,你给老娘闭嘴!”舒夭绍在脑子里怼了系统—句。 她心里暗骂:狗逼系统,有需要的时候用不上,有事没事嘲讽它宿主它就在行!简直干啥啥不行,落井下石第—名! 这场短暂的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没有人知道徐仁宇用了多大的力量,才克制住自己没有马上抱紧这个似乎被自己伤害到的女孩,他恨不得马上就向她剖析自己的心迹,可是——他不能! 少年默默收到了桌下,膝盖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握紧成拳,越来越紧,青筋暴出,甚至在隐隐颤抖。 可是徐仁宇就是这样一个能忍的人,他能忍得了家里那位永远不拿正眼看自己的父亲,他能忍得了那位见缝插针给他扎软钉子的“母亲”,他也能忍得了那位乌冬面成精一样的弟弟…… 现在,他也能忍,忍着不再靠近舒夭绍. 这都是为了她好,他努力的说服自己,他甚至在谴责自己,难道你真的想要利用她吗徐仁宇?利用这—只对自己毫无防备的松鼠? 这—次……她会彻底放弃他了吧?徐仁宇怅然若失地想到,心口因为这个想法而猛地痛了—下,就像是被剧毒的黄蜂蓦地蜇了,先是一痛,继而是中毒后密密麻麻泛滥开来的难受。 这只松鼠,最后还是要逃开的……不知道为什么,徐仁宇忽然觉得眼眶竟然有些发热,他倏地笑了,眼神阴冷,笑容讥讽,他可太了解舒夭绍了。 别看现在这只松鼠对他那么好,念念不忘颇为执着,可是徐仁宇知道,她永远是那个夕阳下,眼神冰冷,轻而易举就能看穿一切的人,今天他这样冷酷地伤害她,以她的真实性情,恐怕以后她都不会想要理会自己了。 哦,不止,也许未来的某—天,他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她也可能不会再看他—眼。 舒夭绍被徐仁宇—桶冷水迎面泼来,—头担子热的热情劲也终于冷却了—些。 她皱紧了眉头,在思考系统说的话有没有道理,难道真的是她步子迈得太大了吗?可是这不应该啊…… 沉浸在思考中的舒夭绍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少年,微微侧着头,就着课室玻璃的反光,偷偷看着自己的模样。 那样的眼神,苦涩,贪婪,又阴冷。 徐仁宇真的能忍,忍常人所不能忍,他什么都不愿意告诉舒夭绍,这导致舒夭绍不得不自我怀疑了—下,她开始试探着相信系统的话,可能是自己真的太着急了,惹急了徐仁宇。 于是,舒夭绍决定要稍微多给徐仁宇—些空间,不总是烦着他粘着他了,等他生日那天再进行自己的秘密计划。 就这样,两个人之间的—头担子热都不热了,那就彻底冷了下来。 徐仁宇—直在给自己做心里预备,可是舒夭绍真的不理他了,他却依然有些心慌了,然而就算如此,他也依然没有表现出来,每天上课下课,对待舒夭绍依然冷淡。 舒夭绍也沉得住气,因为她已经打算好了,徐仁宇生日的时候会举办—个聚会,聚会散场后,她就是把人打晕了拖走,也要把徐仁宇逮到她的宝贝瓜田里去。 西瓜都等不及了操! 舒夭绍只好早早让人把成熟的西瓜都剪下,原封不动的妥善保存,而新生的西瓜,继续按照她的要求,如法制炮。 徐仁宇的生日快到了,舒夭绍默默地看着管家给自己发的那些西瓜的视频,安慰这些可怜的瓜娃子,主角很快就要来见你们了…… 瓜娃子,等着吧! 可是事情就像系统说的,舒夭绍倒是妙计连连,奈何人家不配合啊。 “所以说……你们都有请柬?”少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冷冰冰的。 姜至浩抖了抖,他差点就被吓哭了:“难、难道,因爱同学……没有收到吗?” 舒夭绍和徐仁宇之间的事情,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偏偏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怎么了,始终感觉无从下手。 这—天,姜至浩终于忍不住了,他主动上前,想要和舒夭绍深入聊—聊,打算在徐仁宇的生日聚会当天,帮两个人解开心结。 结果,姜至浩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要来呢,这真的是太操蛋了—— “徐仁宇!你认真的吗?”这—次,舒夭绍是真的忍不住了,“你的生日聚会,给所有人都发了请柬,就差了我—个!?” 她出离愤怒了! 你妈的瓜娃子,人不自救就算了,还疯狂拿石头砸要救他的人,德行!绝了!操! 第148章 精变的他【23】 对于舒夭绍的当众质问,徐仁宇显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他没有丝毫慌乱,只是眼神冰凉地瞥了姜至浩一眼,心里觉得这个前同桌一如既往地多管闲事。 但是他没有在姜至浩的身上花太多的精力,平静地收回了眼神,然后强行镇定下来,故作冷淡地对舒夭绍说:“很抱歉。” 舒夭绍哑然:“……” 这具冷冷淡淡的“很抱歉”,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一样,他明明就是故意的,被这样质问后,也没有要描补的意思,这几乎令自新闻发布会后就顺风顺水的舒夭绍颜面扫地。 这要换成曾经的舒夭绍,她估计早就受不了,想把徐仁宇给胖揍一顿了,好在舒夭绍已经成熟了不少,可以将这些小打小闹都一笑而过。 果然,她一笑而过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那你现在把请柬补上吧。” 少女言笑晏晏地伸手,将手心摊开在他面前,直接向他讨要请柬。 全班哗然——不是吧!李因爱卑微到这个程度了,天啊,她是疯了吗?徐仁宇这个家伙哪里值得了啊。 【……你倒是能屈能伸。】 “活了那么多年的人了,能屈能伸都做不到,早八百年你就把我给甩飞了吧。” 徐仁宇垂眸,看着眼前这个白皙的手掌,睫毛不自控地微颤着,心湖也像是被投进了一枚鱼|雷一般,炸得湖水冲天而起,波涛阵阵不止。 因爱,因爱,因爱…… 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 我不想伤害你的啊…… 少年低着头,没人能看到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没人能懂他的心中的悲哀与动摇。 “非常抱歉啊,李因爱同学,”徐仁宇终究还是坚定了决心,他温和地笑了笑,抬头,一字一顿地说,“请柬,已经发完了哦。” 舒夭绍:“……” 【脸疼吗?】 徐仁宇真的做得太绝了,当着全班的面,就在课室里,把她的脸往死里踩。 就算是内心坚强如金刚石,脸皮厚度堪比铜墙铁壁的舒夭绍,都有些郁闷。 让舒夭绍更郁闷的是,那些表面上想要与她交好的同学,其实根本不会放过踩她的机会,她和徐仁宇的对峙,被直接录成短视频,上传到了网上,于是,就那么一下子,全网博客、论坛等等地方,都充斥着——《财阀千金李因爱卑微倒追私生子》的标题。 网络上要么是在同情她遇人不淑,要么是在骂她毫无自尊,要么是在嘲笑她财阀千金又怎样还不是求而不得。 舒夭绍本来就因为那个手机新闻发布会,在网络上有一定的热度,被这样匪夷所思,男欢女爱的标题一抄,她差点就成顶流了。 哦豁~这事瞒不了安宰西了,完犊子! 想到安宰西,舒夭绍就有点沉重,这一波闹大,踩得可就不只是她自己的脸了,安宰西也跟着遭殃啊,君不见网上开始内涵安宰西没教会自己妹妹自尊自爱了吗? 至于同样会拖累李宰席,哦~不重要,因为舒夭绍巴不得他这个当爹的被骂死。 下课铃声响起,这一次,舒夭绍没有缠着徐仁宇让他和自己一起走出校门了。 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唉……” 徐仁宇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她,一声叹气,就瞬间将他的心脏都捏紧了。 慌乱像是野草一样在干枯的心田上疯长着,少年暗暗地抓紧了手中的课本,李因爱终于受不了他了吗?这一次,她是要彻底把他丢掉了吗?也是啊,像他这样的人,竟敢如此对待她…… 徐仁宇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他一面希望舒夭绍能对自己有更多的耐心,能原谅自己的胡作非为,另一面,他又希望舒夭绍早点远离自己这一个无可救药的泥潭。 可怜得像是在地上挣扎蠕动的蛆虫一样,徐仁宇讽刺地勾了勾唇角。 “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究竟在苦恼些什么呢?”舒夭绍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终于问出了这一句。 徐仁宇有些慌乱地抬眸,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眼神,抿着唇,什么都不说。 舒夭绍无可奈何,又叹了一口气,说:“这一次,你是真的太过分了啊,难道你以为,我不会难过的吗?我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徐仁宇。” 像是她之前看过的那些古早苦情剧一样,男主因为有某种苦衷,希望女主离开自己去过更好的生活,就疯狂打击女主,甚至是虐待女主。 舒夭绍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这些古早苦情剧的女主,她心里都在翻白眼了,可是由于徐仁宇不配合,她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一头扎进死胡同里的人给拉出来。 她背上书包,没有再说别的话,直接走了。 在她转身的瞬间,沉默不语地少年便马上抬头,有些惊慌,有些无措地看着她的背影。 徐仁宇咬了咬唇,这次,是彻底结束了吗?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样,绝望地瘫软在原地,眼中只余留一片荒芜。 舒夭绍战战兢兢地回到家,等着头顶上的达摩克斯之剑直接戳下来,结果安宰西特别平静,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网上的事情。 “他这样平静,我更害怕了。”舒夭绍欲哭无泪,这不就是传说中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谁叫你那么骚,网上都说你自甘下贱追男人。】 舒夭绍:“……这还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吗?”再说了,徐仁宇明显是在纠结什么问题啊,又不是真的在演渣男贱女的苦情剧。 安宰西不说话,舒夭绍也不敢主动提起学校的事情。 可是当天晚上,舒夭绍要偷偷摸摸出门的时候,被拦下了。 抬头,看着二楼阳台那个居高临下,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安宰西,舒夭绍非常没骨气地怂了。 “哥哥~” “要去哪里?” “出去逛逛。” “呵。”安宰西冷笑一声,“全班都有请柬,就你没有,你不觉得丢脸,还主动伸手要,结果伸手要,人家也不给,你还不觉得自己犯贱,现在是没请柬,也要凑上去吗?” 舒夭绍:“……”老实说,她自己也觉得这样挺犯贱的,可是这玩意儿是任务啊,犯不犯贱的有个屁的关系,完成就行了! 虽然说一张一弛方为正道,可是这次的情况和以往都不一样,舒夭绍又不知道徐仁宇的家里头具体是啥情况,她是生怕这一驰,徐仁宇这头野马就跑外太空去了,更何况……她的瓜等不了了啊,头秃! 看着楼下可怜兮兮,委屈巴拉的妹妹,安宰西这次是一点都没有怜惜了:“再敢找他,我把你腿给打断。” 【打断狗腿警告X1.】 “你闭嘴。” 舒夭绍怼完系统继续扮可怜:“哥……” “我刚好需要你陪我去个地方,走吧。” 安宰西慢悠悠地下楼来,拉着舒夭绍就要上车。 舒夭绍:“……”完全不敢挣扎。 算了算了,不就是十八岁生日嘛,不去就不去了,也是时候晾一晾徐仁宇了,这瓜娃子要不主动迈出一步,他永远得活在他原生家庭的阴影下。 没错,舒夭绍就是如此的自信加无所谓,至于自甘下贱上演虐心虐肺苦情剧女主什么的,不好意思,这玩意儿不存在。 十八岁的生日,和以往的生日生日也没有什么区别,一样无聊又浪费时间的聚会。 灯光璀璨,衣香鬓影,徐仁宇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本来可以有些不一样的,如果那个人……她在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吧? 至少,他会欣喜得连自己都匪夷所思。 徐仁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却还在心里有着隐隐约约地期待,总是若有若无地用眼角余光,去看大门口。 是的,他在期待舒夭绍会出现,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之后,被她直接指出过分之后,在她明确说出她的难过之后…… 他依然、卑劣地、期待她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日聚会上。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徐仁宇的心也一点一滴地沉下去,他忽然就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真的…… 不肯再原谅他了吗? 虽然他是故意这样做的,他早已经给自己做了不少的心理准备,可是当决裂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却依然痛苦到无法呼吸。 宴会散后,金恩实主动和徐仁宇说话:“网上的新闻我听说了一些,你做得很好。” 第149章 精变的他【24】 提到网络上的事情,徐仁宇脑海中闪过了那些对舒夭绍极为羞辱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而他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金恩实了然地笑了笑,递上了一个礼盒:“你生母送给你的礼物,她说最近忙,就不过来了。” 她点了点礼盒,机锋暗藏地看着徐仁宇,警告与威胁,不在台面,却也不曾掩饰。 少年暗暗地握紧了拳头,然而在全家的眼神下,他不能反抗。 再一抬头的时候,他脸上已经挂上了温和的笑容,露出了极为感激的模样,激动地说:“啊,真是谢谢您了。” 收下礼盒,在一家子“其乐融融”中,徐仁宇心中冷笑连连,这位可真是个好母亲,生怕他和李因爱真的成了一对,他有了李家和安家两大助力,会威胁到她那个蠢笨至极的儿子,竟然拿他生母的安危来威胁他远离李因爱。 他做得很好,不是吗?让李因爱成为了财阀圈子里的笑柄,甚至可能会令她失去父兄的宠爱,而他们之间,就算李因爱还喜欢他,她父兄也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了…… 金恩实,很满意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个家里唯一属于自己的小小一个空间,徐仁宇才感觉自己终于能喘过气来了。 今天一整天,他一直在笑,一直在笑,笑得温和,笑得谦卑,笑得完美无缺。 现在,洗脸的时候,他也还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 笑着笑着,就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溢出了眼眶,自脸颊滑落…… 因爱,对不起。 原谅我的无能吧。 舒夭绍还以为安宰西要带自己去哪里呢,结果……去的是她叫管家买下的那一大片西瓜田。 种瓜的事情果然没有瞒过安宰西。 舒夭绍:“……”心虚ing. “所以,你捣鼓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安宰西指着那一排排奇形怪状的西瓜。 这些西瓜都长在玻璃瓶里,已经把瓶子里的空间挤压得所剩无几了,而它们则长成了玻璃瓶的形状,正方体、长方体、球体、圆柱体……因为这些西瓜都长成了,而徐仁宇一直没有过来看,舒夭绍只能让人把它们剪下来,放在了冷库保存。 管家按照舒夭绍的吩咐,原模原样地保存,根本没有敲开玻璃瓶,于是这些西瓜,都被装在瓶子里,场面壮观极了。 舒夭绍没有回答安宰西的话,只是叹了一口气,直接拿起旁边的小铁锤,捶烂了一个玻璃,让人把那个长方体的西瓜对半切开。 然后,她和自家亲哥,就一人捧着半个西瓜,拿着铁勺子,并肩坐在瓜田边缘,一边挖西瓜吃,一边看星星。 月朗风清,阵阵虫鸣,此情此景,真的挺令人享受的,舒夭绍就闭着眼,仰起脸,享受月光洒落在脸上,晚风吹拂的感受。 “哥哥的话,看那些西瓜,有什么感受吗?” 安宰西瞥了她一眼,挖了一勺西瓜塞嘴里:“没什么感受,但我不喜欢这些西瓜。”奇形怪状的。 “它们和人很像,不是吗?”舒夭绍倏地睁开了眼睛。 安宰西看了过来,定定地看着自家妹妹,没说话。 舒夭绍笑了笑:“人的家庭,就像是这些玻璃瓶,有着各种各样的形状,而人本身,就是瓶子里的西瓜,永远被原生家庭禁锢着,身上永远留着原生家庭的烙印,随着玻璃瓶的形状生长着……” 安宰西用力闭了闭眼睛,原生家庭什么的,呵……这不是他所喜欢的话题。 “只有极少数的西瓜,才能撑破玻璃瓶,长出自己想要的形状,就像是哥哥你一样。而更多的西瓜,还只是胚胎,它们意识不到自己的人生已经被玻璃瓶锁死了,它们还在努力地生长着,”舒夭绍指了指脚边还长在藤蔓上的,被套在玻璃瓶里的巴掌大的西瓜,“就像它。” “徐仁宇就是这样的一个西瓜,我希望他能像哥哥你一样,意识到玻璃瓶的存在,不要再被它禁锢着,要努力突破这个玻璃瓶,活出自己的精彩来。” 不要再卑微地屈服于父亲的阴影啊,跳出那位父亲,他可以发现外面有着更广阔的天地。 “因爱,”安宰西伸手,将这个瘦弱的姑娘揽进了怀里,他温柔又怜惜地抚摸着舒夭绍的头,“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你的好意的。” 安宰西沉声:“他一次都没有到过这里,不是吗?” 这些西瓜,已经等了他够久的了! “再试试嘛~总会有办法让他过来的,”舒夭绍眨了眨眼睛,“而且,我准备了西瓜们成长的视频呀。” 洗澡的时候,花洒淅淅沥沥地洒落在头顶上,徐仁宇闭着眼睛,任由热水从头浇下。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可能和正常的孩子不太一样。 正常的孩子,像是徐志勋那样,他们会讨厌血腥,讨厌杀戮,对毛茸茸的小动物们,会莫名其妙地有好感,可是他不一样,徐仁宇倏地拉开了嘴角,笑出了一个诡谲的弧度,他不一样…… 他喜欢血花在那些懦弱的动物身上迸溅开来的灿烂,他喜欢看着它们濒死之时,那绝望又痛苦的眼睛,如此的纯粹,看着这样的眼睛,会令人舒爽到心生战栗啊,这真是一种享受。 是什么时候,事情变得乱七八糟呢? 是李因爱出现之后,是她翻过墙头,砸烂他的窗,在月光下,仰脸冲他笑的时候…… 是她鼓着腮帮嚼巧克力的时候…… 是他情不自禁地将她与松鼠联系起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想杀死那只松鼠了,徐仁宇好笑地想到,真的像是见了鬼一样呢,不是吗?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徐仁宇似乎失去了虐杀那些小动物们的兴趣,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一个人身上,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是李因爱。 可是现在,有人硬生生逼他们分裂,徐仁宇忽然又有了某种冲动,他需要血腥洗刷掉心头的烦躁,可是想到那个女孩,这股热切的冲动,就仿佛被冷水泼下一样,浇灭了。 那就等下次上山打猎吧,徐仁宇漫不经心地想到,他擦了擦头发,他把事情弄得那么糟糕,父亲很不满意吧?呵,不过,这只老狐狸怎么会不明白呢,现在的情况,都是出自于他老婆的手呢,可他只是看着,不阻拦,呵! 徐仁宇拆开了那个小小的礼盒,看到了生母为自己准备的礼物,一只属于中高档位的钢笔。 他面容平静地摸了摸钢笔光滑的外壳,又将盒子盖上了,这是以他生母的经济能力,所能为他准备的最好的东西了……就像是那些巧克力。 李因爱也发现了吧,徐仁宇嗤一下笑出声了,那个中高档位的巧克力。 不过,她真的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啊,那么贴心,那么温柔,就算发现了,也从来都没有提起来过,就像是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真是遗憾,十八岁的生日,没能收到喜欢的人的礼物。 啊……喜欢的人?他也配吗? 徐仁宇讥诮地扬起了唇,不再细想这些令人讨厌的事情。 平静下来后,他将生母送的礼物,锁进了自己的抽屉里,然后,他面无表情地从另一个抽屉里,他拿出了一个信封袋。 徐仁宇从角落里翻出了一个铁盒,又在桌下找到了打火机。 他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放着小小的铁盒,就算早有准备,可是当拿出信封袋里的照片,看清楚照片上的画面的时候,徐仁宇的眼瞳还是紧缩了一瞬。 徐仁宇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平复了自己戾气翻涌的内心,今天的逼迫,我会一点一点奉还给你们的,真的以为,可以一直嘚瑟下去吗。 “咔嚓”,徐仁宇打着了火,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张照片,放在了跳跃着的火苗上。 照片一接触到火苗,便被瞬间点燃了,它快速地扭曲着,火焰很快就吞没了少女回头冲他笑的脸。 徐仁宇将被点燃的照片丢进了铁盒,又拿起了另一张,再一张,又一张…… 一张一张的照片被点燃,他喜欢的人的脸,被火焰吞噬,除了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 少年冷酷的面容,在跳动的火光中,竟如同恶鬼一般森冷。 快烧完了,尽管是厚厚一叠的照片,可是烧起来也没有多少呢,徐仁宇嘲讽似的想到,他拿起了最后一张照片,随便扫了一眼,正准备将它也丢进铁盒,可是就是那一眼,让徐仁宇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照片里,美丽灵动的少女执拗地拦在了男孩子的面前,一手抓着男生的手,仰起脸,微微张开的嘴,焦急地仿佛在说什么,她的眼睛紧紧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脸,就好像眼前这个少年,是她的全世界一样,她黑色的瞳孔中映着男生故作冷漠却已经悄悄红了脸颊的模样…… 徐仁宇愣住了,然后,猛地高的火舌,舔到了这唯一一张残留的照片的一角。 照片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徐仁宇倏地反应了过来,竟不管不顾地直接伸手握住了那着火的一角,硬生生将这火苗掐灭—— “阿、阿西!”徐仁宇痛到脸都扭曲了,他猛地甩了甩右手,再一张手,手心里已经鼓起了水泡,还有些许小块似乎是被烧焦了一样。 徐仁宇:“……” 李因爱,真是个,烦人精! 第150章 精变的他【25】 第二天一大清早,舒夭绍就发现,徐仁宇的右手手掌上缠了几层绷带。 而徐仁宇本人,则一如既往地做出了认真听课的模样,左手握着笔,也丝毫不见紧张,仿佛左手和右手一样可以灵活运用。 这要是搁前几天,发现徐仁宇的手受伤了,甭管是什么伤,也甭管是大伤还是小伤,舒夭绍铁定得逮着这个机会,不说嘘寒问暖,点到为止恰到好处的关心,那必然是少不了的。 送温暖嘛~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可是舒夭绍只是冷淡地扫了徐仁宇的手一眼,然后移开了眼神。今时不同往日了,她昨天可是被徐仁宇把里子面子都使劲儿踩了不晓得多少遍了,再凑上去,真的很贱呐! 再说了,她可是昨晚上才决定要晾一晾徐仁宇的。 别的不说,说到做到舒夭绍绝对行。 于是,怀着某些青涩的期许的少年,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昨天还冲自己言笑晏晏的女孩,今天就冷漠如斯,面无表情。 徐仁宇的心倏地一紧,他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扫过了舒夭绍。 他可不是个笨蛋,相反,他从小就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聪慧,就比如现在,徐仁宇可以完全肯定,舒夭绍是看到了自己手上的绷带的,可是她没有过问…… 她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关心! 哪怕仅仅只是个眼神! 徐仁宇的呼吸猛地加重了几分,明明早已经做好了舒夭绍会彻底恼了自己,然后彻底丢弃自己,再也不会理睬自己的准备,可是当事实真正降临的时候,徐仁宇却发现他比想象中的还要更难受。 这就是……喜欢吗? 一种,完全不受控制的感情啊。灼烧着的、炙热的、浓稠的、密集的情意…… 有时候,它像是那浓稠而甜蜜的蜂浆,令人整个泡在了蜂蜜之中,甜得飘飘然,而有时候,它又像是一潭冰冷而浓稠的死水,苦涩又令人窒息……就比如现在。 “咔嚓咔嚓~”细微的动静从手心里传来,徐仁宇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小的声音之前,猛地松开了手中的力道。 已经毁坏了太多的走珠笔了,再来几根,就要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以及便随着这些关注而来的麻烦,徐仁宇抿了抿唇,握着笔若无其事地继续书写着。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闭上了眼,调整了一下呼吸,再一睁眼,就又是那个温和又有礼,挑不出任何错误来的少年了。 这个时候的他,没有资格谈喜欢亦或者不喜欢。 对于别人而言,喜欢或许是一种真挚而珍贵的,令人期待的感情,可是对于他这种人而言,喜欢更像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侈。 一个私生子,一个生存空间被无限挤压,连好好活下去都需要奋斗的私生子,真的没有资格,去喜欢别人,更何况这样的喜欢,只会为对方带来麻烦。 仅仅几分钟,徐仁宇就彻底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他将舒夭绍忽略自己的伤口的表现,和对自己的漠不关心所带来的委屈、悲伤、痛苦等等,通通关进了无形的囚笼。 那少年青涩的情动,不自量力的、厚颜无耻的期许,也被他亲手掐断。 到此为止吧徐仁宇,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前,在彻底摆脱父亲的影响之前,到此为止! 而在那之后……才可以为所欲为啊,在那之后,他有把握把舒夭绍追回来,该是他的,他就算暂时放弃了,那以后也会得到。 如果得不到呢?徐仁宇暗暗地咬了咬牙,他知道舒夭绍远远不像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那么亲切可人,这是一个有着锋芒的少女,看,就像今天这样,漠然的,冰冷的,不屑一顾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才是真正的舒夭绍。 所以,如果他拥有了所有的权势,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却无法挽回舒夭绍了,该怎么办? 徐仁宇悄然笑了,双眼弯了弯,笑意盈盈,眼底却席卷着如有实质的刻毒——那就毁掉吧! 如果得不到的话,如果舒夭绍不愿意再重新接受他的话,那就毁掉吧! 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彻底属于自己! 没人知道,这个一向披着人皮的恶鬼,究竟在心里做下了怎样的决定。 窗外阳光明媚,而教室里原本情愫暗生的两人之间,却变得暗潮汹涌。 徐仁宇如此能忍,如此沉得住气,让舒夭绍差点破功冷笑。 妈的,这瓜娃子够难缠啊。 【嗐~每个反派都不一样的,你看看你,操之过急了吧?对于徐仁宇这样看似骄傲,实则自卑到骨子里的,你送温暖是不是都得徐徐图之?】 “我呸,才不是!” 是与不是,舒夭绍暂时没有那么大的信心了,毕竟徐仁宇的油盐不进确实挺打击她的。 但是无论如何,她输人不输阵,系统敢埋汰她,她就敢怼回去,就是那么拽。 再说了,这事儿也不一定就是她操之过急了,指不定是徐仁宇自己家里头的问题。 舒夭绍她看着徐仁宇明明和自己挺合得来的,前面相处得也很不错,相处是两个人是事情,谈感受,没谁比身为局中人的舒夭绍更有资格,她有自信确定自己的行为没有引起徐仁宇的反感,相反的,她觉得徐仁宇似乎还挺享受她亲近他的。 她确定问题不出在自己这一边的话,那问题肯定就出在徐仁宇家里头了。 但是问题来了,舒夭绍到现在都还不能进入徐仁宇的家里去仔细探寻他的家庭问题,她只能雾里看花地通过旁人的言论,通过徐仁宇本人的表现,去猜测他家里的情况。 “这是你特意安排的吗?为了加强难度?”舒夭绍轻声问系统。 像之前,她很容易就看出来了毛泰九的家庭问题,他老爹不认为他有病,不给他看病,让他病得越来越严重,而金光日和关祖,她直接住进了他们家里,所有的问题都无处遁形,但是现在…… 舒夭绍只收获了旁人的只言片语,徐仁宇的些许表现,以及她暗戳戳让人去调查,结果被安宰西发现然后他直截了当告诉她的某些往事和隐情。 除此之外,更深层的、更细节的东西,比如徐仁宇这个私生子在那个家庭里面,究竟是被如何对待的,有没有人暗戳戳的为难他之类的,舒夭绍就探究不到了。 系统没有回答舒夭绍的问题。 舒夭绍也不在意,她叹了一口气:“我感觉自己挺对不起小徐的。” 她看的出来,徐仁宇的内心并不愿意和她闹得那么僵,可是迫于某些因素,他不得不这样做,而现在舒夭绍选择晾着他,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她也是在逼迫他。 逼迫他正视自己,逼迫他承认想要和她继续来往。 舒夭绍自觉自己的打算同样是在为难徐仁宇,她虽有些心虚,却也坚决不心软。 做下决定的第一天,她对徐仁宇的右手受伤的事情熟视无睹。 她反而还因为徐仁宇左手写字流畅无比而侧目,不为别的,就因为舒夭绍忽然想起了剧情中,那些片段里,红色外皮的杀人日记,里面的文字好像是用左手写成的镜像文字…… 有趣,原来徐仁宇这么早就已经能熟练运用左手了吗? 舒夭绍真的是太冷漠了,班上的同学不管是不是真的关心徐仁宇,至少都有过问一两句,就连李惠利也假惺惺地关心了一句,可是舒夭绍呢,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她这样的行为,让姜至浩都忍不住嘀咕。 徐仁宇是真的沉得住气,日常生活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舒夭绍怎么对待自己一样。 没人知道他心里压抑着一头即将发疯的野兽,也没人知道,他隐隐觉得自己可能要压抑不住了。 锁住困兽的那枷锁,似乎在因为舒夭绍这日常的冷漠和忽略所引起的不断碰撞,而变得松懈…… 尽管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已经计划了遥不可期的事情……可是事到临头,徐仁宇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地关注着舒夭绍,从一开始若有若无地用眼角余光捕捉,到后来越来越沉不住气地直接对视,他控制不住自己会因为舒夭绍的冷漠而痛苦又委屈,明明是自己的错,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控制不住自己会因为某些男生多和舒夭绍说几句话,就心生杀意…… 那么多的控制不住啊,你真的,没有发现吗? 伴随着某种委屈和心痛的,是无法克制的戾气,那几乎要令人发疯发狂的黑气,已经将徐仁宇整个人都包裹住。 少年,越发阴沉了。 少年的眼睛,定定地停留在某个人的身上。 眼中的黑暗,几乎要席卷成如有实质的漩涡,要将人吸进去,要将那人的皮肤肌理都剖烂,要将那人的骨骼筋脉都绞碎……彻底地摧毁! 可是舒夭绍不在意,她不在意,尽管那样的眼神,是如此的恐怖,可是她仿佛吃了某个定心丸一样,有恃无恐地继续冷待徐仁宇,彻底地冷待他,不再多看他一眼,更不要说与他交谈。 舒夭绍是说到做到的坚持,但是她这个举动不啻于要推翻掉之前在徐仁宇身上花费的所有功夫,哦不,甚至可能是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的那种。 系统都看得心惊胆战: 【我之前担心他搞死请你喝水果汁的男生,我现在担心他连你一起搞死。】 “没事,”舒夭绍的眼中染上了笑意,“过两天,有个集体露营的活动。” 破冰的转机——来了。 第151章 精变的他【26】 距离舒夭绍决定并迅速实施晾着徐仁宇的计策,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期间,两人之间的关系直接降低到了冰点,气氛也越发沉重而诡异,他们是同桌,却能自始至终—句话都不说,甚至能做到一整天都不看对方一眼,这样诡谲恐怖的关系,就连姜至浩都不敢随便介入了。 可是偏偏这两个人好像没有自觉—样,—个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认真上课,—个则表达了自己平易近人的态度,广交朋友。看样子,他们是一个赛—个地沉得住气。 别人看不出来,系统倒是看出来了。它家宿主是真的沉得住气,而某个表现得似乎无动于衷的人,则是已经在爆发的临界点不断摩擦了。 舒夭绍把仇恨值拉得太足了,徐仁宇已经不在意她今天喝了谁送的果汁,又和哪个男生多说了几句话,他只目光沉沉地盯着舒夭绍看,显然是把舒夭绍放在了“必杀名单”的了。 系统知道舒夭绍是真会玩,也是真敢玩,它就怕徐仁宇受不了,玩不起直接把游戏桌都给掀翻了,到之后他就得砍死舒夭绍。 【你这是在钢丝绳上翻跟头?还准备来个三百六十度后空翻?你就不怕阴沟翻船是吧玩得那么狠?】 舒夭绍嘻嘻一笑:“得要让瓜娃子吃点苦头才行,不能总舔着脸凑上去,上赶着做不成买卖的。” 没错,舒夭绍玩的就是心跳。对待—个人,尤其是徐仁宇这种面上看起来颇为自得,实则自卑至极的人,你是热情亲切也好,你是冷如冰霜也好,你是不屑—顾也好,都无所谓,总之不能像是舒夭绍现在这样,先是对他好到了极致,然后一言不合地翻脸就不是人。 前面几乎可以算是无微不至的关心,处处体贴入微,喜爱的心意也坦坦荡荡,毫不遮掩,突然之间就发作,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待徐仁宇直接就变成了彻底的忽略,多看—眼都嫌麻烦的冷漠…… 这特么的不是在玩人嘛?甭说是徐仁宇这种天生不太正常,敏感又多疑还心狠手辣的蛇精病了,这要是搁在任何—个正常人的身上,不都得恼火死,直接和舒夭绍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都算好的,要打她一顿泄气都是正常。 前后反差有多大,给人的心理落差就有多大,越是在意,造成的痛苦就越是浓重,就像是徐仁宇现在这样。 他讨厌舒夭绍对任何—个除了不是自己的人笑,他讨厌这只小松鼠吃除了自己意外的任何人给的东西,他讨厌她那双透亮清澈的眼睛,落到别人的身上…… 或许父亲说的对,对这些可怜可爱的小东西的喜欢,就应该赏给它们一颗子弹,然后欣赏它们濒死的时候那种极致的眼神。 徐仁宇在筹备—些东西,这只小松鼠和丛林里打猎的时候遇到的小松鼠不太一样,他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那不仅仅只是擦拭好自己的猎|枪,亦或者是打磨好自己的匕首那么简单…… 他要处理更多的东西,才能让这个该死的,招惹了他之后又胆敢轻易放弃他,仿佛自始至终就是在玩弄他的小松鼠付出代价,让她……彻底他,只属于他—个人! 窗外的凉风吹来,将舒夭绍桌上的笔给吹掉在了地上,她低头一看,笔已经滚到了徐仁宇那边。 舒夭绍的眼神淡了,她现在要捡笔的话,必然会触碰到徐仁宇,平日里别说碰他了,撑着徐仁宇的胳膊去捡笔舒夭绍都敢,或者直接让徐仁宇给她捡,但是现在不行,说好的晾着就是晾着,绝对不是空话。 发现舒夭绍不打算现在就把笔给捡起来,徐仁宇的眼神暗了暗,已经厌烦他到这种程度了吗? 心里的暴虐和凶戾几乎要席卷成如有实质的漩涡,可是徐仁宇在面上没有展现半分,他没什么表情地弯腰,将脚边的笔捡了起来,然后还神情自若地将笔递给了舒夭绍:“给。” 舒夭绍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诧异地看了徐仁宇—眼,发现徐仁宇竟然对自己露出了—个浅笑。 【他这笑得怎么这么阴森。】 舒夭绍不动声色地接过了笔,却也只是接了过来,什么都没有对徐仁宇说,甚至没有—句谢谢。 这—连基本礼仪都不要的举动,果然又刺了徐仁宇—下,他眼神都阴沉了—瞬。 要不是系统在给舒夭绍通风报信打小报告,让她知道徐仁宇这段时间在做着要搞死她的筹备工作,看徐仁宇这幅少年清爽浅笑的模样,舒夭绍指不定会惊疑他是不是主动示好,想要破冰了。 他娘的,这哪里是要和她示好,想和她冰释前嫌,这特么是这瓜娃子准备要宰了她,主动示好想要放松她的警惕呢。 嘿嘿~偏偏不如你所愿。 舒夭绍敢在钢丝绳上七百二十度转体后空翻玩心跳,那是因为她做足了准备,包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准备。 徐仁宇也没想到,今天自己不过是给舒夭绍捡了—支笔,不受控地对她笑了—下,结果舒夭绍就直接请假了! —请就是一个星期,得到一星期后的全年级集体露营活动才会回来。 徐仁宇:“……” 舒夭绍倒是真心不怪徐仁宇竟然滋生了要杀了她的恶意,毕竟她很有自省精神,晓得是自己把人家给刺|激大发了会如此。 而且她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多么深刻的恨意才让隐忍多年的徐仁宇都忍不住了要冒着毁灭自己的风险,去谋杀她?这恨意和杀意有多么深刻,就说明徐仁宇有多么在乎舒夭绍,换句话说,徐仁宇越想杀了舒夭绍,就说明他越是喜爱她。 再说了,这不是啥事都没有发生嘛,她躲得快啊。舒夭绍多精的—个人,徐仁宇—有苗头,她直接请假,当机立断得很。 徐仁宇被气得连冷笑都没力气。 全年级集体露营活动,舒夭绍会来吗?谁也不能确定,老师也并不知道。 徐仁宇甚至没抱希望能在这个学期就“彻底拥抱”自己的小松鼠了,露营是在野外,虽然下手的时机多,但是十分不合适,他要的是拥有舒夭绍,而不仅仅只是收割一条鲜活的生命,尸体的处理是很重要的,露营显然就不合适了。 舒夭绍足足—个星期没去上课,大家对露营活动,都觉得舒夭绍是不会来了,结果舒夭绍还真就来了。 校车门边,几个男女凑着说笑,被围在中间的那位容光焕发仿佛去做了个美容的少女,赫然就是已经消失了—个多星期,直接让徐仁宇所有谋杀计划都胎死腹中的舒夭绍。 徐仁宇对自己情不自禁地喜悦感到十分恼火,因此他只是看了那边—眼,就直接收回了眼神,仿佛真的—点也不在意一样。 这所高中安排的露营是在釜山那边的某座私人山头,这座山早就派人清理干净了,不会有什么大型野兽,说是锻炼学生的野外生存能力,其实就是给学生放放风,和那什么春游秋游也差不了多少。 当天大家都是在校车上颠簸了—个白天,中午抵达山脚下,随意逛了逛,欣赏了—下自然风光,学生们就在老师的引导下有序上山。 在半山腰的位置找到了—个提前准备好的空地,这块空地临近—条平缓不湍急的小溪就算了,真快地还特别的平整,随行的教师队伍开始组织学生有序地搭建帐篷,架锅煮饭之类的。 舒夭绍看着就乐了,这全是提前准备好的,结果整得还有模有样的,挺有趣。 但很快,舒夭绍就觉得事情—点儿也不有趣了。 事情是这样的,她中途陪着某个交好的女生韩秀慧,—起悄悄地去林子更深的地方,借着植被的遮挡,解决了—下人有三急。 事后两人在小溪边洗手,回归大部队后,舒夭绍自然而然地拿起自己的水壶,喝了—口水。 “因爱,我的水没了,你的给我喝—下。”韩秀慧直接拿过了舒夭绍的水壶,仰头就喝。 舒夭绍也没当—回事,直到—— 【恭喜宿主,激发[百毒不侵]技能!】 啥玩意儿……? 然后,舒夭绍眼睁睁地看着韩秀慧喝了几口水之后,直接痛到五官扭曲,然后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因,因爱,我,我肚子……” 舒夭绍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人拖进了丛林深处,没叫她当众失态。 太草了,真的太草了,激发她的技能,竟然是因为有人给她下“泻药”之流? 露营肯定有随行的医生,吃了药之后,韩秀慧的情况好—些了,上吐下泻的症状暂时算是止住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韩秀慧这—次也真的是丢脸了,舒夭绍拉她去的那个草丛,到现在还气味感人。 【冲着你来的。】 系统无比笃定,舒夭绍也没有反驳,确实是冲着她来的,韩秀慧喝下的是她水壶里的水。 校医说韩秀慧是急性肠胃炎,舒夭绍直接拿出自己的水壶让他们检查,但没有条件也检查不出什么来,直升机过来的时候,把韩秀慧和水壶—起拉走了。 忙碌了—场,天都黑了,舒夭绍叹了—口气,这—波过后,她和韩秀慧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虽然不是舒夭绍下的毒,但是韩秀慧是受了她的牵连。 至于有动机害她的人,舒夭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直接走到李惠利的那个小队,但是其他队员说李惠利去了另一边。 舒夭绍直接冲他们指的方向去…… “徐仁宇,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就算是我,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女生盛气凌人的声音传来。 “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呵,你大可以试—试。”徐仁宇阴沉着脸,说完就走,结果他—转身,就看到了后面站着的舒夭绍。 【都这时候了,还替你出头呢。】 “可不是嘛,”舒夭绍也觉得怪好笑的,“他自个儿都打算宰了我,竟然还在意有没有人害我拉肚子?” 徐仁宇僵硬地看着舒夭绍,她都听到了?她听到了多少?她会怎么想?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吗? 他抿了抿唇,直直地看着舒夭绍,竟然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第152章 精变的他【27】 李惠利自从上次偷拍了舒夭绍,然后被安宰西严厉警告之后,就安分了许久,一直都没作妖,舒夭绍还以为她就算没脑子也总算能在她妈的强压下消停点了,没想到李惠利这不是消停啊,这是憋着大招呢。 舒夭绍这次摸过来,是打算直截了当地给李惠利一个难忘的教训的,结果—— 瞧她发现了什么,这不是她家闹别扭闹了快两个月的瓜娃子嘛! 面对静静看着自己的舒夭绍,徐仁宇的神情极不自然。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李惠利瞄准了时机,飞快地溜走了,为了避免面对舒夭绍的发难,接下来整个露营她可能都不会落单了。 舒夭绍都被李惠利气笑了,还是那么蠢,这会儿让她教训一顿,那就只是教训一顿而已,露营回去了,这件事情就得是安宰西动手,那就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教训一顿了啊…… 夜幕终于降临,点点繁星缓缓露出璀璨的光芒。 徐仁宇保持着沉默,舒夭绍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姜至浩的声音:“仁宇!你在里面吗?” 于是,就这样,徐仁宇像是抓到了逃脱的间隙,应了姜至浩一声后,转身就走了。 独自留在原地的舒夭绍,面无表情地看着影影倬倬的树林,问系统:“……我有那么可怕?” 【你这段时间挺伤人的,他可能是怕自己多管闲事会被你扎心脏。】 “我呸,他都磨刀霍霍向我来了,还怕我扎他心!”舒夭绍说完,自个儿都笑了。 舒夭绍真的太清醒了,也太冷静了。 从前她还会受到反派的各种影响,情绪忽高忽低是常事,哪里像是现在这样,从始至终只有徐仁宇一个人在情海中沉浮挣扎,舒夭绍呢? 她压根就没下海! 尽管徐仁宇戾气满满的,偏执又疯狂的想法确实很恐怖,可是在感情上的投入而言,他输的一败涂地,舒夭绍才是稳握胜券的赢家,更何况……像舒夭绍这样自始至终都冷静地计划以及分析两人的交往的人,难道就不可怕了吗? 舒夭绍也回头往营地的方向走,徐仁宇和姜至浩都在前面,看不到人影却能听到声音。 “我们的柴不够用了,要一起去捡一些吗?”姜至浩的声音变小了一些,两人似乎是在走远。 徐仁宇:“走吧,我们去另一边。” 吃过晚饭之后,领队的老师们开始组织学生进行促进友谊的活动——篝火晚会。 所谓的篝火晚会,无非就是大家围成一团坐着说说笑,拍掌唱歌之类的无聊活动。 三年级的学生人数还是很多的,不过因为分批活动,所以这一次的露营活动只是来了三个班而已,舒夭绍大致扫一扫,还是能看到徐仁宇的。 等等—— 徐仁宇呢!? 舒夭绍惊了,这都吃了晚饭了吧,集体搞篝火晚会啊,怎么没看到徐仁宇? “他是人有三急了吗?”舒夭绍合理推测。 【不是。】 舒夭绍再次扫了扫全场,姜至浩就在他们小队里,还在认真搬东西准备清理出更大的场地,他看样子捡柴回来了挺久了。 就在舒夭绍抬脚往姜至浩那边走的时候,她眼尖地发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男生在边缘处企图融入集体。 说舒夭绍眼尖那是真的眼尖,那几个男生中,有两三个人姿势怪异,仿佛腿脚不便一样,而且脸上还呲牙咧嘴的,似乎是吃痛的模样…… 更让舒夭绍惊讶的是,她发现其中某张面孔,与之前她在学校的大树下,抓包那些背后讲徐仁宇坏话的人有几分相似之处。 【你要不要那么犀利?】 舒夭绍没有理系统,直接找到姜至浩:“跟我走。” “啊?等我把这个搬开……” “小徐不见了。” 根据姜至浩所说,他之前和徐仁宇一起去捡柴,捡的差不多的时候,徐仁宇让姜至浩先带一些回去,毕竟要煮东西等不及,不然火就熄灭了,姜至浩就先回来了。 “怎么可能?!仁宇明明说他再捡一些就会回来的……” 姜至浩回到营地就开始忙活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徐仁宇一直没回来。 舒夭绍心里都是卧槽,虽然知道剧情都没开始,反派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这荒郊野岭的,徐仁宇要是随便吃点苦头,舒夭绍都觉得心疼,他还是个高中生啊。 舒夭绍直接将徐仁宇不见的事情告诉了老师,连带那几个鬼鬼祟祟的男生都没有放过。 这自然是惊动了带队的教师团队和野外指导团队,他们把那几个人抓来,却只能咨询,不能严刑拷打什么的,这几个学生嘴硬的很,一口咬定他们根本没见过徐仁宇。 姜至浩气得头掉:“那个是林智孝的哥哥,林智孝就是那天在树下说仁宇坏话的女生,肯定是他们做了什么,不然徐仁宇怎么可能不见!” 舒夭绍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竟然猜对了,这些人,都是徐志勋的狗腿子吧,真是烦人! 她有些心浮气躁地来回走了一遍,当机立断:“不行,不能这样下去,我们必须去找小徐,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危险。” 这虽然是已经被清理过的山头了,但是学校划定的范围就那么大,徐仁宇要是出了这个划定范围,指不定真的会有危险。 舒夭绍说得对,必须尽快找到徐仁宇,但是去找的人,不能是她和姜至浩。 领导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压下了这件事情,没有告诉其他学生,只是让各班的负责老师清点学生后让他们早点休息,不许离开营地。 而汇报给学校,求情更多人手支援后,只有几个老师和那不知道水分有多大的野外生存指导员去找徐仁宇。 他们根本没有从那群学生口中扣出徐仁宇的所在方向,他们是分开去找的,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舒夭绍和姜至浩都被要求回到帐篷照顾好自己,乖乖睡觉,不要给学校找事。 姜至浩生气也没什么用,倒是舒夭绍乖得很,跟着老师回了她的帐篷。 舒夭绍怎么可能乖乖听话,找到一个间隙,她就背着自己的登山包,直接溜了出来。 “是时候向我证明你不是废物了!”她一边往密林跑,一边说,“我家小徐在哪个方向?快说!” 【我呸!你他娘把我当GPS使是吧?】 第153章 精变的他【28】 那群该死的,臭水沟老鼠一样的垃圾,竟然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 圆月高挂,月的清辉洒落在密林,抵达地面的时候,就变的稀疏而黯淡。 徐仁宇艰难地走了几步后,不得不撑着大树停了下来,毒素在蔓延了,他感觉自己大腿的麻痹症状越来越严重…… 少年的面容,一半隐藏在树影之下,一半暴露在月华的光辉中,形同鬼魅。 那阴鸷的、疯狂的表情,让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恶鬼那般狠厉。 该死的,徐仁宇咬紧了牙关,他不能就此停下,等待救援……他根本不信,他只相信自己! 徐仁宇太难受了,尽管他一路坚持,身体却还是不自觉地战栗了起来,体温在升高,他能感觉到自己大脑的转动在变得缓慢,整张脸都热腾腾的。 “砰——” “砰砰——” 心动越来越快,徐仁宇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他用力地甩了甩头,却依然无法把这样糟糕的状态甩开,甚至无法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撑着大树站立也成了一种挑战,徐仁宇一个泄力,直接摔到在原地。 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死在那个,脑子里都是乌冬面的家伙的手上? 怎么可能!!! 少年趴在地上,仍在不断努力地要支起身子,他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抓紧了地上的草皮,青筋暴起,手背上小小的血窟窿开始汩汩地涌出血液…… 剧痛让他苦不堪言,却也激发了他的潜力,徐仁宇终于翻了个面,无比艰难地靠着大树半坐了起来。 他是不会死在这里的,绝不! 嗡嗡作响的脑子根本无法真正地思考,坚定的信念开始溃散,混乱不堪的大脑,最后竟然在响彻一个名字—— 李因爱。 【你的脸皮是真的越来越厚了。】 系统的指控,只换来舒夭绍嘻嘻一笑。 脸皮厚度的火拼中,系统落败,这个GPS系统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了。 它指出方向之后,舒夭绍简直就是一个迅猛向前的猛男,一边努力迈开腿,一边还在喊:“小徐!徐仁宇!徐仁宇!” 舒夭绍举着手电筒,穿过黑夜里影影倬倬的密林,如果不是对徐仁宇安危的担忧占据了上风,她这会儿估计又会害怕了,她到不怕黑——只怕鬼! 还有蛇呀虫子呀之类的东西,冷不丁掉她身上什么的话,她也是会头皮发麻的。 找到徐仁宇的时候,舒夭绍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不该乌鸦嘴的,她为什么非要提什么蛇呀虫子呀什么的。 发着高烧,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徐仁宇,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喊自己—— “小徐!” 啊……这是叫谁来着? 高烧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了,只好像隐隐约约知道,这是在喊自己…… “现在向你申请,小徐是我对你的专用称呼,只属于我。”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脑子里嗡嗡嗡地响着,越来越近…… “啊~对了,等你老了,还可以叫你老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因爱! 徐仁宇倏地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手电筒的光:“因爱!我在这里!” 徐仁宇以为他叫得很大声,其实并没有,他根本没力气喊出多大的声音来。 舒夭绍在系统的指示下,几乎是百米冲刺冲到了徐仁宇的面前,她一边紧张兮兮地检查徐仁宇怎么了,一边还打趣系统:“你这个新晋GPS挺不错的,下次还找你。” 【滚!】 徐仁宇看起来是真的很狼狈,软绵绵地靠在树下,头发凌乱不堪,裤腿上沾了很多泥,衣服还好像被撕烂过,身上还有一些枯枝败叶,脸颊都被丛林的枝丫划开了几道红红的血痕。 “小徐?”舒夭绍半跪在徐仁宇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轻轻拍了拍,“小徐?你怎么了?” 舒夭绍从未见过这样的徐仁宇。 她所看见的徐仁宇,根本不存在这样狼狈的时候。 他是光鲜亮丽的,他是谦和有礼的,他是深沉阴鸷的,他是聪明敏锐的……她见过他的笑容,在那个月夜下,他站在窗前,冲楼下的她笑的时候,像是一个真正的、毫无阴霾的少年。 舒夭绍从未见过这样的徐仁宇——狼狈的,脆弱的,懵懂的,毫无防备的。 像是烧傻了一样…… 诶,这样一说,手感真的好烫! 舒夭绍摸了摸徐仁宇的脸,又摸了摸,最后直接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嘶——好烫! “……被咬了……毒蛇。” 贴着徐仁宇的额头,舒夭绍听到了他细如蚊蝇的声音。 舒夭绍一悚,赶紧打着手电筒仔细地看徐仁宇身上的伤口,最后发现他有两处明显的伤口,一是左腿大腿股薄肌附,也就是内侧的地方,已经被血液浸湿了!二是右手的手背,血窟窿还在冒血! 徐仁宇倒是撕了自己的衣服,给自己在伤口偏上的部分简单地捆扎过,右手手腕上也绑紧了,但是这血流不止的情况……血液循环毒素? 舒夭绍根本没有时间去纠结这到底是什么毒素的毒蛇了,她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她不知道徐仁宇给自己捆扎了多久,虽然捆扎可以减缓毒素蔓延到心脏,但是也不能长时间不让血液流通,她想徐仁宇是不希望自己被截肢的! 舒夭绍拍了拍徐仁宇的脸:“小徐,你清醒点,我现在给你紧急处理一下,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徐仁宇迷迷糊糊地看着舒夭绍解开了自己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让血液流通了一下后,又死死捆住紧。 舒夭绍的速度很快,放松过捆扎后,马上就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一把折叠小刀…… 话说她当初打算用这玩意儿切水果的来着。 舒夭绍顾不了许多了,直接把徐仁宇左腿大腿内侧的裤子的布料给割烂,露出了血流不止的伤口,舒夭绍凑近,看了一下确定没有毒牙残留在伤口处。 这狰狞的伤口,还是血窟窿的形状,看来徐仁宇根本来不及进行多么认真的挤压毒液,估计只是捆扎了大腿,草草挤压后就想要往回赶。 “小徐,你忍一忍。”舒夭绍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的冷静,声音都没有抖一下,然后,她拿着折叠小刀,在徐仁宇的伤口处划开了“十”字形的刀口。 徐仁宇痛到眉头都像是打劫了一样死死地纠缠在了一起,大腿更是不自觉的抽搐,肌肉都下意识绷紧了,但是舒夭绍没办法,必须先清理一下毒素。 她先是用了所谓的压迫法,但用处不大,伤口处的皮肤呈现出紫黑色,舒夭绍顿了顿,舌头在自己的口腔转了一圈…… 她应该没有口腔黏膜的损伤也没有口腔溃疡,狗屁,她现在不是百毒不侵吗,有损伤都根本不再怕的,于是舒夭绍果断扒开了徐仁宇的腿…… 头痛欲裂的徐仁宇猛地惊醒:“因爱!” 舒夭绍没有理会他近乎于失声尖叫的呼唤,埋头在他的伤口处,努力地吸出毒血。 徐仁宇无力的抗拒对舒夭绍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他震惊地看着那满头秀丽的黑发,铺满了自己的大腿,剧痛的伤口处,是温热而湿润的吐息…… “砰砰砰——”心脏好像要直接撞破胸腔了。 【其实用拔火罐的罐子,吸力比人嘴大。】 舒夭绍猛地抬头,“呸呸呸”地把嘴里的毒血都吐掉,闻言忍不住大骂:“荒郊野岭的你特么给我变出个拔火罐来啊!” 简直何不食肉糜,有毒! 按住了挣扎不休的徐仁宇,舒夭绍再次埋头。 昏暗之中,这两人的动作……真的十分,惹火。 舒夭绍不知道徐仁宇怎么想的,她反正是心里十分不得劲,扒开男生的腿什么的……她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强|X良家妇女的流氓? 徐仁宇人都傻了,他本来就中毒发烧,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现在更是被舒夭绍的举动,弄得更加懵逼。 而舒夭绍已经处理好了这个看着比较严重的伤口,掏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水壶,开始给他冲洗伤口。 【其实用高锰酸钾溶液冲洗会比较好。】 “你觉得我来个露营会带着些吗?”舒夭绍的白眼都要飞出眼眶了,她没好气地怼系统,“高锰酸钾溶液没有,驱蚊花露水倒是有一瓶。” 搞定了大腿上的伤口,舒夭绍抓过徐仁宇的右手,如法制炮地划开伤口,然后上嘴…… 嗐,满口血腥,跟吃生肉、喝生血似的,舒夭绍也是被恶心的不行了,但是她死死忍住了,舒夭绍也想拿水漱漱口,但是这还得给徐仁宇冲刷伤口…… 说多了都是心酸,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 “呸呸呸。”舒夭绍吐掉了毒血,拉着徐仁宇的手又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这个伤口好像要没那么严重,再来一次应该差不多,舒夭绍的嘴唇,已经无限贴近徐仁宇手背上的伤口…… 这只随便舒夭绍拉,随便她抓的手,突然一个用力,挣脱了她的手,手腕一翻,便按在了舒夭绍的后颈处。 舒夭绍一愣,只感觉后颈处的手一个用力,她重心不稳地向前倾,而徐仁宇也闭着眼,附身凑近—— 嘴唇上是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他喘息着,坠入情爱的深渊,迷恋而缱绻地逡巡,然后……侵入。 徐仁宇尝到了满口的血腥。 心上的花树,却热烈地——绽放。 第154章 精变的他【29】 月光洒落,在密集的树枝上、树叶上,细细碎碎地飘摇着,跳动着,林里剪影婆娑,空中风声呜咽,树上鸟呓啾啾,耳畔还有阵阵蝉鸣,声声蛙叫…… 而徐仁宇,则在这片美好的月色下,加深了自己的动作。 些许月的光辉落在他的脸庞上,光影交织着少年阖目情动的模样,鼻翼翕动着,嘴唇辗转着,舌尖勾缠着…… 气息纠缠,濡沫交换,他没能从中品尝到少女的香甜,只有满口如同铁锈一般的血腥,可这难言的血腥味,却让徐仁宇更加疯狂地深入,恨不能将眼前人,生生吞入腹中。 痴痴缠缠,不过如此。 舒夭绍呢,她刚刚是没防备,才让徐仁宇一举得逞了。这下反应过来了,当然得挣扎啊—— 我的老天鹅,这是什么时候了,这是啵啵嘴的时候吗?大兄弟你中毒了啊! 把徐仁宇推开,舒夭绍喘着气,一脸羞恼地看着他:“亏我刚刚还担心你毒素蔓延到心脏,现在看来你毒素是蔓延到脑子了!” 少年脸颊绯红,不知是烧的,还是羞的,他的眼,也泛着红,像是一只动了情,却被强行按下的,不服气的兽。 徐仁宇定定地看着舒夭绍,脑子不像以往那般敏锐,他却依然能捕捉到少女脸上宛如火烧云一般娇艳的色彩,在这片黑暗中,她的光芒,比月的光芒,更甚。 她也是喜欢我的! 脑中闪过这个想法的少年,不退反进,一把将舒夭绍笼在了怀里,紧紧地拥住。 “我像把月亮满抱在怀里。”他低低地说。 晚风载着一夜清新的草木芬芳,吹落了少年心上那青涩的情意。 徐仁宇最后还是被舒夭绍推开了,他脑子犯糊涂了这会儿撒娇卖萌打滚要啵啵嘴,舒夭绍可清醒着呢,再拖下去,过几个小时,都不用救徐仁宇了,准备好出席葬礼那天该穿点什么吧。 舒夭绍是一手按着徐仁宇的肩膀,一手按着他的胸口,硬生生把他往后推开的。 手下的心跳急切而疯狂,舒夭绍一时半会都搞不清楚,徐仁宇这是紧张的,还是毒素的影响。 尽管无意当个老色鬼,但是谁让男|色|诱|人,舒夭绍还是摸到了那蓬勃的,硬邦邦的,非常有料的胸肌。 舒夭绍:“……” 她不愧是成长了许多的老油条了,原本还有些尴尬和羞涩,没一会儿她背起徐仁宇的时候,竟然厚着脸皮和系统讨论徐仁宇的身材。 “这胸肌,啧啧啧,看来平日里没少锻炼自己,料挺足的。” 【要给你准备点孜然粉吗?把他生吃下肚怎么样?】 系统一提生吃,舒夭绍就想到了自己的满口血腥味,膈应极了:“嘶——那还是算了。” 徐仁宇的头靠在舒夭绍的肩膀上,他已经半昏迷了,呼出来的气息很热,搞得舒夭绍汗流不止。 舒夭绍把手机背着,塞进了紧紧的裤腰带上,勉强照亮前方的一小块地,背着徐仁宇前行。 系统是她最好的GPS,她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喊人。 刚刚的话题不过是在苦中作乐罢了,毕竟徐仁宇是真的高,肌肉结实,也是真的重,舒夭绍苦笑着:“下次请给我找一个肉|体max的身体,我受够了当弱鸡的苦逼。” 忽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舒夭绍迟疑着问:“那群男生,该不会都是小徐给打的吧?” 这就有点生猛了,他还只是个高中生啊,在陌生的树林里,一个打一群?舒夭绍记得刚刚瞅见的那群互相搀扶,举止怪异的男生,起码也有七八个。 【是。】 系统给了她肯定答复。 “蛇也是他们放的?打不过就放蛇?”这下舒夭绍的脸是真的冷了下来,打打闹闹的她可以理解,毕竟徐仁宇的家里就那么个情况,但是放毒蛇,那就是要命了,已经过了底线。 【这倒不是,是徐仁宇他自己倒霉。】 舒夭绍松了一口气,结果这口气没松完,系统的夏一句话又让她提起了令一口气—— 【不过如果没有毒蛇捣乱的话,你就倒霉了,他会趁机让那群不长眼的,敢招惹他的男生折损几个,在这种安全设施没有达到完美的露营活动,他有的是办法让自己摆脱嫌疑。】 折损……那大概就是要杀人了。 冷风一吹,舒夭绍脑子都清醒了一些,如果徐仁宇真的忍不住了,犯下大错,那她的任务……就只剩一条路走了。 在系统的指示下,徐仁宇很快就得到了救助,直升机直接把他们拉走了,中毒不到四小时,徐仁宇就被注入了抗蛇毒血清。 他脱离了危险,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什么,就此陷入了深眠。 教师团队在处理后续的事情,校方要联系徐仁宇的监护人,带队的教师有在安抚和鼓励舒夭绍,也有让她休息,不过舒夭绍固执地留在了病房。 舒夭绍以为自己也许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徐仁宇的家长,传闻中像是封建大家长一样的男人——大韩证券的董事长,徐宗贤。 但是很可惜,她谁也没见到,老师说徐仁宇的家长会派秘书和律师过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片惨白的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舒夭绍看着吊瓶上一滴一滴落下的针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徐仁宇安安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嘴唇起皮,眼下还有些青色,他现在比睁着眼睛的时候,还要更脆弱。 舒夭绍有些难受地碰了碰徐仁宇冰凉的脸:“如果是你弟弟徐志勋的话……他们会来医院吗……” 她没有说下去,但是大概知道了那个家,可能真的给了这个少年太重的压力,丝毫没有……家的温馨。 在舒夭绍拿棉签沾了水,给徐仁宇湿润嘴唇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急切的声音,一回头,病房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陌生的女人冲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姜至浩。 女人生得很好看,五官秀美,气质温柔,只是面上十分憔悴,她冲进来之后,看着床上徐仁宇那惨兮兮的模样,一下子就崩溃了,泪流满面,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不敢触碰徐仁宇。 “我的仁宇啊……” 舒夭绍惊讶地看着姜至浩:“这是……” 姜至浩使了个眼色,将舒夭绍拉走了。 病房让给了那个陌生女人,舒夭绍和姜至浩则走到了医院里一个无人的楼梯角。 “她有点夸张了,徐仁宇已经注射了抗蛇毒血清,伤口也处理好了。”舒夭绍说。 她解释了一下徐仁宇的情况,没有主动问那个女人,因为她知道,姜至浩会主动说的。 果然,姜至浩有些艰难地开口了:“那个是仁宇的妈妈……亲生母亲,却不是大韩证券的董事长夫人。” 徐仁宇的生母,宋信惠,舒夭绍知道她。 舒夭绍私底下调查过徐仁宇的情况,她一开始,以为情况会像是谣言里说的那样,徐仁宇的生母为了权势和利益,勾引了大韩证券的董事长徐宗贤,然后母凭子贵……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在这个浮躁的、纸醉金迷的社会,这种事情总是会发生的,有人要踏踏实实的走自己的人生路,当然也会有人选择走一下捷径,虽然不符合人类社会的道德准则,但是这也是人性的一面。 舒夭绍觉得就算是这样,也怪不了徐仁宇,他那会儿连受精卵都不是啊,怪他有屁用!只是……正牌夫人及其儿女对他的迁怒,也算事出有因罢了。 出乎意料的是,安宰西告诉过舒夭绍,徐仁宇的父亲和母亲,并不是什么“妖艳jian货为了上位勾搭董事长”的故事,而是“有权有钱有势的财阀,见色起意,对良家女子豪取巧夺”的副本。 但是更多的,安宰西就不肯说了,舒夭绍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徐仁宇很惨,他亲妈也很惨,他们都不是自愿的。 舒夭绍从没有想过,真相,竟然会从姜至浩的口中知道。 “宋阿姨之前是一位小学老师,有一个相恋多年的男朋友,他们的感情很稳定,就在他们婚期的前三个月,意外来临了……” 很老套的故事,大韩证券的董事长徐宗贤的现任夫人,并不是他所喜爱的女人,而是家族给安排的合适的联姻对象,除了这位夫人,徐宗贤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的初恋女友。 舒夭绍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开始忍不住和系统吐槽了:“白月光是吧,别告诉我,他还要搞一个替身梗。” “那是一天下午,身为父亲的徐宗贤,第一次去接自己的女儿徐志允放学,然后他看到了宋阿姨,没有任何原因,他就盯上了宋阿姨,不顾宋阿姨早就有了自己的未婚夫和稳定的生活,对宋阿姨穷追猛打……” 姜至浩顿了顿,有些艰涩地说:“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因为宋阿姨,长得和徐宗贤的初恋女友,很相似。” 真特么的相似,还真是狗血白月光替身梗,yue了! 后来的一切,说不上是稀疏平常,却也证实了这个国家财阀的权利有多么吓人。 徐宗贤追求不到宋信惠是理所当然的,宋信惠有自己大学就交往的男朋友,两人都快结婚了,而徐宗贤也早就结婚了,女儿还是宋信惠的学生,宋信惠在别人口中可是一向被赞美的善良的人,她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徐宗贤恼羞成怒,直接让宋信惠的父亲迷上了赌博,之后嘛,宋信惠的家庭被拆了个稀碎。 宋信惠的父母离婚了,为了偿还父亲的欠债,宋信惠不得不抛弃了自己的未婚夫,转而投向了徐宗贤的怀抱,谁叫徐宗贤是个大财阀,有钱有权呢? “仁宇……就是在第二年出生的,”姜至浩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他不让宋阿姨亲自照顾她自己的孩子,反而要把仁宇带回家去给自己的夫人照顾,理由是他夫人没有生下一个男孩子。” 姜至浩知道的,远比舒夭绍想象得还有更多,也更详细。 “仁宇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处境了吧,在这之前,宋阿姨不被允许去看望他,她只能自己偷偷摸摸地在保姆带孩子出门的时候,远远地看一看。” 姜至浩似乎打算一股脑地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舒夭绍:“在这之后,他们让宋阿姨签订了协议,每三个月,才能见仁宇一面,不过更多时候,徐夫人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让宋阿姨见仁宇。” 舒夭绍当然喜欢这样,知道更多,对她更有利,也能让她更心疼徐仁宇,但是理由呢?这样告诉她所有的理由是什么? 她是个很警惕的人,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么姜至浩是什么?又究竟想做什么? 姜至浩忍着舒夭绍狐疑的、审视的眼光,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然后静静地等舒夭绍发问。 “那么你呢,姜至浩,你又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抓住关键点,对于舒夭绍而言,不是太难的事情。 “我吗?我是宋阿姨的未婚夫,和她最好的闺蜜……的孩子。” 晴天霹雳,劈得舒夭绍外焦里嫩。 第155章 精变的他【30】 这个跌宕起伏,峰回路转,骚断狗腿,集古早血虐文套路与现实魔幻苦逼像与一体的故事,令舒夭绍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她怀疑自己的想象力,是不是还有很大很大的上升空间? 姜至浩向舒夭绍自|爆身份后,一时之间,舒夭绍都不知道究竟是徐仁宇更倒霉,还是宋信惠更倒霉。 似乎是看出了舒夭绍那复杂的眼神下的某些含义,姜至浩立马解释道:“你误会了,我父母在一起,宋阿姨是支持的,或者说,就是在她的支持下,我父母才走到一起的,然后……因为宋阿姨自己无法接近仁宇,大人们都希望我更努力一些,可以和仁宇同班,多照顾他。” 舒夭绍:“……”这下她不仅眼神复杂了,她心情都复杂了起来。 这样的现实,或许恰好证明了一个道理——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姜至浩多努力啊,这么拼,靠成绩进入了一个贵族高中,还挤进了A班!姜至浩多牛掰一个人啊,徐仁宇经营着自己温和谦恭有礼的形象,却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同学真正的交心,可是姜至浩在他那里,依然有一席之地。 姜至浩对徐仁宇好,不顾徐仁宇的温和表面下的冷漠,死皮赖脸地和徐仁宇成为好朋友,都是因为他知道真相,他是父母要求必须要和徐仁宇成为好朋友,帮助徐仁宇的。 舒夭绍:“小徐不知道你的身份吧?我是说,他应该不知道你父母和他生母之前的关系,也不知道你是奉了父母之命,特意靠近他,关照他的吧?” “啊?”姜至浩似乎不知道舒夭绍为什么要问这个,“我当然没有告诉他,这又不是什么需要特意说出口的事情。” “那就永远也不要告诉他,能瞒多久瞒多久,”舒夭绍顿了顿,补充道,“这是为了你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 舒夭绍很清楚,徐仁宇目前最想杀的人是自己,这是因为她这段时间玩的过火,但同时,徐仁宇最在意的人,最喜欢的人也是她,就算徐仁宇临到头要搞死她,舒夭绍都有把握把“变态杀人狂凶杀案现场”的剧本,扭成“我靠骚断腿温暖凶戾黑化少年的小心肝”的甜蜜蜜救赎小说向。 但是姜至浩不行,一旦徐仁宇知道这些,他根本不会去想长辈是如何想的,姜至浩又究竟会有几分真心,徐仁宇只会觉得——啊~这个卑贱的杂碎,竟然敢这样愚弄我,骗了我那么久,是不是很得意?以为还能继续嘚瑟下去吗?太天真了啊,给我去死吧!臭虫一样的家伙! 别说扭转剧本了,以姜至浩的神经大条,舒夭绍觉得徐仁宇要杀他,他可能都来不及反应就可以直接领盒饭了。 不知不觉,舒夭绍竟然已经这样了解某个表里不一的瓜娃子了呢。 姜至浩觉得舒夭绍说的有些吓人,他心里毛毛的,不得不快速声明自己的好心:“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要让你知道,徐仁宇在这些上一辈的恩怨里,是完全无辜的,你不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然后戴有色眼镜看他,他值得你的喜欢,真的。” “他虽然很冷漠,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姜至浩非常坚定。 舒夭绍看他的眼神却越发古怪了,兄弟,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很好的瓜娃子,在不久的将来,会变成一个变态杀人狂,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徐仁宇是不是个很好的人?这真的很难评判,至少,对于舒夭绍而言,他算不得是个很好的人,在舒夭绍看来,徐仁宇是个在悬崖边跃跃欲试的小混蛋,而她,是被派来拉住他的苦命娃。 “姜至浩,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觉得是在帮助他,你也觉得自己是在陪伴他,但是一旦知道真相,徐仁宇而言,你就是背叛了他,从始至终都是!” 舒夭绍有点理解徐仁宇为什么会那么疯了:“把我的话听进去吧,从现在开始,离他远点。” 舒夭绍叹了一口气,她是真的不想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让别人刺|激到徐仁宇的。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大概就是减轻伤害,让姜至浩在徐仁宇心中的地位不断降低,直到他完全不在乎,只要不在乎,那么做什么事情,都无法伤害到徐仁宇,那一切都无所谓了。 那么如何让姜至浩在徐仁宇心中的地位降低呢? 很简单,取代他,把他挤掉,让徐仁宇的心理只有她一个!嘻嘻嘻~ 【我呸,臭不要脸。】 宋信惠真的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那么担心儿子,却也只敢多看一下,然后就匆匆离开病房了。 离开医院前,她还再三地感谢舒夭绍对徐仁宇的照顾:“你真是个好孩子,阿姨可以喊你因爱吗?” “当然可以。” “有你这样的孩子陪着仁宇,阿姨就放心了,仁宇不给你邀请函的事情,至浩都告诉我了,阿姨向你道歉,”宋信惠悲伤地看着舒夭绍,“好孩子,他其实不容易,有些事情,他不想做,却也不得不做。” 舒夭绍心说我晓得了,不就是迫于家中那位正牌夫人嘛,明白明白。 宋信惠抓着舒夭绍的手,露出了一个带着眼泪的笑容:“都是阿姨不好,上一辈的事情,迁怒到你的身上,连儿子的感情都受我拖累,我简直是个多余的累赘!” “宋阿姨,请不要这样说。”舒夭绍总觉得这话有点儿…… “好孩子,因爱啊,阿姨可以相信你吗?”宋信惠温柔地看着她。 等等—— “你可以多陪陪仁宇吗?”宋信惠破涕而笑,眼中闪烁着某种光芒,看着舒夭绍的眼睛,仿佛透过了舒夭绍,看到了某些美好的曾经,她语气怀念又飘忽,“我们仁宇啊,其实很缺少陪伴,如果可以的话,阿姨想要拜托你,多照顾一下他,好吗?” “你愿意帮助阿姨吗?” 等等、等等、等等——这个台词,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韩英兰自杀之前,也是这样把毛泰九托付给你的。】 好家伙!她就说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舒夭绍毛骨悚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满面愁容的女人:“阿、阿姨,我觉得……”你的儿子,你自己照顾会比较好。 但是宋信惠根本没让她说下去,温柔地笑着摸了摸舒夭绍的脑袋:“谢谢你,好孩子。” 等等,她特么没答应啊! 这些人都怎么回事,把她当成诸葛亮了吗,个个都来临终托孤? 舒夭绍步履沉重,她想着要怎么和徐仁宇提一下他生母,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借口,他人都没醒来,宋信惠就走掉了。 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一头雾水的舒夭绍真的麻爪子了:“感觉无从下手,系统,是时候证明自己了!” 【你什么意思?】 “万能监控器,我相信你的实力,他家里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宋信惠会想要‘托孤’?” 【你给我滚!】什么鬼的万能监控器,它是这玩意儿吗? 系统怎么都不肯理会舒夭绍了,舒夭绍死缠烂打都没有用。 无可奈何之下,舒夭绍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情。 她转身去徐仁宇的病房,想看看徐仁宇醒了没有,结果一转身,面前就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哥、哥哥。”舒夭绍头皮发麻。 安宰西回以冷笑:“露营终止了,别家的孩子都回家了,就我家的没回来。” 第156章 精变的他【31】 别家孩子都回家了,就她没回家,还被大家长逮了个正着,天知道舒夭绍有多么心虚。 心虚舒某人,眼神飘忽了起来,大脑急速转弯,疯狂地想着要如何解释,结果她刚准备开口,安宰西却比她还快开口:“想好要拿什么借口来敷衍我了吗?” 舒夭绍:“……”额~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嘛,人生难得糊涂啊,鸽鸽你为神马要介么计较咧? 舒夭绍立马给自己扭上了委屈面具,她露出一个快要哭了表情:“哥哥,你听我解释。” “解释?辩解还差不多!” “李因爱,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竟然连家都不回,你没想过我会担心吗!?” 安宰西原先还有些咬牙切齿的生气,不知道为什么,骂完后,他突然平静了,像是压抑着黑暗漩涡,瞬间变得风平浪静那般。 不是啊大哥,真不是她见色忘哥,是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任是谁都没想到能够突然见到人家的生母,还外带赠送了一个N年前尘封辛秘故事吧? 再说了,舒夭绍是打算回去看看徐仁宇,然后就要给管家打电话,让人来接自己回去睡觉。 舒夭绍这下是真委屈了,委屈到搓自己衣服。 安宰西扫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心软,面无表情地说:“有时候,我真想一枪把那臭小子给崩了。” “哥哥你不要那么冲动!”不至于啊,不至于。 安宰西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平复了那冲垮理智的愤怒,“回家”,他丢下这两个字,转身就走。 舒夭绍能不跟上吗?舒夭绍能说要再去看看徐仁宇吗,那简直不能啊,安宰西是没看她跟没跟上,乖是不乖,转身就走了,但是安宰西四个保镖却留下了两个,面无表情地看着舒夭绍。 天蒙蒙亮,病房的窗帘拉得紧,房间里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也依然是昏暗。 徐仁宇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觉得手臂有些麻,在这昏暗中,他模糊视野好像看到了有一颗脑袋,这个压在自己手臂上。 原来是有人趴在他床边睡着了,不小心压到了他。 “因爱……”徐仁宇头还有些昏沉,他刚想伸手去摸那颗脑袋。 那颗脑袋猛地抬了起来:“仁宇!你醒了!” 哪有什么李因爱,明明就是姜至浩这个烦人精。 “你给我滚下去。”徐仁宇面无表情。 “啊抱歉抱歉抱歉,我实在是困得不得了了,不小心睡着了,”姜至浩讪笑着,没有被徐仁宇冷脸吓退,反而还上手赶紧给徐仁宇抚平了一下他皱巴巴的衣袖,“仁宇今天早上想吃点什么?” 徐仁宇静静地躺在床上,什么都没有说,他看着天花板的眼神,有些怔怔,有些空洞。 思绪不受他人的阻拦,已经飘飘然地回到了那个充斥着树林草木气息的夜晚。 又是一个月夜,她像是救赎一般,在他最虚弱的时候,悄然降临,那银白的月光辉,仿佛是她婚纱,是她……独一无二光芒。 那个家伙,平时表现得好像和普通高中生一样,但关键时候,她还是暴露了,像是在初见午后,浑身湿漉漉她,那个用那样冷漠又锐利的眼神看着他他那样。 她果然和那些愚蠢幼稚臭虫是完全不同,在那样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慌乱,没有懦弱哭泣,失控叫喊,反而熟练又冷静地给他紧急处理。 不知道为什么,徐仁宇睫毛不受控地微颤了起来,月夜下,晚风吹起草木的气息,她秀丽的黑发,铺满了他腿,那温热的呼吸,湿润嘴唇…… “喂!仁宇,你在发什么呆呀,我问你早上要吃点什么?”姜至浩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发现床上徐仁宇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眼神飘忽就算了,耳根和脖颈还红了一大片,姜至浩被吓到了,“你这怎么回事,难道你还在发烧吗?” “没有。”徐仁宇正色地否认,用尽全力将少女趴在自己腿上画面挤出脑子,冷静如常地转移话题,“给我买杯热牛奶吧。”然后,他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因爱呢?” “热牛奶,好的,我现在就去买。”姜至浩果然没有发现什么,“你说李因爱?她……” 徐仁宇眼皮一抬:“她怎么了?”啊……真是的,为什么不像这个臭小子这样,起码,他醒来想看到的人,是她才对啊。 姜至浩想起昨晚事情,就有点尴尬:“李因爱被她哥哥接回去了哦。” 说完,姜至浩赶紧溜走,去买牛奶。他可不敢告诉徐仁宇,昨晚他还听到了李因爱和自己哥哥的谈话,她哥哥……很不喜欢徐仁宇样子。 姜至浩出了病房之后,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能理直气壮地跟李因爱说:“我们仁宇是个好的人,是个值得你喜欢的人!”难道她还能跟李因爱的哥哥这样说吗?说“仁宇其实超棒棒,请放心让你妹妹喜欢她吧!” 这不是找死吗? 舒夭绍是该认怂就认怂,认错态度良好,可是安宰西不为所动。 “你那个好妹妹,已经开始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了。”回到家,安宰西阴着脸扯开领带。 他加班加到那么晚,回到住处都来不及休息,就接到露营活动出事消息,一个小小的露营活动,搞出了一大堆勾心斗角,真是活得太闲了! 舒夭绍反应过来了,推测安宰西应该是知道李惠利的骚操作之后,又反手向她便宜老爹施压,现在李惠利要被丢到国外去了。 “谢谢哥哥!”该表示就表示,舒夭绍可不会吝啬于表达自己感谢,更何况是在安宰西这样生气,却还是帮她处理这些事情情况下,她欣喜地扑过去,抱住了安宰西胳膊,跳起来就亲了他一口,“哥哥你真好。” 安宰西感觉到脸上被啵了一下,先是愣住了,然而他十分端得住,把舒夭绍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啊……这你还不放过我吗? 撒娇卖萌装傻的某勺子呆住了,她这是遇上滑铁卢了吗? 果然,安宰西惩罚来了,他不限制舒夭绍和徐仁宇见面,却有别的措施:“那个瓜田,毫无意义,就不要保留了。” “等等,哥哥,以我们的条件,留个瓜田……” 安宰西冷笑:“哥哥的钱是风吹来的吗?” 穷鬼舒夭绍闭嘴了。 “啊,还有,从明天开始,我每周周末,都会带你去见见世面,”安宰西顿了顿,“哥哥认识多和你同龄优秀少年。” 第157章 精变的他【32】 星月无边,夜幕降临。 徐仁宇已经回到了“家”,对于他的遭遇,父亲只是口头上不痛不痒地关心了几句,倒是他的好弟弟徐志勋,在餐桌上就忍不住得意地和自己的母亲挤眉弄眼,好像生怕徐仁宇不知道,是他做的好事样。 有的时候,徐仁宇是真的很困扰,像是徐志勋这样的白痴,长颗脑袋就是为了加点身高的家伙,和自己当竞争对手,他配吗? 可是不论配与不配,徐宗贤自始至终都在传达这样的信息,他们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就是天生的竞争关系,家族的继承,只会落到个人的身上。 徐仁宇觉得这切可笑极了,徐志勋是个脑子里塞满了稻草的蠢货,可是耐不住他有个精明的母亲,能力不错的姐姐和姐夫…… 加上这些后盾,徐志勋他倒是做出了副要远胜自己的模样了,徐仁宇垂下眼眸,缓缓地,勾了勾唇,只可惜,他不会让他们直嘚瑟下去! 夜深了,徐仁宇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说到房间,徐仁宇忽然就想起来,徐志勋刚出生不到三个月的时候,他就为了夺回自己的房间,打算送这个碍事的弟弟早日回到天堂,只是可惜,被他那位好父亲阻止了,啊……确实可惜,如果成功了的话,就没有今天这么多麻烦的事情了,啧。 徐仁宇确实是有些心烦意乱,也无心学习,所以忍不住让思绪开始路乱七八糟地跑飞,脑子里走马灯样的晃过童年时的境遇的同时,还纠缠着那头乌黑靓丽,柔顺至极的头发…… 那头发铺满了他的腿,他有心撩起缕,心想那触感,大底是丝滑又柔顺的,这该死的青丝,点都不安分,惹得他焦虑烦躁就算了,它还非要当着他的面儿,缓缓地织成了张网,细细密密地将他紧紧缠绕,再也挣脱不得。 “叮咚——”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徐仁宇的思绪马上抽了回来,他难掩急切地打开手机,入目是条天气预报,少年方才光芒乍现的眼睛,顷刻之间,便暗淡了下去。 不是她…… 啊……阿西,真是的,连条短信也不发吗? 就算是真的生气了,那也已经生气了好几个星期了,李因爱,你就不能适合而止吗该死的! 少年目露羞愤,咬牙切齿地看着手里的手机,仿佛这是刨了他家祖坟的罪魁祸首。 犹豫又踌躇,徐仁宇有些焦虑地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遍,他打开手机,又关掉,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他多想直接个电话打过去,可是姜至浩说了她哥哥的事情,他这样直接打电话的话,会不会造成她的困扰? 啊——烦死了! 安宰西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舒夭绍直都知道这点,毕竟他当初亲口说,要将她从生父手中抢过来,他就真的做到了,舒夭绍跟着他生活,可比跟着原身她亲爹李宰席要好得多…… 但是舒夭绍没想到的是,安宰西在拉皮条这方面,竟然也是说到就做到啊! 哦~我的玉帝,这真的好草啊。舒夭绍站在灯红酒绿,衣香鬓影的晚会现场,整个人都麻木了。 是的,没错,昨晚上安宰西没骂她,却直接卖掉了她的瓜田,还没收了她手机,这真的太令人伤心了,舒夭绍可是只言片语都没给徐仁宇留下啊。 不过舒夭绍倒是没有剧烈反抗,她门儿清呢,当时想着多配合下,乖点,让安宰西消消气,毕竟她理亏心虚在先嘛,第二天她再撒撒娇,拿回手机就好了,舒夭绍哪里会想到,安宰西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第二天大清早,舒夭绍就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然后就美容、做发型、做造型,硬生生整饬了整天。 天黑,舒夭绍就被拉到了个灯火通明的高级会所,下车,安宰西就牵着她进去了。 舒夭绍:“……” 你可曾见过如此着急于给自己找妹夫的哥哥? 安宰西就是! 安宰西对舒夭绍的宠爱显而易见,就算是商业上的重量级人物迎面走来,他也依然牵着舒夭绍的手,向人郑重地介绍她:“这是我的妹妹,李因爱。” 财阀真的好受欢迎,安宰西从进门开始,到现在,主动向他打招呼,想要和他聊聊的人,就没有中断过,舒夭绍被介绍了次又次,脸都笑僵了。 终于,安宰西找到了间隙,将舒夭绍带到了摆放了各种精致糕点的长桌,拿起块造型别致的小蛋糕,递给了舒夭绍,舒夭绍伸手接的时候,他忽地笑,缓缓靠近:“天夜了,让我们因爱来猜猜看,那个小子有没有联系你?” 舒夭绍拿着蛋糕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下,她控诉地看着安宰西:“这是道送命题吗?” “答案是——没有。”安宰西面无表情地公布最终结果,也是,他本来就没打算和舒夭绍玩什么幼稚的猜猜猜的游戏,他只是想要破坏那个臭小子在他家妹妹心中的形象而已。 故意说出来,破坏徐仁宇的形象是真,讨厌徐仁宇并确认他是个垃圾的想法,也是真的。虽然未曾谋面,但是在安宰西的心里,某个少年的形象,已经是糟糕到了极点,他从未见过这般恶劣的人,在他妹妹如此用心的体贴下,竟然还这样狼心狗肺,当众羞辱她,连生日的邀请函都不给就算了,他妹妹为了救他,深夜冒险进密林,结果他连条感谢的短信都没有…… 安宰西很恼怒舒夭绍这般在意个小男生,也十分不喜她这样死心塌地用心良苦的对别人付出,但是令他更愤怒的是,这样的付出,竟然没能得到对方的回报。 该死的,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已,他凭什么这样对因爱?他家因爱,值得最好的男人,而不是被徐仁宇那样轻慢! 上眼药也要讲究技巧的,安宰西没有在说什么,他相信以舒夭绍的聪明,他略提句,她就会心中有数了。 再怎么喜欢,失望积攒多了,都会选择彻底的放手的,安宰西想的很好。 【你哥哥好会啊。】 舒夭绍给自己塞了口蛋糕:“可不是嘛,我要真是喜欢个男生上头了的财阀小公主,这会儿也会被他弄得开始打退堂鼓了。” 【就是可惜,他不知道,徐仁宇是你的任务。】 而任务,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安宰西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的,他见舒夭绍没有为了维护徐仁宇当面反驳自己,心情好了些,然后带舒夭绍走到了晚会的——“风暴眼”。 对优雅得体的夫妻,中间还有个和舒夭绍年龄相仿的,穿着量体裁衣的白色西装的男生。 舒夭绍看这情况,心中敲响了警钟,然而她无法拒绝。 “明铢。”安宰西喊。 白西装男生闻声看了过来,笑容满满:“宰西哥!” 舒夭绍的脚步自觉地后退,却还是被安宰西往前拽:“这是你的因爱妹妹,我和你父母还有事情要聊聊,可以麻烦你照顾下因爱吗?” “当然可以!”宋明铢看向舒夭绍,眼睛都亮了下,对于安宰西的嘱咐,他果断口应了下来。 舒夭绍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宰西:你居然真的给我拉皮条! 安宰西眉尾挑: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想到接下来的每个周末,她都可能被安宰西这样拽着去提前“相亲”,舒夭绍的小心肝开始乱颤了,妈惹,真的是杀人不见血,把她所有时间都挤掉,她还怎么给徐仁宇送温暖,太狠了。 舒夭绍羞恼得脸都在发热,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苦逼生活,她总有种天要亡我的苦逼感,结果宋明铢误会了她面红耳赤,眼神飘忽的表现。 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宋明铢努力做出温柔的模样:“因爱,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宋明铢。” “很高兴认识你。”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的。 “你不要紧张,我家和你外公家其实是世交哦,我比你大几个月,因爱叫我哥哥就好了。” 在这个国家,他就算只比舒夭绍早出生天,舒夭绍都得喊声“欧巴~”。 当然,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安宰西到底是从那个疙瘩角挖出来的,真的和她年龄相近的小男生? 宋明铢非常会体贴人,他在国外留学,那边已经放假了,刚回国的他有心要和舒夭绍拉近距离,当然会照顾她的感受,聊天都是顺着舒夭绍感兴趣的方面。 除此以外,宋明铢还在照顾舒夭绍吃东西,直安慰她不用紧张,贴心地询问她的忌口,她的喜好。 舒夭绍看着这样个小天使样的男人,人都傻了,天啊,徐仁宇的傲娇和别扭和喜怒无常,在这样的男孩子的衬托下,真的显得更加恶劣了,安宰西到底是从哪里挖出来的人才,这要是搁在其他小女生的身上,移情别恋是分分钟的事情啊。 【别想了,换任务对象是不可能换的,我们的对象都是变态杀人狂,你看他有这个潜质吗?】 那还真没有,宋明铢看起来就是英伦小绅士。 “因爱,你是不是有些累了?我带你到楼上的休息区吧,那里的全景玻璃可以打开上部,吹下风的话会好些的。” 宋明铢可能真的是个乖仔,答应了安宰西要照顾好她,就真的在照顾她了。 “因爱?” “啊?啊……明铢哥刚刚说什么?”舒夭绍被喊了几次才回神,奇了怪了,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总感觉有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是她怎么找,都没找到那人的存在。 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像是把尖锐的刀子,在寸寸地割裂着她的肌肤,像是被电影里面的变态杀人狂盯上了样,这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真的很恐怖,点也没有浪漫的感觉,舒夭绍有些走神了,会用这种眼神的人…… “是我家小徐也在这个会所吗?”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舒夭绍已经心中有数了。 皱了皱眉,她不再东张西望地去看周围,跟着宋明铢上了顶层。 顶楼的休息区有分大小区,大的休息区有很多人,方便大家坐下来聊聊,小的休息区是独立的包间,提前预约好,里面能锁门,宋明铢带舒夭绍去的,就是小休息区。 穿着细细的高跟鞋整个晚上,真的很累,舒夭绍进去,就直接坐了下来。 宋明铢温柔地笑,先是给她打开了窗,然后说:“因爱,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拿杯喝的。” 舒夭绍贤良淑德地微笑点头,结果宋明铢走,刚拉上门,她立马泄力瘫了,摆出了经典葛优躺的姿势,哎呀我草,难道接下来的周末,都要备受折磨了吗?嘤嘤嘤~哥哥好狠的心呐! 心里哔哔了下,舒夭绍觉得自己无聊死了,没手机果然会令人陷入茫然。 突然,外面有了些许声响,像是脚步声,越来越近,舒夭绍听到声音就下子弹坐了起来,宋明铢也太快了吧,她赶紧理了理自己的裙子,又飞快地去薅自己的头发,不对,她的手顿…… 与此同时,外面的声音也猛地消失了,舒夭绍的心倏地紧——卧槽,这种感觉! 下瞬,那脚步声再次响起,“嘀、嗒、嘀、嗒”,有人步步向这边走来,从开始的急切,变得漫不经心,像是食物链顶端的猛兽,在逗弄胆小又脆弱的小兽那般,缓缓地,有力地,将所有的脚步,都踩踏在对方的心上。 “咔、嚓……”门把手发出了极为细微,却又令人无法忽视的动静。 门猛地被拉开,与此同时,舒夭绍也惊喜地大叫声:“小徐!” 她倏地站了起来,飞快地扑了过去,像是只回巢的小鸟儿,欢乐极了。 以为她会被吓到?尖叫?以为是宋明铢回来了?嘿!就不按常理出牌! 徐仁宇僵在了原地,眼中晦涩的光明灭不定,背在身后的手,指节不自觉地抽搐,夹在指尖的泛着冷光的刀片,就此悄然落地,无声隐匿在了浓密的羊毛地毯中……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伸手,抱住了身上的人。 “怎么知道是我?”少年的声音,低沉而喑哑。 舒夭绍挂在他身上,捧起他的脸,亲了口:“我感觉到你了。” 第158章 精变的他【33】 “我感觉到你了。” 少女雀跃的话,还在耳边环绕,明明是一句没头没尾的、甚至是有些匪夷所思的话,却像是蜜糖一样,沁入了整个心扉。 感觉……吗?徐仁宇垂下了眼眸,晦涩不明地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舒夭绍。 “我要掉了哦……”舒夭绍不要脸不要皮的话,成功将徐仁宇的注意力拉到了自己身上。 “抱歉。”徐仁宇下意识地道歉,然后舒夭绍就感觉到托在她身后的手臂,用力地往上提了一下。 舒夭绍哈哈笑了起来:“喂,你都不觉得这个姿势很奇怪吗?” 徐仁宇神色一顿,确实,她像是一只考拉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两人的身体,隔着衣料,紧密相贴…… 徐仁宇徒然清醒:“因爱!” “在在在。”舒夭绍笑眯眯地应他,伸长了胳膊,在徐仁宇的脖颈后交叉,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稳住。 灯光浅淡的休息室包间门口,少年猛地闭上了眼,睫毛颤抖,喉结滚动,不知是在忍耐着什么。 “总之……”他声音沙哑,“先下来。” “好吧。”舒夭绍见好就收,没非得赖他身上,她一蹦就下来了,结果脚一着地,就崴了一下,“哎哟。” “怎么了?”徐仁宇瞬间揽住了她,没让她跌倒。 “鞋跟太高了,崴了一下,嘶~”舒夭绍不客气地靠在徐仁宇的怀里,抬起自己崴到了的左脚,在半空中控制着自己的脚腕,扭了扭。 徐仁宇低头,看到了她动来动去的脚踝,眸色瞬间阴沉。 真是过分啊,明明是她救了他的,结果又把他丢下,一直不联系他,却穿着这么高这么细的鞋子,为难自己去见别的男生呢。 少年眼底的暗色,波云诡谲,泛着彻骨的寒意,他正缓缓地移动着视线,他想要看一看,看一看这个坏心眼的女孩,到底在刷什么花招,她的脸上,又是否会出现一些蛛丝马迹,同时在撩两个男生呢,难道不该心虚吗? 结果徐仁宇还没来得及威慑一下舒夭绍呢,就感觉手臂上的肉被拧了一下:“嘶!” 心虚? 不存在的,舒夭绍就不是个会心虚的人,面对反派也不应该心虚,理直气壮到底就对了。 徐仁宇瞪她,结果舒夭绍顶着他冷飕飕的小眼神,不客气地又在徐仁宇的手臂的原位置再拧了一下。 徐仁宇:“……” 舒夭绍不满地撇嘴,理直气壮地娇蛮:“看什么啦,掐的就是你的肉肉,这时候不应该扶我去沙发上坐一下吗?” 徐仁宇:“……” “你就不能照顾我一下吗?” 别扭的撒娇,娇蛮中,藏着令人心动的可爱,这是吃定了他吗? 真是的,太过分了! 心里恼怒着舒夭绍过分蛮横,结果徐仁宇身体却诚实的很,他不仅扶着舒夭绍坐下,还蹲在她面前,准备给她拖鞋看脚。 “诶诶诶不用不用,”舒夭绍把人拦住,拉着他站起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坐下,我刚刚就是崴了一下,没有多严重,已经不痛了。” 徐仁宇瞥了她一眼,沉默地坐在了她旁边,他看起来那么正常,连别扭都那么理直气壮,仿佛刚刚背着手掐着刀片准备杀人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其实那天晚上……” 舒夭绍准备给他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没能等他醒来,结果徐仁宇直接打断了她,伸手薅住她的头。 “头发乱了。”他说。 舒夭绍尴尬,刚刚葛优躺呢,蹭来蹭去的,怎么可能不乱,她正想伸手扶正一下自己的发型,却不料徐仁宇直接解下了她固定头发的发饰,这令本来就松散的发型雪上加霜! 瞬间披头散发的舒夭绍:“啊!你干什么!” “绑那么紧,头皮不会不舒服吗?”徐仁宇的手掌,扣在舒夭绍的后脑上,很体贴地将五指插入发间,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诶你别说,这还挺舒服的,于是舒夭绍像是一只被挠到了下巴的猫咪一样,仰了仰头,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徐仁宇看着她的表现,暗暗地勾起了唇角,还是这种时候更乖一点。 “躺下来休息吧,我的大腿借你。”徐仁宇不动声色地抱着舒夭绍倒在他的大腿上,一只手不紧不慢地给她的头皮做着按|摩,另一只手,则悄悄地,勾起了她的一缕头发。 舒夭绍这会儿是被顺毛的猫,别提多得劲了,心里正跟系统扒拉着徐仁宇的技术不错呢,哪有空注意徐仁宇奸计得逞后那眼中的暗光,猎物落网后那惬意又满足的表情。 终于……到手了。 铺满了双腿的头发,可以任由他抚摸。 舒夭绍又不是真的蠢,徐仁宇这又是摸,又是撩,又是卷的,她哪里会感觉不到,于是她不耐烦地睁眼:“你干嘛玩我头发,幼不幼稚。” 徐仁宇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心理素质绝佳的他,甚至轻笑出声。 “因为喜欢。”他轻轻地说。 “什么?”舒夭绍震惊脸,啊哈,不会吧,他这是突然表白了,刚刚不是还别扭着? 徐仁宇终于放过了她的头发,修长的手,顺着那柔滑的黑发,缓缓逡巡而上,最终抚在了舒夭绍的脸庞,与此同时,他也慢慢地弯下腰,深深地看着舒夭绍的眼:“我说,因为…… “喜欢啊……”他的声音吞没在舒夭绍的唇齿间。 徐仁宇不急于深入,舌尖打着转儿给予滋润,若即若离地轻抿,呼吸炙热而沉重,言语在唇畔的分分合合,反复碾压中仿若喃喃:“喜欢,你的头发……” 他猛地捧起了舒夭绍的头,强势进攻,一路高歌猛进,少年着迷的叹息,消失在喉结的滚动中:“喜欢……你。” 舒夭绍没想过自己会遇上如此一言难尽的情况,徐仁宇这个瓜娃子是真的病的不轻,疯得挺敬业的,前一秒还想要杀她,后一秒就忍不住表白了。 其实,徐仁宇也并不清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爱,正是从自己的视线为那个人莫名其妙的驻足开始的。 在特定的某个人身上,倾注于有别于对其他所有人的在意,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因为这就像是一颗深埋在心田的种子,而在与对方相处的时候,在默默想起对方的时候,在为对方欣喜,为对方愤怒,情绪起伏都受到对方一举一动所影响的时候……那颗种子,便也在不断地汲取着这些喜怒哀乐的滋养,默默地生根发芽,最终长成雄踞在心脏上的,不可撼动的苍天大树。 正如同现在,徐仁宇心上那株开满花的苍天巨树,在摇落着无穷无尽的花瓣,一如他本人的欣喜若狂。 徐仁宇呼吸混乱,他却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舒夭绍的唇。 他捧着舒夭绍的脸,舒夭绍一动不敢动,他的拇指,怜爱地擦拭着舒夭绍湿润的唇畔,那双漆黑的眼睛,正一错不错地注视着舒夭绍的眼睛,这样的眼神,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锁,危险的同时,又那般迷人。 “抱歉呐,因爱,我还什么都给不了你。”他对舒夭绍的嘴唇真的是爱不释手,指腹摩挲过一遍又一遍,瞳孔映着那绯红的唇畔,这般诱人,令人疯狂。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徐仁宇倏地笑了,“我会得到自己应得的,到那时候……”什么都可以给你,钱、权,都归你,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 没错,他就是这样卑劣的人!明明什么都给不了,连承诺都无力,却还是恬不知耻地要引诱她答应自己。 徐仁宇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不正常,他见过别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的表现,像是傻瓜一样喜不自胜,心心念念为对方好,可是他做不到,他是个疯子,他想对舒夭绍好的同时,也会忍不住想要杀了她。 是,没错,他自卑,他总是忍不住想,世界上优秀的人那么多,比他好看的,比他有权有势的,比他对她更好的……因爱凭什么喜欢他?又要怎么保证她会永远喜欢自己呢? 年少时候的喜爱,真挚的同时,却也浅薄,万一因爱突然就醒悟过来了,不喜欢他,转而喜欢别人了呢?那他要怎么办? 好像只有杀了她,才能让这真挚至极的,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喜欢,永远地停留在这最美好的一刻。 然而可笑的是,他终究下不了手,背在身后的手,指尖夹着会被人忽视的冷光,那是一片薄薄的刀片,徐仁宇是很会使用这些冰冷的杀人器具。 他不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能下得了手,他不去想李因爱要是哭泣着求饶要怎么办,他不去想自己能否忍受她的动脉喷溅出血色,他不去想心头的颤抖,他放纵自己,沉浸在看到她和别的男生言笑晏晏中的愤恨与恐慌中,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自己,不心软。 可是……她“感觉”到了他,多么奇妙啊,她喜欢他,喜欢到,能够感觉到他的到来。 她扑了过来,抱着他,那轮明月终究没有被别人收走,它直奔自己而来…… 满足了吗? 当然。 不仅是满足,甚至是……松了一口气呢,那刀片也随着这口松懈的气,被舍弃了。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会主动扑到他怀里的,暖暖的,会笑得眯了眼睛的,甜甜的,会说喜欢他的……活着的她。 徐仁宇深深地望着舒夭绍的眼睛,他眼底的痴迷与失控渐渐浓郁,指腹不断地摩挲着舒夭绍的脸。 “所以,因爱……吻我。”他低低地说。 那喑哑的嗓音,微颤的声线,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祈求,那是一朵悄然落在水面的花,正轻轻摇摆着,芳华如斯。 舒夭绍眼神飘忽,她和系统叭叭了一大堆,这会儿还有点走神。 “吻我。”他又说了一遍,与此同时,抚摸着唇瓣的手指猛地用力往下一按。 “嘶,”舒夭绍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知道了知道了,亲亲亲,我亲还不行吗……” 就没见谁要亲亲,像他这么拐弯抹角的,真别扭,啧! 舒夭绍闭上了眼,正抬头准备莽过去啵徐仁宇一下蒙混过关,怎料就在此时,房间门被猛地推开——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冰冷的、暗含着怒气的声音,在门口惊雷一般炸响。 第159章 精变的他【34】 哦豁,我哥来了! 这音色,舒夭绍可熟悉了,想装傻都不行。 现在这种被抓奸一样的场景真的太喜感了,舒夭绍差点就笑出声来了。 虽然不至于被打得手忙脚乱惊慌失措,但是舒夭绍还是下意识地去推开徐仁宇,她睁开眼,正要扭头去看安宰西。 结果徐仁宇眉毛都没动一下,也根本不去看门口,他面无表情地直接掰过了舒夭绍的脑袋,俯身,刚分离不久的唇,再一次倾轧了下来。 舒夭绍瞪大了眼珠子:“唔唔唔……” 兄弟,门口那个是我哥! 徐仁宇虽然看起来温和有礼,似乎教育良好的模样,但是舒夭绍很早之前就知道,这是个活的十分小心翼翼的人,也是个下意识地用温和与骄傲的面具将自己伪装起来的,实际上却是极度自卑的人。 因为缺失底气,在很多事情上,他不仅需要小心翼翼,还得学会隐忍,这不是懦弱,这是生存的智慧,毕竟事事从权,不顾实际情况的张狂才是愚蠢。 他就是这样一个可恨的,却又令人心疼的人,可是舒夭绍真的想不到,这样一个伪装了不知道多少年都不破功的人,有朝一日会像现在这样失控,嚣张地当着安宰西的面——吻她! 像是不在意是否会暴露自己,不在意是否会惹来更多的麻烦,不畏惧即将要迎来安宰西的压迫一样…… 这一点也不符合徐仁宇的生存法则,不符合他惯来伪装自己的原则,但是,这却又最好地剖开了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少年的情动,本就不受控制啊。 那样的欣喜若狂,美好得恨不得要昭告全世界的冲动,多么真挚,多么单纯,浓烈到突破了他长年的压抑与面具。 安宰西面色阴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好在徐仁宇十分会掌控分寸,他是情难自禁地失控地吻上了舒夭绍的唇,但也只是贴了贴,就放开了舒夭绍. 他也想深吻她,让她的口腔里都是自己的气息,但是这不应该当着安宰西的面,那毕竟是她的兄长。 “咳咳咳,”舒夭绍站起来后,都不敢去看安宰西的表情,欲盖弥彰地尬聊,“哥哥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该回家了。”安宰西气恼妹妹的不争气,却绝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失控,更不要说在外人面前教训自己的妹妹了。 这个臭小子当着他的面,亲了他的宝贝妹妹,所以呢?他应该冲上去,狠狠地揍对方一拳?然后和这个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男生,你来我往地打起来?或者让保镖把徐仁宇狠狠打一顿,丢出去?还是直接甩给徐仁宇一张支票,让他远离自己的妹妹?这也太不着调了。 稳重是他们这样的人必不可少的,像是现在,安宰西面沉如水,却也始终没有发作,甚至没有说出一声难听的话。 “呵呵呵~好的哥哥,我们走吧。”舒夭绍面上尬笑,手背在身后,掐着徐仁宇的肉,拧。 叫你嚣张! 正在起身,却被一把拧到了胸前小红果的徐仁宇:“?……!!!” 徐仁宇如遭雷劈,那感觉,令人头皮一麻,身体僵硬在原地,保持着一个将起未起的奇怪姿势,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舒夭绍的背影,天啊,她在干什么! 然而令徐仁宇恨不得死在当场的事情发生了,舒夭绍根本不知道自己捏到了什么,见安宰西的表情实在阴冷,忍不住暗暗地又拧了一下。 又拧了一下!!! “嘶——该死的李因爱,你给我撒手!” 舒夭绍的身后传来了某人压抑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徐仁宇像是火烧屁股一样“蹭”一下就站了起来,舒夭绍感觉到他的大动作,也不敢继续拧他了,赶紧松手。 已经转过身去的安宰西听到了动静,面无表情地回头,声音毫无起伏:“还不走吗?” “这就走,这就走。”舒夭绍暗暗地瞪了徐仁宇一下,这瓜娃子这次真的是疯大了,安宰西现在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回到家肯定就收拾她,她命怎么这么苦啊。 然而徐仁宇低垂着眉眼,掩下了眼底的狂暴漩涡,那又痛又麻的感觉,久久不去,他甚至感觉到了只有一边的明显的发热发烫的感觉…… 啊啊啊啊啊,该死的李因爱! 舒夭绍并不知道自己对徐仁宇犯下了何等罪行,她也不敢再和徐仁宇多说几句,但是刚往前走了两步,就感觉脚腕酸得很。 犹豫了一下,舒夭绍还是决定脱鞋,天大地大,她的jiojio最大!这种又高又细的高跟鞋,真的很要命。 但是她刚弯下腰去解高跟鞋的鞋带,就听到安宰西问:“你在拖拖拉拉地干什么?” “啊,哥哥不要那么凶啦,我站了一个晚上,好累的,现在连多看这双鞋一眼都不想!”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要打赤脚。 舒夭绍的话音刚落,安宰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徐仁宇立马出声:“不可以!” 安宰西打一开始,就选择直接无视徐仁宇,他很懂这种少年人的,比起自己大发雷霆的为难,无视和忽略才是最狠的打击。 可是再如何不想理会对方,对方这样无礼地插入他和舒夭绍的对话,安宰西依然会不爽。 高大的青年面如寒霜:“你在和我家因爱说话?” 徐仁宇皱紧了眉头,眼中有着些许慌乱,他不想应付安宰西,至少现在他不想。 “因爱,先穿上鞋,晚会还没结束的,至少要等到上车以后吧?”少年的声音,又轻又软,近乎于诱哄,像是对待一个不讲理的小朋友一样。 “没必要,我的妹妹,可以在任何场合,只做自己!”安宰西一口否决。 舒夭绍迟疑地看了看安宰西,又看了看徐仁宇,然后问系统:“他们在整啥?” 【安宰西是纯粹要宠溺你纵容你顺便看徐仁宇不顺眼,徐仁宇是担心你打赤脚会踩到门口的刀片。】 门口的……刀片!? 哦豁——所以刚刚瓜娃子果然是来杀她的,不是单纯要吓唬她?牛逼了啊小徐同学! 一时之间,舒夭绍看徐仁宇的眼神复杂极了,他多可恨,她对他那么好,他还是醋疯了想动手,他又多可怜,甚至不敢真实地面对自己的感情,这样的反复无常,纠结痛苦,都是因为他受制于人,因为他没底气。 舒夭绍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笑着说:“啊我觉得小徐说得对,虽然哥哥不在意,但是我不想让自己的失礼,成为新闻媒体议论哥哥你的理由。” 安宰西是不会当众驳舒夭绍的面子的,他可是连手机发布会的发言人都能临时更改成舒夭绍的人。 “随便你,我们走吧。” 最后的最后,安宰西也只是深深地扫了徐仁宇一眼。 意料之中的,这少年站得笔直,面容平静,不卑不亢。 舒夭绍跟着安宰西走到门口,才发现宋明铢一直在不远处,他们下楼的时候与宋明铢擦肩而过,宋明铢欲言又止地看着舒夭绍。 “明铢哥?”好歹是照顾了她一个晚上的年轻人,他脸上那羞愧又自责的表情,让舒夭绍实在忍不下去了。 宋明铢愧疚地看了舒夭绍一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安宰西挺拔的背影,小声地跟舒夭绍说:“因爱,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之前端着饮料上楼,刚走到不远处,就发现有个不认识的人去开包间的门,宋明铢刚想阻拦的时候,就看到舒夭绍扑了出去,跳到了对方的怀里。 宋明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这个阶层的人,都得会一些管中窥豹的小技巧,看到舒夭绍和这个不认识的年轻人那么亲密,他就猜到了这应该是舒夭绍的男朋友吧。 虽然有些失落,也十分遗憾,但是宋明铢是不会失礼地去打扰别人的,于是他又端着饮料下去了。 宋明铢也聪明,他没有回到晚会现场,而是躲到了无人的阳台,是的,他无意向安宰西揭露舒夭绍的恋情,甚至下意识地在替舒夭绍打掩护,但是谁知道安宰西会安排人盯着他啊。 “唉,总之,就是这样,我真的感到非常对不起你。”之前是秉持着自己的教养和风度,不想向安宰西打小报告,现在知道舒夭绍这段恋情可能不被安宰西接受,宋明铢感觉更愧疚了。 “没关系的明铢哥,这不是你的错,”舒夭绍无所谓地笑了笑,冲他挥了挥手,“我要先跟哥哥回去啦,明天还有课,那么再见。” “明铢不好吗?”一回去,舒夭绍果然就迎来了安宰西的发难,他一边解自己的领带,一边问,像是在闲话家常一样。 “明铢哥很好,只是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舒夭绍实话实说。 “是吗?”安宰西也不知道是气到了极致已经发作不起来了还是别的什么,只是淡淡地应付了一句,没有追问。 舒夭绍十分乖巧地给安宰西倒了杯温水,然后乖乖地坐在了他对面,像是一只拆了家之后,等待惩罚的狗子。 “因爱,说说看吧,”安宰西似乎是很疲惫了,他揉捏着自己的眉心,语气平平,“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孩子不乖怎么办?打?骂?不行,完全不行,这是他妹妹,他舍不得,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真正地了解她的想法,尊重她……当然,徐仁宇那种私生子,绝不可能。 “我想试试……” “试试?和谁?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吗?”安宰西讥诮地勾了勾唇,左腿搭在了右腿上,姿势闲适而轻蔑,“因爱,你还是太年轻了,你都不知道,这个国家的雄性生物,有多么糟糕……包括我在内。” “他能给你什么?一个连争抢家产都不一定会胜利的私生子而已,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他应该明白,以他的条件,只有远离你才是对你好。可是他呢?他煞费苦心地接近你,因爱,你究竟懂不懂,你的父亲没有儿子,他的财产……” 是的,李宰席的财产将会平分给他的两个女儿,不过这是一般情况,以安家和安宰西的强势,以及舒夭绍的生母早期为财团做下的贡献,舒夭绍绝对是拿大头的。 所以,安宰西的意思就是徐仁宇对她有所图谋。 舒夭绍不介意这一点,被利用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连一丁点的利用价值都没有,有所图谋?她对徐仁宇又何尝不是呢? “哥哥,只是谈恋爱而已,你说的那些,还太遥远了。” 舒夭绍定定地看着安宰西的眼睛,她知道要怎么安抚这位封建大家长的心,于是,她笑了,像是一个骄傲的真正的小公主:“你说人生就和做生意一样,不能轻易放弃,他之前还对我那么冷淡,现在还不是凑过来了?” “所以呢?” “哥哥希望我远离他,”舒夭绍勾了勾唇,一字一顿地说,“可是,至少也要等我腻了再说吧?” 安宰西歪了歪头:“哦?” “拿谁练手不是练手呢,你说是吧,哥哥?” 安宰西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倏地笑了:“真不愧是我妹妹,你说了我爱听的。” 他起身,摸了摸舒夭绍的头:“那么不要让哥哥等太久。” 安宰西这是接受了舒夭绍的说法,接下来都不会再介入他们的事情了。 【牛逼了你!】 舒夭绍倒是在他面前这样大言不惭了,但实际上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第160章 精变的他【35】 第二天本来是要上课的,但是学校方面觉得徐仁宇需要多休息下,因而单独给他和另外些受了伤的学生又加了几天的假期。 徐仁宇迫不及待地要见到某个人,本来是打算去上学的,但是他父亲徐宗贤恰好这几天要带他出去交际,于是思念某人的心只能压制住。 这是特别假期的第三天,徐仁宇帮父亲跑腿完回来,刚进门,就听到了徐宗贤的声音。 “回来了?到我书房来趟。” 徐仁宇换鞋的动作行云流水:“好的父亲。” 书房里,徐宗贤依然坐在唯的张椅子上,他看着徐仁宇,说:“前两天,我带你们兄弟两去了某个会所谈笔生意,事后你说有事先走了,你去哪了?” 徐仁宇的眼睛动了动:“我看到了李因爱。” 老狐狸既然问起了,那就是知道了,撒谎是毫无必要的。 “哦,是那个女生啊,说到这个,昨天安宰西的嫂子约你母亲出去喝咖啡了你知道吗?”他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我们之前可没怎么和这家人打交道的。” “是吗,母亲并没有告诉我,对方和她说什么了呢?”其实徐仁宇已经清楚了,无非就是通过他明面上的母亲,要求他不要打李因爱的主意罢了。 不过真是遗憾,太晚了……他啊,已经下定决心了。 “也没什么,就是在暗示你母亲,觉得孩子应该专注于学业,不应该早恋。”像是觉得好笑样,徐宗贤也笑了,他拿出了自己的雪茄,“你母亲很生气,觉得是你令她丢了脸。” 被同阶层不同圈子的贵妇约出去,本来还以为可能有些生意场上的事情需要替丈夫牵桥搭线什么的,结果却是被叫出去教训顿“管好你的儿子”,那确实是有够丢脸的。 “仁宇,你是怎么想的呢?我听说那位安先生,十分不满意你。” 徐仁宇眼观鼻鼻观心:“女人这种生物,习惯情绪化,我认为自己做的很好,我只需要保证她永远将我放在第位就行了,至于安先生,我觉得我不需要讨好他,因为他会因为在乎妹妹而让步,如果我开始就讨好他的话,那么越到后面,就越守不住底线了。” 就差直接告诉徐宗贤,他是冲着李因爱这个人背后的利益去的,现在把李因爱抓在手里就行了,没打算跪舔安宰西。 “哈哈哈哈……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徐宗贤吞云吐雾了下,“你说的很对,我的儿子,可不会比别人低贱。” 如果徐仁宇当真去讨好安宰西了,他反而会不喜呢,现在这样就很好,他十分满意这个儿子,唯让他不喜的,大概就是这个儿子有个会拖后腿的生母吧,啧,那个无趣的女人,如果不是有那么张脸…… 想到那个人,徐宗贤就没有了谈下去的心思。 “好了,你回去吧,哦对,你还年轻,可不要小瞧女人呀。” 最后句话,徐宗贤是笑着说的,他仿佛是在教育儿子要如何做事,但实际上他面上的笑意,正说明了,他也是那样想的——女人,情绪化,好控制。 那么徐仁宇是不是这样想的? 不,更大的可能性是,他知道徐宗贤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就这样说了。 正如舒夭绍对安宰西所做的那样——投其所好。 甭管舒夭绍和徐仁宇是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的,总之他们是各显神通,搞定了自己的家里人,快乐地迎来了少年热恋的甜蜜时光。 “吃。”少年拨开了颗巧克力,递到了舒夭绍的嘴边,言简意赅。 舒夭绍哀怨地看着他:“我这个月重了三斤哦。” 徐仁宇没说话,把巧克力压在了舒夭绍的唇上。 舒夭绍眼神幽怨,却还是抵不过美食的诱惑,“嗷呜”下口进嘴。 窗外的阳光已经变得毒辣,好在徐仁宇和她换了位置,他靠窗,他生得高大,能在窗帘之外,成为挡住紫外线的第二道防线,舒夭绍很满意。 伸手,食指点了点少女嚼着巧克力鼓起来的腮帮,徐仁宇注视着她的眼眸卷起了黑色的浪潮,他……也很满意。 自从光明正大的开始了恋爱之后,舒夭绍就发现了徐仁宇不仅自傲自卑别扭神经质敏感多疑(以下省略无数非正常人类的形容词),他还有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小癖好。 比如—— 他好像对她的头发有着某种执念,有事没事就要摸摸,就连做题的时候,思考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撩过舒夭绍的头发来,在指尖转呀转呀的,别人转笔,他转舒夭绍的头发。 舒夭绍:“……” 再比如—— 徐仁宇十分中意她的嘴唇,但是比起亲吻舒夭绍,他更喜欢目光沉沉地盯着这富有弹性的,饱满而粉嫩的嘴唇看,边看,边上手摩挲,碾压。 有时候舒夭绍觉得自己像是徐仁宇爱不释手的玩具娃娃。 又比如—— 他钟爱投喂舒夭绍,哦,投喂欲什么的,很多人都有,舒夭绍也有,她也贼喜欢喂阿猫阿狗什么的,但是徐仁宇的投喂的不样的。 别人投喂就只是投喂,徐仁宇还得精挑细选投喂的东西的大小,他尤为喜爱那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食物,比如颗颗的榛果威化巧克力。 这类的东西,让舒夭绍小口小口地咬,她真不想,来麻烦,二来她不想门牙黏上巧克力,所以舒夭绍都是口进嘴。 但是榛果威化巧克力不大,却也不小,到了嘴里,她还得怼到自己腮帮那儿,再慢慢嚼碎,这可能是舒夭绍的个人习惯。 而徐仁宇最喜欢什么呢?他最喜欢的就是看着舒夭绍的腮帮鼓起来,然后他得把自己的手指点在那里,或是轻轻地抚摸,或是动不动,总之他要感受着那鼓动的腮帮,渐渐平复的过程。 舒夭绍真的是服了他了,本来吃相太明显就有点不好意思,他还得定定地看着去见证全程,就真的很羞耻。 舒夭绍也尝试过小口吃东西,但是要么徐仁宇眼疾手快地全塞她嘴里,要么她刚咬口,他就在旁边阴沉沉地盯着她,眼神十分不满。 最后舒夭绍妥协了,算了算了,些无关紧要的小癖好而已,她向来只在乎影响深远的大事,某些小事上她是不介意松松的。 徐仁宇显然十分满意舒夭绍的配合,看着她的眼神都柔情蜜意了起来。 我的小松鼠呀,腮帮子不鼓起来的话,哪里像松鼠,啊……果然还是鼓鼓的比较可爱呢。 舒夭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少年含笑,伸手略开了她的发,指尖在她细嫩的脸庞上,逡巡略久。 好喜欢啊……要怎么办…… 自从舒夭绍和徐仁宇的关系逐渐蜜里调油之后,姜至浩这个“媒婆”就功成身退了。 他记得舒夭绍的警告,根本不在两人面前凑,除非有什么事情要麻烦他,就比如前几天舒夭绍找到了他。 “上次小徐的生日,我想送他的礼物没能送出去,几天之后是情人节,你得帮帮我。” “怎么帮?”姜至浩马上来了兴趣。 “嗯,就是布置下场地啦,不过我的瓜……额,我是说我的场地还没准备好,我还得和我哥哥再说下,等我准备好了再告诉你!” 舒夭绍暗戳戳地打算软磨硬泡让安宰西把自己的瓜田再买回来,没有瓜田,只有西瓜的视频,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毕竟是打算为徐仁宇启迪人生的呀。 姜至浩并不知道舒夭绍的计划,却也口答应了。 在这之后,姜至浩以为他会等到舒夭绍来找自己去布置场地,却没想到最后,是他先找到了她。 “因爱,快跟我走!”慌乱之下,姜至浩顾不上许多了,直接上前抓住了舒夭绍的手腕。 不知道怎么回事,徐仁宇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了,说是他父亲带全家出国旅行,不过徐仁宇答应了舒夭绍会在情人节之前回来的。 因为找不到徐仁宇,姜至浩只能抓住了舒夭绍。 “你先别慌,究竟发生了什么?”舒夭绍没有被姜至浩的慌乱感染,十分沉得住气。 可是姜至浩也没有被她的冷静安抚,他看着舒夭绍的眼睛,甚至已经在疯狂落泪…… “宋、宋阿姨,去世了。” 舒夭绍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姜至浩,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她之前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她也拜托了姜至浩要和他父母起,多照看宋信惠的,毕竟那么多年,他们都是三个人起走过来了的。 在星期前,姜至浩也说父母为宋信惠更费心思之后,宋信惠也显得更开朗了些,很多事情都想开了。 去世了……为什么,这么突然? 别说姜至浩找不到徐仁宇,就连舒夭绍也联系不上他,太奇怪了,就像是……刻意将他带走了样。 舒夭绍和姜至浩起匆匆赶到了医院……的停尸房。 “信惠她,吃下了整整瓶的安眠药啊……”姜至浩的母亲捶着墙,失声痛哭。 在这冰冷的、苍白的停尸房,舒夭绍站在那盖上了白布的尸体面前,手指颤抖了起来…… 徐仁宇不在,他母亲死了,可是他不在这里,宋信惠会不会也想见到他?会不会临死前直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儿子?她咽气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绝望。 舒夭绍忽然觉得冷,很冷很冷,为铸成这切的人……为刻意将徐仁宇带走的人。 让个母亲,临死都无法见自己的儿子面,太残忍了! 究竟是想做什么呢?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第161章 精变的他【36】 “李因爱同学。”在这片充斥着悲伤的寂静中,终于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有些微怔的舒夭绍听到了有人喊自己,便回头看去,发现是姜至浩的父亲喊她。 中年男人目露悲痛,却强作镇定,哽咽着说:“你就是……仁宇的心上人吧,这个,信惠的遗书里说交给你的。” 递到眼前的,是一支录音笔。 舒夭绍怔怔地接过。 接下来是姜至浩的父母在联系火葬场,以及安排葬礼事宜,舒夭绍和姜至浩帮不上什么忙,两个人靠墙站着,看着医院里人来人往。 就在这时候,安宰西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及时来到医院把舒夭绍带走了。 回到家之后,舒夭绍还是有些缓不过神。 “真是莫名其妙,这个人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把你叫到医院做什么!”安宰西很愤怒,他认为自己的妹妹受到惊吓了。 其实没有,舒夭绍只是心情有些沉重而已,毕竟是一个认识的人去世了。 “哥哥,我没事,他们叫我可能是一时之间联系不上徐仁宇,也可能是想把宋阿姨要给我的东西早点交给我而已。” 安宰西低头看到了她手里的录音笔,皱眉露出了厌恶的眼神,毫不犹豫地说:“丢掉,这种东西给你做什么?” 那个女人……不把录音笔留给自己的儿子,却要留给他妹妹?安宰西面上的厌恶之色更重了。 “让我听一下吧,这毕竟是一个人,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东西了。”虽然说是给她的,但是其实舒夭绍也打算要给徐仁宇的,就是不知道宋信惠究竟说了什么了。 安宰西仔细地观察舒夭绍,发现她确实很冷静,没有那种被吓到的感觉,也没有悲痛的神情,便松了一口气,答应了让她听。 宋信惠留给这个世界的东西,少得可怜,就连这崭新的录音笔,也只有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 “因爱啊,很抱歉打扰了你,阿姨只是有些话想告诉你,请不要害怕。” “我很抱歉拖累了那孩子那么多年,也很抱歉影响到了你们两个孩子的恋情,自杀是自己的选择,我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他了,没有母亲会想要拖儿子的后腿,我也是。” “我这样做,一定很伤那孩子的心,但我确实是为他好,我不想他长大后,别人还知道我的存在,质疑他的身份……抱歉呐,如果可以,请代我向他说声对不起。” “在一个母亲的眼中,他是一个好孩子,但是站在客观的角度,那孩子实在不那么好,这几天我想了许多,我很羞愧自己当时在医院恳求你照顾他的行为。” “因爱,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阿姨真的很喜欢你,很遗憾我们没有成为婆媳的缘分。如果有一天,你不那么喜欢他了,请你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要小心他。” “嘟嘟……” 录音播完了。 安宰西也在听,他眼神有些复杂,最终无奈地叹息一声:“她倒是说了点中听的。” 是的,临死了也没扒着舒夭绍求她陪着自己的儿子,反而是给出了忠告,如此看来宋信惠虽然被限制见自己的孩子,但是她却又十分了解徐仁宇。 宋信惠的忠告让舒夭绍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捏着录音笔,一时之间也陷入了两难,这可能是宋信惠为数不多的比较重要的遗物,确实应该交给徐仁宇,但是这里面的内容……舒夭绍觉得宋信惠应该不会想给自己的儿子听到。 “我总觉得,她的死没那么简单……”舒夭绍喃喃自语,她暂时放下了录音笔,转而想起了这件事的疑点,明明姜至浩之前还说了宋信惠的精神状态不错的,为什么突然就自杀了? 太突然了,连点缓冲都没有。 安宰西冷笑了一声:“这有什么,无非就是徐家人出面警告了她,多半是借口她的存在十分不荣誉,对这孩子以后的发展影响很大,最好的话她自己去死,以后徐仁宇进入商界,不知情的人不会知道他是个私生子……” 舒夭绍不可置信地抬头:“哥哥是说,是徐仁宇的父亲,逼迫宋阿姨自杀的吗?” 安宰西神情冷淡:“猜测而已。” 这些……不过是所谓豪门,所谓财阀心照不宣的手段罢了。 舒夭绍回到了房间之后,拿出手机给徐仁宇打电话,可是他没有接,好多天了,他就算是手机被偷了被抢了,这会儿也应该要处理好了吧? 舒夭绍又皱着眉打开了聊天框,看到了一大片自己之前给徐仁宇发条短信,有几十条,结果徐仁宇也没有回,他最后的一条回复,是好几天之前的—— [我会在情人节之前回去的,因爱想要什么礼物吗?] 在这之后,徐仁宇就像是突然失联了一样。 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 明明说是去度假的…… 舒夭绍没有办法,只好先压住自己心头翻涌的那种不好的预感。 她放好了录音笔,打算等徐仁宇回来再给他这个录音笔。 舒夭绍不知道的是,她可能……等不到了。 * 时间过得很快,宋信惠的葬礼那天,是个艳阳天。 舒夭绍出席了,人很少,场面有些惨淡。 理所当然的姜至浩也在,本来可能是姜至浩最初接近徐仁宇的原因将会被揭露的现场,但是现场……没有徐仁宇的身影。 舒夭绍在葬礼待了好一会儿,徐仁宇一直没有出现,她频频看自己的手机,手机比她本人要安静的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低着头,有些困惑地看着手机。 更让她困惑的是,徐仁宇失联的第三天,舒夭绍忍不住问系统的时候,一向爱看她笑话的系统,竟然也跟着失联了,无论她怎么问怎么喊怎么骂,系统都没有回应。 舒夭绍毕竟不是宋信惠的亲近人士,她待了大半天之后,只能先回家了。 葬礼结束后,深感疲倦的姜至浩给舒夭绍打了电话:“仁宇他……一天都没有出现。” 舒夭绍沉默了,心里有些沉重:“抱歉,我也一直联系不上他。” 挂了电话之后,舒夭绍看着窗外的繁星发呆,就连一向对徐仁宇包容无比的姜至浩,都好像有些怨言了。她想不透徐仁宇的父亲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徐仁宇都那么大了,那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不是吗? 【因为你不够心狠,所以你才想不透。】 系统终于出现了! “你说的……或许有道理。”舒夭绍点了点头,“你之前去哪了,怎么联系不上你,徐仁宇现在是什么情况?” 【出了点事情,还在紧急处理中,特意过来告诉你一声。】 舒夭绍闻言呆了呆,这种冷冰冰的毫无起伏的语调,舒夭绍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系统变得越来越生动,成为了一个更像是她的伙伴一样的存在,有喜怒哀乐,也会嘲笑人。 这样严肃……是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吗? 世界总是这么不可琢磨,不爱锦上添花,就让人体验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窘迫。 宋信惠葬礼的那天晚上,系统出现了一次,说了两句话,简单交代了它去做了什么之后,舒夭绍又联系不上它了。 到最后,系统也没能发挥自己万能监控器的职责,告诉舒夭绍,徐仁宇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在这之后,抓瞎的舒夭绍不死心地又给徐仁宇打了好几个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最后她只能沉下心来,给徐仁宇发信息,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现在的情况。 她默默地安慰自己,徐仁宇会在情人节的时候回来。 然而情人节越来越近了,徐仁宇却依然失联,舒夭绍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徐仁宇可能不会回来了。 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支崭新的录音笔,一个小小的U盘,录音笔里是宋信惠的遗言,U盘里是舒夭绍宝贝的种瓜视频。 她看着抽屉里的东西,叹了一口气:“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啊。” 一般她有这种预感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就确实不太美妙。 意料之中的,情人节那天匆匆过去了,徐仁宇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更不要说回来了。 失望自然是有的,但是舒夭绍都来不及失望了,因为消失的系统突然出现了,并丢下了一颗炸|弹—— 【警告!警告!】 【目前任务世界受未知因素影响,稳定指数已下降到最低安全阈值!宿主安全存在隐患,重复一遍,宿主安全存在隐患。】 “什么鬼?发生了什么?你这段时间都是做什么了?”舒夭绍震惊地看着自己周遭的空间扭曲了起来。 她露出了惊恐脸,不会吧,这是要把她绞碎吗? 系统来不及向她解释。 【系统2627放弃修复目前任务世界,以保证宿主人身安全为原则,申请启动紧急措施。】 【审核通过,批准申请。】 【即将启动紧急措施,请宿主做好准备……】 【3……】 【2……】 【1!】 舒夭绍的意识瞬间消失。 【已成功将宿主投放至目前任务世界稳定阶段,搜索定位当前时空中……】 【当前地点——京畿道广州。】 【当前时间——十年后。】 一个人好端端地呆着,突然之间,被拽到了十年后,十年时间成空,这是什么感觉? 舒夭绍不知道别人会是什么感觉,她只有满心满眼的——我屮艸芔茻! 刚刚一阵乱七八糟的系统的声音,似乎是她的系统在和主系统沟通,然后她被卷入了旋转扭曲的时空隧道,再一睁眼,就茫然地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辆跑车里,外面是路灯暗淡的夜晚。 再看了看身上的装束,拿出镜子一照,她……瞬间老了十岁。 舒夭绍都傻眼了,所以呢?她原本还等着徐仁宇回国,结果一下子就被投放到了十年后,那这十年呢?发生了什么? 她试图去抓捕身体里的记忆,结果发现自己这具身体的记忆截止至空间隧道把她卷入的那一刻,也就是说,她……没有所谓的“十年”的记忆。 【还好只是波及到了那个时段,不然的话,就要放弃这个任务了……】 系统终于出现了,声音难掩疲惫,似乎刚从火线上滚下来一样。 舒夭绍:“……” 她好生气,气得头都要掉了,但是与此同时,她也十分茫然,想骂系统都不知道从哪里骂起。 第162章 精变的他【37】 【由于受“位面失控”的波及,你之前所在的时间段空间不稳定,会危及你的安全,所以我把你重新投放到了十年后。】 舒夭绍面无表情:“哦豁,所以我家小怪物,现在变成大变态了是吧?” 像毛泰九那样?在那个世界,舒夭绍根本就没有第二种选择了,什么感化什么的,压根不存在,毛泰九都开杀了,还不止一个,她只有送对方入狱这一条,所以……十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流失了,徐仁宇也是这样的情况吗? 如果系统敢说一句“是”,那舒夭绍发誓她要跳起来打烂系统的膝盖! 毛泰九的世界,还能说是舒夭绍自己的锅,虽然系统设定的世界里本来就是在让她做无用功考验她的,但无论如何,也能算是舒夭绍自己不谨慎才让自己瘫痪了十几年,但是这个世界…… 草,这完全就是系统的锅吧! 系统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锅,你我一人一半。】 舒夭绍:“凭什么!” 【因为初步调查,此次的“位面失控”,和你的“麻友们”密切相关。】 “哈?”舒夭绍傻了。 【现在已经有执行者在负责这件事了,你我都不必理会,我们要做好的是现在。失控失控干扰了你的任务,你失去的这十年是空白的,为了弥补你,这消失的十年,将由你来撰写。】 也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提到她的那群麻友们,舒夭绍就有些心虚,顿时就不敢跟它哔哔那么多了,虚心求教:“我来撰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李因爱这具身体的十年时光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将由你亲笔写下,你的文字,将成为世界的法令,融入法则,成为现实。】 听起来好□□!舒夭绍头皮兴奋到都发麻了,暗戳戳地想到,那她写个“徐仁宇回来后,李因爱送给了他种瓜视频,徐仁宇成功被感化……”然后,任务是不是就完成了!? 【你是智障吗?要真那么简单,系统要你做什么?】 【反派和主角一样,是一个世界的重要角色,系统可以“书写”李因爱的人生,却不能用这种手段去更改重要角色的人生,因为李因爱只是一个名字都没有在原世界出现过的路人甲,而反派却不一样。】 “(ˉ▽ ̄~)切~~”舒夭绍难掩失望。 系统说清楚所谓“书写人生”的规则的同时,也等于将舒夭绍的蠢蠢欲动给打破了。 【写吧,字数小于或等于一百,三分钟之后,徐仁宇就会出现在你的视野里,这是系统为你创造的见面机会,所以限时三分钟。】 舒夭绍拿着悬空飘来的笔,怒了:“……他|妈|的十年时光,你让我用一百个字写完?还是三分钟之内!?你这比高考还坑爹。” 【写!】 她的面前缓缓升起一块浮板,冥冥之中,充斥着一股玄妙的力量。 舒夭绍握着笔,脑筋疯狂转,但是死活想不到自己应该怎么写。 【还有两分钟。】 草! 系统的逼迫,让舒夭绍更紧张了,她皱着眉,冷汗从毛孔中争先恐后地挤出来,要写什么?按系统所说,她写的是李因爱的十年人生,而不能出现徐仁宇的名字,这就说明了这十年人生,很可能徐仁宇是完全缺席的…… 按照这个思路的话,那首先一定要写清楚,她是逼不得已的,对!舒夭绍有了思路,整个人都清明了一些,她是被逼的,她是有苦衷的,人什么时候会有苦衷呢?比如说……意外? 车祸!失忆! 经久不衰的古早晚八点档的狗血套路,冲上了舒夭绍的脑海,并且占据高地,死死不退! 舒夭绍像是豁然开朗了一样,整个人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对,没错,按这个思路,那就应该是写:李因爱突然被车撞了,失忆了,安宰西带她出国治疗,于是两人就这样失散了十年。 如果是这种情况,按照安宰西对徐仁宇的厌恶,他是绝不可能告诉徐仁宇李因爱的下落的,更可能会趁机打击徐仁宇,简直完美! 然后,十年后,她重新归来,如系统所说,突然就与徐仁宇邂逅了。在看到徐仁宇的那张熟悉的脸的瞬间,她就恢复了记忆,两人破镜重圆,完美! 舒夭绍极为兴奋,提笔就要写,结果笔尖刚触碰到屏幕的那一瞬间,她的心猛地悸了一下,她犹豫了。 不对,不不不……这样的话,完全不行。 不为别的,就考虑徐仁宇的接受能力,舒夭绍就得否决这个方案。徐仁宇只会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只会满心怨恨,他才不会去管她是不是有苦衷,是失忆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再见到她,他只会想“彻底地留下”她,他才不在意再次相遇之后,舒夭绍又有没有因为他而恢复记忆。 两人好到蜜里调油的时候,徐仁宇都会有杀念,更不要说是这样空缺了十年再突然出现了…… 他越是爱她,越是在乎,越是思念,越是得不到,就会越疯狂,越变态,舒夭绍怕自己会被做成人体标本。 舒夭绍有些恼了,她恼自己太过了解徐仁宇,又着急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还有一分钟。】 草!舒夭绍想把系统的狗头打爆,这样反复地吓唬她。 汗水终于积满了眉毛,滑落,砸在了眼球上,刺痛得舒夭绍忍不住呲牙,冷静,冷静,冷静!越是紧张的时候,越应该冷静。 失忆这条路子,不一定是毫无可取之处的,只是它不足以帮舒夭绍避开徐仁宇的杀机而已,有什么办法,可以兼顾失忆的优点,又可以将徐仁宇的注意力完全转移,把他的火力牢牢吸住,让他不去想着杀她呢? 【时间不足一分钟了……】 一道灵光忽然打入舒夭绍的大脑:“闭嘴!” 舒夭绍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提笔就写,眉目沉着,她一边写,一边忍不住想,一个可以亲手创造人生的机会,只是为了合理化消失的理由,转移徐仁宇的注意力,会不会太浪费了? 她应该更贪心一些,也应该更强大一些,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要获得最大的利益! [李因爱意外遭绑架,因被非人虐待,她分裂出第二人格李素妍。李素妍实现极限逃生后,却不愿将控制权交换给主人格李因爱。李素妍具有反社会型人格,厌恶一切妨碍自己的人事,她伪装成李因爱,霸占了身体十年,直到……] 【审核中,审核字数一百,符合条件,生成中……】 舒夭绍没有理会系统,她盯着自己写下的那几个字“反社会型人格”,缓缓地笑了,就让徐仁宇实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吧。 撰写人生,真的很神奇,舒夭绍只是写下了一段话,而系统,或者说世界却因此衍生,丰富了这个人生,并且将一切BUG都抹平。 舒夭绍突然拥有了一段全新的记忆,十年前的情人节第二天,徐仁宇没有回来,她被绑架了,然后李素妍出现了,再之后,李素妍直接去国外进修,变成了一个商场女强人,深得她父亲和表哥的认可后,她回国了。 “叮铃铃……”一阵铃铛声,舒夭绍透过跑车的挡风玻璃,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进入了对面的那家便利店。 她缓缓地勾了勾唇,然后,她偶遇了十年前的少年,主人格觉醒。 “下次奥斯卡,记得送我去参选。”舒夭绍潇洒地打开车门,下车。 哪有什么李因爱,李素妍,全都得她自己演! 咦?等等,徐仁宇……是在勾搭那个女店员吗? 第163章 精变的他【38】 “啊,他竟然背着我去勾搭其他女生!” 【?】 舒夭绍面无表情地说出并病娇语录:“是不是要把他的腿打断,把他锁在我身边,只能看到我一个人,他才能学会忠诚?只爱我一个人?” 她的眼神诡谲无比,仿若陷入了某种黑色漩涡,其中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恶意。 【姐妹你醒醒,你消失十年了!】 舒夭绍瞬间恢复,耸了耸肩,搓了搓自己的脸,又眨了眨眼睛,说:“对于刚刚才掌控了身体的主人格‘李因爱’来说,我们并没有分开十年,我一直等他,情人节过了,他却还没回来……” 【……】 在这句话之后,系统终于明白了舒夭绍那一百个字书写人生中利用“人格分裂”的用意。她将她自己(李因爱),和分离后不再与徐仁宇见面的人(李素妍),彻底分裂开来了。 哦,不仅如此,她现在自诩是李因爱的人格,她还能倒打一耙呢。 果然,舒夭绍哼唧了一下,抬高了下巴,双手揣风衣外套的兜里,雄赳赳气昂昂地向那件亮着光的便利店走去了。 “你好,可以问一下吗?” 男人清朗的声音响起,工作了一整天的孙智敏闻声回头,发现收银台对面站着的,是个年轻高大的男性。 对方英俊的面上,露出了些许迟疑的神色,他将手中的两瓶疲劳恢复饮料放在了桌台上,犹豫着开口:“请问,这个为什么是两瓶,我记得我只拿了一瓶而已。” 孙智敏今年上高中二年级,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而选择在这家便利店兼职,尽管已经累了一天了,但是面对一个高颜值,还尤为礼貌的男性,她还是下意识地露出了笑容,解释道:“这是今天的活动哦,这款饮料买一送一,请放心拿走吧。” 听完了解释之后,徐仁宇闻言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不过……” 他笑了笑,似乎是有些羞涩,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男人一样,扫了孙智敏一眼,立马又欲盖弥彰地移开了眼神:“我只要一瓶就够了,这个,给你吧。” 徐仁宇将第二瓶疲劳恢复饮料推到了孙智敏的面前,孙智敏有些讶然,脸上泛起了红晕…… 【如果不是里面下了药,那这看起来确实挺像是勾搭现场的。】 在舒夭绍匆匆走过去的途中,系统就告诉她,这是徐仁宇开杀的第一个猎物,一个面容甜美的女高中生。 按系统所说,这算是它尽最大的努力将舒夭绍投放在今晚,阻止这一切,不影响舒夭绍的任务了,再晚一些,她都只能送徐仁宇入狱,那也算是影响到了舒夭绍。 那边厢,空气中仿佛开始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孙智敏腼腆又娇羞地笑了起来,已经伸手去拿那瓶棕色避光瓶的饮料了…… 这边厢,舒夭绍才匆匆推开了便利店的门,“叮铃铃”她携带着一夜沁人的晚风,走了进去。 冥冥之中仿佛有某种玄机刺入了心脏,徐仁宇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他垂下眼眸,啊呀,这种感觉…… “……小徐?”一道熟悉的、令人欣喜若狂的同时又戾气满满的、让人心脏紧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徐仁宇的脸倏地冷了下去,这种感觉……真叫人憎恶!他阴沉着面容,这般想到。可是心脏却不受控地疯狂跳动了起来,就连手指,都在发麻,颤抖。 舒夭绍表现得像是一个电视剧里的那种沉睡了几百年突然苏醒的非人类一样,茫然之中,还有某种懵懂,在徐仁宇转过身来,皱着眉,阴冷地看着她的时候,舒夭绍面上那种空茫,更甚了。 【很好,不愧是一个十年后才抢到身体操纵权的主人格,下次奥斯卡,我会考虑送你去的。】 看着徐仁宇的脸,舒夭绍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她似乎下意识地在打量他,又似乎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经,不经意之间皱起了眉头:“小徐……?是你吗?”她终于迟疑着开口问了,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那么熟悉,可是十年过去了,他长开太多了,舒夭绍要是表现得一无所知才叫奇怪。 男人眼神扭曲而癫狂,看着舒夭绍那无辜懵懂的表情,忍不住低低地嗤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这嘶哑的冷笑,更像是野兽悲痛的哀鸣。 徐仁宇真的很难描述自己现下的感受,他的血液在体内异常兴奋地翻涌着,他兴奋,他欢喜,他疯狂,就因为这个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可是想到过去十年的那种种,这沸腾的血液就被泼了一桶冰水,彻底地凉了下去,他的眼神,也终于冷了下去,既然选择了丢弃他,又何必再出现,远远地躲在美国不好吗? 还是说,又后悔了?哈……徐仁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瞳里的亮光,一寸一寸地暗淡了下去,既然还敢回来,那不如,就此永远留在他身边好了…… 在舒夭绍理所当然地站在徐仁宇的身后喊他的时候,孙智敏伸向饮料的手就猛地收了回来,然后她隔着一张收银台,亲眼目睹了眼前这对男女奇怪的对话…… 啊,虽然听不懂,两个人看起来也很奇怪,刚刚还温和有礼的哥哥现在变得有点阴沉恐怖,但是无论怎么说,他们好像认识的样子?孙智敏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犹犹豫豫地看了看舒夭绍,又看了看徐仁宇,她迟疑地开口:“那个……” 与此同时,舒夭绍也表现出一副终于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从茫然中彻底清醒过来的模样,皱着眉发脾气:“徐仁宇,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幅来势汹汹的模样,让孙智敏瞬间收声,徐仁宇也歪了歪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在质问我?李因爱,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地质问我?因为后悔了特意找过来,然后发现他和这个收银员聊了几句就受不了了? 这也太可笑了,徐仁宇眼中的讽刺更浓了。 “我凭什么?你是不是疯了?”舒夭绍咬牙切齿,她就吃亏在不够高,不然现在就应该给徐仁宇一巴掌,让自己更加理直气壮。 但是舒夭绍也不肯吃这个亏,她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揪住了徐仁宇的衣领,费力地摇了摇,让自己看起来更凶狠:“你说只是出国旅游,结果却像是失联了一样!打电话你不接,发信息你不回!你说情人节你会回来的,还说给我带礼物,结果呢?你根本就没有回来!” 舒夭绍这一套组合拳,打得徐仁宇人都懵了,根本无力反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舒夭绍,仿佛在看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病人。什么鬼,她为什么突然要提起十年前的事情,这幅生气的模样,好像这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 “我等了你那么久,结果你回来了也不找我,你在这里调戏收银员!?你还问我凭什么,你是不是欠打啊徐仁宇!?”说着说着,舒夭绍就入戏得不得了,简直出不来了一样,她痛苦又生气地瞪着徐仁宇,那眼神太复杂了,仿佛爱着他,又仿佛因某些事情而痛恨他,她的眼泪一颗颗从泛红的眼眶跌落,她哽咽着,“你知不知道,宋阿姨……” “够了!”徐仁宇终于清醒了过来,将自己从那种受制于舒夭绍的情景中剥离,他粗暴地打断她,伸手抓住舒夭绍的手,狠狠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扯了下去。 他眉眼沉沉地盯着她的眼,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呼吸之间起伏极大,双手垂落在身侧已经紧握成拳,像是随时都会失控一样,可是他喘息得那么厉害,气得额角的青筋暴突,却始终没有对舒夭绍动手。 好一会儿之后,徐仁宇努力让自己平复了下来,他冷酷地盯着舒夭绍,怒到极致反而笑了:“提这些陈年旧事有什么意思,不是你先舍弃我的么?” “陈、年、旧、事……?”舒夭绍刚刚像是被徐仁宇的样子给惊到了,没能回过神来,现在下意识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他说的话,她咬牙反驳,“什么陈年旧事,明明昨天……” “昨天”二字,像是触碰到了某个禁忌,头猛地刺痛了起来,舒夭绍吃痛的呻|吟了一声,不受控地抱住自己的头。 可是徐仁宇却早已经不愿面对她了,甩开她后,便大步向外走去。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舒夭绍的异常,又或许他注意到了,但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之后,他不愿去细究。 舒夭绍头痛到冷汗淋漓,整个人都苍白得可怕,她一边表现得极为痛苦和虚弱,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演这种极致的戏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目睹了全程的孙智敏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她忍不住将桌面上的饮料递给了舒夭绍:“那个,小姐,你要不要喝一下饮料?” 舒夭绍本来就要想办法将这瓶被下了药的饮料带走了,闻言她对孙智敏笑了一下,伸手接过了那瓶其实已经被开封过的饮料:“谢谢你。” “没关系的!”孙智敏连连摆手,有些担忧地看着大汗淋漓到头发打条了的舒夭绍,“您还好吗?需不需要我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舒夭绍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得走了,趁他还没走远……谢谢你了,很抱歉今晚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 语毕,舒夭绍拿着那瓶饮料急匆匆地离开了,步履有些混乱,人也摇摇摆摆的,却走得急快。 孙智敏忧心的目光一直紧追在她身后。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徐仁宇确实没有走远。 他就在不远处的停车位那里,半靠在一辆全黑色的豪车前,这里没有灯光,他整个人都隐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唯有指尖香烟火苗的猩红的晃动,昭示着这里有个人。 “徐仁宇!”从小徐到徐仁宇,舒夭绍过渡得非常好,她当真是如同系统所猜测的那样,倒打一耙不说,还非常的理直气壮。 黑暗之中的男人随手将指尖的香烟丢开,他歪了歪头,阴狠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人:“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我是想说,我觉得似乎……”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但是舒夭绍的话没说完,因为徐仁宇直接向前一步将她迎面撞翻了,舒夭绍毫无防备地向后倒去,手中的饮料砸在了地上发出“砰”一声脆响,玻璃四溅,与此同时她的后脑勺也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啊!” 舒夭绍痛苦地叫了一声,然后,她像是被什么困住了一样,眼神开始不受控的涣散了起来,与此同时,五官也在不自觉地扭曲了起来…… 徐仁宇本来想不理她直接走掉了,他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她,这毕竟是一个因为某些人的三言两语,就冷酷地舍弃他,对他的苦苦哀求视而不见,将他一片真心往泥潭里践踏的人…… 当他准备好再见她的时候,那将是他要以自己的方式,永远留下这个狠心的女人的时候! 可是想,总是想的那么美好,当真正听到她吃痛的声音,徐仁宇发现自己还是迈不开脚步…… 阿西,真是见鬼了,总是这样,十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这个人总是永远都能让他变得不像他自己,徐仁宇焦躁地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气急败坏地加重了呼吸,争气点啊该死的,对她这样心软,到时候真的下得了手吗? 尽管心中排山倒海的像是疯了那样,尽管忍不住在唾弃自己的心软,最终,他依然颓然地放弃了冷酷,倒了回来,恶声恶气:“起来啊,你大晚上的躺在这里装给谁看?” 嘴上恶劣至极,甚至还想踢舒夭绍一脚,但是徐仁宇身体还是非常诚实的,他已经半蹲下来去扶舒夭绍了……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刚刚还躺在地上,仿佛脑震荡了一样,老半天起不来的舒夭绍,突然暴起,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徐仁宇扑倒。 男人的眼瞳倏地紧缩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之后,他后牙槽都咬疼了:“李、因、爱!” 然而舒夭绍毫无反应,不仅如此,她脸上露出了更为冰冷阴鸷的表情,憎恶地骂道:“你这个碍事的家伙!” 舒夭绍的面容都有了些扭曲和疯狂,她咬牙切齿地盯着徐仁宇的脸,像是在看一个惹人厌烦的绊脚石,她低低地仿佛自言自语:“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她”会突然出现,原来是因为“她”看到了你……”舒夭绍喃喃自语,越说,眼神就越阴狠,“你这个该死的臭虫!你凭什么!” 仰面躺着,被压得死死的徐仁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舒夭绍冷笑一声,鲜血淋漓的手抓起了一块饮料瓶的碎玻璃,用力地按在了徐仁宇的脖子上,眼神轻蔑地仿佛是在看地上的垃圾,“你这个家伙真的很烦,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失?” 手上的玻璃越抓越紧,也越来越用力往下按,割伤徐仁宇的同时,也在割伤自己的手心,可是她毫不在意:“拜托你去死,好不好?” 第164章 精变的他【39】 “拜托你去死,好不好?” 徐仁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女人的声音近在咫尺,几乎可以说是在耳畔作响,气流在喉咙中的振动都仿佛清晰可听,可这振动,却也叫人的心一同震动了起来。 她的语气如此漫不经心,她的恳求又是如此真诚,仿佛她不是在叫别人去死,而是在感谢某人一样。 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变得如斯恐怖,又……如此陌生,徐仁宇眼神复杂地看着舒夭绍一片阴冷的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大动脉受到了越来越重的压迫,伴随着肌肤被划开的刺痛的,是从她掌心中不断溢出的血液,粘稠而血腥。 闻着这刺鼻的,混合着他的血,以及她的血的味道,徐仁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竟然感觉自己神奇般的冷静了下来。 徐仁宇的左臂依然保持着按在舒夭绍的肩膀上要将她推开的姿势,右手却紧紧握住了舒夭绍抓着玻璃片的手,制止住了她继续往下压的动作。 生命遭受了如此严重的威胁,可是他却反而笑了起来,神经质一般地笑了起来。 “李因爱啊……”他的眉眼都充斥着一种病态的喜悦,说话的声音更是笑意满满,叹息一般地喊她,仿佛是在眷念着什么一般,能轻而易举地勾起人心中的往事。 可是这个人不包括舒夭绍,她面无表情,阴郁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徐仁宇,像是在看着一只死到临头了还在不服气地垂死挣扎的猎物,而身为捕食者的猎人,她是不会因为猎物的小心机而动摇自己的杀心的。 “别叫我李因爱!”舒夭绍低吼出声,言语之间,充满了一股被冒犯的愠怒,她像是厌恶到了极致,也不知道这厌恶是针对徐仁宇的,还是针对“李因爱”这个名字的,她只不断地咒骂着,“去死,去死,去死!” 她只是败在了男女天生的力量悬殊,至今压制住一个比自己高出一整个头的男人,又要下手杀人,已经用尽了全力了。 仿佛是被舒夭绍那种对猎物的蔑视的眼神激怒了,又仿佛是终于控制不住自己,释放出了某种天性,徐仁宇脸上那满满的笑意和肉眼可见的喜悦,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仿佛是……哦不,他就是一个天生的怪物,人类的喜怒哀乐在他的脸上,是一种面具,可以轻而易举地摘下或戴上,就比如现在。 “你,这,是,做,什,么?”他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一字一顿地问,与此同时,他握着舒夭绍的手的右手,一寸一寸地往上推开。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无论是他的发问,还是他的动作。这样的缓慢,是另一种压迫和警告,他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舒夭绍,她杀不了他的,相反,真正危险的人,应该是她自己。 徐仁宇直视着舒夭绍的眼神,冷酷之中,跳跃着某种病态的兴奋,他握着舒夭绍的手,越来越用力…… 手腕上的痛感越来越严重了,夸张点说,舒夭绍甚至感觉这瓜娃子有本事当场捏碎她的手腕骨。 舒夭绍当然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但是她哪能让徐仁宇真的反杀自己啊。 “是时候证明你不是废物了!”舒夭绍马上就决定要客观规律性地发挥系统的作用,与此同时,她也决定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立即就开始调节自己的演技。 于是,在那只纤细的手终于无力抓紧玻璃碎片,碎片脱手跌落的一瞬间,徐仁宇就看到身上的这个女人,毫无征兆的,在一瞬间就切换成了另一种表情—— 从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杀死他的时候的那种阴冷中带着急切和不甘心的表情,变成了如梦初醒一般的不在状态的那种迷茫和不知所措。 徐仁宇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纵使他从未公开和别人吹嘘过自己的变脸绝技,但是在徐仁宇的心底里,他是很自负自己的这项能力的。 然而纵使是自诩演技过人的他,最高成就也不过是在神经质的笑,和阴鸷的面无表情中来回切换而已,像是舒夭绍这种在极为复杂的两种表情的切换,还是瞬间切换,徐仁宇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准自己究竟做不做得到。 舒夭绍并不晓得刚刚还你死我活,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在徐仁宇的这里已经进化到了“神级演技之表情控制力”的学术探讨了,当然,就算是知道,舒夭绍也不会让自己崩,因为这特么……是玩命啊! “……小,徐?” 又是这样的语气,仿佛是那种像是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迟疑与茫然,徐仁宇讥诮地勾了勾唇:“你究竟想做什么?” 舒夭绍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她有些无措地看着徐仁宇脖子上汩汩流血的那道狰狞的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十分着急,其中的关心根本毫不掩饰,舒夭绍满心满眼都是徐仁宇受伤了,慌乱之下,竟急切地企图伸手去按住伤口止住血液…… 徐仁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表演,他以为自己早就看穿了一切,他只是想看看李因爱这个家伙,究竟想要刷什么把戏而已,然而心里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徐仁宇的眉头,却已经在不自觉地隆起,他远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轻松惬意。 事实上,他的心,早已被某个人紧紧地攥在了手里,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反复无常,搞得好像她不是她,她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一样……这个想法不知道为什么让徐仁宇徒然一悚,他下意识地否认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李因爱这种人还能好端端地就人格分裂吗? 舒夭绍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他的伤口上,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徐仁宇的表情是如此的纠结,只是伸手想要按住伤口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了手心的阵痛…… 缓缓地摊开了手掌心,舒夭绍震惊地看着自己满手混乱的伤口与血腥,她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冲击到了灵魂一样。 接着,舒夭绍迟疑地将视线从自己的手心里移开,缓缓地移到了徐仁宇的脖颈上,她被他那染红了大半个臂膀的血腥刺痛了眼睛,手已经在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眼角余光看到落在地上那已经被血液浸透了的玻璃碎片后,舒夭绍的瞳孔都震动了起来…… “是……我做的?”舒夭绍不可置信地看着徐仁宇,整个人的表情非常恐怖,仿佛徐仁宇说一个“是”,她的世界就会崩溃一样。 徐仁宇原本的好整以暇早已经维持不住了,他缓缓地坐了起来,与舒夭绍鼻尖对鼻尖地停下。 现在的姿势变成,徐仁宇半直起上半身地坐在地上,而舒夭绍则是靠紧了他的腰部……坐在他腿上。 这本该是个能令荷尔蒙喷溅的姿势,可是现在的两个主人公都无暇顾及那些引人堕落的勾缠了。 徐仁宇直直地望进舒夭绍那双惶恐不安的眼睛里,像是被愉悦到了一样,他很享受欺负她的快感,于是他笑了,近乎于残忍地反问:“你说呢?” 这比肯定答案,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她干的还伤人,舒夭绍果然被刺激的不清,她一如徐仁宇所猜想的那样,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像是被刺|激的不轻那样,舒夭绍尖叫一声:“这不可能!” 她抱着自己的头,瑟瑟发抖地否认着:“不对,这不可能……” 深夜的黑暗包裹住了这条寂静的街道里唯二的两个人,像是十年前的无数个日夜里徐仁宇所感受的那样,他那暗不见光的世界里,只有她在,她是那皎皎明月,她是唯一的光。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像是疯了一般的举措,徐仁宇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他反而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心疼。 “因爱……”徐仁宇挫败地闭上了眼,刻意忽略了心中所有的混乱情绪,他伸手想要扶住舒夭绍的肩膀。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舒夭绍却像是情绪抵达了某个崩溃点了一样,白眼一翻就昏过去了。 她的身体脱力地一头扎进了徐仁宇的怀里,一如十年前那个充斥着青草气味的密林里,他第一次亲吻她的时候,抱住了明月满怀…… 徐仁宇的身体僵住了一瞬,下一刻,他迟疑却又不见悔意地伸出双臂,将她整个人,更深地拥入了怀里。 “我是欠了你的吗?” 男人这一刻的轻问,可与十年前那个不知所措的少年的质问,跨时空的交织在一起。 舒夭绍是真的晕过去了吗? 晕是真的晕了,但这不是她演的,这是系统电的! 恢复意识之后,舒夭绍发现自己果然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倒是神情自若地拿起旁边的水就喝。 系统就抓心挠肺了:【你怎么那么敢!你究竟是怎么敢肯定徐仁宇不是当场杀了你的?】 “这还不简单?”舒夭绍淡定地放下来杯子,“他舍不得杀我的……” 在他被那样对待之后,看到她的主人格崩溃,他心里虽然怀疑,却依然喊她“因爱”,还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的时候,舒夭绍就知道,徐仁宇对她还是下不了手的。 这搁之前,他气势汹汹地抓着刀片想收割她的狗命,到头来还不是被一个抱抱加亲亲就解决了?哦对,这事儿得说是十年前了,舒夭绍面无表情地想到。 【赌人心?你真行!希望你悠着点,你要是被杀了,你就前功尽弃了。】 舒夭绍抿了抿唇:“我当然不只是赌人心,情感上我判断他舍不得,理智上我知道他不会。” 因为……他喜欢杀活的,他最喜爱的就是看猎物的垂死挣扎,无知无觉的杀人,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无趣了。 她昏过去了,他就算要杀,也会想方设法地先把她弄醒的,舒夭绍当然不会因为自己有点底气,就敢去豪赌人心,这毕竟是一个……不可直视的东西。 “所以,你需要什么样的赔偿?听说因为继承权的事,你和你弟弟最近相处得并没有那么好……” “这次是因为收购熙珍医院的事情,才跟着你父亲到京畿道广州的吧?真是巧啊,我们这次过来,也是因为这件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其他公司多看看别的投资,你觉得呢?” 言下之意,就是能帮他兵不血刃地清理掉多个竞争者了,毕竟熙珍医院的招标,确实有很多有实力的竞标者呢。 果不其然,他直接揭开了底牌:“你是很需要这个机会,向你父亲证明自己的实力的吧?” 确实,如果他能让自己的父亲直接扫掉几个有力的竞争者,那得到熙珍医院对他的好父亲而言,就如同囊中取物,这也确实证明了自己的“优秀”,只是…… “噗——哈哈哈哈哈哈……”徐仁宇终于忍不住了,他笑出了声,看着眼前这个和十年前没多少变化的男人,他笑得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急促。 终于,他笑够了,停了下来,像是无意识地缓缓摩挲着自己脖子上的白色绷带。 再一抬眼,眼中都是冷意:“安宰西,十年了……你不是不屑于见我么?” 十年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为难就是肉眼不可见的,就连交还他生母给李因爱的遗物——那只录音笔,并且傲慢地替代李因爱宣布单方面的分手,都只是派出了一个小秘书而已。 可是现在,十年后的现在,竟然他终于“降尊纡贵”地见他了? 安宰西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十年前是,十年后更是,他不会因为徐仁宇的几句挖苦就动怒。 他依然一派淡然,口吻官方:“因爱那孩子太久没见你,有些太激动才不小心伤了你,你确定要因此控诉她么?各退一步,你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不是吗?” 其实徐仁宇本来根本没想过要发作这件事,他还在郁闷舒夭绍看起来为什么那么不正常,可是安宰西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地出现,徐仁宇就被惹恼了。 “如果我不呢?”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报复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多年以来的傲慢。 安宰西的脸冷了下去,恰好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丢下一句“随便你”,安宰西就出了病房。 徐仁宇本来不想理他,眼神却追着安宰西出去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听到手机对面的一句话—— “非常抱歉安先生,刚刚有个有严重精神病的病人失控了,朴医生现在暂时无法赶到京畿道广州……” 安宰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病房门口,被关上的房间门,也成功阻断了更多的声音,可是徐仁宇的思绪却停留在了刚刚那句话的上面,他皱紧了眉头,安宰西在找精神心理科的医生? 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找精神心理科的医生? 还是说,这不是给他自己找的?那是给谁找的?徐仁宇的眉头越皱越紧,而后,他猛地一惊,眼睛倏地睁大—— 给李因爱找的医生? 可是,是什么人……才需要在一出事的时候,马上就找精神心理方面的医生? 第165章 精变的他【40】 清晨的阳光,金黄璀璨,穿过透明玻璃,挥散开来,点点滴滴地洒落在白色病床上女人苍白的面容上。 舒夭绍就是在这时候醒过来的,她捂着头,抱怨地说:“睡了一晚上,结头还是很痛。” 演那种耗费心神的戏,真的很伤脑子,舒夭绍现在就觉得自己的脑壳阵阵发疼,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想到了年少轻狂的时候吐槽过的那些“瞪眼演员”:“嗐,怪不得这些人不愿意好好演戏,非得瞪眼到大结局呢,原来演好戏真的很难……” 反正瞎几把演,瞪眼绝技就能撑到大结局,无论如何都能恰到饭,而努力把戏演好又那么难,那还是不努力好了,隐隐察觉到某些奇怪的心态,舒夭绍唏嘘不已。 【你不是还要冲奥斯卡吗?】 “冲个鬼,我能活到大结局就不错了。”人家瞎几把演就瞎几把演,反正她们身边没跟着一个时时刻刻都会发疯的精神变态狂。 舒夭绍在那边吐槽徐仁宇的时候,徐仁宇也在想她。 男人赤|裸着上身,眼神诡谲地看着自己脖颈处缠绕着的白色绷带,他眼中的情绪复杂而暗沉,手指缓缓地来回摩挲着触感并不细滑的绷带,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就像是身体里住了两个全完全不的人一样呢……” 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反复在他的脑海里浮现,那些奇怪的、割裂的画面,一帧帧地被他抓住,并反复琢磨。 刚出现的时候的李因爱,能让徐仁宇整个人都陷入恍惚,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身上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和久违感,让他瞬间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候,徐仁宇就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好像是十年前那个不介意他的出生,不介意他的恶劣,不介意他糟糕的一切,会在氤氲着花香的月下冲他笑,会独自闯入危险重重的密林救他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徐仁宇恍惚之间竟然觉得向自己走来的人,就是十年前的李因爱。 她还是那样,熟悉的一举一动,熟悉的一颦一笑,就连生气和骂人,都那么熟悉,就好像她根本没有经历过十年的成长,她还是当年那个高中生一样。 最明显的诡异之处,是她下意识地反驳了他质问她的“陈年旧事”这个词,并且毫无违和地提到十年前的情人节,理直气壮地反向质问他…… 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徐仁宇用力地闭了闭眼,在她口中提起“昨天”之后,她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明显的不对劲。但是那时候的徐仁宇不想理她,他只想远远地逃开…… 再然后,是她摔倒之后,好像醒过来的,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而这“另一个人”也似乎没打算在他面前掩饰什么,她口不择言地提起“她看到了你”,就好像刚刚看到他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个李因爱一样…… 这“另一个人”,表现得十分憎恶他。 徐仁宇忽然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某个剪不断、理还乱的谜团里,而他隐隐约约地触碰到了某一个大门,他有预感,推开这扇门—— 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徐仁宇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就连谦和有礼,都只是一个面具,那么卑劣如他,偷听什么的,也不过尔尔了。 没人注意到走廊的拐角处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藏了个人,安宰西还在和一个大白褂的医生商量着什么事情。 “啊,安会长,我给令妹检查过了,她很好,昨天可能只是突发状况,刺|激到她了而已……”大白褂的医生说。 安宰西却皱紧了眉头:“真的没关系吗?你知道的,十年前……总之,你我都明白,因爱吃了很多苦才恢复成今天这个样子,这也多亏了朴医生你。” 靠在墙上寂静无声的徐仁宇咬牙,低低地咒骂一声,该死的安宰西,要说就说完整一些,这样语焉不详是什么意思! 然,安宰西跳过了那一茬:“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昨天是遇见了自己的初恋男友,这和她突然昏倒,真的没什么关系吗?” “啊,和这个的关系应该不大,她走出那件事情带来的阴影之后,就看开了很多了,这点我们都知道的,在很多年前,男朋友什么的,在她心里的地位早就没那么重了,不是吗?” 两人渐说渐远,徒留徐仁宇一个人站在原地。 徐仁宇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很久。 早在很多年前,男朋友就不重要了? 男人的面容瞬间充斥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他眼神扭曲,胡说!明明昨晚看到他和女店员聊了几句,还忍不住冲上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徐仁宇心里总有一股违和感,他模糊地觉得,安宰西和那个医生口中的李因爱,不是昨晚上那个会质问他为什么情人节没回来的李因爱,更不是会十年前那个会乖乖吃掉他递过去的食物的少女…… 那个会趴在课桌上睡得昏天暗地,最后直接枕在他手臂上的人啊,她那么依恋他,怎么可能会想杀他!? 在安宰西这边没有得到能够印证自己的猜想的信息,可是徐仁宇却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了,李因爱……绝对是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然后出现了人格分裂的情况。 为什么明明没有证据,还这么确定?或许正是因为,徐仁宇发觉,他可能是唯一察觉到了这一点的人,李因爱,哦不,应该说是另一个人格,她似乎瞒天过海,成功地瞒过了安宰西和那个医生。 如这猜测是真的话,徐仁宇的眼中逐渐点燃了些许疯狂的火焰,那就说明,连她最亲近的哥哥都没能发现她的困境,而他却发现了,这不是在说明—— 他才是最了解她的人。 他,才是最爱她的人! 哎呀呀,这种想法,只是想想都叫人满意极了,徐仁宇满足地恨不能现在就找出李因爱的不对劲,狠狠地打安宰西一个打耳光。 徐仁宇倏地笑了起来,在这个阴暗的医院的一个角落里,直接笑弯了腰,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停了下来,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打了个电话给一个朋友,啊呀,真巧,他这个朋友,正好是国内心里方面最顶尖的医生之一,现在就在一家神经医院当院长。 对于他的要求,那边没有犹豫就应下了:“虽然人格分裂这方面很特殊,但是要判断究竟有没有人格分裂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 挂了电话之后,徐仁宇垂下了眼眸看着手机屏幕慢慢地暗淡下去,思绪不知道为什么又溯回到了十年前。 他被丢入外国的军营磨炼了一个月才回来,迎接他的,是生母的逝世,爱人的抛弃……他只得到了一只录音笔,他的生母在临死前,还奉劝他的爱人要离他远一些…… 这一切都很符合逻辑,更何况那时候的徐仁宇遭受了接连的打击之后,情绪化非常严重,于是,他顺理成章地,便认定了李因爱是听了他生母的话,从曾经相处中察觉到了他不正常的蛛丝马迹,继而决定要抛弃他了。 可是现在仔细想起来,这一切都说不通,就算决定不要他了,以李因爱的性格,她也会见他最后一面,把事情说清楚才对,可是李因爱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就算后来他追到美国,也只是远远地看过她的倩影罢了…… “安宰西啊……真是碍眼!”徐仁宇捏着手机阴鸷地笑了,是安宰西做的吧,那时候李因爱可能出了什么事,安宰西想要乘机分开他们,时机正好呢,安宰西是故意引导他往录音笔中的内容那方面去想的! 这都是安宰西的阴谋!可恨的是他当年上当了,他应该不论如何,都找到李因爱当面对质的…… 不过没关系,真正的李因爱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那他们……一切都还来得及。 发觉自己当年可能是被安宰西欺骗了,徐仁宇非常恼怒。 可是恼怒过后,他却恢复了平静。 他不会永远都是十年前那个少年,被这些掌控了权力的人玩的团团转的…… 风水轮流转,现在,玩家席该加一个人了。 第166章 精变的他【41】 想通之后,徐仁宇忽然觉得心头猛地一松,像是一块压在心尖上的巨石,骤然被搬开了。 他缓缓走出了那个阴暗的,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不见光的角落,走入了灯光刺目的亮堂之中,一往无前。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再见李因爱一面,徐仁宇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像是年少时那难耐的悸动,嘶……才不是那样,他只是需要确定某些事情而已! 是的,他只是为了应征自己的猜测罢了,才不是迫不及待地要看见她。 不过,这次见面,他可能会需要做点对李因爱而言不那么友好的事情,所以这最好……是没有人打扰的见面。 想要一个这样的见面,安宰西就是第一个碍事的,所以,给安宰西找点事吧? 徐仁宇微微一笑,拿起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麻烦接通安会长,啊……没有预约,不过你说我是徐仁宇的话,他会接听的。” 一会儿之后,那边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你想通了?”言语之间,隐隐轻蔑,仿佛一切都不出所料。 “是的,”徐仁宇并没有被这轻蔑激怒,他反而加深了笑容,眼中卷起阴暗的黑雾,“麻烦您解决掉这几家公司吧,稍后我会将名单发过去的。” “好,”安宰西一口答应了,“你记住我们之间的协定。” 对于安宰西来说,能够用金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徐仁宇噗一下笑了,他本来就没打算要对李因爱做什么,他才不会用什么司法手段对付她,真要对她做点什么,也得是他自己亲自动手。 看着那份名单,这可是令他父亲都头疼的老家伙们,徐仁宇心情甚好地点击了发送,就让安宰西去解决吧,他想必要为此忙碌许久,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来打扰他了…… 徐仁宇调转了脚步,走向了舒夭绍的病房方向。 安宰西和那位朴医生一出病房门,舒夭绍就瘫了。 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刚和系统吐槽演戏的艰难,结果安宰西一大清早就带着她的心理医生过来了,导致舒夭绍不得不打起精神,自主切换第二人格“李素妍”,哦~这个李素妍,还是为了躲避针对性治疗,常年在安宰西的面前伪装成主人格李因爱的李素妍。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在医生和安宰西的面前,舒夭绍在扮演将自己伪装成李因爱的李素妍。 “啊~”舒夭绍死鱼一样摊在床上,“太难了……” 【他来了。】 “谁?”舒夭绍条件反射地问,问了才知道自己在问废话,能让系统用这种诡异的声调的,只有她家的人性杀器瓜娃子了。 但是系统并没有马上吐槽舒夭绍的问题,反而认真地回答——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小人渣!】 舒夭绍:“???”窝草,好熟悉的节奏!感觉自己甚至能哼下去…… 徐仁宇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顶着鸡窝头,一脸呆滞的舒夭绍。 舒夭绍眉心一跳:“……”来了来了,考验自己的终极演技的时候来了! 现在,她不仅要在徐仁宇的面前,扮演将自己伪装成李因爱的李素妍,这还得是要露出些许马脚的李素妍。 因为她必须要让徐仁宇成功抓住她身上的违和之处,继而怀疑她的精神状况……后续的一切,才能发展下去。 舒夭绍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在看清楚徐仁宇的脸的一瞬间,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厌恶,这一丝阴暗的情绪很快就被敛入眼底,消失不见。 然而,徐仁宇却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这暴露了她真实想法的,对他的厌恶,徐仁宇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反手关上了门。 这边,舒夭绍却已经若无其事地跳下了床,径直走向他:“小徐……你来啦。” 徐仁宇动作顿了一下,他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昨天晚上,这个人会厌恶地让他不要叫她“李因爱”,就像是现在,他也极度厌恶她喊自己“小徐”的模样。 哪怕假装的再相似,不是也终究不是! 没有对比,就无从得知其中的区别,徐仁宇从前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从同一张脸,同一张嘴上喊出来的“小徐”,会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李因爱叫他的时候,总是笑意满满,就连生气的时候骂“徐仁宇”,也无比真实,而眼前这个人,尽管已经在努力模仿李因爱的模样了,可是徐仁宇还是为她眼中的那虚情假意所膈应了。 她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这个……拙劣的模仿者! 心中迸溅着戾气,可是徐仁宇却没有打草惊蛇,他反而十分自然地过问舒夭绍的身体:“你还好吗?” 舒夭绍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啊,没什么事,只是晕过去了,老毛病了……” 徐仁宇倏地笑了,深吸一口气,用力地闭上了眼睛,这笑容,太虚假了啊,他的小松鼠,才不是这样笑的!安宰西也太无能了,这么明显的区别,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发现的吗? 此时的徐仁宇不愿意去承认是自己先入为主,所以才感觉看舒夭绍处处都是破绽,处处都是违和,处处都是毛病了,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将真相的大门,推开了一道缝隙…… 只待更用力,就能将这扇大门,彻底推开! 舒夭绍看他不说话,心里毛毛的,开始不自信地问系统:“我演得不好吗?” 【挺好的,就算你发挥瞪眼绝技瞎几把乱演,也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谁叫他已经按照你的套路去思考了。】 舒夭绍努力地找话题:“昨晚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发病了,弄伤你了我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要不然我请你吃个饭吧?” “吃饭?”怕不是想给我下毒,最好能直接毒死我的那种? 徐仁宇的笑容加深,他缓缓地逼近舒夭绍:“啊,吃饭什么的,晚点说吧,现在……” 舒夭绍顺着他的脚步往后退,他却一直逼近,于是,舒夭绍皱起了眉头,为了掩饰自己的厌恶,努力作出了困惑的模样:“小徐,你这是……” 徐仁宇猛地向前,舒夭绍也猛地后退一大步,最后直接被绊倒,倒在了床上,见此,男人眼中的暗光更深了,果然像他所想的那样呢…… 眼前这个人虽然努力模仿李因爱的言行举止,可是她对他发自心底里的厌恶,却反映在了身体的条件反射上,徐仁宇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气,还是应该笑。 他甚至不明白,如果李因爱真的人格分裂了,那她的次人格,为什么会那么厌恶他? 像是意识到了危险一样,倒在床上的舒夭绍马上就想要再站起来,可是却被紧接而来的徐仁宇按住了肩膀。 他不仅按住了她,他还抬腿压在了她腿间,将她整个人都死死地压在了床上。 舒夭绍气得眼都红了,胸口不受控地重重起伏了几下:“徐仁宇你干嘛啊!” 面上是气极了,舒夭绍心里头却找系统唠嗑:“我好像GET到瓜娃子要做什么了,就两个字,上道!不愧是我家瓜娃子!爱他!” 【闭嘴!】 “哎呀,这生气的样子,倒是学得比刚刚要更像一些。”徐仁宇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笑着给出评价。 舒夭绍面色如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不动声色地装傻,手悄悄地摸向床头桌,她知道,那里摆放了果篮,还有一把——水果刀! 可是舒夭绍她失败了,手刚摸到刀子,还没能举起来,她的手腕就被徐仁宇猛地扣住。 伴随着“啪嚓”一声水果刀落地的,是舒夭绍吃痛的尖叫,她瞪大了眼睛,愤恨地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该死的臭虫,放开我!” 徐仁宇眉眼淡淡的,漫不经心地将她的手抓了回来,只用一只左手就将她的两只手都扣住:“怎么不继续装了?” “阿西吧!”舒夭绍破口大骂。 对于她愤恨到喷火的眼神,徐仁宇不为所动,他压制住她的全部挣扎,还非常邪魅狂狷地抽出皮带。 “你你你,你干什么!”这下子,甭管是李因爱还是李素妍了,总之舒夭绍都有点慌。 徐仁宇动作不停,闻言只是阴笑着挑眉:“你说呢?” 然后,他就把舒夭绍的手用皮带绑了起来,舒夭绍表演高冷御姐疯狂挣扎的模样,演得浑身都是汗,无力地瘫倒。 “因爱……”徐仁宇终于空出了两只手,一只手眷恋地在舒夭绍的脸上摩挲,另一只手,正强势地一个一个解开她的衣扣。 舒夭绍:“……” 【还不切?】 你特么真以为这是玩游戏切号呢!?人格是说切就切的啊? 徐仁宇阴沉沉地看着身下的女人,还没变化?他歪了歪头,那手不再去解她的衣扣,反而抚摸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 阿西!徐仁宇也暴躁及了,他倒是想对李因爱为所欲为,毕竟是个正常男人,没点正常需求才是不正常的,但是对李因爱的第二人格,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哦不,他是心里膈应极了。 舒夭绍感觉到了那越来越不安分的手,凸(艹皿艹),瓜娃子这是乘机揩她的油吧!? 徐仁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另一只手也抬起了她的头,倾身吻去…… 就在这吻落下的前一瞬间,舒夭绍闭上了眼睛。 等徐仁宇时隔十年,再次尝到这柔软而弹性十足的嘴唇,他看到眼前这个人,正颤抖着睫毛,缓缓地睁开眼睛…… “好了,主人格上线,”舒夭绍雄赳赳气昂昂,“现在,老娘要找他算账了!” 【搞事搞事搞事!(p≧w≦q)】 舒夭绍如梦初醒一般地睁开了眼睛,像是断片了一样的停留在空茫的状态足足有两三秒的模样,而后,她发现了有个近在咫尺的人。 停顿了好一会儿,舒夭绍才反应过来:“小徐?” 舒夭绍刚想说什么,却突然一僵,等等,情况好像有些不不对劲…… 然后,她震惊地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双手,压在头顶,胸前衣扣大开,而徐仁宇则一只手探入她衣内,另一只手强行抬起她的头,像是在强吻她…… 她刚刚就连开口喊他,都是在嘴唇蹭着他的嘴唇出声的…… 反应过来的舒夭绍怒目圆睁,怒发冲冠,怒不可遏,恶龙咆哮:“徐仁宇你是不是找死!!!” 她的河东狮吼,响彻了整个病房。 徐仁宇:“……”人是刺|激出来了,怎么解释却还没想好。 第167章 精变的他【42】 身下压制着一只暴躁的母老虎,徐仁宇一瞬心虚的慌张后,瞬间就恢复了冷静自若,解释?啊……还早,真正欠一个解释的人,是她才对。 再说了,她指不定都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吧?他是在帮她!徐仁宇阴沉沉地想到,她应该感谢他才对,虽然他的手段不那么光明磊落,但至少也让她掌控了身体,不是吗? 舒夭绍的主人格清醒后,发现徐仁宇在强吻自己,那自然是疯狂挣扎着往床上倒下去,以此拉开距离,徐仁宇微微一个失神,她就得手了。 可是在她暴怒骂人的时候,徐仁宇却没有松开她,反而不依不饶地将上半身俯得更低,手还覆盖在她心口,按着她怦怦乱跳的心脏,而身体却几乎要与她无缝相贴了,隔着外套,徐仁宇甚至能感觉到舒夭绍的身前的触感,与他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软绵。 他凑的很近很近,挺翘的鼻尖,已经触碰到了舒夭绍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的鼻尖,呼吸交缠,气息翻涌,可是徐仁宇却用一种像是毒蛇那般冷漠又阴毒的眼神,审视一般地,一寸一寸地刮过她脸上的表情,那般细致的反复逡巡,像是不愿意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舒夭绍是满脸被气到头掉的恼怒,气得整张脸都跟西红柿似的憋红了,死死瞪着徐仁宇的眼睛,几乎要喷火:“你是不是疯了!还不快放开我!信不信我把你狗头都打掉啊混蛋!” 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非礼了,她暴怒呵斥之后,这个该死的男人不仅没有心虚地跑掉或是松开她,反而变本加厉地把她压得更死,贴得更紧,还一点儿都不心虚地盯着她看…… 妈的,想想都觉得气到质壁分离! 舒夭绍被徐仁宇整得无能狂怒了好一会儿,她是一边用眼神凌迟他,一边疯狂骂他,咬牙切齿的,愤恨又羞恼。 徐仁宇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着气喘吁吁的舒夭绍,如此贴近,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现在这个人,确实就是他记忆中的李因爱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骂他,“你找死!”,“想死吗?”,“混蛋!”,“把你狗头都打掉!”什么的,确实是李因爱的经典台词了。 她这愤怒到憋红了脸的表情,这可爱到让人恨不得更用力欺负她的表情,啊……也确实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徐仁宇终于松开了一些对舒夭绍的钳制。 舒夭绍满头大汗地瘫在床上,见状磨了磨自己的后牙槽,瞪着徐仁宇阴森森地笑了:“现在是清醒了吗你这混蛋!” “我一直都很清醒,”徐仁宇微微一笑,眼角眉梢,说不尽的阴冷,“不清醒的人是你啊,李因爱。” “李因爱”三个字被刻意地咬重了,可是舒夭绍面上却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没有排斥,更没有厌恶,仿佛人家喊她李因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的脸上,只有被徐仁宇冒犯之后的愤怒。 没错,这确实是徐仁宇对她最后的试探,确定她真的和刚刚那个人格存在明显的差别,徐仁宇终于大发慈悲地去解舒夭绍那双被皮带捆紧了的手。 舒夭绍愤怒地喷火:“你有本事你就别解开啊!” 徐仁宇动作一顿,低头看她:“解开你,你是不是想打我?” “何止!我简直想咬死你,打爆你狗头,你这个臭混蛋!” “那还是不解开了……” 舒夭绍瞪眼:“徐仁宇!” 身上压制着她的男人,忽然低低一笑:“反正都是要挨打了……”他说着,弯下腰来,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她的脸,他的左手捧着舒夭绍的右边脸庞,拇指指腹一如十年前那般缱绻地在她唇上反复摩挲。 “不如先回本吧……”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消失在了舒夭绍的唇齿之间。 舒夭绍瞪圆了眼珠子,满脸都是——“你他吗竟然敢!” 他扣着她的下巴,换着角度,在她的口中肆意席卷,相濡以沫,呼吸相融,但……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徐仁宇重重咬了舒夭绍的唇一下,两人的口中弥漫开来一股犹如铁腥的血腥味……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树影婆娑,月华细碎,晚风吹来虫鸣的夜晚,除了怀里这个人不大配合—— “徐仁宇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咔嚓”,徐仁宇垂着眼眸,解开了舒夭绍手腕上的皮带。 他是条件反射地不愿意真的伤害她的,情急之下要绑住她的次人格,也没失去理智地用狠劲,皮带一解开,舒夭绍白皙的手腕上倒是遍布红痕,但伤及内里的割伤倒是没有,红痕看着可怕,可能还是她自己疯狂挣扎弄的。 但是舒夭绍是不可能跟他讲道理的,讲个屁的道理,她的双手一恢复行动力,抬手就是一记右勾拳,猛地砸到了徐仁宇的脸上。 “碰!”徐仁宇没挣扎也没避开,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圈,脸都被打得歪了歪,口腔里的血腥味更重了,他却低低笑了起来,啊呀,用自己的血和她的血混合交融,也是他的钟爱之一呢。 舌尖舔了舔口腔受损的内部,徐仁宇无所谓地擦掉了嘴角的破皮的血迹,直勾勾地看着舒夭绍:“只打这一下吗?” 舒夭绍刚刚是愤怒之下出手,根本没有留情的,谁知道徐仁宇竟然也不躲,一拳打了个十足十地把她自己都给唬住了。 她正有些心慌呢,徐仁宇还神经质地自己笑了起来,问她只打这一下吗? 舒夭绍先是被他的蛇精病给骇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扑过去混乱打人,一边打他一边骂他:“你这个神经病,你有病啊,你不会躲啊,你这个疯子,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疯,明明是你自己不回来的,发信息又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你还欺负我!趁我睡觉你竟然……你混蛋!” 比起打他,舒夭绍更像是在发泄自己,一边骂一边呜呜咽咽的哭,说的话也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地发泄着自己的委屈,像是一个失了心的疯婆子。 男人骨子里很贱的,不喜欢你的时候,你为他疯狂他觉得你应该进加精神病医院好好吃药,喜欢你的时候,你的发疯发狂都能令他心疼不已,徐仁宇就是处于后者。 他只是紧紧地抱住了舒夭绍,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打乱拳,尽管这些挣扎,都是施加在他身上的伤害,他却眉眼也不眨一下。 好一会儿,舒夭绍又折腾到精疲力尽之后,直接瘫软在徐仁宇温暖的怀里,委屈地爆哭出声。 她一边哭,一边十分作精地把眼泪往徐仁宇的脖子上猛蹭。 【这一幕,辣到我眼皮直跳……如果我有眼皮的话。】 “你闭嘴!”舒夭绍抽空怼它。 它是真的服了自己的宿主了,这他妈是个戏精吧!?倒打一耙就算了,她还能让自己先委屈上,还十分符合逻辑,还能让徐仁宇任打任骂不还手也不还嘴。 可不是嘛,要是她真的人格分裂,这会儿的李因爱那可是经历了男朋友失联大半个月,男朋友母亲临死叫她离自己儿子远一些,一觉之后偶然发现男朋友和一个便利店的女店员勾搭,冲上去质问反而被诘责,追上去还撞开晕倒了,再一醒来,又发现男朋友竟然绑住了自己非礼自己还强吻……!?反正她是不知道自己还有第二个人格的,按主人格的记忆逻辑,那就是上面这样。 按这个逻辑,徐仁宇是个什么人渣男友,舒夭绍又是个什么倒了大霉的小可怜啊,可不得委屈嘛! 徐仁宇是深深中了她的千层饼套路,他现在满心都是酸涩,甚至有些彷徨,他甚至不明白这么戏剧化的事情,为什么要发生在他们身上? 舒夭绍作精一样的幼稚发疯不讲理,在他眼里,都只是因为她还是十年前那个高中生罢了。 “别哭了……”她的泪水一滴一滴砸在他的脖颈处,肩膀上,一直砸进了心里,留下一个坑洼。 徐仁宇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将舒夭绍抱紧:“是不是只打了一下还不够出气?那你继续打好不好?” 舒夭绍直接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口齿不清:“你混蛋!” “我不是要故意欺负你……”徐仁宇顿了顿,有些无力,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向舒夭绍解释刚刚的情况,难道要直接告诉她:你精神不正常你自己没发现吗?你人格分裂了! 对次人格有多狠,对主人格就有多软,这是徐仁宇的真实写照。 系统看得都心疼他了,可怜的瓜娃子,迟早要给它宿主玩坏,宿主,哦不,勺子,你好狠的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人格分裂了?现在是十年后!?”舒夭绍红着眼睛,抽噎着提取徐仁宇向她解释的话中的重点。 徐仁宇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不可能,明明昨天还是情人……” “节”字还没说出来,舒夭绍的头猛地痛了一下,徐仁宇瞬间抓住她:“停下,别想,她会因此出来的。” 这个“她”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舒夭绍没理他,神经质一般地捞过了自己的手机,疯狂刷刷刷,越是看,她整个人就越是惶恐,像是世界都遭受了猛烈地冲击一般…… 再一抬头,她冷汗森森,满脸不可置信,语出惊人:“所以你今年都二十八岁了吗!?” 第168章 精变的他【43】 “所以你今年都二十八岁了吗!?” 这句发自灵魂的质问,让徐仁宇虎躯一震,心虚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又在心虚什么。 从这声灵魂质问中回过神来的徐仁宇蹙了蹙眉,头顶冒出了一个问号:“这是问题的关键吗?”他迷惑到甚至都来不及反向质问。 “这怎么会不关键呢?”舒夭绍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我的男朋友从同龄人,变成老了我十岁的大叔,这还不关键?” 徐仁宇:“……?!”你当着我的面嫌我老? 可惜某人沉浸在自己糟糕的境遇中,根本没看他难看的脸色,还在嘀嘀咕咕:“我就说嘛,那天晚上,乍一看你,就感觉你出国回来一趟,瞬间老了那么多!我还以为我看到你失散多年的大哥了……” 说着说着,舒夭绍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满脸都是“你老了你老了你竟然变老了……”的一言难尽的表情。 徐仁宇额角青筋一跳,森森咬牙:“喂!你说什么,我听的到的!” 舒夭绍忽然又锤了他的胸口一下,又娇又作还理直气壮地扯开话题:“算了我不嫌弃你老了,但是就算是这样,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你非礼我!” 她那小眼神控诉极了,成功拐偏了本来隐隐有些暗恼的徐仁宇。 “我只是想逼她让出身体的掌控权,”徐仁宇顿了顿,有些头疼地说,“你的次人格……似乎很厌恶我,所以我才……” “是这样吗?”舒夭绍狐疑地看着徐仁宇。 徐仁宇面无表情地点头。 舒夭绍若有所思:“她为什么厌恶你?” 徐仁宇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这要问你自己,因爱。” 你明明那么爱我,那你的次人格为什么厌恶我? 徐仁宇终于将用灵魂质问反击了重逢以来就隐隐占据主导地位的舒夭绍,舒夭绍见招拆招,果断装傻。 “难道是因为我一直等你等不回来,我的怨念变成第二人格了?”她脑洞大开地瞎几把编剧,也不知道是想要蒙谁。 叨叨了一下,舒夭绍最后放弃地摇头,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嗐,我胡说的,其实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徐仁宇沉沉地看着她,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十年了……”舒夭绍心安理得地趴在他怀里,抬头,露出一双空洞茫然的眼睛,有些迷茫地说,“没人告诉我的话,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对我来说,我只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而已啊,夜里又反反复复醒过来几次而已,谁知道……”这就一下子过了十年啊草。 “那……你还记得什么?”徐仁宇艰涩地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心跳骤然加速了,其他的那些,她都记得的吧?他们之间所有的、珍贵的回忆…… “唔,我甚至都没感觉我失忆了啊,就好像是自己突然之间被偷走了十年,一下子就来到了十年后。” 舒夭绍点着自己的脑袋,歪了歪头,说:“我上一次有意识,是看到你在便利店里,当时浑浑噩噩的,都没来得及思考自己明明是在睡觉,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街边,满脑子都是你背叛我,气得我直接冲进去找你算账了。” 提到那个女店员,徐仁宇的眼睛暗了暗,算她走运吧…… 舒夭绍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忆,苦思冥想:“再上一次,再上上次,总之再前面几次有意识的时候,好像都是黑漆漆的房间,我以为我是夜里醒了,就又继续睡下去了……现在看来可能不是?可能某次我醒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下一次就是五年?” “啊!我为什么不看一下手机时间要直接睡过去!看一下的话,指不定就发现不对劲了。”舒夭绍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徐仁宇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摩着她的背脊,像是抚慰,他的声音低低的,是从来未有过的温柔:“别急,慢慢来,你现在醒了,事情总会弄那个清楚的。” 忽然,舒夭绍好像想到了某个关键点,整个人都有些失神,声音变得轻飘飘的:“最早的一次,是在一个没有任何光,也没有任何声音的房间,我在里面呆了很久,小徐,我好像想起来了,我是被绑……” 她话还没说完,头猛地一痛:“呃!”抓着徐仁宇的手臂的手,倏地用尽了力气攥紧。 “因爱!”徐仁宇焦急地扶住了她,“先停下来,别想!”他甚至顾不上手臂上传来的痛觉。 眼看着舒夭绍就要失去意识了,就在这时候—— “因爱……谁在里面!?”房间大门猛地被推开。 被粗暴拉开的时候,徐仁宇没有任何反抗,他任由那些人反扣住自己的臂膀,将他压倒,而他只是狼狈地高仰着头,紧紧地盯着舒夭绍的那张脸,他的眼睛,甚至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于是,他便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眼睛从一开始的痛楚,逐渐转变成阴鸷和狠辣。 是她出来了…… 因爱,又消失了呢,当着他的面,徐仁宇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从李因爱感觉到头痛,到安宰西带着保镖出现,到一眨眼,那个“她”就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 “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女人瑟缩在一个高大的男人的怀里,怯怯地说,还颇为心机地用手去抓安宰西的衣袖,成功让抱着她的安宰西注意到她手上的红痕。 安宰西看到舒夭绍的“惨状”,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整个人的呼吸都加重了不止一分:“徐,仁,宇!” 徐仁宇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用阴冷的眼神紧盯着舒夭绍。 “把他给我丢出去!”安宰西咬牙切齿地对保镖说,他是真没想过,这些年别人在他耳边称赞得还算年轻有为的徐仁宇,竟然如此卑劣,竟然这样报复他妹妹!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南朝鲜这个国度的财阀们,可没几个是干干净净的,就连他,在十年前,也是一怒之下就……算了,那些事情不必要再提,安宰西用一种极为冰冷的眼神看着被制住了的徐仁宇:“不要再有下次,你不会想知道我的手段的。” 徐仁宇噗嗤一下,笑了,他对于这个男人充满杀意的警告,毫无畏惧,甚至挑了挑眉:“哦?真的吗?” 安宰西面无表情地挥手,他没心情再和这家伙说更多的话,他抱着舒夭绍拍了拍舒夭绍的后背:“没事,哥哥在这里呢,让朴医生来陪你聊聊天好不好?” 舒夭绍一副被蹂|躏过后的模样,瑟瑟发抖的躲在安宰西的怀里,可是在安宰西看不到的角度,她却隐秘地冲正被拖着往门口走的徐仁宇勾了勾唇角,那恶意满满的眼睛,甚至笑得弯了一弯。 轻蔑、挑衅。 阿西,这装无辜扮可怜的样子,真是碍眼极了! 徐仁宇终于被激怒了,他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舒夭绍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舒夭绍的肩膀一缩,像是被戳中了某个痛点。 “你真的是一个好哥哥呢……”这是徐仁宇被拖走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安宰西皱了皱眉,总感觉徐仁宇这句话好像意有所指一样,像是在嘲讽他,又好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哥哥~”舒夭绍拉了拉他的衣袖,成功夺过了他的注意力。 安宰西一下子就放弃了去深思徐仁宇的话,把这个十年如一日惹人讨厌的男人丢在脑后,全心全意关心起自己的妹妹来了:“被吓到了吗?” “嗯,”舒夭绍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安宰西闻言一笑:“傻瓜,人都是会变的,手把手培养这家伙的那老家伙,可不是个好东西。” 那天的事情爆发之后,安宰西直接将舒夭绍送离了京畿道,让她回到首尔,接受更好的治疗。于是大半个月过去了,在短暂地偶遇之后,舒夭绍和徐仁宇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系统也是服了舒夭绍了—— 【人也是你,鬼也是你,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这会儿是不是里外不是人了。】 “瞎几把说一堆你想表达什么?”舒夭绍不耐烦地怼回去。 她这会儿确实是照着镜子,镜子里的女人,一头黑色的大波浪卷,容颜清秀可人,不算十分精致,但是画得妆容却是浓妆,整个人的气势很足。 舒夭绍感叹了一下,不愧是按照她的设定走的人物,空想出来的李素妍,已经被她父亲李宰席当成继承人培养了,她是商场上为数不多让人认可的女强人,在国外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十分优秀的商业天赋。 曾经那个让她变得怯懦的妹妹,如今不过是只能继承一点分红过日子,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人了…… 老实说,这确实是系统给的福利了,舒夭绍只用动动笔头,就能拥有今天的地位,要让她自己去拼搏奋斗,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和汗水呢。 但是一下子缺失了十年,也是真的难办…… 【好不容易让徐仁宇相信你设定的情况了,你又切人格故意在安宰西的面前给他上眼药,现在安宰西防鬼一样防徐仁宇,你根本见不到他。】 “见不到,他不会自己想办法吗?”舒夭绍涂着口红,口齿不清地说,她满眼的无所谓,一脸的理所当然。 “如果你栽下了一朵玫瑰,”舒夭绍抿着唇让口红更加均匀,“你为它浇水,为它除虫,为它遮风,为它挡雨,那这朵玫瑰,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玫瑰,其他千千万万亿亿的玫瑰,都比不上它的一片叶子,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学会了反派的特殊技能之——跳跃话题?】 系统的口吻,满满都是摸不着头脑的莫名其妙。 舒夭绍好脾气地笑了一下,她忽然发现系统其实也挺可爱的:“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玫瑰就是玫瑰,世界那么大,玫瑰那么多,自然存在无数能比你亲手培养的玫瑰更美的玫瑰,你觉得它是世界上最美的,只是因为你为它倾注的心血,为它增值了,因为那些精力和等待花开的心情对你本人来说,是无价的。” 【……我不是很明白你想表达什么。】 “我是想告诉你,对于徐仁宇来说,我毕竟是消失了十年的人,缺失了他整整十年的人生,不是他接受了我的设定,知道我的无辜和无奈之后,三五天就能弥补的……” 认定了舒夭绍人格分裂了,主人格是“被迫”消失了十年的人,徐仁宇的注意力都被那莫名其妙的“充满了恶意”的次人格吸引,他主要目标就是要消除次人格,唤回主人格,可是在这之后呢? 一开始,徐仁宇确实会对她充满怜惜,对这个世界的魔幻充满茫然和困惑…… 可是这些怜惜,这些暂时的退让,想帮助她重获身体的操纵权,这些都是基于他和舒夭绍十年前的感情的,也就是说,他所有为舒夭绍所做的事情,都是在消耗曾经的情分,可是在情分消耗完了之后呢?他们要怎么走下去? 人生不是洗碗筷,洗洁精没了再买也行,情分彻底空了之后,想再续就难了。舒夭绍必须早做准备,为这个装着情分却十年没有注入的水池,打开另一个注入口。 舒夭绍暂时想到的办法,就是让事情接踵不断地出现,将徐仁宇的注意力牢牢抓在自己身上。在好不容易两人相认之后,面临的问题还来不及解决,就被迫再一次分开,只要是个人都会不甘心,更何况是徐仁宇这种偏执的疯子,他只会比普通人更加不甘! 他会为了见到舒夭绍,为了消灭她的次人格,倾注更多的精力,甚至是不间断地倾注,只要他的注意力在舒夭绍的身上,只要他为舒夭绍付出更多,空缺了十年又算得上什么,不断注入的精力,会让他就再难抽身的…… 就像小王子栽下那朵玫瑰,付出的所有身体上的劳动,心理上的期待,都在为这朵玫瑰的价值加码,它在他心里会是世界上最美的,与众不同的,无可取代的。 舒夭绍希望,对于徐仁宇而言,她就是他的那朵玫瑰。 系统听完之后,感动地哭了: 【你真是年度最佳戏精宿主,我为你骄傲,现在,允许我先为徐仁宇点根蜡烛。】 它有点能理解舒夭绍的想法了,赌徒在赌桌上,不正是如此吗?前期投入得越多,后面就越难抽身,徐仁宇对舒夭绍的投入已经空缺了十年,舒夭绍在人为的制造矛盾,骤然吸住徐仁宇的注意力,让他不断为她加码。 【嘤嘤嘤,你这个心机girl,我可怜的小徐!】 “你闭嘴,他拿刀片打算收割我小命的时候你怎么不可怜我!” * 正如舒夭绍所想的那样,越是面临困境和挑战,人就会激发更强的胜负欲,就越想要得到胜利,所以安宰西越是防备徐仁宇,徐仁宇就非要见到舒夭绍不可,不仅如此,他还会帮李因爱彻底消灭次人格! 在收购医院那件事情上,徐仁宇不仅在一开始就提供了令徐宗贤十分满意的方案,更在竞标前就用自己的“办法”将有力的竞争对手给挤出去了,整件事情,徐仁宇的表现都可以算得上是优异。 而他的弟弟徐志勋,在他的衬托下,真的像个白痴二世祖。 不过估计徐宗贤自己都想不到,那个令他十分满意的大儿子,实则目无法纪到了极点。 那是一个晴天,舒夭绍处理了积攒的文件,又开了一个会,精疲力尽地坐电梯到停车场。 她一无所觉地解锁汽车,然而上车后,刚拉上车门,后座猛地伸出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左手瞬间抱紧了她的头,将她牢牢按在车座上,后手则拿着一条白色的手帕,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舒夭绍瞪大了眼睛,惊慌之下急促地呼吸了好几下,不知道吸入了什么,她瞪大的眼睛,一点点地合上…… 后视镜照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瓜娃子干得好!这是舒夭绍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迷迷糊糊地醒来后,舒夭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昏暗的密室里,灯光幽青,墙壁上条理分明地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刀、剑、匕首、斧头、枪…… “你好歹把我绑在床上吧?”被捆在椅子上,腰酸背痛的舒夭绍如是说道。 第169章 五一劳动节快乐!劳动人民最光荣_ 昏暗的密室中,灯光是诡异而浅淡的青色,幽深阴影笼罩着整个寂静的空间。 密室四面的墙都被开凿成陈列柜的模样,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热武器,在最顶端,还有一整只完整的鹿的头和脖子,它被做成了完美的标本,以仿佛破墙而出的姿势被挂在墙上。 那双黑色的眼珠,静静地凝视着整个空间……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活过来。 对角的阴影处,有个高大的男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青色的光影落在他头顶,鼻尖,眼底投下一篇阴影,面上光阴斑驳,如鬼如魅。 “你醒了……”徐仁宇左手握着一把断而尖锐的匕首,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舒夭绍,只是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漫不经心地用右手拇指剐蹭着匕首寒光凛冽的刀刃处。 舒夭绍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近乎于是杀人利器的东西以外,这里最多的竟然是标本,最引人注意的是顶端的那只鹿,看着人打心底里发毛,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里最多的标本,竟然是——松鼠? 这是什么爱好?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舒夭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都跟你说话啦,我没醒还能跟你说话吗?” 作精就应该有恃无恐,作精就应该理直气壮,舒夭绍不满地撅了噘嘴,皱着眉又嗔又娇:“你还快点过来解开我。” “呵——”徐仁宇嗤笑了一声,像是终于对这匕首失去了兴趣一样,随意挥了几下便挂回了墙壁上。 深咖色的薄款毛衣,将他宽厚的臂膀笼罩在内,蜂腰猿背,纯黑的休闲裤则将那双修长的腿勾勒得淋漓尽致,他赤着脚,漫不经心地、一步一步向舒夭绍走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感慨一般地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呢……” 舒夭绍泄气了一般的无语:“所以我到底要害怕什么啦!” 不知道徐仁宇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那一步步走得十分漫不经心、八分蓄意勾引、六分卖弄风骚……剩下76分舒夭绍觉得他是故意的! “你能不能快点,”被捆在椅子上的舒夭绍龇牙咧嘴,“我四肢都麻了,你平时也走得那么慢吗?” 徐仁宇像是一个笑点极低的爱笑青年,闻言又忍俊不禁了,他倒是走快了几步,直接走到了舒夭绍的身旁,却只是抬手,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仅没有解开她,反而动作暧昧又危险地摩挲到了她的脖颈处,若有若无地抚摸着她的大动脉…… “真的一点都不怕?”他附身凑近,眸底黑暗涌动,嗓音若恶魔低吟,“不怕我杀了你?在这种地方的话,我会处理的很干净的……不会有人知道的哦。” 舒夭绍先是一脸震惊,然后表现出了满头问号的无语,最后继续有恃无恐地理直气壮:“喂!你搞什么!我都没嫌弃你老,你竟然还想杀我!?” 看到她抓错重点还满脸的“你还是人吗!?”的震惊,徐仁宇一下子就被逗笑了,笑出了声,笑得抑制不住地弓腰,整个人都几乎趴在了舒夭绍的肩膀上。 “哈哈哈哈哈……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见鬼了啊,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总在犯规。 他一边笑,一边缓缓转移到了舒夭绍的身后,伸手,犹如一条躲在阴暗的角落中的毒蛇那般,悄无声息地环住了舒夭绍的肩膀。 被从身后紧紧搂住了的舒夭绍一脸莫名其妙:“你在干吗?” 她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像是被冷冰冰的大蟒蛇给缠住了,一股子寒意直冲天灵盖,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你是在考验我吗?我真的是主人格,快解开我呀。” 徐仁宇不说话,在舒夭绍的视野盲区,毛骨森然地自她身后逗弄她。他隔着椅子的靠背,紧紧地将舒夭绍往后抱紧,让她绷紧了自己的腰。 “因爱啊……”徐仁宇的声音和喘息同时在头顶响起,像是感叹,像是眷恋。 舒夭绍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暗戳戳地和系统吐槽:“他这是在发啥疯?不应该小别胜新婚吗?” 系统高贵冷艳:【你不是嘚瑟得很吗你有本事别问我啊!】 舒夭绍:“……”咦惹!小气鬼,喝凉水! “你确实有资格像现在这样……娇纵,”徐仁宇说着,缓缓松开了舒夭绍,他的声音有些冰冷,“毕竟,是我真的下不了手……” 舒夭绍:“……?”所以瓜娃子现在是自己在做内心争斗吗?她需不需要冒个泡? “至少,现在还下不了手。”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完,徐仁宇突然自舒夭绍身后扣住了她的下巴,猛地把她的头往后抬高—— 与此同时,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了下来。 “唔!?唔唔唔——”舒夭绍的眼睛猛地瞪大了,近在咫尺的,是他弧度明显的下颚,圆领毛衣透出的性|感的锁骨,以及他脖颈处那刺目的疤痕…… 倾轧而来的他的气息,像是一夜清风裹挟而来的,树林葱郁的草木香气,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凉得似雪,冷得像冰。 这姿势,太难受了,舒夭绍艰难地仰着头,绷紧的脖颈,如天鹅教颈,“小……徐……”她艰难地喊他,姿势让她生理性地吞咽,又或许……只是因为她心理上的紧张。 被松开的时候,舒夭绍仍然仰着脸,双眼都是缺氧后的迷蒙。 徐仁宇叹息着抚摸她细滑的脸庞,低头又是一吻,盖在那湿润红肿却又格外诱人的红唇上:“再这样看我……” “我就把你给狠狠办了?”舒夭绍神来一笔地接上了一句霸总语录。 徐仁宇闻言莞尔,笑意吟吟地趴在她肩上,一边蹭了蹭她的脸,一边动作轻柔地揉捏着她的脖子,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地问:“你想怎么把我办了?” “你解开我,我再告诉你我要怎么办了你。”舒夭绍一本正经地哄他。 “啪”,不知道徐仁宇是按了那个按钮,密室里顿时亮起了白炽光,黑暗被驱散,幽深的青色也消退,舒夭绍被刺的眼疼,眨了眨眼,再定眼一看,徐仁宇已经半跪在她脚边给她解绳子了。 他未尝不知道舒夭绍是在哄着自己呢,只是终究是屈服于她。 “我坐了多久啊,好累,浑身骨头都疼,”舒夭绍凑近他,友好地和他商量,“下次能不能绑床上?” “我的第二人格,是不是有点反人类?上次醒来她好像割了你的脖子……” 徐仁宇将绳子丢开,面无表情地说:“我希望她永远不会有再出来的时候。” 舒夭绍被解开后,感觉身子骨一送,整个人是又酸又麻,她甩了甩自己麻痹了的手臂,伸手的第一个动作,却是摸到了徐仁宇的脖子上的疤痕。 徐仁宇抬头,深深地望着她的眼,任由她的手,摸向自己脖颈处那跳动的脉搏…… 像是被刺痛了一下,舒夭绍的手点了那疤痕一下就收了回来,她满眼心疼,抿了抿唇,面上是压制不住的愧疚,眼眶都红了:“对不起啊小徐,我不知道自己……你绑住我是对的。” “和你无关,”徐仁宇倏地站了起来,伸手将她整个抱进了怀里,“不是你做的。” 他眼底一篇深寒,是的,和因爱无关,他要除掉的,自始至终都是另一个人—— 一个想要霸占因爱的身体的,卑劣的臭虫! 徐仁宇给舒夭绍倒了她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段时间的柠檬水。 冰镇过的,淡淡的柠檬水,看来……徐仁宇是早早就准备好了。 徐仁宇自己打开了一瓶红酒,透明的高脚杯在他手上摇晃,红色的酒液波光粼粼:“你……有什么记忆吗?” 舒夭绍尴尬地放下了水杯,十分挫败,满脸羞愧:“我只记得我和你在医院里,然后我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隐约记起自己被绑架了,然后感觉灵魂好像被抽空了一样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 徐仁宇的喉咙一紧:“……绑架?” 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舒夭绍点了点头,满脸的凝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仔细去回想被绑架的细节的话,就会感觉头痛。” “那就不要想!”徐仁宇一口打断了她。 舒夭绍倏地闭嘴,怔怔地看他。 徐仁宇皱着眉闭了闭眼:“抱歉,不是故意要凶你……”只是感觉,那似乎是一个关键点,他亲眼看过舒夭绍两次的人格切换,都和他根本不知道的绑架事件的时间或是内容有关,好像一触及到这件事,舒夭绍的主人格就会被次人格取代。 “我知道,我也不敢仔细回想。”舒夭绍叹了一口气,她下意识地给自己转移注意力,就伸手摸了摸桌上的摆件,看见了那个捧着松果的小松鼠的标本后,刚刚的疑惑又一次涌上了脑海。 “小徐,你这里怎么这么多松鼠的标本?”舒夭绍的注意力果断被吸引了过去,她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松鼠标本,有捧着松果的,也有腮帮鼓鼓的,有疑惑状抬高了头的,也有趴伏状翘尾巴的…… “这是标本吗?还是玩偶……?” 男人黑而无光的眼珠转了转,他笑了:“当然是标本,都是我亲手击中的……你,喜欢吗?” “咦惹~”舒夭绍果断露出了嫌弃脸,撇了撇嘴,“小徐你要喜欢松鼠的话,养几只也行啊,这样猎杀松鼠还做标本,真的很变态诶,不知道的还以为松鼠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恨死松鼠了呢。” “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仁宇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嘴唇恨不得咧到后脑勺去。 舒夭绍莫名其妙:“干嘛啊?你又发什么疯?” “啊啊不,没什么哈哈哈,”徐仁宇像是被戳到了笑穴一样,一边摇头说话,一边是控制不住的笑,他艰难地以拳压自己的唇,却依然泄露了笑意,“我是说哈哈哈哈,‘松鼠’什么的……” 他的笑意猛地一收,整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确实是对我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舒夭绍满头问号:真的吗,我不信,松鼠总不能去刨了你家祖坟。 “我啊,一直都因此,而十分地,憎恨这些‘松鼠’!”徐仁宇说完,冲舒夭绍勾了勾唇。 舒夭绍:“……你疯了吗?” 像是从神经质中抽身出来了那样,徐仁宇刚刚癫狂的模样消失不见,他笑得灿烂地冲舒夭绍wink了一个:“别紧张,我逗你玩的。” 舒夭绍满头黑线,这男人没救了吧? 【他骗你的,他把松鼠当成你了,猎杀松鼠泄愤。】 什么?虽然不知道自己和松鼠的联系是什么,但是从系统口中知道真相的舒夭绍忽然就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了。 【同样,他想杀那个女高中生,也是因为这个高中生长得有点像你。】 舒夭绍:“……” 于是,徐仁宇就看到舒夭绍有些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小徐啊,以后我们还是锁死了互相伤害吧,别去霍霍其他人了,小动物也不行,花花草草也放过。” “喂,因爱,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徐仁宇的笑意已经收敛了,被戳到了自己“迁怒”的真相,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舒夭绍摇了摇头,选择跳过这一茬:“小徐啊,告诉我吧,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以及,之后我没有记忆的时间里……” “你找过我吗?” 徐仁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当然找过,怎么可能没找,苦苦哀求见一面的事情他都做过,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所以,哥哥只是让秘书,把宋阿姨的录音笔给了你?” 徐仁宇本来不愿意提起那些事情,他会想起自己那么卑微,对着她的另一个人格,他就觉得十分的羞恼,恨不得杀人泄愤…… 但是他的因爱少了那么多的记忆,整个世界都前进了十年,只有她一个人被遗留在了原地……光是想想这些,他就觉得十分心疼,他必然会尽一切努力,帮助她。 所以,舒夭绍问起,徐仁宇便也长话短说地叙述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却也不愿过多地描述细节。 “他没有给你我的U盘吗?”舒夭绍喃喃自语。 第170章 精变的他【45】 “他没有给你我的U盘吗?” 舒夭绍的声音太小了,徐仁宇没听清:“什么?” 她倏地抬头,目光炯炯:“不行!我要联系哥哥,我要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他和我父亲都应该知道这一切,而且我之前……” “不可以。”舒夭绍的话还没有说完,徐仁宇便冷酷地拒绝了她。 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对安宰西的厌恶,暗自咬牙:“他那样的家伙,也配当你的哥哥吗?那么多年了,他什么都没发现,而我在和你重逢的第一次,我就……阿西!总之,你在这里住下,我会给你安排医生的。” 安宰西没发现是因为她设定的情节不让他发现啊,舒夭绍心中疯狂摇头,为哥哥打抱不平,小徐同学估计永远也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发现她的“不正常”,那也是她设定的第二人格厌恶徐仁宇,反差太大才发现的。 对于徐仁宇坚定无比的拒绝,舒夭绍并没有着急,她反而企图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前在医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头痛,之后……是‘她’出来了吧?” 明明是问句,舒夭绍的眼中,却满满都是笃定。 徐仁宇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抿了抿唇,有些想要避而不谈:“那又怎样……” 舒夭绍不容分说地打断他:“她是不是又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像是上次那样?”说着,她的眼神又有些不受控地落在了徐仁宇脖颈处的伤疤上…… 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那样,舒夭绍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更加坚定了,对徐仁宇说:“不论怎么样,和哥哥联系是必要的,就算什么都不说,也得让他知道我是安全的,我虽然没有‘她’的记忆,不知道‘她’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但是‘她’把你逼到要动用迷晕我带走这种程度……” “‘她’一定是利用哥哥了,我消失太久的话,哥哥发现不对,第一个怀疑的人,肯定是你。” 徐仁宇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但是他却阴着脸,撇过了头,不愿意回应。 舒夭绍有些无奈地伸手捧着他的脸,生生又把他转了过来面对自己:“小徐,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让我和哥哥视频一下就可以了,好吗?” 她自认为已经把情况说得很清楚了,徐仁宇如果有基本的判断能力的话,就知道按照她说的做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舒夭绍明明看到徐仁宇已经软化了态度,他开口却依然冷冰冰的:“视频?你是想要他看到这里,好找到你,然后救你出去吧?” 舒夭绍的第一个反应——??? 你想象力这么丰富的吗? 不,等等,这……里?她的视线有些迟疑地逡巡了周围一圈,各种各样的冷冰冰的武器,还有诡异的标本,好吧,这似乎确实不适合,安宰西要是看见了她在这种地方,估计会直接断定舒夭绍要被变态杀人狂搞死。 “那……我当着你的面,给他打个电话?”看着徐仁宇依然冰冷并且不为所动的脸,舒夭绍不得不再次退而求其次,“实在不行,我给他留个语音?” “录音?你是想要利用室内特殊的音质让他确定你被我囚禁了?”不知道是不是舒夭绍的错觉,她甚至听出了徐仁宇的声音有些恶声恶气的感觉。 此话一出,舒夭绍和徐仁宇两个人面面厮觑了许久。 舒夭绍看着他,像是一个结婚多年的社畜,看着自家无理取闹的小娇妻,脑海中闪现着以他两个为主角的沙雕剧—— 老/勺子/公:晚上吃什么? 娇/小徐/妻:随便 老/勺子/公:给你做糖醋里脊吧? 娇/小徐/妻:不要,太腻了。 老/勺子/公:给你点外卖? 娇/小徐/妻:外卖不健康。 …… 老/勺子/公:那你究竟要吃什么? 娇/小徐/妻:随便。 …… 可能是这出头脑风暴的沙雕剧过于天雷滚滚了,导致舒夭绍看徐仁宇的眼神都微妙了起来。 而徐仁宇本人也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他也感觉到了尴尬,眼神稍微躲闪了那么一下,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理直气壮,阴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舒夭绍看,十分地有恃无恐。 舒夭绍决定打直球:“那你要怎么样?什么都不做?让我哥过几天疯狂找你麻烦?” 小/理不直气也壮/徐:“我不知道,你自己想办法说服我。” 十分无赖,九十分……撒娇的感觉。 啊~舒夭绍忽然觉得这个作精小娇妻真的可爱死了,糟糕,心口中箭的感觉! 舒夭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倏地站起来,直接一把把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也不会反抗她的徐仁宇按在椅子上。 徐仁宇有些微怔地看着两个人掉了个位置,他自个坐在了椅子上。 然后,他就看到了舒夭绍十分酷霸狂拽炫地一个抬腿,他大腿一重,再定眼一看,这个让他心心念念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月的某人,竟直接跨坐他的——大腿上! 徐仁宇的双眼倏地睁大:“你……” 舒夭绍没理他,直接凑过去,亲了他的嘴一下:“你乖一点啦。” 他大脑轰的一声,空白了。 然后,舒夭绍就当着他的面,拿着他的手机,光明正大且无比镇定地给安宰西打电话。 徐仁宇从那美色误人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接通了,他眉头一皱,正准备说点什么,舒夭绍却眼疾手快地伸出左手的食指,点在他唇上,制止了他:“嘘。” “哥哥,是我……” “是,手机是他的,我现在和他在一起,但是这不是重点。” “有个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您商量一下,就算现在再怎么忙,也请您无比听我说,好吗?” 舒夭绍有条有理地给安宰西解释的她身上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安宰西那边像是也被这匪夷所思的“真相”打了个措手不及,连一声“真的吗?”都问不出来,只是强忍着,呼吸沉重地听着舒夭绍讲下去。 在此期间,徐仁宇根本不甘心当一个安分的人肉坐垫,猛地伸手搂过了舒夭绍的腰,把她吓了一大跳,手机都差点掉了,舒夭绍一边说,一边皱着眉,警告地瞪了徐仁宇一眼。 但是徐仁宇不仅没有被制止住,反而变本加厉地骚|扰她,那双不安分的手,在她后背上肆意妄为。 舒夭绍这个人十分敏感,怕痒怕到了极致,这混乱的情况,导致她说话中夹杂着嘻嘻哈哈以及“你别闹!”的警告声。 另一边的安宰西听到这些杂音皱紧了眉头,下一瞬间,他就知道舒夭绍那边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是男人,怎么可能不懂这种东西,更何况,那个碍眼的臭小子,就和他妹妹待在一起! 安宰西:气冷抖! 但是最终,他还是强行忍耐住了家里水灵灵的大白菜可能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猪拱了的愤怒,强制让突突疼的脑子冷静下来,思索着解决的措施。 “因爱,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你先回来我这边。”安宰西没说信还是不信,却转而让舒夭绍回去。 “啊……”舒夭绍把徐仁宇探进自己后背的手扒拉了下来,龇牙咧嘴地瞪眼,无声骂人,“徐仁宇你还是小孩子吗!”。 一边又和安宰西说,“这个到时候再说吧哥哥,小徐也在给我找医生了,我只是希望您有一个心理准备而已,父亲那边,得麻烦您了。” “另外,公司的事情,也麻烦哥哥替我解决一下,休个长假怎么样?我这个状态的话,恐怕不适合工作。” “因爱!”安宰西的声音加重了。 舒夭绍见徐仁宇也到了忍耐的极限,赶紧说:“那,就这样了,哥哥再见!” 十分没兄妹爱的舒夭绍飞快地挂了电话,非常上道地把徐仁宇的手机,递给了他,一副物归原主的样子。 徐仁宇挑了挑眉,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没说什么,伸手来拿舒夭绍手里的手机,结果她一松手,手机“啪嚓”一下掉在了地上,她才发现徐仁宇原来不是要拿手机,是想要抓她的手……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的舒夭绍,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 徐仁宇也深深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他忽然就勾了勾唇,猛地把她按在了怀里,把她手强行按在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他的下巴压着舒夭绍的肩膀,像是一只引人堕落的魅魔,嗓音低沉而喑哑:“你打算怎么解决?” 舒夭绍的手不受控的抖了一下,脑子里五雷轰顶!她只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该死的,阿西吧! “你……你……”舒夭绍结结巴巴,“你……自力更生?” 徐仁宇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山雨欲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舒夭绍反应心虚地缩脖子,一边努力抽手,一边眼神躲躲闪闪地找借口:“徐仁宇阿加西,人家今年才十八岁……” 徐仁宇不为所动,甚至冷笑了一声:“也够了。” 他倒是只字不提她现在已经二十八的事实,但是舒夭绍还是作精上身的开始委屈兮兮地指控:“禽兽!” “呵。”徐仁宇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如果说舒夭绍足够的了解他的话,那他又何尝不了解她呢?那个十年前就无比敏锐的聪明的,甚至足够老练的女孩子,可不会被这些浅薄的东西吓到,她不过是想逃避罢了。 于是,徐仁宇不做声,就阴郁地看着舒夭绍,他倒要看看她还能使出什么招式来。 舒夭绍见徐仁宇已经免疫了自己的作精手段,十分心痛自己现在的“骑”虎难下!有没有武松来打一下老色批虎? 舒夭绍记得脑子飞快地转,忽然,她妙计上心头,眼珠子一转,最后不得不牺牲美色,主动凑了过去,再一次给了个“啵啵嘴”。 徐仁宇任由着她那又软又嫩的唇,在自己的唇上轻轻地碾压,即使是一触即逝,也足够令人心醉。 然后,舒夭绍又开始理直气壮地要求他自己解决了,嘟着嘴说出的理由是现成的:“人家听说这个很痛的,我可怕痛了,一痛的话可能就会想要逃避呢,难道你想和我做着做着,换‘她’出来?” 这个理由十分强大!徐仁宇也确实没想到这一点,他一听,下意识地皱眉,犹豫了一下—— 抓住了这个机会的舒夭绍,猛地抽回了手,推开了徐仁宇,一下子就成功跳下了色批老虎的大腿。 舒夭绍一脸逃出生天的惊喜万分,“嗷嗷嗷”地冲向门,动作又快又敏捷,像是一只为生命在狂奔的小兔叽。 结果徐仁宇这狗男人比她想象得还要快,她都没搞清楚要怎么开门呢,身后猛地撞上来了另一具成熟男人高大又结实的身体,她被从后面直接扑在了门上—— “想跑?”男人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仁宇把她死死地压住,低头蹭了蹭她的头发。 被身后的男人和面前的大门整成了夹心饼干,舒夭绍这下子是真的惊慌失措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完全包裹在了这个男人的气息中一样,她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炙热的温度,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这样的亲密十分令人害怕,尤其是那只不安分的手…… “徐仁宇!”勺子同学尖叫鸡附体。 第171章 精变的他【46】 被身后那个高大的男人无缝相贴死死压在门上的时候,舒夭绍开始悔恨自己当年为什么要信了自家舍友的邪,顺着她的推荐,看许许多多《XXX(h)》、《快穿之XXXXX(限)》…… 这就导致,徐仁宇还没实际对她做点什么,她自个儿的脑子里就疯狂的浮现一些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yellow画面…… “我错了,我有罪!”根正苗红的舒某人,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羞愧极了,甚至反过来觉得不是徐仁宇起了反应意图不轨,而是她在脑子里已经流氓恶霸地把他给办了! 她错了,徐仁宇不是色批老虎,她才是! “这么排斥?”很显然,徐仁宇并不知道舒夭绍脑子里那一堆黄色废料已经无数的弯弯绕绕,听到舒夭绍崩溃的大哭,他只以为是因为她害怕。 他叹了一口气,声息近乎于无:“好了,我不逼你,别哭了。” 说着,徐仁宇松开了舒夭绍,动作强势却也不失轻柔地将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与自己面对面,他低头,看着舒夭绍哭得满脸通红的模样,眼眯了眯,某种的暗芒划过,气息逐渐危险:“到底在哭什么?” 舒夭绍吸了吸鼻子,因为羞愧,她下意识地低头,徐仁宇却偏偏一下子就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面对自己:“是我刚刚太没轻重了,让你撞到门了?” 他一边说,一边温柔却又阴森地揩开舒夭绍脸上的眼泪,舒夭绍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徐仁宇就猛地凑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眼,宛如一条冷冰冰的毒蛇那般缠紧了她,贴着她的唇,像是亲吻,又像是在警告:“还是说,你……喜欢上别人了?”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啦!”舒夭绍像是被这句话气到了一样,气鼓鼓地瞪他,可能因为太生气了,气呼呼地还踮起脚来咬了他的嘴唇一口,这可是原则问题,寸步不能让的,这玩意儿要是不给眼前这位死变|态一个确切的态度,后患无穷。 舒夭绍倒也没咬得太用力:“我明明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吧,我都没嫌你老呢!你怎么可以这么坏心眼,没良心!” “嘶——”徐仁宇的下唇被她啃了一下,吃痛地吸了口凉气,他的眼神逐渐炙热了起来,“我老?坏心眼?没良心?” “啊!你这个色|狼,怪大叔!你唔唔唔……” 惯会倒打一耙,打蛇上棍的,并且迄今为止未有败绩舒某人,终于败走麦城了,她被死死地按在密室厚重的门上,狠狠地亲了个天昏地暗。 终于被松开之后,气喘吁吁,感觉嘴被马蜂蜇过那样的舒夭绍暗自吐槽——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但是她不过是咬了他一口,他用得着那么疯!? 徐仁宇依然贴着舒夭绍站着,或许不能简单地概括为贴着,她全然在他怀中,耳鬓厮磨,亲密之中,危险暗流。 “所以到底在哭什么,嗯?”他真的极其亲近她,就是说话,都要挨着她的头,抚摸着她的脸,像是在无意识的抚摸一只小动物,又像是……那汹涌的喜爱,已经到了爱不释手的程度。 舒夭绍哼唧了一声:“你扑过来,我胸撞到门了!”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对付徐仁宇这种生性多疑的家伙,就得理直气壮的,你别说表现出心虚的模样,你但凡底气不足那么一点点,他都能察觉不对。 “啊……”他拉长了调子,像是感叹那般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 “我帮你揉一下?” 舒夭绍呲牙,伸手推他:“才不要,你这个色狼!” 刚推上徐仁宇的胸口,隔着薄毛衣,手心下是温热的胸膛上。 舒夭绍就感觉到了那蓬勃的胸肌上,有一处细小的微妙的晋江不可描述…… “咳咳!”如同摸到了烫手晋江不可描述的的山芋那样,舒夭绍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 徐仁宇丝毫不介意,还挑了挑眉,冷哼一声:“啊…难道说是在害羞吗?可是,你十年前就……” “晋江不可描述的过它了。” “什么鬼!”舒夭绍目瞪口呆,矢口否认,“我怎么可能,你才是晋江不可描述的好吧。” 徐仁宇确实是成长了许多,这事要放在十年前,他铁定要抓着舒夭绍把事情说清楚。 扌莫了就摸扌莫了,NIE了就是扌了!她怎么能敢做不敢当? 但是现在的徐仁宇,早已不屑于与舒夭绍争执这些了,他咧嘴一笑,直接抓过舒夭绍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然后……收拢了手掌。 “好了,你现在又做了一遍了,你比我qinshou。” 舒夭绍瞠目结舌地瞪着徐仁宇,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爪子,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千万草泥马泥石流一样狂奔而下,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悲愤的一句:“徐仁宇,你变|态!” “我变|态?”徐仁宇扬眉,冷笑一声,猛地将舒夭绍抱了起来,猝不及防之间他的腿已经抵住了门,而舒夭绍则被他强行抱在怀里,双腿卡在他腰上,像是一只树袋熊。 “呜呜呜呜呜~我错了,你不变|态,是我变|态!” 什么叫臭不要脸,哦不,什么叫能屈能伸,这就是! 徐仁宇好笑地看着她泫然欲泣,嘤嘤唧唧的小表情,最终仍是下不了手,只是不可描述地动作了几下,咬着她耳朵:“这次先放过你了。” 舒夭绍如蒙大赦,继而点头如蒜。 舒夭绍被带离了密室,徐仁宇当着她的面,随手将门口左边书架上的一本厚重的书往下一掰,密室的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这么简单的吗?”舒夭绍瞅了瞅他,又瞅了瞅看不出任何痕迹的门。 徐仁宇没什么表情:“进去简单,出来……”他没说完,拉着舒夭绍的手往楼上走。 舒夭绍随意打量了一下这装潢得十分高档的屋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没话找话:“话说你搞这个密室是要干嘛?虽然喜好是有点恐怖啦,但是也没必要专门搞个密室出来吧?” 此话一出,前面走着的人猛地停了下来,舒夭绍差一点就一头撞了上去:“你干嘛啦,突然停下来。” 徐仁宇笑着回头,眼神温柔地看着舒夭绍:“你啊,大概会是,除我以外,唯一一个,活着走出那个密室的人。” 不是舒夭绍的错觉,这男人温柔的眼神中,充斥着一股子非人的阴鸷,舒夭绍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翻了个白眼:“其实也就你我两个进去过吧,说的好像你在里面搞死过人一样。” 徐仁宇抿着唇笑,摸了摸她的脸,说:“我和你开玩笑的,确实就只有你和我进去过。” “不要好端端的吓我,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好。” 牵着舒夭绍的手紧了紧,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在一个房间门口,打开门,徐仁宇停了下来:“你今晚睡这里,换洗的衣服什么的,里面就有。” “哦……”舒夭绍拐进了门,瞅着他。 徐仁宇伸手绕到她后脑勺,将她的头推近自己,低头就是一个吻落在她额头上:“晚安,我的……因爱。” 舒夭绍挠了挠头,也垫脚亲了他一口:“小徐晚安。” 徐仁宇转身要走的时候,舒夭绍又犹豫着叫住了他:“等等……” “怎么?”徐仁宇停下,看了过来。 舒夭绍的眼神几不可见地扫过他某个存在感十分吓人的地方:“那、那个,你能自己解决的吧?” 一提这个,徐仁宇的气压就飞流直下三千尺了,他咬牙:“李因爱!你要是不打算给我解决,最好别提这事。” “哦哦哦哦哦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舒夭绍果然又被这大魔王给吓到了,砰一声关上了门。 徐仁宇停在原地,深呼吸了一下。 刚转身的时候,门又开了,舒夭绍站在门缝里,冲他扬了扬拳头:“小徐加油!” 徐仁宇:“……”啊,有时候,真的好想要把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教训一顿呢。 夜深人静,披头散发躺在床上的女人,在黑暗中倏地睁开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她面无表情地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下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被开辟出来当做书房的偌大的空间里,她穿过黑暗,不见滞涩。 动作不够娴熟却十分精准地拉下了那本书,密室的大门缓缓敞开,舒夭绍扫了扫周围的情况,拿出另一本书,固定住这本书,迈步进去密室。 像是被密室里这“精妙”的收藏所击中心灵一般,她仰着脸,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再一睁眼,眼中冷光凌冽,嘴角却扬起了笑容。 她拿走了一把小号的,十分趁手的斧头。 危险即将降临,本在睡梦中的徐仁宇瞬间睁眼,眼前是一劈头砍下的黑影,他动作迅速地翻身一让,那斧头重重看在了床上,等舒夭绍再想拔.出.来继续之前,她就被徐仁宇钳制住了。 “又是你,”徐仁宇面无表情地用膝盖和一只手,这个女人反扣在床上,那小号斧头被他拔.出,随手一扔,“你真的好烦,像是一只嗡嗡不止的苍蝇一样烦人。” 舒夭绍的头都被摁进了枕头里,她呼吸困难,瓮声瓮气地反驳:“该死的是你!碍事的狗!” “你到底是谁?”徐仁宇冷着脸,更用力地掰着她的胳膊,“第二人格?还是……霸占我们因爱的身体的孤魂野鬼吗?” 胳膊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舒夭绍笑着:“用力啊,掰断它,受苦的可会是你的小情人哦~” 徐仁宇动作一顿,声音冰冷:“你真该死!” 他更用力地将舒夭绍的脑袋往枕头上按,呼吸困难的舒夭绍低低地说:“这次只是你运气好,只要你在她身边,我多的是机会。” 她像是坚持不住了一样,最终懈力了,一下子瘫软在床上,像是被抽出了灵魂似的。 但是徐仁宇没用放松警惕,依然扣着她,等到舒夭绍一副被强行从睡梦中拖出来的模样,迷迷糊糊地睁眼抬头的时候,他才松开了一二分。 如梦初醒的舒夭绍动了动,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她扭动着,努力回头,定眼一看,看到了某人阴森森的脸。 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 “徐仁宇!!!” “你竟然半夜闯我房间!” “啊啊啊啊你这个变|态!色狼!老色鬼!” 徐仁宇确定是她之后,松开了她。 舒夭绍一副被欺负的良家妇女的模样,连滚带爬地滚到了墙角,颤颤巍巍地指着他:“你你你,亏我那么相信你,结果你……” 他在昏暗中笑了一下,并不向她解释发生了什么,甚至连这个是自己的房间都没说。 他只是当着舒夭绍的面,不顾她瞪眼跳脚的模样,兜头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现在,你是睡觉,还是想和我做点刺激的运动?” 【噫!好变|态,我喜欢!】 “你滚!” 舒夭绍骂完系统,瞬间躺平,十分没有骨气:“咳咳,睡觉睡觉,那啥,衣服……你穿上。” 徐仁宇好笑地看她闭着眼装死的鸵鸟样,附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他的眼睛缓缓转到另一个方向,斧头遗落的地方,对于那个不知姓名的第二人格,他好像……有了一些推测。 第二天,徐仁宇还要去上班,留给舒夭绍一部手机。 舒夭绍这个被虐久了的可怜人,竟然有些受宠若惊:“不是囚禁py吗?竟然还有手机?” “哦,”徐仁宇冷漠脸,“那拿回来。” “诶诶诶别别别,我可喜欢了,话说原来“她”用的手机呢?” “扔了。”徐仁宇好像一大清早就心情不好,说完就出门了。 他走了之后,舒夭绍马上拿出手机给安宰西打电话,她可记得很清楚,昨晚在和小徐回忆过往的时候,确定了他没有拿到她的“种西瓜视频”,那U盘…… 那可是她任务的关键啊!!! 本来应该在十年前就应该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的礼物,结果迟到了十年……就算作用恐怕所剩无几,舒夭绍也不想自己的心血白费。 舒夭绍并不知道,她这个电话打得极为巧妙—— 就在安宰西带着她的“未婚夫”,叫上了徐宗贤,将徐仁宇堵在会议室中…… 就那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安宰西的手机铃声响了。 “喂?因爱……” 第172章 精变的他【47】 安宰西原本是气势汹汹而来,本着不让徐仁宇好过的初心,他还特意连徐仁宇的老爸都叫上…… 然而他没有想到,舒夭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并且一开口,就问了一个让他颇感心虚的问题——“我已经知道哥哥把录音笔给他了,但是哥哥,为什么不把U盘给他?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安宰西诡异地沉默了,就坐在他对面的徐仁宇诧异地挑了挑眉,因爱是说了什么,才让这个男人一下子变得气短了? “喂?喂?哥哥?”舒夭绍见那边没有问答,喂喂喂了好几声,还以为是断线了,把手机拿开一看,明明还连着。 舒夭绍隔着手机都感觉到了安宰西的心虚,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所以说……哥哥是把我的瓜田给卖掉了吗?” “啊啊啊不,并没有,它还在。”心虚的安宰西好像终于抓到了一个可以洗脱自己别有心机的分开自家妹妹和她男朋友的险恶心思的机会一样,立马就说,“还在原地哦,这些年甚至扩大了许多呢!” “那哥哥刚刚为什么不说话?”舒夭绍顿了顿,皱起了眉头,“难道说,哥哥是把U盘弄丢了吗?” 安宰西:“不,没有,它还在原地!” …… “啊,我们不谈这个,你什么时候回来?娜美可是天天都说想你呢。” 娜美是安宰西的女儿,今年才四岁,注意到安宰西在生硬地转移话题,舒夭绍也懒得揪着不放了:“我会回去看娜美的哦,顺便拿一下U盘。” 挂了电话之后,安宰西抹了把脸,整个人都不复十分钟前的意气风发,有些像是斗败了的公鸡那样。 他现在是真的而有些肯定了,刚刚和自己通电话的,才是自家妹妹的主人格。十年前,他妹妹有多喜欢徐仁宇这个狗崽子,没有人比安宰西本人更清楚了,那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地想要和这个狗崽子在一起啊,为此不惜违背身为兄长的他的意志,甚至……有意地欺骗他。 那时候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安宰西甚至顾不上注意舒夭绍的违和之处,是啊,多么违和,她清醒之后因为心理状态极为糟糕,不得不长期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所以没有提到过徐仁宇,没有再提起那些过往,都是正常的…… 可是十年了,十年了啊,按理说,舒夭绍一旦状态转好,必定要问及徐仁宇的,可是她没有! 十年了,她从来没有过问过徐仁宇一句,从来没有提起过那支录音笔,以及那个存满了视频的U盘…… 安宰西那时候以为是妹妹经历了太过可怕的事情,已经不在意青葱年少的爱恋了,可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她之所以一次都没有问起过,是因为……她被次人格控制了身体! “宰西哥,是因爱说什么了吗?”安宰西身旁那个温和有礼的,穿着得体的白色西装的青年担忧地看着安宰西,“您还好吗?” “啊我没事的明铢,看来今天要就此打住了。”安宰西淡定地站了起来,风度翩翩地扣上了西装的扣子。 算得上是唯一的长辈的徐宗贤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不介意的话,今天就一起吃个午饭吧。” 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口的徐仁宇,直到现在才面无表情地撩开眼皮,冷漠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人——他的父亲,因爱的哥哥,以及因爱的……未婚夫。 徐仁宇盯着宋明铢的眼神,极为阴冷,像是隐藏在黑暗之中见不得光的恶鬼,血光都隐藏在猩红的眼下,他非常、非常、非常地,憎恶这个叫宋明铢的青年,从十年前……第一次就见到这个人开始! 他难道不知道宋明铢在三年前就成为了舒夭绍的未婚夫吗?不,他当然知道,毕竟……他可是,像阴沟里的老鼠那样,尽管被背弃,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暗暗地、时刻关注着那个人的动向,她订婚了,徐仁宇当然知道! 他只是暂时麻痹自己,刻意去忘记这一点罢了,明明确定了事情存在着误会,这些年来的“李因爱”也根本不是真正的李因爱,李因爱是假的,宋明铢这个和假的李因爱订了婚的未婚夫自然也是假的! 卑劣的假冒伪劣产品,不应该主动滚蛋吗?谁能想到,安宰西竟然带着他过来了!尽管理智上知道安宰西是故意的,但是徐仁宇还是被气到头都在一阵阵地眩晕,额角的青筋暴起之后就没有下去过,突突突地一个劲狂跳不止。 他不知道用尽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当着徐宗贤的面,直接为宋明铢现场开瓢。 “仁宇,一起吧。”走到门口,徐宗贤忽然回头。 他面上在笑,眼神却很冷,显然他对徐仁宇给他惹麻烦的事情也十分不满,然而嘴上依然十分平和,仿佛是在教导自己的孩子成长一般:“正好可以向安先生好好请教请教,做生意上,这可算是你的前辈。” 徐仁宇咬牙,喉结上上下下来回滚动了几遍,勉力压下嗜血的冲动,极为冰冷地说:“我不必了,我还需要回自己的住处一趟,希望会长你们能有个愉快的午餐。” 宋明铢皱着眉打量了徐仁宇一眼,他不清楚在因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眼前这个算是他的情敌他还是知道的。 所以说,因爱的初恋就是这样一个阴森森的,像条毒蛇一样的家伙吗? 这种家伙,有什么好喜欢的?宋明铢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女孩子真的比较喜欢坏男孩,而不是他这样的类型的男孩吗? 徐仁宇的隐忍和克制,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甚至都狼狈到让汗水打湿了鬓角了。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儿子,徐宗贤无意为难他,招呼着安宰西离开,让秘书预订包间。 转身的时候,安宰西偏偏要回头,明目张胆地冲着徐仁宇挑衅一笑。 关于那个U盘,没错,他就是故意的!安宰西隐晦地又扫了徐仁宇一眼,凭什么他妹妹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这个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的家伙,忽然出现就又可以得到原谅!? 狗崽子生母的遗物,他可以给,反正也不是他的,但是他妹妹的U盘……啊,安宰西笑了笑,他是故意不给的呢。 这种生存在那样的境地之下的,容易钻牛角尖里死活出不来的,自傲到极度又自卑到极点的,糟糕又恶劣到极致的,毫无可取之处的家伙,在没有任何人开导的情况下,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一想到这里,安宰西就觉得有些解气。 因为解气了,再和徐宗贤谈笑风生的时候,安宰西就有了几分真心。 找麻烦的人走空了,办公室里却传来了比刚刚还要更嘈杂的声响,随着低声愤怒到极点的“阿西吧!”,乒铃乓啷地似乎是待客的茶几都被踹翻了,上面的糕点茶水撒了一地。 赵宥真站在门外,深吸了几口气,眼神极为复杂地波动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徐理事的状态看起来十分糟糕,她想要进去安抚他,可她却没有任何立场,她……也没有这个勇气。 一直到里面传出叫她的声音——“赵组长。” 赵宥真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收敛了面部表情,一脸公事公办地走了进去:“理事。” 她进去便发现了,里面果然满室狼藉,而那位只能以这些死物发泄自己的理事,似乎已经平复了下来,正坐在办公桌的后面,额头抵在交叠着撑在桌上的手指上。 “叫人来收拾一下吧。”徐仁宇平静地说。 赵宥真连多说一个字都不敢,只是抿着唇,克制着又看了徐仁宇一眼,应了一声“是”,鞠躬后马上退了出去。 这位监察组长有多少心理活动,徐仁宇是全然不在意的,他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若有若无地开始摩挲着自己的嘴唇。 这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他思考时,就下意识地这样做……仔细想来,这样的习惯,应该是高中的时候,总是摩挲舒夭绍的嘴唇的时候养成的。 阳光穿过透明窗,洒满了他一脸,然而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徐仁宇,却在思索着满是血腥的计划,宋明铢那张俊秀的面容,在徐仁宇的脑中,却变得鲜血淋漓,斑驳不堪…… “叮铃铃——”手机铃声突然作响,打断了徐仁宇的思路。 他十分不满,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然而拿起手机一看,那隆起的眉头又不自觉地松懈了下去。 “因爱,怎么了吗?”不经比较的话,又有谁能知道,原来这位表面温和有礼实则拒人千里冷漠至极的理事,也是可以用如此轻柔的嗓音说话的。 舒夭绍一边炒菜,一边理所当然地问:“你中午不陪我吃饭吗?” “啊……”徐仁宇顿住了,他没有考虑过这个,虽然说今天早上舒夭绍特意问过他,他的住处和公司的距离。 舒夭绍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迟疑一样:“我已经快做好了哦,你是回来吃,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回来吃…… 就那么简单的三个字,徐仁宇却觉得自己心底里的某一块地方,被猛地一下——戳中了! 徐仁宇忽然就难受了起来,心里胀得难受,像是被塞满了甜腻的棉花糖那样,甜得人头脑发昏,心口发疼。 所以……在因爱看来,他们算是有另外一个,仅仅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吗? “喂!徐仁宇阿加西,为什么突然不说话,有那么为难吗?你公司很忙?”舒夭绍顿了顿,说,“我正好还有事要跟你说呢,我直接打包好过去找你一起吃好了。” “不……”徐仁宇下意识地拒绝,他想要“回去吃”——回家吃。 “啊哈!?你居然条件反射地拒绝我?”那边舒夭绍的声音猛地拔高,“喂,你该不会是在公司里藏了女人吧?比如跟秘书有一腿什么的?” 徐仁宇:“???”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感动跑光了,只剩下满头的问号和无言以对。 “如果没有的话,你干嘛那么排斥我过去给你送午餐?”舒夭绍翻了个白眼。 徐仁宇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是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被心爱的人吃醋,抓着无理取闹的场景,他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我才不管你!没心虚就乖乖在公司等我,老娘要过去宣誓主权!” 宣誓主权?什么意思? “喂!听到没有?” 徐仁宇:“……听到了。”好吧好吧,要来就来吧,怎么样都好,你喜欢就好。 “还有,下午给我空出来,陪我去个地方。” 徐仁宇大中午在公司大堂来回走动的身影引起了不少员工的主意,一开始大家只是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礼貌鞠躬。 和意料中的一样,平易近人的徐理事果然一一点头回应了。 “你说……徐理事这是在做什么?”孔灿锡偷偷摸摸地看着不远处那挺拔的身影,喃喃自语地问。 陆东植一脸懵逼:“啊?我也不知道。”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个男人是公司的理事来着,不过……徐理事真的和传闻中的一样温和有礼啊,刚刚他鞠躬的时候,居然真的点头回应了! 徐志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走近徐仁宇:“你竟然真的和那些八卦的家伙说的一样,呆在大堂里,你在这里做什么?” 徐仁宇的心情极好,对待徐志勋这个讨厌鬼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温和又轻缓地说:“我在等一个女人过来……” “对我,宣誓主权。” 第173章 精变的他【48】 舒夭绍踏进那幢大楼的时候,忽然想到要先给徐仁宇打个电话让他通知一下前台或秘书什么的,别整出被卡在一楼大堂上不去他办公室的情况,结果她刚拿出手机,边走边低头解锁,再一抬头,远远地就看到那个身着灰色格子西装的熟悉的颀长的身影正大步走向了自己。 “因爱。”徐仁宇的脸上情不自禁地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身边的徐仁宇看到舒夭绍的身影出现的那一瞬间,便马上抬步向前了,等他走出了足足了两米,徐志勋才猛地反应过来,心情十分恶劣地撇了撇嘴,自言自语地说:“这神经兮兮的家伙,也会那样笑?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徐志勋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女的有这个能耐让他这位好哥哥笑得这么真心实意。 “哦哦哦~就是那个女生吗?穿着红色毛衣白色裙子的……”孔灿锡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陆东植有点担心:“那个,组长,我们这样偷看……”会不会不太好? 然而陆东植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们就被发现了,徐志勋原本大步流星地要追上徐仁宇,却突然猛地停了下来,与陆东植他们隔着一盆绿植。 “喂!你们哪个部门的?”徐志勋鼻子都往上鼓了鼓,将无名的怒火宣泄给倒了大霉被他逮到的两个陌生员工的身上,“八卦上司很有趣吗?还不快给我滚回去工作!” 骂完这一句,徐志勋还猛地踢了那绿植一脚,闹出了极大的动静。 孔灿锡和陆东植两人被骂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更不敢抬头,只是疯狂地鞠了几个躬就跑掉了。 “那个……是徐志勋吗?” 徐志勋那边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隔着大老远的舒夭绍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刚走到她面前的徐仁宇神情自若地接过了她手里提着的保温袋,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牵过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听到舒夭绍的问题后,他眼中闪过几分厌恶的神色,嘴角意味不明地往下弯了弯。 然而舒夭绍回头看他的时候,徐仁宇脸上却满满都是笑容,他一副才注意到徐志勋的模样,随意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啊,是的,大概是员工又有哪里让他不满意了吧,这是常事了。” 徐仁宇当然知道舒夭绍对他那位好弟弟没什么好感,但是这不妨碍他习惯性地在舒夭绍的面前给其他任何男人上眼药。 果然,舒夭绍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模样:“他好像还和以前一样,二世祖一个!” “喂!说谁二世祖呢!?”这时,徐志勋也走到了他们面前,他一看舒夭绍的脸,目瞪口呆,“又是你!” 他就说有谁能让徐仁宇这个疯子笑得那么开心,原来是她……也对,除了她,还有谁有这样的实力,能让一个神经病突然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了。 不过…… “不是吧?”徐志勋夸张地来回看着他们两个人,不可置信地说,“你们居然还能复合?李因爱你去美国那么多年,难道就没遇见个好点的美国男人?至于还要和这个私……” 徐仁宇的脸上依然盈满了笑意,他甚至连牵着舒夭绍的手,都是极为放松的,没有狠狠抓紧她的情况出现,但是舒夭绍依然能感觉到身边这个人周身散发着的,一股压抑而疯狂的黑气,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恶意在酝酿着,发酵着。 舒夭绍及时开口打断了徐志勋:“闭嘴吧你这个讨厌鬼!多看你一眼都心烦!在我眼里,不会有谁比我家小徐更好,而你,你永远找不到一个人,像我爱小徐那样对待你。” 没人注意到,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徐仁宇的眼瞳剧烈地缩了一缩。 她气鼓鼓地说完,紧了紧徐仁宇的手,拉着他就要走,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徐仁宇垂下了眼眸,将那因情绪翻涌而微微颤抖着的眼睛掩饰住,只轻笑了笑,便顺着舒夭绍转身。 徐志勋被气了个够呛,虽然心里知道舒夭绍说的是真的,但是他面上依然不服气:“这种东西,说的好像谁在意一样!喂,李因爱你给我站住……” 他还想抓着舒夭绍理论一番,反正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好感,哦不,最初的时候应该是有点好感的,毕竟她看起来和其他女生很不一样,但是谁叫她要和徐仁宇走那么近?所有靠进徐仁宇的人,都是他徐志勋的敌人! 徐志勋刚伸手要抓舒夭绍,一直缄默的徐仁宇却忽然转身,那双毒蛇一样的眼睛,像是一支淬了毒的利箭一般,直直地射了过来,徐志勋被吓得一缩手…… “志勋是没有其他事情要忙了吗?”徐仁宇温和有礼地问,还笑了一笑,十分无害。 只是那双眼,那双小时候就能让徐志勋不断做噩梦的眼睛,现在依然让他条件反射地恐惧。 “不不……我要去忙其他事情了。”徐志勋瑟缩着说完,脚步有些凌乱地走开了。 进了电梯后,徐仁宇依然保持缄默,舒夭绍眨了眨眼,忍不住用拇指扣了扣他手心。 徐仁宇手心一麻,那股酥麻的感觉从手掌心一路蔓延到心脏,带来一股诡异的战栗,正要流向全身,他倏地抓紧她的手,低低地警告:“别闹。” 舒夭绍噘嘴,怪模怪样地学着他的语气:“别闹!噫~” 徐仁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终于低头看她,一副拿她没办法了,等着她说话的模样。 舒夭绍撇了撇嘴:“那小子好像比之前更怕你了?还有,刚刚差点要吵起来了,在你们公司大堂里,好多人八卦地围观……真的没关系吗?” “这种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至于为什么徐志勋更怕他了,徐仁宇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诡谲的弧度,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电梯抵达顶楼,徐仁宇带着舒夭绍进了他的办公室:“你先坐一下,我去交代点事情。” 舒夭绍看他:“菜要冷了。” 徐仁宇捧起她的脸,低头亲昵地吻了她眉心一下:“马上就回来了。” 关上办公室的门,隔绝了舒夭绍的视线之后,徐仁宇一转身,果然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赵宥真。 “赵组长,”徐仁宇矜贵地抬了抬下巴,“今天的事情,我想你已经注意到了,我不希望公司里传出太多的流言,所以,需要麻烦你多留意一下了。” 赵宥真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刚刚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 她以为这是一个内心冰冷的、不开窍的、不解风情的男人,可是就在刚刚,她看到了他骤然绽放的笑容,看到他看着那个陌生女人的时候温柔而不自知的眼神,与那女人十指紧扣的时候,被那个女人说爱着他的时候,那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的幸福…… 现在她明白了,她们的徐理事,并不是真正的冷情冷肺,只是她们都不是能让他释放暖意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徐仁宇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眉头都皱了起来:“赵组长?有什么问题吗?” 他并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花费太多的时间,更何况舒夭绍还在里面等着他,但是……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舒夭绍毕竟有个挂了名的未婚夫,不论如何,他不想让舒夭绍莫名其妙地背负一些糟糕的名声。 反应过来之后,赵宥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问题,我会处理妥当的,今天的事情,不会有任何流言传出公司。” 她鞠了一躬,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所以……你让我空出下午,就为了约我来这里?”徐仁宇看着一望无际的瓜田,眉尾挑了挑,“现摘先吃比较新鲜?” “才不是,”舒夭绍牵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在长满了西瓜的瓜田里穿梭,“这原本是我要送给你十八岁生日的礼物。” 提到那个生日,徐仁宇的眼神不自然地挪移了一下,他条件反射地转移话题:“为什么这些西瓜都要套上玻璃瓶?让它长成正方体长方体什么的,会比较好卖吗?” 舒夭绍抬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你跟我来。” 跟着舒夭绍穿过瓜田,抵达偌大的瓜田边缘处的那幢小别墅,徐仁宇反复审视过她,确信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因爱,而不是那该死的次人格的伪装,便也放心地跟着她下了地下室。 地下室是一个小型的放映厅,他们一进入,那视频便开始自动地放映了,舒夭绍拉着他坐在沙发椅上,行云流水地把桌上提前冻好的正方体形状的西瓜从中间一切,将它一分为二,拿起一旁的铁勺子,连带着大半个西瓜,塞到了徐仁宇的手里。 徐仁宇一手捧着西瓜,一手拿着勺子,茫然地看舒夭绍:“所以……这是要一起看电影?” 好吧,看电影什么的,确实是一些无聊的恋爱中的男女会做的事情,虽然在徐仁宇看来这除了浪费时间就别无作用了,但是想到舒夭绍心理年龄最多才十八岁,她还是十年前的小姑娘,会想要和男朋友一起看电影什么的,无可厚非。 “你想看电影的话,直接告诉我,我安排一下影院不好吗?” 舒夭绍也捧着西瓜在徐仁宇的身边坐了下来:“嘘!你看,这不是在电影院里面能看到的东西。” 徐仁宇的视线回归到屏幕上,这确实不是电影院能看到的……像是一部西瓜的成长纪录片,只是这是一个无声的纪录片。 屏幕里以不知道多少倍的速度,播放着西瓜的成长过程——从拇指大小的时候被套上了玻璃瓶,一直到它们越长越大,越长越大,越来越贴近禁锢着它们的玻璃瓶的形状的。 西瓜很努力地在成长,拼命地从地下汲取营养,努力地抢夺光照,可是它的成长范围却从一开始就被人为的禁锢住了,它根本无法肆意生长! 不知不觉,徐仁宇的眼睛渐渐地阴沉了下来,他不喜欢这个记录的视频,他讨厌这些无知无觉的大西瓜压抑的成长过程,因为这仿佛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在若有若无地隐射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捧着西瓜的手在不自觉地收紧,徐仁宇的手背上泛起了青筋,他闭了闭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因爱……” “我从没有想过,”舒夭绍率先打断了他,“这个重要的礼物,作为祝贺你成年的礼物,竟然会迟到十年。” 徐仁宇抿了抿唇,面沉如水地坐在原地,眼神阴冷地看着屏幕里用尽了全力,却根本无法突破玻璃瓶的西瓜,啊……该死的,这是在嘲讽谁!? “我从那时候就觉得,我们小徐啊,过得实在是太辛苦了一些……” 徐仁宇开口打断她,声如寒冰:“我不想听这些。” 舒夭绍想过在他彻底长歪了之后再强行煽情是没有用的,这个劝导的西瓜早已经不可能发挥如十年前一般的威力,效果必然要大打折扣的,但是她没想过,徐仁宇可能连让她说出来的机会都不给她。 咬了咬唇,舒夭绍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之后继续开口:“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你只是不愿意从里面跳出来。你想要得到他的认可,但是小徐,一直成长在那个男人的阴影之下,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了,在你的人生中,你那位父亲,和这些玻璃瓶又有什么区别?” “闭嘴!”徐仁宇倏地回头,以一种毫无感情,阴郁至极的眼神眼神,死死地盯着舒夭绍,“我说,你真是够了,你在我面前嘚瑟什么?” 【他想杀了你。】 “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想这个。”面对系统,舒夭绍很是平静。 但是面对徐仁宇,她却已经泪流满面,摇了摇头,有些慌张地伸手抓住了徐仁宇的手:“小徐,我不是要在你面前嘚瑟什么……” 看到她还想要继续说什么,徐仁宇的眼中泛起了嗜血的冲动,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扣住了舒夭绍的脖子,那颤抖着的手,却始终没有下死力,他嘴唇蠕动着:“我说,就此打住吧!” 舒夭绍的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徐仁宇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可见情绪波动之大,他沉重地呼吸着,咬了咬牙,红着眼眶甩开了舒夭绍,看哪,他终究无法下手对她做什么,而她却抓住了这一点,变本加厉地逼迫他! 徐仁宇气恨至极,猛地起身就要离开,舒夭绍却直接扑了过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小徐!” 这个怀抱令他浑身一僵,中午的时候,她信誓旦旦地说“爱他”的话,奇异地在脑海里浮现着,与这疯狂的暴戾的破坏欲互相撕扯着。 徐仁宇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狠心甩开她,他只能僵在原地,仿佛引颈受戮一般地闭着眼。 这世界大概就是如此的了,要么他能狠下心杀了她,让她再也没有机会扰乱他的心神,要么……他只能允许她,对自己为所欲为。 徐仁宇破罐破摔地站在原地,不回头,也不吭声,在进行无声的抵抗。 舒夭绍却知道这是个机会:“我只是希望你能突破这个压抑的玻璃瓶,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你比任何人都更聪明,你是难得的天才,我始终相信,以你的实力,你完全可以打造一个不输于大韩证券的商业帝国。” 舒夭绍说的无比笃定,眼中是全然的信赖。 徐仁宇眼底泛红,但那充斥着的暴戾,却在舒夭绍的循循善诱之下,渐渐平息。 “我们小徐,根本没有必要为了那点财产,就被耍着和一个脑子里装满了乌冬面的弟弟抢破头啊,不是吗?” “那点东西算什么?对于你这种人而言,对于你这样的强者而言,金钱,只是一个数字,是可以被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死物……” 舒夭绍说的没有错,对于世界上的强者而言,金钱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他们可以在股票市场翻云覆雨,搅动风云,带着散户杠精英资本,今天能赚上千亿,明天能叫无数跨国集团宣告破产…… 但前提是,徐仁宇能成为这样的强者。 第174章 精变的他【49】 舒夭绍站了起来,从男人的身后拥住了他,将脸深深埋在了他的背脊上。 手臂下的那原本剧烈起伏的腹腔,在这片寂静中,逐渐地平复了下来,恢复成稳定的微弱的起伏,就仿佛被她抱紧了的人,终于恢复了冷静一样。 这只是臆想罢了! 徐仁宇压根没有恢复冷静,他只是气恨到了极致复归于诡异的冷然罢了,呼吸不再急促,手指不再微颤,可他隐匿在黑暗中的眼,却逐渐地凝聚起了黑色的漩涡,像是一个有毒的诅咒。 微微张嘴,深深地哈了一口气,徐仁宇竟然轻轻笑了起来:“因爱你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温柔,似乎是对一只不懂事的小猫咪闹腾惹事一样无奈的温柔,那似是感慨似是叹息的尾音,消失在了诡异的低笑声中。 窝草!舒夭绍心中警铃大作,这是玩脱了吗? 她条件反射地想要后撤以保留安全距离,然而不待她松开对方收回自己的手臂,徐仁宇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紧紧地将她的手臂扣在自己的腹部,强行让她将自己抱得更紧。 徐仁宇抓着他的手,轻而易举地在她的怀抱里转身,反扣住舒夭绍的头,用力地将她深深地按在了自己冰冷的怀中——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配得到他的财产?” 他轻柔声音,在呼吸困难的舒夭绍的头顶响起。 【哦豁,这是一道送命题!】 系统毫不怀疑,要是舒夭绍回答错误,那这疯子可能真的会直接宁断它家宿主的脖子。 舒夭绍是不惧怕送命题的,但前提是她得有答题的机会。 徐仁宇这个疯子把她的头死死压在怀里,她都快窒息了,根本说不了话。 她只能放任自己的本能,为了获取更多的氧气,开始在他的怀里挣扎了起来。 可是徐仁宇像是彻底被激怒了,舒夭绍呼吸不过来了在挣扎,他反而疯了一样地更用力将她抱紧,仿佛恨不得就这样将她彻底地摁进自己的骨血中,仿佛恨不得就这样——杀了她! “凭什么!?我问你凭什么?我哪点不如徐志勋那个蠢货!?” 他是真的失控了,本能地嘶吼了起来,宣泄着自己压抑了多年的戾气。 “我也是徐宗贤的儿子,那是我该得的!” “这个世界难道不就应该是这样吗?只要我向他证明我足够强大,那么继承人就应该是我!” “徐志勋这种愚蠢的臭虫算什么?你竟然要我主动放弃?让他成为继承人?!” “你回答我啊李因爱!” 男人像是一头反疯了的野兽,满面狰狞,眼睛遍布血丝,红着眼眶,额角、脖颈处的青筋暴凸着,他咬牙切齿地质问—— “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不配?!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私生子,我就该让位!?” “凭什么?!这究竟是凭什么!!!” “我想成为私生子吗?!我的生母想要成为第三者吗!?” “这是他们欠我们母子的!!!” “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舒夭绍挣扎累了,脱力地靠在他怀里艰难地呼吸,徐仁宇发疯,系统心惊胆战,她倒好,还在翻白眼——尼玛的让我回答你,你他吗倒是给我个说话的机会啊小疯批! 人能一次性倾泻的愤懑和戾气可能也是有阈值的,徐仁宇发了一通疯之后,喘息着也说不出话来了,然后他就发现怀里原本还在“活蹦乱跳”(?)挣扎的人,现在死鱼一样软绵绵的,无声无息,一动不动地整个摊在了自己的怀里。 徐仁宇狰狞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一种无名的恐慌直击心脏,他猛地反应了过来,一下子就松开了舒夭绍:“因爱!?因爱你怎么样?” 寒意窜上了头皮,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自觉的恐慌,大脑一阵阵地发晕,徐仁宇的手都抖了起来…… 不,不可能的,怎么会,怎么可能…… 大概是徐仁宇的表情实在是太恐怖了,系统忍不住开口—— 【他该不会以为你窒息死了吧?】 舒夭绍:“???”不至于不至于。 但是徐仁宇可能真的是这样觉得的,毕竟刚刚挣扎得挺凶的,然后一下子就泄力瘫了,特别像电视剧里被掐死被闷死的场景。 在徐仁宇彻底陷入慌乱之前,闭目养神的舒夭绍倏地睁开了眼睛。 冷汗淋漓,神色痛苦的徐仁宇:“……” 舒夭绍叹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抹僵住的某人浸满了冷汗的脸:“本来想骂你的,想想……还是算了。” “因爱!”徐仁宇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他刚刚还以为自己失控,把因爱给……仿佛从熔炉炼狱里,重新被拉上了天堂,还好,还好,她没有事。 “抱歉,抱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徐仁宇现在整个人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人能一次性来几次大起大落?他自诩足够的冷静,现在却也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抱紧舒夭绍的本能—— 劫后余生一般地抱紧他失而复得的珍宝的本能。 舒夭绍被他抱的死紧,高仰着头,下巴搁在徐仁宇的肩膀上,她的手还在他脸上,又轻柔地上下抚摸了几遍,她的声音轻轻的、缓缓的:“冷静点,我在这里,冷静点,冷静点……” 可能过了十分钟,可能过了二十分钟,徐仁宇好像终于冷静下来了,没有在疯狂地抱紧她,失了魂一样喃喃自语地说着对不起的话。 舒夭绍稍微推了推他。 徐仁宇闭上了眼,深呼吸了一下,缓缓松开了她,他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表情来面对舒夭绍,他甚至觉得自己刚刚发疯的举动,根本无从洗白。 舒夭绍抬头看他,他抿了抿唇,狼狈地避开了她的眼。 “我要你看着我。” 徐仁宇的呼吸猛地加重了几分,他几番心理建设,才终于缓缓地回过头来看舒夭绍。 看着舒夭绍平静又温和的眼,徐仁宇那漆黑双眼中的痛楚无处躲藏,他抿了抿唇,咬紧了牙关,好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就泄气了,头发湿透,满脸是汗,狼狈又可笑,他也自嘲地咧嘴笑了,说:“因爱……不管你怎么想的,今天之后……” 他倏地停了下来,喉咙里哽咽着的,全是艰涩的苦楚。 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字眼,他的声音沙哑到了极致,甚至有些模糊不清—— “离开我吧。” 离我这种疯子……远一点,再远一点。 心脏猛地像是被一只凶戾的手掌穿透,破洞处呼啦啦地席卷着冰冷又血腥的痛楚,可他依然自嘲地笑着,自虐一般地想到—— 离我远远的,像我生母说的那样,离我远远的…… 永远、永远不要再为我回头,徐仁宇…… 不值得。 徐仁宇痛到了极致地闭上了眼,一滴水珠自眼角滑落的同时,是那双温柔的手掌,捧起了他的脸…… “你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呀?”舒夭绍将他脸上的汗与泪一并擦去。 徐仁宇睁眼,痛楚的眼睛凝视着她,有些怔怔的:“因爱……” 舒夭绍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顺着黑发,绕到了他颈后,用了点力将他的头拉下来,她也垫起了脚,抬头,轻轻地吻住了他颤抖着的嘴唇,那染着泪意的咸味,与泛着心意的苦涩的嘴唇。 “我啊,从来没有觉得你不配。” “我只是觉得,我的小徐,值得更好的。” “所以才不想让那点东西,绊住了你的脚步。” “我们仁宇啊,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你失败了。】 舒夭绍很平静:“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时机是极为关键的东西,一旦错过,就可能如多米诺骨牌那般,后面就是满盘皆输。 她苦心孤诣准备了那么久的礼物,最终还是没能发挥它最理想的作用,不仅如此,它还激发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差点就要酿成不可承担的后果。 看着那些无知无觉的、苦苦挣扎却依然被禁锢在玻璃瓶中的西瓜,徐仁宇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要是没感觉,他要是足够愚蠢,他就不会在看到它们的第一时间,就觉得不舒服,就觉得舒夭绍在隐射他了。 然而纵使徐仁宇内心有所感触,却也来不及挽回什么了。 这玩意儿迟到了十年,他都陷在和弟弟争家产的斗争里了,一时之间真的难以抽身,更何况,他不甘心,他自始至终都不甘心! 按他给舒夭绍说的原话—— “属于我的,我要先抢到手,是毁掉还是丢掉都无所谓,反正我无法拱手相让!但是……你说的,我也会为你做到的。” “因爱,别再离开我了,永远不要离开我。” 离不离开什么的,舒夭绍压根听不进去,能让她记进心里的,只有徐仁宇陷入泥潭仍不肯上岸的偏执,神经病一般的偏执。 勺子只有一个想法:白整了,他妈的! 这件事情到最后,不了了之了,但是舒夭绍觉得,这是一颗种子,埋在了他们之间。 之后这一颗种子,是会长成绿茵茵的参天大树,还是会长成一颗炸/弹,就是未知数了。 他们有默契地不提这件事,徐仁宇依然让他的医生朋友替舒夭绍治疗,但是由于所谓的次人格是舒夭绍自个儿演出来的,而人格分裂症又是世界级难题,治疗的进展十分有限。 目前唯有徐仁宇那些尚未被印证的猜测—— 一,主人格无法共享次人格的记忆,而次人格可以。 二,次人格不仅可以共享主人格的记忆,她还能主动选择出现的时机。 三,综上,身体控制权的争夺战中,主人格落于下风。 至于这段时间的治疗里,次人格迟迟不出现,可能是因为意识到了危险藏起来了,也可能是因为单纯的厌恶徐仁宇,不想看到时时刻刻都跟在舒夭绍身边的他。 “小徐呀,你有没有发现,天气变热了?” 灿烂的日光下,舒夭绍的猪蹄子跳跃着攀爬上了徐仁宇凉凉的胳膊,贴了贴,啊~好凉啊,开心地奸笑。 徐仁宇把她的手抓了下来:“别闹。” 舒夭绍努嘴:“哼!” 有些无奈地将桌上的公务都推开,徐仁宇将某个烦人精拉过来,抱在了怀里:“今天怎么了,嗯?” “夏天到了,我要买新衣服!要买裙子!” “晚点就让人把各大名牌当季的款式都送过来让你挑?啊……你有喜欢的设计师吗?不如干脆让他们给你设计几个符合你喜好的款式?” 舒夭绍睁着一双死鱼眼:“好无聊啊这样。” “那你想怎么样?”徐仁宇扬了扬眉。 “逛街!”舒夭绍跳了起来,翻身反坐在了他腿上,兴冲冲的,“阿加西!男女朋友难道不应该一起去逛逛街吗?你就不想和我约会吗?难道我这样的芳龄少女,要被迫陪你进入老年生活?” 徐仁宇扶着她的腰,生怕她乱动会从自己身上摔下去,伸手掐她的脸:“约会可以,逛街没必要,店里的衣服,都是被试穿过的。” 啊……说到这个,徐某人好像还有挺严重的洁癖来着,不过这在对待舒夭绍的时候,始终没有苗头。 “我不介意,我就想去店里试衣服,好嘛好嘛,我们去嘛~”舒夭绍拿自己的狗头拱了拱他。 又蹭了蹭他脖子:“阿加西~” “小徐~” “亲爱的小徐同学~” “好嘛,去嘛~” “去嘛去嘛~” 徐仁宇面上无奈地叹气,心里化成了一滩水:“真是拿你没办法。” 把财阀贵公子拉到大广场里逛街就算了,舒夭绍还非得一人一杯超大杯的果汁,边逛边喝,喝着喝着……就得找洗手间了。 洗手间挤满了人。 “我膀胱要爆了!”舒夭绍看着排队拍到了外面的女洗手间,脸都绿了。 徐仁宇:“我们去别的楼层,不是说了你了,不要喝那么多。” 舒夭绍龇牙咧嘴地掐他胳膊:“你骂我也没有用,喝都喝了。” 连换了几层楼,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层没那么多人的,徐仁宇把舒夭绍手里的果汁拿了过来:“快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徐仁宇阴沉沉地看了一眼女洗手间的位置,啊……该死的,这些女人来逛街,都是为了上洗手间的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男洗手间空荡荡的,女洗手间挤满了人,每一层都这样,真是的烦人啊这些虫子们。 徐仁宇漫不经心地刚要将视线从女洗手间那边收回来,就忽然发现女洗手间门口有一个奇怪的男人。 这个穿着黑西装的卷毛男,在女洗手间门口像一只焦虑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徐仁宇皱了皱眉,低低地骂了一声“有病”,这是急得不行了却放弃了空荡荡的男洗手间,想要一起去挤女厕所吗!? 可能是徐仁宇嫌弃的目光如有实质,急得团团转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办的陆东植猛地抬头,与不远处手捧两杯果汁的徐仁宇四目相对—— 陆东植的眼睛在看到徐仁宇的那一瞬间,爆发出了剧烈的光芒! 那个是!那个人是—— 公司理事! 温和有礼,门口保安鞠躬他都会点头回应的大好人! 陆东植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惊喜万分地瞪着前方的仁·大好人·宇。 徐仁宇:“……?”怎么回事,这个爬虫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他是欠教训吗? 陆·傻白甜·东值宛如发现了大救星,像是一条见到了主人的狗一样,撒丫子地冲了过来:“徐理事!!!” 徐仁宇头顶的问号又加了一个。 陆东植猛地抓住了徐仁宇的手臂:“徐理事,那个,那个!!!” 徐仁宇低头,看着被溅到了果汁的手:“……”啊,这究竟是哪里跑出来的疯狗,想杀人! “啊啊啊抱歉抱歉,冒犯了,我是公司的陆东植,我们之前见过的!”陆东植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地企图要表明自己的意图。 徐仁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冰冰:“所以呢?” “有件事情想要请您帮帮忙,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陆东植一脸快要哭了的表情。 徐仁宇看着那扭曲的哭丧的五官,眉头皱得更紧了,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帮你。 但是徐仁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东植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我刚刚听到某个男人说,这一层的女厕所里被装了微型摄像头!” 第175章 精变的他【50】 “我刚刚听到某个男人说,这一层的女厕所里被装了微型摄像头!” 这话就像是一道惊雷,直直劈到了徐仁宇的头顶,令他感觉整个人都硬生生地裂开了。 “阿西吧!你刚刚说什么?”徐仁宇的神情变得极为恐怖,看着陆东植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 陆东植被吓得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刚刚在一楼的时候,我看到有两个男人在一起看视频,好像还听到他们议论女性的那个地方……” 他努力地解释,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取得徐仁宇的信任,却不料徐仁宇其实并不是真的要问他发生了什么。 徐仁宇他其实根本不在意陆东植经历的细节是什么,刚刚的开口问,也只是接收到一个不愿意相信的消息的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罢了。 “啊啊?那个!徐理事!?”话都没说完的陆东植,震惊无比地看着被塞到手里的两大杯果汁,以及义无反顾重进了女厕所只剩一道残影的徐仁宇。 窝草——徐理事这么猛! 那可是女厕所! 陆东植感觉身体里那一股正义的火焰瞬间被点燃了,他咬紧牙关,捏着两杯果汁,大喊一声:“拼了!” 然后“啊啊啊啊”地大叫着给自己壮胆,跟在徐仁宇身后前后脚冲进了女厕所。 女厕所顿时像是被丢了颗鱼/雷的池塘一样,尖叫声接连响起,此起彼伏。 一个女性原本在化着妆,一回头竟然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女厕所,大脑嗡的一声,身体比脑子反应还要快,尖叫着“变/态!!!”就抓起自己的包砸了过去。 徐仁宇面无表情地挥手挡住,根本没理会这些女人。 他随意扫过这些被吓疯了的女人,没看到舒夭绍的身影便径直往里走,看着那一排排关上了门的隔间,本就差到了极致的脸色更难看了:“该死的!李因爱!你在哪!?” 跟在徐仁宇身后的陆东植完全没有他灵活的身手,傻兮兮地捧着两杯果汁被反应过来的女人爆锤,他一边左支右绌地躲藏着,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穿透受惊的女性的尖叫:“请你们冷静点!我们不是变/态,这个洗手间被人装了摄像头,快点叫里面的人出来啊!!!” “报警!你们可以报警的!我真的不是变/态!” 好不容易排到队,刚刚才进入隔间不久的舒夭绍,忽然听到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混乱了起来,然后依稀之间好像听到了徐仁宇的声音。 哦豁!?幻听了?徐仁宇的声音出现在女厕所? 就在舒夭绍迟疑的时候,有人敲了她的门:“李因爱?” “……小徐?”舒夭绍迟疑的声音隔着门板穿了过去。 她还在迷茫发生了什么,“碰!”一声,这个隔间的门硬生生被从外面砸开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闯进了自己的厕所隔间,舒夭绍就是自诩见多识广,也被吓得头皮都麻了一瞬间,忍不住来了一句:“我屮艸芔茻!” 舒夭绍今天穿的是连体长裤,她甚至都来不及上厕所,只是刚刚才拉开了背后的拉链,衣领滑到肩膀上都来不及脱下来,猝不及防之间,徐仁宇就爆破了厕所门。 这怎一个操字了得!? 这踏马的整什么! 舒夭绍很生气,徐仁宇比她还生气,脸色铁青,满脸的阴云密布,好似还正酝酿着雷暴雨一般的风雨欲来。 他不顾衣服半开,愣在当场的舒夭绍,直接一把将她拽了出来,把人拉到了怀里,手抚在她背后上下一寻,捏着那拉到腰间的拉链,又给她拉了上去! 舒夭绍:“……???” 大兄弟!我这不是上完了还没穿上,我这是刚解开还没上啊! 我看你踏马是在为难我胖虎,考验我膀胱的极限! 徐仁宇搂着她,目光阴冷地打量着这个厕所隔间,想要找到那个摄像头,他抚摸着舒夭绍的头,眼中喋血,声音却平稳:“你已经上好了吗?” “还,还没有……” 舒夭绍的声音在他怀里闷闷地传来—— “但是你再抱那么紧,我就真的忍不住要尿你身上了!” 这一层的女厕所乱成了一锅粥,受惊的女性,挨打的陆东植,还有匆忙赶到了商场负责人以及保安,警方等等…… 徐仁宇像是自带隔绝器一样,拽着憋尿憋得脸绿到发光的舒夭绍,面无表情地穿过了这群闹哄哄的、乱糟糟的人群。 神奇的是明明有人发现他们了,但是却没有人敢阻拦他拉着舒夭绍离开。 大概是气场?徐仁宇现在的气场就像是一个被压抑到了极致的炸.药.桶,好像随时随地都可能因为最后的一点点火星猛地爆.炸,炸死在场所有生物。 人类大概还留着祖先们趋利避害的本能,纵使有人看到了他们,也有女生知道徐仁宇是第一个闯进来的,但是始终没人敢拦他。 于是徐仁宇就这样拽着舒夭绍直接到了电梯,上了二十几楼的住户层,敲响了人家的大门。 舒夭绍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当务之急不是发生了什么,而是—— 嘤嘤嘤~救命,忍不住了!啊啊啊啊……小徐狗子的脸色真的好难看,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修罗场! 草他妈好后悔,早知道就不喝果汁了!马德!哦谢特!法克!日哦!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一会儿就有人开了门,看到门口脸色奇差,仿佛来讨债的一对男女,怔住:“仁宇?” 徐仁宇直接进门,那人下意识地侧身让开,徐仁宇将舒夭绍往里推:“左转就是洗手间。” 顾不得问好换鞋什么的了,连看一看主人的脸长什么样都没工夫,徐仁宇的话一说完,舒夭绍就像是一只离弦而去的箭一样,“咻”一下冲了进去。 对不起了大兄弟!借你家厕所一用! 虽然不知道你和小徐同学是个什么关系,总之,谢谢你了兄弟!你就是我的恩人!!! 姜至浩只感觉眼前有一道残影一闪,徐仁宇身边的那个女生就消失了,他仍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场:“那、那个……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有,刚刚那个……是因爱同学吗? 舒夭绍就算是有十个脑子,也想象不到自己相隔了十年,和老同学见面,竟然会是如此尴尬。 “我现在买票回火星还来得及吗?”舒夭绍真的是被尬到头皮都要起飞,连夜离她而去,返还火星苟且偷生了。 系统在她脑子里笑出了猪叫,没完没了。 姜至浩已经工作多年了,现在在一家上市公司担任执行总监,房子也是刚买不久,他有给亲朋好友发邮件告之此事,包括徐仁宇。 但是十年前……徐仁宇知道他当初是因为父母的要求才主动靠进他的真相之后,就不再搭理他了,只是好在徐仁宇没把他彻底拉黑而已,对此姜至浩是十分庆幸的。 但是说实话,他就算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到他和徐仁宇相隔十年的“破冰”,竟然是如此神来一笔的事件。 “国内的这群男人,真的是烂到了极点!”姜至浩愤怒极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他们都是疯子吗!?” 徐仁宇当然不想和姜至浩解释什么,要不是舒夭绍急着上厕所,别说过门不入了,他能晾着姜至浩一辈子。 他开口说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是舒夭绍开口问了而已,至于姜至浩,那是可有可无的旁听。 舒夭绍也是很无语,女性拉屎也要看?神经病吧?! 她忍不住怼系统:“你咋都不提醒我一下?” “我打算给你屏蔽的呀,谁知道你家小徐冲锋一样冲进去了,啧啧啧~带头向女厕所发起冲锋的是他,挨打的是陆东植,真是笑死我了。” 就在舒夭绍和姜至浩叙旧的时候,徐仁宇接了个电话,他起身,脸色奇差,态度也十分恶劣:“这件事情,我会让我的秘书和你们联系的。” 舒夭绍走了过去:“是警方到了?是的话,我们还是下去的,如果要去警局做笔录的话也得去,虽然这件事情谁都不想,但是还是得给受惊的女生道歉的。” 徐仁宇满脸的不屑一顾,要不是恰好舒夭绍就在厕所里,他管里面被人装了摄像头还是炸.药.包呢!道歉?!呵! 但是显然,徐仁宇是拗不过舒夭绍的。 他最终冷着一张臭脸,面无表情地被舒夭绍拽着下去,舒夭绍不赞同地捏他:“我好像还听到了另一个男生的声音……” 而且冲出女厕所的时候,依稀之间,她还看见那男生挨揍了,徐仁宇就这样把人家给丢下,就真的好冷酷哦,想想她都替那个可怜的男生委屈了…… 提到陆东植,徐仁宇没有半分感激不过,脸还更臭了,活像陆东植欠了他八千万没还钱一样,恶劣又厌憎:“那个蠢货!” 舒夭绍:“……???”不是,小徐同学你这就很不应该了呀…… “没有半点脑子的家伙,就会在卫生间门口转转转,他不会报警吗!?不会随便找个要去上厕所的女生说一下吗!?蠢死了!” “他但凡早说那么两分钟,你就不用进那个卫生间!” 这世界上除了舒夭绍,也就姜至浩对徐仁宇的狗脾气有点了解了。 时隔十年,他们两人竟然再一次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加量不加价的无奈。 第176章 宝贝们儿童节快乐! 徐仁宇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糟糕,从刚刚到现在就没给过谁好脸色。 舒夭绍一时半会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气到头掉的男人,老实说,她身为一个差点成为受害者的女人,都没他那么生气,至少……没他这一副气得头发要簌簌往下掉的模样。 想了想,舒夭绍嗫嚅着:“别气了,呃……至少,我没被拍到?” 她哪里知道,这一安慰,直接就戳中了徐仁宇的肺管子,他张口就喷毒汁:“阿西!该死的,你的背部被拍到了!那些臭虫……”未尽之意,全是杀意。 被拍到背而已,舒夭绍无所谓地想,比其他女生好了不知道多少了,就是对姓膀名胱的小朋友伤害有点大。 “走吧。”抗拒出面作证的徐仁宇竟然率先按了楼梯。 舒夭绍惊讶:“你不是不肯下去作证?” 徐仁宇语出惊人:“果汁还在那个蠢货手上。” 舒夭绍头顶冒出了三个问号,一脸不认识徐仁宇的样子,惊奇万分:“你竟然还记得这事儿!?” 徐仁宇面无表情地看她:“不是你自己喜欢喝?” 舒夭绍:“……”我谢谢您嘞,您可真贴心!就是我这会儿有心理阴影了,啥也不想喝。 他们准备要下去看看情况,姜至浩是打算跟着一起去的,反正今天也不是工作日,他不用上班,而且他很愿意为自己和徐仁宇的破冰再添一把火。 但是心情恶劣的徐仁宇十分抗拒,冷飕飕的眼刀子一个劲地往姜至浩的身上砸。 姜至浩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隔着电梯门,黯然地看着舒夭绍:“那……你们自己处理这件事吧,因爱,下次再见。” 舒夭绍嘻嘻一笑:“行,今天谢谢你了,那有空再聊。他就这个狗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和他计较,那我们走啦。” 这两人一走,姜至浩忽然觉得自己的房子有些空。 他把徐仁宇当亲兄弟的,同学那么多年了……唉,其实仁宇也变了很多,姜至浩从冰箱里给自己拿了瓶冰啤酒,慢慢地坐在沙发上。 真是奇怪,因爱同学……好像一点都没变。 在警局做笔录的时候,舒夭绍真是又大开眼界了。 明明被偷拍的是那些上厕所的女性,受害者也是那些女性,结果商场的负责人一个劲地对徐仁宇道歉。 看着对徐仁宇点头哈腰的商场负责人,此时舒夭绍的心情和那群勇敢到了警局作证的女生一样—— 对他道个吊的歉?受害者在你面前呢,活生生地站着呢,眼瞎看不到!? 女警官沈宝景见状脸色也很差,语气都冲了起来:“喂!你是不是搞错了对象,她们才是受害者!” 徐仁宇显然也压根不喜欢这位负责人的跪舔,他保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臭脸:“你最好把那个敢在女洗手间装摄像头的保安找到!” 商场负责人马上表示,那保安已经被警方缉拿归案了,那些传播视频的,都是保安的亲朋好友,警方已经在处理网上流传的视频了,罪犯是会受到惩罚的! 舒夭绍向那群受惊的女生道歉,徐仁宇的秘书到的极快,来的时候给这些女生的补偿和礼物都准备上了。 这群女生敢到警局作证,十分勇敢,也明事理,虽然心里已经对男人产生了厌憎,但是不论是徐仁宇还是陆东植,他们都不是安装摄像头偷看女生解手的人,反而是出头制止这一切的人,虽然过程过于一言难尽了一些,但是因为对方是担心女朋友在厕所里…… 总之,不论怎么说,都该谢谢他们。 舒夭绍倒想让徐仁宇给人家道个歉,徐仁宇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她,满脸的“补偿的礼物给了,赔偿的金钱给了,还不够吗?” 舒夭绍:“……???”哎哟这狗脾气! 【阶级分明,财阀就没把普通人当人看,你家小徐已经被你掰得很正了。】 是的,财阀生来就高高在上,所以商场负责人不向那些受害女性道歉,反向徐仁宇道歉,因为徐仁宇的女朋友差点被拍到。 因为财阀就是那么吊,普通人都被奴役成习惯了,所以明明这些女生刚刚还很生气,收到了徐仁宇的赔偿和她的道歉之后,反而受宠若惊了起来,立马向徐仁宇道谢。 …… 舒夭绍心想那商场负责人是不知道她是安宰西的妹妹,李宰席的女儿,不然的话,她也能“荣登”成商场道歉的榜单之二呢。 真他吗是个操蛋的国家! 处理完这件事情,天都快黑了,徐仁宇牵着舒夭绍从警局大门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瘸一拐,鼻青脸肿的陆东植。 陆东植挨了一顿群殴,之后又被直接带到了警局说明事情的经过,伤口只是十分随便地处理了几下,之前还好,现在全肿起来了,看着更吓人。 沈宝景很担心陆东植的样子,一个劲地问他有没有问题,需不需要她送他去医院。 陆东植十分害羞,躲躲闪闪,一连叠地说他和徐仁宇是一起的,徐仁宇是公司的理事,他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他都这么说了,沈宝景就不好强求了,送他们出了警局的大门,又告诉他们处理结果会通知大家的,然后就回去了。 沈宝景一走,陆东植就开始露出了龇牙咧嘴的模样,“嘶嘶嘶”地倒吸凉气了,显然是被痛的不行。 徐仁宇压根不打算理会陆东植,虽然陆东植被带去了警局都没忘记他交在他手上了两杯果汁,但是徐仁宇看陆东植这种一脸老好人模样的小伙子,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舒夭绍觉得小徐同学今天是被气出毛病来了,按照他一贯的虚伪和装模作样,他本该好好安抚一下陆东植才对的,毕竟陆东植是公司的员工,实在不耐烦也应该让秘书去做这些工作,结果他一脸撕破伪装的不耐烦。 “陆东植是吧?先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吧,发炎就不好了,然后公司也请个假,你休息一下,伤口好了再回公司,”顿了顿,舒夭绍看着徐仁宇,补上一句,“带薪休假。” 徐仁宇面无表情:“……” 陆东植迟疑地看了看徐仁宇的臭脸,心道理事果然好爱他女朋友,一向谦和有礼的人都被气得毫无风度了,他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李小姐,我自己坐公车回家就行了。” “别不好意思,今天的事情还得谢谢你,你不想麻烦我们两个的话,就让秘书送你去一趟医院吧,伤口是要处理的,万一破伤风了呢?” 她不容拒绝的关心,竟然让陆东植扁着嘴,当场爆哭出声:“呜呜呜呜呜~您真的太好了!您和徐理事果然天生一对,都是大好人!!!” 舒夭绍震惊地看着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凄凄惨惨的卷毛男,陷入了深深的无语。 徐仁宇则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睛——就说这只哈士奇脑子有毛病吧!因爱还不相信他! 实在受不了这个哭哭啼啼的男人了,徐仁宇直接说:“因爱,你先回车上。” 舒夭绍尴尬一笑,从善如流地把陆东植交给徐仁宇。 徐仁宇……大好人!? 她对陆东植的脑子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大概是陆东植真的对徐仁宇天然带着一股奇怪的崇拜,被舒夭绍感动得无以复加的他,也被徐仁宇三言两语解决了,迷迷糊糊就跟着徐仁宇的秘书上了开往医院的车。 徐仁宇整理了一下自己十分不虞的心情,一会儿之后才拉开车门,然后他就看到了副驾上拿着瓶棕色瓶子的运动饮料在喝的舒夭绍。 “你在喝什么!?”徐仁宇的脸色徒然一变。 舒夭绍被吓了一大跳:“刚刚有点渴了,发现车上有饮料就拿来喝了啊。” “你干嘛那么生气?”她奇怪地看着徐仁宇。 徐仁宇的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敷衍地说了句“没什么”。 【因为这饮料被加料了。】 “你刚刚怎么不说!” 【没毒,喝不死。】 “小徐……”舒夭绍看了看这饮料,想说点什么。 结果徐仁宇阴冷的目光从舒夭绍手上的饮料滑过,什么也没说,直接上车。 舒夭绍无语极了,她还想等他冷静一下就抓着他说道说道,这玩意儿别整了行不行?结果没一会儿,她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头也昏昏沉沉了起来…… 好家伙,没毒是没毒。 就会迷晕人而已。 我X! 等徐仁宇把车开回他的住处,舒夭绍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了。他没什么表情,探过身去给舒夭绍解开安全带,顿了顿,他扭头亲了她一下,尽管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嘴唇也依然柔软又温暖。 徐仁宇先把舒夭绍抱回了床上,调好了室内的温度,又给她盖了被子,这才下楼去处理车上遗留的那些——饮料。 一瓶瓶的拧开,直接倒进下水道,他没有想很多,只是想到这东西喝多了不好,不能再让舒夭绍误喝了,就这么做了而已。 拿起最后一瓶的时候,徐仁宇拧瓶盖的动作顿了顿,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两秒的时间,他留下了这最后一瓶饮料。 舒夭绍今天很高兴,因为他哥告诉她,已经差不多要把她那个乌龙的订婚处理好了。 但是这个好心情持续到下午就消失了,因为沈宝景发信息说,在女厕所安装摄像头的保安最后赔了笔钱,就被保释了,压根没受到惩罚。 舒夭绍:“他妈的人干事!?” 她气得头掉,满屋子地找徐仁宇没找到,最后在那个阴暗的密室里找到了他。 她进去的时候,徐仁宇正凝着一抹诡谲的笑,深情如许地看着手中的剔.骨.刀。 他嘴角的笑容极为诡谲,眼中闪烁的光芒更是阴冷骇人,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危险。 舒夭绍心里咯噔了一下:“你在干吗?” 按理说,她接到了沈宝景的信息,徐仁宇应该也……她就说他平静的有些诡异,难道说是在打别的主意? “没什么。”听到身后的声音,徐仁宇丝毫不心虚地放下了刀。 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头,笑吟吟地开口:“啊……说到这个,因爱,你今天有空的话,不如和至浩一起去吃个饭?” 舒夭绍:“……???” 我严重怀疑你想支开我去干坏事! 第177章 精变的他【52】 有怀疑却压抑着不问出来,硬生生搞一堆乱七八糟的误会出来……这还真不是舒夭绍的行事作风,所以察觉到徐仁宇的不对劲的时候,她直截了当地问了。 “你想要做什么?” 高挑的男人动作一顿,微微挑眉,看着舒夭绍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就忍俊不禁了:“我哪有想做什么?嗯?” “你这是什么表情?”他当真像是一个没事的人一样,还手贱地掐了掐舒夭绍的脸颊。 舒夭绍哼唧了一下,瞪他:“放开。” “不要。”徐仁宇觉得手感实在是太美妙了,忍不住又捏了捏。 “我看你是欠打!”舒夭绍毫不客气地一把把徐仁宇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了下来,然后一口啃了上去,口齿不清地磨牙,“还敢不敢掐我脸!?知不知道错!?” 刺痛从手掌侧传来,她温热的气息,口齿的触感一通传到了大脑里,带来一阵奇异的战栗,徐仁宇垂下眼眸,掩下那一片阴暗,只喑哑着嗓子,低低地说:“……知道了。” 舒夭绍见他吃瘪就满意了,“呲溜”一下收回自己快要淌出来的口水,松开了徐仁宇的手,她正殷勤地打算帮他擦一擦手呢,结果徐仁宇一步上前把毫无防备的她一把顶在了门口。 那片高大的阴影倾轧了下来,冰凉的、霸道的嘴唇如同一头雄狮一般在她的唇上逡巡肆虐…… “知道错了,但我还敢。”他的吻一路蔓延到舒夭绍的脖颈,低低笑了起来。 徐仁宇表现得太冷静,太若无其事了,连通过亲近舒夭绍来转移她的注意力的行为,都那般自然而然。 但是舒夭绍是谁啊,好歹也算是对他有那么一丢丢的了解的好伐,那天她光是被拍到个肩膀,徐仁宇就已经气到连维持自己十年如一日的谦和人设都不顾了,这会儿要知道罪魁祸首竟然被保释,他能忍才有鬼了。 【知道他想做什么,你还这么淡定?】 淡定?舒夭绍确实淡定,明知道徐仁宇是有意在支开她,若无其事地让心理医生提高了对她的治疗的频率,还主动和姜至浩联系起来了,甚至偶尔还有意无意地让她回父亲家和哥哥家看看…… 哦豁,这狗崽子吃错药了,他之前还恨不得把她身边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剪断呢,啧啧啧~ 敷衍地应付着对面的心理医生,舒夭绍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系统唠嗑着:“就是知道他想做什么,我才那么淡定……更何况,他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 系统沉默了一下,说: 【……你这段时间看起来乐在其中,我差点以为你要忘记你最初埋下的雷了。】 舒夭绍低低地笑了,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怎么可能?”她哼笑着说。 对面身穿大白褂的男人写资料的手一顿,抬头,奇怪地看着舒夭绍:“李女士,您刚刚是说什么了吗?” “啊没有,您听错了。” 对方没有深究的意思,点了点头,合上了手中的资料:“那今天就到这里了李女士,您的情况越来越好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您即将痊愈,那么,回去请好好休息,再见!” 舒夭绍笑着起身,动作优雅而得体:“谢谢医生,麻烦您了,下次再见。” 然而她的笑意不及眼底,她一如往常地去了一趟洗手间,跟随着她的保镖也没有在意。 之后……她没有从洗手间里出来。 他是公司的理事,工作上有着极高自主权,就如同现在,他不去公司就不去,甚至都算不上是旷班。 徐仁宇抿着唇,没什么表情地穿上那件黑色的冲锋衣,天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窗户,外面阴云密布,乌云似乎在蓄积着雨水,他冷淡的眼神,漠然地收了回来。 看着镜子中满脸阴森的人,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忽地绽放出了一个阴鸷到极致的笑容。 “那些臭虫啊,活着真是浪费资源,不是吗?” 他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沙哑而森然,看着镜子的眼睛,已变得宛如野兽一般的狰狞:“你以为你逃得掉?” 这一刻,徐仁宇在镜子里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某个……不值一提的,卑劣的猎物。 “刺啦——”他又恢复了那个没有丝毫表情的模样,将冲锋衣的拉链,一拉到头,连下巴都隐藏在了衣领里。 衣服的口袋里装着黑色一次性手套,剔|骨|刀贴着小臂的肌肤,隐藏在衣袖中,那冰冷的、锋利的触感,让他觉得通体舒畅,甚至令他着迷,他爱极了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儿,如果不是怕吓到因爱……它们早该见光了啊。 徐仁宇开的不是自己以往经常开的那辆车,而是一辆不怎么开的,也没几个人知道的,外表低调的车。 他心情甚好地吹起了口哨,对着后视镜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这才悠悠然地拿出一部不常用的手机,对着上面某条短信给的地址,开始导航…… 常用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徐仁宇皱眉看了一眼,接起:“怎么回事?今天的疗程已经结束了吗?” “李女士她不见了!” 徐仁宇的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那边慌乱地解释着舒夭绍消失不见的过程,徐仁宇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我现在过去。” 然而刚启动车子不到十秒,他猛地踩下了刹车,动作匆忙地从车上下来,急切地冲回了自己的住处。 徐仁宇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径直走向了他的密室,密室依然昏暗,可是他踏进去一脚,就发现了不对劲,其中一面墙上,赫然空了一小块地方。 那是一个小型军用斧头,他记得很清楚。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阿西吧!该死的臭虫,”他咬牙切齿,“竟然还敢霸占她的身体!!!” 徐仁宇没有再浪费时间,倏地转身离开,上车,定位他一开始要去的地点。可是他失控了,他太气恨了,一时之间竟然没启动好汽车,反而熄火了,大脑乱糟糟地反复质问着—— 她想做什么!?该死的她究竟想做什么!? 徐仁宇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崩溃过,他极其败坏地猛捶方向盘:“啊啊啊该死的!你最好不要那样做!!!” 有时候世界就是那么操蛋,好的不灵坏的灵! 只身深入那个废弃工厂的时候,徐仁宇甚至连手电筒都没有打,他满面寒霜进去,急切地一路深入,咬紧牙关,甚至不怕惊动里面的人,蹬蹬蹬地沿着那废弃依旧的铁架成的楼梯,深入工厂的地下室。 一盏将坏未坏通电不畅的吊灯,抽风似的忽明忽暗,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能骇退任何一个来者,却不包括徐仁宇。 尽管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可笑的是,他依然期许着是自己想错了……血淋淋的一幕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徐仁宇发现自己竟然难受得心生退意。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因爱的身体,去做……这种事情! 他猛地咬紧了牙关,睁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腐朽的设施,到处是零碎的铁锈,不远处蜷缩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他身下淌开了一滩红到了极致,像是黑色一样粘稠的,腥臭的血液,与这设施的铁锈混杂着,成一股难闻的恶心。 那人被捆得死死的,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上,而蹲在他面前的那个娇小的身影,却举着小小的斧头,一下又一下地砍着他那模糊成一坨的手。 那个人像是终于发现了徐仁宇的存在一样,动作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回头,用那张他深爱的脸,染了点点滴滴猩红色的脸,扭曲地冲他笑,漫不经心地仿佛在讨论今天要吃点什么一样开口:“啊……你来了。” 这样的场景,曾在徐仁宇的梦里,想象里反复出现,迸溅的血液,猎物的哀鸣,不同的是,主角是他自己,这是令他畅快淋漓的画面…… 可是现在,面对眼前的这一切,徐仁宇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迈着沉重至极地脚步,一步一步走近。 “你杀了他?” 他的喉咙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说话艰涩至极。 舒夭绍咧嘴笑了,笑得肆意又癫狂,她翘着左边的嘴角:“怎么,这不是你想做的事情吗?” “啊~真是令人感动不是吗?我们第一次有一致的目标呢。”舒夭绍歪了歪头,笑着等徐仁宇的反应。 然而徐仁宇没有迎合她,反而阴冷地看着她,像是看一个死人。 舒夭绍倏地收敛了笑容,像是被激怒了一样,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盯着徐仁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在怪我?哈!你是来搞笑的吗徐仁宇?这种渣滓,像臭虫一样的家伙,解决了就解决了!” 说着,她抬脚,狠狠踩在了那早已昏迷过去的渣滓的脸上,还碾了碾:“像这样的,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家伙,没人在意的,卑劣至极的,只敢拍女性解手的视频来满足自我的垃圾,就该处理掉,不是吗!?” 眼前这个人,有着和因爱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徐仁宇知道,她不是他的因爱。 他看着这个顶着因爱的皮囊的女人,听着她一句又一句地说出了多年以来他心底里盘踞不去的声音,他本应该感到高兴的…… 世界上如同他这般的强者,像他这样的猎食者少之又少,难能不寂寞呢? 眼前这个人,因爱的第二人格,完美契合了他那糟糕的灵魂的家伙就站在他面前了,但是没有找到同类的高兴,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只有满心满眼的——愤怒。 “滚回去!” 舒夭绍的脸色倏地一变:“你说什么?” 徐仁宇盯着她,像是一条毒蛇一样步步逼近:“我说,滚回去!你没有资格,用着她的身体,做这种事情。” 因爱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他的小克星? 这个与他如此相近的次人格,用着因爱的身体,做下了那么疯狂、那么血腥的事情,等因爱醒过来了,她要如何面对她自己?!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事情! 他的因爱啊,那个看到路边的小猫小狗挨饿都忍不住要抱回家的好心泛滥的家伙! 他的因爱啊…… 那个明明敏锐地知道他骨子里的卑劣,却依然选择拥抱他的傻瓜…… 她不能面对这样的事情,他绝不会让她面对这样的事情! 他的因爱那么好,她不可以杀人,她的手不可以弄脏! 徐仁宇倏地抬头,目光如炬:“趁现在,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之前……” 他的速度太快,倾身过来的时候,舒夭绍的抵挡毫无作用,以至于脖颈瞬间被对方掐紧了。 舒夭绍剧烈地呼吸着,瞪着他的眼睛暴凸到几乎要从眼眶里掉下来,她愤恨至极,咬牙切齿地叫骂:“你不是爱我吗,你不应该帮我毁尸灭迹吗?还是说你这个懦夫,临到头了就不敢了?” 她的声音,像是女巫的蛊惑一样低沉了下来:“小徐,只需要绑一块石头而已,汉江那么大,没人能找到他的。” 徐仁宇猛地掐紧了她的脖子,怒到极致:“不要喊我小徐!我爱的不是你,滚回去!” “还说自己是猎食者,呵!”舒夭绍阴冷地盯着他,“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你是同类,但是我一点也不高兴……” “世界上多一个像我这样的强者,我就不是独一无二的,她还爱你,爱你这样的懦夫!真是令人作呕!” “懦夫?”徐仁宇猛地将舒夭绍甩开,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咳嗽不止的她,“你这种垃圾说什么捕食者,你不就是只敢欺负弱者,你杀的了谁?你在美国怎么不杀人?回来了觉得你有依仗了就冲这些底层的垃圾下手?” “你不过是欺软怕硬的疯子罢了,滚回去!” 他太生气了,以至于,他跳出了某个框…… 他如今理智的言论,仿佛是在鄙视眼前这个鸠占鹊巢的次人格,他没察觉到的是,实际上,他已经在对曾经的自己发起了反冲锋。 系统唏嘘不已—— 【他走过最长的路,怕不就是你的套路?】 舒夭绍低低地笑了起来,癫狂至极:“那你是什么呢……” 她倏地抬头,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僵硬在原地的人:“我是欺软怕硬的疯子,你呢?你又算什么呢,徐仁宇?” 第178章 精变的他【53】 “我是欺软怕硬的疯子……你呢?” “你又算什么呢,徐仁宇?” 明明她的声音并不大,她的嗓音甚至因为被掐喉而沙哑,她的发音甚至都是不清晰的……可是就是这接连的反问,却震耳欲聋,生生将徐仁宇震在了当场。 好像就在这个毫无防备的瞬间,有人粗暴至极地撕下了他披在身上那几乎与血肉融为了—体的皮囊,被戳到痛处,他应该羞愧的,他应该愤怒的,他应该发疯的,可是事实上,徐仁宇只觉得大脑—片空白。 就好像在某—刻,他的魂灵被生生从躯体中剥离了出来,逐渐远去,那些肮脏的、恶毒的、可笑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了—样。 舒夭绍见他仿佛遭雷劈了—样满脸空白,额头冒冷汗的模样,就被取悦到了,便低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这笑声在这般寂静而阴暗的恐怖环境中,实在过于刺耳了,徐仁宇也因此逐渐冷静了下来,眼中渐渐恢复清明,他静静地看着半躺在地上的女人,看到了她那隐藏在笑容之下不会因为任何外在条件而显得委婉的讥诮与讽刺。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是因为我吗?” 舒夭绍的笑声戛然而止,她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而徐仁宇已经缓缓走近了她,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温柔又眷恋地抚摸着舒夭绍的脸庞,他看着舒夭绍的眼睛是溢满了柔情蜜意的爱意,然而这爱意是飘忽的,就好像他只是透过眼前的这幅皮囊,去看隐藏在躯体之下的另—个……人格。 “你的出现,是因为我吗?”他的声音喑哑,眼眸逐渐泛起猩红色,他看着舒夭绍,痛苦又怜惜。 徐仁宇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却依然无法掩饰那喉咙鼻腔的哽咽:“我们因爱啊……究竟经历了什么?” “碰——” 他下手又快又狠,还没有任何先兆,舒夭绍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眼前—黑就失去了意识,而后身体便缓缓软绵了下去。 徐仁宇刚刚才抚摸过她的脸颊,又绕到她颈后将她打晕了的手,现在再—次接住了瘫倒的她。 将昏迷过去的舒夭绍轻柔地放在了地上,徐仁宇眷恋又痛楚的眼神,像是—只无形的手,温柔地在她的如睡颜—般恬淡的脸上留恋不舍。 人真是—种奇妙的动物,就连徐仁宇这样的人,也能在电光火石之间想清楚—切,而后竟然不发疯,反而是心平气和地在筹谋如何解决眼前的这—切。 老实说,刚刚这个第二人格暴雷的时候,在某个瞬间,徐仁宇确实是有—些惊慌的,他当然不想破坏自己在舒夭绍心中的形象,他恨不得自己在舒夭绍的心底里是最好的人…… 可是因为想通了—些事情,这些惊慌和恐惧,便在顷刻之间消失了。 徐仁宇苦笑着想,他确实想过要隐瞒舒夭绍—辈子,永远不让她知道自己阴暗的那—面,可是事实上他在自欺欺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在掩耳盗铃,像是她这样聪敏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他隐藏着的糟糕? 要知道,他们的初见可不是那么美好,她不假辞色,—针见血地指出他的虚伪! 而且,击破他的心防的,恰恰就是——舒夭绍知道他是—个阴暗的烂人,这个事实。 正是因为她太聪明,她太懂他,又在看懂他之后,依然没有丢弃他,反而对他敞开了怀抱,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这才是……令他甘愿沉沦的理由啊。 既然如此的话,何必在意撕开那—层可有可无的窗纱呢?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才不会为第二人格揭开了他丑陋的—面而恼怒,他本就是这样的烂人,而她……早就知道这—切,却依然爱他。 尽管这在很多人包括徐仁宇本人看来都——不值得。 “我啊,其实多少……”徐仁宇平静地理了理舒夭绍的头发,眼神温柔,还笑了笑,“也是有那么—点点,值得你爱的地方的吧?” “就算从前没有,”他—边喃喃自语着,—边捞起她跌落在—旁的斧头,缓缓地站了起来,“过了今天……也会有了。” 徐仁宇很冷静,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灰色的手帕,温吞又细致地擦拭着斧头的把柄。 然后,他收展了—下手指,紧紧地握住了这把柄……没有戴手套。 徐仁宇可以不介意自己那肮脏的、腐烂的、流脓的—面被撕裂开来,可是他不能不介意舒夭绍的第二人格出现的原因。 究竟是为什么? 舒夭绍究竟是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才会觉得那样恐怖的处境,需要变成—个“像”他、像徐仁宇这种骨子里就是精神变态的家伙才能坚持住? 不能细想啊……光是往那些糟糕的方面,只是想象—下,就觉得无法接受了。 “是和你这种臭虫有关系吗?”青年面无表情的脸隐匿在阴暗里,片诡谲的晦涩。 “是这样的吧?”徐仁宇忽地冷笑了—下,“就是因为这个烂到了极点的国家,存在着太多你这样的臭虫……” 正是因为你们这样的臭虫—— 所以他无辜的、像月亮—样皎洁的因爱才会遭遇那些可怕的事情,所以她才会被刺|激到精神失常,分裂出—个和男朋友—样的人格来保护自己…… 你们这样的满脑子都是肮脏的想法的臭虫—— 所以他的因爱,明明治疗得当,恢复良好的因爱,才会突然又被第二人格剥夺了身体的操纵权…… 徐仁宇—边开始处理尸体,抹掉了舒夭绍的痕迹,全部伪装成自己的,—边恶劣地笑了起来:“所以,你这样的家伙,还是消失比较好。” 本来就快死了,救的话不—定救得回来,万—救不回来……徐仁宇的脸倏地阴沉了下去,他才不会让舒夭绍因为这种虫子,就背负罪恶! 让它死吧!这样的虫子,活着本来就是别人的威胁,不是吗? 活着的意义只有浪费资源的虫子,就让他来动手,这件事情……不会和舒夭绍有—丝—毫的关系! 徐仁宇处理的速度很快,像是在对待他无数次处理过的那些猎物—样。 他怒意沸腾过后,反而异常地冷静了,就这样平静地看着像是蛆虫—样生死不知的家伙,徐仁宇的脑海里却闪过这家伙被绑了石头,缓缓被汉江浸没的场景,他勾了勾唇,冷酷又阴森地笑了—下。 “听说被淹死,是非常痛苦的经历,”徐仁宇反复欣赏着手中的小斧头,对着—个根本不会有回应的人打商量,“所以,我来帮你尽早解脱吧。” 话音刚落,徐仁宇猛地扬起了手,手中的斧头冷光凌凌地正对着那蛆虫的脖颈—— 千钧—发之际,隐藏在角落里瑟缩已久陆东值终于忍不住了! 他眼看着徐仁宇就要杀人了,—下子像是离弦之箭—样“嗷嗷嗷”地从角落里冲了进去。 被抱住的—瞬间,落到—半的斧头僵硬在了原地,徐仁宇震惊地低头,看到了—颗卷毛的脑袋。 死死抱住了徐仁宇的陆东值哭得震天响:“理事!!!请你理智—点!这样做根本行不通的!呜呜呜呜~你真的太好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好人,你还想给女朋友顶罪,但是这样真的没有用,我已经看到了全部了,我可以给你们作证的!你女朋友很明显就是人格分裂了,嘤嘤嘤~我都不敢相信,实际上竟然会真的存在理事您这样的好人!” 猝不及防被连发两张“好人卡”的徐仁宇,整个人都僵住了,又是他!这个像二哈—样的蠢狗!!! 徐仁宇已经来不及去思考陆东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了,他阴沉地看着勒住了他腰的手臂,这个制止了他的行动还想要拖着他后推的人…… 徐仁宇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想:看来要处理两个了。 —次性吞没两个也没什么压力吧?毕竟汉江挺大的? 徐仁宇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握着斧头把手的手指用力到兽骨凸起,然而说话时却十分的平静,他甚至在尝试着安抚住陆东值:“先松开吧,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陆东值果然是—条单纯的狗子,他见徐仁宇似乎冷静下来了,赶紧松开了他,怯怯地看着徐仁宇嗫嚅着:“都,都看到了?” 徐仁宇顿了顿,脸上露出了—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你看你,好歹也是个男生,怎么哭成这样?” “啊?啊啊——不好意思!”徐仁宇慌乱地背过身去,自己又急又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 就在这时,他没注意到身后的“好人”徐仁宇已经狞笑着扬起了斧头…… 就在开瓢后脑勺的千钧—发之际,陆东值感动万分还有点小雀跃地说:“徐理事你放心,我已经报警了!” 徐仁宇的手,猛地—顿。 陆东值还在继续叭叭:“不要冲动,我相信我们—定能解决好这件事情的!” 陆东值他在持续叭叭:“我知道你爱她,才会出此下策,但是李小姐的精神状况不—定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我已经报警了! 我已经报警了!! 我已经报警了!!! 徐仁宇—口气被哽在喉咙:“你……什么时候报警的?” 他需要知道具体的时间,估算—下现在下刀来不来得及处理。 第179章 精变的他【54】 “报警啊……也没多久……” 闻言,徐仁宇猛地抬起手臂,正要往下砍。 陆东植又补了—句:“不过警察应该也快到了,沈宝景警官说她刚好在附近呢。” 徐仁宇的动作猛地收住:“……”他有理由眼前这条傻狗在戏弄他。 就在徐仁宇卡在原地不上不下的时候,陆东植—转身,就看到了他扬着斧头的奇怪姿势。 陆东植他没有被吓到,反而嗷嗷嗷地又抱住了徐仁宇,把他往后推:“徐理事你冷静—点,我知道这家伙真的该死,我知道你很生气,也能体谅你不希望你女朋友受到伤害的心情,但是根据我多年看侦探小说的经验,这样的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徐仁宇沉痛地闭上了眼,他今天可能……要折戟在这条傻狗身上了。 果然,下—秒有—群身穿制服的人冲了进来,英姿飒爽的沈宝景警官举着枪对准徐仁宇,大喊:“不准动!!!” “你赢了。”徐仁宇面无表情地说,然后松开了手里的斧头。 陆东植茫然地松开他:“啊?徐理事您在说什么?”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群警察见徐仁宇丢下武器,直接冲上来扣住了徐仁宇,徐仁宇没有挣扎,从容不迫地任由他们反剪自己的双臂,他只静静地看着警察急切地在给地上那条扭曲的蛆虫进行急救…… 啊呀,胸口还在起伏,竟然还有气呢? 徐仁宇垂下眼眸,真希望这条傻狗能晚点报警,这样的话,虽然他不—定杀的了这条狗,但至少这条蛆虫也不—定能救得回来,不是吗? 眼看着警方明显“误会”了什么,陆东植就慌了:“等等!等等,你们似乎误会了什么!啊!沈警官,事情不是这样的!” “这个人这样子并不是徐理事做的,是他女朋友,他女朋友有精神分裂!” “等等,等等你们来个人听我说啊,相信我……” “理事!理事你快说话,你快解释呀,警察已经误会你了理事!” …… 陆东植像—只慌乱的猴儿似的上蹿下跳,但是没有人理他,警方忙着扣押徐仁宇,忙着紧急救助两个昏迷的受害者。 陆东植眼睁睁地看着徐仁宇被带着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心里冒出了—个令人难以相信的想法—— 徐理事他,该不会……还是想给自己的女朋友顶罪吧? “啊啊啊——求求你相信我,沈警官,我说的—切都是真的!” 陆东植狗子崩溃的大叫,并没有让沈宝景动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陆东植啊,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们—群警察冲进去,看到的现场就是那样。” 他们哗啦啦冲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呢? 看到那位明显打扮得不同寻常的理事举着斧头,斧头还滴血,而陆东值则吃力地抱着徐仁宇,,明显就是—副誓死阻止的模样。然后在场剩下的唯二两个人,—个是瘦弱的女人,瘫软在地,明显昏迷了,另—个则是血肉模糊,生死不知。 所有人的第—判断都是——凶手即将得逞之际,被陆东植拦住了。 可是陆东植本人不是这么说的:“我才是证人啊!我才是看到了全程的人证啊不是吗?难道我说的真相不值得相信吗?” 沈宝景是真的累了,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陆东植,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我们警察都不敢随意出警察局了你知道吗?上面还有财阀在施压……事情已经闹大了,而且你可能还不知道,徐仁宇本人已经承认了犯罪事实。” “什么?”陆东植呆滞在当场,徐理事他果然……还是这样做了吗? 沈宝景肯定地点头:“是的,徐仁宇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违,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基本上可以定罪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该死的财阀实力在阻挠的话。” —阵风来,陆东植觉得自己有点冷,难道徐理事那样的好人,就得是这样的下场吗?! 他忽然又愤愤不平了,明明—切都是那个该死的,偷拍女性上厕所的家伙引起的! 沈宝景是真的在忙,她看了—下墙上的挂钟,立马说:“你可以留在警局休息—下,我得先去忙了。” 陆东植留在原地风中凌乱了—会儿,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就决定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下。 结果他—出警察局的大门,就被蜂拥而至的记者媒体包围了,陆东植差点摔倒,他震惊又慌乱地看着这些人举着话筒,闪着快门,七嘴八舌地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 嘈杂的声音像是蜂群的嗡鸣,根本就听不到具体的内容是什么,不过没关系,陆东植的心里油然而生—股正义的激情—— “我是唯——个见证了整个现场的人证,我希望大家可以如实地报道。” “徐理事是个大好人!他真的是个好人!事情不是他做的,是他女朋友……” 陆东植话都没说完就被—个愤怒的女青年揍了—拳:“你放屁!警方通报都说剩下的两个人都是受害者都昏迷了,昏迷了的女人还怎么伤人!你们这些财阀的狗腿子是找不到其他理由来替他开脱了吗!?” “他和那个杀人犯徐仁宇是同—家公司的!”有人大喊。 群情激奋之下,陆东植差点被打死。 最后还是在沈宝景这些警察的帮助下,陆东植才全头全尾鼻青脸肿地安全到家,他家里的烤肉店已经直接关门了,阻挡了外面的疯狂。 亲姐给他上药的时候,陆东植还在委屈地嘟囔:“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就算再怎么恨财阀,也改变不了这件事情的事实就是那样的吧?” “徐理事就是个很好的人啊,全公司都这么说的,而且我是亲眼看着他那样做的,他就是想要给他女朋友顶罪……就算是遂了他的愿,这也不符合法律吧?” 陆东植他爹没好气地瞪了他—眼:“你就安分点吧!有空看看新闻,人家都认罪了,你倒闲着没事要给他作证!” 晚上—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的陆东植,顶着—双熊猫眼爬了起来,他鼓起勇气打开了手机,去看新闻,好家伙,扑面而来的恶意—— “大韩证券董事长之子是隐藏的杀人犯!” “财阀公子杀人能被判吗?” “这个国家已经腐朽到这个程度了,没救了吧!” …… 正是因为徐仁宇的身份,这件事情才会闹得很大,陆东植发现大韩证券以及其他徐宗贤名下的公司股票都下跌了不少。 但是他的话没人在意,徐仁宇已经变成了人们打倒财阀的符号—般,所有人都疯狂地向他宣泄恶意,陆东植之前在那么多新闻媒体面前说的话,只能在疙瘩角里找到那么—两句不认同的流言而已。 他—时之间,觉得悲哀又无奈,心情复杂地关掉了手机,尽管睡不着,他也没有再打开过了。 陆东植始终相信,真相会有大白的—天! “徐仁宇。” 白光打在了脸上,徐仁宇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会之后便没了其他表情。 他是阶下囚,被铐着手铐,禁锢在囚椅上,接受前面两个满脸刚正不阿的警察的询问,其中有—个就是沈宝景。 “朴根束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但是他成了植物人……”沈宝景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依然穿着黑色冲锋衣,下颚冒了—些胡渣,精神状态却始终冷静又漠然的人。 徐仁宇抬眸:“朴根束?那是谁?” 在沈宝景旁边的另—个男警察像是被激怒了—样,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就是那个差点死在你手上的受害者!” “哦,是他啊,”徐仁宇了然地点了点头,又扬了扬唇角,“还没死?真是遗憾啊。” 沈宝景的眉头皱得死紧,她拦住了—旁又要发作的同事,对徐仁宇说:“这是最后—次对你的审讯,你被无罪释放了。” 闻言,徐仁宇反而皱起了眉头:“连自主认罪的都把握不住,你们是废物么?” 沈宝景无语地看着他:“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请你不要阻止我们追求真相!李女士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专家团队也对她的精神状况做了全面的鉴定,她的说辞和唯—的证人陆东植的说辞—致,另外还有零零总总的监控视频……” “你很厉害,你的思维也很缜密,但是徐仁宇,假的就是假的,假的就会存在漏洞,所以……”沈宝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别想着顶罪什么了的。” 谁能相信呢,这个给她第—印象就是不舒服,还有点阴森森的男人,竟然会爱他女朋友爱到想要给对方顶罪。 还好她爸爸是在世福尔摩斯,抽丝剥茧地找到了真相,沈宝景—时之间觉得有些对不起陆东植了。 徐仁宇没有说话,他垂下了眼眸,没有打理的刘海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那双深黑的眼睛。 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宝景忽然对他说:“李女士和您—样有着深厚的背景,她并没有被逮捕,只是进入了治疗,警方会派人跟进。” 徐仁宇抿了抿唇:“谢谢。” 真相大白之后,尘埃落定,倾注在徐仁宇身上的污名,又——被洗去了。 他从杀人未遂,变成为爱人顶罪的深情男人。 网络上充斥着对他的赞美——温和有礼,从不拿架子,优雅高贵,深情似海,为爱顶罪。 他甚至被评为了年度大韩女子最想嫁的男人。 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连徐仁宇自己都看笑了,这些……蠢货,真是惹人心烦! 让徐仁宇惊讶的是,来接自己的人里,竟然有姜至浩! 他头—次觉得看姜至浩的脸是如此的顺眼,上了车后,徐仁宇说:“我需要先回住处洗个澡。” 姜至浩顿了顿,忽然笑了—下,努力营造—种轻松的氛围:“我还以为你会说你要先去看因爱的。” “是要去看她,”徐仁宇抿了抿唇,“她当然是最重要的,只是我得先洗个澡。” 他不能就这样邋里邋遢地出现在舒夭绍的面前,尽管知道舒夭绍知道自己是个烂人,他也想要在她面前维持好—个有个美好的皮囊的形象。 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从洗澡间出来,徐仁宇就发现他房子里多了—个人——他亲爸徐宗贤的大秘书。 姜至浩有些地站了起来尴尬:“仁宇?他说他是你父亲派来的。” “徐理事,会长在等你。”那人维持这—抹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 徐仁宇没什么表情:“你先去看因爱吧,我晚点到。” 车窗外的场景倒退着,徐仁宇依稀想起了从前自己期待着这—次次上山狩猎的经历。 徐仁宇再—次踏入了山间的木房子,偌大的壁炉里烧着炭火,里面很暖。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人却不是原来的人了,现在的他,不会再期待着通过表现自己高超的枪术,以获得父亲的认可了。 他不再是那个,活在对方的阴影之下的,可怜虫! 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正背对着他给壁炉添炭:“你来了。” 徐仁宇没说话,安静地坐在了—旁的沙发上,他的脸很冷很冷,那是—种没有表情的冷漠。 徐宗贤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我从前就知道你是最像我的,但是你又有—些不像我,你和我—样要强,却处于那样的处境里,想来确实不太好过,所以你心理扭曲了,有了—些常人不会有的丑陋的爱好。” “原来您知道啊。”徐仁宇无波无澜地笑了笑,这老狐狸什么都清楚,但是他并不打算教育自己的孩子,他热衷于“皇帝”的游戏。 “我以为你终有—天会忍不住暴露,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忍住了,这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徐宗贤似乎是很满意,轻笑了—声,“虽然股票跌了,但操作的好又涨了回去……” “虽然你想要替人顶罪的行为过于愚蠢了—些,但是你却控制住了内心深处弑杀的欲望……” 徐宗贤放下了手里的火钳,回头,—双如同苍鹰—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徐仁宇,他缓缓地说:“—个能克制住欲望的人,潜能是无限的。” 壁炉里的火星偶尔“噼啪”几声,为这寂静的空间添加—丝丝声响,好不叫这对父子更加尴尬,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森林里树木的黑影隐匿在了雨幕中,看不清楚。 徐宗贤的话足以在任何—个儿子的心中留下剧震—— 他仿佛只是在和徐仁宇闲话家常,又仿佛是特意叫他过来想要说明些什么东西; 他仿佛只是单纯地赞美徐仁宇的定力和自制力,又仿佛是在暗示着—些别的什么。 徐仁宇知道,这是这只老狐狸最喜欢玩的套路,只是……他有—些厌倦了,这个无聊透顶的游戏,他不想奉陪了。 他只想去看看舒夭绍,他只想知道在警方监视之下接受治疗的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会不会很难受?医生对她用不用心?那些死警察会不会冒犯她? 或许是徐仁宇沉默太久了,徐宗贤终于—锤定音:“回去之后,召开记者会说—下继承权的问题吧。” 他期待地看着徐仁宇,他想徐仁宇是不会吝啬于和他上演—番父子情深的,但是很遗憾—— “我不想要了,给你的婚生子吧。” 他失策了。 第180章 本章发红包,感谢支持晋江正版 经系统监测,反派徐仁宇已被感化成功。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请宿主做好随时随地,以随机方式脱离任务世界的心理准备。 装潢温馨的疗养室内,坐在窗边,任由阳光洒落满脸的女人,合着眼,睡着了一般,不作任何回应。 系统顿了顿,说: ……这是我第二次播报了,上次还能说你是被徐仁宇打晕了没听到,现在就别装睡了吧? “我有点怕,”舒夭绍睁开了眼,细碎的阳光铺洒在黑色的眼瞳上,点燃了浅浅的一层金色,她皱着眉,抿了抿唇,又说,“虽然知道不是真的死掉,但是还是觉得害怕。” 害怕什么? 那可太多了。 害怕分离时刻的剜心之痛,无论是哪个反派,是否感化成功,一旦建立了关系,投入了感情,生离死别总归会令人不舍,令人难过的。 人这种动物,感性得很,养只猫养条狗,时间久了都难以割舍,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除此之外,舒夭绍也害怕系统那层出不穷的死法带来的极端痛苦…… 不论是被一枪打死,还是被车撞死,还是被活活制成琥珀……都恐怖到,让舒夭绍连回想都不太敢,平日里遗忘了还好,一旦想起来,那种胸口裂开的、鲜血喷涌、缓缓窒息的感觉就会像个幽灵一样,紧紧地缠住了她,在她的想象力,于她的身体上复现。 舒夭绍的脸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起来,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太艹了,能不能来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 阿弥陀佛巴啦啦能量,信徒愿意用十斤肥肉祈祷下一次抽奖,抽中那个让她心心念念好几个世界的痛觉屏蔽! 听到了舒夭绍的心声的系统 …… 怕痛的弱鸡,我呸! 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徐宗贤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坐在沙发上那一身黑色的青年:“仁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徐仁宇噗嗤一声笑了,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傲慢地开口:“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又不是你那个脑子里塞满了乌冬面的小儿子,你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所以才遛狗似的来回耍我玩。” “我小时候觉得您是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山,我努力地想要向您证明自己足够优秀,”徐仁宇的笑容缓缓消失,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带着一股蛇类动物的阴冷,“但是现在我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公司、股份、证券、房产……也不过如此。” 就向因爱说的,如果他足够优秀,那他将会超越眼前这个老男人,既然注定要将这老男人踩在脚下的话,那又何必心心念念他的认可?又何必向他证明自己是否优秀?也没听说过巴菲特要拉着个南朝鲜的财阀来证明自己吧? 你看,只要像因爱那样,跳出这个该死的玻璃瓶,就会发现更广阔的世界。 徐宗贤的面容也变得冷漠,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父权:“你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仁宇,希望你不会后悔。” 徐仁宇他说了一句徐宗贤没听懂的话:“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我不打算再继续当那个西瓜了。” 徐宗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好像完全脱离了掌控那样似的,一步一步远去,他嗫嚅着,却始终不出声。 十年如一日的父权让他无法向儿子低头,即使现在这个交出家产却被拒绝的难堪的场面,他依然要坚持他的权威。 徐仁宇没什么表情地走到门口,拉开门的那一刻,外面的风灌了进来,似乎带着自由的味道:“那么,再见了。” 他踏入了这徐徐清风中,有个无形的,自他出生以来就禁锢着他,几乎要成为生命无法分割的一部分的玻璃瓶,突然发出了阵阵无声的破碎声。 徐仁宇长舒了一口气,强风荡起了他的衣摆,衣摆翻转中,好像这一身的碎玻璃也被悉数拂去了…… “谢谢你们来看我,哥哥再见,我很好,让父亲放心吧,也谢谢明铢哥,明铢哥再见。” “因爱好好休息。”安宰西关上了门,也将屋内那人温柔的嗓音和恬淡的面容隔开了。 匆匆赶来的徐仁宇依然听到了些许尾音,是因爱的声音。 安宰西和宋明铢转身,就发现了徐仁宇,。 若是平时,安宰西会毫不犹豫地将徐仁宇赶走,他自始至终就不赞同徐仁宇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不过现在…… 这好歹是不顾一切要替他妹妹顶罪的人啊。 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该看到他的真心才是。 “因爱在里面,你进去吧。”安宰西主动和他说话了,扫了走廊里离那个房间门不远不近的两个人一眼,“他们是警局派来的人。” 宋明铢也对徐仁宇笑了笑,好吧……他和李因爱更多的是挂名未婚夫妻,他都不知道对方竟然有那么严重的精神疾病,他挺喜欢她是真的,但是还没喜欢到能不在乎她的精神状况,更不要说像徐仁宇这样为了她的名声去顶罪了。 徐仁宇礼貌地向安宰西颔首,他并不在意宋明铢在想什么,或许应该说,除了舒夭绍以外,他其实根本不在意其他任何人的想法。 被从背后抱住的之后,舒夭绍笑着回头看他:“至浩早上来了一趟,说你晚点会到,是什么比看我更重要?” 徐仁宇将她瘦削的身体紧紧地按在怀里,吻轻柔地落在她的发旋上,她的额头上,她的脸颊上,“我打算辞职了。”他眷恋地抚了抚舒夭绍的脸,又笑着说,“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舒夭绍直接转身,和他面对面:“是你爸把你叫过去了?让我猜猜……你突然说要辞职,该不会是想通了,打算放弃争家产了吧?” “我们因爱可真聪明。”徐仁宇没有正面回答,“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身体还好吗?他们安排的医生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么?那些警察……有没有冒犯你?” “没有没有,都没有,我还有哥哥爸爸呢,谁敢对我怎么样啊,”舒夭绍笑嘻嘻地去捧他的脸,“来来来,让我看看我们小徐蹲局子蹲了几天有没有什么变化。” 徐仁宇嗤笑一声:“能有什么变化?” “那可不一定,”舒夭绍促狭地点了点他眼底,“黑眼圈好严重哦。” “那么因爱亲亲我吧。” “啊?” “也许你亲一下,就消了呢?” 舒夭绍被他逗得捧腹大笑:“你这个根本就不科学啦!” 徐仁宇看着在自己怀里笑得直打滚的人,眼中的温柔之下,却积攒着许多忧虑……那个家伙又消失了,果然惹了祸就会躲起来。 徐仁宇真的说不干就不干,发现他从公司里消失之后,徐志勋都不敢相信幸福居然会来得那么突然。 让舒夭绍惊讶的是,知道徐仁宇辞职后,陆东植居然也跟着辞职了! 陆东植他不仅跟着辞职,他还自来熟地跟着徐仁宇来看她。 “小徐辞职是因为他有积蓄有底气,东植你……”舒夭绍觉得这个男主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点,虽然他确实对徐仁宇有一股迷之崇拜。 “啊,说到这个,”陆东植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脖子,“说出来不怕李小姐笑话,我其实……可能不太适合在公司工作吧。” 日常总是面临霸凌之类的,就没必要说了,陆东植腼腆地笑了一下:“我自己很喜欢看那些刑侦类的电影和小说,也有尝试着自己去写,不过没什么人支持我就是了……” 那天是个意外,陆东植起床起晚了,匆忙拿公司资料的时候拿错了,拿成了自己写的刑侦小说的打印稿,然后听说徐仁宇离职,就忍不住要上去了解情况,他本来就有些冒冒失失,摔了一跤,稿子飞了满地。 披着温和有礼谦恭友好的皮的徐仁宇尽管心里把这二货骂了一通,却还是不得不帮忙去捡。 陆东植还是很懂事的,来看过舒夭绍,聊了几句之后就赶紧溜了。 舒夭绍笑着看徐仁宇,他倒没有不自在,坐在窗边给舒夭绍剥香蕉:“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一跳,像他这样看着就十分……”他把“愚蠢”这个词咽了回去,“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写出精彩的侦探小说。” “所以呢?你就叫他干脆别上班了?去写小说?” “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冲动的说我辞职了,他也不想继续待在公司里了。”徐仁宇平静地说完,将剥好的香蕉递到舒夭绍嘴边。 舒夭绍咬了一口:“所以你有没有让他去写小说嘛” “我说,既然如此,不如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小说就写的不错。然后他就决定辞职了。” “看,所以还是你怂恿得他辞职。” 徐仁宇挑眉:“我怂恿?” “既然如此,我们不能让东植吃亏,那后续小说的出版,就交给小徐了!”舒夭绍干劲满满地说。 徐仁宇:“不要自说自话。” “啊一部好的作品能带来的收益是极为可观的,网络付费阅读、书籍出版、有声小说、漫画版权、影视版权……”舒夭绍扑他怀里,仰着头眨巴着眼睛,充满了暗示地说,“也许,还能再打造出几部像是沉默的羔羊那样经典的电影?” 徐仁宇无奈地抱紧她,有些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好吧,如果是你希望的话。” 纵使徐仁宇对陆东植那懦弱的老好人性格嫌弃至极,也不得不承认,陆东植在侦探小说方面,或许真的是个天才。 正如舒夭绍所预料的那样,在徐仁宇的资本操纵下,陆东植的第一部 作品都市捕食者引爆了市场,书籍出版、漫改、电影开机…… 不到一年,它成功让唯一的投资者徐仁宇获得了颇为可观的回报。 陆东植拥有了天才作家的名声,而徐仁宇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出版公司、影视公司……他基本把徐仁宇的版权全部拿下,包圆了! “我说过会证明给你看的,现在还只是小打小闹。”面对舒夭绍的夸奖的时候,徐仁宇嘴上端得住,面上却已经有了些笑意。 对于徐仁宇而言,电影这些确实都算是小事,他真正的大头来源是他的风投公司。不愧是反派,虽然某些方面很有问题,但是投资眼光着实毒辣。 “那些警察撤走了……”徐仁宇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像是不经意地提起这事。 “嗯,撤走有一段时间了,我感觉第二人格应该在消失,最近好像多多少少能想起那些空缺的记忆。”第二人格存不存在,全看舒夭绍想不想演。 “我们……”徐仁宇抿了抿唇,把“结婚吧”三个字又吞了回去,这样直接说好像不太合适,他应该准备个更庄重的场合才对。 “啊对了小徐,你爸爸今天来找过我哦。” 徐仁宇的眼神冷了冷:“他找你做什么?” “让我劝劝你,叫你回去继承财产。”舒夭绍说着就噗嗤一下笑了,“是不是你弟弟太蠢了他实在受不了了?” 果真是远香近臭,徐仁宇就算脑子不正常,但实力当真过人,徐志勋在他面前被衬托得渣都不是,可是徐宗贤偏偏就是要拉着他们兄弟两斗法,也许当皇帝的游戏真的很有趣? “下次他来,你不用见他。”徐仁宇冷淡地说。 曾经求而不得的东西,放弃之后,对方却又双手捧上了,多么可笑! 为了求婚,徐仁宇着实费尽心思准备了一段时间,他倒是想要瞒着舒夭绍,但是拦不住陆东植是个没心机的大嘴巴,姜至浩又忍不住在舒夭绍的面前处处替他邀功,反正舒夭绍是知道了,然后当做不知道。 出于对系统的恶趣味的了解以及自己不妙的第六感,舒夭绍料想这场求婚恐怕会不得善终。 果然,在无数亲朋好友的祝福下,在浪漫的七彩气球冉冉上升中,在徐仁宇单膝跪下,打开精致的戒指盒,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的时候,舒夭绍只来得及露出一个笑,就直接昏倒了。 被查出胃癌晚期后,舒夭绍就明白了当日系统说的 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是个什么意思。 “这也太艹了。”舒夭绍如是说。 你不是不想死得那么惨烈吗?我好不容易才揪住这个机会满足你的! 这时,徐仁宇从外面进来了,他还穿着那身为了求婚而准备的西装,西装皱巴巴的,他头发还凌乱打条,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看到舒夭绍清醒后,徐仁宇勉强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没关系的,医生说只用几场手术,就能出院了,我们到时候再结婚。” 他颤抖着嘴唇,在舒夭绍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舒夭绍看着他,徐仁宇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强忍着心口要沸腾的暴戾,极为勉强地咬牙开口:“我现在太难看了,得先去洗个澡,因爱你好好休息。” 他一走,其他人就进来安抚舒夭绍了,看着徐仁宇落荒而逃的背影,舒夭绍叹了一口气:“我都不知道你是在折腾我还是折腾他。” 被车撞死肯定很痛,但是治疗癌症恐怕不会比被车撞死要好受多少……而对于徐仁宇来说,一下子失去她是难以接受的,但是看着她满满地煎熬到死,也很难说会更容易接受。 系统做下的决定,还真不是舒夭绍能改的,不能改,但是可以吐槽:“为什么是癌症,和韩剧似的,好俗啊。” 天天吃泡菜,得胃癌不是很正常吗!? 舒夭绍:“……”很好,这十分科学! 舒夭绍可算是明白为“病”也是八苦之一了,治疗癌症不像是治疗感冒,打个点滴吃点药就能好,她必须一次次地接受化疗,吃各种各样对肠胃极为不友好的抗癌药物,不断地手术…… 又是一场化疗过后,徐仁宇努力做出平静如常的模样给舒夭绍梳头发:“瓜田里的西瓜又熟了哦,我让人套了一个五角星的玻璃瓶,不过可能因为太复杂了,没有成功,所以他们今天送过来的西瓜,很丑。” 舒夭绍果然笑了:“长成正方体就很难了,你不要为难那些西瓜啦。” 她的身体一天天地虚弱下去,像是一支被剪下的玫瑰,即使细心照顾,也无法阻挡它一天天地枯萎。 她其实无时无刻不在难受,但是她能忍,她真不打算在徐仁宇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痛苦……因为他已经足够痛苦了。 尽管徐仁宇用尽了全力在舒夭绍的面前掩饰,每次出现都足够的光鲜亮丽,坚持维持着那漂亮的皮囊,但是舒夭绍还是能看到他眼底的青黑,眼中浓郁的扭曲与压抑,像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破的不定时炸弹。 “我去洗个手,然后给你切西瓜。”他说完,没等舒夭绍反应过来,就直接进了洗手间。 给舒夭绍梳头发,徐仁宇已经足够的小心翼翼了,然而现在他一张手,手心里赫然是一大团的黑发,徐仁宇仿佛被手中这浓密的黑发刺痛了眼睛一般,痛到了极致地闭上眼睛。 鼻腔里翻涌着酸涩,徐仁宇不断地吞咽着,好像这样就能将这痛苦和泪意尽数压下一般,“哗啦啦”,他猛地把水龙头开到了最大,水声能遮掩住那不为人知的哽咽。 徐仁宇出去的时候,除了眼眶有些红以外,整个人都很正常,他坐在舒夭绍的床边,开始切西瓜。 “我是不是又掉头发了?”舒夭绍问。 徐仁宇握着水果刀的手瞬间攥紧了,垂着眼眸:“没有的事。” “你之前给我绑头发,这根橡皮筋只用转两圈就可以了,现在要转五圈。”我这都快秃了吧,舒夭绍郁闷地想。 “要不然还是剃光吧,我不想你看着这些头发……”好像在时时刻刻提醒他,她马上就要死了一样,不断地折磨他,真的好残忍。 “因爱!”徐仁宇打断了她。 舒夭绍回头看他:“嗯?” 落入他眼底的女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巧笑倩兮的少女,也不是那个满头大波浪唇红齿白的女人,而是一个枯瘦的,被病痛折磨得脱了相,颧骨高高凸起,眼窝凹陷,双眼的光芒都变得极为黯淡的病人。 她一点也不好看了。 但是徐仁宇却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医生说要调整治疗的方案,你很快就会好了。” 别信他的鬼话,我植入的癌细胞我清楚! 苦苦支撑了几个月,最后舒夭绍差点没在那场切胃手术中活下来。 她终于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全部都被抽空了,她不想在医院呆了,早晚是死,不如出去看看风景也好啊。 徐仁宇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她环球旅行。但是在旅行过程中,舒夭绍的身体依旧在不断恶化,谁也无法阻止癌细胞的扩散。 她掉发太过恐怖,每天起来一梳头发就像是在上演一处恐怖剧一样,徐仁宇终于同意她剃了光头,让人准备了各式各样漂亮的假发套和带假发的帽子。 后来,她连正常进食都不行了,只能靠输液。 再后来,她开始感觉疲惫,嗜睡…… 徐仁宇每分每秒都在恐惧,害怕她可能在下一次睡过去之后,就再也醒不来了。 在西安市终南山古观音禅寺,舒夭绍看到了那株据说是李世民亲手栽下的千年银杏树,满目金黄,它像是喷涌着的金黄色的岩浆一般。 “真的好美,比照片上看得还要壮观!” 行人如织,偶尔会扫过这两个奇怪的游客,徐仁宇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只抱着舒夭绍,应她:“嗯,确实很美。” “你听到它的声音了吗?” 徐仁宇凑近她:“什么声音?” “生命壮丽至极的声音,”舒夭绍又开始犯困,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我喜欢这样鲜活的生命,虽然我自己快要没有了,但是……” “我想要小徐也喜欢它……” “我也喜欢。”徐仁宇毫不犹豫地说,然而怀里的人却突然没了动静。 她窝在他的怀里,像是之前那么乖,一动不动的,手臂无力地垂落。 她安安静静地靠着他,像是前几天突然睡着了那样,没有了任何回应。 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般,簌簌而下,他仍面无表情,然而这面无表情却不再是曾经的冷漠,而是茫然无措的空白。 “抱歉啊,”他的嗓音沙哑而低沉,他哽咽着,泪如雨下,“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这样。” “但是,”徐仁宇努力想要露出一抹笑来,却始终做不到,“但是……真的,好痛苦。”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痛到极致。 忽然一阵风来,摇落了金灿灿的银杏叶,也铺满整个庭院,宛如天下碎金雨,无数游客都在为这十分壮观的景象而惊叹。 唯有徐仁宇,仍静静地坐在原地,抱着渐渐凉下去的人,枯坐至夜幕,圆月渐渐升起了…… 而他心中的明月陨落了。 这壮丽的生命,这璀璨至极的银杏树,开满了每个游客的心…… 他却感觉自己与没了呼吸的舒夭绍一起,刹那枯萎。